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一人一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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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之外的雪原上,聚集着成群的人影。
那是神族八郡的子弟,足有三、四百万之数,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像是污水横流,涂抹着白色的雪原,又像是一堵堵的高墙,堵死了原界的去路。
却不仅于此,另有成群的人影从远处飞来,竟然不见男女老幼,唯有一个个强壮的汉子与凶猛的异兽,且愈来愈多而足有十数万之众。
“玉介子现身了!”
“倘若所料不差,玉介子带着十数万精锐弟子现身了!”
“而凌霄城坠毁,你我无险可守……”
“玉介子的到来,绝非巧合啊……”
“他的企图已不用多想……”
“不知他何时发动攻势……”
“或早或晚,劫数难逃……”
雪丘上,各家高人驻足观望,皆话语沮丧,斗志消沉。
而无咎依旧是皱着眉头,神色凝重。
他最为忌惮的玉介子,终于现身了。却恰逢凌霄城坠毁,原界遭到重创之时。便如所说,那位青龙郡长老的现身并非巧合,他是有备而来,只为彻底灭了原界。至于他何时发动攻势,已无关紧要。原界的两万人,似乎早已踏上死亡之途而难以逆转。
难道不是吗?
四面重围,结界封堵,更有三大长老的参战,走投无路的原界根本无从招架啊!
尤为甚者,他无咎仓促出关,致使玄功逆行,已殃及修为根基,倘若再次全力拼杀,后果难以想象。
而危机就在眼前,他无暇休整,也难以歇息,只能咬牙面对。
“呼”
凛冽的寒风掠过雪原,随之卷起一道道雪雾,仿佛寒烟漫卷,更添几分荒凉与肃杀的景象。
无咎禁不住抱起双臂,微微打了个寒战,忽见左右的众人看来,他又挺起胸膛而淡定道:“料也无妨……”
“老弟,莫非你已有对策?”
朴采子精神一振,与沐天元等人围了过来。
“嗯……”
无咎稍作沉吟,道:“容我稍作斟酌,再说不迟。还请两位家主,安抚各家弟子,再命龙鹊备齐战车,随时听候吩咐!”
“既然如此,还请老弟歇息片刻!”
朴采子与沐天元相视点头,各自松了口气,然后拱了拱手,与几位家主转身离去。
而万圣子与鬼赤,还有二十多位鬼巫,依然留在原地,陪伴着某位先生。其中的两位高人换了个眼色,疑惑道
“无先生,你闭关月余,仅仅提升一层修为,并非玉介子的对手啊。只要他与垓复子、普重子守在此地,你休想带着原界逃出重围。哦,莫非又在骗人?”
“万兄,且听无咎分说一二……”
无咎依然抱着臂膀,目视远方,听到两位老伙伴的询问,他牵动着嘴角,苦涩道:“嗯,我又在骗人!”
“鬼兄,果然不幸被我言中!”
万圣子摊开双手,很是无奈的样子。
鬼赤脸色阴冷,拈须不语。
万圣子摇了摇头,丧气道:“且各自逃生,总不能陪着原界送死!”
“唉!”
鬼赤也不禁叹息一声,道:“天命既定,运数难破啊!”
无论凡人、或仙者,皆相信天运命数。便如传说
中的元会量劫,不管是天运所在、或轮回命数,每隔千万年,它总要降临一回。又如玉神界之行,虽然历经千辛万苦,横跨九郡之地,最终还是止步于凌霄城而功亏一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既定的宿命,叫人无从躲避也破解不了。
而有的人,偏偏不信命!
无咎突然回头一瞥,神色中若有所思,翻手拿出一物,然后轻轻抚摸。
破布?
不仅如此,涂满血污的破布上,还绣着两个大字,破阵。
万圣子与鬼赤疑惑与担忧之余,又添几分不解。
那就是一块破布,很是脏污不堪,而某位先生将它捧在手中,竟视若珍宝。
“砰”
无咎扯出一根铁棒撑起破布,顺势插在积雪中。破布抖开丈余长,顿时随风作响,便仿若杀气卷荡,使人为之心神一凛。
万圣子与鬼赤微微愕然。
“一块凡俗的破布,竟有如此杀气?”
“此物沾染人血,不计其数……”
“此乃战旗,我破阵营的战旗。战旗所向,无坚不破,有死无生,有进无退!”
无咎道出战旗的来历,不再多说,昂首而立,默然临风。
战旗犹在猎猎作响,彷如万千战魂在呼号呐喊、冲锋陷阵、浴血拼杀……
“凡俗战场的惨烈,倒是出乎想象!”
万圣子难以置信道。
他听说过无咎的神洲往事,而看着对方的举动,以及那面战旗,他突然有种不祥之感。
“鬼兄,他要硬拼三位神族长老?”
鬼赤微微颔首,与万圣子想到一处。
“他唯有击败三位长老,迫使神族大乱,方能使得原界有机可乘,就此冲出重围……”
“断然不成!”
万圣子急忙摆手。
“小子,你有本事,独自对付三大长老,莫要连累他人,老万不想为了拯救原界而葬身此地!”
依着常理,但有凶险,或遭遇恶战,某位先生总是离不开两个老伙伴的相助。而今日非比往常,他与鬼赤根本不是垓复子与普重子的对手,更遑论还有更为强大的玉介子以及数百万的神族弟子。如此敌众我寡,强弱悬殊,敢问如何硬拼,简直就是找死啊!
无咎犹自面对着飘扬的战旗,两眼微微眯缝,淡然出声道:“此战,我一人足矣!”
“他一人足矣……”
万圣子摇了摇头,很是不以为然。而他话音未落,与鬼赤面面相觑。
“他……他说什么……?”
无咎的话语声依然不急不缓,他自顾说道:“却要劳烦两位,帮着龙鹊离开此地!”
“他……他抛弃你我……”
万圣子似乎备受打击,脸色微变。
鬼赤也颇为意外,劝说道:“无咎,切莫意气用事……”
无咎没有回头,却话语肯定
“我意已决!”
“他……”
万圣子突然变得语无伦次,急道:“他没良心啊,岂敢抛下老万呢?而他却要送死……”
鬼赤还想着劝说两句,又摇头作罢。
彼此相伴多年,知根知底。只要某人拿定主意,便不容更改。
万圣子禁不住原地踱步,胡须颤抖,抓耳挠腮,很是慌乱的模样。片刻之后,他忍不住道:“小子,你留下送
死,也暂且由你。而老万的弟子,不能与你陪葬!”
随着黑光闪烁,雪丘上多了七个壮汉,正是高乾等妖族弟子,却一个个东张西望而不知所措。
“你……”
没有想象中的讨教还价,没有胁迫,或者说,一句话也没有,便送还了七个弟子?
万圣子始料不及,愣在原地,便仿若遭到抛弃与背叛,他又是尴尬又是愤怒,遂即抬手一挥
“鬼兄,你我遭人嫌弃,留在此地作甚,走啊……”
他带着七位弟子,转身返回凌霄城。
鬼赤尚在迟疑,却听道:“此行能否抵达玉神殿,便拜托巫老了!”他只得拱了拱手,与二十多位鬼巫离开雪丘。而他离去之时,又不禁回头一瞥。
只见某人背着双手,昂首而立,他坚毅的背影,与那残破的战旗,与万千战魂,似乎已融为一体……
此时的凌霄城内,一片恐慌的景象。
龙鹊祭出了他仅有的两百具战车,并来回查看、大声呵斥;朴采子与沐天元等高人,则是召集各家弟子加以安抚,交代着相关事项,等待着突围之战的来临。
万圣子与鬼赤催促弟子跃上战车之后,彼此守在一旁,面对着危机笼罩的小城,皆有些惴惴不安。
“鬼兄,并非老万不讲情义……”
“与情义无关!”
“嗯,是他嫌弃老万在先,老万却要顾及弟子安危。俗语有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却舍身为人。”
“他……?”
万圣子以为他历练红尘、深谙人性,熟知无咎的所思所想。如今却突然发觉,他根本看不懂那个年轻人。
而看不懂无咎的,又岂止一个万圣子。
一道人影飞出城外。
“无咎兄弟!”
雪丘上,一人、一旗迎风而立。
玉真人飘然而落,好奇道:“这是……”
“玉兄!”
无咎转过身来,拱手施礼。
玉真人顾不得琢磨那面破旧的旗帜,后退两步。
“何必多礼……”
多日以来,某人对他不理不睬,今日却恭敬有加,难免让他有些意外。而他念头一转,恍然大悟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无咎兄弟,是否有求于我?”
无咎竟然点了点头,如实道:“玉介子携众而来,志在必得。唯有击败他与垓复子、普重子,原界或能难逃此劫。故而……”
“你……你凭借一己之力,击败三大长老?”
玉真人面露微笑,神色古怪。
无咎自顾说道:“故而,我与三大长老交战之时,烦请玉兄带路,协助原界前往玉神殿。”
“我倒是有条捷径,距此不过十余万里,奈何结界阻挡……”
“你只管带路,如何?”
“带路?”
玉真人冲着无咎上下打量,狐疑道:“即使原界能够逃离此地,你该如何前往玉神殿?”
“依玉兄之见,此战我有无胜算?”
“呵呵……”
“倘若我必败无疑,又何谈玉神殿之行呢?”
“哦……也罢,念及往日的情分,我便答应你带路的请求!”
“多谢玉兄!”
“呵呵……”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战魂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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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丘上,依旧是矗立着一人一旗。
一人,身影孤单,手持酒坛,昂首痛饮;一旗,布满血污,破损不堪,迎风招展。
雪丘的百丈之外,便是坠毁的凌霄城。城中的围墙与屋顶之上,聚集着成群的原界修士。众人在默默的守望,或等待着生死时刻的到来。
虽然大雪早已停了,却薄云当空,日月不明,天光未晴。
而从清晨至正午,并无异常。只是远处的人群,愈发的密集。彻骨的寒风,也更为的猛烈。
正午过后,天光渐趋朦胧。
无咎的脚下,滚落着十余个空酒坛子。而他兀自饮着酒,仿佛要借着酒的火烈驱逐心头的寒意,又仿佛要饮罢荒凉,将他满腔的豪情化作四方春色。
“啪”
“呼”
无咎扔了空坛子,长长吐了口酒气。
天近黄昏。
春色未见,四方倒是阴霾渐起。且心头的寒意,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就此远望,渐起的阴霾化作乌云升腾,继而呈现出数十万的人影、兽影,从千里之外浩浩荡荡涌来……
无咎伸手抓起面前的铁棒,破损的战旗似有不甘,依然随风飘扬,猎猎作响。他看着上面卷动舒展的“破阵”二字,不由得剑眉斜挑而神色追忆。
这面战旗,来自神洲有熊的破阵营。当年的他为了报仇,子承父业,投效王庭,成了破阵营的将军。边关战败之后,八百弟兄伤亡殆尽。他被迫踏上逃亡之路,而临行之前,没忘了带走破阵营的战旗,只为随身珍藏而缅怀纪念。
战旗虽破,战魂犹在!
曾几何时,他与兄弟们驰骋沙场,冲锋陷阵于千军万马之中。彼时彼刻的处境,是那样的艰难,而他依然悍勇无畏,搏命求生,最终冲出重围,并报了灭家之仇。如今的他,已是傲视宇内的天仙高人。纵有艰难险阻,又何所惧哉!
正如破阵营的誓言:破阵威武,所向披靡。又如曾经的壮志豪情:仗剑千里,风雪战鼓,热血铁衣,叱咤争锋……
转念之间,十数万的人影、兽影已逼近了百里之外。
却不仅于此次,十余头青龙出现在半空之中;继而又光芒闪烁,一团团银色的云雾笼罩四方,竟是兆亿之数的玉蝼,伴随着呼啸的寒风狂卷而至。紧接着雪原崩裂,从中冒出数头夔龙,穿过寒冰积雪,气势汹汹的扑向凌霄城。
“无咎老弟”
朴采子、沐天元等原界的高人,飞出凌霄城。
十余头青龙,兆亿玉蝼,再加上夔龙与数十万的神族高手,面对如此疯狂而又强大的攻势,此时莫说突围,活着已属侥幸。而最后一线期望尚在,那便是无咎老弟。
却见一人一旗,冲天而起。激昂无畏的话语声,随之响彻天地
“敢死,方能敢战。诸位道友,随我决死一战!”
无咎蹿上半空,猛然挥动旗帜,彷如万千战魂附体,凛然无畏的杀气沛然而出。
原界的高人们,抬头仰望,不由得战意升腾,遂即环绕凌霄城,摆出了决死一战的阵势。
十余道青色的龙影,风驰电掣般的逼近到了数十里外,玉蝼汇聚的银色浪潮,随之铺天盖地而来。而凶猛的夔龙更是近在咫尺,只要将坠落云霄的孤城撕成粉碎……
无咎高举的战旗,换成了一截竹杖。随着竹杖出手,点点银光呼啸而出,竟同为一个个玉蝼,足有兆亿之数,霎时化作风云之势横扫四方。而他仍未作罢,顺势扯出撼天神弓,“嘣嘣”弓弦炸响,十余道烈焰箭矢破空而去。
与此同时,朴采子也发出一声怒吼
“决死一战……”
十多位原界高人冲出凌霄城,扑向夔龙……
“呼”
犹如风声撕裂,却又银光闪烁,敌我双方的玉蝼相撞,在方圆十余里的半空中掀起一道道狂飙。
“轰、轰”
烈焰箭矢所至,炸开团团火光。青龙攻势受阻,咆哮盘旋狂舞。
“轰、轰、轰”
便在无咎出手之际,原界高人祭出一枚枚震元珠。随之巨响轰鸣,光芒刺目,飞雪狂乱,夔龙惊慌躲避……
无咎趁势飞遁往前,再次举起撼天神弓。
一群人影,迎面扑来。为首的三位老者,并驾齐驱,气势汹汹,极为醒目。
无咎猛然扯动弓弦,三道烈焰箭矢咆哮着怒射而去。
却见三位老者挥舞法杖,左右躲避。
三道烈焰箭矢,相继落空。紧接着一头白色大鸟、一头赤蛟与一头青龙霍然出现,直奔他狂扑而下。
无咎的身影闪烁,倏然消失。下一刻,他已冲入十余里外的人群中。而他尚未展开杀戮,大鸟、赤蛟、青龙随后而至。他被迫又一次举起神弓,三道烈焰箭矢怒吼而去。随着火光迸溅,巨响声震耳欲聋。三头神兽瞬即崩溃,化作三道光芒倒卷而去。而他连发二十余道箭矢,只觉得气息紊乱、心神不安。谁料混乱的人群突然散开,三位老者逼近到了百丈之外,趁机摆出合围的阵势,已然将他困在当间。
玉介子,与普重子、垓复子。
三位神族长老,显然认准了强敌,而就此联手围攻,只要将其除之后快。
无咎却浑然不惧,踏空盘旋,双眉倒竖,眸子闪烁着疯狂的杀意,猛然昂首大喊一声
“决死便在此刻,与我一战!”
他喊声未落,数十里外的凌霄城中,突然冲出一道道光芒,竟是满载着原界弟子的两百具战车,亟待趁乱突出重围而逃离险地。
已蜂拥而至的神族弟子拼命阻截,十余头败退的青龙也参与到强攻之中。
眼看着原界的突围便要功亏一篑,朴采子、沐天元带着数十位原界高人扑了上去,数百、上千的震元珠出手,竟从电闪雷鸣与血肉横飞之中强行撕开一条出路。两百具战车,趁势穿云破雾而直上天穹。神族又岂肯罢休,不计其数的人影、兽影随后追赶而去。
而三位神族长老,并未理会逃走的原界修士,依旧是困住某人,没有丝毫的松懈。另有青龙郡的数万高手环绕在十余里外,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公孙无咎,玉某与你一战!”
“又岂能少了我普重子……”
“还有我垓复子……”
玉介子与普重子、垓复子缓缓逼近,各自的话语声透着阴森的杀气。
无咎却视若未见,伸出手掌。
此时,夜色早已降临。
神识可见,远处有成团的尘埃随风坠落。那是数以兆亿计的玉蝼,同归于尽的尸骸。紧接着一截竹杖,穿过夜空而来,尚未落在他的手上,也“砰”的化作尘屑。
灵儿,多亏了你的相助。却毁了你的法杖,来日另行补偿。
还有来日么?
无咎凝神远望,幽幽缓了口气。
龙鹊的两百具战车,在原界高人的全力拼杀,与震元珠的轰击之下,终于杀开一条血路逃向远方。
他的计策,总算是如愿以偿。
不过,数百万的神族子弟,连同妇孺老幼,随后追杀而去。侥幸逃出重围的原界修士,能否冲破结界,又能否抵达玉神殿,依然不得而知。
此外,他的计策并不高明。他虽然拖住了三大长老,再一次拯救了原界,而他却陷入绝境之中,没有了伙伴,也无人相助,更看不到来日。
“公孙无咎!”
三位神族长老,已到了千丈之外。垓复子与普重子,于左右停下。而玉介子依然继续逼近,出声道
“将你窃取的神诀,原物奉还!如若不然,你死无葬身之地!”
“哦?”
黑暗中,玉介子踏空而来,其话语莫测,威势逼人。
无咎循声看去,微微错愕。
“莫非是玉真人传递消息,否则你怎会知晓《道祖神诀》?”
“你施展神相法身,九郡皆知!”
“功法为我所有,何来窃取、奉还之说?”
“你应该见过神族供奉的神像。”
“兽首人身的三头怪物?”
“那并非怪物,而是神族的先祖,为人兽合体的神兽,与你的神相法身同宗同源。可见你的上古功法,来自神族,原物奉还,天经地义!”
