第五百三十七章 杀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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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垓要杀无咎,却被无咎逼退。
人仙的前辈啊,没了法力神通,竟杀不了一个羽士弟子,看来他也不过如此。
众人再无顾忌,蜂拥而上。一则,发泄连日的不忿,另外一个,当然是宝物拿来。只要夺得象垓怀中的宝物,也就是那块能够发出通灵之光的阵盘,便能沟通阴阳两界而逃脱困境。
而事出意外。
不知象垓施展了什么秘法,突然一反常态,犹如猛虎下山般的凶猛,一大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他杀了阿荠,又要将阿胜置于死地,众人惊诧之际,根本阻拦不得。
便于此时,有人大喊着冲了过来。
无咎,手里挥舞着两截阴木棍,声到人到,却腾空一脚踢向阿胜。
阿胜身高体壮,竟被一脚踢翻在地,旋即剑光一闪,臂膀飙血,虽遭重创,却堪堪躲过了象垓的必杀一击。
而无咎并未作罢,抡起两截阴木棍便是一通乱砸。
象垓没有想到还有人回来送死,一时猝不及防,只见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两截乌黑的木根“呼呼”声响。他再也顾不得四周的众人,只管狠狠一剑劈去。他要将那个可恶的小辈,内讧的始作俑者,给一剑劈成两半,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而他挥剑之际,突然手腕巨疼。他本来已是刀枪不入,便是飞剑也伤不了分毫。奈何阴木坚硬,专砸手腕的脉门,且强悍凶猛的力道,远远超出想象。他疼得手一哆嗦,飞剑差点脱手。而两根木棍左右开弓,疾如骤雨,躲闪不迭,“啪”的脆响,面颊竟被结结实实抽了一下。他怒不可遏,猛然蹿起,竟是挥舞双臂,直奔着近前的人影飞扑过去。
他心里清楚,不管是谁,一旦被他的四象之力缠住,最终只能由他任意宰割。挨几下木棍,没有啥,即使打脸,也忍了。如此只为杀人,他也只想杀人!
一位人仙的前辈,不仅被迫使出秘术,还被逼的几近癫狂,也算是难为他了。而他若是知晓对手的来历,以及日后的威名,不知彼时彼刻,又该作何感想!
而象垓疯狂蹿起之际,无咎尚自挥舞木棍而尚未落地。
一方得势,一方凶险,近身相博,生死瞬间。
便在这一起一落之间,无咎突然奋力踢出一脚。“砰”的一声,正中象垓的胸口。顿时衣衫破碎,一块石盘坠落。而他并未抢夺,反倒是抽身落在五、六丈外。
象垓反扑在即,谁料怀中的宝物被踢落在地。他无暇多想,伸手去抓。
而四周的众人岂肯错过大好时机,顿时忘却了凶险。宝物拿来,触手可及。争先恐后,抢吧!
象垓阻挡不及,挥剑怒劈。
“砰、砰”两声,阿威与阿牤倒飞出去。随即又是血光迸溅,金水门的两个羽士弟子被拦腰斩断。阿离稍慢一步,踉跄后退。阿三则被污血喷了一脸,吓得抱头鼠窜。
象垓伸手抓起石盘,松了口气,挥手甩动着飞剑上的血滴,两眼睥睨而狰狞凶狠道:“竟敢抢我宝物,便莫怪我大开杀戒!”他转而看向前方,抬手一指:“小辈,还不受死——”
山谷的乱石之间,一片血腥狼藉。四周照耀的阴火,更多了几分催魂夺命的彻骨寒意。
一行共计十三人,被鬼魂撕碎一个,石头砸死一个,还剩下十一位。而不过喘息的工夫,又被象垓重创一人,连杀三人,如今安然无恙的只有七人。而七人之中,又分敌我双方。只是孤单的象垓,愈发的气势嚣张。而人多势众的阿威、阿牤,反倒是惶惶无措的模样。
山顶之上,有人轻松道:“恶鬼相争,倒也有趣……”
无咎站在山谷之中,手里依然抓着两截阴木棍。而他没有理会象垓的叫嚣,只管昂首仰望。
与此同时,有三道淡淡的血光,在山谷之间稍稍盘旋,瞬即冲天而起。
随之刹那,昏黄的天穹之上,隐约裂开一道缝隙,霎时云光变幻,一道月华倾泻而下。小小的山谷,顿时笼罩在明亮的月光之中。
象垓的杀机炽盛,正要大发淫威,却还是忍不住抬头观望,并慢慢举起手中的石盘。月光照应,阴阳相合。原本古朴无奇的石盘,霍然爆发出一道更为耀眼夺目的光芒。
阿威失声道:“通灵之光……”
阿牤焦急道:“正是通灵之光,已打开阴阳封界……”
阿胜躺在乱石堆中,抱着臂膀,满身血迹,虚弱道:“前辈,念在同道的情分上,带着我等离去吧……”
象垓没有应声,而是低下头来自言自语:“此乃阵盘,又为通灵古镜,以至阴至阳之气,开启阴阳两界。倘若一镜在手,岂非任意横穿天地……”闪烁光芒的下,他满脸的贪婪之色表露无遗。而手中的古镜,似乎多了几条缝隙。他微微怔然,双手翻动,一束折射的光芒流转四方……
无咎一直在凝视着那道独照山谷的月光,忽见异常,猛然掠地急蹿,一把抓住乱石堆中的阿胜。
与之瞬间,光芒所致,山谷中的人影,一个接着一个消失。
如此情景,象垓并不陌生。他稍稍迟疑,还是面向古镜的光芒。
依稀之中,一声轻响打破阴阳两界。
……
还是黑暗潮湿的洞穴,还是异样的寂静与空旷。即便是角落里的灰烬,亦如当初的景象。
不过,似乎少了什么。
无咎蹲在阿胜的身旁。阿三惊慌失措。阿威松了口气。阿离脚步踉跄。阿牤与仅剩的一个羽士弟子,兀自手持飞剑而四下张望。转瞬之间,又一个中年汉子的身影浮现出来。随之喀喇碎裂,他手中的石盘已四分五裂而“噼啪”落地。
那是象垓,他也回来了。
却少了阿金,阿荠,以及两个金水门的羽士弟子。
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那块通灵的古镜,竟然碎了!
象垓站稳身形,同样的瞠目难耐。他看着空空的左手,以及满地的碎屑,难以置信道:“怎会这样……”他愣怔片刻,转而打量着熟悉的洞穴,面皮抽搐,竟发出怪笑:“呵呵,缘来缘去,不过浮光掠影,阴阳轮回,终究一场幻梦……”
白白忙活了一场,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是幻觉。便仿佛站在原地,打了个瞌睡。刹那醒来,诸事成空。
而此前种种,都是假的?
为何少了几个弟子,又为何有人带伤?
还有那个可恶的小辈,手里所拿的两截阴木却是如假包换!
遑论真假如何,只能说,蛮族的秘术,极为的可怕。如今既然回到原地,法力神通无碍……
象垓失落之余,有所感慨,而怪笑过后,已是满脸的狰狞之色。他晃动着膀子,周身筋骨一阵脆响,旋即两手一合,所持的飞剑竟“锵”的炸碎。人仙高手的威势散发出来,偌大的洞穴顿时笼罩在一片杀气之中。
阿威等人意外脱险,尚未回过神来,忽被炸响惊醒,一个个脸色大变。
“前辈,切勿动怒……”
“前辈,有话好说……”
“此时又当我是前辈了,哼!”
象垓根本不容分说,也不容求饶。他哼了一声,旁若无人般地踱起步子:“而我却记得,众怒难犯,群起围攻,若非我四象门的功法有过人之处,只怕早已死在尔等小辈的手下……”
阿牤忙道:“前辈,都是那小子以下犯上,又在暗中挑唆,却与我金水门无关啊。而你也杀了阿荠与两个弟子,不如就此恩怨两消……”
阿威也想辩解,回头一瞥,咬了咬牙,没有吭声。
阿三却忍耐不住,大叫道:“师祖,冤有头债有主,你老人家千万不要滥杀无辜……”
这家伙的话音未落,转身就跑。
他早已看出来了,虽然逃出阴灵之地,非但没有摆脱劫难,反而更加的凶险。那位人仙的前辈,屡次受到师兄的挑衅与众人的围攻,如今恢复了法力神通,绝不会善甘罢休啊!
不过,他没跑两步,一声叱呵传来:“站住!”
“遵命!”
阿三很是听话,顿时杵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他看着不远处的洞口,带着哭腔绝望转身:“师祖,高抬贵手……”
他忽然发觉手中还拿着飞剑,“当啷”丢在地上。
象垓冷笑道:“呵呵,冤有头,债有主,说得好……”
阿三好像发现转机,慌忙奉承:“多谢前辈的教诲,晚辈铭记在心。您老人家的感悟,那才是无上真言。缘来缘去,不过浮光掠影,阴阳轮回,终究一场幻梦……”
“闭嘴!”
“嗯……”
象垓停下脚步,打量着几丈外一蹲一坐的两道人影,转而又阴测测一笑,佯作漫不经心道:“我只要杀了那个小辈,饶了尔等倒也无妨……”
阿三暗暗点头。
阿牤喜出望外:“任凭前辈定夺……”
阿威还是没吭声。
阿胜坐在地上,挣扎道:“不可……”
他话没说完,一粒丹药塞入口中,接着一只手掌拍了拍他的肩头,身旁的无咎已站起身来。他喘着粗气,还想阻拦,却见对方往前两步,不以为然道:“嘿,象垓,你有种杀我试试……”
第五百三十八章 错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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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位于部洲,并非阴灵之地。
众人在经历了一番奇遇,失去了五个同伴之后,梦幻般的回到了原地,回到了这个洞穴之中。再无禁制所限,法力神通已然无碍。
也就是说,其中的象垓又成了真正的人仙高手,一个不容睥睨,更不容挑衅的存在。只要他乐意,他能够轻轻松松大开杀戒。更何况他已动了杀机,生死一触即发。而正当此刻,却有人发出挑衅,并似笑非笑着,有恃无恐的来了一句。
有种,杀我试试!
瞧瞧,多大的口气。一个羽士小辈,以为自己是谁呀?而他又极为淡定自若,莫非另有所恃……
象垓的两眼中怒火一闪,便要发作,却神色一凝,冲着几丈外的那个年轻人上下打量。
阿牤迫不及待道:“前辈,都是那个小子惹祸,杀了他……”
阿威忍耐不住道:“无咎,还不赔罪,求前辈网开一面……”
无咎与象垓相隔三丈,稳稳站定,又抬头起来,嘴角微微一咧:“众所周知,我星云宗玄武崖的弟子,皆出自元天门。谁敢心存不轨,肆意加害,只怕瑞祥长老,以及数百高手,都不会饶了他!”
偌大的洞穴,阴暗如旧。
洞穴的穹顶,一道穿透洞壁的缝隙尚在。只是那缕神奇的月光已然消失,四周也没了尸虫的痕迹。而谁又能想到,如此一个寻常的所在,竟沟通阴阳两界,或许天地有别,只在一缕光华,一粒尘埃之间!
“万幸啊!”
无咎说到此处,摇头叹息,他慢慢收回眼光,冲着对面的象垓又道:“阿金惨死与阿胜前辈重伤,皆事出有因。而你杀了金水门弟子,同样情有可原!如今你又带着众人逃脱险境,也算是大功一件。瑞祥前辈非但不会降罪于你,另有赏赐亦未可知!”
他说到此处,回头一瞥:“阿三,且外出查看,万吉长老应该早已寻到此处,前去接应一二……”
阿三僵在原地,只等着某人遭殃,不料想对方侃侃而谈之后,又煞有其事的发号施令。他微微一怔,茫然道:“万吉长老……”
倘若万吉长老带人寻来,再不用惧怕象垓的要挟。不过,为何我没听说此事呢?
无咎却是不容置疑:“速去!见到万吉长老,依我所言如实禀报!”
阿三的两眼眨巴,悄悄挪动脚步。
象垓尚在迟疑,觉察不妙:“且慢……”
无咎突然提高嗓门,骂道:“该死的东西,再敢磨磨蹭蹭,我打断你的狗腿!滚——”
他的口气,他的蛮横,哪里还像是一个羽士弟子,分明就是个飞扬跋扈的前辈高人!
阿三吓得一激灵,转身便跑。眨眼之间,人已消失在来时的那个洞口之中。
象垓有心阻拦,脸上的杀气时隐时现,恼怒道:“小辈……”
他恼怒无咎的自作主张,却又心怀忌惮。正如所说,杀人无妨。而得罪了元天门,则是难以想象。此番的元天门高手尽出,更有瑞祥亲临坐镇。那可是玄武峰的长老,地仙的高人,一旦被他知晓弟子被杀,又怎肯善罢甘休。不过,倒也侥幸。自己并未杀死任何一个元天门弟子,即使有所冲突,乃情有可原,应该不会惹祸上身。
而人嘴两张皮,话看怎么说。
倘若这几个元天门弟子存心报复,最终还是难逃一劫。尤其是得罪了那个小辈,他为人隐忍,言辞不多,却是最坏……
便在象垓迟疑之际,却见最坏的某人转过身来。
“嘿,你还要杀我?”
“我……”
“动手吧!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来来去去,无非一场轮回。还请点亮通灵之光,开启那天地之门!”
“你……我正要找你算账,通灵古镜,被你踢碎……”
“哦……”
无咎走到阿胜的身旁,盘膝坐下,不慌不忙抚平了衣摆,转而又淡淡一笑:“古镜已碎,纯属天意。若非不然,万吉长老与大批高手转瞬即至,又岂能饶你……”
象垓的脸色一僵,突然身形闪动,竟在原地失去了踪影,而话语声犹在洞穴内回响——
“我素来敬重瑞祥长老,与玄武崖的各位同仁。有事先行一步,改日再会……”
浅而易见,这位前辈跑了!他虽然修为强大,却还是怕得罪瑞祥、及其门下的数百高手。
阿牤微微一怔,看向阿威:“师兄,你既有前辈接应,何不早说,我金水门死伤惨重……”
阿威则是神色疑惑:“无咎,你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为何我不知晓……”
无咎坐在阿胜的身旁,兀自云淡风轻的模样:“嗯,我就是胡说八道!”
阿威怒道:“大胆……”
无咎却是不予多说,猛然跳起,伸手抓住阿胜,这才扬眉哼道:“哼,若非我大胆,又岂能吓退象垓。而一旦象垓悔悟,只要将你我尽数杀了,便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元天门又奈他何……”
他话音未落,一层土黄色的光芒已将他与阿胜笼罩。眨眼之间,两人已消失不见。
阿威恍然,伸手抓过身旁的阿离,二话不说,直奔洞口冲去。
阿牤也明白了过来,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他与那个元天门的弟子,打过交道,还怕烤食人肉、又联手围攻的那桩旧事泄露,而因此与阿威、阿胜翻脸。谁料那小子颇为阴沉,始终避而不提,如今又三言两语吓跑了象垓,显然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倘若来日重逢,务必要多加小心。
唉,白白死了阿荠与三个弟子,如今没人了,也跑吧!
阿牤叹了口气,冲着仅存的一位弟子摆了摆手,而尚未动身,又是双双脸色一变。
一道光芒倏然划破黑暗而来,从中现出象垓的人影。他果然去而复返,而洞内只剩下最后两人。元天门的几位小辈,则早已见机逃脱。他察觉上当,急转直上,穿透石壁,瞬间已出现在半空之中。
红日高照,天光明媚。
绵绵的雨季,终于过去。但见峡谷纵横,山林郁郁,氤氲的热浪中,倒也一派异域的风光。而神识之中,却见不到那五个元天门弟子的踪影。所谓大批的元天门高手,更是无从寻觅!
可恶的小辈,今日算你命大,哼!
象垓哼了一声,踏起剑光凌空而去……
此时,十余里外的另一道峡谷之,树荫遮掩的山洞中,五道人影鬼鬼祟祟。
其中的阿三,探头张望,又缩回洞内,兀自喘着粗气摇晃着脑袋:“师兄,你怎知此处有山洞藏身呢?我一口气跑过来,唯恐象垓察觉,差点没累死……”
他诧异之余,不忘邀功。在他逃出洞穴的时候,便有人暗中传音,命他藏形匿迹,于十余里外的峡谷碰头。也幸亏他机灵,总算没有泄露行迹。
“呸!你不是冤有头、债有主吗……”
无咎挨着洞壁而坐,身旁躺着阿胜。他啐了一口,脸色不善。
阿三慌忙摆手:“权宜之计,何必当真呢!何况师兄你不也胡说八道,万吉长老根本没来啊!阿威师叔,哦……”
阿威与阿离坐在洞口,依旧在留意着峡谷中的风吹草动。始终不见有人追来,他松了口气:“无咎,你虽轻佻油滑,却也并非一无是处。而凡事尚须禀报,记住了……”
无咎的两眼一翻,干脆闭目养神。
一旁的阿胜挣扎坐起。
阿威忙道:“伤势如何?”
阿胜的右臂膀以及腰腹,缠着一层厚厚的粗布,依然有血迹渗出,看上去伤势不轻的样子。他倚着洞壁,半躺半坐,神色虚弱,却含笑摇头:“无咎的丹药倒还不差,受创的脏腑已无大碍,只须将养一段时日,内外便能痊愈如初!”
无咎的嘴角微翘,似乎有些肉疼。
那可是丑女所赠的冰离丹,极为的不凡,如今也仅存八粒,乃是极为难得的灵丹妙药。只因阿胜伤重,故而又送他一粒疗伤。却只换来四个字的评价,倒还不差?
