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说句心里话（第一更）
7月3日，凌晨1：25分。
在这个本该在睡梦中的时间，舒州城郊的一片军营中，却灯火通明，无数士兵枕戈待旦，在基层军官的指挥下，一排排的跑向集结地。
“报告！10师28团9连118人！实到118人！集结完毕！等待指示！”九连连长王强身姿笔挺的行了一个军礼，大声汇报道。
10师28团的所有军人们在听到紧急集合号声响起的时候，都以为这是一次例行的夜间训练。但当他们来到操场，却发现，绝没有这么简单。
整个团一千多人已经全部集结在操场上，而在主席台上，团长、副团长、政委悉数到场，脸色严肃。
“同志们！”28团团长田彪中手持着一个扩声器，中气十足，“就在刚刚，就在我们还在睡梦中时，长江浔阳段发生了决口事故！省军区已经下达命令，要求我们团用最短的时间到达现场，投入救灾！”
28团军纪森严，即使听到这么震撼的消息，现场战士们没有一个窃窃私语，仍旧保持着挺拔的军姿。
田彪看了看表，继续对着扬声器道：“据了解，决口的堤坝紧邻浔阳城区，洪水已经向有四十万居民的浔阳城汹涌而去，严重危及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作为人民的子弟兵，我们责无旁贷！作为有着光荣传统的28团，我们责无旁贷！作为一名骄傲的华夏人，我们责无旁贷！”
“提枪上阵是我们的责任！抗洪抢险同样也是我们的义务！浔阳城中的四十万居民，是我们父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更是我们入伍宣誓时保卫的对象！这次抢险，我们肯定会遇到困难、遇到危险。但是，在我们入伍的那一天，就已经承诺为了保家卫国可以奉献一切，包括生命！现在！就是我们践行这份承诺的时刻！”
“我们28团，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是好兵！没有一个孬种！洪水算什么！？我们打败了东瀛人！打败了反动派！在我们的钢铁意志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
“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
上前名战士异口同声的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有！！！”
田彪虎目圆睁：“大声点！我听不见！”
“有！！！！！！”
吼声震天。
田彪大手一挥：“好！向右看齐！以连为单位！为了28团的荣誉！跟我一起，上车！”
一辆辆绿色的解放卡车整齐的排在军营外，一千多名战士整齐有序却又迅速无比的各自登上车。
尘土飞扬中，十几辆卡车排队驶向舒州城郊的军用机场。
“连长，你说团长说的这么邪乎，这洪水到底是啥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洪水呢。”一名战士小声嘀咕道。
九连连长王强瞪了他一眼：“吴浩，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还盼着见洪水啊？一场洪水下来，多少老百姓都得遭殃？”
吴浩咧了咧嘴：“连长，你看，你又瞪眼，我就是好奇。”
王强叹了口气：“我也没见过，不过，听老家的老人说啊，三十年代我们那发过一次大水，不止是田，全村的房子几乎都被冲毁了，死了好多人。我爷爷当时小，蹿得快，爬到了一颗十米高的树顶，这才活了下来。据他说，水再高两米，他也就完了，你想，这得多吓人。”
吴浩张着大嘴，不可置信：“十米高的水？连长，你骗人呢吧？要真是这么大的水，让我们去有啥用啊？而且干啥去啊？喂鱼？”
王强照着吴浩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就你话多！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上面命令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那么多话？再说，这个时候我们不上，谁上？”
说罢，王强咳嗽了两声，对卡车内的其他战士道：“各位战友，我不知道到了浔阳，我们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相信，无论军区把什么任务交给我们，交给我们红九连，我们就能完成任务！因为我们是红九连！”
王强看大家的反应有些沉闷，挠了挠头：“这样吧，我们一起唱个歌，好不好？吴浩，你起个头！唱。。。诶，对！说句心里话！就唱这个！预备，起！”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
“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
。。。。。。
九连乘坐的解放卡车车斗上，吴浩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百多人都跟着哼唱了起来。
“。。。。。。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
来来来来来，既然来当兵，来来来，就知责任大。
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保卫咱妈妈谁来保卫她。
谁来保卫她。。。。。。”
每个战士歌唱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紧握着手中的工兵铲，就像平时手中握着的那杆钢枪。
“说句心里话。。。”其他的连队听到九连的歌声，也都加入了进来，十几辆卡车、上千名战士的歌声响彻整个夜空。
凌晨2：05分。
“外面情况怎么样！？”张晨眉头紧皱，问刚刚爬到屋顶打望情况的胡凯旋。
胡凯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摇摇头：“水位还在涨，现在已经快淹到二层了，不过，我看不远处市区还有灯，恍惚能看到车灯，应该还没淹到市区。这里应该是地势太低，又靠近决口位置，所以水位比较高。现在还没看到救援队伍，不过，应该也快了，您也别太着急。”
张晨也知道，担心着急于事无补，但现在陆心怡的情况很不好，急需送到医院救治，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如果再耽搁下去，说不定真会有生命危险。
张晨现在真是有点后悔来浔阳，如果自己没来，说不定这大堤也不会提前垮掉，如果自己不来，陆心怡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自己不来。。。。。。
张晨的诺基亚就算再皮实，毕竟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二十分钟以前，张晨正在和回雨通第三通电话的时候，手机发出了缺电提示，几秒种后，便自动关机了，换电池也没用，彻底成了砖头。
其他人的手机也一样，没一个能开机和外界联系的。
“老板，我水性好，我游出去求救，既然远处还能看到灯光，说不定游出去没多远，就能找到救援。”胡凯旋自告奋勇道。
张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摇了摇头：“不，短时间内，留在这里是我们最安全的选择，更不能分头行动，这样会增加救援困难。回雨已经知道我们在哪里，防汛指挥部应该也知道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有我们自己或国家的救援人员赶到。”
张晨话音刚落，耳边依稀传来嘟嘟嘟嘟嘟嘟的声音。
张晨和胡凯旋精神一振，三步并作两步朝声音传来方向的窗子走去，趴着窗户一看，两束明亮的灯光在水面上随着波浪若隐若现却又越来越亮。
“是快艇！”胡凯旋欢呼一声，“是快艇！救援队来了！”
第865章 抗洪（二合一）
7月3日凌晨2：48分。
“连长，上次团长给你那盒红塔山还有不？分兄弟们几根呗。”运8-c的机舱中，吴浩蹲到王强身边，腆着脸要烟抽。
“飞机里，抽什么烟！”王强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怎么就你事儿多？就你这样，还能当班长？回去就把你这个班长给撸了！”
吴浩嬉皮笑脸道：“连长，你看啊，咱们去浔阳抗洪对吧，那到处都是水，你这好烟泡了水，不就白瞎了，还不如分给兄弟们尝尝。”
王强也是那这个惫懒的家伙没办法，从口袋里掏出半盒烟：“拿去拿去，别在这儿烦我，一会儿就降落了，赶紧抽，记得把烟头掐了！”