“同宗同源?倒也未必……”
无咎正要驳斥,脸色微变。
却见玉介子的来势加快,身形晃动,威势横溢,肩膀上竟多了两个头颅幻影,俨然便是神族所供奉的神像模样,并高举法杖而恶狠狠的劈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喀”
金色的光芒化作一道利剑,快如闪电般的撕裂虚空。凌厉的杀机随之咆哮而至,令人无从面对、也来不及躲避。
无咎的两眼一缩,逆势而起,同样的身形变幻,威势暴涨。而他不仅多了两个脑袋,还多了四条手臂。
便于此刻,普重子与垓复子同时出手,霎时大鸟展翅,赤蛟盘旋。
无咎的人在半空,去势不停,双手高举,奋力劈出一道金色的斧影。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幻影,一个挥舞妖刀,劈出阵阵风雷;一个祭出白骨骷髅,召唤百鬼强袭……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你死我亡
“轰”
半空中,金斧与金剑对撞。
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斧影溃散、剑光倒卷。
与之瞬间,又是巨响不断。
“轰、轰”
白色大鸟溃不成形,赤色的火蛟疯狂乱窜,而风雷银刀也栽下半空,数十鬼魂湮灭殆尽。法力余威随之反噬而至,竟如狂飙横扫而势不可挡。
无咎的身形摇晃,强行支撑,打出法诀,召回金斧、长刀与玄鬼令。
却见玉介子、普重子与垓复子,只是稍稍后退,转而再次扑来,攻势更为凶猛。
以一敌三,即使吃亏,也无从躲避,唯有硬拼!
无咎挥袖一甩,六色剑芒破空而出,汇聚爆发的瞬间,化作万千剑芒狂袭而去。而他施展的星雨落花的神通刚刚逼退垓复子,一道银光呼啸而至。他急忙抬手掐诀,挥动右掌,一团黑白光芒霍然腾空,逼得银光倏然停顿而呈现出一尊数丈大小的银色圆鼎。而与其同时,又一道白光到了头顶。森然的杀机,更为强大莫测。他只得强催法诀,抬手一指,随之虚空片片震碎,凶猛的威力逆势强攻。一尊白色的四方玉鼎现出真身,犹在他头顶十余丈处旋转不停、威势莫测。他一时无从摆脱,唯有全力抵抗。
此时此刻,夜色渐深。
而深沉的夜空之下,却是光芒闪烁、杀机狂乱。
万千剑芒,化作星雨落花,在黑暗中卷起一道数百丈的狂流,逼得垓复子连连败退;一尊玉鼎与一尊银鼎,分别挡住了一团玄月般的黑白光芒与虚空的破碎逆袭之势。而那尊白玉打造的方鼎,不仅遏制了无咎的反攻,强大的杀机所致,竟使他僵在半空而难以脱身。尤其他接连施展三式神通,已是疲于应付,如今被迫强拼修为,顿时有些力不从心。
而两位神族的长老,岂肯错过时机,各自双手齐挥,源源不断的法力狂涌而出。白色的方鼎与银色的圆鼎,随之光芒大盛而威力倍增。
无咎腹背受敌,更添几分窘迫,他所祭出的三式神通,也渐渐的难以自如。
“砰”的星雨落花消失,六色剑芒盘旋而回;圣兽之魂支撑的黑白光芒,已失去玄月的光华;破碎的虚空之力,同样的余威渐尽。而两尊大鼎,如同巨石降落,虽然缓慢,却愈来愈近。
与此同时,垓复子不失时机的从远处扑了过来
无咎悬空而立,摇摇欲坠,他三头六臂的道祖法相,也虚实不定。而眼看着头顶的玄月之光渐趋黯淡,指碎虚空的神通难以为继,愈来愈近的大鼎已逼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像是无力招架而猛然收回法力。
玉介子与普重子的修为,极为强大,即使单打独斗,他也未必能够战而胜之。更何况是以一敌三,还要面对威力无穷的宝鼎,他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而此时一旦落败,没人能够救他,等待他的唯有死路一条。
便在他收回法力之际,两尊大鼎已呼啸而下。
与之刹那,他的双手拍在胸前,“砰”的光芒闪烁,人已凭空消失。
而玉介子与普重子早有所料,大鼎落空的瞬间,双双失去踪影。垓复子不甘示弱,
紧跟着飞遁而去。
果不其然,十余里外有光芒闪烁,从中冒出无咎的身影,而他尚未逃出重围,百丈外又是光芒闪烁,遂即现出另外三道人影,正是追赶而来的三位神族长老,再一次将他困在当间,两尊大鼎也如影随形般的霍然而至。
他所施展的遁法,虽然远胜于他的闪遁术与青龙变,却是来自于神族的《玉神九经》,又如何躲得过三位长老的追杀。他似乎颇为惊愕,顿时愣在半空之中。
“砰”
银鼎砸落,人影四分五裂;玉鼎随后而至,喷射出炽白的烈焰。碎裂的人影,瞬即灰飞烟灭……
而两位神族长老,却是微微一怔。
便于此刻,一声叱呵响起
“该死的老儿,纳命来”
玉介子与普重子回头观望,只见十余丈外,闪出一道人影,正是死而复生,或施展假身术躲过必杀一击的无咎。而他并未趁机远遁,反倒是疯狂反攻。他肩头的道祖法相,更是脱离本尊,化作两道幻影,一个扑向普重子,一个扑向垓复子。而他的本尊,抬手一指,顺势抓出神弓,“嘣、嘣、嘣、嘣”四道烈焰箭矢怒射而出。
玉介子始料不及,抽身暴退,却法力迟滞,禁不住身形一顿。而便是这稍稍的停顿,四道烈焰箭矢已到了面前。他急忙挣扎,全力催动法诀。尚在盘旋的玉鼎倒卷而回,“轰、轰”挡住两道烈焰。怎奈攻势过于凶猛,且近在咫尺。另外两道箭矢擦过玉鼎,咆哮而至。他脸色大变,强行祭出一块玉符。却听“轰、轰”巨响,护体法力崩溃。他惊怒之余,恨恨抬手一指……
与此同时,一道虚幻的人影扑向普重子。
普重子与玉介子的遭遇相仿,也是猝不及防,身形僵硬,想要召唤银鼎为时已晚。谁料对方挥舞双拳之际,竟然玄冰突降,霎时将他困在半空,再也动弹不得。紧接着一头猛虎张牙舞爪而至,“砰”的击碎护体法力,他抵挡不住,惨哼一声倒飞出去……
另外一道虚幻的人影,扑向垓复子。
垓复子从远处遁来,便要参与围攻。谁料异变突起,形势逆转。他察觉不妙,祭出手中的法杖。“咯喇”一声,禁制破碎。他未及庆幸,一道阴风剑气袭来。他有心抵挡,又眼光闪烁,竟转身躲避,暗中掐动法诀。却不想他转身之时,两枚圆珠后发先至,霎时光芒刺目,“轰”的一声巨响……
无咎的死里逃生、法身变化、逆势反击,只在电光石火之间。而他得手之后,并未罢休,飞遁往前,继续扑向玉介子。
今日之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而倘若不能击败三大长老,他无咎也休想逃出此地。
既然拼了,且拼个痛快!
无咎再次举起神弓,烈焰炸响。
玉介子尚在翻滚倒退,已无招架之力。他曾幻化的两个头颅,也消失不见。而他败退之际,却突然抬手一指,张口喷出一股精血,顿时光芒闪烁。遂即一头金色的龙影带着异乎寻常的强大气势,快如闪电般的狂袭而去。
法杖神通?
无咎来不及多想,一道火红的烈焰箭矢脱弦而出。
“轰”
光芒闪烁,巨响轰鸣;烈焰迸溅,龙影溃散。
强攻双方,势均力敌,而对撞的法力,就此猛然爆发开来。
无咎首当其冲,躲避不及,闷哼一声,倒飞而去。谁料便于此时,一道黄色的光芒突如其来,森然的杀机笼罩而下,竟然使他身不由己而难以躲避。
三位神族长老的凶悍与顽强,出乎他的想象。尤其是玉介子的反击,让他手忙脚乱。还有垓复子暗中偷袭的诡诈,更是让他防不胜防。
尤为甚者,他接连施展神弓,又不断的拼杀至今,体内的气息愈发紊乱,致使修为法力亦如强弩之末,如今竟然躲不过一次偷袭暗算?
无咎抬起头来,神情苦涩。
一尊铜鼎轰然而下,那夺目的光芒令人绝望……
“轰”
银鼎划过夜空,砸在雪原之上。积雪迸溅而起,顿如雪雾弥漫而久久不绝。
公孙无咎,已无影无踪。他所祭出的另外两道幻影,也随其消失在寒风之中。
与之瞬间,三道人影坠落,又相继跌倒,各自狼狈不堪。
“噗”
玉介子尚未坐稳,一口淤血喷出老远。
普重子挣扎而起,脸色铁青,身形摇晃,气喘吁吁。
垓复子从积雪中爬了起来,却衣衫破碎,须发凌乱,更加显得慌乱无措。而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竟带冷冷的笑意。
不远处的雪堆里,露出半截铜鼎,仅有尺余大小,犹自闪烁着光芒。
与此同时,成群的神族弟子从天而降,许是牵挂长老的伤势,纷纷涌上前来查看。
“闪开,咳咳……”
垓复子挥手大喊,许是牵动伤势,连连猛咳几声,待稍稍缓了口气,扬声又道:“公孙无咎已被我收入玄凤鼎中,呵呵……”
“且将他灭杀,以绝后患……”
“本人只想他死……”
玉介子与普重子话语中透着恨意。
“咳咳……”
垓复子喘着粗气,尴尬道:“催动宝鼎,尚需法力加持,且容我稍作歇息,再收拾公孙无咎。两位只管放心,他此番必死无疑。”
玉介子与普重子盯着雪堆里的铜鼎,愤恨之余,又感慨莫名,心绪各异。
他二人同样遭到重创,亟待疗伤歇息。
此战虽然获胜,却是如此的艰难,若非倚仗宝鼎之威,胜负犹未可知。
“既然如此,且守在此地。若是不能除掉公孙无咎,玉某难以安心啊!”
“玉长老,何不让你青龙郡的高手先行一步,以免贼人闯入玉神海、侵扰玉神殿……”
“有八郡的数百万弟子随后追杀,难道还不能剿灭原界的贼人?”
“就怕意外一……”
“只要公孙无咎死了,这世上便没有意外……”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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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穹,依然为朦胧的雾气所笼罩。
深邃的碧空,漫天的星辰,以及日升日落的景象,已消失了很久。那曾经生机勃勃的天地,仿佛已成了遥远的记忆而不再归来。
天穹之下,翻涌的云层也变得稀薄了,却变得更为缥缈,更为迷幻莫测。
便在这片片的乱云之间,一道道光芒飞渡而去。
那是原界的战车,离开了凌霄城,杀出重围之后,一路往西疾行。
此时,前方突然光芒闪烁、响声不断。
飞驰的战车相继受阻,翻滚着栽落云层。紧接着一道道人影现身,各自瞪大了双眼。
空旷的雪原上,矗立着一座高大石塔,由其闪烁扭曲的光芒,就此形成一道结界而横亘挡住了去路。
“玉兄,此路不通……”
“此路虽然不通,而穿过结界,便是玉神海……”
“如何穿过结界……”
“我答应了无咎,带路而已。至于如何穿越结界,全凭诸位大显神通。而神族的百万高手已随后追来,万万耽搁不得……”
“各位家主,拿出震元珠轰开结界……”
两百具战车,从天而降,成群的家族弟子,落在雪原之上。朴采子、沐天元找到玉真人商议对策,急于穿过结界继续西行。便如所说,大批的神族高手随时将至,倘若耽搁下去,难免再次陷入绝境之中。谁料玉真人竟也无计可施,两位家主被迫无奈,只得召集众人拿出震元珠,试图强行炸开一条去路。
“朴家主,无先生留下的震元珠已所剩无几……”
“凌霄城之战,消耗甚巨……”
“本人尚存几枚……”
“各家尽在此处,仅有百余之数……”
“震元珠加上符,再有你我全力出手,或可一试……”
片刻之后,朴采子与沐天元搜集了百多枚震元珠,带着数十位高人,奔向前方的石塔。
此时,万圣子与鬼赤带着弟子,与龙鹊、夫道子,以及仲权、羌夷等人聚在一处,各自东张西望,同样的神色焦虑。
“诸位高人能否打开结界?”
“此处的结界,非比寻常,仅凭百余枚震元珠,只怕难以如愿。”
“若是不能,又该如何?”
“唯有逃命,生死由天!”
“可惜无先生不在此处!”
“万祖师、巫老,无先生他何时赶来?”
西行至今,每当遭遇困境,总是某位先生冲锋陷阵,带着众人闯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如今已连闯九郡之地,玉神殿近在眼前,他却生死不明,难免使人挂念。尤其是再次遭遇凶险,没有他的临机决断,伙伴们便如失去了主心骨,顿时觉得前途晦暗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
万圣子与鬼赤默默换了个眼色,郁闷道:“他何时赶来,唯有天知晓!”
鬼赤稍作沉吟,跟着说道:“抵达玉神殿之后,或能与他相会……”
“唉!”
人群中的夫道子,在关注着两位高人的神态,他似乎有所猜测,发出一声叹息
“无先生独自对付三大长老,凶多吉少……”
“放屁!”
万圣子叱道:“那小子神通广大,诡计多端,纵使他以寡敌众,也必然无恙!”
夫道子低头不语。
而龙鹊忍不住问道:“万祖师,无先生独自断后、孤立无援,你老人家缘何没有留下来助他一臂之力?”
“哼,我想留下呢,却遭他嫌弃。他若倒霉,也是咎由自取!”
万圣子依旧是怨气难消,摆手道:“凡俗有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他无先生,老万照样能够前往玉神殿!”
鬼赤劝说道:“万兄……”
“轰、轰”
便于此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来。
数里之外,光芒闪烁。凶猛的法力掀起风暴,雪原上顿时荡起阵寒烟。而那矗立的石塔,岿然不动。阻挡的结界,依然如故。唯有数十道人影狼狈而回,无不垂头丧气
“我数十人联手,再有百多枚震元珠的相助,依然难以奏效……”
“此地的阵法过于坚固……”
“结界难破,西去无望……”
“玉兄,是否另有捷径……”
数十位原界高人的全力强攻,与百多枚震元珠的轰击,竟然没有打开结界,顿时使得艰难的处境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玉真人依旧是爱莫能助的模样,无奈道:“你我身为修仙者,何来捷径之说?不过……”他忖思片刻,又道:“事已至此,并非无路可走……”
朴采子与沐天元带着各家高人聚到他的身前,举手道
“玉兄,请指教!”
“若能指条明路,我原界感激不尽!”
“呵呵!”
玉真人离地数尺踏空而立,气度从容。他环视四周,含笑道:“神族虽然势大,却携带着为数众多妇孺老幼,只需将其尽数斩杀,神族便也不战自溃。而此地距玉神殿,仅为一界之隔。倘若杀戮难以收场,尊者他老人家又怎会无动于衷呢?”
所谓的明路,便是杀戮。且专杀妇孺老幼,更像是一条血腥的不归路。
众人面面相觑。
玉真人像是胜算在握,接着说道:“原界尚有数十高人与数千地仙,且分头行事、暗中狙杀。此战没了固守的拖累,可谓进退自如、有胜无败。到时候尊者必然出手阻止,再由我禀明原委,便可化解神族与原界的纷争,岂不是皆大欢喜?”
朴采子与沐天元,依然迟疑不决。
玉真人突然没了耐心,叱道:“哼,原界的今日困境,与诸位的优柔寡断不无干系!事不宜迟,听我吩咐……”
他正要强行下令,突然有人嘶哑出声
“朴家主、沐家主稍安勿躁,待我炸开结界!”
竟是鬼赤,踏空而起。他枯瘦的身影,径自掠过众人,却又快如轻烟,无声无息。转瞬到了数里之外,随着他挥袖甩动,一道鬼影扑向石塔,遂即光芒刺目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足有二十余丈高的石塔,竟被炸得粉碎。随之光芒扭曲撕裂,坚固的结界绽开一个硕大的豁口。凶猛的余威随之震荡四方,平地卷起一股雪暴而横扫数十里。
众人顾不得风雪扑面,一个个又惊又喜。
万圣子更是难以置信,惊讶道:“怕不有两千枚震元珠,而老万仅存百余……”察觉失言,他急忙伸手捂嘴,却见鬼赤已飘然返回,他禁不住又道:“鬼兄,你的私藏如此之多?”
玉真人脸色有些阴沉,回头看向两位高人。
只见鬼赤大袖飘飘,扬声道:“此乃无咎的交代,西行受阻,由我炸开结界,故而我藏有两千震元珠只为此时……”
“他……他为何没有交代老万……”
万圣子出声质疑,似乎备受失落,而鬼赤接下来的话语又让他精神一振,便听道:“……无咎又命我协助万兄,与原界同道前往玉神殿!”
“哼,他果然离不开老万!”
万圣子抬手一挥,振奋喊道:“诸位,启程!”
而他喊声未落,又回头看向远方
“那小子诡计多端,必然无恙!”
人群中的夫道子,则是自言自语
“但愿无恙……”
……
黑暗中。
有人翻滚落地。
摔得实在,却没有声响,唯有凄惨的呻吟声,在自家的耳畔回荡。
“啊……”
无咎翻身坐起,神情痛苦,转而抬眼四望,又错愕不已。
置身所在,异常的空旷。犹如荒野,笼罩着浓重的夜色。而目力所及,寸草不生。但见荒凉与死寂之中,阵阵彻骨的寒意弥漫而来。且灵机断绝,天地不通,神识难以及远,便是体内的玄功也失去了顺畅自如。
“这是……”
无咎只觉得寒意难耐,五脏六腑隐隐作疼,他禁不住伸手捂着胸口,又低头查看自身的状况。
不用多想,已是身陷囹圄啊!