阿威欣慰道:“如此便好……”
阿胜算是劫后余生,看着身旁的无咎,神情中复杂莫名,缓了口气又道:“此番多亏了无咎,你我都错待了他,也瞧轻了他……”
他的这条命,为无咎所救。死里逃生之后,渐渐放下了长辈的矜持。尤其他重伤在身,始终在关注留意。忽然之间,他自以为发觉了这个弟子的不同之处。感怀之余,他不能不说上几句话。
“在阴灵之地,若非无咎挺身而出,逼得象垓拿出了通灵古镜,没人能够逃出险境。在洞穴之中,若非他支走了阿三,使得象垓投鼠忌器,你我断无幸免之理。他遇事沉稳,机智多变,且有勇有谋,堪称同辈弟子第一人!”
阿胜愈说愈动容,脱口又道:“尤其他三番两次救我,难得的有情有义啊!”
还是好话爱听!
无咎从没受到如此褒奖,不由得睁开双眼乐道:“嘿,过誉了……”
阿胜却是感慨难耐,猛然发出一声长叹:“叨天之幸!若非我有识人之明,他早已埋没于千慧谷中……”
无咎的笑脸尴尬,无言以对。
阿威对于某人依旧持有成见,不以为然地站起身来:“我与阿雅约定,半月后于玉玛湖再聚。为免师妹担心,我与阿离先行一步!”
他与阿胜拱了拱手,扭头走到洞外,不见异常,又吩咐道:“阿胜,你且就地疗伤,伤好之后,再行赶路。无咎与阿三,留下悉心照料而不得有误……”
话音未落,他已带着阿离御剑远去。
山洞内,三人东倒西斜。
阿胜慢慢躺下,虚弱道:“无咎,你的丹药,委实不差,再来几粒,我定然大好……”
阿三凑了过来,贱贱笑道:“师兄,我也要……”
无咎懒懒靠在洞壁上,双手枕在脑后,架起一只脚,撇嘴道:“我用了一百块灵石,才换来一粒丹药。两位若是喜欢,不妨拿出灵石给我,改日或有机缘,再买来相送如何呀?”
“我没有灵石……”
“无咎,且说清楚了,你不能讨要灵石,那粒丹药乃是馈赠!咳咳,我要静修,切莫相扰……”
第五百三十九章 阴木之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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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威带着阿离,与他的师妹重逢去了。
无咎与阿三,则是陪着阿胜静修疗伤。
随着雨季的过去,滚滚的热浪再次席卷大地。而早晚时分,山顶,或密林的树荫下,倒还凉爽。
为了让阿胜安心疗伤,无咎与阿三另寻歇息之地。
阿三在峡谷中凿了个山洞,与阿胜相隔不远,一来便于照应,二来也不耽误他本人的修炼。这家伙修炼的时候从不偷懒,甚至比起常人更为勤勉用功。
无咎则是在山顶的大树上,搭了个小小的凉棚。
而所谓的凉棚,不过是藤蔓捆扎树枝。一排架在树杈之间,用来安坐,一排绑在头顶,用来遮阳。而人在棚中,棚在树里。人树融为一体,颇为的隐秘。且四下通风,远近的情形尽收眼底。
昼夜轮回,转瞬三日。
始终不见象垓寻来,想必那位四象门的高手,早已放弃了杀人灭口的企图。四周的密林中,也没有蛮族的人影。只有草木拔节生长,鸟虫野兽自由自在。
无咎坐在凉棚中,两眼微闭而神有所思。少顷,他眼光开启,抬手打出几道法诀,所在四周顿时多了一层禁制。随即左手多出一截黑木棍,右手多出一把短剑。法力催动,剑芒闪烁,铿锵作响,两尺长的木棍一分为二。再次劈砍,其中的一截变成四块木片。皆一两分厚,三、四寸长。他这才放下短剑,收起余下的木棍,将木片拿在手中,默默的凝神端详。
自从踏入部洲以来,难有安逸的时候。如今陪着阿胜疗伤,总算是有了几日清闲。而身边没有灵石修炼,倒不如尝试着炼制符箓。
对于仙道中人来说,符箓乃常用之物。而术业有专攻,符箓多为精通此道者炼成,更多的修仙者只管使用,并不懂得其中的玄妙。而如今想要自己炼制,又谈何容易。
何为符箓?
符,乃符阵,或符字,或丹书;箓,录也,为精气所使,衍化天地之奇。两者合一,称之为符箓。再以法术驱使,有沟通天地而召唤神祇之威力。等等。
而无咎对于阵法、符箓,以及丹药之道,并不上心,总是事到临头,这才潜心琢磨一番。正如眼下,他也是临时起意。因为获得一截阴木,他突然想要炼制阴木符。
何为阴木符?
当年在神洲的万灵谷,灵霞山的妙山,曾获得一块木符与一枚玉简。妙山长老罹难之后,两样东西便归了无咎。玉简之中,拓印着一篇古籍,以及阴木符的炼制之法。
而那块木符,便为阴木符。
至于阴木符,究竟有何用处,神洲使叔亨,曾有分解。一种神洲早已失传的符箓之术,施展出来,有假身之奇,而叫人难辨真伪。
果不其然,无咎正是借助阴木符,躲过了叔亨的必杀一击,随后在玉山脚下,双方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最终在雷劫之中同归于尽……
而阴木符的真正威力,在玉简的古籍中另有说明。以阴木凝魂,以精气凝体,能够让施法者,幻化出另外一个活生生的自己而叫人难辨真伪。不过,幻化的假体,只能存在十二个时辰,修为法力亦将随着时辰的耗尽而消失。而即便如此,生死关头,以阴木符的神奇,用来保命足矣!
于是在阴灵之地,意外获得阴木,当时便有了想法。如今的阴木,虽被劈为两截,却依然有四、五尺长,至少可以炼制数十块阴木符呢。倘若将其尽数炼成木符,岂非多了数十条性命……
无咎想到此处,自得一笑,旋即又蹙眉凝思,继续揣摩着记忆中的炼制之法。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自以为万事俱备。他一手抓着木片,一手抓着短剑雕刻起来。阴木坚硬,且沉重,尤其是离开了阴灵之地,更甚三分,唯有借助法力,方能加以雕琢。他却乐此不疲,专心致志。昼去夜来,四、五寸的木片,渐渐成为人形。当又一轮红日升起,他已着手刻画符文,丝丝缕缕,极为谨慎,却不料“砰”的一声……
峡谷中,阿三坐在山洞内。
他个头矮小,开凿的山洞也不大,堪堪容得下身子,正双手结印闭目吐纳。既然陪伴阿胜师叔,便肩负着护法的职责。修炼之余,不能不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而以防不测。忽而一声异响传来,吓得他猛一睁眼。
不远处便是阿胜师叔的疗伤之地,并无动静。适才的异响,却清晰无误。
阿三的神色狐疑,抬手一招,撤去洞口的简易禁制,然后悄悄走出洞外。左右张望,还是没有异常。他抬起头来,稍稍忖思,旋即腾空蹿起五六丈,伸手抓着根藤蔓而顺势一荡,已翻身蹿到了山顶之上。
山顶上,依然丛林蔽日。而最高的一株老树当间,却多了个鸟巢般的所在。师兄说,那是他的地盘,因居高望远而便于警戒,却为禁制阻挡,看不清他在干什么。
“师兄,是否无恙?”
没人理会,只有尖细的嗓音在风中回荡。
“嗯,有事传唤一声……”
阿三在树下转悠一圈,挠了挠头,转而跳入峡谷,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有心询问阿胜师叔,而他藏身的山洞更是禁制森严。
罢了,或许幻觉吧!
阿三返回山洞,盘膝而坐,定了定神,内视修为。少顷,他面露微笑。
虽说整日奔波,而修为并未止步,羽士五层渐趋圆满,羽士六层指日可待呢。如此进境,与冯田相差仿佛。放眼玄武崖的同辈弟子,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不过,有个人更厉害,他修炼的进境,叫人难以企及……
阿三的笑脸没了,禁不住叹了口气。
整日里忍受师兄的欺负,而与他修为的差距,却愈来愈远,着实叫人沮丧啊!对于我三来说,这仙道还有何前途?都是来自瞰水镇的子弟,他凭啥比我强?论才智,比机巧,我都不输半分,更何况我已修得情怀,他有这个境界吗?
唉,修仙、修仙,且不说修至仙道巅峰,至少也要享受世间的尊贵。纵使不济,只求强过师兄,请上天赐我机缘……
阿三嘟囔几句,抖擞精神,两眼一闭,继续吐纳入定。
星辰斗转,日夜更替。
来自星云宗玄武崖的三位弟子,便躲在这僻静之地疗伤、修炼。
而没过三日,峡谷中又响起“砰”的一声。响声轻微,却突如其来。紧接着一道瘦小的身影蹿出山洞,转瞬即上,并手持飞剑,很是警惕小心的模样。而山顶依然没有异常,呼唤师兄亦无答应。
须臾,人影落寞而回……
如此又是数日过去,响声再次传来。
阿三像是疯了一般冲出山洞,转瞬跃上山顶,抬脚踢向树干,然后大叫道:“师兄,我受够你了——”
树干震动,这回终于有人回应:“何事……?”
阿三卡着双手,怒气冲冲道:“你三番两次弄出动静,吓得我难以入定,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你故意为之……”
五、六丈高的树杈上,禁制闪烁,旋即探出一个脑袋,啐道:“呸!我吓你作甚?再敢无理取闹,信不信我揍你!”
瞧瞧某人的猖狂,我怎会成了无理取闹呢?还要揍人,岂有此理!
阿三摊开双手,欲哭无泪,想耸动肩头,整个身子都在哆嗦。而不过瞬间,气焰顿消,他拔地而起,轻飘飘落在树杈之上,不忘点头赔笑:“师兄啊,我情急关切。你是否无恙,又在忙啥呢,那是……”
无咎坐在他的凉棚之下,满脸的倦色。或为响声所致,身前落了一层黑木碎屑。而他的手中,却抓着一块巴掌大的木片,被雕刻成人形,上面布满了诡异的符文。他看向手中的木片,顺手打出禁制,并收入指环,这才拂去膝头的木屑而咧嘴一笑:“嗯,尝试炼符而已!”
阿三又是眼馋又是诧异:“我的师兄,你竟然懂得炼符?我尚一窍不通呢……”
无咎的笑容,顿时变得寡淡无味。见凉棚边上的家伙依然带着满脸的惊奇与妒忌之色,他只想一脚踢过去。而他又懒得理会,自顾摸出一个玉瓶,查看清楚,倒出几粒扔进嘴里。
这养神益气的丹药,为穆源所赠。而星海宗遭难之后,那个擅长炼丹的筑基修士,与擅长炼符与炼器的艾方子、侩伯,均已不知去向。犹还记得,那三个家伙坑了自己的炼金草!
而此番尝试炼符,着实艰难……
阿三趁机蹲在树杈上,讨好道:“师兄的丹药,清香怡人啊……”他话音未落,峡谷中有人出声:“是否那价值百块灵石的丹药,再送师叔几粒如何……”
无咎看着蹲在面前的阿三,又低头一瞥,也不答话,翻身冲出凉棚而往下落去。
阿三紧随其后,忙道:“师兄……”
峡谷中的空地上,站着阿胜。他臂膀的剑伤已然消失,换了一身布袍,虽然脸色有些苍白,而整个人却显得颇为精神。他见无咎与阿三先后落地,点头笑道:“呵呵,我接连闭关半个多月,外伤大好,内伤也痊愈了七、八成,全赖无咎的丹药之力啊!价值百块灵石的丹药,果然不凡……”说话间他伸出大手,埋怨道:“不该欺瞒长辈,丹药拿来我看……”
无咎扔出丹瓶。
阿三慢了一步,丹瓶被阿胜伸手抢过。
“师叔……”
“这丹药不对啊……”
便于此时,一道淡淡的光芒从天而降。
阿胜顾不得甄别丹药的真假,扬起手来凌空一抓。光芒瞬间消散,他却愣在原地。直至片刻之后,他才诧然道:“此时何时……”
第五百四十章 一路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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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胜的剑伤,搁在往常,没有三、两月,难以痊愈。而如今闭关半个多月,便已好了七八成。
他惊喜之余,心知肚明。不用多想啊,一切全赖于丹药之功。
故而,尚在洞内静坐,忽而听到“丹药”二字,他迫不及待出关。而讨来的只是寻常的丹药,令他大失所望。便于此时,一道法力光芒从天而降。他顿时愣在原地,并出人意料的问了一句。
“此时何时?”
无咎微微皱起眉头,没有吭声。
“师叔,您老何出此问?”
阿三掰起手指头,笑道:“你我七月踏上部洲,之后便是雨季,直待九月雨霁天晴,再加上歇息的这半个多月,眼下应为九月的下旬啊!”
他比划过后,好奇又道:“方才的传音符中,有何交代?”
但凡仙门弟子,都知晓传音符箓的存在。方才的法力光芒,应为传音符所致。其中嵌有神识印记,极难拦截,且瞬息即达,常被用作彼此的联络,又因炼制的不同,传送的远近也不一样。
阿胜却是摇了摇头,分说道:“万吉长老赐下的传音符,可达千里之外。此乃阿威发来的信简,最远不过三百里……”他依然神情错愕,难以置信道:“眼下已是十一月,怎么会呢……”
阿三听糊涂了,看向他的师兄。
无咎站在一旁,也是满脸疑惑。
阿胜默然片刻,出声道:“阿威说,他赶到玉玛湖,没有遇见阿雅,便回头接应。而接连十多日,依然踪影皆无。他再次返回玉玛湖,被冯田发现阿雅留下的玉简。原来约定碰头的日子已过,阿雅发出传音符,招来万吉长老等众多高手,却始终难寻你我的下落。无奈之下,就此放弃。而阿雅倒是惦记着她的师兄,留下玉简说明原委。倘若阿威尚在人世,不妨依照此前的约定,就乞世山,金吒峰一路寻去,必有相聚重逢的那一日。而阿威却是迫不及待,已先行一步,命我安心疗伤,三年五载之后相聚不迟!”
他一口气将话说完,兀自不解:“误入阴灵之地,也不过短短一瞬,怎会长达两三月之久呢……”
阿三却顾不得多想,瞪眼道:“阿威师叔所言何意,三年五载相聚不迟?天呐,你我被抛弃了啊!他怎能这样子呢,为了追赶美貌的阿雅师叔,竟将你我扔在这荒凉之地,与师兄一般好色无德,哎呦……”
话没说完,屁股上挨了一脚。
他“哎呦”一声,急忙躲闪:“师兄脚下留情,我没有瞎说啊,不、不,我是说,部洲之大,难以想象,倘若遇到凶险,那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吵人心烦,还不闭嘴?”
阿胜忍耐不住,便要发作,却长叹一声,转而“扑通”坐在草地上。
阿三急忙伸手捂嘴,又揉了揉屁股,乖巧走到一旁坐下,却兀自满脸的沮丧之色。
无咎则是抱着膀子,手托下巴,双眉浅锁,继续想着心事。
峡谷间的空地上,顿时寂静下来。
正如所说,被抛弃了!固然如此,却偏偏无从宣泄!谁让误闯阴灵之地,接着有人受伤呢!而在此将养歇息之际,竟是三个多月过去。星云宗,或元天门的高手,早已前往部洲的腹地,没有人会为了几个失踪者停下脚步!倘若遭遇不测,势必将孤立无援!
“我明白了……”
阿胜默然片刻,自言自语道:“通灵之光,沟通阴阳,破碎虚空,光阴变迁。于是阴间一日,阳间一月。幸亏及时脱困,不然后果难料啊……”
此前误闯阴灵之地,来回不过短短的时辰。而来回之间,竟达三月之久,由此可见阴阳轮回的神奇与天地禁制的莫测。
“师叔高见!”
阿三趁机附和一句,忽又突发奇想:“师叔啊,既然你我借助通灵之光横穿虚空,一旦出错,会不会抵达别处,你譬如卢洲,或天外的仙境?”
“四洲同属一片天地,虚空又非传送阵……”
阿胜摇了摇头,沉吟道:“至于能否抵达天外的仙境,谁又知道呢!”
“师叔,贺洲、卢洲与部洲之外,据说还有一洲,详情如何?”
“是啊,还有一洲……”
“您老人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我……我只晓得我心烦,你少在这聒噪不休!”
阿胜暴躁起来,接连喘了几口粗气。
他很在意仙门弟子的身份,对于同门、以及长辈也是敬重有加。而突然之间,遭到仙门的抛弃。哪怕是阿威,也追随师妹而去。若是他带着两个小辈,在着蛮荒之地流落三年五载,只怕从此仙途渺茫,又怎能不为之心灰意懒呢!
阿三连遭训斥,很是委屈,只得挪动屁股躲开,再也不敢多嘴。
无咎却是双眉一展,轻松踱起步子。
阿胜稍稍定神,看向闲庭信步的某人:“万吉长老早已带人远去,而你我师侄却被扔在这荒山密林之中。无咎,不知你有何主张?”
无咎施施然停下脚步,扶了扶头顶的发髻、玉簪,拍了拍腰间的仙门令牌,整理一下灰旧的长衫,掸了掸软皮靴子上的灰尘,转而又看向右手中指的指环,这才漫不经心地咧嘴一笑:“我能有何主张……”
阿胜抬起大手一拍膝头,埋怨道:“哎呀,你我如今休戚与共,生死相依,有话但讲无妨!”
生死相依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他心内的无奈的与焦虑。
见无咎还是笑而不答,他忍不住又道:“你若没有计较,又何故沉吟不语?”
无咎抬起头来,斑驳的日光打在脸上。随着两眼眯缝,一阵星芒闪烁。他嘴角一咧,轻声道:“星云宗兴师动众而来,一日不肯停歇。哪怕是弟子失踪,也无暇顾及。我在想啊,星云宗究竟要干什么……”
阿胜愕然:“你……你一个晚辈弟子,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无咎依旧昂着脑袋,任那斑驳的光影在眼前晃动。
“你是说,星云宗另有所图?”