吴浩喜笑颜开的接过半盒烟，散给周围的几个战士，掏出火柴，呲的一声点着火，美美的吸了起来。
王强心里有事，他和其他人一样，对洪水没什么认识，但作为一名连长，他很清楚，这次动员实在太急迫，规模也太大了，全团出动，一个不留。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感受到身边战友的温度，王强充满了担忧，这次抗洪抢险，自己能把这些兄弟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吗？
而且，浔阳也是有驻军的。如果险情不大，当地驻军就能解决，根本用不着向两百公里以外的舒州求援。
他能感觉到，飞机已经进入下降阶段，不出意外，几分钟后，自己和身边的这些战友就会赶到此次任务的目的地浔阳。
“连长，你看！”吴浩兴奋地一推王强，“我去，这得多少车？都成龙了。”
王强从忧虑中回过神来，从舷窗望出去，现在距离地面不过两三千米，黑茫茫的下方，一点点车灯汇聚成无数条长龙，从浔阳的四面八方向浔阳市区汇集。
这是得来了多少人！？
王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现在可是半夜，28团赶来已经够快了，从出发到登机再到降落，也就一个小时。舒州距离浔阳两百公里的距离，还是坐军用运输机来的，居然还有其他队伍比28团的速度还快！？
距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王强几乎已经看到，所有的车几乎都是军车！
王强手指颤抖着掏向怀里，想要点支烟，却掏了个空，这才意识到刚刚已经把烟给吴浩了。
“烟呢？给我一颗。”
“啊？都分了啊。”
“狗日的！居然一颗也没给老子留！”
“本来也没几颗，哎呦，连长，你怎么真打啊？”
7月3日凌晨2：55分，浔阳第一人民医院。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长江浔阳段4、5号闸口间决口，所有居住在24米以下的居民立刻转移！所有居住在24米以下的居民立即转移！”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急救室的大门始终关闭着，听着窗外传来的高音喇叭声，张晨焦躁的走来走去。
手机没坏的时候，他就已经给汤淼淼报了平安，估计父母还在睡觉，他就没打，想等早上七八点钟再通知父母。
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不知道怎么和苏文锦说，更不知道万一陆心怡有事情，苏文锦又怎么去面对陆心怡的亲人。
“大夫！怎么样？”急救室的门一开，和电视剧中一样，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张晨连忙拉住医生，急切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他对时事不怎么关心，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是谁，更没来得及跟别人打听。但他清楚，市里面的几个领导，包括大领导都亲自给院长打过电话，亲自关照必须救治好这名伤者：“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失血现象没有那么严重。头部ct结果显示应该没有颅内损伤，但伤者现在还在昏迷中，是否有后遗症，还要看伤者苏醒后的表现。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不过，不要大声喧哗。”
张晨松了口气，没有颅内损伤就好，没有颅内损伤就好。
张晨和肖乐乐、茅大磬一起进入急救室，看到陆心怡脸色苍白但却呼吸平稳，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浔阳第一人民医院急救室已经陆续送来了多名伤者，这些伤员大多都是住在溃坝地区的居民和当时驻守在堤坝上的武警战士，没多久，整个急救室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大夫，如果现在给伤者转院，会不会有危险？”张晨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开口问道。“医院现在的医疗资源紧张，非常时期，我们也不能一直占着。我现在想把病人转到沪海或京都，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医生诧异的看了一眼张晨，沉吟道：“从现在看，转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病人的投不损伤，如果能转去沪海和京都，当然能得到更好的治疗。不过，现在交通都已经断了。。。。。。”
张晨想了想，看了下手表：“这样吧，既然您说没问题，那再观察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办出院手续。”
医生一时没反应过来：“出、出院？”
张晨点头：“对，出院，有问题吗？”
医生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有没有问题，现在出院，你们怎么送伤者走啊？”
张晨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差不多也该到了，大磬，你找凯旋要一辆车，两个小时后，如果没什么问题，就送陆小姐去机场。乐乐，你去给陆小姐办出院手续，有任何变化，随时跟我联系。哦，还是这个号码，回雨一会儿会给我带一部新电话过来。”
肖乐乐猛点头，她到现在还有些后怕，能离开这里，正是求之不得。
医生见状，没敢阻拦，帮着肖乐乐两三分钟便办好了出院手续，写好了病历。
此时，回雨也已经带着新电话赶回，张晨插上手机卡，刚开机，嘟嘟嘟嘟嘟的一连怼进来好几条短信。
十数盏1000瓦的探照灯把浔阳大堤照得亮若白昼，贺万春站在堤坝之上，听到耳边怒呼咆哮的洪水呼啸而下，心中焦急万分。
身为国家防总的副总指挥，决口后第一时间，他就乘直升机从正在巡访的江夏飞到了浔阳，还没下直升机，他就已经被眼前决口的景象惊住了。
无数名解放军战士一次次的身背沙袋，投入大堤决口的地方，但在这么大的水势面前，如同蚍蜉撼树，沙袋都能被洪水卷走。有些战士脚下一滑，跌入洪水，几个翻滚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不行，不把水势减小，再多的人命往里填都不够！”贺万春立眉倒竖，“都已经两个小时了！你们的固若金汤呢！？应急预案呢！？”
浔阳的领导班子现在大半都在堤坝上，浔阳防汛总指挥吕明方轻咳一声：“贺总，这段堤坝是六十年代修的，没有清基。。。”
“我是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不是问你们原因！”贺万春毫不客气的打断吕明方的话，“照这个水势，最多再有六个小时，整个浔阳城就会成为一片汪洋！谁来担这个责任！？你吗！？”
吕明方也同样焦急万分，他比谁都更想快点堵住决口：“那边的两艘船，就是我们调过来的，准备沉在决口处，如果成功，就能尽量减少洪水溃坝的流量。现在江宁军区已经调派五万五千官兵前来救灾，先期的七千五百名战士马上就能抵达。如何应对，还请您指示！”
贺万春眺目望去，千米之外，黑黢黢的地方，确实有几条黑影横在江面之上。
“好！先沉船！不管怎么说，先要把决口的水量降下来！”贺万春一锤定音。
两艘十几长的驳船在轮机的带动下冒着黑烟行驶到溃坝处，几名身着救生衣、潜水服的工程人员拿着焊枪上了船，把船底割破，满载货物的驳船卷着浪花沉到了江底。
但水势太大了，决口也太大了，这两艘驳船沉下去，似乎丝毫没起作用。
“再调船！”贺万春斩钉截铁道，吕明方一边苦着脸拿着步话机和相关方面沟通，一边对贺万春道：“之前怕货轮冲击堤坝，浔阳实施了封航，大多数船只得到消息都中止了航行，一时之间。。。。。。”
贺万春怒目圆睁：“你听好！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再调来两艘大船！我要大船！听到没有！？”
“西城区水深已过一米，绝大多数民众已经转移！”
“红旗街正在做二次防护，估计还要五个小时才能做完！”
“报告！武警三支队负责的抢救任务圆满完成，解救被困居民562人！”
“报告！新城区急缺水上交通工具！”
“报告！xx旅三名战士被洪水卷走！生死不知！”
。。。。。。