此前对阵三大长老,眼看着反败为胜,谁料状况突变,他竟被困入一尊铜鼎之中。
嗯,据说垓复子的玄凤鼎,乃是玉虚子炼制的宝物,因加持了仙尊的法力,能够轻易对付任何一位天仙高人。
也果不其然,他无咎最终不敌宝鼎。或者说,他未能躲过这场覆顶之灾。
却重创了三大长老,算不算是仅有的一丝侥幸?
而接连硬拼之下,已耗去三成法力,且气息紊乱,使得修为难继,如今再次陷入绝境死地,又该如何脱困呢?
无咎慢慢站起身来。
他不会坐以待毙,他要寻找对策。
此处或为幻境,也许能够找到出路也未可知。
而他脚下未稳,竟后退两步,遂即气息一窒,身形微微摇晃。
稍有动作,无形的束缚之力涌来,竟逼得他难以挣扎,唯有驱使法力强行抵抗。而一旦耗尽法力,最终他只能是**崩溃而身陨道消!
魔剑天地?
这宝鼎内,并非幻境,而是芥子神通所在,倒是与魔剑天地相仿,同样的气机断绝,同样的肉身难存,却又彼此禁制迥异,俨然便是另外一方生死之地而凶险莫测。
无咎急忙催动法力护体,原地徘徊。片刻之后,他抬脚往前。
而愈是往前,他的心头愈发沉重……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一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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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混沌,黑暗无际。
又如虚空,天地断绝。
一道人影,寻觅独行。
半个时辰后,远近依然是死寂沉沉,看不见方向,也没有一丝的光亮。唯有莫测的禁制笼罩而来,束缚着身形,迟滞着脚步,吞噬着护体法力,直待摧毁肉身,而将人埋葬在这片黑暗之中。
无咎慢慢停下。
体内的法力,犹在不断的消失。照此下去,他撑不了多久。
他抓出两块五色石扣入掌心,随着仙元之气的吸纳,法力缺失的窘境,得以稍稍缓解。而他依然神情焦虑,原地徘徊。
寻找出路,无非是心存侥幸罢了。
便如自家的魔剑,一旦擒获强敌,根本不容逃脱,等待对方的只能是任由摆布。
而垓复子的宝鼎,为玉虚子所炼制,远比魔剑更为强大,既然陷入其中,又岂有侥幸之理。
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古人所言,诚不欺我。而古人还说了,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本先生的境遇,与曾经的万圣子、鬼赤,或几位遭到暗算的神族长老,又是何其的相仿。之所谓,一报还一报,倒也公平啊!
却逃不出去了!
真的要葬身此地?
曾经的梦想与执着,数十年的艰辛与忍耐,便要随着他的身陨道消,而尽数化作泡影。只可惜了灵儿,可惜了无数人的期待……
便于此时,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道白光。
咦,莫非天人感应,穷极必反,就此有了转机?
无咎尚自疑惑,又蓦然一惊。
一头白色的大鸟,出现在头顶。其展翅足有十余丈,周身闪烁着光芒,并喷吐着白色的烈焰,而直奔他狂扑而来。
垓复子的法杖神通?
不,白凤的幻影,应该来自宝鼎,比起垓复子的神通,似乎更为可怕……
无咎急忙后退躲闪,而仅仅离地数丈,便觉着身形沉重,禁不住往下落去。而凶猛的大鸟,已呼啸而至。他双手齐挥,强催法力。无论是神剑、还是诸般神通,皆难以自如,他被迫抓出神弓,一道火红的箭矢怒射而去。
依然没有响声。
却见火光爆闪,箭矢寂然消失。
而大鸟稍作盘旋,竟安然无恙,扑打着双翅,带着森然的杀机,又一次的扑了下来。
无咎微微气喘,仓惶后退。
他的修为,已消耗过半。再次强行催动法力,使得状况更为不堪。且禁制束缚,神通无用。此时的他,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大鸟却不依不饶,烈焰近在咫尺。
眼看着在劫难逃,他突然咬紧牙关,挥袖甩动,并孤注一掷般的再次强催法力。
与此刹那,黑光闪烁,四头兽影现身,竟撞碎了近在咫尺的烈焰,紧接着又逆势扑向半空中的大鸟。
“轰……”
生死禁地,难得听到响声,虽然轻微,却足以震撼心神。
转眼间四头兽魂撞上了大鸟,随之光芒爆闪而混战一团。
那并非寻常的兽魂,乃是吞噬变异的上古四大凶兽,魔剑天地中的无敌存在,如今在异域遭遇了强敌,顿时凶性大发。而白凤占据地势之利,又有禁制加持,同样不肯示弱,疯狂加以还击……
无咎踉跄站定,抬头仰望。
倘若凶兽败了,他也难以幸免。想到此处,他心头一横,张口吐出精血,顺势抬手一指。精血化作符印,一闪即逝。四头凶兽得到法力加持,变得更为凶猛。
不消片刻,又是“喀”的一声轻响传来。随之光芒崩碎,白色的大鸟与漫天的烈焰渐渐消散。四头凶兽依然在半空中盘旋,许是拼杀惨烈,致使魂力受损,各自少了几分凶猛的势头。
无咎闭上双眼,疲倦的缓了口气。
大鸟,也就是白凤,虽为幻象,却加持了玉虚子的法力,乃是镇守宝鼎的强大存在。谁料四大凶兽竟然战胜了强敌,着实让他庆幸而又意外不已。
而让他意外的不仅于此,只听呼唤声响起
“无……无先生……”
无咎睁开双眼,微微一怔。
四头凶兽不再盘旋,拥挤着坠落下来。
而曾经的混沌黑暗之地,也没了空旷无际,反倒是多了一圈阻挡,如同石壁环绕,就此呈现出一方百丈大小的所在。
无咎急忙挥袖一甩,收起四头凶兽。
与之瞬间,呼唤声继续响起
“果然是无先生……你……”
数十丈外的空地间,坐着一金色的人影。其老者的相貌,并不陌生。
“鄢家主?”
无咎走了过去。
鄢周子,原界的家主,天仙高人。凌霄城之战,他与另外一位家主,奄嵩,双双失手遭擒,却不想在这宝鼎之中再见其人。
“是我……你怎会在此……”
金色的人影,乃是元神之体,显得极为虚弱,似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犹自苦苦的支撑。而他惊讶之余,又黯然叹道
“想必原界已亡……”
无咎如实道:“原界同道,已前往玉神殿!”
“原界尚在……而你……”
鄢周子错愕不解。
与其想来,无先生堪称原界至尊。倘若他遭遇不测,原界的处境可想而知。
无咎在几丈外停下脚步,郁闷道:“我留下断后,不敌三位长老,稍有大意,便如此这般。”
“你力战三大长老……难怪……”
鄢周子恍然大悟,感慨道:“无先生修为、德行……无不令人敬佩……难得携手赴难,鄢某幸甚……”
携手赴难,便是一同去死。
无咎摇了摇头,左右张望。
“鄢家主,何出此言?奄家主呢,我记得他也遭到暗算……”
“他……”
鄢周子抬手一指,虚弱的话语中多了一丝悲凉之意。
“那便是了,还有安川、益冥、葛阳子……”
垓复子的宝鼎,不仅偷袭了鄢周子与奄嵩,而且在云阙城擒获了另外三位家主,便是安川、益冥与葛阳子。
而循声看去,却见十余丈远处,散落着几堆白骨,与几个纳物戒子。
“呵呵!”
鄢周子凄惨一笑,分说道:“四位道友先后失去肉身,又被炼化了元神,仅有我苟延残喘……却也为时不多……”
“炼化元神?”
“此处或为鼎炉阵眼所在……每隔一段时辰,阵法开启,焚烧炼化,难以抵挡……”
无咎盯着地上的白骨,脸色阴沉。
天仙高人,乃是无上的存在,魂飞魄散之后,也不过
留下几根白骨。而他听着鄢周子的分说,抬头凝神看去。
数十丈外环绕着一圈峭壁,应为金石打造,显得异常坚硬,却刻满了符文,散发着逼人的威势。
置身所在,岂不就是一座阵法,随着禁制变化,施展幻境、爆发杀机!
便于此时,那黝黑的峭壁突然闪过一层光芒。
“呵呵,又来了,鄢某已不堪煎熬……”
鄢周子的惨笑声未落,闪烁的光芒忽然化作滚滚的烈焰。
无咎目瞪口呆。
本以为击溃禁制幻象,便能暂时摆脱凶险,谁想仅仅过了片刻,生死时刻再次降临。而如今已精疲力竭,又如何抵挡鼎炉的炼化之威?且那滚滚的烈焰堪比高人的真火,更为的猛烈……
“呼”
转念之间,烈焰沸腾,凶猛的杀机,从四面八方横扫而来。
无咎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祭出凶兽?
凶兽耗去魂力,已不堪大用。
而诸般法宝、神通难以施展,稍有不慎,必将失去肉身,而再无回天之力!
与此同时,鄢周子再次出声,或者告别
“鄢某先走一步,无先生保重……”
“且慢”
无咎突然念头一闪,双手挥动,十余块五色石飞出,遂即又拿出一块五色石而猛然拍在地上。
“砰”
响声清晰,十八块晶石齐齐崩碎,霎时威势爆发而化作一股元气旋涡,竟然逼得狂猛袭来的烈焰微微一顿。
“哈……”
无咎顿作惊喜。
“既为阵法,便为法力驱使,我有月影古阵,足以破之……”
而他惊喜未罢,元气旋涡崩溃,疯狂的杀机,再次横扫而来。
此时,鄢周子已然放弃了求生的念头,整个人笼罩在烈焰之中,忽然察觉形势有变,他忍不住挣扎道:“无先生,你的阵法欠缺……”
无咎再次挥舞双手,百余块晶石飞出,而月影古阵刚刚显威,又被凶猛的烈焰摧毁。他急得原地乱转,无奈吼道:“哎呀,我已倾囊所有……”
他闭关耗去了百万块五色石,故而身上已所剩无几,如今正待急用,他却已两手空空。
“无先生,你早说啊,我与四位家主所藏甚多……”
无咎猛然惊醒,抖动腕子甩出一道黑光,几个纳物戒子从十余外飞到手中,被他顺势抹去禁制,又忙喊道
“鄢家主,忍耐一时……”
四位家主遗留下来的戒子之中,竟然存放着数十万块五色石。他翻手祭出一把晶石,爆发的元气漩涡顿时笼罩四周。而他不作不休,一把又一把晶石扔了出去,一座接着一座阵法布设在前后左右。元气漩涡瞬即连成一片,古阵的威力渐趋增强。疯狂肆虐的烈焰,终于随之缓缓退却。
“唉,鄢某已忍耐一生,偏偏错过一时……”
无咎正要搭救鄢周子,忽听一声叹息传来。
“鄢家主……”
无咎抖动手腕,捆仙索落空。
鄢周子所在之地,烈焰退去,却再无人影,唯有那一声无奈、且又透着释然的叹息,在他耳边久久的萦绕回响。
无咎怔了一怔,却不敢耽搁,继续挥动双手,数千、数万的五色石飞出,层层叠叠的月影古阵布满四周,随之汹涌的元气疯狂旋转起来……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此番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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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上。
坐着三位老者。
数万青龙郡弟子,已不见了踪影。
三位高人最终还是达成一致,即使擒获了贼首,也不能放过贼众,务必要将原界的修士斩尽杀绝。
所擒获的贼首,又在何处?
三人环绕之间,是尊铜鼎。因法力的加持,铜鼎并未恢复原形,依然有着丈余大小,在雪堆里闪烁着隐隐的光芒。
所谓的贼首,便被禁锢在铜鼎之中。
擒他,着实不易。
遍布四周的雪坑,与斑斑的血迹,以及数十里外坠毁的凌霄城,足以见证着那场大战的惨烈。
只要他一日不死,玉神界便一日难以安宁。
而如今过去三日,那人依然活着。
“哼!”
玉介子从静坐中醒来,禁不住暗哼一声。
吞服了丹药,又静修三日,他的伤势已无大碍。不过,伤他的仇人,虽然近在眼前,却偏偏无可奈何。
铜鼎为垓复子所有,旁人驱使不得。而那位白凤郡的长老,仍在忙着调息疗伤。
玉介子摇了摇头,传音道:“普重子长老,若是你的玄蛟鼎,或我的玄龙鼎擒获公孙无咎,何来如此周折?”
普重子吐了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尊者炼制的四尊宝鼎,威力迥异、用处不一。垓复子长老的玄凤鼎,更为擅长禁锢之术。换作你我,未必能够生擒公孙无咎!”
“而这般耽搁下去,要到什么时候?”
玉介子有些不满。
垓复子趁着他与普重子的联手强攻,终于偷袭得手。而三人皆遭重创,可谓是代价惨重。如此倒也罢了,却要守在此处,陪着垓复子疗伤,等他由诛杀贼人。
“玉长老,稍安勿躁,你我也亟待疗伤,原界贼人已无处可逃……”
普重子劝说道。
“哼,两位也想前往玉神殿吧?”
“此话怎讲?”
玉介子冲着普重子投去淡淡一瞥,而对方却神色躲闪。他暗哼一声,拈须道:“两位将我拖在此地,以便八郡子弟前往玉神殿。若非不然,两位又何必扶老携幼而来?”
“这个……长老法眼如炬……不过……”
普重子难以隐瞒,竭力辩解。
而玉介子不予理会,自顾说道:“据传,元会量劫将至。苦战已久、且伤亡惨重的八郡神族,已无心围剿贼人,于是将其往西驱赶。八郡趁机阖族尽出,随后追杀,企图借助贼人之势,闯入玉神海与玉神殿!”
普重子神色尴尬,无奈道:“贼人侵扰玉神界至今,已过去一年多,刑天与数位长老先后战死,却始终不见尊者过问。我与垓复子长老,是怕……”
“是怕末日到来,无人理会神族的死活?”
“各郡早有传言……”
“传说玉神海内,有通天法阵,可直达九霄,而远离灭世之劫?”
“嗯……”
“你与垓复子,便不顾玉神殿安危而纵容贼人西去?便不怕尊者动怒,惹来灭族之祸?”
“这个……”
面对玉介子的质问,普重子无言以对。
神族虽然担当着守卫重任,却
不能擅离属地。故而神族的长老,对于玉神殿也所知不多。而那场传说中的浩劫,过于恐怖;围剿贼人,又得不偿失。于是他与垓复子等人达成一致,便是带着族人前往玉神殿,以求摆脱厄运,摆脱那场灭世之劫。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原界得以逃脱,
“玉长老,我神族各郡也是迫不得已……”
普重子沉默片刻,如此说道。
而玉介子敲打了这位赤蛟郡的长老之后,似乎已达到用意,不再继续追究,提醒道:“事已至此,唯有杀了公孙无咎,剿灭原界余孽,或能将功补过!”
“玉长老深明大义,但愿玉神殿无恙……”
“呵呵,即使两万贼人能够穿越结界,也休想靠近玉神殿半步……”
便在此时,尚在疗伤的垓复子,突然打出一道法诀,埋在雪堆里的铜鼎随之微微震动、光芒大作。
玉介子与普重子扭头看去,诧异道
“出了何事?”
“公孙无咎……他毁我宝鼎之灵,哼……”
垓复子强催法力,牵动伤势,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迹。他继续打出法诀,后悔道:“鼎灵为尊者所赐,加持仙尊法力,一旦损毁,玄凤鼎威力大减,只怪我伤势在身而一时大意,两位助我……”
“公孙无咎已困入鼎内,岂有还手之力?”
“是啊,他与你我苦战多时……”
玉介子与普重子难以置信,又无暇多说,只得各自打出法诀,帮着垓复子驱使宝鼎、催动杀机。
……
一道道亮光,像是星虹横空,又像是烈火咆哮,风驰电掣般的穿过结界、越过原野而去。
原界的战车,终于将青龙郡甩在身后。
而正当去势正急,冲在前头的战车突然往下载落。紧接着水花飞溅,人影乱窜,惊呼声起
“不可往前……”
“快快救人……”
“这是玉神殿……”
“应为玉神海……”
十多具战车,栽入水中,随后而至的战车,急忙调转方向。一群原界高手试图打捞遇险的战车,却跟着相继落水。所幸落水处仅有十余丈深,忙乱过后,水中冒出一道道人影,竟难以施展神通,继续循着水底爬上岸边。
而岸边已站满了人,还有战车盘旋而落。无论彼此,同样的满目愕然。
“玉兄……”
“咦,玉真人去了哪里?”
“离开青龙郡尚在……”
“龙鹊、夫道子,你二人乃是玉神殿祭司,是否知晓此地究竟?”
“此乃玉神海,为三十万里弱水所在。”
“弱水?”
“便是传说中的飞羽不渡,五行不载,阴阳不过的弱水?”
“正是!”
“如何前往玉神殿?”
“我二人抵达此地,于玉轩阁等候召见……”
“朴家主、沐家主,战车沉入水底,难以打捞,数十筑基、人仙小辈不幸罹难……”
“哎呀,我的战车……”
“此地不宜久留,神族随时将至……”
“龙鹊,烦请带路,前往玉轩阁……”
忙乱过后,众人舍弃了十多具战车与两百多个晚辈弟子匆匆离去。
只要离开玉神海,便没有异常。无
论是法力神通,或御空而行,皆一如既往。
万圣子与鬼赤带着弟子,随后而行。而两个老伙伴赶路之余,依旧是惊讶不已。
那一望无际的水面,真的便是玉神海?却碧中见黑,波澜不惊,且飞羽不渡,五行不载,神识难浸,透着莫名的诡异。
非但如此,曾经朦胧阴暗的天穹,笼罩着白色的雾气,并伴随着徐徐的和风;尤其是离开了玉神海的岸边,则是山野起伏、草木茂盛,犹如春色降临而再也见不到一片积雪。
“玉神殿所在,果然不凡!”
“想必四洲之地,唯有此处不为天象所扰!”