阿胜迟疑着反问一句,又挠着胡须道:“此前,你曾看过万吉长老的图简。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据说,瑞祥门主与星云宗不和,便暗中吩咐元天门弟子扫荡蛮族,并发掘天材地宝,借机来壮大仙门。至于星云宗的企图,不得而知,与你我无关……”
星云宗来到部洲,有个冠冕堂皇的说法,那就是弘法布道,教化异族。只是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却大相径庭。如此这般,竟是来自于瑞祥的暗中授意。而在阿胜看来,那一切与小辈无关。倒不如多想想日后的去处,个人安危才是当务之急。
“哦,真的毫不相干?”
无咎回过头来,神色玩味。
阿胜捉摸不透他话语中的深意,不满道:“你年纪轻轻,何必卖弄深沉呢?熟悉你的,当你脾性不堪,不熟悉你的,只当你阴阳怪气而为人轻浮。嗯,这样不好……”
阿三总算是逮到时机,连忙点头表示附和。
无咎的嘴角抽搐,不得不藏起内心的纠结。来到异域之后,唯丑女与自己有着难言的默契。与别人相处,自己简直就是个怪物。他“嘿嘿”苦笑,直截了当道:“无拘无束,难得的自在啊!你我何不结伴,尾随阿威而去。但有机缘,便为收获。即使两手空空,至少还有一路风景!”
只要放下心事,他便恢复了往日的洒脱不羁。何况他厌恶听命行事,如今没了管制,也没了约束,唯独平添了几分海阔天空的快意!
阿三跳起身来,两眼放光:“便如师兄所说,且寻个蛮族部落,过上一段安逸日子,日后再寻阿威师叔不迟……”
这家伙喜欢作威作福,念念不忘他在蛮族部落中的遭遇!
阿胜却是坐在地上,依然迟疑不决:“你我师侄三人,势单力孤啊!要知道玄武谷弟子,尚有数百之众,难免走散失落者,倘若遭遇不测,只怕凶多吉少……”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部洲的地域广袤,深山密林不计其数。途中的凶险,已是难以预料。一旦遇到象垓那样的居心叵测之辈,他师侄三人的下场更是难以想象。
“嘿,总不能坐守原地吧?”
无咎笑了笑,也不强求,提议道:“倘若前辈不肯前行,何妨原路返回,借助传送阵,你我离开部洲也就是了!”
阿胜又摇了摇头,无奈道:“阿雅与阿威,曾于暗中交谈,据说,传送阵已被捣毁……”
阿三惊讶道:“为何要毁了传送阵呢,你我再无退路啊!”
来往的传送阵被毁,只有元天门的前辈人物知晓。至于晚辈弟子,则始终被蒙在鼓里。阿胜获悉此事之后,不敢妄自揣测。今日此时,他被迫泄露了口风。
无咎微微一怔,两眼中精芒闪动。少顷,他耸耸肩头,满不在乎道:“既然此行有进无退,便好好走上一遭。纵有艰难险阻,只管冲杀而去——”
他说到此处,猛一挥手,眉宇间英气勃发,无畏之势沛然而出。
阿三颇受激励,也不禁腰杆一挺:“师兄,你要杀谁……”
阿胜终于站起身来,郑重道:“无咎,便如你所言!”
而他话音未落,又理所当然地伸出一只手:“再送我一粒丹药,我只要价值百块灵石的那种……”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天道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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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环绕之间,一片湖水凝黛如镜。
恰是晚霞夕照,但见云光掠影,景色如梦如幻,远近美不胜收。
此时,湖边出现三个男子,一个粗壮威武,一个长衫随风,一个黑瘦大眼。
正是阿胜、无咎与阿三。
此前达成一致后,三人便动身赶路。而阿胜的伤势,并未大好,想要痊愈如初,途中尚须修养。何况阿威早已走远,一时也追赶不及。于是乎,三人东游西逛,昼行夜宿,直至五日之后,这才赶到了此处。
眼前的大湖,便为玉玛湖。
“天色已晚,就地歇宿!”
湖边长着厚厚的青草,像是柔软的褥子。
阿胜坐在草地上,看着湖面倒映的晚霞,吹着凉爽的风儿,禁不住满脸的惬意:“此般景色,殊为难得……”
部洲以北,除了雨季之外,便是干旱闷热,赤炎千里。如此一方胜景,还真的不多见。
阿三径自走到水边,双手卡腰,挺着小身板,意气风发道:“哎呀,这湖水足有百里方圆,不知有没有湖怪水鬼,何妨跳出来三两只,也好让我显示一番神通……”
无咎则是在十余丈外,找了块平坦的地方,然后头枕双臂慢慢躺下,看着天上的霞光流云而默默出神。
不知觉间,来到部洲,已有五个月,并渐渐深入数千里。
而若论及部洲之广袤,眼下也不过是刚刚走过了其中的一隅。即便如此,异域的风貌已渐趋迥异,种种的遭遇,亦叫人愈发的好奇。
以修士的眼光看来,这是一片蛮荒之地,也许有失教化,却又仿佛亘古延续至今。随处可见的古迹中,或许便有不为人知的存在。譬如,残塔神像,月影古阵,通灵之光,阴灵之地,等等。
尤其是阴灵之地,诡异,凶险,却又令人大开眼界,并为之遐想不已。
总是以为,天下只有四洲。想象中的仙境,远在云天之外而过于缥缈。殊不知天地迥异,仅在一缕光、一粒尘之间。只须穿越虚空,或能横跨乾坤。便如阿三所说,抵达仙境亦未可知。怎奈修为所限,还是难以自如。禁制与结界,总是无处不在。所谓修炼之道,岂非就是挣脱自我,打破桎梏,一次又一次的破界之旅?而走出神洲,走出贺洲,走出部洲之后,最终又将走向何方……
嗯,想远了!
且说眼前。
星云宗,举众而来,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不断的寻觅,又不断地毁灭。却不知是在寻觅中摧毁过去,抑或是在摧毁中寻觅着未来……
此外,元天门的瑞祥,帮着星云宗灭了星海宗,如今却遭遇吞并的窘境。他既然藏有私心,苦云子又岂是善与之辈……
据说,传送阵被毁。流落异域的**百修士,前途怎样……
唉,依然想不明白!
阿胜笑我多管闲事,而我又怎能还像过去那般的得过且过呢?我想恢复修为,返回神洲。若是有缘,再找到丑女,弄清楚神洲结界的由来,以及玉神殿的阴谋诡计……
还是教书先生的日子好啊,更有风华夜雨,西泠柳岸,红尘落雪……
“哗啦——”
一声水响,心乱梦远。
无咎坐起身来,已是暮色四沉时分。
只见阿三驱使着云板,在湖面上游荡。随着他挥动飞剑,湖面上顿时绽开水花,荡起层层的涟漪。
“湖怪水鬼何在,速速现身……”
玉玛湖虽然占地百余里,却不见湖怪水鬼,只有游水的鱼儿,时不时的惊出水面。
“呵呵,师兄,我抓几尾大鱼给你尝鲜如何……”
阿三继续在湖面上玩耍,并渐渐远去。驾驭云板,凌波虚度,且晚风凉爽,使得他兴趣不减。
无咎低下头来,凝神看向体内。
不知从何时起,他突然厌倦了烟火之食,对于喜好的美味佳肴,更是提不起一点儿兴致。如今的他,只想饮酒,却无酒可饮,徒呼奈何!
气海之中,七彩光芒犹在静静盘旋。彩虹的当间,则是金色的元神。小人儿闭着双眼,沉睡如旧。屁股下坐着一个指环,依然稳稳当当。
只要元神一日不醒,修为便得不到真正的恢复。试图唤醒元神,唯有吸纳灵气。而眼下便是灵石都没有几块,且慢慢的等待机缘!
那七道淡淡的光芒,便是曾经的九星神剑。仿如重新铸造,却依然难以现出真形。一旦神剑在手,或许便是筑基的开始。犹还记得神剑的口诀:一剑天枢化贪狼,魁星含煞桃花殇;二剑天璇守巨门,乾坤方寸龙虎强……
阿三没人理会,独自在湖面上恣意飘荡。
须臾,抵达岸边。
此处距离师叔、师叔有着二、三十里远,岸边古木幽暗,显得颇为僻静。
阿三有心返回,却又灵机一动,索性收起云板,腾空一跃落在岸边。
夜色渐深,天上繁星点点。一阵夜风吹来,竟透着淡淡的花香。
阿三冲着四下里张望,不见异常。少顷,他嗅着鼻子抬脚往前。
越过几株大树,花香变得浓郁起来。挥剑劈开挡路的草丛,乱石堆中多出一簇青翠之物。
“哎呦,黄参……”
阿三曾为千慧谷弟子,也算熟知各种天材地宝。那青翠之物,正是黄参,且为野生,乃是难得的好东西。他惊讶过后,回头看向远处。师叔与师兄尚自吐纳调息,根本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他急忙蹿了过去,连刨带挖,竟掘出四、五根拇指粗细的黄参,看样子怕不有数百的年份。而他在草丛中继续寻觅,又是十几根黄参相继出土。
“我的天呐,捡到宝喽,呵呵……”
阿三喜不自禁,乐出了声,却忙伸手捂嘴,鬼鬼祟祟前后张望。夜深人静啊,没谁知晓自家的举动。而不远之外,依然清香阵阵呢。他分开草丛而凝神查看,差点又大笑起来。
乱石堆后的草丛中,竟然长着成片的黄参,足有百十株之多,或许因为此地偏僻而罕有人至,这才存活了数百年并长出来一大片。
果不其然啊!
总觉着阿威师叔与阿雅师叔约定在此碰头,这玉玛湖必不一般。于是佯作玩耍,暗中寻觅。机缘不负有心人,还真的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阿三已是心花怒放,顾不得多想,趴在草丛里,又是一番忙碌。
不消片刻,一百多株黄参堆在面前。其中年份最少者也有数十年,所散发的清香令人陶醉!
阿三将黄参尽数收入指环,这才佯作没事人般回到岸边。一双大眼珠子悄悄转动,扭头奔着远处跑去,嘴里还不忘自言自语:“哎呀,此处没有大鱼啊,趁着夜晚风凉,我且四处逛一逛……”
一口气跑出去数十里,他这才慢慢停下脚步。
所在的地方,与师叔、师兄已是隔岸相望。相距如此之远,且夜色浓重,莫说目力难及,便是一般人的神识也看不清楚。
阿三放下心来,返身走向湖边,将指环中的黄参取出,在湖水中一一濯洗干净,随即用衣摆兜着,一溜小跑到了一块大石头背后“扑通”坐下。
“嘻嘻,一百多野生的黄参,年份足,成色好,数百灵石也换不来吧?只可惜不能炼制丹药,且生吞口服,若得六成药效,修至羽士六层、七层不难,修至八层、九层,或也指日可待……”
阿三迫不及待抓起一根黄参,囫囵扔进嘴里,“咔嚓、咔嚓”猛嚼,顿时清香四溢而口舌生津,一缕精气直透脏腑。他无声大笑,干脆双手齐下。
且将黄参尽数吞入肚子,之后再慢慢吸纳修炼不迟。否则被师兄与师叔知晓了,必然夜长梦多啊!
阿三抓着黄参大口咀嚼,不亦快哉!
“轰——”
而正当他得意之时,一道光芒突如其来。
阿三毫无防备,只觉得一道火光穿过树林呼啸而至。他心知不妙,刚刚起身,便被火光击中,护体灵力顿时崩溃。他惨哼一声倒飞出去,直至五六丈外,“扑通”摔在草地上,已是衣衫破碎而口鼻溢血。而所抓的黄参,竟被火光劈得粉碎。他吓得肝胆俱裂,惊叫道:“饶命、饶命啊——”
与之同时,树林中多出三个壮汉的身影,看服饰装扮,应为玄武谷的弟子无疑。而三人偷袭之后,并未追赶,而是争先恐后出手抢夺,眨眼之间已将地上的黄参瓜分殆尽!
“吼吼,天理何在——”
阿三挣扎爬起,禁不住两眼发黑而昂首尖叫:“那是我的黄参,我的黄参……”
常言道,机缘难求啊!
一百多株黄参,堪称数百年难遇的大机缘!而尚未感受天道恩泽,瞬间已被剥夺得一干二净。即便是黄参的滋味,也没来得及有所回味。尤其暗中偷袭,根本无从应变。试问,谁不愤怒?
阿三又惊又怒,悲愤难抑,猛地抓出飞剑,势若疯狂般叫道:“雷火门与冥月门的小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虽然夜色深沉,还是不难辨认。
那三个汉子,同为星云宗弟子,却分别来自雷火门与冥月门,均为羽士七八层以上的高手,不知何故闯入此处,竟联手干起了劫掠的勾当!
阿三手持飞剑,脚步踉跄,两眼怒凸,很是义无反顾。不料一道火光迎面劈来,他顿时吓得忘了拼命,竟转身撒腿便跑,随即扯开嗓门,惨叫声直透云霄:“师叔、师兄救我——”
第五百四十二章 师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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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三呼救之际,已是后悔不迭。
师叔与师兄,尚在湖水的对岸,即使有所察觉,赶过来也晚了。
唉,只怪自己躲得太远了。而谁又能想到夜深人静的时分,竟流窜过来三个歹毒的贼人……
阿三撒腿狂奔,又是连连叫苦。
前方湖水茫茫,左右湖岸阻挡。此时此刻,竟然无路可逃。而凌厉的火光带着刺耳的雷鸣,瞬间到了身后。他躲避不及,反手抛出飞剑,趁势凌空急蹿,一头扎入湖水之中。
而飞剑撞上火光,“轰”的炸开一团烈焰,旋即余威所致而湖面一沉,猛然掀起一道数丈高的水花。
阿三扎入湖水,尚未下沉躲避,冷不防被浪头卷起,顿时又蹿出湖面而四肢乱舞。
恰于此时,一道剑光,与两道人影,从远处凌波而来……
阿三看得清楚,急忙大叫:“师叔、师兄……”
“砰——”
叫声未落,人又砸入水中。
而阿三的水性不错,在距离岸边十余丈远的湖水中使劲扑腾,并连连招手示意:“师叔,救命啊——”
一道剑光,由远而近,转瞬掠过湖面,两道人影跳上了岸边。
其中的壮汉,果然是阿胜,他回头一瞥,不解道:“若非无咎提醒,说你走失,我还无暇发觉,你躲在此处作甚……”
另外一个年轻人,则是无咎:“嘿,他在抓鱼呢,抓大鱼……”
阿三继续扑腾着,支支吾吾道:“我……我……”
这家伙有苦难言,不愿吐露实情。
阿胜哼了声,转而脸色一沉:“你三人为何至此,又为何伤我弟子?”
距离岸边的十余丈外,站着三个汉子,忽见筑基高手到来,皆愣在原地而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左右张望,拱手赔罪道:“我乃玄武谷雷火门弟子,与冥月门的两位师弟,均为迷路至此,只因夜深不明,难免失察而出手误伤。所幸那位师弟并无大碍,我三人这便离去!”
另外两人适时出声:“前辈,告辞……”
阿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并不想与玄武谷弟子结怨。
有人大喊:“且慢——”
那三个玄武谷弟子正要离去,各自脸色微变。
“扑通、扑通”一阵水响,阿三爬上岸边,带着满身的水迹,“稀里哗啦”站起来。死里逃生的他,固然狼狈,而伸手抹了把脸,已是怒气冲冲:“人走无妨,宝物留下——”
雷火门的弟子却是佯作糊涂,茫然道:“这位师弟,所言何意?”
冥月门的两个弟子极为默契,随声附和:“适才有所冒犯,还请师弟恕罪,却不知宝物何来?”
“哼,岂容抵赖!”
阿三挺起胸膛,便要讨还他的黄参,而眼珠子一转,又禁不住迟疑起来:“宝物……我的宝物……”
雷火门的弟子不再追问,黑暗之中,脸上似有得意之色,转而又是拱手施礼:“要打要罚,任凭前辈处置。而这位师弟却借机索要宝物,着实强人所难!”
阿胜不明究竟,只当阿三借机刁难,旋即摆出长辈的架势,大手一挥:“罢了,且去——”
“师叔……”
阿三急了,又难以分说,直跺脚,只管呼唤师叔。
雷火门的弟子与两个同伴递了个眼色,转身欲走。
不料便于此时,突然有人道:“都给我站住——”
阿三像是遇到救星,以手加额:“师兄英明!”
无咎早已发觉这边的动静,只道是阿三师弟走丢了。阿胜不敢大意,带着他御剑寻来。而他上岸之后,便在四周溜达,又冲着树林中的草丛看了几眼,脸上禁不住露出笑意。正当三个玄武谷的弟子离去之时,却被他突然出声制止。
阿胜不明究竟,埋怨道:“哎呀,莫要惹事……”
阿三急忙摇摇晃晃奔了过去,咬牙切齿道:“师兄啊,我无端遭到偷袭,务必让他三人补偿,各自留下纳物戒子便可……”他的衣衫破碎,满身水迹,且体内带伤,显得极为悲壮可怜,而贪婪之色又溢于言表,两个大眼睛竟在黑暗中闪闪放光。
无咎却抬起左手,根本不容分说。
雷火门的弟子愕然道:“这位师兄,何事……”
无咎冲着踉跄止步的阿三微微一笑,随声道:“我有话要问,讲清楚了,三位再走不迟!”
三个玄武谷的弟子,只得再次停下。为首的汉子,悄悄打量着阿胜的举动,又看向、六七丈外的那个年轻人,拱了拱手:“师兄有话,但问无妨!”
“眼下已进十二月,星云宗的弟子早已深入部洲。我二人陪着前辈疗伤,故而有所耽搁!”
无咎先是不慌不忙地道明自家的状况,这才淡淡问道:“而你三人,为何滞留于此?”