抗洪抢险的所有消息到最后都会汇总到贺万春处，而此时能够堵住决口的大船仍未找到，更是搞的他焦头烂额。
正在此时，贺万春的摩托罗拉手机响了。
“贺总吗？您好，我是张晨，从赵聪赵秘书手里拿到的您的电话。是这样，我现在正在浔阳，刚刚被洪水围困。。。”
贺万春听得心头火起，他也没听清楚张晨的自报家门：“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着搞特权？不管你是谁，围困住了就耐心等待营救！”说罢就想挂断电话。
张晨摸了摸鼻子，这贺老总还真是暴脾气，“贺总，你误会了。我现在已经脱困了。”
贺万春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脱困了你打什么电话？”
张晨怕贺万春再挂断电话：“是这样，我之前和杨总汇报过，我捐献了五千艘冲锋艇和三十万件救生衣，其中三分之一的物资正在浔阳，防总随时可以调用，其余物资也正从江夏向浔阳运输，最晚明天上午，就能到达灾区。”
贺万春先是一愣，紧跟着就是一阵欣喜，刚刚还在着急没有足够的救援物资，现在物资就来了，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另外，我这里还有三十架从罗刹租来的运输直升机，同样可归防总调配。我正乘直升机赶过来，当面和您交接。”
贺万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十架直升机对于国家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现在正是最急需物资的时候，居然一下子多了三十架直升机，毫无疑问解了贺万春的燃眉之急。
“好、好！”贺万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激动的连说了几个好。
挂断电话没多久，一家米17带着猛烈的风浪，降落在溃坝不远处。
贺万春极目望去，看到一个身着白色t恤的少年从直升机上下来，手脚并用，爬上堤坝。
“贺总，我是张晨。”张晨一脸的严肃，“我手上全是泥，就不和您握手了。”
贺万春此时也已经知道了张晨的身份，哈哈大笑，一把拉过张晨的手：“都一样！在这里，手上没有泥，可是要让老百姓骂的！”
张晨露出一丝微笑，把直升机队的指挥权交给贺万春，两人做好了交接，张晨旋即严肃道：“现在缺口仍然没有堵上？来的时候，我看到洪水已经快进入老城区了，那边地势更低，又都是平房，太危险了！”
贺万春长叹一声：“堵住决口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搞两条大船，在决口处沉下去，减小水势，在用铁石结合法封堵决口，最后用沙袋封堵。现在一时之间，找不到大船啊！”
张晨目光微凝：“哦？我正好有三艘运送石料的驳船被卡在浔阳码头，前几天刚刚把石料卸掉，准备走陆路运到沪海。如果有需要，你看这三条船合用不合用？”
贺万春虎目圆睁：“当真！？”
张晨点点头：“当然，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是三条驳船而已，没多大损失。就是这船有点长，每一条都超过五十米，就怕不能用。”
贺万春哈哈大笑：“越长越好！越长越好啊！”
张晨扭头对茅大磬道：“大磬，把船号和停靠码头告诉防总，通知船员，全力配合防总的方案！”
茅大磬张口结舌：“张、张总。。。。。可、可是。。。。。”
张晨沉下脸：“没什么可是！你忘了我们刚刚被洪水围困的样子？我们获救了，其他人呢！？浔阳四十万居民呢！？”
茅大磬心情激荡，大声应了一声是！
第866章 封堵（第三更！）
7月3日凌晨3：20分
王强的九连下了飞机，就被军车拉向浔阳城区。
车刚进老城区，九连所有战士就被要求下车，跑步赶往任务地。
吴浩跑的浑身是汗，紧跟在王强身边，一边擦汗一边发牢骚：“照这么跑，到了任务地，我们也没力气干活儿了，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王强呵斥道：“你刚没听到吗？第一军有个工兵连的车，被洪水卷走了，谁知道什么时候遇到洪水？再说，这么多战友从四面八方过来，就这么多车，你还指望人家给你送饭馆啊？”
吴浩哼唧了两声，不再说话。
九连一百多人跑了十多分钟，看到前方人声鼎沸，紧接着，吴浩就看到了这一生中最难忘的景象。
最初水只是没过脚面，再跑了三分钟后，就已经没过小腿，在水中又跋涉了三分钟，水已经到了大腿根部，而前方，就是一道道建在路面上的防洪堤。
这已经是第二次洪峰，第一次洪峰来的时候，浔阳就在城区内临时用沙袋和石块搭建了二次防洪堤，以防止洪水再来，淹没大坝后流向城区。
没想到，二次洪峰还没超过堤坝，堤坝就已经垮了。也幸好有这些二次防洪堤，才让洪水没那么快涌向市区。
天上轰轰轰的声音连续不断，一两架直升机不停地向二十多米下的路面空投着物资。
“xx军10师28团9连连长王强报道！九连共118人！随时准备作战！请指示任务！”到了预定的集合地，王强对面前的少校军官一个立正，溅起一片水花。
少校回了个军礼，也没客气：“先头部队已经上了大坝！现在，听我口令，每人领取一套救生衣！随时准备上堤救险！”
“保证完成任务！”王强大声应是，带着九连一百多名战士挨个领取自己的物资。
“诶？连长？天上那直升机好像不是我们的吧？我们好像没这个型号？”吴浩捅了捅王强，好奇道。
王强抬头看了看，他以前想要去直升机试飞大队，后来被刷下来了，但对部队里的直升机型号并不陌生。
“苏联的米-8，老飞机了，确实不是我们的。”王强随口道，“赶快，带你们班领物资！和你有屁关系！”
直升机仍旧在不停向下投放物资，除了一捆一捆的救生衣，居然还有橡皮艇。投完了，直升机调转方向，向东方飞去。
没过多久，又有一架直升机轰轰轰的飞来，同样开始空投各种物资，而这些物资，统统都不是军品。
“每人领取五块压缩饼干，你们要一直在堤上，直到有队伍替换，明白吗？”少校军官一脸严肃。
王强又立正：“明白！”
几分钟后，九连每人都领到了一身救生衣和一条生命绳，按照要求穿好救生衣，把生命绳系在腰上，每人都揣了五块压缩饼干，跑步上堤！
“好家伙！好大的坝，好大的水！”还没到堤上，吴浩就已经开始瞠目结舌。
一条堤坝巍峨耸立在吴浩面前，堤坝内，就是宽阔的长江。舒州同样靠近长江，吴浩对长江并不陌生，但现在眼前哪里还是那几百米宽的长江？分明是一片大海！
而在这堤坝正中，一道长达二三十米的溃口的洪水处如天河倒灌一般凶猛而下。堤坝上一排排的解放卡车载满废土和石头或者不知道什么东西，义无反顾的冲向江中。很多汽车兵把油门踩到底便打开车门跃出去逃命，但还有些士兵兄弟，由于反应问题或者其他问题，没能及时逃脱，就跟着汽车一起沉入决口处，消失不见。
吴浩眼角湿润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军人这个称号意味着什么。
吴浩他们被分配到的任务是扛沙包，从左至右围堵决口，他麾下的十名士兵每人至少肩扛两个沙袋，爬上堤坝，将沙袋投入江中。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不知多少次，吴浩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但仍旧咬紧牙关，一次次的扛着沙袋，爬向大堤！
休息的哨声响起时，吴浩一屁股坐在泥水里，感觉肺里直冒血沫子。
妈的，回去就戒烟！
洪水仍在倒灌，吴浩他们的工作似乎就像是无用功，无论扔进去多少沙袋，都不见踪影。
正在这时，吴浩发现江面上飘过几艘大船，越飘越近，越飘越近。
“沉船！”吴浩听到指挥塔上的扩音器喊了这么一声，再看那艘大船，先发出轰的一声，紧跟着晃悠了两下，在江面上卷起偌大的漩涡，沉入了江底。
紧跟着，第二条大船也靠向堤坝，又是一声沉船的命令，又是一声轰响，这第二艘大船也同样沉了下去。
在第一艘大船沉下去后，溃口处的洪水流量明显小了很多。而在第二艘大船下沉后，洪水涌入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减小到只有原来的四五分之一！
沉船在江底，在水流的压力下发出吱吱的声音，通过大堤传导上来，每个人都担心沉船无法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又等了几分钟，吱吱的声音也没了，水流也越来越小。
“成功了！成功了！”堤坝上不下万人，一同发出欢呼声。
成功了？决口堵住了？吴浩也同样感到一阵狂喜。
“九连！继续抗沙袋，从左至右，堵住一至八号管涌！”吴浩欢喜之情尚未过去，就又接到了新任务，而他的任务，就是堵住三号管涌。
两艘沉船沉下去后，第三艘船也同样预防性的沉入江底，水势更小了，但沉船叠放的缝隙处仍旧喷涌出大量的洪水，形成管涌，如果这些管涌不堵住，同样会淹没浔阳城！