“鬼兄,应为五洲之地。”
“万兄说的是,我忘了还有一个上昆洲。”
“呵呵,鬼兄,你说玉虚子现身之后,又将怎样呢?”
“玉真人乃是玉虚子的同族晚辈,又得罪了神族,有他禀明原委,或也无妨。而他突然失踪,只怕有变啊!”
“嗯……且不管他,你我见机行事。据说此地藏有天书,与通天的法阵……”
“无咎尚未赶来。”
“有没有那小子,已无关紧要!”
“我是担忧他的安危……”
“那小子命大……”
在万圣子看来,如今已抵达玉神海,某人的修为智谋,便也没了用武之地。
玉轩阁,位于三千里外,坐落在一座小山之上,乃是一座十余丈高的三层楼阁。四周为空旷的原野,郁郁葱葱,别有一番景色。唯独十余里远处的玉神海,令人望而生畏。
原界的众人抵达此处,并未见到玉虚子、或玉神殿弟子,也不知如何前往玉神殿,倒是有大批的人影从远处追来。
而置身所在,仅有一座小山与石头楼阁,占地不过千丈,四周无险可守,奈何初到异地又无处可去。
朴采子、沐天元等人不敢怠慢,一边吩咐龙鹊摆出战车据守,一边吩咐家族高手布设阵法禁制。
半个时辰之后,不计其数的神族弟子逼近玉轩阁,紧接着一道道人影、兽影扑了过来。
“迎战”
随着一声令下,阵法光芒闪烁。所有的原界修士,连同晚辈弟子,无不舍身参战,只想守住玉轩阁,守住这最后一块生存之地。而仓猝布设的阵法,根本抵挡不住疯狂的攻势,顿时崩裂出一道道缝隙,使得玉轩阁的防御摇摇欲倾。
万圣子与鬼赤守在玉轩阁前,眼看着阵法便要崩溃,他禁不住抓耳挠腮,扬声大喊
“这般困守,徒劳无益,且分出人手,强袭敌后……”
朴采子与沐天元守在玉轩阁的楼顶之上,犹自带着各家高人苦苦强撑。恰逢喊声传来,两人猛然惊醒。
“海元子、谷百玄、虞青子、卢宗据阵坚守,余下的各位高人追随万祖师、鬼赤巫老强袭敌后……”
“老万只是献策,并非……”
万圣子急忙摆手,却见各家高人已带着上千地仙冲出阵外,他扭头看向鬼赤,悻悻道:“我以为来到此地,否极泰来,谁料想更为不堪,此番惨也。高乾……”
一群壮汉凑到近前。
“祖师……”
“那小子不在此处,没了魔剑躲藏。尔等想要活命,唯有跟着祖师!”
“遵命……”
“鬼兄……”
“万兄不必多说,你我并肩而战……”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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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鼎?
牢笼?
生死绝境?
或者说,困龙之地?
管它什么地方,人还活着。
但有三寸气在,便要折腾到底。
无咎盘旋而坐,双手结印,双目微阖,发梢飞扬,衣衫鼓荡。
浓稠的仙元之气,在四周飞快的旋转,并蔓延至十余丈、二十余丈。一度肆虐的烈焰真火,似乎不堪元气的吞噬,竟随之渐渐后退。而汹涌的元气复又随着旋涡回转,源源不断涌入他的体内,充斥着他的经脉、气海。曾经消耗的法力修为,竟然随之缓缓的回归。
无咎突然舒展双臂,挥袖一甩。
数万晶石出手的瞬间,“砰、砰”爆碎殆尽。仙元之气的旋涡,变得更为浓烈凶猛。便彷如一头猛兽在横扫四方,只待冲破束缚,摧毁禁制,将天地据为己有。即使不远处的几堆白骨,也被强横的古阵之威碾成粉碎。而疯狂的气机爆发过后,好像万源归宗,又似怒涛奔海,咆哮着、盘旋着倒卷而来。
无咎行功之余,眉梢微微耸动。
怒涛狂流之中,有所异常。浓郁的元气之外,多了妖气、阴煞之气与莫名的存在。倘若尽数涌入体内,后果难以想象。
他掐动法诀,肩头多了两道幻影,与他的相貌没有分别,却仅有半截身子,使得道祖法相的三头六臂再次呈现,也使得他吸纳与行功的进境为之顿然倍增。
他稍作迟疑,又是挥袖一甩,前后左右多了四团黑影,正是四大凶兽之魂,突然面对汹涌的元气,各自有些不知所措,庞大的身躯竟缩成一团,却仅仅过了片刻,争相张开大嘴而疯狂吸纳起来。
而无咎仍未作罢,抓出魔剑摆在面前,随着法诀指引,精纯的元气涌入魔剑天地的阵法之中。
“无咎……”
“灵儿,切莫错失机缘,随我修炼”
无咎传音叮嘱一句,手中举起一个纳物戒子。
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
此番落败遭擒,他已是劫难逃脱。五位原界高人先后葬身此地,他自认没有侥幸之理。谁想鄢周子临终前的提醒,为他带来转机。尤其是五位高人留下的五色石,足有六、七十万之多,使得他的月影古阵得以施展,及时遏制住了宝鼎的杀阵之威。而最终能否打破牢笼、绝境逢生,在此一举。
无咎挥动戒子,最后的十多万块五色石飞了出去,霎时晶光爆闪、元气爆发,凶猛的漩涡变得更为疯狂。他趁势掐动法诀,伸展双臂缓缓抬起。怒如狂涛般的气机涌向四大凶兽、涌向他的体内,涌向他肩头的幻影,涌向他面前的魔剑。月影古阵也随之失去控制,吞噬天地的威力蔓延扩展。四周的烈焰不堪抵挡,呈现出崩溃消散的迹象。元气漩涡更为势不可挡,浩浩荡荡横扫而去。
“锵、锵”
峭壁震动,符文闪烁,并发出阵阵回响,犹如闷雷撞击般的震荡不绝。
那并非石头峭壁,而是精铜炼制的鼎炉之壁,不仅异常坚固,并且嵌有阵法禁制。想要将其击破,看上去并不容易。
无咎抬眼一瞥,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色。
不过,随着元气的吸纳,消耗的法力修为已恢复如初。而境界也随之提升,一步步奔向天仙九层的圆满。与此同时,他眉宇间多了一点光芒,仅有指头大小,却黑白盘旋,散发着莫名的威势,并与他气海中的光芒,以及肩头的两尊幻影遥相呼应而气机相连……
“锵、锵……”
月影古阵冲击着鼎壁,刺耳的响声震动不休。
片刻之后,元气漩涡如旧。
而冲击的声响,竟渐趋减弱。那疯狂的元气漩涡,便如井中的波澜,即使不断的吞噬法力、撕裂禁制,却终究难以化作惊涛破壁而出。
无咎眼中的忧色,又加重了几分。
如同牢笼般的铜鼎,虽为阵法支撑,却隔绝天地,束缚了月影古阵的威力。一旦数十万晶石的元气耗尽,他将无计可施,最终只能重蹈五位家主的厄运而身陨道消。
此时的状况,犹如黑暗中亮起一点星火,尚未带来惊喜,便要眼睁睁看它熄灭。
唉,求生不易!
却不敢放弃啊!
无咎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行功不止。浓稠如水的仙元之气,持续不断的涌入体内。不知过去多久,他的耳后响起一声炸鸣,随之龙虎咆哮而元力奔腾,他天仙九层的修为境界终于圆满。
他却没有丝毫的惊喜,反而有些茫然。
白色的元气旋涡,依然充斥百丈方圆,而月影古阵的威力,却在慢慢的减弱,随之冲击洞壁的声响,也变得若有若无。
而他手上的五色石,已然告罄,失去加持的古阵,亦将崩溃消失!
折腾到底,只是徒劳?
拼命挣扎,依然还是难逃一死?
倘若不能绝境求生,我要这修为何用?倘若注定了梦想成空,又何必让我踏上仙途而死去活来的追求这场缥缈的梦?
“嗡”
便于此时,四周的鼎壁发出声响,消失的烈焰再次喷涌而出,凌厉的杀机随之卷土重来。
无咎微微一怔,神情苦涩。
此消彼长,顿时攻守逆转。
而没了月影古阵的庇护,他根本抵挡不住铜鼎的杀阵。
正当他彷徨消沉之际,却见已然减弱的元气漩涡,竟加快了旋转,便彷如捕捉到了外来的法力,瞬即展开吞噬而光芒闪烁、威势大盛。
咦?
想必是垓复子察觉到了鼎内的变化,急着将本人置于死地,便不顾一切的催动杀机,谁料想反而打开了天地阻隔,犹如加注了源泉之力,从而使得月影古阵得以吞噬爆发。
而此时的他,仿若一叶孤舟,穿行于惊涛骇浪之中,时而被抛向云端,时而坠入深渊。其间的悲喜转折、生死莫测,使他惊心动魄而又手忙脚乱!
他却无暇感慨,趁势催动月影古阵。
元气旋涡与烈焰对撞,瞬间将其加持的法力吞噬殆尽,转而以风暴之势狂扫而去。四周的鼎壁顿时符文闪烁,并发出“砰、砰”闷响。
败退的烈焰岂肯罢休,持续强
攻。一时之间,火光重重。难以想象的强大杀机,从四面八方笼罩而至。而元气漩涡的势头更胜一筹,趁机吞噬法力。浓郁的气机随之盘旋而回,涌向阵法之中的四头凶兽与无咎,还有他面前的魔剑之中……
“无咎……”
无咎尚自忙着吸纳元气,驱使着月影古阵。只要三大长老的攻势不断,他便能吞噬对方的法力,再借助古阵之威,说不定便可摧毁铜鼎、打破牢笼。而正当他全神贯注之际,魔剑中传来冰灵儿的呼唤声。
“何事?”
“我已地仙圆满……”
“恭喜……”
“哎呀,仙元之气过于充沛,我已承受不来,似有渡劫征兆……”
“啊……”
无咎始料不及。
冰灵儿已多年不曾修炼,也不在意修为的提升。而她肩负家传的《九转玄丹术》,又得到月仙子的传授《姹女经》。故而她的境界远超常人,如今突然吸纳了太多的元气,使得地仙的修为瞬间暴涨,继而又抵达圆满的境界。而浓稠如水的仙元之气,依旧是疯狂涌来。正如满盈则亏的道理,她已承受不起元气的冲击;又如水到渠成,竟然使她有了渡劫的征兆。
“无非感悟而已,且给我忍着……”
无咎挥手阻断了魔剑的气机。
渡劫,非同小可,唯勾动天地,方有机缘造化。而置身于牢笼之中,天地断绝。九重天劫,又从何而来?
无咎叱呵一声之后,魔剑中没了动静。他心无旁骛,继续催动法诀。他盘膝而坐的身影,缓缓离地悬起。元气旋涡更趋猛烈,随之光芒闪烁、烈焰炸响……
……
雪原上。
夜色已然降临。
而黑暗之中,三位老者依然相对而坐,挥舞双手,催动法诀。
随着法力的加持,雪堆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那是垓复子的玄凤鼎,其中禁锢着公孙无咎。唯恐出现意外,他顾不得疗伤,召唤玉介子、普重子相助,只想诛杀贼首而永绝后患。而三人联手施法,已持续了半个时辰,宝鼎内的强敌非但没死,竟然展开了反击。
“咳咳……”
接连施展修为,普重子胸闷难耐,禁不住咳嗽两声,便想着缓口气。而他刚刚拿出两块晶石,便听垓复子催促道
“贼人未除,岂敢懈怠……”
普重子顿作不满,抱怨道:“我与玉长老全力相助,何曾有所懈怠?”
玉介子接连施法,也是颇感疲倦,他微微摇头,疑惑道:“即使玄凤鼎有损,公孙无咎也难以逃脱,而他一个将死之人,怎会愈战愈强呢?”
“这个……”
垓复子凝神看向雪堆里的玄凤鼎,恨恨道:“那人祭出阵法遮挡,一时难辨分明,却不过是困兽之斗,绝不容他有喘缓之机!”
他摸出一把丹药吞入口中,接着催促道:“不杀公孙无咎,你我决不罢休!”
玉介子与普重子很是无奈,又感同身受。两人只得强打精神,祭出法诀、催动杀机……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死水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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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神海。
一望无际的海水,还是深不见底,波澜不惊,飞羽不渡,弥漫着异样的死寂。
而十余里外的半空中、山野间,却是人影混乱、电闪雷鸣、杀机沸腾。
一位老者,双拳挥舞,催动着凶猛的虎影,掀起一路的血雨腥风。随后的七位壮汉,挥舞刀棒,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须臾之后,冲杀数百里。
混乱的人群,渐趋稀少。
一行八人踏空盘旋,犹自杀气不减。
只见远处的玉轩阁,依然陷入重围之中。原界的高人,带着数千地仙,与神族弟子混战一团,喊叫声、法力轰鸣声与迸溅的血肉交织一片,俨如屠戮的道场而只待超度万千亡魂踏上轮回之路。
“呸!”
老者,或万圣子,啐了一口,摇头道:“这般大战,何时方休!”
这是一场数百万人的大战,也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而如今亲自参与其中,看着无数的人命陨落,即使他久经战阵、心智坚韧,也不禁为之瞠目惶然。
“祖师,且找个地方躲起来……”
黑脸的高乾凑到近前,自以为是的提醒道。
“放屁!”
万圣子叱道:“玉神海境内遍布禁制,又能躲到何处?”
“既然如此,你我歇息片刻,且看原界与神族相争……”
高乾喘着粗气道。
虽然跟随祖师,一时安然无恙,却也全力拼杀,连番的苦战之后,他与兄弟们已是疲惫不堪。
“小畜生!”
万圣子禁不住又骂了一声,教训道:“倘若原界灭亡,玉轩阁陷落,神族岂肯放过你我?”
“有负祖师教诲,而眼下又如何是好?”
高乾不敢顶撞,却两眼一亮,举起妖刀,示意道:“祖师……”
就此往前的百里之外,有片低洼的谷地,聚集着数十、上百万的神族子弟,却多为女人、老者,或修为低下的年轻人。
“彼处尽为弱者,你我就此杀去,迫使神族大乱,玉轩阁之围自解。祖师,弟子的计策是否高明……”
“闭嘴!”
万圣子挥手打断高乾,恼怒道:“此乃无咎所传的计策,祖师我最为熟悉不过,你竟敢窃为己有,没羞没臊的东西……”
他正在管教弟子,一群人影冲杀而来。
“万祖师……”
是龙鹊、夫道子,还有仲权、章元子、羌夷、毋良子、鲁仲尼,以及二十多个地仙高手。
“哈哈,我夔龙卫的弟兄!”
高乾没有忘了他夔龙卫的身份,举手致意。
万圣子却脸色一沉,叱问道:“大战未罢,尔等跟着老万作甚?”
混战中,人多了反而容易遭到围攻,这也是万祖师的精明之处。
“万祖师,无先生不在此处,你便是我等最为敬佩的前辈高人,自当舍命相随!”
龙鹊与众人飞到近前。
“哼,说的也是!”
万圣子的脸色稍缓。
夫道子随声附和道:“玉轩阁危急,原界高人自顾不暇,如今只有万祖师,
能够扭转乾坤!”
“不、不!”
万圣子的脸上露出笑意,却摇头拒绝道:“我妖族不比以往,独木难支……”
便于此时,只听高乾兴奋嚷道
“鬼赤巫老……”
十数里外,依旧是混战的场面。却从中冲出二十多位老者的身影,皆挥舞骨杖而遁法惊人,紧接着阴风呼啸、乌云翻腾,数万炼尸、鬼魂奔涌而出,直奔百里外的谷地扑去。
浅而易见,那是鬼赤带着一群鬼巫,趁乱杀向神族的聚集之地,杀向神族的妇孺老幼。
“哎呀,比起心狠手辣,我不如鬼兄也!”
万圣子惊讶一声,却不甘示弱,猛然瞪起双眼,吩咐道:“鬼族攻敌必救,你我强攻敌后,杀”
万祖师虽然不够心狠手辣,却也杀伐果断。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跟着他杀向玉轩阁。也果不其然,鬼族的出击,早已惊动四方,大批的神族高手纷纷撤退,只要解救受难的族人。双方迎头撞在一起,顿时轰鸣大作、血肉横飞。
万圣子的双拳,难逢对手;高乾等妖族弟子,以及龙鹊、夫道子等人,则是祭出夔龙剑阵,强大的剑阵之威所向披靡。
尚在苦战的原界高人察觉转机,与数千地仙弟子趁势反攻。
此时此刻,玉神海之岸,数百里方圆的天上地上,到处都是拼杀的人影、闪烁的光芒、飞溅的血肉……
片刻之后,两群人影在杀戮中相遇。
“万祖师……”
“朴家主、沐家主,此番我与鬼族联手,转败为胜……”
万圣子带着龙鹊、夫道子等人,与朴采子、沐天元等原界高人聚在一处。玉轩阁便在数十里之外,防御阵法早已是千疮百孔,而在家族弟子的坚守之下,依然矗立在狂乱的杀机之中。
“神族暂退一时,危机尚在啊!”
“唯有趁势反杀,重创神族,方能摆脱困境,转危为安!”
“几位神族长老,尚未赶到此地。”
“万祖师,机不可失啊!”