雷火门的弟子敷衍道:“我有言在先,迷路走失……”
“既然迷路走失,焉有半夜乱走乱撞的道理?”
“一时急切……”
“哦,只须天明,便不虞迷失,三位如此急切,还不忘出手伤人?”
“这……”
无咎的话语平淡,却绵里藏针,且句句切中要害,顿时逼得对方无从应答。他却不依不饶,“啪”的一甩袖子而凛然叱道:“再敢胡言乱语,这玉玛湖便是尔等葬身之地!”
雷火门弟子的脸色微变,不由得左右张望。他的两个同伴也是面面相觑,有些慌张无措。
阿三却是心悦诚服,赞不绝口:“哎呀、我的师兄,厉害啊——”
虽说师兄喜好出风头,而关键的时候,能够大出风头,也着实不简单。但愿他再接再厉,狠狠教训那三个小人。何况有师叔在撑腰呢,且伺机夺回宝物!
阿胜稍稍意外,在一旁静观其变。
而雷火门的弟子慌张片刻,突然笑道:“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只怕这位前辈,也不敢妄言留下我三人的性命!”
他的两位同伴,亦仿佛有恃无恐而变得轻松起来。
无咎神情如旧,却眉梢耸动,嘴角一咧,话语声变得飘忽起来:“本人,从不妄言……”
雷火门的弟子没作多想,满不在乎道:“事已至此,不妨明说。我玄武谷的十二家弟子,多半继续赶路,而迷路失散者在所难免,如今也聚得百余之众!”
他分说之际,隐含恫吓之意。
阿胜好像听明白了:“借口失散,聚众叛乱……”
雷火门的弟子又笑:“呵呵,前辈差矣!”
阿胜质问:“事实如此,难道有假?”
“若论事实,那就是元天门专横跋扈,我玄武谷弟子苦求自保……”
“此话怎讲……”
“我玄武谷的百多位高手,正在两百里外攻打蛮族的土城,我三人借机溜出来,无非想要另寻收获。而一旦遭遇不测,即刻便能呼救求援。前辈固然修为高强,只怕人单势弱,呵呵……”
“砰——”
雷火门弟子的尚自得意,一道淡淡的光芒急袭而至。他笑声未落,半截身子飞了出去。
两个冥月门的弟子惊骇万状,转身便跑。
而光芒猛然一顿,从中现出无咎的身影,旋即一拍腰间,缠成绳索状的蛟筋倏然出手。“啪、啪”连响,两道人影刚刚蹿出去几丈远,便被凌空抽了下来,犹如鞭子一般的干脆利落。他随后而至,快如闪电,惨叫声起,草丛里顿时多了两具死尸……
阿三目瞪口呆。
阿胜也是张大嘴巴,犹自难以置信。
电光石火之间啊,根本来不及眨眼,三个羽士的高手,便已尽数化为亡魂。尤其那个雷火门的弟子,已达羽士九层,却毫无还手之力,竟被活生生劈成两半!
早已知晓某人凶残,也见过他与筑基高手较量的疯狂,而目睹他大开杀戒,这还是头一回呢!根本不容啰嗦,不容防备,毫无征兆,抬手便是索魂夺命。此情此景,又岂止凶残二字能够描述!看他平时也算温和,而真实的嘴脸竟然如此骇人!
“你……你缘何杀人……”
阿胜震愕片刻,依旧没有忘了长辈的身份。
“我虽也胡说八道,而我当真的时候,从不妄言,奈何没人理会……”
无咎从十余丈外的树林中,慢慢走了出来。长长的蛟筋,已回到腰间,看上去像是寻常的绳索,或是绦带,毫不起眼。又甩了甩短剑上的血迹,顺手收起。而他的手上,还拿着另外两个指环。
“那……那你也不能滥杀无辜……”
阿胜很是正义的样子,又急又怒道:“你先后招惹了四象门,玄火门,金水门,如今又杀了雷火门与冥月门的弟子,玄武谷已被你得罪殆尽,这般屠戮同门,如何使得……”
无咎没有辩解,而是直接走到雷火门弟子的尸骸旁边。他蹲下身子,抓起死者的一只手,摘下指环之后,又从掌心抽出一枚玉简而晃动示意:“我若再晚一步,这家伙便要发出传信玉简!而一旦玄武谷弟子赶来,你以为又将如何……”
阿胜愕然无语。
无意中获悉了玄武谷的隐秘,对方又岂会轻易罢休。而那个雷火门弟子,之所以吐露实情,无非是权宜之计,他真实的用意,只为找来帮手,截住自己师侄三人,最终杀人灭口……
阿胜不是个糊涂人,默然片刻,已明白了原委,忙道:“事不宜迟,速速离去!”
无咎却是慢慢站起身来,咧嘴一笑:“不急……”
第五百四十三章 玉玛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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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三换了件长衫,收拾清爽,又祭出火符,将三个玄武谷弟子烧成灰烬。
依着师兄的话,这叫毁尸灭迹。而他只管动嘴,辛苦的却是自己。唉,谁让今夜倒霉呢!而得以亲手烧了三个仇家,倒也出口闷气!
阿三忙碌过罢,一摇一晃走出树林。
却见师兄与师叔坐在湖边的草地上,两人正在交谈——
“你杀了玄武谷弟子,此事岂能罢了?”
“谁看见我杀人了?”
“哎呀,适才明明能够大事化小,你却紧逼不放,导致最终杀人……”
“我记仇啊,不杀不痛快!”
“你……你如此狭隘偏激,凶狠残暴……”
“话里有话,必然有诈!”
“所言何意?你目无尊长……”
“前辈误会了,我指的是三个玄武谷弟子!”
“哦,你不愿离去,又为何故?倘若有人寻来,只怕难以收场……”
“玄武谷,竟然擅自行事。前辈,难道你不为之震惊吗?”
“玄武谷,玄武崖,同归星云宗门下,而玄武谷的十二家仙门,却要归属元天门管辖。其中必然有人心生怨气,倒也在常理之中!”
“私下里纠集上百之众呢……”
“玄武谷胆敢反叛,不用门主出手,只须泰信与冯宗长老,便可轻易平定!”
“据说在攻打蛮族的土城……”
“土城?想必是蛮族聚集的部落!”
“又该有多少无辜的生灵遭殃……”
“你既然心狠手辣,又何必装作悲天悯人呢!实说了吧,你究竟要干什么?”
“眼下并不急着赶路,何妨前去查看一二!”
“我不答应!”
“或有机缘,又岂能便宜了玄武谷的弟子?”
“咦,你手里何物……”
“黄参,我的黄参——”
两人坐在湖边交谈,却话不投机。
一个想要弄清楚玄武谷流窜弟子的企图,一个不愿多事而只想远远的躲开。一个对于所谓的蛮族土城,颇感兴趣;一个谨慎小心,唯恐节外生枝。彼此争执不下,多说无益。
无咎不再啰嗦,低头把玩着手中的三个指环。指环算是战后的缴获,早已被他抹去神识。他从中抓出一物,稍稍擦拭,含笑端详,突然有人大叫着冲了过来。他抬眼一瞪,不慌不忙道:“谁的黄参,再说一遍……”
谁的黄参?明知故问啊!
阿三抢到近前,急忙止步,欲说无言,转身指向树林的草丛,却依然难以辩解,随即猛一跺脚而瘫坐在地:“一百多株黄参呢,师兄你总不能独吞吧……”
无咎举起黄参咬了一口,“喀嚓”清脆。他点了点头,大口猛嚼。眨眼之间,整根黄参没了。而他手掌一翻,再次抓出一根黄参。
阿三又是眼馋,又是心疼,却又无奈,带着哭腔道:“师兄,给我留点儿——”
黄参为他所有,却被抢走,几经易手,与他再无关系。何况此前隐瞒实情,如今只能自讨苦吃。而他着实不甘心,索性死皮赖脸哀求起来。
阿胜已然猜出原委,也不禁露出笑容:“呵呵,黄参的年份不浅呐!一百多株呢,啧啧……”
无咎倒是善解人意,抓出一把黄参抛在地上:“莫要见外,分了吧!”
阿三尚自装着可怜,突然两眼一亮,伸出双臂便扑,并喜出望外道:“师兄仗义啊……”
而他一头扑在地上,却两手空空。
只见阿胜挥动衣袖,已将地上的黄参尽数收入囊中,随即拿出一根咬在嘴里,连连点头赞道:“嗯,此物养神益气,很是不差……”
“师兄,你明知我抢不过师叔……”
“嗯,你折腾半宿,也是不易……”
阿三乍喜乍悲,欲哭无泪。忽而又是一把黄参,竟直接塞入怀里。他稍稍恍惚,猛地用手死死抓住,随即又连滚带爬躲到两丈之外,这才一屁股坐下而感慨不已。
师兄为了避免师叔的抢夺,竟然单独塞了一把黄参。虽然仅剩十余株,总好过一无所有。而慷他人之慨,师兄他当真卑鄙啊!
无咎将所得的黄参分出一半,又道:“阿三,你身子有伤,修为不济,丹药、符箓、飞剑送你!”他扔过去一个戒子,举起另外一个戒子:“阿胜前辈,这冥月门的功法,以及相关之物送你!”
阿胜与阿三得到戒子,可谓意外之喜。
又是黄参,又是丹药、功法,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啊!
“还有一个,归我啦!”
无咎抓着最后一个戒子,站起身来。他所得财物,已尽数均分,留下一二补偿,使得阿胜与阿三再也无话可说。而他又面带歉意,道:“这般杀人劫财,收获寥寥,容我再寻机缘,来日好与两位分享!”
他拱了拱手,转而看向远方:“天高水长,两位多多保重!告辞了!”
他竟然要走?
阿三诧异道:“师兄,为何独自离去?”
阿胜恍然道:“无咎,你是要追查玄武谷弟子的动向?”
无咎背起双手,面向湖水,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啊,玄武谷弟子流窜四方,必有所图。待我尾随其后,查明原委。机缘倒在其次,权当尽我弟子本分!”
阿三心动道:“何不同去?”
阿胜迟疑道:“结伴虽好,且有所照应,怎奈玄武谷人多势众,还须多作斟酌……”
无咎却坚定摇头,摆手拒绝:“前辈旧伤未愈,阿三又遭新创。此去过于凶险,或许九死一生。我着实不忍连累两位……”
阿三看向手中的戒子,忍不住道:“师兄……”
他话才出口,却被阿胜出声打断:“既然如此,料也无妨。却不知何时何地重逢,以便我二人随时接应?”
“你说呢……”
“哦,我拓印一枚图简送你,其中已作标注,每隔三、五日,到时候碰头不难!”
阿胜抛出一枚玉简,被无咎伸手接过。他又带着长辈的口吻,嘱咐道:“多加小心,师叔我等你归来……”
他话没说完,一道人影穿过树林,头也不回,转瞬之间已悄然远去。
阿三站起身来,凝神张望:“师叔,师兄他真的走了?”
阿胜挠着胡须,意外道:“他……他真的走了,我还以为他另有诡计呢!”
“师叔所言,正是弟子所想啊!若非不然,师兄他怎会变得如此的大方?”
“嗯……”
“师叔,何不追去?”
“这个……你我伤势在身,亟待修养。随他同去,反而碍手碍手。何况他凶残成性,一旦惹祸,我身为长辈,不好交代啊!倒不如于途中等待,还能索取好处……”
“师叔,好算计!”
“呵呵,以他无咎的手段,必然能够来去自如,此般放纵,我也是用心良苦啊!嗯,容我吃根黄参补一补,百年的黄参呢……”
“唉,师叔有所不知啊,两、三百年的黄参才是罕有之物,尽被师兄藏起来了……”
“你……你为何不早说……”
“我……”
繁星漫天,深夜静谧。
湖边的叔侄俩,不再说话,只管吃着黄参,一口、一口……
与此同时,无咎出现在百里外的一道山岗之上。
他收住去势,站稳身形,回头张望,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整日里与阿胜、阿三打交道,也不容易。又要顾及弟子的身份,又要隐瞒真实的用意。眼下的元天门,自己依然得罪不起。而想要恢复修为,却不能一直隐忍下去。于是找个借口,前来查看玄武谷弟子的勾当。
无咎低头一瞥,手上多了一个戒子。
其中装着四、五十根黄参,二十多块灵石,雷火门的功法,以及相关的几枚玉简、玉符。这都是杀人劫掠所得,敷衍了阿胜与阿三之后,也没忘了便宜了己。怎奈黄参虽好,仅能补充体力,灵石太少,同样的不堪为用。而雷火门的功法,倒是不凡!
无咎收起戒子,凝神远眺。
此前得知,玄武谷的大群弟子,应该就在百多里之外,却不知为何要攻打蛮族的土城。而所谓的土城,又是怎样一个存在?
无咎并未急着动身,而是在山岗上盘膝而坐。少顷,他抽去头顶的发簪,刚要收起来,眼前忽而浮现出一个半边丑陋半边俏丽的面容以及她温柔的小手……
他微微出神,随即又收敛心绪,接着掐动法诀,以手掌加持法力罩向面颊。片刻之后,他放下双手,已是隆鼻凹目,络腮胡须,再加上黑发披肩,与之前的相貌迥异,俨然一个异族中的年轻汉子。只是他的双瞳,依然乌黑深邃。
在神洲的时候,他曾施展过两种易容术。一种为祁散人所传,凭借丹药易容;一种为太虚所传,凭借法力更改相貌。相较而言,后一种易容术更为高明,却改变不了眼瞳,即使头发也仅能幻化出黑、白两色。可见地域不同,致使法术有了破绽。而域外异族林立,如此倒也无妨!
无咎冲着自己稍稍打量,点了点头。
他将腰间的蛟筋缠在手腕上,收起仙门的令牌,随即返身跳下山岗,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五百四十四章 原野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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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初现,原野苍茫。
晨霭中,一道人影放缓了脚步。
远处的空旷之间,有大片的土堆聚集。渐趋渐近,情形明朗。
那并非天然的土堆,而是夯土垒砌的围墙与房舍,占地足有数里方圆。乍然看去,犹如神洲常见的集镇,或者说,一个简陋的土堡。
土城?
无咎停下脚步,神色疑惑,转而眺望四方,披肩的乱发随风飞扬。
一路穿过黑暗而来,又踏破残夜,迎着晨曦,跑了百余里,总算寻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据说,玄武谷的弟子,足有一百多人呢,正在攻打蛮族。而那土堡,应该便是所谓的土城。不过,远近却是静悄悄的……
驻足片刻,无咎继续往前。
须臾,一道土墙挡住去路。
土墙为赤土垒砌,三尺多厚、一丈多高,环绕着三、五里方圆。称之为城,倒还勉强。至少在蛮荒之地,算是一个坚固的存在,却不知经过多少风雨的侵蚀,早已变得光秃秃的而陈旧不堪。而当间倒塌的几个豁口,却带着新土的痕迹,应为暴力所致,显得颇为醒目。
无咎飞身掠过七、八丈,轻飘飘的落在土墙之上。
人在高处,一方土城尽收眼底。
只见土墙环绕之间,数百间土屋错落成群,有土路四通八达,且树木掩映,隐约呈现出几分城镇的景象。只是其中的土屋,多半倒塌殆尽,到处烟熏火燎,看上去一片狼藉。
无咎抬脚跳下土墙,穿行在废墟之间。
随着日头升起,闷热中多了几分淡淡的血腥。使得死寂的土城,也平添了几分凄迷的景象。
院墙下,断壁前,土路上,井台边,堆满了烧灼后的灰烬。不用多想,那都是亡魂留在这世间最后的足迹。天晓得,该有多少男女老幼死去……
片刻之后,四周还是不见一个活人。
或许,那群玄武谷的弟子早已离去。
无咎在断壁残垣间,跳跃往前,正要穿城而过,却又回首张望。
在土城的正中,另有一个赤土夯墙的院落,看上去倒也寻常,却占地百余丈而稍显不同。而厚厚的夯土墙,挡住了神识,一时看不清院内的情形。
无咎转身奔了过去,掠过一片空地,再次高高纵起,已从土墙上飞跃而过。
而落地刹那,便觉着血腥呛人。
土墙,空地,几株老树,一排土屋,便是整个院落的情景。而土屋并无门扇,向阳的一方无遮无挡,却从中塌陷,形成洞口,并有台阶通向地下。
地上闷热,地下阴凉。那地洞,像是避暑之用。
只是洞口一旁的角落里,堆积着尚未焚烧的死尸,尽为赤身**的年轻女子,足有数十具之多。而凝神细听,似乎还有哭泣声与笑声从地下传来。
无咎站在院中,四下张望,旋即暗啐了一口,抬脚奔着地洞走去。
到了洞口,顺阶而下,不过十余丈深处,黑暗中豁然开朗。
地洞下方,竟藏着一个百余丈方圆的洞穴,应该是天然而成,但见石壁层叠,阴凉袭人,还有一条暗河从洞穴深处缓缓流过。而洞穴的四周,插着几根火把。借助火光看去,十几具死尸横七竖八。距死尸不远处,另有几个山洞。其中一个,不时传出放肆的大笑声与惨叫声……
无咎顾不得查看四周的详细,循着动静冲了过去。
而他刚刚冲入那个发出响声的山洞,又禁不住脚下一顿而扭头躲避。
山洞内,堆积着兽皮、谷物,因为蛮族的库房所在。而火把的亮光下,却有四个赤身**的女子躺在地上,其中的两个遍体是血,已然昏死不醒,而另外两个,却被两个男子压在身下,哭泣着痛不欲生。而两个男子,分明就是玄武谷羽士弟子,五六层的修为,同样的一丝不挂,正大呼小叫着拼命卖力。
有所察觉,那两个弟子不以为耻。
一人大笑道:“哈哈,这是师兄,莫非也想修炼我冥月门的功法……”
一人吭哧道:“啊……蛮荒之地,我冥月之采阴术大有可为……”
无咎没有理会,反手弹出一点火光。火光炸开,瞬间席卷整个山洞。
两个冥月门弟子毫无防备,顿时淹没在玄火之中。
无咎趁势冲出洞口,身后的惨叫声依然凄厉刺耳。
他撩起衣摆,收住脚步。
惨叫声与火光,转瞬即逝,而方才的山洞,并无一人逃生。两个仙门弟子连同四个蛮族的女子,尽数化为灰烬。
无咎却憋闷难耐,禁不住吐出一口闷气。
蛮族女子,死的无辜。而早已被蹂躏得只剩半条性命,即使活下来又该怎样生存?