其他没有溃掉的大堤，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管涌和险情，同样需要这些子弟兵们用血肉之躯去封堵！去守卫！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守卫的，不止是这座大堤，更是大堤后40万居民，更是长江下游上千万平民百姓！
“三班的兄弟们！跟我冲！”吴浩紧了紧腰间的安全绳，拉着自己身边的战友，手挽手的跳下洪水！
第867章 苏醒
7月3日 5：19分
日出江花红似火，映红江花的，不止是朝阳，更是大堤上那一面面红旗。
站在高高的指挥塔上，望着东方那光芒万丈的朝阳，张晨和堤坝上的数万救灾战士一样，泪水肆意横流，激动地嘶吼着。
堵住了！终于堵住了！浔阳保住了！长江中下游成千上百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保住了！
在这一刻，张晨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先烈不计个人荣辱，甘于为国家、为民族、为全人类奉献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
也许人性的确是丑恶的，但在丑恶的人性中，始终有那么一点闪光，无论你、我、他，我们任何人，心中始终有那么一点闪光，在某一个时刻，这点闪光可以让自私的人无私，让怯懦的人勇敢，让冷酷的人温暖，让虚伪的人真诚。
哪怕这闪光只有那么一瞬，但人类的历史，不就是靠这些闪光的瞬间才会这么精彩么？
尽管洪水仍旧从决口处大大小小的管涌处喷射而出，但相比之前的洪水流速，已不足十分之一。能够看到，一辆辆的军车仍旧向浔阳大堤处汇集。在未来的两个月中，上百万子弟兵将在这里与洪水奋战，直到汛期结束。
“张总，感谢啊！”贺万春握着张晨的手上下狠狠的摇个不停，激动万分，“你这三艘驳船，救了浔阳肆拾万人的性命，如果能够成功堵住决口，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张晨看着大堤上成千上万的战士，轻轻摇头：“不，他们才是最大的功臣！”
华山医院，5号楼，二层。
“在国家防总、江宁军区及江右省委、省政府的指挥下，数万官兵及浔阳市民经过7个小时的奋战，浔阳4、5号闸口溃坝的封堵工作取得重大胜利，目前决口水势已得到有效控制，请看详细报道。。。。。。”
“浔阳4、5号闸口溃坝事件牵动人心，premierstate council杨铸平第一时间赶到溃坝现场发表重要讲话，激励现场救灾官兵及群众英勇奋战，杨铸平指出。。。。。。”
病房中，肖乐乐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拿着把小刀一边削平果，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新闻。
从脱困到现在，已经过了36小时，回想三十六小时前的紧张和恐惧，再看看眼前洁白明亮的特护病房，一时间，恍如隔世。
“咦？”肖乐乐突然在电视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只见张晨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t恤，满身泥泞，他身前，正是站在大地上手拿扬声器慷慨激昂的杨铸平。
看到自家老板，肖乐乐嘴里的苹果差点掉下来，正想凑近的观察，就听到身后一个虚弱的声音道：“肖姐，麻烦往边上挪一下。”
肖乐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陆心怡斜靠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多了少许血色，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凝视着病房中的电视屏幕。
“心怡，你醒了？”肖乐乐惊喜道，“我去叫大夫！你等一下啊！”
“不用。”陆心怡出言拦住肖乐乐，“我醒了有一会儿了，就是睡了一觉，没事，这里。。。。。。不是浔阳？”
肖乐乐脸色微红，张晨让她在医院照顾陆心怡，她在病房里却光顾着看电视，连对方苏醒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不是浔阳？”肖乐乐红着脸忍不住问道。
陆心怡轻笑道：“浔阳发大水，医院的病人肯定都已经满了，而且，这里这么安静，也不像遭灾的样子。”
肖乐乐惊讶的看着陆心怡：“心怡，你的分析能力太强了。”
陆心怡扑哧一笑：“哈哈，被子上写着呢。”
肖乐乐一看，也笑了出来，可不是，“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几个宋体红字明晃晃的印在被子上，只要不是瞎子，肯定就能看见。
陆心怡一笑，牵动了伤口，不由得露出痛苦的表情，肖乐乐见状，连忙道：“我还是通知一下医生，让他给你做一下复查。”
说罢，肖乐乐推开病房门，和门外的护士交代了几句，没多久，三名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和两名护士就走了进来。
其中一名医生明显年纪要大一些，大约四十出头，另外的两个医生都是年轻人，应该是医学院的学生。
“钟主任是华山医院的脑外科专家，留学回来的，在国际上也是权威，有他给你看，肯定没问题。”肖乐乐在一旁安慰道。
陆心怡笑了笑，她苏醒后，肖乐乐对她热络了不少，让她有点不太适应。
两人以前也见过，肖乐乐性子虽绵，对她却始终有些高傲。
肖乐乐出身官宦世家，虽然父亲和叔叔都是公务员，父亲虽只是个副处，但叔叔确是副局级干部，在滨城，也算是能摸到上流社会的边缘了。
而陆心怡的出身就不用说了，父母都是工人，论出身，就比肖乐乐差了一大截。
再论学历，肖乐乐中央财大金融专业毕业的高材生，真正的万里挑一，陆心怡呢，只是滨城师大的一个普通本科生，还是学酒店管理的。
论能力，肖乐乐作为张晨在国内的助理，把张晨安排的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助理和秘书可不一样，需要有相当强的个人能力及专业素养，这个工作想要做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陆心怡有没有能力肖乐乐不知道，但她想来对方也不会比自己能力更强。
论在公司的地位，自己是老板的身边人，能接触到公司核心层，而对方，只是个外围公司的普通雇员，就算和老板的母亲关系好，毕竟隔了一层。
论眼界，肖乐乐做了张晨的助理后，跟着张晨满世界到处跑，同龄人中，论见世面，还真没有几个比得上她的。
可想而知，面对陆心怡这样一个除了身材样貌处处不如自己的女生，肖乐乐当然有理由高傲。
最要命的，就是对方比自己漂亮。
肖乐乐当然不会承认，她对陆心怡的潜在敌意，恰恰来自于对方的唯一优势。
不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倒让肖乐乐对陆心怡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并不是她开始喜欢陆心怡，真和对方成了闺蜜，而是她敏感的发现，陆心怡和张晨之间，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单纯。
一个能让老板满意的助理，首先就要有眼力价。
张晨对肖乐乐还是满意的。
除了张陆二人在接触中的不自然，肖乐乐强大的第六感也让她猜测，张晨和陆心怡的关系一定不那么单纯。
男女之间，关系只有两种，单纯和不单纯。
陆心怡的舍己为人和受伤后张晨超出寻常的关心，更让她确信，陆心怡在张晨心中，远比她应有的地位更高。
就算心里不服气，不舒服，肖乐乐也迅速调整了对待陆心怡的方式。
这也是她自小耳濡目染下的生存之道。
钟主任给陆心怡检查了一下外伤和身体反应，又重新做了个脑部多普勒和脑ct，这才确认没什么问题，再休息两天，就能出院了。
“他。。。呃，张总还在浔阳？”被推回病房的陆心怡眨了眨眼，开口问道。
第868章 善后
沪海华山医院。
“都怪我，都怪我。”苏文锦满脸的愧疚，“真不该让你跟着那个混小子去什么浔阳。”
陆心怡反过来安慰道：“苏姐，没事，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就是一点小伤。”