“既然如此,你我便大杀四方”
在朴采子、沐天元的劝说之下,本想邀功的万圣子再次激发斗志。或者说,他万祖师不肯错过到手的便宜。各家高人达成一致,转而继续反攻。神族弟子忙于解救族人,无暇抵挡,加剧溃败,四处逃散。原界的众人则是趁势追杀,更有炼尸、鬼魂肆虐疯狂,更为惨烈的混战爆发开来……
玉轩阁。
石头楼阁,并未陷落。而数百丈方圆所在,却是尘烟弥漫,光芒明灭,气机凌乱;还有成群的家族弟子,忙着修补破损的阵法。
楼阁的三层楼台之上,站着两位老者与一位中年男子。
为首的老者,银须银发,相貌苍老,神色虚弱。此时的他,仅有筑基的修为。而他凭栏而立,腰杆笔直,神色淡远,气度犹存。
守在他旁边的另外一位老者与中年男子,分别有着地仙与天仙的修为,却一个神态谦恭,一个含笑示意
“伯父,此战我原界大胜……”
“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老者的眸子有些浑浊,而他似乎看得更远。他伸手抚须,随声反问道。
“此战获胜,我原界不亡……”
“唉,老夫也想着原界不亡,传承永续,却怕事与愿违啊!”
“伯父……”
“齐桓,无咎他是否赶来?”
如此三人,便是丰亨子与齐桓、齐香子。自从丰亨子的修为大跌之后,齐桓与齐香子便陪伴左右。而目睹着玉轩阁之战的惨烈,彼此感慨之余,又忍不住提到某人。
“未见无先生的人影!”
“他若有恙,再也无人拯救原界!”
“伯父勿忧!玉虚子现身之际,便是动**乱平息之时!”
在齐桓看来,此地并非玉神九郡,而是玉神海,已属于玉神殿境内。唯一能够左右各方生死的至尊主宰,乃是玉虚子,而非某位先生。
而对于他的言论,丰亨子不予置评,只是摆了摆手,吩咐道:“老夫想去海边看一看”
“这个……”
齐桓迟疑不决。
神族虽然败退,却随时都将卷土重来未。而且玉轩阁的四周,也是混乱不堪。
丰亨子竟然极为固执,转身便要亲自走下玉轩阁。
齐桓只得与齐香子点了点头,然后一左一右搀扶着他踏空飞起。
玉轩阁的防御阵法,连着山坡草地,早已布满了大小的土坑,并散落着无数的尸骸与断臂残肢,随风飘散的浓重的血腥令人窒息。
离开玉轩阁的十余里,便是玉神海的海边。
许是禁制的缘故,惨烈的大战并未殃及此地。但见青草茵茵,微风拂面。尤其是空旷的海面上,万里无波,仿若远离杀戮,置身于另外一方天地之中,却又令人心生敬畏,而不敢往前逾越半步。
三人落在海边。
丰亨子放眼远望,浑浊的眸子微微闪烁,他虚弱的脸色,亦随之焕发出几分异样的神采。他轻拂大袖,踱步而行,有些急促,禁不住身形摇晃。而他依然支撑着走到海边,看着近在咫尺的海水,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盘膝坐下。
“呵呵,有生之年,抵达此地,得窥玉神海真容,丰某无憾也!”
这位丰家主,像是了却了余生的遗憾,又像是一种自我安慰,在抒发着感慨之情。
曾几何时,玉神殿神秘莫测,强大的玉神尊者更是管辖原界数千年,使得家族修士敬畏不已。而如今玉神海就在眼前,玉神殿也近在咫尺,传说中的天书,以及元会量劫,亦将揭开它最终的真相,又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呢。
“伯父,那不过是一方死水罢了。”
齐桓敷衍了一句,转而看向远方。
海边虽然安静,而百里之外、乃至于千里之外,原界与神族的大战,依旧是如火如荼、惨烈非常。阵阵的轰鸣声响彻不绝,闪烁的光芒映照半空。无数的人命就此陨落,无数的亡魂在风中凄厉呼号。
齐香子也在远望,禁不住骇然失声
“天呐,该死多少人啊……”
“死在鬼族手里的妇孺老幼,便有数十万之多。双方的拼杀至今,伤亡者不计其数,呵呵……”
齐桓故作轻松一笑,而他的笑声有些发冷。
虽说玉神界之行,便是杀戮的征程。而如此血腥、如此惨烈、如此无情的杀戮,还是远远出乎他的想象。
而丰亨子却是无动于衷,他犹自面向海面,任凭银须随风摆动,自言自语道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起于微澜之间。且待这方死水,掀起巨浪滔天……”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捉弄人啊
青龙郡。
雪堆之上,空悬着一尊大鼎。
随着法力的不断加持,大鼎微微的震动摇晃,并持续闪烁着符文光芒。随之散发出的莫测威势,卷起阵阵的旋风,而寒冷的旋风又扯起雪雾,就此横扫四方。
弥漫的雪雾之中,依然守着三位神族长老。而各自的脸上,已呈现出疲倦的神态。
如此也是无奈,接连数日过去,大鼎内的贼人,仍在负隅顽抗。
“咳咳……”
垓复子咳嗽两声,嘴角溢出一缕黑色的淤血。他被震元珠轰炸,伤势惨重,又接连消耗修为,早已是不堪支撑。而随着他的法力变化,不远处的两位伙伴有所察觉,也跟着收起法力,尚在震动摇晃的大鼎轰然坠落。
“砰”
旋风雾气消散,积雪迸溅。悬空的玄凤宝鼎,再次陷入雪堆里。
“两位……”
垓复子急道。
“哼!”
玉介子哼了一声,摸出几块五色石,他一边吸纳元气补充法力,一边埋怨道:“这般下去,何时能够杀了公孙无咎?”
普重子深以为然,附和道:“你我伤势未愈,又不断损耗修为,却怕于事无补,徒劳无功啊!”
“尚不至于!”
垓复子连忙摆手,分说道:“若非宝鼎之灵受损,公孙无咎早已炼化成灰,如今不过是负隅顽抗,终究难逃一死,且罢……”他喘着粗气,又道:“还请两位长老歇息片刻,务必助我除掉贼人。如若不然,夜长梦多啊!”
玉介子与普重子点了点头。
便如所说,他二人也是伤势在身,倘若再生变故,着实难以应对。何况那个公孙无咎并非寻常之辈,他不仅是神族的仇人,也是玉神殿的心腹大患,唯有将他杀了,方能对于各方有所交代。
而垓复子安抚了两位长老之后,心下稍缓,翻手拿出一瓶丹药,又禁不住的抬起头来。
始终忙着对付贼人,无暇他顾。却不知从何时起,那已明亮的天穹,再次变得黑暗起来,并且乌云翻涌、气机凌乱。
天象,又变了?
而一年多来,天象总是变化不停。
那场末日之劫,或许愈来愈近了。
垓复子没作多想,吞了丹药。而他吐纳行功之余,依旧是恨恨盯着雪堆里的宝鼎……
玄凤鼎内。
无咎悬空的身子,缓缓落地。
元气漩涡,犹在旋转,却渐渐减弱,已不复之前的疯狂汹涌。
而鼎壁的烈焰,也变得若有若无,强大的攻势,似乎已消失不见。唯独森然的杀机笼罩四周,使人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无咎却瞪着双眼。
攻势停了?
垓复子,罢手了?
而随着铜鼎攻势的退却,沟通天地的气机也随之断绝。便如失去源泉,他的月影古阵亦失去吞噬而威力不再。
而没有月影古阵,如何摧毁禁制、打破束缚,逃出此地?
垓复子,动手啊!
切莫心慈手软,快快动手杀了本先生!
哦,他应该挨了震元珠的轰炸,故而伤势在身、法力不支。倒也无妨,与玉介子、普重子联手。而那两个长老,似乎也伤势不轻……
无咎的脸色变幻。
他与三大长老,拼得两败俱伤,便是怕对方联手反攻,使他难以逃脱困境。结果他还是未能躲过垓复子的偷袭,最终身陷囹圄。本想着必死无疑,却又发现转机。谁想玄风宝鼎过于坚固,让他又一次陷入绝望之中。而随着杀阵开启,月影古阵显威。正当他修为提升、信心百倍之时,满腔的期待竟然再次落空。
不出所料,片刻之后,仙元之气愈发的稀薄,曾经的旋涡也渐趋消散……
“嘿!”
无咎咧嘴一笑,神情苦涩。
折腾到底,却成空?
这不是捉弄人吗。
而他左右张望,又微微一怔。
身旁坐着两人,同样身着长衫,同样的头顶玉冠,便如他的镜像陪伴两边,却一个肤色黝黑、阴森诡异;一个面带杀气、威势邪狂。
“咦,分身回来了……”
无咎诧异之际,心念稍动。眨眼之间,两人消失。
下一刻,他肩头多了两个脑袋与四只手臂。紧接着幻象又不见了,而他眉心却萦绕着一团黑白光芒,仿若圣兽之魂凝结,又如阴阳旋转而乾坤自成。他忍不住伸出手来,尚未触及眉心,黑白光芒倏然入体,转瞬回归气海,兀自旋转不停。
而回归气海的光芒,竟彷如实质,好像是人仙金丹,却又黑白分明,并散发着莫名的威势。
那应该是天仙的威势,缘何多了一丝陌生的悸动?
光芒四周,剑虹环绕。魔剑尚未收回,而六实两虚的七道剑虹与一道剑气,清晰分明……
无咎尚自查看修为,又前后张望。
几丈之外,趴着四个大块头,皆有六七丈、或十余丈的身躯,竟不再是虚幻的模样,而是好像重塑了肉身,显得更为狰狞凶狠。
咦,这四头怪物,究竟吞噬了什么呢,怎会变得如此吓人?
嗯,正是因为身陷牢笼,月隐古阵吞噬的法力之中,不仅有浓郁的仙元之气,而且夹杂着妖气、阴气与不知名的气机。于是他召出四头凶兽,施展道祖法相,只想着避免不测,而结果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如今的四大凶兽,是鬼魂,还是妖怪?
不知道。
他无咎的修为,又是什么境界?
也说不清楚。
此番并非闭关修炼,纯属挣扎保命。对于修为的提升,与境界的变化,他根本来不及参悟,有所糊涂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第九把神剑应该到了大成之境,且待机缘,便着手铸造。九星神剑齐聚,指日可待!
无咎胡思乱想着,暂且忘却了眼前的困境,他伸手抓起魔剑挥动,四大凶兽瞬间消失无踪。
大块头吓人,却也顺从听话。
而灵儿如何了?
听说她已修至地仙圆满,有了渡劫的征兆?
渡什么劫啊,添乱!
只要能够逃脱此劫,本先生不求她成为飞仙,当个小女人,绣个花儿、操持家务,足矣!
唉,尚不知能否逃脱此劫呢!
无咎举起魔剑,便要查看冰灵儿的状况。
“灵儿……”
他呼唤声尚未出口,脸色一变。
百丈方圆的所在,突然微微震动。紧接着四周的鼎壁冒出阵阵的烈焰,森然的杀机随之汹涌而来。
仅仅消停了两个时辰,铜鼎的杀阵再次开启。
与之对抗的月影古阵,早已溃散。他却耗尽了所有的五色石,再也休想布设阵法而以图侥幸。
无咎跳起身来,急声道:“灵儿,我要五色石……”
喊声未落,他挥动魔剑。
一道黑色的闪电横扫而去,却瞬息消失无形。
芥子乾坤,天地断绝,虚空禁制,逃生无门。
滚滚烈焰,愈来愈近。夺命杀机,迫在眉睫。
神识之中,有了回应
“所需几何?”
“少了没用,多多益善……”
“仅有上万……”
“拿来啊……”
无咎急声大喊,面前突然多了一堆晶石。他看也不看,双袖挥舞。
上万块五色石瞬间炸碎,月影古阵霍然而成,浓郁的仙元之气顿作旋转,逼近的烈焰霎时被吞噬其中。紧接着消失的白色旋涡笼罩四方,疯狂的气机浩荡而来。
而无咎并未趁机吸纳元气,反倒是原地徘徊。
数十万块的五色石,尚未击破阵法禁制。仅凭上万块的五色石,又如何摧毁这铜墙铁壁般的牢笼。而当月影古阵的威力耗尽之时,他与灵儿只能葬身于此……
无咎徘徊片刻,打消了侥幸的念头,他猛然站定,抬手抓出撼天神弓,咬牙切齿道:“箭射日月,开”
他站在旋涡之中,高举大弓,慢慢拉动弓弦,烈焰炸响闪现。随着他舌绽春雷般的一声“开”,一道烈焰箭矢怒射而去。
却见光芒爆闪的瞬间,已消失无踪。便好像虚无吞没了杀机,使得神弓箭矢落空……
无咎抬头仰望,暗暗叫苦。
月影古阵显威之际,乃是铜鼎防御最为薄弱之时,倘若撼天神弓难以奏效,他再也无能为力。
“砰”
便于此时,头顶的虚无深处,隐隐传来一声闷响,并随之光芒闪烁。
无咎的两眼一亮,不作迟疑,遂即弓弦炸响,烈焰箭矢咆哮而去。而他箭射的方向,依然还是头顶的那片虚无。却是一箭接着一箭,一道闪电连着一道闪电……
而虚无深处的闷响声,竟渐渐加剧,闪烁的光芒,愈发的耀眼。四周的元气漩涡,亦随之震荡着、翻涌着盘旋而上。
转瞬之间,又一声闷响传来。
“喀”
整个铜鼎为之震动,虚无竟然从中绽开一线缝隙,而尚在旋转的元气急转直上,月影古阵的威力陡然倍增……
无咎依然高举大弓,抬头仰望,却微微喘息,两眼迷茫。
一口气连射了二十四道神箭,搁在以往,他早已支撑不住,可见他今日的拼命。所幸借助阵法之力,再加上他修为的提升,暂且倒也无妨,却让他气喘吁吁。
那头顶的虚无所在,分明就是玄凤鼎的鼎壁,似乎已被射崩了豁口,却仅有一线窄窄的缝隙。而整个铜鼎与杀阵,依然强大如故……
无咎只觉得心生无力。
他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劫,总是能够化险为夷。而此时此地,他用尽了招数,也拼尽了全力,依然困在原地。便仿佛光明在即,偏偏又难以触及!
正当他彷徨迷茫之际,神识中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无咎……”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灵儿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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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无咎最后一次催动月影古阵。
因为月影古阵的威力耗尽之后,他再也拿不出一块五色石。而灵石又不足以支撑古阵与玄凤鼎对抗,他即将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
故而,无咎开启了古阵,却并未吸纳元气,继续提升修为,而是举起了他的撼天神弓,试图强行冲出牢笼。
而玄凤鼎内的禁制,与魔剑天地相仿,只要他动用法力,便将陷入更为凶险的境地。
他却别无选择。
而他的撼天神弓,便是三大长老也抵挡不住。谁想二十四道烈焰箭矢,仅仅崩开了一线缝隙,非但未能打破玄凤鼎,也未能击溃鼎内的杀阵。
难道又将功亏一篑?
玉虚子炼制的宝鼎,真的难以摧毁?
而便于此时,神识中再次传来冰灵儿的呼唤声。
“无咎……”
唉,莫非这丫头知道劫数难逃,只想在临死之前见上一面?
“灵儿,我对不住你……”
无咎挥动衣袖,白衣人影闪现。
只见冰灵儿挥舞长袖、原地翩跹,周身环绕着浓郁的气机,呈现出地仙圆满的修为,更添几分清丽绝世的韵致。而她并未扑向他的怀里,反倒是抬头仰望、急切出声
“天劫将至……”
“天劫何在……”
“我九转丹成,姹女感应,命魂逆转,神魄牵动,应为天威临近之兆……”
“唉……”
无咎错愕难耐,黯然叹息。
他与灵儿相见,只为最后关头的相依相守。谁料如此悲情的时刻,她依然想着渡劫?
而此处是什么地方?
玄凤鼎啊!
玉虚子炼制的宝物,不仅隔绝了天地,也异常的坚固,莫说逃不出,纵有天劫降临,也与将死之人无关啊!
嗯,这丫头过于悲伤……
“轰”
元气的漩涡中,无咎抓着大弓,傲然的身影略显寂寞,而他看向冰灵儿的眼光中又透着爱怜与愧疚之意。而他正要劝说安慰两句,一声沉闷的巨响突如其来。
巨响声竟然来自头顶之上,也是铜鼎的鼎壁所在。或者说,来自虚无深处的一线缝隙。
与之瞬间,四方震动,便是元气漩涡,也随之微微停顿。
而那一线缝隙像是被凶猛的力道所撕裂,竟然扩大了几分。元气漩涡也骤然加剧,彷如怒涛冲开闸门,循着缝隙奔涌而去,并有莫名的威势逆流回转,使人为之神魂战栗……
“天威!”
那莫名的威势虽然微弱,却正是天劫之威!
“轰、轰、轰……”
无咎尚自难以置信,震耳欲聋的响声接踵而至,紧接着缝隙又扩大了几分,且光芒闪烁、气机暴虐,却分明受到阻挡而显得更为疯狂。
与此同时,却见冰灵儿抬头仰望,满目焦灼,又惶惶无措……
无咎的心头一动,暗暗咬牙,举起撼天神弓,奋力扯动弓弦。
“嘣、嘣、嘣”
烈焰炸响,闪电咆哮。
一道接着一道烈焰箭矢脱弦而出,直奔虚无的尽头、直奔那光亮的缝隙怒射而去。
“喀、喀”
随着烈焰箭矢的不断轰击,光
亮的缝隙缓缓变大,从针尖般的狭窄,变成拳头粗细。
眨眼之间,无咎射出了十一道神箭。而再一次扯动弓弦,他竟双臂颤抖、心神大跳,脑门的筋脉凸起,两眼中透着淡淡的血色。
前前后后,他已射出了三十五道神箭。若是搁在以往,他早已耗尽法力,如今虽然修为大涨,又借助月影古阵之威,却还是支撑不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此时此刻,撕裂的缝隙已有尺余大小,闪烁的光芒渐趋刺目,轰鸣声愈来愈响,暴躁的天威也变得更为猛烈。
而冰灵儿犹自昂首张望,惶惶不安的神态中透着几分无奈。倘若错过今日的机缘,与渡劫失败没有两样,来日再想成就飞仙,将会变得异常艰难。
无咎不敢停歇,也不敢多想,闷哼一声,两眼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色,瞬即他所有的法力、所有的忍耐、以及他所有的愤怒,化作一道烈焰箭矢狂吼而去。而随之凶猛的元气漩涡也带着古阵之威盘旋直上,天地之力汇聚一处而就此爆发。
“轰”
巨响轰鸣,光芒爆闪。
那尺余大小的缝隙,从中炸开。紧接着鼎壁崩碎,狂飙横扫。无上的威势,随之霍然降临……
“灵儿”
无咎惊喜过望,大声呼喊。
三十六道神箭啊,终于击溃阵法,打破了牢笼,挣脱了枷锁,真的不容易。逃命的机会难得,跑吧!