唉,所谓的刑罚慈悲,有点儿道理……
“你是何人,怎敢杀我门下弟子……”
与之同时,一声怒喝突如其来。
只见洞穴深处的一个山洞内,冒出一个中年男子,竟是位筑基六层的高手,却满脸的怒容而气势汹汹。他大步走到了五六丈外,冲着烈焰焚烧的山洞稍稍打量,狐疑道:“玄火……”
无咎站着没动,一抖衣摆,昂首挺胸,凛然道:“嗯,我就是玄火门弟子!你冥月门滥杀无辜,修炼邪功,罪该万死!”
“呵呵!”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忽而冷笑起来:“小子,你真是玄火门的弟子?”
“当然!”
无咎回答干脆,趁机又骂:“你身为长辈,却带着弟子擅自流窜,肆意妄为,与该死的畜生何异……”
“放肆!”
中年男子终于忍耐不住,扬声大叫:“阿重、阿健两位师兄,还不出来认领门下弟子?如若不然,我便将他扒皮抽筋……”
这回轮到无咎诧异,他不禁后退两步。
中年男子好像是早有所料,狞声笑道:“呵呵,小子,你还不知道吧,铲除这座土城,乃我玄武谷一百多位同门联手而为。其中又以四象门的象垓与雷火门的巴牛前辈为首,而两位前辈已带人前去扫荡余下的蛮族部落,我等不过是留下善后,谁料竟会跳出来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古怪东西……”
他话音未落,又是四道人影从洞穴深处冒出来。其中的两个壮汉,正是玄火门的阿重、阿舍,随后的两个年轻人,应为门下的羽士弟子,皆衣衫不整而满脸的放*荡之意。
“谁敢冒认我门下弟子?”
“就是这小子!两位师兄,我冥月门的秘术,滋味如何,以后多多切磋……”
“哈哈,尝个新鲜,倒还使得……”
“阿鲍,这小子是谁,不认识啊!”
“而他杀我弟子所施展的神通,却为玄火无疑!”
“咦,他跑了……”
“那小子有诈,追……”
冥月门的筑基弟子,被称作阿鲍,当他与几位伙伴凑在一起,方才还有恃无恐的年轻人突然转身便跑。一行不甘作罢,随后紧追。而冲出洞穴,到了院中,紧接着三位筑基高手又御剑腾空,而远近却已不见了人影。
阿鲍又惊又怒道:“那小子的修为寻常,怎会逃得如此之快?即便人仙前辈,也不能转瞬即逝?我的两个弟子,岂不是白死了……”
阿重与阿健也是惊奇不定,只管踏剑盘旋而凝神远眺。
神识之中,依然没有发现。便好像从没有人离去,方才的只是一场幻觉。
“啊……”
“救命……”
三位高手的心思,都放在那个突然消失的小子的身上,各自全力搜索着远处的风吹草动,却唯独忘记了脚下的院子。
便于此时,惨叫声响起。
两个玄火门的羽士弟子,正手持飞剑而昂首仰望。冷不防一道剑光从背后劈来,根本不容躲避。其中一人被直接劈碎了护体灵力,血淋淋的半边身子飞了出去。而另外一人刚刚张嘴呼救,便被无形的力道给撞翻在地,霎时剑光闪烁,随即头颅翻滚而血喷如注。
与之瞬间,一道人影出现在院子里。只见他披头散发,手持飞剑,嘴角微翘,两眼中透着炽盛而又冰冷的杀意!
两条人命,绝非幻觉!
那不是方才的小子,又是谁?
他逃出洞穴,并未远去,而是隐身躲在一旁,只为偷袭杀人!怎奈仓促之间,竟然未能识破他如此简单的诡计!
阿鲍察觉上当,早已怒不可遏。
阿重与阿健,更加的火冒三丈。
“小子,你如此阴险歹毒,究竟是哪家弟子……”
“管他是谁,他今日都休想逃脱……”
“杀了他……”
无咎连杀两人之后,郁闷稍缓。他现出身形,站在院子里,抬脚将一旁的头颅踢飞出去,然后冲着半空中的三人啐道:“我呸!竟敢与我雷火门为敌,找死……”
他一会自称玄火门弟子,被识破之后,又冒认雷火门弟子,张口乱说面不改色。而他还想痛骂几句,两道火光与一道剑光从天而降。他却不再逞强,翻身扎入地下而瞬间消失无踪。
“那小子懂得土遁术,我却不精此道……”
“阿鲍,你且多加留意,我二人去追……”
阿重吩咐一声,与阿健冲向地下。
阿鲍则是踏剑而起,在半空中留神寻觅。
这三位筑基的高手,倒也默契,天上地下,只要一网打尽……
第五百四十五章 雷火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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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遁入地下,疾行数百丈,转而蹿出地面,已在土城之外,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光芒凌空而去。
阿重与阿健,从地下冒了出来,与阿鲍汇为一处,随后紧追不舍。
而追赶正急,那道光芒突然急转坠地,转瞬之间,已消失在一片密林之中。
阿重与阿健追到近前,随后一头扎入地下。
阿鲍尚在半空中寻觅,忽而见到远处有光芒冲天而起。他无从召唤两位伙伴,便要独自追赶。谁料眨眼的工夫,光芒再次消失无踪。当阿重与阿健现身,询问对手的去向,他一时也说不清楚,只得恨恨啐了一口——
“呸!雷火门欺人太甚!”
“那小子满嘴胡言,不必当真!”
“师兄所言不差,他曾冒认我玄火门弟子呢!”
“亲眼所见,他施展的却是玄火无疑啊!两位说说……”
“他的玄火之术,粗通皮毛,哄骗外人尚可,却破绽百出……不过,那小子究竟是谁呢?”
“相貌陌生,遁法高强,熟知我玄火门功法,并有着羽士圆满的修为,我玄武谷十二家弟子中,何时出现过如此之人……”
“莫非是玄武崖元天门的弟子?”
“且多加留意,回头不妨请教雷火门的巴牛前辈……”
“……”
三位筑基高手盛怒而来,却无果而终,踏着飞剑在半空中转了一圈之后,只得悻悻作罢。
与此同时。
百余里之外,一个密林覆盖的山谷中,有人正躲在一个狭小的山洞内,两手枕在脑后而背靠着洞壁,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架起的一只脚。仿佛忙碌间隙的歇息,很是轻松随意。只是他乌黑的眸中,闪烁着微微的精芒而神色冷峻。
对于他无咎来说,这般追杀竞逐的把戏,早已驾轻就熟,只是好多年未曾施展罢了。如今又渐渐的回到过去,有种久违的的恍惚。而此地不比神洲,这群仙门弟子毫无人性啊!
好吧,既然如此,以杀止杀,又何尝不是一种刑罚慈悲呢!
而玄武谷弟子,如此胡作非为,难道不怕得罪星云宗,或是得罪元天门?其中竟然还有两个人仙高手,四象门的象垓,与雷火门的巴牛,更是叫人出乎所料。如此的肆无忌惮,莫非另有玄机?
不过,以自己眼下的修为,还对付不了筑基弟子,更休提人仙的高手。且乔装易容,暗中偷袭,浑水摸鱼,再趁机查探究竟!
想自己渡劫之后,重塑**十年,又辗转于仙门之间,始终在隐忍煎熬中度日。如今来到部洲,或许也该活动、活动手脚了……
无咎想到此处,盘膝而坐,拿出一枚玉简,又凝神留意着山谷中的动静。
已然歇息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有人追来。
哼,阿重、阿健,再加上一个阿鲍,来日方长,且留着狗命,慢慢的消遣。不对,还有金水门的阿牤,四象门的象垓,等等。正如阿胜所说,玄武谷的弟子,已被自己得罪殆尽。
而那又怎样呢?
比起自己得罪的玉神殿,根本不值一提……
无咎撇着嘴角,凝神看向手中的玉简。
玉简内,拓印着一篇雷火门的功法。不外乎凝气入体,练气化精之说,仙门功法大同小异。只是篇幅之后记载的神通法门,才是他关注的要点。其中的一个法术,由低至高,共分九层境界,并随之威力递增,还有个名称:雷火印。
与雷火门弟子,不止一次打过交道。曾见过雷火门弟子,抬手便是一道火光,却雷鸣呼啸,威力强劲。尤其雷火之中,似乎蕴含着一丝雷威而先声夺人。曾经为之好奇,奈何不得其法。而在玉玛湖边,杀人劫财,获得功法玉简,也算是如愿以偿。
而那让人心动的雷火神通,应该便是雷火印,看起来不难修炼,且就此琢磨一二。
无咎打出禁制封住洞口,一手持简,一手托腮,凝神参悟而默念有词:
五气朝元,天地枢机,混元正法,为符、为印,为雷、为电。驱雷役电……
无咎所藏身的山洞,丈余方圆,狭小阴暗,且颇为闷热。而他一时专注于修炼之中,没有心思另寻去处。正当若有所获的入神之际,洞口的禁制忽而传来“砰砰”的响声。他蓦然睁眼,挥袖撤去禁制,趁势抬起左手而一掌拍出。
“喀——”
他掌心光芒闪烁,似有雷鸣,却戛然而止,而一道火光还是吞吐着猛然炸开。
“呼——”
法诀失去控制,炽烈的火光顿时充斥整个山洞。
无咎吓了大跳,一头蹿出山洞,并横掠十余丈,这才惊魂未定般的落脚站定。
山洞内的火焰,仍在燃烧,并有蔓延之势,四周的藤蔓野草“噼里啪啦”直响。而两头形状古怪的小兽,正在四、五丈外瑟瑟发抖,并一边惊恐地看着山洞,一边冲着无咎呲牙乱叫,旋即又结伴窜入草丛而仓皇逃向远处。
哦,原来占了兽穴。而如今放火烧山,更加不妥!
无咎没有工夫多想,急忙收起玉简,双手齐挥,一道强劲的风势怒卷而去。
刚刚蔓延的火势,顿时被狂风扑灭。之前还是青翠遮掩的山洞,如今已是烟熏火燎,唯余袅袅的烟雾,犹在丛林间飘荡。
无咎松了口气,又抬起手掌。
所谓的雷火印,修炼不难,而施展起来,为何出了岔子呢?莫非功法不符,这才功亏一篑?
论及功法来,容我想一想!
无咎背起双手,在林间的空地上踱起步子。
虽说有了羽士圆满的修为,而所修炼的功法,又是出自何门、何派呢?
只因九星神剑的缘故,这才从凡人,变成了修士,乃至于地仙的高手,并渡过天劫,最终再造**。回想起来,自己纯属机缘天降而没有门派啊!
而若说无门无派,眼下行功吐纳的法门,以及诸多法术神通,却涉及灵霞山、古剑山、万灵山等神洲的诸家仙门。又算不算是集百家于一身,万法为我所用?
嗯,颇有几分万法归宗的意思。奈何无一精通,叫人好尴尬!
正如眼下的雷火印,或许亦是如此。雷火门的功法,由浅入深,由低至高,共有九层呢,应该讲究根基而循序渐进,短短的时日内又岂能一蹴而就!
不过,融会贯通,却是本人的一个长处!
倘若将雷火印,且加以玄火之术,剑气之术,再施展一回如何?
无咎停下脚步,抬手一翻,待掌心光芒闪烁,他顺势冲着不远处的一株大树拍去。
“喀——”
雷鸣声即起又止,而一道酒杯粗细的火光却是霍然出手,白中透青,倒也炽烈熊熊,而不过三、两丈,却又渐渐微弱而几近熄灭。
无咎心头郁闷,懒得多想,催动法力,就着火势,人到掌到,狠狠地拍在树干之上。
“砰——”
一声闷响震耳,落叶纷飞如雨,十余丈高的大树,在猛烈颤抖不停。
无咎悻悻收手,却又眼光一凝。
只见合抱粗细的大树,被洞穿一个酒杯粗细的窟窿,还带着烈焰烧灼的焦痕,并散发着隐隐的雷火气机。
咦,如此威力倒也惊人啊!
方才的一掌,若是打在人的身上,护体灵力根本抵挡不住,即使不死也要落个重伤。却难以及远,稍有缺憾,唯有贴身肉搏,方显霸道!
嘿,将雷火印,炼成雷火掌,算不算是本人的又一个神奇的本领?
无咎咧嘴微笑,暗暗自得,旋即抬头,心念转动。
透过密林看去,当为午后时分。
躲在山洞内,稍稍入定,眨眼之间,已过三日。那群玄武谷的弟子,或许早已走远,却不知到了何方,又造下了多少傻孽,不妨就此寻去……
无咎有了计较,不再耽搁。
他抬手摸了摸脸颊,并无异状,又将蛟筋从腕子缠到手臂,只为便于自如,接着拿出阿胜所赠的图简,加以辨别查看。片刻之后,他腾空蹿出密林……
……
荒野之上,两道人影在赶路。
其中一个男子,中年光景,络腮胡子,身高体壮,步履之间很是轻松。
随后的一位,黑瘦大眼,虽然也是抬脚五、六丈,却累得气喘吁吁,忍不住出声央求:“师叔,等等我啊——”
“你吞服了黄参,又歇息三日,伤势已无大碍,缘何叫苦叫累?”
被称作师叔的男子,正是阿胜,他头也不回,身子一晃便蹿出去老远。
黑瘦大眼者,当然便是阿三。
“虽说伤势无碍,却连日奔波两日,弟子修为不济啊,您老人家多多担待!眼下只为赶路,倒不如祭出云板……”
“不成!玄武谷弟子就在近处,一旦动静太大,必然招惹是非,还是这般稳妥!”
“倘若师兄在此,他才不怕玄武谷的弟子……”
“阿三,你说师叔胆小?”
“不、不,我是说……”
“少啰嗦!且翻过前方的那道土山,就地歇息两个时辰!”
“多谢师叔!”
“哼,胆大除了惹祸,百害而无一益。我身为前辈,难道还不及他无咎见多识广?何况我如此谨慎,并非没有道理。一旦被玄武谷弟子纠缠,后果难以想象。眼下你我疾行两日,应当摆脱了凶险!”
“我的师叔,高见啊……”
两人边走边走,脚下不停。
前方土山起伏,树林遮阴。
当阿胜带着阿三翻过土山,尚未来得及歇息,双双脸色一变……
第五百四十六章 礼让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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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山背后,是片树林。
树林之中,有群修士在歇息。看服饰装扮,应为玄武谷的弟子。人数不多,十几个。而其中的一个中年男子,却再也熟悉不过。
阿胜暗暗心惊,急忙后退。阿三根本不用招呼,抢先一步转身便跑。
不过,土山上冒出两个大活人,又岂能瞒过修士的神识。便在他师侄俩匆忙之际,一声叱呵传来:“站住——”
与之瞬间,四道剑虹疾驰而来。
阿胜刚刚跑到土山脚下,还想着御剑,或是设法逃离此地,不料头顶之上,已多了四个御剑的壮汉,竟将退路阻断,且一个个神色不善。
阿三“哎呀”大叫,收脚不住,一个趔趄,“扑通”坐在地上:“师叔救我——”
阿胜慌忙站在原地,举手示意:“我乃星云宗玄武崖弟子阿胜,四位师兄何至于如此……”
他闭口不提元天门弟子的身份,而是将星云宗抬了出来,可见他慌乱之际,没有失去分寸。
而四个筑基高手并未理会,只管踏着飞剑在十余丈的半空中盘旋。
阿胜心知肚明,不再多说,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返身往回走去。阿三扭头张望,却见四个筑基高手依然在头顶盘旋而虎视眈眈,吓得他连滚带爬:“师叔,等我……”
再次越过土山,顺着山坡,又去数百丈,一片树林就在眼前。
树荫下,一群修士正在歇息。为首的乃是两个中年男子,一个神情乖戾,一个脸色发赤而两眼阴沉,而所散发的威势,均为人仙的前辈无疑。
阿胜与阿三停下脚步,押送而来的四个筑基高手也落下剑光各自散去。他趋前两步,躬身行礼:“拜见象垓师叔……”
他虽然恭恭敬敬,而心里却在叫苦。
一路赶来,小心谨慎,谁料非但没有躲过四处流窜的玄武谷弟子,还一头碰上了最不愿见到的人。那个神情乖戾的中年男子,正是四象门的长老,象垓。此前没有被他灭口,如今却送上门来。唉,冤家路窄啊!
而不仅如此,还有一位人仙的前辈呢!
阿胜继续行礼:“这位想必是雷火门的巴牛师叔……”
阿三倒是干脆,两脚一软,跪倒在地,可怜兮兮道:“拜见师祖、师叔与各位师兄……”
象垓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脸上带着阴沉不定的笑容:“这不是玄天门的阿胜吗,一别多日,是否与同门重逢,为何流落至此,方才又为何匆匆离去呢?”
一旁的中年男子则是满脸的厌恶,哼道:“哼,元天门弟子,竟如此不堪!”
阿胜知道是阿三在丢人,回头瞪了一眼,转而又躬下身子,小心翼翼道:“此前与师叔分手之后,便忙于疗伤,为此耽搁了几日,方才情形不明,故而回避……”
“我是问你,有没有见到你的同门?”