苏文锦惭愧道：“这哪是一点小伤，大夫都说，幸好你命大，再偏上一公分，就是主动脉了。你说说，之前你先救了我，现在又救了我家这混小子，真是。。。。。。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苏文锦早上一起床，就接到了张晨发来的短息，知道了浔阳溃坝的消息，赶忙给张晨回了过去。
在电话里，苏文锦自然要求张晨和陆心怡必须马上回滨城，现在决口是堵得差不多了，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一次洪峰，这个大坝会不会再塌一次？
张晨此时正在和杨铸平在大坝上，对老娘的担心也只能安慰几句，保证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马上就走。
张晨斟酌了一下，把陆心怡受伤被送往沪海的消息告诉了苏文锦。
苏文锦一听，脸都吓白了。
陆心怡这是出差，如果出差途中遇到什么意外，当然是苏文锦的责任。
责任问题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确实对陆心怡蛮有好感的，觉得这个女孩儿不错，出了危险，她还真的蛮担心的。
尤其当她了解到陆心怡受伤还是因为张晨的时候，愧疚心理就更重了。
张晨的私人飞机到了许可期限，必须出境绕一圈再回来，苏文锦着急，只能买尽量早的机票飞沪海。
雨季、暑期，即使在98年，在这个季节机票也不好买，再加上救灾，飞机延误的厉害，苏文锦抵达沪海，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已经想好了，无论陆心怡提出什么补偿，只要自己能满足，就一定满足。
这可是自己一家子的救命恩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以她对陆心怡的了解，陆心怡大概率不会提出什么要求。
所以，她已经私下准备好，给陆心怡在顺池开发的城市花园项目里面定了一套116平米的三室一厅。
“你想要什么，跟苏姐说！”苏文锦又觉得口气有点大，怕别人说她得意忘形，又找补了一句，“别推辞啊，要不我以后都不敢见你了。”
陆心怡莞尔一笑，想了想，看着苏文锦道：“苏姐，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客气了。”
苏文锦松了口气：“你说，你说。”
陆心怡眨了眨眼：“我想要涨工资，我现在的工资是1600，能给我涨到2000吗？”
苏文锦一愣，涨工资？
陆心怡的工资现在来说已经绝对不算低的了，一些外企白领的工资水平在这个时代也就是这个标准，相比之前陆心怡在喜来登800一个月的工资翻了一倍。这一年多以来，陆心怡对工作也很尽职尽责，看不出对待遇不满意的样子。
而且，陆心怡即使不提这个要求，自己肯定也会给她涨工资，现在陆心怡主动说出来，似乎显得有些太。。。。。。
苏文锦欲言又止：“小陆，你。。。。。”
陆心怡只是微笑，没说话。
苏文锦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好吧，从下个月开始，你的工资涨到2500。”
陆心怡没推辞，甜甜一笑：“谢谢苏姐。”
苏文锦嘴唇动了两下，终归没说什么，只是一声长叹。
“心怡，你傻啊，说什么涨工资啊？”苏文锦一走，肖乐乐就忍不住道，“这时候，你越不提要求，苏总对你就越看重，唉！你这不是因小失大吗？”
陆心怡含笑不语，岔开话题，“乐乐姐，能帮我拿本书过来吗？什么都行，就在这里躺着太闷了。”
“小陆这是怕我们觉得她挟恩以报啊。”苏文锦在电话中对张晨感叹道，“她故意跟我提涨工资的事情，就是怕我们有心理负担，真是个好孩子。”
张晨沉默了一会儿，他倒是在这个要求中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这是在。。。。。。划清界限？
事实上，在他被陆心怡推开的那个瞬间，他对这个女人就已经没有了恶感。
这种生死瞬间所做出的决定，只能出于下意识，下意识是一个人本性的体现，一个人的本性如此，他不相信陆心怡提这个要求是欲擒故纵。
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分了？
“我给心怡在城市花园买了一套房子，本来今天想直接给她，现在想想，还是你告诉她吧，就说是你买的。”苏文锦叮嘱道，“毕竟人家救的是你，你也得表示一下，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家都是白眼狼。要不要是人家的事，给不给是我们的事。”
张晨也想不出什么推辞的理由，只好诺诺应是。苏文锦已经在不停重播的新闻中看到杨铸平身后的张晨，也在新闻画面中看到杨铸平和张晨似乎还蛮亲密的，还有一些两人咬耳朵的画面，既然跟在杨总身后，安全问题还是有保障的，苏文锦多少放了点心，但还是催促张晨尽快离开浔阳。
张晨点头：“妈，你放心吧，今天管涌已经堵得差不多了，晚上有个救灾善后会议，杨总也让我跟着参加一下，开完会，明天一早，我就赶去沪海。”
“。。。。。。救灾的善后工作，同样是重中之重，除了防备疫情外，更要关注受灾群众的住宿问题。”
“众所周知，此次浔阳受灾区域主要集中在老城区的低洼地带，其中部分地区本就在拆迁范围。于是，我们有个想法，将浔阳旧改同灾后重建结合起来，先建设新城区，一方面，可以让受灾民众及早住上新房；另一方面，新城区的开发，会带动当地gdp的发展，再用开发新城区赚到的钱开发受灾的老城区。五到十年后，一个崭新的新浔阳将屹立于长江中游，成为镶嵌在长江上的一粒明珠！”浔阳市市长李万寿慷慨激昂的道。
身为浔阳的父母官，浔阳出了溃坝这么大的事情，杨铸平暴跳如雷，大骂王八蛋工程、豆腐渣工程，他既害怕又不害怕。
他害怕，是害怕自己对救灾工作领导不力，到时候出了问题，自己这个二把手当然吃不了兜着走。
不怕的是，溃坝的责任怎么也推不到他头上，他才上任几个月，上任前，这大坝都建好一年了，刚上任就到了汛期，跟他有毛关系？
危机危机，每一次危险，其实都是机会，对于他来说，这次危机，就是机会！
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当然很清楚上面真正看重的是什么。
当然是gdp！
现在，华夏最大的脑袋之一就在自己面前坐着，听自己汇报，如果自己能够一鸣惊人，就是为自己的仕途打开了一条金光大道！
杨铸平最喜欢的就是敢想、敢干、有魄力的下属，果然，听到李万寿的汇报，杨铸平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微微点头。
“执政为民，最重要的就是时时刻刻把老百姓放在心上，你建设新城区，我不反对，提升经济嘛，但如何把受灾百姓安置在新城区，具体应当如何操作，考验了执政者的能力。我想听听，浔阳领导班子在这方面有什么想法。”
李万寿一听，来了精神：“杨总，对于这一点，我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可以跟您汇报。”
杨铸平挥了挥手：“说！共同探讨吗！”
李万寿胸有成竹：“货币化安置！”
第869章 资产泡沫化
“按照九五计划的指示精神，浔阳也在积极发展第三产业，缩小农村与城市的经济差距，提高非城镇居民的平均收入水平。据统计，浔阳城镇居民人口共42万人，相比三年前增加了10.52万人，增长速度迅速。但浔阳区域内，全部人口398万人，城镇居民人口仅相当于全部人口的十分之一。”
“根据社科院的预测数字，按照浔阳的城镇居民增长速度，未来五年，浔阳城镇居民会超过70万，相比1995年增加了一倍，这也给我们的领导班子带来了相当大挑战。”
“是挑战，也是机遇，城镇居民的增长，可以进一步优化浔阳产业结构，增强二三产业比例，从长远来看，利大于弊。那么，如何更好地应对未来的挑战，尤其是城镇人口增长带来的城市建设压力，就成为了我们重要的课题之一。”
“一个城市，想要容纳更多的居民，就要有更多的住房，浔阳当然也不例外。但我们不是孙悟空，不可能拔一撮毛，吹口气，就变出房子来。”
李万寿胆子确实够大，在杨铸平面前也开起了玩笑。
杨铸平确实喜欢有能力有想法的下属，李万寿的表现，至少证明他有思路，现在整个上层的思潮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别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李万寿的思路，如果能抓住耗子，杨铸平也一样会支持。
杨铸平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其他人看到杨铸平笑了，这才跟着哈哈笑起来。