而他喊声未落,一道白衣人影腾空而去。
不过她所去的方向,风云崩乱,电闪雷鸣,一束水桶粗细的火光从天而降。
“灵儿……”
“我要渡劫……”
“哎呀……”
那火光正是雷劫,却颇为猛烈,倘若九重齐至,灵儿她如何承受得住?
无咎急忙飞遁而起,随后追赶……
……
雪原上。
玉介子、普重子与垓复子,一边狼狈后退,一边抬头张望,显得颇为慌乱而又错愕不已。
三人已看守玄凤鼎多日,只为诛杀贼人。
据垓复子所说,公孙无咎已用尽手段,再也无计可施,只要持续催动杀机,便能将其炼化成灰。
既然如此,岂敢懈怠。
而三位长老,皆伤势未愈,连番消耗法力,可谓是苦不堪言。
公孙无咎极为凶顽,竟然强行破禁。在他神箭的疯狂连射之下,宝鼎裂开一线缝隙。所幸宝鼎加持了尊者的法力,依然坚固如初。谁想便是那一道缝隙出现之后,竟然勾动了天劫。
没错,之前变化的天象,正是雷劫之兆。
更没想到的是,天劫蓄势已久,竟然从天而降,遂即一道道雷火轰向玄凤鼎。
天劫雷威啊,便是天仙高人也不敢抵挡。
且远退千丈,以免殃及自身。
而何来的天劫呢?
公孙无咎乃是天仙修为,早已渡过飞仙天劫,难道他破禁不成,便引来天劫相助?他没那个本事吧。莫非他突破天仙,迎来了仙尊之劫?而仙尊之劫仅为传说,或许只有尊者尝试过。他一个困入绝境的贼人,又何德何能呢?
不过那骇人的雷威,分明来自飞仙天劫。玄凤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玉介子、普重子、垓复子退到了千丈之外,依然是困惑难解。至于玄凤鼎,则是被抛在原地,承受着雷火的轰击,却又无从阻拦而只能眼睁睁看着。
却见宝鼎所在,被雷火砸出大坑,四周则
是积雪成烟,并环绕着炽烈的雷威。
便于此时,又一道雷火落下。
“轰”
巨响轰鸣刹那,天地震动。
垓复子伸手抹着嘴角的血迹,失声道:“我的宝鼎……”
果不其然,玄凤鼎竟被炸得粉碎,随之大坑塌陷,惊人的威势卷起雪雾横扫四方。
“宝鼎加持仙尊法力,不畏天劫啊……”
垓复子依然难以置信。
宝鼎或许不畏天劫,却未必能够挡住三十六道神箭与雷火的双重轰击。
不过瞬间,他与玉介子、普重子同时瞪大双眼。
天上的乌云,犹在翻涌,嘶吼的雷火,并未作罢。而那崩塌的大坑之中,突然冲出一道人影,竟是一位白衣飘飘,且貌美无双的妙龄女子。
“公孙无咎……”
“他是女人……”
“不……”
三位神族长老,有些眼花缭乱。
公孙无咎,怎会是女人呢,果然大坑之中,再次冲出一位男子,他手中的大弓,头顶的玉冠,急切而又肆无忌惮的神态,正是公孙无咎本人无疑。他在追赶白衣女子,而一道水桶粗细的雷火咆哮而下……
“哐”
此时,无咎追赶正急。
他唯恐冰灵儿遭遇不测,突然光芒刺目,一声巨响在他头顶炸开,随之狂猛的威力霍然降临。
便如坚石撞击,又好像巨浪狂袭,雄浑无匹的的力道爆发而至,他抵挡不住而猛然倒飞出去。
“嗡……”
耳畔嗡嗡直响,心神悸荡恍惚。
无咎的人在半空倒飞,暗暗叫苦不迭。
一时救人心切,竟扎入天劫而挨了一记雷劈。
哎呦,这滋味,多少年了未曾品尝,却还是那般的酸爽,只觉得六神无主,也身不由己。恍惚之中,虚空错乱,天地倒悬,星移斗转;又彷如冲出云霄之外,俯瞰造化在手,恣意穿越于光影流年,叹息岁月短暂而乾坤永恒……
而纷乱的念头,一闪即逝。
回首看去,只见冰灵儿已被雷火吞没,复又现出身影,竟然衣衫无存,仅剩一具光洁的酮体在雷威中淬炼挣扎,又好像一朵圣洁的雪莲在浴火重生……
“砰”
无咎倒飞千丈之远,划空坠落,重重的砸在雪原之上,溅起一团好大的雪花。他却顾不得狼狈,慌忙跳起身来,恰见三位老者站在不远之处,犹在昂着脑袋而目不转睛的模样。他微微一怔,急声大喊
“非礼勿视……”
那正是玉介子、普重子、垓复子,而三个生死仇敌,竟然没谁理他,只顾着抬头张望。
“该死的老东西……”
无咎又急又怒,破口大骂,离地蹿起,举起大弓便直奔三位神族长老扑去。
冰灵儿的衣衫被雷火撕碎,不着一缕啊,竟被三个老东西看个精光,这不是趁人之危占便宜吗。是可忍孰不可忍,尤其是当家男人在此,遭受奇耻大辱,更是忍受不能!
而尚在观望的玉介子、普重子、垓复子,猛然惊醒,竟老脸赧然。又见某人拼命般的扑来,三位长老似乎是理亏,或不堪应付,竟各自拔地而起,转身遁向远方。
“站住”
无咎仰天咆哮,犹自怒不可遏,却又身形摇晃,差点栽下半空。
与此同时,轰鸣的雷声停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异数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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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雷声停了,天上的乌云也淡了。
曾经朦胧的天穹,依然不见日光,却多了些许的明媚,仿佛只待阴霾散尽而便将天色转晴。
却见一束淡淡的光华,穿过薄云照射而下,而转瞬之间,又消失无踪。唯有一道白衣人影,随风盘旋。其飘逸的黑发、挥舞的长袖、玲珑的身姿,俨如翩跹起舞,更添几分脱俗绝世的韵致。
“灵儿……”
无咎摇晃着踏空飞起,不忘回头一瞥。
玉介子、普重子、垓复子,并未远去,而是躲在十余里外,冲着这边张望。三个老东西,显然是伤势在身,无力再战,又不死心,只能远远对峙。而他何尝不是如此,早已法力难继,唯有虚张声势,维持着他无先生的尊严。
嗯,一个男人的尊严。
“无咎……”
呼唤声传来,香风扑面,一道人影,撞入怀中。
“啊……”
无咎猝不及防,翻身载落。而一只手臂伸来,竟将他揽在怀里。他慌忙挣扎站稳,尴尬道:“你急着渡劫,却天意难料,咦……”
冰灵儿就在眼前,并无渡劫失败的沮丧,反而容光焕发,整个人变得更加的好看。只是她的神情稍显虚弱,含笑道:“灵儿已渡罢天劫!”
“你……”
无咎诧然道:“九重天劫,你仅仅遭遇一重……”
“之前已度过八重天劫……”
“垓复子的玄凤鼎挨了八重天劫,而非是你……”
“或许如此,灵儿也弄不清楚,总之遭遇了一重天劫,便已机缘大成!”
“哦……”
冰灵儿仅仅遭遇一重天劫,便机缘大成,莫说她弄不清缘由,便是无咎也糊涂。而他无暇追究,又瞪起双眼叱道
“灵儿,你的云纱尚在啊,方才却……成何体统?”
“云纱与寻常衣衫,皆禁不住雷劫之威,故而我全力以赴,便……”
“你……你让三个老东西占尽了便宜!”
“修仙之人,心无杂念,岂有你这般的龌龊,呸……”
“哎呀,龌龊之人何其多也……”
无咎有些气急败坏,却不敢多说,连连挥手,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走也”
随着灵石炸开,两人倏然消失。
片刻之后,三道人影踏空而来。
雪原上,多了一个十余丈深的大坑。堆积的白雪,像是烟熏火燎,满目的狼藉,散发着阵阵雾气。而看守多日的玄凤鼎,早已消失无踪。
“我的玄凤鼎!”
“尊者铸鼎有四,玄龙、玄蛟、玄凤与玄鲲。毕节与他的玄鲲鼎,一同陨落。玄凤鼎,又毁了!”
“即便如此,依然被他逃了。”
三位神族长老,低头观望,神色各异。
其中的垓复子,更是胡须颤抖,恨意难消,他禁不住闭上双眼,自言自语道
“唉,谁想他身边带着一个女人,仅有地仙修为,却勾动天劫
之力,摧毁了我的玄凤鼎。如若不然……”
普重子无奈道:“只能说他命不该绝……”
此番为了擒获公孙无咎,双方拼得两败俱伤。按理说他必死无疑,谁想他陷入绝境之中,依然折腾不休,并将三位长老也折腾得苦不堪言。而他身边竟然带着一个女子,帮他招来天劫,最终打破玄凤鼎,得以脱困而出。
这是运气所致,还是命数使然?
玉介子也是深有感触,随声道:“公孙无咎,实乃万千年来罕见的异数!”
垓复子猛然睁眼,咬牙启齿道:“他逃不掉!”
普重子提议道:“他修为消耗过半,已是自身难保,且召集人手,趁机截杀……”
玉介子看向数十里外的凌霄城,转而又看向远方,沉吟道:“倘若所料无误,他已逃往玉神海!”
垓复子与普重子换了个眼色,慌忙又道
“事不宜迟,你我赶往玉神海……”
“若是被他闯入玉神殿,尊者必然动怒……”
玉介子伸手抚须,摇头道:“你我稍作歇息,再赶路不迟。”稍稍一顿,他接着又道:“尊者是否动怒,无人知晓,却没谁能够踏入玉神殿半步,两位放心便是!”
垓复子与普重子面面相觑,似乎各有苦衷。
两人关切的不仅是公孙无咎的去向,还有神族八郡子弟的安危。此时数百万人尚在围剿原界的修士,倘若公孙无咎前去相助,势必又添变数,后果不堪想象……
……
雪原上。
一男一女,飘然而落。而落地未稳,又双双踉跄跌倒,遂即相互伸手扶携,缓缓坐在了一起。彼此肩并着肩,四目相视。一个头顶的玉冠歪斜,微微气喘,神情狼狈,嘴角挂着苦笑;一个貌美依然,明眸闪烁,却同样的神态虚弱,而精致无双的小脸上又透着欣然之色。
“你我到了何处呀?”
“万里之外,便是青龙郡的结界。”
“原界同道去了哪里?”
“已穿过结界,前往玉神殿。”
“你我何不赶去?”
“嘿,去路已无。”
“结界已修复如初?岂非是说……”
“嗯,就此歇息一二。”
无咎带着冰灵儿,施展搬运神通,远离了凌霄城,彻底摆脱了三位神族长老。却也正如所说,他已找到原界的踪迹,谁料破损的结界,竟被修复如初。如今他修为不济,也没了震元珠的相助,根本无力打破结界,他二人只能就此止步。
冰灵儿并未以去路断绝而失落,安慰道:“此地的风景不错哦!”
无咎的手上多了一堆玉瓶,稍作查看,顺势抓出一把丹药吞入口中,转而凝神远望。
所在之地,空旷荒凉。寒风漫卷,雪雾盘旋。而远近四方,倒是雪白无尘,并在天光的倒映下,闪烁着点点的晶光。
而曾经布满阴霾的天穹,也果然明亮许多,似有炽烈的日光蓄势已久,只待云开雾散而便将晴日万里。
“嘻嘻,灵儿已修至飞仙……”
冰灵儿渡劫过罢,犹自沉浸在修为提升的喜悦中。至于突围的凶险
与绝望,她并不在意。只要两人相伴相随,是生是死又有何妨呢。
无咎却心事重重,催促道:“灵儿,回魔剑闭关!”
“嗯!”
冰灵儿依然善解人意,乖巧的答应一声。而她也亟待闭关,稳固她刚刚提升的境界修为。
转瞬之间,雪原上只剩下无咎独自一人。他狠狠喘了口粗气,脸上的倦容顿时又加重了几分。
接连施展了三十六回撼天神弓,差点耗尽了他的修为。所幸逃脱生天,否则唯有一死。谁想关键时刻,竟是灵儿帮了大忙,看似出乎所料,而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垓复子的玄凤鼎,虽然坚固,却难挡神箭的强攻,最终炸开了一线缝隙。正是那一线缝隙,勾动天地气机。而冰灵儿的修为暴涨,又肩负传承,境界超然的她从天地气机中察觉到了渡劫征兆,也算是水到渠成。于是在凶猛的天劫与神箭的内外轰击之下,牢笼枷锁顿时崩碎而不复存在。
而冰灵儿的渡劫,是否过于简单?
众所周知,飞仙天劫共有九重。而她仅仅遭遇一重雷劫,便大功告成。
莫非是玄凤鼎,帮她承受了八重天劫?或玄凤鼎加持了玉虚子的法力,使得天劫难辨真伪,只当是人鼎一体,只管狂轰乱炸?
应该是了!
那丫头,运气逆天了!
而本人也在玄凤鼎中,岂不是又渡了一次飞仙天劫?
犹还记得,最后一重雷劫,劈得实实在在,且为之神魂恍惚……
无咎想到此处,伸手揉搓眉心,
修仙至今,虽然修为愈来愈高,且熟知各种典籍、功法,却更多的还是想当然的修炼。对于天道真谛与仙法的起源,他始终似是而非。因为他的仙道,早已变成了杀人之道、诡诈之道。倘若遭遇困惑,他只能胡思乱想而一脸的茫然。
不过,那一刻的恍惚有点不同。
彷如冲出云霄之外,俯瞰造化在手,恣意穿越流年,游弋于重天之间……
嗯,或许只是惊雷轰顶的幻觉。
而危机尚在,去路断绝,且想想眼前,想想如何前往玉神殿。
无咎收敛思绪,倏然沉入地下。
地下的数百丈深处,遍布着坚硬的山石。
山石之间,多了一个数丈大小的洞穴。
无咎坐在黑暗中,面前摆放着一堆纳物戒子。片刻之后,数万块灵石铺在地上,并以阵法之势层层摆设,浓郁的灵气顿时弥漫着整个洞穴。
虽然去路断绝,他却不敢耽搁。
万圣子、鬼赤与原界修士,已前往玉神殿,此时或许遭到围攻、生死未卜,也或许玉虚子已然现身,使得后果更加难料。
故而,他急着想要见到两位老伙伴与原界的众人。
怎奈他精疲力竭,难以前行,也怕遭遇强敌,而无力应付。迫不得已,他选择了就地闭关修炼两日
而五色石,早已耗尽,所幸搜集了数万块灵石,但愿能够恢复他消耗的法力修为而及时赶往玉神殿。
无咎举起双手,往下一拍。
数万块灵石轰然炸开,浓稠如水的灵气汹涌而来……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杀意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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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神海,依然如昨。
万千年来的风云变幻,好像与它无关。又或是无数的纷争与隐秘,早已沉入海底,使得三十万里的海面,泛不起一丝的波澜。
而海岸一侧,却是另一番场景。
只见草地上,与山林间,死尸遍布、血水横流;
半空中,人影混乱、刀剑纷飞、光芒闪烁、亡魂呼号;
而拼杀的双方,仍旧是血战不停,并从白昼杀到黄昏,又从黑夜杀到天明。
“砰”
虎影所向,十余位神族弟子被撕成粉碎;
“轰”
夔龙剑阵显威,又是数十人影栽下半空。
继而金刀闪烁,剑光呼啸,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原界一方,虽然人少,却尽为精锐,更有飞仙高人带头冲杀,可谓是横冲直撞而所向披靡。
神族人多,偏偏少了长老率领,且各郡子弟强弱参半,又有妇孺老幼的拖累,只能不停的败退逃亡。
于是双方的混战,变成了一边倒的杀戮。
如此数日,数以百万计的人命就此陨落。而疯狂的杀戮,仍在继续……
“砰、砰、砰”
一群逃窜的神族弟子,肉身崩溃。半空中,随之炸开团团血雾。而尚在肆虐的虎影忽然消失,一位老者收住去势。许是杀意倦怠、或是没了兴致,他翻身往下飞去。跟着他的数十人也就此罢手,纷纷盘旋而落。
玉神海的境内,没有高山大川,多为成片的荒野,与起伏的山丘。
老者落在一座山丘上,尚未站稳,又皱起眉头,很不耐烦的模样。
落脚所在,布满血污。山丘的四周,散落着残肢断臂。就此望去,惨烈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这该死了多少人啊!”
老者嘀咕道。
成群的人影落在他的前后左右,一个黑脸汉子凑到近前。
“一、两百万吧……”
“怎会如此之多?”
“我夔龙剑阵显威,动辄数十上百人殒命;各家高人的大神通,收割数百人性命更是轻而易举。还有鬼族的炼尸,成片成片的杀人啊……”
“高乾,你杀了几人?”
“不敢与祖师相提并论!”
“小畜生!”
“祖师,高乾并非家畜,而是虎啊……”
“你我已远离玉轩阁数万里,且稍事歇息!”