象垓有些不耐烦,脸色一沉:“还有那个叫作无咎的小辈,他去了何处?”
阿胜沉吟道:“这个……这个……”
“师叔,何不道出实情?”
阿三依然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样子,却埋怨他的师叔不讲实话,讨好卖乖的嘴脸很是龌蹉。
阿胜心里恼怒,很想学着某人给他一巴掌。事关安危,岂能胡说八道呢!
“回禀师祖!此番星云宗虽然人多势众,奈何部洲地方太大,走失的弟子不计其数,于是泰信长老,冯宗长老,命师叔疗伤之余,召集失散的同门。而无咎师兄,则随同万吉长老,在数百里外另行寻觅,以便及时接应!”
阿三说的煞有其事,又抬头道:“师叔,是不是如此?”
阿胜微微一怔,急忙点头。
象垓稍作迟疑,看向巴牛,笑了笑,彼此神色玩味。他竟不再追究,摆了摆手道:“呵呵,既然同为星云宗弟子,你两个小辈,暂归我玄武谷管辖,且歇息一二,稍后随行听命!”
阿三趁机爬起来,连连拱手称是。
阿胜始料不及,只得唯唯诺诺,又冲着在场的众人拱手致意,这才没可奈何的走了过去。
师侄俩在林间找了块地方,就地歇息。
阿三自以为躲过一劫,很是轻松得意,坐下之后,犹自瞪着大眼东张西望。
阿胜却是神色焦虑。
所谓的随行听命,也就是变相的恫吓与裹挟。奈何形势逼人,一时无从选择。而象垓带人在此,有何企图?
还有阿三,他也跟着无咎学得满口瞎话,竟将泰信、冯宗两位长老搬出来,真真假假的倒也让象垓与巴牛两位前辈心怀顾忌。不过,无咎他声称追查玄武谷的动向,却一去无踪影,反而害得自己师侄俩倒霉……
所在的树林,地处低洼,颇为隐秘,却又能留意到远处的动静。随着日落西斜,不断有人赶来。
黄昏时分,树林中已聚集了二、三十人。
阿胜与阿三,与玄武谷弟子没有打过交道,只能躲在树荫角落里,任凭一道道眼光审视而惴惴不安。所幸没人找他俩的麻烦。
当暮色降临,众人纷纷站起身来。
只听象垓扬声道:“此去东南两百里,有个穴居的蛮族部落,为瘴气所环绕,白日里难以发现,唯有夜晚时分方能靠近。我已命人先行打探清楚,即刻动身……”
巴牛笑道:“据说,彼处地下深藏金石,此去应当有番收获,如今元天门早已走远,你我不妨便宜行事,哈哈……”
两位人仙的前辈吩咐过后,一道道人影拔地而起。
随即又听象垓在半空中喝道:“阿胜,你想逃走不成……”
阿胜正自茫然无措,闻声吓了一跳,忙脚踏飞剑,拉起一旁傻坐的阿三便蹿出了树林。
此时逃走,等于自寻死路。老实听话,才是保命之道。但愿早日遇见元天门的弟子,也只有到那时候方能摆脱困境。至于途中能否见机行事,眼下不得而知。
一行二、三十人,有御剑的,有搭乘云舟的,却并未高飞,而是在荒野之间掠地疾行。阿胜带着阿三,夹杂在人群中,像是惊慌之鸟,又似夜出的魅影,直奔东南而去……
弯月升起,荒野茫茫。
当前方出现一片山谷,象垓命众人就此止步。
阿胜也收起剑光,带着阿三落下身形。
所在的地方,乃是一道数十丈高的山崖。山谷就在下方的四、五里之外,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霭。即便施展神识,亦难看得分明。
阿三伸着脖子张望,悄声道:“师叔,却不知金石之物……”
阿胜则是看向左右,传音道:“所谓的金石之物,不是黄金白银,便是矿晶石母之类,多为炼器所用,锻造飞剑法宝必不可少……”
“哈,此行倒也便宜……”
“哼,若有好事,岂能轮到你我……”
叔侄俩窃窃私语之际,山崖上的人影愈来愈多。
不消片刻,四周竟然多了八、九十人,显然早已潜伏于此,此时汇聚而至,前后加起来足有一百多位。其中不仅有两位人仙前辈,还有八、九位筑基高手,以及为数众多的羽士弟子,在夜色中黑压压的好大的一群。
便于此时,远处突然卷起一阵清风。那弥漫的云雾,随之消散。神识可见,山谷中多了一个洞口,还有几点的灯火,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山崖上的众人看得清楚,欢呼声起——
“哈哈,毒瘴已去……”
“长老,动手吧……”
“由我玄火门先行一步……”
“将我冥月门置于何地……”
“长老,我六神门从未争功……”
此地即将展开一场杀戮,竟惹得群情激奋而争先恐后。
象垓却是自有主张,扬声道:“有元天门在此,当礼让为先!”
他抬手一指,人群分开。
粗壮的阿胜,与瘦小的阿三,顿时处于众目睽睽之下。
“阿胜,你带着你的弟子打头阵。六神门随后掩杀,我与巴牛长老带人接应!”
象垓吩咐过后,不容置疑命道:“剿灭蛮族就在此刻,动手——”
阿胜始料不及,神情错愕。
阿三则是两腿发抖,同样的不知所措。
什么叫礼让为先?
说得好听,分明就是被当作刀枪用来杀人。如此倒也罢了,身后却跟随着一百多高手。稍有不慎,随时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早已有人迫不及待,纷纷跳下山崖,应为六神门的弟子,俨然都是嗜杀成性之辈
阿胜与阿三,依然愣在原地。
只见象垓越众而出,怒道:“阿胜,你敢抗命不遵?”
“哎呦,不敢……”
阿三不等阿胜出声,吓得抱头跳下山崖。
阿胜无奈,也只得随后而去。
象垓走到崖边,低头俯瞰:“呵呵,有元天门弟子为我所用,何乐而不为呢,且稍侯片刻……”
叫作巴牛的人仙长老,在人群中附和道:“此计甚妙……”
山崖下方,乃是荆棘丛林。越过丛林,便是山谷。而山谷的尽头,则是蛮族居住的山洞。
一群人影,冲过山谷,直奔着山洞扑去。其中为首的,乃是六神门的两个筑基前辈,带着十二、三个羽士弟子,皆飞剑在手而杀气腾腾。
阿胜与阿三,则落在最后。事已至此,叔侄俩也只得苟且求全。
转眼之间,山洞就在千丈远外。
便于此时,突然有人叫道:“两位师叔,且慢!长老吩咐,礼让为先,且请元天门的高手大显神威……”
阿三尾随阿胜,一边跑着,一边四下张望,还想着怎样蒙混过关。却不料众人突然停了下来,摆明了要让他叔侄俩冲锋陷阵呢!
他盯着叫喊的年轻汉子,暗暗啐道:“师叔,那人够坏……”
第五百四十七章 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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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够坏之人,只有羽士五、六层的修为,叫喊过后,却又闪身躲开,竟看不清他陌生的相貌。
而他险恶的用心,却是明明白白。
要让自己与师叔,动手杀人。玄武谷的弟子,只管随后劫掠。遑论以后怎样,均为自己师侄俩的罪过。这也是象垓前辈,或者说,那个小人的用意。一旦抗命不遵,师叔也好,师侄也罢,随时都将有杀身之祸啊!
阿三恨恨啐了一口,抬手抓出飞剑,大眼珠子闪动着凶光,咬牙切齿道:“师叔,弟子今夜大开杀戒,你不要拦着我……”
阿胜收住脚步,前后张望。
六神门的弟子,站在十余丈外,一个个狞笑着,满满的恶意。来时的山崖上,象垓等人虎视眈眈。而正前方的千丈远处,便是蛮族居住的洞穴。夜色中,闪烁的火光愈发清晰,似乎还能听到幼儿熟睡的呓语……
阿胜抽搐着眼角,无奈道:“我答应无咎,不再滥杀啊!身为长辈,岂能出尔反尔呢?”
他并不在意蛮族的死活,却怕丢了长辈的尊严。
阿三急道:“师叔,迟疑不得!”
一百多仙道的高手盯着呢,岂敢迟疑!何况杀人自保,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你二人公然抗命,我这便禀明长老……”
阿胜尚在迟疑,之前叫喊的弟子再次出声。他唯恐生变,摇了摇头,猛一挥手,纵身往前扑去。
阿三跟着撒腿便跑,恶狠狠道:“我杀——”
师侄俩动身之际,话语声又起。
“为免他二人使诈,诸位稍待片刻,我要行使监军之责,哼哼……”
人群中跳出一个年轻的汉子,满脸的杀气。
“何为监军?”
“啊……就是盯梢,监视……”
“你不是我六神门弟子……”
“嘘!我乃雷火门弟子,奉命前来……”
年轻的汉子,不容置疑,神秘兮兮地摆了摆手,转身往前跑了过去,留下一群人影愣在原地。其中的两个筑基弟子,同样的稀里糊涂。
“他是哪家的弟子?”
“他说奉命前来,应该与巴牛长老有关……”
“岂不是抢了我六神门的功劳……”
“容他先行一步,又有何妨……”
六神门弟子没有停歇,趁着夜色悄悄往前。
此时,阿胜与阿三已到了千丈之外。
山坡的尽头,是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十余丈高,二、三十丈宽。洞内的两侧,搭建着草棚与院落,怕不有上百之多,俨然一个洞中村落的情景。而不管是草棚,还是院落,皆没有茅草覆顶。却有一支支燃烧的火把,插在洞壁,或是院门之上,将偌大的山洞照耀的忽明忽暗。而远近不见人影,只有草棚里传来一声声喘息与梦呓的动静。浅而易见,眼下已是夜深时分,蛮族的男女老幼,早已沉浸在睡梦之中。
阿三跑到山洞下,放缓脚步。
只要祭出飞剑,便能将整个村子屠杀殆尽。而数百男女老幼尚在酣睡,如此趁虚而入,痛下杀手,似乎有些无趣。
阿胜随后而至,也不禁收住去势而抬眼张望。
“师叔,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我不拦你……”
“不,我是说,我来放火……”
“我来吧,帮你省下几张火符……”
这对师侄,亦曾滥杀无数,而此时却为了谁杀人,谁放火,在相互谦让。
而便于此时,一声大喊突然响起:“掘地三尺,寸草不留——”
阿胜与阿三,皆吓了一跳。
原来身后还跟着一人,竟然毫无察觉。正是此前那个年轻的汉子,喊声暗含着法力,便如一声炸雷,顷刻间响彻整个山洞。
与之瞬间,原本安静的村落,忽而变的喧闹起来,随即冒出一道道惊慌失措的人影,其中数十个精壮的汉子,手持棍棒刀斧蜂拥而来。
天呐,有人尾随呢?
又是那汉子,当真够坏,够狠,够毒啊!听见没有,寸草不留呢!而事已至此,不杀也得杀。否则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阿三再也不敢侥幸,心头一横,举起飞剑,尖叫道:“杀——”
而他刚要疯狂,一声冷哼传来:“狗东西,你要杀谁?”
咦,这骂声,耳熟呀!
阿三猛然回头,目瞪口呆。
那个陌生的玄武谷弟子,头也不回,足尖点地,径自腾空而去。而他张扬矫健的身姿,再也熟悉不过呢!
阿三看向阿胜:“师叔……”
阿胜犹在诧异不定,却已有所猜测,二话不说,纵身往前。
只见那位汉子蹿出去十余丈远,倏然落地。数十个蛮族精壮已冲到近前,他再次厉声喝道:“斩尽杀绝,就在此刻——”
唯恐有误,他又转换口音复述一遍。而对方却不予理会,只将他当成入侵者而纷纷举起了棍棒刀斧。
他抬手祭出飞剑,顿时将村口的草棚化作废墟。而呼啸的剑光依然在黑暗中盘旋,并在山洞的石壁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火星,并随之碎石迸溅而轰鸣阵阵。他又顺势弹出一点火光,霎时烈焰滚滚而浓烟呛人。
蛮族的男女老幼,终于怕了,大呼小叫,纷纷后退溃散。
那位年轻的汉子,收起飞剑,回头一瞥,趁势往前冲去。阿胜与阿三紧随其后,相继消失在火光之中。
便于此时,六神门的十几个弟子已悄悄抵达。却见洞口已被大火封堵,纷纷止步观望。
而不消片刻,又是百多道人影陆续赶到。
象垓带着一群高手踏剑而来,在山洞的二、三十丈外落下身形。他看着那熊熊的火光,冷笑道:“呵呵,元天门弟子,倒也识趣。来日若有不测,想必瑞祥长老也无从指责!”
一位六神门的筑基弟子,似有不忿:“巴牛长老,你何故驱使门下弟子抢我功劳……?”
巴牛叱道:“一派胡言!”
象垓微微一怔,神色狐疑。
又有几个筑基弟子从远处赶来,纷纷出声——
“巴牛长老,有人杀我冥月门弟子!”
“不仅如此,还杀了我玄火门弟子!”
“弟子阿健,与阿重、阿鲍两位师兄亲眼目睹,他自称雷火门弟子!”
巴牛错愕:“真有此事?他何等修为,是何模样,眼下是否在场?”
“羽士九层圆满,异族相貌,二十多岁,凶残狡诈。我三人在此寻觅多时,未曾发现,故而禀报……”
熊熊的火光映照下,一百多修士相互张望。
巴牛茫然片刻,已是满脸的怒容。
一旁的象垓早已想明白了原委,又不禁冷笑道:“元天门弟子,只有两人,而方才抢入山洞者,却是三位。我还当是六神门弟子,不料被人乘隙而入,呵呵……”他抬手一挥,厉声又道:“但遇陌生者,格杀勿论!”
巴牛按耐不住,猛然纵起便是抬手一掌拍出。
“喀喇”巨响,雷鸣震耳,一道凌厉的火光呼啸而去,又轰然炸开而威势浩荡。封堵山洞的大火,燃烧正盛,瞬即倒卷,眨眼间熄灭殆尽而烟雾凌乱。洞内的草棚村舍,所剩无几,隐约几个人影,犹在惊慌逃窜!
众弟子不用吩咐,如狼似虎般急扑而去……
山洞深处,又是一番混乱的情景。
阿胜与阿三,驻足张望。他二人旁边的年轻汉子,同样的神色焦虑。
此处距来时的洞口,足有两里多远,却并非没有了去路,而是地方更大,洞口更多,叫人无从选择。置身所在,是个洞穴,竟有千丈方圆,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口。不时有蛮族中人,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相继奔向各个洞口。忙碌而又惊慌的身影,便像是蚁群遭遇了灭顶之劫而惶然无措。还有人冲着这边啐着口水,显然是将三位修士当成了妖魔鬼怪而愤恨难平。
家,毁了,还能重建。人,死了,什么都没了。
这群无辜的蛮族,也不知能够活下几人。而如此已是竭尽所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师兄?”
“无咎,真的是你?”
阿三与阿胜顾不得理会逃窜的蛮族,齐齐看向身旁,看向那个相貌陌生的汉子,双双惊奇之余而又充满了期待。而对方虽然易容,却已恢复了熟悉的口音:“哼,除了我,还能有谁……”
“我的师兄,你竟懂得如此高明的易容术……”
“哎呀,无咎,是你便好!眼下又该往何处去,快快拿个主张,不然象垓追来,断无幸免之理……”
年轻的汉子,正是易容的无咎。他逃离土城,躲起来歇息三日,又改动了相貌,便动身赶路。他本想与阿胜与阿三碰头,之后再行计较,却巧遇玄武谷的弟子,并从对方的口中获悉,玄武谷的大队人马,即将赶往一个穴居的蛮族部落。于是他寻了过来,并趁着夜色混入人群。
谁料阿胜与阿三,竟然也在此处。
无咎很是意外,却没有理会。而见到那两个家伙,遭到胁迫,又见阿胜不愿滥杀无辜,他忽而有了决断。待大喊一声,逼得二人跳下山崖,他随后冒充六神门弟子,跟着溜到了山谷之中,却被识破身份,干脆再次冒认雷火门弟子,却还是露出破绽。所谓的监军,乃是神洲军营的职称。所幸被他敷衍过去,之后带头喊打喊杀,无非想要惊动蛮族而便于逃命。
而象垓等高手即刻便至,如今带着阿胜与阿三,又该逃往何处呢……
无咎心念急转,抬手一指:“随我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大发利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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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惨遭焚毁,恶人恣意行凶。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人们,终于相信了灾难的降临,纷纷哭泣着、叫喊着,在黑暗中惊慌逃窜。而混乱的人群,纷纷逃向洞穴的左侧一方。洞穴右侧同样布满了洞口,却少有人至。
无咎看得清楚,直奔右方而去。
阿胜与阿三,随后紧跟,却又回头张望,很是疑惑不解。
“师兄,你是否走错了?”
“是啊,此乃蛮族久居之地,蛮族必然知晓出路,你我却反其道而行之?”
“这天下间,哪有现成的出路,两位跟着便是……”
“师兄,莫非你是怕连累蛮族,有意将自己置于绝境,真的叫人不懂……”
“我也不懂……”
三人脚下不停,转瞬到了洞穴的尽头。
迎面一排洞口,大小各异,黝黑莫测,去向不明。
阿三在洞口前左右乱窜,急道:“该往何处……”
阿胜也是迟疑不定:“踏错一步,或为绝境……”
“轰——”
一声巨响传来,只见来时的山洞冒出大群人影。随即剑光呼啸,滞留在后的蛮族老幼,躲避不及,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之中。逃命的时机,稍纵即逝。血腥而又无情的杀戮,还是不可逆转的到来了。
无咎回头一瞥,抓出几张火符随手丢出。四周顿时火光熊熊,他大吼一声:“哪里逃,杀——”
阿三惊道:“师兄你瞎吼甚么,还怕没人知晓……”
人影一闪,原地只剩下师侄与师叔在面面相觑。而两人不敢迟疑,随后追了过去。
玄武谷的一百多弟子,已涌到了洞穴之中,正要大肆展开杀戮,却见巴牛长老抬手示意:“那个贼人与元天门的小辈混在一起,抓住他——”
众人放弃追杀蛮族,转而往右扑去。
而洞穴的尽头,燃烧的火焰尚未熄灭。面对无数个洞口,一时辨不清贼人的踪迹。
象垓颇为果断,带头往前:“分头追击,逃不了他——”
众弟子听命,四散而去,片刻之后,一百多人影相继消失在十余个洞口之中。
与此同时,三人正在黑暗中奔跑不停。
“师兄,你要将我与师叔带往何处?”