李万寿松了口气，精神大振：“去年，the central mittee宣布进行住房商品化改革，给浔阳加快城镇化建设提供了新武器、新弹药。但是，在实施过程中，我们发现有一些问题仍旧阻碍了城镇化的进程，给城市建设速度拖了后腿。”
“比如，旧城改造。”
“旧城改造之所以困难重重，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拆迁。在当前的安置政策下，地方gov必须通过房管局和建设局先盖好新居住区，再做老百姓的拆迁工作，按照老百姓原有住房面积分配新房。拆迁过程中，再把地卖给房地产开发商，由地产商或房管局开发旧城地块。”
“这种方式下，地方的负担太重了！”
李万寿语气沉重，“即使没有今年的水灾，浔阳的财政收入想要覆盖平时的支出都很困难，我们还有两个国家级贫困县，包袱太重。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从财政中挤出钱来做城镇化建设，根本不切实际。”
杨铸平微微点头，这不只是浔阳的困难，全国各个城市基本都是如此，各地财政收入不赤字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有钱来做城市建设？
张晨重生之初，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个年代的滨城怎么会这么破？不，应该说又脏又破。
记忆有的时候真的会骗人，感觉已经存在很多年的事物和景象实际上可能没有几年的历史，认真回想起来，这个年代也确实如此。
污水横流的小胡同，低矮破旧的平房和大杂院，崎岖不平的市区道路，春天一刮风树上都是塑料袋，沙尘暴能一路刮到长江以北，街上到处都是小摊贩和各种杂货店，马路上摩肩接踵的自行车大军。。。。。。
还有，只有后世五六分之一大小的城区。。。。。。
这一切，哪怕到了21世纪初，仍旧是司空见惯的景象。
“汛期前，我们和浔阳的一些商界代表开了个会，畅所欲言，集思广益。俗话说，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我们这群臭皮匠，还真的想出了一个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李万寿微微露出得意之色：“拆迁难，难就难在安置。现在分房的安置办法效率低、负担大。那么，如果我们在市场化的过程中更进一步呢？能不能把拆迁户的安置问题也市场化呢？”
李万寿越说越兴奋，用手指着墙上挂的浔阳地图：“杨总，您看，这里是浔阳老城区，而这里，就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我们计划将这片地区包给市内最大的三家房地产开发商，由他们出钱，直接给原有居民补偿进行征地，现在住宅商品化了，老百姓拿着钱，可以去其他地方买房子。这样，一来，我们解决了没有钱进行老旧城区改造的问题，二来，也解决了老百姓没有房住的民生问题。三来，除了拆迁补偿，地产商还要按照开发进度，给市里交征地款，又缓解了市里的财政困难。最后，房地产开发商拿到地后，开发高品质住宅，可以获取利润。这样一来，就成了三赢，乃至多赢！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杨铸平听得频频点头，李万寿说的方式基本和他在香江考察看到的方式非常类似，但又针对内地的特殊情况做出了一些改变，更接地气，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张晨在心中叹了口气，没办法，还是要走到这条路上来。
就算没有李万寿，也会有张万寿王万寿，地产兴国，这个战略迟早被提出来。
至于李万寿说的货币化安置，只是推动这个大战略快速发展的一种手段罢了。
华夏内地选择香江道路，没有选择李家坡道路，除了某些不能言说的利益问题，就是两个方案相比的实施难度差别。
李家坡模式，地方获利小，实施难度大，要求的管理水平和组织能力都很高。
而香江模式，地方获利就不用说了，实施起来基本没难度，不需要gov干什么，只要和地产商打好交道卖地就行了，基本不需要什么管理水平，也不需要什么组织能力。
各地如何选择，可想而知。
“这个方案听起来不错，但前提是，你们每个人心里装着的，只能是老百姓！如果装的不是百姓，而是自己，是自己心思里那些小算盘！是自己口袋里那点利益！再好的方案，也执行不下去！王安石变法好不好？理论上当然好，但实际呢？歪嘴和尚唱经，最后搞得民不聊生。所以，我希望，你们做任何决策，都要想到老百姓！把百姓利益放在第一位！”杨铸平严厉道，“你们这个方案上会了吗？有没有针对可能出现的corrupt问题作出预案？浔阳大堤殷鉴不远！如果再出现第二次，有人一定会掉脑袋的！”
会议现场一片安静，杨铸平语气稍缓，“事关老百姓的民生，既然是经济问题，就要做足研究工作，确保万无一失，你们之前找了哪些专家论证过吗？找没找相关企业进行沟通，了解他们的看法？”
李万寿点头哈腰：“我们找了汉阳大学经济系教授。。。”
杨铸平挥了挥手，指了指张晨：“小张，你是搞企业的，又是搞经济研究的，你说说，浔阳这个办法怎么样？有没有研究价值？”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张晨身上，张晨暗暗叹了口气，开口道：“杨总，李书记的这个方案，非常具有可操作性，的确能够解决目前的问题。在十年内，也会对浔阳的经济发展和财政收入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我相信，这个方案实施后，全国各地会争相效仿，华夏的城市建设将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
李万寿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
正在这时，却听到张晨继续道：“但从长远来看，从十年或二十年的时间维度来看，这个方案，准确的说，香江地产模式，将会严重透支华夏的发展潜力，造成资产泡沫化，到那时，也许我们会遇到一场真正的经济危机！针对华夏的经济危机！”
第870章 八万五计划
！？！？！？
张晨刚刚说这套方案具有可操作性的时候，李万寿脸上还带着得意，没想到张晨话锋一转，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香江地产模式，就差没说这套方案祸国殃民了。
换任何一个普通商人，就算在杨铸平面前，李万寿也得把这人狂喷一通。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你懂个屁！？
但对张晨，李万寿还真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且不说张晨是跟着杨铸平来的，就说这次抗洪救灾张晨所展现出的庞大财力，就远远超出了李万寿的意料。
对这种富可敌国的商人，在这个年代，哪怕是省级干部，都会曲意逢迎，更不用说李万寿这个厅局级的地级市一把手了。
“张总似乎对香江的地产模式知之甚深啊，这套方案的确借鉴了香江目前的一些成功经验，但也针对内地的情况作了一些调整。既然张总对香江地产模式如此熟悉，应当知道，现在国家大力推行的住房商品化改革，本就脱胎于香江的地产制度。这套制度在香江运转了几十年，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照方抓药，至少能少交学费啊。张总说十几年后这套制度可能会引发华夏最深层次的危机，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李万寿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他既然敢在杨铸平面前夸夸其谈，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不是纯粹的行政官僚。
“哦？成功经验？如果这套政策如此成功，那童特首又为什么推行八万五计划呢？如果真的如此成功，香江今日又怎么会成为全球房价最高的城市？又怎么会被地产捆绑经济？又怎么会有几十万百姓住在不足三平米的房中呢？”张晨目光一闪，连续几个反问句，每一句都让李万寿脸上的尴尬之色重了几分。
无论任何人从二十年后重生到现在，都知道房地产严重绑架了华夏经济，成为华夏经济持续增长的最不稳定因素。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房地产到底如何绑架了华夏经济，房价又是如何被推高到如此恐怖的价格。
其实这件事并不难懂，看一看刚刚回归大陆的香江就知道。
大陆的房地产政策，几乎全盘照搬了香江的地产模式。