老者,或万圣子,无意多说,拂袖盘膝坐下。恰逢一阵寒风吹来,他忽然觉着有些不安。
神识可见,远处还是电闪雷鸣、拼杀不断。自从闯入玉神界以来,原界家族不是遭到围攻,便是四处逃亡,曾经的十数万众,也仅剩下两万人。如今难得逆势反杀,积攒了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数十位高人与数千地仙,犹如猛虎下山般的杀红了双眼,即便已持续五日,依然是疯狂的杀戮不断。
嗯,人族拼起命来,远甚于妖族的凶残!
杀吧!
人杀光了,便也清净了。
而这场杀戮,处处透着蹊跷啊。玉虚子,天下至尊,玉神殿之主,却迟迟没有现身,难道他要看着双方拼光死绝?
还有几位神族长老,也没有赶来,莫非是那个小子的缘故,而他如今是死是活呢?
不管怎样,前往玉神殿要紧。且找到传说中的天书,然后带着妖族弟子远走高飞……
万圣子的眼光转动,出声道
“龙鹊……”
龙鹊与夫道子、仲权、羌夷等人,也聚在山丘之上。
“万祖师,有何吩咐?”
龙鹊拎着他的金刀,犹自杀气不减。
“如何前往玉神殿?”
“龙某已声明在前,万祖师缘何又问……”
“哼,谁让你是玉神殿的祭司呢,我不问你,又该问谁?”
万圣子的脸色一沉,摆出祖师的威严。
龙鹊看向身旁的夫道子,求援道:“夫兄……”
夫道子与万圣子拱了拱手,道:“万祖师,你我唯有返回玉轩阁,等候尊者的召见。而除此之外,别无去路。”
“那位高人若是不露面,难不成要等他千年、万年?”
万圣子很是不满。
夫道子面露苦笑,无言以对。
万圣子依然不肯罢休,催促道:“且详细说来,由本祖师斟酌一二!”
玉虚子的规矩森严,即使祭司想要见他,也要先行抵达玉轩阁,得到他的许可之后,方能越过玉神海而最终抵达玉神殿。
而愈是如此,玉神殿愈发显得神秘,莫说万圣子好奇,山丘上的众人亦静待下文。
夫道子摇了摇头,只得如实说道:“尊者获悉外来祭司求见,指派神卫弟子接应……”
“如何接应?”
“于玉轩阁外,布设阵法,传送而去……”
“阵法何在?”
“传送过罢,阵法即毁……”
“哦?”
万圣子伸手拈须,眼光闪烁,稍作忖思,接着问道:“莫非传送至玉神殿,而玉神殿又是个什么状况?”
“这个……”
夫道子沉吟道:“玉神殿,位于天上。至于方圆几许、状况几何,本人无从得知……”
万圣子突然站起身来,挥手道:“返回玉轩阁!”
话音未落,他人飞遁而去。
众人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龙鹊与夫道子并肩而行,传音道:“夫兄,万祖师他所欲何为?”
“或另有所图!”
“他便不怕尊者动怒,大祸临头?”
“无先生不在此处,没人管得住他。”
“而无先生独自断后,迟迟没有现身,莫非……”
“但愿他安然无恙,否则……”
……
又是一个白昼降临。
玉轩阁的四周,还是满目的狼藉。战车环绕的阵法,已被修复如初。留守的一万多名原界弟子,则是严阵以待而又惶惶张望。
便于此时,数十道人影飞驰而来。
“万祖师……”
玉轩阁上下,人群举手欢呼。
返回玉轩阁的正是万圣子,还有妖族弟子与龙鹊、夫道子等数十人。而朴采子与沐天元等原界的高人,尚未回转。
万圣子显得颇为匆忙,带着众人径自落在玉轩阁外的海边草地上。
“龙鹊,神卫弟子所布设的接应阵法,便位于此处?”
“应该没错,万祖师……”
“哼,闭嘴!”
万圣子摆了摆手,在草地上来回踱步,似乎是迟疑不决,转而又看向那空旷无际的玉神海。
龙鹊不明究竟,与众人就地等候。
夫道子有所猜测,禁不住提醒道:“万祖师的搬运神通,或能抵达玉神殿,不过……”
万圣子突然瞪起双眼,颇为恼怒,而他尚未发作,脸上露出笑容
“不必担忧,本人自有计较!高乾……”
“祖师?”
高乾不明究竟。
“祖师有事离开片刻,你与诸位道友好生的相处!”
万圣子似乎是放心不下,吩咐一句,又冲着龙鹊、夫道子等人拱了拱手,和颜悦色道:“拜托诸位关照一二,老万去去便回。”
随着一把五色石炸碎,光芒闪烁,眨眼之间,他已消失无踪。
“夫兄,万祖师他……”
龙鹊愕然道。
“万祖师试图撇开你我,独闯玉神殿,却放不下他的弟子,便刻意讨好而前后不一……”
夫道子摇了摇头,道:“且看他能否如愿!”
“独闯玉神殿?”
龙鹊难以置信道:“莫说玉神殿,便是玉神海也不容小觑!”
“诸位前辈,夔龙卫的兄弟,多多关照……”
万圣子的突然离去,使得七位妖族弟子不知所措,而高乾颇为精明,趁机与众人套着近乎。
龙鹊伸手抹着胡须,笑道:“哈哈,高乾过来!”
“嗯,龙前辈……”
高乾急忙趋近,却见一只大手抓来。他尚未躲闪,已被离地抓起。他吓得脸色大变,急声求饶
“哎呦……我家祖师即刻回转,饶命……”
“哈哈!”
龙鹊将高乾抓到面前,趁势夹在臂弯里,并伸手怕打着高乾的黑脸,狞笑道:“龙某不要你的小命!”
突发的状况,使得六位妖族弟子不知所措。
而在场的众人并未在意,反倒是相继离去。
浅而易见,龙鹊遭到万圣子的训斥之后,拿他的弟子撒气。
果不其然,只听龙鹊又道:“龙某只要宝物”
“啊……”
高乾的个头粗壮,凶蛮有力,怎奈龙鹊同样的健壮,且又是飞仙的高人。他被对方夹在臂弯里,根本动弹不得,惨叫道:“龙前辈,看在无先生的情分上,高抬贵手……”
祖师的离去,让他无从依靠。唯有借助某位先生的威名,或许能够躲过此劫。
谁料龙鹊变得更为兴奋,大笑道:“哈哈,无先生在此,他也难说半个不字。当年他抢劫妖族的时候,便是你家祖师也没放过。而我只抢过你一人,拿来”
高乾挣扎不得,又不敢抗拒,只得拿出一个纳物戒子,绝望道:“祖师所言不差……”
龙鹊抓过戒子,扬长而去。
高乾倒退几步,坐在地上。
他的几位妖族兄弟围了过来,似乎感同身受,神情尴尬,又各自疑惑不解。
“高乾大哥,祖师他老人家说过什么呢?”
高乾喘着粗气,哭丧着脸道:“祖师诚不欺我,人族远比妖族卑鄙……”
“无先生也是人族……”
“他……”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化风随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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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芒闪烁。
一位老者,现出身形。
其腰背佝偻,白须飘飞,满是皱纹的脸上,透着戒备与疑惑的神色。
正是万圣子。
此时,他头顶着天穹,四方空旷无边,却并未见到殿宇楼阁,而脚下……
他尚未看清远处的情形,慌忙抛出一把五色石。而晶石炸碎、光芒闪烁的瞬间,他已直直往下坠去。
“扑通”
水花四溅。
他奋力挣扎。
而神通无用,身子沉重。整个人便如石头,直奔水底沉去。
万圣子暗暗叫苦,所幸护体法力无碍。不多时的工夫,两脚触底,却什么也看不见,唯有浓重的雾气与彻骨的寒意笼罩而来。
并非什么雾气,而是海底的泥沙,将人重重裹住,似乎还有莫名的气机,在吞噬着护体法力。
玉神海凶险,海底更为可怕。
万圣子奋力挣扎,身子稍稍浮起,他趁机划动四肢,而刚刚挣脱泥沙的束缚,便又再次往下沉去。他不敢停歇,只管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着挣扎往前……
不知过去多久,脑袋撞上硬物?紧接着落脚实在,且去向渐趋渐高。
又过了片刻,“哗啦”水响。
只见黑沉沉的海面上,有人连蹦带跳,溅起一串串水花,便如当年的白猿在万圣岛嬉水,却又分明是万祖师逃脱深渊而劫后余生。
“砰、砰”
万圣子跃上岸边,继续往前,直至十余丈远处,他这才回头张望。
夜色已然降临。
天地浑然一体。
没有日月星光,也不见人影,唯有无边的死寂笼罩四方。
“呼”
万圣子缓了口气,抖落身上的水迹,然后“扑通”坐在地上,神色中透着庆幸与无奈。
庆幸的是,落水处距岸边不远,有惊无险。
无奈的是,凭借搬运神通,飞越不了玉神海,也找不到那神秘的玉神殿。
也就是说,他老万的尝试,以失败而告终。
既然没有捷径可走,只能就此作罢。
而无论玉虚子是否现身,留在玉轩阁只能等着倒霉。嗯,且带着几位弟子远远躲开那片是非之地。
万圣子打定主意,又神色迟疑。
坠入海中之后,忘了方向。若是返回玉轩阁,是循着岸边往左、还是右行……
……
晨色中。
玉轩阁的内外,聚集着成群的人影。
朴采子、沐天元等原界高人与各家的弟子,已相继返回玉轩阁。接连十日的追杀,使人疲惫不堪,而杀戮的快意,又令人兴奋莫名。
“鬼赤巫老与万祖师呢?”
“尚未返回。”
“呵呵,此番大胜,鬼族居功至伟!”
“所言甚是,鬼族的数万炼尸,飘忽不定,悍不畏死,令神族为之丧胆!”
“而万祖师于五日前,独自外出,至今未归……”
“哦,他弟子留在此处,料也无妨。丰家主何在,且与他禀报一二…
…”
朴采子与沐天元返回玉轩阁之后,忙着查看防御,安抚弟子,又结伴飞向海边。
“齐桓,丰家主是否无恙?”
齐桓与齐香子,坐在海边的草地上。齐家的族人,仅剩下他两位,各自神色落寞,显得颇为孤单。
听到呼唤声,两人站起身来。
齐桓躬身施礼,伸手示意
“丰家主尚在歇息,不便打扰。故而,晚辈在此守候。”
数十丈外,有位老者,兀自面向大海而坐。从他的背影看去,正是丰家主、丰亨子。
朴采子与沐天元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过去。
“丰兄,我原界大仇得报……”
“此番追杀十日,斩获无算……”
“两、三百万神族子弟,成了亡魂……”
“也让神族知晓,我原界不可轻侮,呵呵……”
两位家主与好友叙说着战况,分享获胜的喜悦之情。
丰亨子依然坐在原地,像一块枯石,没有半点儿生机,唯有他银色的长须在随风摆动。
两人走到近前,慢慢停下脚步。
“丰兄……”
丰亨子的两眼半睁半合,默默面对着沉寂的海水,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消瘦的脸上似乎多了一抹笑意,却又仿佛过于疲倦而难以支撑,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气,然后缓缓的闭上双眼。
“丰兄……”
朴采子与沐天元面面相觑,转而又急声呼唤。
与此同时,齐桓、齐香子、龙鹊、夫道子等人,也走了过来。
却见丰亨子的身子突然倒了下去,如同泥塑崩塌,瞬间跌落粉碎,紧接着他的骨骼、须发,亦碎裂成尘,唯余长衫滑落在地。恰逢又一阵晨风吹来,瞬间卷起尘屑飘落入海……
朴采子与沐天元怔怔片刻,黯然叹息。
齐桓瞪大双眼,紧走几步,双膝跪地,苦涩道:“伯父……”
齐香子随后倒地跪拜,带着哭腔道:“师祖,一路走好……”
龙鹊与夫道子等人,唏嘘不已。
“丰家主的修为跌至地仙之后,便已无力回天……”
“他如今仅有筑基修为,如何支撑他数千、上万年的寿元……”
“来时随风,去时随尘,万年的光阴,也不过风尘一场梦……”
“唉,天地尚有劫数,飞仙、天仙又如何,终究难逃一死……”
丰亨子死了。
一位原界的修士,历经无数的煎熬之后,终于登上巅峰,成为了至尊高人。却因遭遇不测,又从巅峰坠落下来,带着他的梦,化风随尘而去。
而丰亨子的死,也使得原界战胜神族的喜悦随之荡然无存。或者说,又使得众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若是天地的劫数已无从逆转,谁又能逃脱既定的宿命呢。
齐桓与齐香子跪拜过罢,捡起丰亨子遗留的衣衫,将其埋在数百丈外的山坡上,算是丰家主的衣冠冢。却不比凡俗的规矩,没有墓碑与香火,唯有一个小土堆,见证着岁月的变迁与宿命的轮回。
正午时分,天光愈发的明亮。
天光映照之下,碧中透黑的海水显得更为幽深莫测。
原界的高人们与各家的弟子,已返回玉轩阁,或是歇息,或是加固阵法。朴采子与沐天元达成一致,神族大败之后,
暂时不敢进犯,且就地休整,等待玉虚子的召见。
“夫兄,你我若是见不到尊者,也回不去了?”
“来时的结界,已被封堵,除非再有上千枚震元珠强行破界,否则你我休想离开此地。”
“岂非是说,无先生他……”
龙鹊与夫道子,以及仲权、章元子、羌夷、鲁仲尼与毋良子,还有二十多位地仙高手,依然留在海边歇息。玉轩阁虽有阵法的防御,却挤满了人,反而不如海边的空旷自在。
高乾吃了亏之后,愤愤不平,又不敢声张,与六个妖族的兄弟悄悄躲在一旁。
而齐桓则是带着齐香子,坐在远处的山坡上。丰亨子已身陨道消,只剩下一个土堆。两人依然陪伴守护左右,像是守护着曾经的信念,即使信念化作尘埃,且不离不弃而初衷不改。
“无先生他……”
夫道子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龙鹊倒是不以为然,摆手道:“无先生留在青龙郡,并非坏事。毕竟他得罪过尊者,若是尊者降怒,且不说后果如何,你我势必受他连累!”
退路已然断绝,某位先生已难以来到此地。而没有他的率领,原界竟然大胜神族。他的存在与否,似乎已变得无关轻重。
龙鹊抚摸着络腮胡须,又道:“如今已过去多日,尊者迟迟没有现身,神卫弟子,更是未见一个……”
“哼!”
十余丈外,高乾与他的兄弟们坐在一起。
许是心有不忿,或是怨气难消,他哼了一声,暗暗恨道:“欺负高某,且等着……”
兄弟们感同身受,纷纷附和道
“我妖族何曾遭此羞辱,真是欺人太甚!”
“高大哥的宝物竟然被那厮抢夺一空,怎奈他修为高强,不然……”
“倘若祖师与无先生在此,他岂敢无礼!”
“诸位大哥,无先生亦曾欺负你我……”
“岂能相提并论,无先生拿你我当成兄弟,打骂随意,不分彼此!”
“嗯,所言有理!”
“而无先生留在青龙郡,一时难以相见……”
“但愿祖师早日归来……”
七个妖族弟子虽然记恨龙鹊,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相互安慰,转而看向远方而神色期待。
便于此时,明亮的天穹下,突然飘来大片的乌云。
须臾,乌云中现出成群的人影,由远而近,却形色怪异、遁法飘忽,犹如鬼魅重重,随之杀气凌乱而阴风大作。
“鬼族……”
“好大的阵仗……”
“既然返回,又何必如此……”
“只怕不妙……”
龙鹊与夫道子等人,起身观望。
那成片的乌云,乃是数万的炼尸、鬼魂聚集所致。而其虽然阵势惊人,却显得颇为混乱,并不断有光芒闪烁,还有一具具炸碎的炼尸坠下半空。
众人不明究竟,急忙踏空飞起。
与之瞬间,乌云之中冲出一群人影,正是鬼赤与二十多位鬼巫。却见远处又冒出上千位壮汉,驱使着造型怪异的法宝,竟逼得炼尸、鬼魂狼狈逃窜……
龙鹊与夫道子,皆脸色微变。
“那是玉神殿的神卫弟子……”
“诸位,快走”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盗念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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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鹊与夫道子等人,回到了玉轩阁。
而朴采子、沐天元等原界的高人,则是飞上半空。
鬼赤带着一群鬼巫,迎头冲了过来。
“鬼赤巫老”
“出了何事……?”
“今日返回途中,遇到神族弟子,竟懂得克制鬼巫之术,一时仓促不敌。”
“仅有千人,料也无妨……”
“玉轩阁,开启阵法;沐家主,你我迎敌……”
与鬼赤简短交谈几句,已获悉了大致原委。朴采子与沐天元惊讶之余,召集各家弟子摆出强攻的阵势。
两位家主带领着原界家族刚刚取得一场大胜,根本未将一千多个神族弟子放在眼里。
何况原界的高人,又非鬼巫,所谓的克制鬼巫之术,不足为虑。
与之瞬间,朴采子、沐天元带着数十位高人,与三、四千位地仙高手,冲出了玉轩阁,穿过成群的炼尸鬼魂,直奔神族弟子扑去。
鬼赤则是吩咐他的弟子召回炼尸、鬼魂,他本人则是踏空盘旋、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神色中透着焦虑不安。
“龙鹊、夫道子……”
龙鹊与夫道子、羌夷等人站在玉轩阁的楼顶上,观望着突如其来的状况。
齐桓与齐香子,也适时离开了山坡。守护信念,固然重要,而身家性命,容不得半点儿闪失。
“巫老”
龙鹊与夫道子,举手致意。
“万圣子何在?”
鬼赤踏空而立,出声询问。
“万祖师外出多日,至今未归。”
两人如实答道。
“哦……”
鬼赤微微错愕,并未深究,接着又问
“你二人乃是玉神殿祭司,是否知晓那群神族高手的来历?”
“那并非寻常的高手,乃是神卫弟子。”
“刑天曾经带领的神卫弟子?”