“不知道!”
“我的天呐,你这不是害人吗?我与师叔,原本无恙,而如今若被玄武谷弟子追上,必遭乱剑分尸……”
“你闭嘴!”
“师叔……”
“无咎,你若能脱身,不如先行一步……”
山洞崎岖不平,身后的叔侄俩也在唠叨不休。
一段山洞过后,又是几个洞口挡住去路。
无咎不加选择,径直而去。
而山洞却渐趋减低,显然是通往地下深处。半柱香的时辰过后,山洞变得狭窄起来,渐渐的半人多高,又渐渐的只剩下两、三尺粗细。
阿三个矮,尚能穿行。阿胜身高体壮,被迫止步。
而头前带路的某人依然疾行不止,光芒一闪,身子横飞,已从那狭窄的洞口中蹿了出去。
阿三急忙匍匐在地,手脚并用,爬行之际,尖声叫喊:“师兄,你不能独自逃生……”
阿胜进退不得,无奈之下,默念口诀,随即裹着一层光芒继续往前。他身为筑基的高手,粗浅的遁法倒也略知一二。
“师叔,等等我……”
阿胜只觉得一道风声从头顶掠过,眨眼之间,师叔与师兄,皆不见了踪影。他心急火燎,奋力往前,忽而逼仄顿消,骤然坠落而“扑通”趴在地上。他来不及爬起,已是两眼放光:“这是……”
这是个洞穴,四周封闭,十余丈的方圆,到处布满了碎石。不过,遍地的碎石,以及洞穴的石壁,竟透着金色的光泽,并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而师兄与师叔,就在不远处。
“金石之物?金子,哈哈……”
阿三翻身跳起,欣喜异常。那黄灿灿的石头,可不就是一块块的金子。
“金玉未成器,曰矿。此乃金矿!”
阿胜有些见识,尚不至于忘乎所以。他前后张望,带着焦虑的口气埋怨道:“无咎,枉我如此信你,眼下又该往何处去……”
无咎抢先一步到此,犹在四处寻觅。他伸手抓起巴掌大小的石头,暗暗催动玄火之术。随着火光一闪,石头“扑”地碎裂,却从中凝练出一小块金色之物。
阿三无暇多想,眼馋乐道:“啧啧,十足的赤金啊,怕不有二两重!”
无咎抛了抛手上的金块,回头一笑:“前辈与阿三,亟待与我摆脱干系。如两位所愿,就此告辞!”
“此言何意?”
阿胜一怔,恼道:“你将我二人带入绝境,却要独自离去?”
无咎却是拱了拱手,转身便走:“玄武谷弟子要找的人,是我!两位不妨见机逃生,保重——”
阿胜还想出声,一道人影穿壁而去。
“师叔啊,为何不拦住他,倘若象垓追来,你我岂不倒霉!”
阿三察觉之际,为时已晚,连连跺脚,气急败坏道:“早便说过,师兄卑鄙!”
“他遁法惊人,如何拦得住?”
阿胜摊开双手,很是无奈,而挠了挠胡须,似有计较:“既然到此,岂能空手而回。且寻觅一番,我便施展遁法带你脱身!”
“我的师叔,多亏有您老人家在啊!”
阿三松了口气,又趁机提醒道:“玄武谷弟子,并不知晓师兄的底细。但有不测,只道被他蒙骗!你我冤枉……”
阿胜沉吟点头:“嗯,倒也冤枉!”
叔侄俩达成一致,就地寻觅。
洞内的每块石头,都是宝贝,且不止金矿……
……
此处的地下,尽为洞穴相连。
玄武谷弟子循着地洞追来,初始成群结队,而随着洞口的增多,彼此渐渐分散。而愈是深处,矿藏愈多。众人乐此不疲,却也收获不浅。
两个羽士弟子抛开同门,悄悄钻到一个山洞内。
“师兄,你瞧这石块中的黄白之物,莫非是凡俗的金银?”
“哈哈,那是金晶与银晶,又称金镶玉,乃炼制飞剑必不可少的好东西!”
“请恕小弟眼拙,你我分了如何……”
“嗯……”
便在两人欢愉之际,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捡到什么宝贝了,让我也开开眼!”
师兄蓦然回首,一个年轻汉子正在微笑,并伸手拍向他的肩头,显得极为亲热随和。他刚要躲避,手掌已重重拍下。随即“喀”的一声怪异的闷响,一道雷火猛然击碎护体灵力并直透脏腑。他只觉得神魂一颤,便两眼一黑扑倒在地。而旁边的师弟尚在差异,同时也被一巴掌击在后心,顿时瘫倒在石堆上,俨然已是道消人亡!
“嗯,我的雷火掌,大发利市!”
无咎以鬼行术与土行术,在地下来去自如。他接连穿过数层洞壁,果然被他撞见两个玄武谷弟子,随即无声无息潜到背后,一个人给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简单,而是暗含三分的雷火印,三分的玄火之术,三分的羽士圆满的法力,再加上一分他体内独有的雷劫之威。故而有名,雷火掌,即使筑基高手,只怕也撑不住如此重击!
无咎找到两个纳物戒子,捡起两把飞剑,又将地上的半块石头抓起来。尺余见方的石头,已被劈去一半,当间莹白如玉,四周金泽环绕而颇显不凡。他冲着石头稍稍端详,收归囊中,看向地上的两具死尸,撇着嘴角而暗哼了一声。
都说本人凶狠残暴,我若心慈手软,岂不是问心有愧?何况玄武谷的弟子,个个血债累累,都该死!虽然对付不了象垓,与筑基的高手,我不妨专杀羽士弟子,哼哼!
而阿胜与阿三,却是秉性难改啊!
我带着他二人,难以逃脱,只能引开强敌,为他师侄俩挣得活路。如此良苦用心,却被贬得一钱不值。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两个家伙,也没有错!或许又是我错了,我就不该出现在这片土地之上。而我既然来了,又奈我何……
无咎抛开胡思乱想,闪身没入石壁。
山洞弯曲,四个羽士弟子寻觅而行。
无咎尾随而至,猛然加快而去如闪电,根本不容分说、也不容叫喊,左右开弓狠狠击出一串雷火掌。连毙四人之后,不忘搜刮一番。转眼之间,他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又是一个山洞,烈焰滚滚。
待火光熄灭,洞内的乱石堆中多了一层金块。少顷,跑进来两个眉飞色舞的年轻汉子,分别有着羽士七、八层的修为,显然是在干着炼金的勾当。金子对于修士没有大用,而在凡俗间却意味着财富。可见仙门中人,亦不过一群庸俗之辈!
正当两人忙着收获之际,突然“喀喀”趴在地上。各自的后背,多出一个血洞,随即污血横流,亡魂双双远去。
与之瞬间,光芒闪烁。
无咎在山洞内现出身形,继续搜刮起来。即便金块也不放过,谁让他也是一个俗人呢。
便于此时,洞口闯进来一个中年汉子。
无咎不敢耽搁,转身疾遁。
“贼人在此,追——”
随着一声大喊,又是几人冲了过来,竟然都是筑基的高手,各自施展遁法随后紧追。
第五百五十章 穴居部落
蛮族老者所指的山洞,狭窄弯曲,人在其中,难以跑快。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否则没有碰头之险,便会撞上石壁。
那石壁虽然透着金泽,明晃耀眼,却异常坚硬,并阻挡神识,吞噬法力。有过前车之鉴,眼下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无咎只得弓腰低头,倍加小心,或急转急停,或急窜急跳,倒也脚下带风,像个兔子般的灵巧。逃命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含糊。更何况身后有人追赶,那是一群真正的豺狼猛兽。
不知不觉,前方渐趋平坦。
转瞬之间,一度弯曲狭窄的山洞,虽然只有丈余粗细,却变得笔直。像是人工开凿,却又浑然天成。而凝神看去,那笔直的前方好像没有尽头?
无咎暗暗讶异,前后张望。
身后的数十丈远处,相继冒出人影,一个,两个……不仅有玄火门的阿重、阿健,还有四象门的人仙前辈,象垓。那帮家伙追到此处,似乎也是颇为意外。
“此乃蛮族的地下金矿……”
“绝非人力所为……”
“有灵气……”
“抓住小贼……”
无咎回头一瞥,脚下加快。
八位仙道高手,随后紧追。
而置身于莫测之地,不敢随意施展神通,也不便纵跳飞跃,唯有凭借脚力奔跑。
但见笔直的山洞内,九道人影鱼贯疾行。
前方一人,奔跑如飞。
后方八人,狂追不舍。
有人迫不及待祭出飞剑,而飞剑出手的瞬间,便已失去掌控,随即途中倾斜,“刺啦”撞上石壁而火星四溅。
有人示意:“此地不比寻常,慎用法术神通……”
有人大喊:“小贼施展不了遁法,杀了他……”
还有人冷笑道:“呵呵,那小辈修为不济,如此追赶下去,他已劫数难逃……”
果不其然,前后的双方在渐渐拉近,并从初始的数十丈,慢慢缩短至二、三十丈。或许一时片刻之后,这场追逐便将终结。而至于最终又将如何,只怕难以预料。
“站住……”
“小贼,你死定了……“
“还不显出真容,束手待毙……”
“如若不然,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轮回……”
无咎顾不得身后的动静,只管全力飞奔。而叫喊声愈来愈近,且愈发的嚣张放肆。他暗暗无奈,禁不住疑惑起来。
如今施展不了遁术,全凭着两条腿跑路。与那群筑基高手相比,占不到一点儿便宜。尤其还有一个人仙修为的象垓,更加让人头疼。照此下去,根本逃不掉啊!而一旦被那帮家伙追上,说不定真要扒皮剔骨而受尽折磨!
只当好人好报,敢问出路又在何方?
记得那个蛮族的老者,话语高深,面带微笑,并抬手指引。而自己也没有走错啊,即刻踏入这个山洞。谁料山洞如此古怪,跑了小半个时辰,竟然没有尽头,若再继续跑下去,会不会跑出部洲?
噫,难不成是个圈套?
或者说,这条永远也跑不到头的山洞,就是一个禁制的陷阱?
无咎疑惑之际,似有恍悟。
而有人已追到了身后的七、八丈外,并再次尝试着举起手中的飞剑。
无咎来不及多想,拼命将全身的力气灌入双脚,旋即“蹭蹭”带风而渐渐腾空……
啧啧,又没施展轻身术,仅凭着两个脚丫子,竟也跑得飞起来?
无咎低头一瞥,禁不住瞪大双眼。
山洞依然笔直,且没有尽头。而脚下坚硬的岩石,突然没了,并为淡淡的雾气所吞没,顷刻间变得虚无一片。与之刹那,连同四周的石壁,以及山洞的前后,皆在雾气中消失殆尽。只有他无咎本人,以及随手追来的八道人影,犹在迈动双脚,却是凌空虚踏而渐渐往下坠落……
“呀——”
无咎惊嘘一声,手舞足蹈,再也不管不顾,忙将所擅长的遁法一一施展。而任凭他百般折腾,还是往下坠落,并愈来愈快,随即已是雾气弥漫而风声呼啸。挣扎已是徒劳,他不由得抱起脑袋而长叹一声——
“天呐,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当然是那蛮族老者的两段话,以及老者的用意。
其中的一段话:恶魔从天而降,大地山河崩坏,日月轮回不息,万年重开纪元。意思很简单,是恶魔带来了浩劫,毁灭了万物生灵,而灾难过去,天地亦将重开纪元而日月轮回如旧。
这应该是一段蛮族先人留下的谶语,为何要说与外来人听?
想我无咎,夜半入侵,纵火行凶,又追到地下,岂不就是一个带来浩劫的大恶魔!在蛮族老者看来,我或许比玄武谷弟子更坏,于是他当面发出咀咒,并指出了一条绝路而加以报复啊!
唉,只说好人好报,殊不知,被那老头给坑惨了!
而另外一段话,亦当另有所指。
乾坤倒转三千丈,金棺玉椁锁亡魂。星辰沦丧天无路,且寻明月度玄关。也就是说,蛮族的先人,在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中,借助地下金玉堆砌的山洞,得以延续存活下来。而谶语中不仅道出了浩劫降临的惨烈,似乎还讲出了劫后重生的情景。
那一刻星辰沦没丧亡,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唯有明月度玄关?
所谓的玄关,修仙者,称之为炁穴。炁动玄关,根基方成。以凡俗讲来,同样的意味新生。而为何只有明月,方能解困度厄,言中的明月,有何所指……
“轰——”
与人斗智斗勇,虽也时常吃亏,而被一个蛮族的老者坑骗,对于无咎来说还是头一回。后知后觉的他,忍不住回想着前因后果,而不过转念之间,便已狠狠摔在实处,却随着胸口圆镜的光芒闪动,猛然反弹而起,在半空中翻滚两圈,又再次重重落下。
“哎呦——”
无咎的屁股生疼,惨叫一声,“扑通”躺倒,这才发觉自己落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之上。幸亏坤元甲护体,倒也安然无恙。他却顾不得起身,急忙抬眼张望。
此前的山洞,早已没了。只有黑蒙蒙的穹隆,笼罩着四方,却又仿佛禁制阻挡,一时难辨高低。而几道隐隐约约的人影,正从半空坠落,转眼之间,相继消失无踪。似乎还有落地的“砰砰”闷响,从远处传来。
那是象垓与七位玄武谷的筑基高手,也没能逃脱无妄之灾?
嘿,活该呀!
不知摔死几个……
无咎见仇家跟着倒霉,难免幸灾乐祸。而当他慢慢爬起来,又不禁微微一怔。
立足所在,位于几个巨大的石堆之间。每个石堆,都高愈百丈,并占地两、三里方圆。便如一座座石山,静静矗立在黑暗之中。再远处另有石堆错落,却高低不同,一时看不分明……
无咎冲着那石堆仰望片刻,环顾四周,面带疑惑,转而又打量着自身的情形。
玄武谷的那帮家伙,不会都摔死了吧。否则的话,为何见不到一个人影?
还有那巨大的石堆,不仅阻挡神识,仿佛还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威势,使人心怀敬畏而不敢动用修为与之抗争。
虽说被骗了,且颇为窝囊,而那个蛮族的老头,还没有本事布下如此巨大的一个陷阱。
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无咎察觉修为无碍,松了口气,却又疑惑重重,前后左右张望。片刻之后,依然不得其解。他揉了揉屁股,一瘸一拐挪动脚步。
三、五里的远外,便有石堆高耸。
无咎慢慢停了下来,屁股不疼了,两脚也恢复自如,却又神色一动而微微瞠目。
相隔近了,看得清楚。
巨大的石堆,竟为金黄色的块石堆积而成,只是被黑暗遮掩,透着异样的神秘。每块石头,丈余大小,垒砌而上,渐趋渐高,宛如阶梯,直至百丈……
什么石堆呀,这分明就是一座石塔!
无咎仰望之际,已有所猜测。
曾经遇到一座蛮族守护的残破阵法,或“神迹”,却为上古残塔,不仅从中看到了匪夷所思的“月影神像”,还得到了一套“月影古阵”。而眼前的石堆,与那残塔相仿,却更为巨大,分明就是上古留下的又一处石塔遗迹!
穴居部落?
那群蛮族,已在此穴居了千万年之久,或许只为守护这地下的石塔,却被一群外来的修仙者发现了踪迹。生死存亡的关头,族中的长者,被迫开启禁制,只为困杀入侵者。
嗯,想来所料不差,如上便是前后的原委。
眼前的石塔,究竟有何玄机?且石塔不止一座,与此前所遇到的月影古阵又有何不同?
而如今困在此处,怎样脱身?还有象垓那帮家伙,到底死了没有?
无咎挠了挠头,愈发疑惑不解。有心爬上石塔看个究竟,又怕禁制莫测。他迟疑片刻,索性环绕着石塔寻觅起来。
石塔占地方圆甚广,且相互间相隔甚远。
无咎落脚无声,悄然慢行。他不敢过于张扬,唯恐途中遭遇意外。直至小半个时辰过去,他终于绕到了石塔的另一侧。没了遮挡,十余里外又发现几座石塔的黑影,却过半倒塌,远远的高矮各异。
他带着小心,继续寻觅。
又过一个时辰,远近的情形有了粗略的大概……
第五百五十一章 牢笼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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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里的方圆之内,有五座完好的石塔。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另有四座石塔,要么损毁半边,要么坍塌殆尽,成了真正的大石堆。
不管好坏,姑且称之为,九塔。
九塔,彼此相隔数里,或十数里,看上去有些杂乱。而杂乱之中,又仿佛暗合法度。
无咎在黑暗中驻足片刻,扭头奔着远处走去。
以他想来,心头虽有疑惑重重,而眼下却非好奇的时候。且不说置身莫测,或许另有八头恶狼在暗处潜伏呢。
当务之急,还须设法逃出此地。
或为坍塌所致,石塔的四周,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便如一头头的怪兽,静静趴伏在这空旷与静寂之中。一道人影穿行其间,走走停停,左右张望,很是小心谨慎的样子……
约莫两炷香的时辰过去,前方没了去路。
无咎却是松了口气,悄悄停下了脚步。
且不论此地有何玄机,总算被自己摸到了数十里方圆的尽头。但见金黄色的岩石,陡峭壁垒,而千丈高处,却为雾气阻挡而难辨端倪。
无咎抬头仰望,又回首左右。
四方寂静如旧,便是那远处高耸的塔影也不见有何异常。
无咎不再迟疑,抬脚往前冲去,并不忘催动法力,随即周身光芒闪烁。土行之术,被他施展到了一种极致。石壁近在咫尺,或将就此远遁。谁料眨眼之间,“砰”的一声闷响。他踉踉跄跄后退,已是晕头转向。
哎呦!