土地财政、招拍挂政策、按揭贷款、期房预售。。。。。。就连公摊面积，都是从香江学来的。
在97之前，香江的土地同样都属于港英gov，港英gov通过土地招拍挂，把地卖给房地产商开发，而房地产商，则向港英gov贡献了高额的土地出让金，而这些巨额的土地出让金，理所当然的进了gov的口袋，成为gov财政收入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部分。
任何组织，都是量入为出的，赚得多，花的自然也就更多，其财政预算自然会继续上涨，这样一来，对土地出让金的依赖就会更强。
于是，香江gov自然会把地价卖的更贵，地价越贵，房价自然会更贵。
为了防止房产价格下降，香江gov严控每年出让的土地数量。所有人都觉得香江是弹丸之地，寸土寸金，肯定没有多余的土地盖楼。而事实上，香江有的是地，不算地广人稀的新界，就算香江本岛，土地储备想要再容纳一百万人，也是绰绰有余。
因此，在港府的严控下，香江土地价格居高不下，不算核心地段的房子，每平尺价格突破两万，平均房价当之无愧是世界第一！
地产商呢？地产商又不傻，地价这么贵，风险这么大，他们不知道吗？与其在香江成本这么高的地方开发，为什么不去其他国家呢？
香江的资本大鳄，几乎都是搞地产的。
无论是郭氏兄弟，还是郑玉童、李昭吉，无一不是靠地产发家致富，就连不是依靠地产起家的前香江首富李超人，能问鼎首富宝座，同样依靠和黄与长江的房地产业务。
如果钱都被gov赚走了，那地产商是如何发展壮大的？
说到这里，那就有必要说香江另一项独创的地产制度期房预售，也就是所谓的卖楼花了。
事实上，世界上的所有国家，房子几乎没有预售的，都是盖好了在卖。唯独香江，创造性的允许地产在盖好房子，甚至没盖房子之前，就找购房者收了定金和预付款。
不止如此，收了购房者的预付款后，地产商又让购房者拿着购房合同，去向银行申请按揭贷款，贷款批下来后，这笔款直接就进了地产商的账户。购房者承担了几十年的高额利息，而地产商呢？可能连土都没挖呢，连本带利已经把钱都收回来了。
这何止是一本万利，简直就是无本万利！
当生意好做到这种程度，这个行业注定会进入滚雪球式的快速增长期，社会上无数热钱都会涌入地产行业。这时候，土地的价格就又被再次炒高，房价当然也就更高。
热钱的涌入同样遵循马太效应，大地产商愈来愈大，最终，变成几家大地产商彻底垄断地产开发行业，如果只是这样，其实还不恐怖。
恐怖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地产行业对整个金融体系的捆绑。
地价越高、房价越高，盘踞在地产行业的资金量也就越大，地产行业就越像一个抽水机，把社会上的资本吸干殆净。
当金融资本彻底与地产捆绑的时候，大地产商就有了与港府讨价还价的资本。
港府其实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想着力解决，但问题是，香江没有人能承受地产彻底崩盘带来的后果！
地产行业崩盘和房价崩盘完全是两码事，房价崩了，不要紧。因为地产商盖好房子之前，已经收齐了钱，风险早就转嫁给了老百姓和银行，整个行业虽然也会有负面影响，但还不会崩。但如果行业崩了，呵呵，那可真就是末日了。
想想看，香江三分之一的金融资本直接捆绑在地产行业，再加上上下游和曲线融资，这个比例只会更大！
2008次贷危机这么危险，美国gdp的增长率也不过是-2.78%，也就是说，gdp下降了2.78个点，就已经是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了，如果下降30%呢？
谁能承受？
至少港府是承受不了的。
所以，港府也只能继续饮鸩止渴，先活下来再说。老百姓也只能住在笼子一样的房中，居住环境得不到任何改善。
当然，回归后，有了大陆撑腰，童新华还是想要改变这一现状的。
于是，就有了正处于草案的八万五计划。
第871章 只是这样就满足了？
“八万五计划”顾名思义，就是港府将每年的房屋供应预算由不到四万套大幅提高至八万五千套，其中公屋供应由不到两万套提升至伍万套！
这也是香江回归后，童新华作为首任特首，在回归当天提出的一项最重要的民生计划。
香江的公屋同李家坡的组屋性质相似，同样都属于公租房范畴。香江由于房价太贵，为了让平民阶层也能有个栖身之地，港府每年都会建设一批公屋，以相对低廉的价格租给符合条件的香江居民。
公屋的租金，相当于租住家庭总收入的百分之十到二十。如果能够申请到公屋，尽管面积只有三十到四十平米，相比可望而不可及的房价来说，仍旧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但问题是，香江每年提供的公屋太少了，想要申请，就必须排队，平均排期超过六年半。也就是说，一个人，年满18周岁刚进入大学就开始申请，毕业工作两年，申请还没有通过。
最重要的是，恐怖的房价，已经严重损害了香江的消费和投资再生产能力。
消费和再生产是任何一个社会经济稳步发展的基础，香江人买一套房子，不止耗尽了几个家庭的毕生积蓄，更让购房者背上沉重的债务，香江人哪里还有钱再进行消费和再生产？
97之前，香江人凭借特殊的区位优势和自身的聪明勤奋，依靠转口贸易与金融服务活的美滋滋，整个社会蓬勃向上，经济发展也非常迅猛。
但这种情况又能持续多长时间呢？
身为香江最顶尖的一撮人，童新华非常明白，如果继续纵容地产绑架香江经济，迟早有一天，香江必然会衰落成为华夏的一个普通城市。
为了应对这一长远的危机，童新华就职第一天，在就职演说中便公布了公屋的年供应量扩大一倍，年供应房屋总量达八万五千套的施政方针。
这套政策，就被称为八万五计划。
但就是这样一套利国利民利港的计划，却遭到了香江中产阶级的疯狂抵制，夭折在即。
“张总，据我所知，八万五计划目前已经搁浅，啧啧啧，不是我说啊，童特首还是太冒进了，盲目违背市场规律，行政干预市场，看新闻有不少炒楼者一夜变为负资产，跳楼烧炭的也不在少数。”李万寿眼珠一转，便想出了应对方式，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特区gov当然是好心，但毕竟没有施政经验，好心办坏事了啊。哈耶克认为，自发秩序通过运用看不见的手来实现自然选择的价值标准和既定趋势，xxxxxxxx”
李万寿果然有两把刷子，引经据典，拿出哈耶克的理论证明开房地产市场的必要性。
听李万寿这么说，张晨倒是对这个李万寿多了几分好感。
李万寿是南方派official的典型代表，相信市场的自我调节，对计划经济那一套并不感冒。这种官员主政下的地方，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往往有不错的经济表现。而作为内地的一名官僚，能够了解香江具体政策动向，说明李万寿至少具有一定的国际视野，而不是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不过，张晨重生前，经济学界对哈耶克的自生秩序理论已经有了不小的质疑声。完全遵从哈耶克理论的国家，往往经济陷入停滞，社会混乱。
张晨并不想否定哈耶克，也没有否定哈耶克的资格，他相信市场具有自我调节能力，但这种自我调节能力是向好的地方调节，还是向坏的地方调节，就不好说了。
毕竟，市场是无意识的，只是客观规律的产物，这种客观规律的自我调节，能否符合人类的共同利益，有可能恰恰和人类的期望背道而驰。
“李书记，您说的没错，香江的八万五计划的确已经搁浅。”张晨微微一笑，“不过，这不正恰恰说明了香江释放出房地产这条怪兽的恶果吗？”
“恶果？”李万寿立刻反驳道，“全华夏这么多城市，随便找一个，就算是沪海，你问沪海人，让他们的人均收入和人均gdp赶上香江的一半，但是要承受你说的恶果，看他们愿不愿意？只怕会抢破头哦！不用说一半，全华夏有三分之一的城市达到香江的三分之一水平，我们gdp总量就超过东瀛了！”
江右的班子哄堂大笑，还真是，如果能赶上香江的一半，有点恶果又算的了什么？
无论人均gdp还是人均收入，香江都是世界发达国家水平，全华夏要是能有几个城市达到香江的水平，华夏的总体gdp就能和德国拼一拼了，说不定还能赶上东瀛。
赶上东瀛，多么遥远的目标啊。
五十年代说三年超英五年赶美，结果到了70年代初，华夏gdp才勉强超过了印度，改革开放到现在20年了，华夏的gdp终于排到了第7位，去年的gdp尽管达到了18712亿美元，仍旧排在大不列颠之后。
至于第三名的德国，整整比华夏多了一万两千亿美元。
而长期被华夏称为小鬼子的东瀛，gdp总量高达54307亿美元，是华夏的三倍！
有生之年，能看到华夏赶上德国，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至于赶上东瀛？呵呵，还是先养生吧，活的足够长，说不定有看到的那天。