“刑天所带领的仅有百人,而玉神界的神卫弟子,足有数千之多,且法宝不同而神通各异。”
“那群神卫弟子,来自玉神殿?”
“所持法宝,为银钺、铁铩,应该无疑……”
“玉虚子早已知晓原界与神族之战,却袖手旁观?”
“这个……”
“玉虚子既然无视神族的死活,缘何又派出神卫?而神卫弟子,又如何飞越玉神海?”
“……”
面对鬼赤的逼问,龙鹊与夫道子无言以对。
此时,鬼族的鬼巫尚在忙着召回炼尸、鬼魂,而原界的高人们已与神卫弟子撞在一起。
神卫弟子,仅有上千人,而其中的飞仙,竟达数十位,余下的均为地仙高手,各自所持的法宝,或似刀、似斧,通体乌黑,稍加挥动,风声嘶鸣,威势惊人;或像是铁棍,却又带着锋刃,呜呜作响,杀气凌厉。
朴采子抬手一挥,各家高人大显神通。
而来势汹汹的神卫弟子,数十成群、数百成阵,齐齐祭出法宝,半空之中顿时幻化出无数的人影,疯狂的杀机随之汹涌沸腾。
“轰、轰、轰”
朴采子祭出的银色剑芒尚未显威,已湮没在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中。
“沐
兄……”
他蓦然一惊,出声召唤。
而沐天元、虞青子、卢宗等高人,同样陷入了围攻,好像面对的不再是一千多个神卫弟子,而是数千上万之众。尤其是那凌空飞舞的银钺、铁铩,交织成一片片的铁血丛林,左右蔓延十余里,直奔玉轩阁冲击、倾轧而来。各家的高人慌忙应对,堪堪自保,而数千地仙弟子却招架不迭,瞬间出现伤亡。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冒出成群的人影、兽影,竟是之前溃败的九郡弟子,借助神卫的攻势又卷土重来。
朴采子脸色大变,急声又喊
“退守玉轩阁……”
原界的突击受挫,被迫后退。
慌乱之中,数十位地仙弟子栽下半空。而刚刚退到玉轩阁前,神卫已追杀而至。朴采子与沐天元只得吩咐各家弟子据阵坚守,他与数十位高人就地展开阻击。
“轰”
朴采子踏空而立,双手疾挥,他面前凭空闪现出一道道剑芒,以怒涛飞瀑之势席卷而去。谁料数十道黑影迎面袭来,俨然便是数十头凶猛的蛟龙而势不可挡。霎时传来一声轰鸣,他的剑芒已崩溃殆尽。而数十头蛟龙也现出原形,竟是十余柄如似枪般的法宝,呼啸盘旋着再次狂攻而来。
数十个神卫弟子联手强攻,便是天仙也难以抵挡?
朴采子惊诧不已,继续强催法力。
正当他与各家的高人陷入苦战之时,一股凶猛的银色风暴袭来。那是神卫的银钺法宝,仅有一、两百之数,而所形成的攻势异常强大。不过转眼之间,便听身后传来闷响声
“轰、轰……”
玉轩阁的阵法,为战车环绕而成,无根无基、也没有灵脉的支撑,突然遭到迅猛的攻击,顿时摇摇欲倾而险象环生。
朴采子回头张望,失声道:“沐兄,你我突袭敌后,缓解玉轩阁之危……”
玉轩阁已难以坚守下去,倘若大批的神族弟子赶来,后果更加不堪设想。如今唯有效仿此前的计策,或能扭转危情。怎奈鬼族刚刚落败,万圣子又尚未归来,如今唯有凭借原界的高人,拯救自家的命运。
“便依朴兄所言……”
“海元子、易木天、谷百玄、青田,你我冲杀敌后,虞青子、卢宗等各位家主,坚守玉轩阁……”
朴采子与沐天元达成一致,冲天而去。而不消片刻,又各自收住去势。
前后左右,不见了神卫的身影,只有狂乱的雾气之中闪现着银色的光芒,分明就是神卫的银钺阵法而将六位高人困在其中。
朴采子惊愕不已,却不敢迟疑,催动剑芒,大喝一声
“诸位,冲杀出去……”
便在六位高人突围之际,又是“轰、轰”巨响不断。玉轩阁的阵法接连崩开几道豁口,神卫弟子趁势展开强攻。
虞青子、卢宗等人急声呼喊
“御敌……”
鬼赤与龙鹊、夫道子交谈之际,便在关注着四周的状况。而他淡漠的神情中,又多了几分寒意。他拂袖一甩,嘶哑道:“鬼诺、鬼宿……”
一群老者匆匆而至。
“救出朴家主、沐家主……”
“而神卫难以对付……”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随我来”
鬼赤无暇分说,飞遁而去。
鬼诺与鬼宿换了一个眼色,带着一群鬼巫随后冲出了玉轩阁。而彼此无奈的神情中,似乎透着几分悲壮之意。
龙鹊与夫道子等人,尚在楼顶之上观望,眼看着玉轩阁即将失守,纷纷踏空而起。
“夫兄,你我不能袖手旁
观……”
“龙兄言之有理……”
一旦玉轩阁失守,谁也休想幸免于难。
龙鹊、夫道子与仲权、章元子、羌夷等人,直奔破损的阵法扑去。
玉轩阁所在的山坡上,一片混乱。防御的阵法已然破裂,有人忙着补救,有人忙着出击,有人东躲西藏,还有人驻足观望。
齐桓带着齐香子,站在玉轩阁的台阶上。四周电闪雷鸣,杀机狂乱,危机当头,他却似乎无动于衷,犹自眯缝双眼而自言自语道:“十日的大胜,不抵一日的败亡。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家主所言极是!”
齐香子点头附和。
无论何时何地,这位齐家的老人,对于齐家,以及齐桓,依然忠心耿耿。
“我说什么了?”
齐桓伸手抚须,神色疑惑。
“啊……”
齐香子凝神思索,回答道:“纵使斩杀神族百万,我原界也难逃此劫。所谓的胜败,无非死去更多的人。”
“末日将至,生死未卜,神族与原界本该携手共渡难关,缘何这般自相残杀呢?”
“这个……天命有数。他人死了,你我便多了活路,所谓的穷生盗念杀心,如是也!”
“此乃凡俗的说法……”
“生死贪念,仙凡无异。”
“嗯,仙凡本无分别……”
“轰、轰”
便于此时,又是连声闷响。玉轩阁的阵法,再次崩开数道豁口。虞青子、卢宗等高人,自顾不暇;晚辈弟子们,大呼小叫;龙鹊与夫道子等人,趁机冲出豁口而去。
“一旦玉轩阁陷落,就地坚守,唯有等死,齐管事……”
齐桓回头一瞥,诧异道:“高乾……?”
玉轩阁的墙角里,躲着七个壮汉,各自手持妖刀、铁棒,急于冲出重围,却又迟疑不定的模样,其为首的黑脸汉子正是高乾。
“你缘何没有跟着龙鹊?”
齐桓的话语声未落,高乾带着六个兄弟到了近前,无奈道:“祖师与无先生不在此地,龙前辈欺负高某,故而……”
“哦,暂且跟着我吧!”
“多谢齐前辈!”
“走”
齐桓抬手一挥,飞身而起。
虽说连遭变故,他终究还是一位飞仙高人。有了他的照应,高乾与他的兄弟们便在混战中多了一线生机。
转瞬之间,冲出了玉轩阁。
神卫弟子的攻势正猛,原界拼命反击,双方混战一起,肆虐的杀气笼罩四方。
趁乱冲出玉轩阁的九人,去势受阻。
“齐前辈,你我逃不出去……”
高乾乃是久经战阵的亡命之徒,而他此时竟然吓得不知所措。
与其想来,神卫弟子已将玉轩阁围困起来,便是原界的天仙高人,也陷入银钺、铁铩的杀阵之中难以自拔。他与他的兄弟们,又如何穿越那重重杀机而突出重围?
却见齐桓踏空盘旋,左右张望,忽然面露狠色,传音吩咐道
“高乾,与我施展夔龙战阵杀向玉神海……”
高乾始料不及,错愕道
“齐前辈,你……”
……
ps:这两天搬家呢,而房子并未完全弄好,两头乱糟糟的,忙的没心思码字。还有一个老娘骂我不该这样,不该那样,应该怎样,弄得我着急上火,却不敢发脾气。三年搬了三次家,够折腾的。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银钺铁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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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赤带着二十余位鬼巫,飞遁往前。
混乱中,一团银色的光芒挡在去路。
足有百丈的银色光芒在半空中扭曲震动,并发出阵阵的轰鸣声。而朴采子、沐天元等六位高人,便困在其中。光芒的四周聚集着数十个神卫弟子,犹自忙着催动杀阵,忽见一群老者逼近,遂即大呼小叫着挥手示意。
鬼赤的去势一顿,回头张望。
玉轩阁的阵法,已崩溃大半。虞青子、卢宗等原界的高人,带着各家弟子,尚在拼命抵抗,却又陷入苦战而自顾不暇。
与此同时,上百个神卫弟子扑了过来,显然是受到召唤而前来助战,随着法宝出手,顿然银光闪烁、杀机诡异。
鬼赤翻手抓出一截白骨,奋力挥动。
鬼诺与鬼宿等鬼巫也各自祭出骨杖,却掉头扑向前来助战的神卫弟子。
“呼”
阴风大作,乌云翻滚。
百头厉鬼,破空而出。
而厉鬼又化作一道道阴风剑气,疯狂般的呼啸而去。
“砰”
疯狂的剑气,强攻一处,猛然炸开,像是凭空响起一声阴雷,森然的威势随之暴涨。
神卫弟子始料不及,慌忙躲避。
而那团银色光芒承受不住内外强攻,顿时急剧闪烁、威力大减。
与之刹那,又是数十枚圆珠爆开,刺目的光芒之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威力大减的银钺杀阵,瞬即崩溃殆尽。破碎的光芒之中,现出朴采子、沐天元等人狼狈的身影,正是受困的六位原界高人。
“鬼赤巫老……”
“多谢搭救……”
鬼赤没有理会朴采子与沐天元的道谢,而是摇晃着后退数丈,手中的骨杖“喀”的碎裂,他嘴角溢出一抹血迹。
毁了修炼多年的法宝,祭出仅存的震元珠,总算是救出了原界的高人,却也为此牵动命魂、损及修为,使得他有苦难言。
而惨重的代价,不仅于此。
“鬼赤巫老,有无大碍……”
六位高人有所察觉,闪身到了鬼赤的面前,而尚未来得及问候,又目瞪口呆。
数百丈外,二十余位鬼巫召唤出成千上万的炼尸、鬼魂,挡住了神卫弟子的攻势,也使得鬼赤能够全力救人。谁料转眼之间,又是数百神卫弟子扑了过来。紧接着法宝腾空,一团团的黑光闪现。而曾经不畏生死的炼尸、鬼魂,遇见黑色光芒,竟然显得颇为惊慌,不是四处逃窜,便是身形崩溃消亡。鬼宿、鬼诺等鬼巫急忙打出法诀加持,依然阻止不了炼尸、鬼魂的陨落……
六位高人惊愕之际,又仍不住失声惊呼
“神族九郡已至……”
“百万尽为高手……”
“你我若再强袭敌后,于事无补……”
“召集各家晚辈弟子,逃离此地……”
仅仅过了短短的时辰,成群的神族弟子便已逼近到了十余里之外,竟不作丝毫的停歇,汹涌般的扑向玉轩阁,扑向每一个原界的修士。
而更多的神族弟子,依然源源不断赶来。
神族虽然伤亡惨重,而幸存者均为高手。九郡之众,足有百万之多,今日只为报仇而来,疯狂的阵势令人胆寒。
“轰、轰……”
转眼的工夫,玉轩阁的阵法已被彻底摧毁。尚在挣扎的原界弟子,瞬即吞没在惊涛骇浪之中。
“哎呀,我晚辈弟子……”
朴采子与沐天元大惊失色,转身杀回玉轩阁。各家的晚辈弟子,仅剩下一万多人,倘若遭到屠戮,原界便将名存实亡。
而神卫弟子岂肯罢休,分出半数人手对付鬼族,余下的尽数扑向六位高人。
朴采子心急如焚,扬声大喊
“鬼赤巫老……”
鬼赤踏空而立,举目四望。
杀机所致,卷动狂风扑面。他空荡的衣衫,银白的长须,在风中微微飘摆。而他苍白的脸色,依然如旧,森然的眼光,透着莫名的寒意。
小小的玉轩阁,已然陷落,而围攻的阵势,却是重重叠叠、汹涌不绝。唯有玉神海一侧的攻势稍弱,却为绝境、死路所在。
鬼赤稍作迟疑,嘶哑出声
“鬼诺、鬼宿,你我离开此地……”
二十多位鬼巫,犹自苦战不休。所驱使的炼尸、鬼魂,相继崩溃消亡,而再次召唤的炼尸、鬼魂,又接着坠落、毁灭。不过,战况虽然惨烈,却也挡住了神卫的攻势,此时正当突围而去。
鬼诺与鬼宿挥舞骨杖,炼尸、鬼魂狂涌而出。而围困四周的团团黑光,依然难以逾越。不断有成群的炼尸、鬼魂湮灭在诡异的杀机中,偏偏又无可奈何,使得两位大巫焦急万分
“巫老……”
鬼赤闪身往前,双手齐出。一道道阴风剑气,呼啸而去。
“砰、砰……”
凌厉的剑气所向,顿时击溃几团黑光。
而鬼赤正要全力杀开一条出路,忽然神魂战栗、法力难继。与此同时,数十团黑影直奔他扑来。他不甘后退,张口喷出一道精血,顺势打出法诀,随之一头巨大的鬼影霍然闪现。
那鬼影为他精血所化,蕴含他毕生的修为法力。谁料鬼影现身之际,同样如同遭到禁锢,瞬即愣在半空之中,再也不复从前的凶猛。
鬼赤脸色微变,强驱法力。
“轰”
而诡异的黑光,如同人形,又难辨相貌,也看不出修为的深浅,却一个个飘忽迅疾,且异常的凶悍。
转瞬之间,鬼影陷入围攻,全无招架之力,顷刻间化作阴风散去。
而黑光尚在肆虐,一道银芒突如其来。
鬼赤急忙催动剑气。
“轰”
剑气崩溃,一柄银色法宝倒卷而去。反噬的法力,随之轰然袭来。
鬼赤连连后退了数十丈,狼狈不已。而尚未站稳身形,那令他畏惧的黑光再次趁势逼近。尤其是无数的神族高手已堵住了前方的去路,他不禁暗暗无奈,传音吩咐
“鬼宿、鬼诺,退守玉轩阁……”
再多的神族高手,倒也无妨,关键是神卫弟子与克制鬼族的神通,令他束手无策。
便是这一进一退的耽搁,又有无数
的炼尸、鬼魂陨落。
鬼诺、鬼宿调转方向,奔着来路杀去。
有了鬼族的相助,朴采子、沐天元趁势冲出围堵,与各家高人汇至一处,全力扑向玉轩阁。而困守原地的晚辈弟子惨遭杀戮,已伤亡过半,谁想绝望之际,竟然捡了条性命。而能够活着,只是暂时的侥幸。一千多神卫弟子与上百万的神族高手,已然将玉轩阁围困得水泄不通,更为凶猛惨烈的攻势随之而来。
鬼赤带着鬼巫,随后杀到玉轩阁。
所在的防御阵法,已荡然无存。十余丈高的玉轩阁,也倒塌半边。遍地的死尸与废墟之间,聚集着慌乱的原界修士。而曾经的两万之众,如今仅剩半数,且久战力疲而无险可守,又如何抵挡神族的强攻?
“鬼诺、鬼宿,尽数召出炼尸……”
鬼赤悬空站在倒塌的玉轩阁上,阴沉的眼光掠过四周。而他的话语声未落,便听身旁的鬼诺、鬼宿说道
“炼尸、鬼魂尚存数千,已不堪为用……”
“巫老,你我唯有死战……”
数万的炼尸、鬼魂,竟然所剩无几?
而玉神界之行至今,劫难重重、拼杀不断。试问,有哪一回不是死战?只是不知最后一战,又于何时降临?
“鬼赤巫老……”
朴采子在招手呼唤。
原界夺回玉轩阁,立足未稳,无数的人影与漫天的杀机,已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
鬼赤回头看向他的鬼族弟子,阴沉的脸色多了几分凝重之意,而他却不再多言,拂袖轻轻一挥。
鬼诺与鬼宿等二十余位鬼巫,随其飞遁而起。
与此瞬间,已成废墟的玉轩阁,再一次淹没在沸腾的杀机之中……
……
便于此时,百里之外,临近岸边的海面上冒出一串人影,竟是齐桓、齐香子与高乾等七位妖族弟子。却又一个个显得颇为慌张,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
远处电闪雷鸣,人影混乱,而近处并无异常,至少未见神族弟子追来。
“玉轩阁毁了……”
“多亏了齐前辈的妙计,水遁逃脱……”
“又该有多少原界同道,命丧异域……”
“而齐前辈的高明不仅于此,神族来自左方,你我右行,恰好躲开神族……”
齐香子摇头感慨,高乾则是庆幸不已。
此前他与六位兄弟跟着齐桓突围不成,转而冲向玉神海,遂即佯作遭到攻击而坠落入海。之后借助海水遮挡,循着海底跑出了百余里,所幸尚未远离岸边,倒也有惊无险。
“闲话少叙,上岸躲避”
随着齐桓的一声吩咐,众人奔着岸边跑去。
不消片刻,出水上岸。
数里之外,有片山林。
齐桓抬手一指。
高乾顾不得抖落身上的水迹,带头飞遁而起。
须臾之后,人在林中。
便于此时,林子深处突然传来法力的轰鸣声。
高乾刚刚落地,脸色微变,抬手抓出妖刀,却听齐桓出声制止
“切勿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