此处石壁的坚硬,远胜从前,竟被撞个实在,根本未能遁入半分。
怎么会呢,遁法竟然没有一点儿用处?
而我通晓多种遁法,我还不信了!
无咎催动法力,再次奔着石壁扑去。
而“砰、砰、砰”又是一阵闷响,不管是鬼行术,风行术,还是火行术,冥行术,皆难以遁形。即使尝试遁入地下,依然徒劳无功。
无咎心有不甘,却只得作罢,忍不住在原地转着圈子,暗暗的叫苦不迭。
石壁中尽为坚硬的金矿,且禁制诡异,或许只有金行术,以及相仿的遁法,方能从中穿越而过。奈何所修炼的《九星诀》,早已残缺不全,而金行术,便是丢失的遁法之一。
这下真的逃不出去了,如何是好?
“那是何人……”
无咎鬼鬼祟祟摸到此处,就是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逃走,如今非但没有得逞,反而闹出好大动静。而正当无计可施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让他吓了一跳。
只见数里外的石堆中,冒出一道人影。
看上去是个中年的汉子,身上的长衫破烂不堪,摇摇晃晃奔着这边走来,忽然又脚下一顿而再次开嗓门:“啊,我认得你,贼人在此——”
怕什么,来什么!
衣衫破烂的汉子,正是玄武谷弟的筑基弟子!
还以为那帮家伙,都死绝了呢。谁料稍有动静,便有人现身。眼下不过是冒出一个,说不定后面还有一群呢!
不过,他说他认得我?
无咎心里发虚,伸手摸脸,察觉易容无恙,他撒腿就跑。虽不比往常,却也一步五、六丈而去势如飞。
“哈哈,站住——”
那个玄武谷的弟子从高处掉下来,虽没摔死,却很狼狈,而歇息过后已无大碍。如今被他意外发现敌踪,颇为振奋,随即抖擞精神追了过来,依然不忘大喊大叫:“长老,各位师兄,快快前来擒杀贼人——”
无咎不理不睬,只管狂奔。
越过一片空旷,再穿过几块乱石。几里远外,石塔高耸。若能绕过石塔,不知能否甩掉身后的那个家伙。而置身所在,虽有数十里方圆,却为封闭的洞穴,与牢笼没有区别。除了几座石塔能够稍稍遮挡身形之外,只怕再也无处躲藏。
一旦那帮家伙循声追来,又将怎样?
还用多想吗,俨然一个群狼逐虎的场面啊!
不,应该是八头恶狼,在围猎一只羊。眼下的自己,修为太弱,可不就是那可怜、而又无助的羔羊?尤其还被圈禁在牢笼之中而无处可逃,总是真恶趣味……
无咎跑得飞快,平地荡起一溜烟尘。
只要绕过前方的石塔,便能暂作躲避。而正当他有所侥幸之时,石塔旁边的石堆中,相继冒出两道人影,冲着这边稍作张望,旋即双双扑了过来:“小贼,哪里逃——”
无咎微微瞠目,却已收势不住,急急转向,身后带起的烟尘亦随之绕了一个弯子。
三个筑基高手汇为一处,随后紧追。
其中一人尝试御剑,而尚未飞出去十余丈,一头栽在地上,摔得灰头灰脸。他只得放弃,与两位同伴全力施展轻身术。疾驰之下,各自的身后同样是荡起一道淡淡的烟尘。
十余里外,又是几座塔影高耸。是奔向左边,还是往右逃窜?抑或穿行而去,直达另外一边……
无咎奔跑之际,左右张望。
见一座倒塌的石塔相隔不远,他就近赶了过去。
当年在神洲的有熊都城,他深谙打架的门道。人在空旷之中,若被围堵,无遮无拦,必将遭到群殴的下场。放之边关沙场,或仙门斗法,或生死拼杀,都是一个道理。如今他亟待找到躲藏的地方,以便能够与那帮家伙周旋下去。而不到最后一刻,他也绝对不会束手待毙!
须臾,石塔就在前方。
三个筑基高手,已追到了百丈之外。
便于此时,突然有人影从倒塌的石塔中跳了出来,一个、两个……竟然三个,随即左右分开,恶狠狠迎面扑来。其中一人正是玄火门的阿重,高声叫喊:“拦住他——”
我呸!
那帮家伙不仅没摔死,还躲在暗处设伏呢!!
无咎暗啐一口,再次跑向空旷之中。
而片刻之后,左手方远处的石塔脚下,再次冒出一道人影,二话不说加入追逐。七位筑基高手悉数现身,俨然就是一个合围的架势。
无咎不得不屡屡转向,被迫兜着大圈子。而左前方尚有缺口,且围堵的人影相距甚远。他见机得快,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倘若居高俯瞰,但见重重的黑暗之下,巨大的塔影间,那一道道荡起的烟尘便如群狼竞逐的场面。而合围之中,还有一只羔羊在拼命挣扎。却不知他最终能否侥幸逃生,又能否挣脱枷锁而成为一头更为凶狠的狼……
转眼的工夫,二、三十里的路程被抛在身后。
无咎再也顾不得躲藏,只管全力奔驰。
要知道稍稍耽搁,便遭堵截。而一旦纠缠,必将陷入重围。对手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足足七个筑基的高手,比起真正的野兽要更为狡诈,也更为强大可怕。却打不过,也周旋不得。而遭遇如此困境,又能怪谁呢。是多管闲事,还是自讨苦吃?
管它呢,且跑吧,只要还能迈开双脚……
无咎足下绝尘,长发与衣摆随风扯起。以他的修为,跑得够快。围堵的人影尚未合围,便被他从缝隙中蹿了出去。而七位筑基高手,虽然功亏一篑,却汇为一群,并追到他身后的四、五十丈外。
数十里方圆,已跑过去大半。
前方又是几座石塔,在黑暗中影影绰绰。而石塔之后,则是难以逾越的峭壁。一旦跑到尽头,又该往何处去?记得坠入此间的玄武谷弟子,共有八位,还有一人呢……
无咎奔跑之际,暗暗焦虑。
恰见几块大石头挡住去路,他疾驰不停而顺势跃起。临近石塔,碎石遍地。如此情景,倒也寻常。而便于此时,石头的背后,突然蹿出人影,并冲着他狠狠一拳砸来,嘴里还冷笑出声:“呵呵,等你多时也,去死——”
象垓!终于现身了!
他身为前辈,竟然躲在大石头的背后突发偷袭?而愈是卑鄙,愈是凶险阴损。若无意外,没人能够逃脱他的毒手。更遑论一个人仙高手,去如此偷袭一个羽士的小辈。
无咎蓦然大惊,根本无从躲避也无力招架。生死关头,他竭力扭转身躯并暗暗催动法力。与之刹那,“砰”的一声,铁拳重重砸在他的胸口之上,他惨哼着从半空中斜飞出去。直至二、三十丈开外,“扑通”落下……
“呵呵,竟敢与我为敌!”
象垓一击得手,双脚站在石头上,“啪”的抄起双袖,阴沉乖戾的脸上兀自带着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胆大妄为的小辈,究竟是何人……”
七位筑基高手追赶正急,忽见贼人中伏倒地,旋即放慢脚步,一个个神色轻松。
玄武谷的弟子曾追随星海宗四处征讨仙门,均为凶残彪悍之辈。如今却要联手对付一个羽士小辈,已是难以想象。于是在众人看来,最后的胜负,没有意外,也不应该出现意外。
而所谓的意外,注定了出乎预料。
无咎飞出去二、三十丈远,“扑通”砸在地上,翻滚两圈,腾地蹿起,竟毫发无损,只是身子晃了晃,随即头也不回撒腿狂奔。其利落的身形,与从前没有两样。
象垓站在石头上,犹自面带冷笑而神色得意。
谁料话音刚落,人跑远了?
他脸色一僵,气急败坏道:“可恶的小辈,我看你往哪里逃——”
第五百五十二章 互相伤害
往哪里逃?
前方有座石塔,倒塌半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数以万计的大石头,堆砌成了小山。且就此跑过去,或能借助乱石阻挡、拖延一二。
不然的话,还能逃向哪里?
四方均为绝壁,上天无路而入地无门啊!
眼下唯有硬撑着,且撑得一时算一时!只要还能喘口气,便要咬牙活下去!而多想也没用处,权当这辈子都是在奔跑中度日!不是你追,就是我赶,遭受风雨,又劈雷电。跑吧,兄弟!倒下之前,至少你还有最后一个倚仗!
无咎狂奔之际,禁不住伸手抚摸着胸口而暗暗庆幸。
胸口嵌着的银色圆镜,便是丑女所赠的坤元甲,由仙道高人所炼制,乃是一件难得的宝物。果不其然,在危急关头,又是它挡住了象垓的致命一击!
而只要法力不失,便有坤元甲护体。想要杀我,没有那么容易!
转瞬之间,小山般的石塔就在眼前。
而象垓与七位筑基高手,也追到了二、三十丈外。
无咎脚下不停,转而往右。
石塔早已坍塌损毁,成了乱石堆积的小山,却依然有着七、八十丈高,四、五里方圆的好大一片。
无咎环绕石塔跑不多远,一群人影随后而至。
敌我双方愈来愈近,有人迫不及待出手。
“呼”的一道火光划破黑暗,去势凌厉。
“哈哈,符箓可用……”
笑声未落,又是几道火光呼啸而去。随即各种符箓凌空乱飞,石塔脚下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无咎却是又惊又急,苦不堪言。
本以为禁制所限,法术神通难以及远,除了贴身肉搏之外,倒不用担心乱剑的围攻。谁料符箓尚能使用,怎会是这个样子呢?
此前被蛮族的老头骗了一回,算自己倒霉。而如今惨遭蹂躏不说,又要雪上加霜。如此坑人,有意思吗?
闪念之间,四、五道火光到了身后。好像威力不比以往,却也根本招架不得。这般狂轰乱炸,谁受得了!
无咎吓得连蹿带跳,躲避不及,忙双手乱抓,七八张火符飞了出去。
“轰、轰、轰——”
火符接连炸开,肆虐的火光将四周照得明亮。而威势对撞,竟使得攻守同归于尽。
咦,以符对符,以暴制暴,这手段可行!
无咎继续奔跑。
而又是几道符箓在身后炸开,旋即一群猛兽从天而降,有蛟、有虎、有蛇等等,五、六种之多,如真似幻,凶悍异常!
那是什么符箓?
无咎顾不得回头,神识中看得清楚。他不假思索,再次抓出几张符箓往后抛去。
“砰、砰、砰——”
符箓出手刹那,同样化作一群猛兽。但见暗空中兽影对撞,狂乱的杀机卷起阵阵旋风。而眨眼之间,又尽数消逝无踪。
嗯,果然是六神门的符箓!
算不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而不消片刻,十余道符箓再次袭来。其中有玄火森森,有剑光呼啸,有猛兽疯狂,有洪水滔天,有冰霜雷电,无不杀气凌厉而又势不可挡!
无咎尚自侥幸,急忙双手乱舞,一张张的符箓往后飞去,便如雪花般的接连不断。
与之刹那,轰鸣大作,接连炸开的法力激荡不休激荡,随即又化作狂风横扫四方。
“那小贼怎会持有我六神门的符箓……”
“还有冥月门、雷火门……”
“还有四象门、金水门……”
“怎会如此之多……”
“哼,此前已有十七、八位玄武谷弟子命丧他手,再加上土城造下的杀孽,或许还有不为知晓的地方,他杀戮劫掠之多,难以想象……”
“原来他专门与我玄武谷为敌,无论如何饶不了他……”
“我要亲手杀了他……”
众人的符箓频频失手,疯狂的攻势难以奏效,明白了原委之后,一个个变得更加的愤怒。
无咎只管奔跑不停,手里却是抓着厚厚的一沓符箓。其架势不言自喻,那就是随时还击。
正如所言,被他杀死的玄武谷弟子着实不少。而他所在意的,还是灵石与功法,对于劫掠的符箓,并未放在心上。方才被逼无奈,急忙查看纳物戒子,竟被他搜集了不下上百张符箓,可谓各家各样而应有尽有。
来吧,互相伤害啊!
你有符箓一张,我即刻奉还一双!
转瞬之间,竟越过石塔。前方一片空旷,远近无遮无挡。
无咎转而往左,继续围绕石塔奔跑。转弯之际,他不由得回头一瞥。
七位筑基高手,虽然不再祭出符箓,而同仇敌忾之下,竟已追到了十余丈外。不过,另有一道人影,径自蹿上乱石堆而纵身飞跃。
那是象垓,他要绕道前方拦截?倘若被他得逞,自己必将陷入重围!
无咎不及多想,也不敢继续往前,忙于奔跑之中纵身一跃,人已落在石堆上。旋即又脚尖急点,从一块块石头上飞掠而过。
七位筑基高手应变极快,纷纷随后拔地而起。
象垓已冲到塔顶,尚未翻越而去,有所察觉,转身直扑而下。
只见乱石堆积的小山上,人影蹿起蹿落,像是鱼儿争渡,又似群鹰逐兔的情景。而此处没有河水,也没有生机盎然的原野,只有暗黑笼罩的乱石堆,与残酷无情的生死竞逐。
无咎刚刚蹿到小山的半山腰,七位筑基高手已齐头并进,且相隔只有七八丈,并气势汹汹扑来。而塔顶之上,象垓更是饿虎扑食般愈来愈近。他突然收住去势,凌空倒窜而返身冲向山脚。如此突然上下,急起逆转,他已将追赶的对手远远抛开。
众人猝不及防,慌忙转向。
无咎的去势极快,而山脚就在几丈之外。如此虚晃一枪,或于事无补,且稍稍摆脱,能够缓口气也是便宜啊!
而便于此时,一声大喝响起:“小辈,敢否再接我一拳——”
无咎尚未落地,回头一瞥。
却见象垓竟从塔顶高高跃起,脚下竟然踏着一道剑光,并以俯冲之势,转瞬之间到了眼前。一双铁拳更是呼呼风响,竟带有龙虎之威而叫人胆战心惊!
咦,那家伙真是精明,由高往下,借助坠势,堪堪摆脱禁制束缚。再有飞剑之快,可不就瞬息及至?而他还要我挨上一拳,岂有此理!坤元甲再是宝物,也不能恣意折腾!何况法力震荡的滋味,也并不舒服……
无咎只想躲避,奈何人在半空而无从借力。眼看着就要遭殃,他神色一动,猛然缩起身子,竟是一头往下栽去。
象垓凌空而至,狠狠挥拳便砸。同时不忘两脚连踢,所踏的飞剑呼啸而下。
人仙高手啊,浑身持有四象之力,且手脚并用,再加上一把余威尚存的飞剑。如此全力以赴,试问谁人能敌?
而无咎根本没想抵挡,眼中只有大石堆中的错乱缝隙。他看得真切,直直扎入其中的一道缝隙……
“铿——”
“砰——”
“哼……”
一声飞剑击落的动静,接着铁拳砸在石头上的闷响,而最后还有一声惨哼,随之便是象垓甩动拳头而呲牙咧嘴的模样。泛着金泽的石头,坚硬的出乎想象。他翻身落下,兀自抽着寒气,转而低头查看,再次发出惊咦声。
“咦,那小辈竟躲入石头缝里?”
与之瞬间,众人汇聚而至。
石塔坍塌,乱石堆积,四处可见一道道的缝隙,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钻进去。而那石头缝隙,尺余粗细,倒是堪堪容得下一个瘦弱之人,而凝神查看却又不见踪影。
“小贼明明在此……”
“金石阻挡神识,他必然躲在石头下方,且四处查看,以免他趁机逃窜……”
“呵呵,当真一个鼠辈……”
“搬石,掘坑,放火,浇水,不信抓不到他……”
“哼,给我动手——”
象垓闪到一旁,众弟子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有人正在缝隙中挣扎。而他挣扎之际,又腹诽不已。
谁喜欢见缝就钻啊,还不是被逼无奈。本想着乱石堆积,缝隙也该四通八达,稍稍躲避之后,再设法逃去。不过,这石头缝也太狭窄了,倘若钻不过去,卡在此处,岂不是真的成了自投罗网的鼠辈?
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那帮家伙还要干什么!
搬石、掘坑、放火、浇水……?
无咎扎入石头缝里,暂且躲过一劫。石头的下方,恰有一小块地方能够藏身。他竭力蜷缩身子,便要从角落里钻进另外一道缝隙,却被卡住腰身,一时挣脱不得。弄巧成拙,不外如此。而头顶的动静却是听得清楚,他吓得急忙再次挣扎起来。
搬石、掘坑,不怕,怕的是符箓之威。所在逼仄,再也不能以符对符。但有不测之祸,那才是水深火热呢!
无咎抽出一只手,接连掐动禁制。他想要封堵头顶以及四周的缝隙,以免真的水火齐下。而禁制尚未成形,便已支零破碎。他转而抓出飞剑,劈砍石壁,倒也火星四溅,却收效甚微。他只得作罢,拼命收缩身子,只想着挤过缝隙,以便躲过那帮家伙的毒手!
便于此时,头顶的大石头晃动起来,并“喀嚓、喀嚓”直响,紧接着几块玉符从缝隙中扔了进来。
无咎惊慌失措,全身用力。
我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