原本的严肃的会议室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赶上香江的一半？超过东瀛？只是这样就满足了？这就是一个华夏official的志向？”张晨没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会议室中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些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更多的人偷眼望向杨铸平，却从杨铸平脸上看不到半点信号。
李万寿心中有些恼火，在他看来，张晨完全是无理取闹，只是这样就满足了？当然满足了！总量超过东瀛还不满足？你一个小屁孩，知道华夏与东瀛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吗？
“张总年少得志，果然自信非凡，自信是好事，但若是自大，可是会跌跟头的。”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李万寿是个能吏，凡是能吏，必有脾气，也就是杨铸平在现场，李万寿只是阴阳怪气的讥讽几句，否则，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自秦汉以来，超过两千年的历史中，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华夏都是世界上最强的国家。我们不提已经被说烂了的四大发明，也不提封狼居胥、万国来朝，更不提欧洲还是黑暗中世纪之时，我华夏已经诞生了璀璨的隋唐文明。只提到了十八世纪中叶，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中，还特别说明：‘华夏人的财富是欧洲人的两倍’。要知道，那时欧洲已经开始了工业革命，而华夏，当时已经是走向衰落的清朝，是那个我们认为积贫积弱、蒙昧落后的清朝！”
“连清朝的经济都是当时的世界第一，李书记，你现在告诉我，我们超过东瀛就满足了！？”
李万寿愕然半晌，刚想开口，却看到张晨站了起来。
“翻开神话故事，我们的天地是盘古开的！我们的大山是愚公移的！我们的大水是大禹治的！我们的太阳是后羿射的！华夏人天不服、地不服，又怎能服一个小小的东瀛！？太祖说从战术上重视敌人，但我们现在更应该重视我们自己！我们应当是世界第一，我们也只能是世界第一！gdp总量超过东瀛就满足了？这种话是丢脸！丢了华夏人的脸！”
“我们的党代表了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了华夏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更代表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如果我们没有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涸泽而渔，杀鸡取卵，是对历史的不负责！对人民的不负责！对子孙后代的不负责！”
“我坚信，华夏文明，将注定迎来他的伟大复兴，这是我的梦想，也是全体华夏人共同的梦想！”
“因此，很抱歉，虽然您的方案的确可以加快住房商品化进程，也能大幅增加财政收入，我还是表示反对。”
“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是凭房地产成为强国的。”
第872章 风险控制
“说得好！”始终没表态的杨铸平一声叫好为这场争论定了性。
“想不到啊，小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居然有这样的理论造诣。”杨铸平深深的看了张晨一眼，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探讨，“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制度，也没有万世不移的理论和政策。这二十多年来，我最深的感受就是，任何政策的制定，都离不开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这八个大字。当然，首先，就是要解放思想。所以，我鼓励任何政策上的探讨，也鼓励在局部地区做出实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
李万寿听杨铸平这样说，不由得面色一喜。
他已经算是一方诸侯，作为学院派official的典型代表，他在社科领域的造诣远超常人，刚刚张晨最后的一番话，一般人听起来可能没什么，只当是一些官话套话。但在他耳朵里，却如同霹雳。其中所隐含的理论价值，足以给社科院那些皓首穷经的理论研究者提供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对张晨在商界上的成就，李万寿当然无可置喙，但在施政为民与思想纲领上，李万寿是根本不把张晨放在眼里的。
但谁能想到，张晨居然在最后，扔出了这么一番石破天惊的言语。
除了技术口的领导外，在坐的都是理论上的行家，杨铸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李万寿非常担心，杨铸平会因为张晨这一番话，把自己这一套方案彻底否定。
但听到杨铸平说到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又说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李万寿总算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级别，在这个场合下，说到的理论问题就不止是理论问题了。每一个理论背后，都有不同的诞生背景与指导思想，其背后隐藏的含义，才是最关键的。
解放思想实事求是，重点是实事求是吗？不，重点是解放思想。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重点是真理吗？不，重点是实践。
这两句话，是华夏二十年来改革开放的指导思想，是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理论依据。
李万寿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但是，在坚持实践的同时，我们更要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成功与失败中吸取经验，尤其是失败的经验！”
杨铸平话锋一转，“就拿目前的住房商品化改革来说，对于国内目前的房地产政策，无论central还是地方，都在讨论和探索，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吃了很多亏，上了很多当，拿几年前的琼州地产泡沫来说，就为我们敲响了警钟，任何市场，一旦完全失去控制都是有风险、有代价的！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这个风险和代价我们能不能承受！敢不敢承受！会不会给我们的子孙后代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和损失。这二十年来，我们一直在为过去的错误擦屁股，难道二十年后，还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为我们的错误擦屁股吗？”
李万寿彻底被搞蒙了，这是什么情况？刚刚还在说解放思想实事求是，难道上面的风向有变化？
杨铸平面色稍霁：“不过，提出问题固然可嘉，更重要的是能够解决问题，张晨，你说了这么多关于住房商品化的风险，如果没有解决风险的办法，那就是在纸上谈兵！”
张晨微微一笑：“杨总，我是个做风险投资的商人，做风险投资这一行，最重要的是控制风险。但是，如果我们过于注重风险把控，把风险无限制的扩大化，公司就没有任何业务了。所以，我们能承受的风险底线是投资额的百分之一百。”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一句废话，说了那么多风险控制，结果还是投多少亏多少，不是白做吗？
但事实上，在很多情况下，还真不是投多少就会亏多少的。
说不定一个项目投了一百万，结果亏了三百万。
为啥？
擦屁股呗。
打个比方，某人投一百万搞了一家承接会议的公司，接了许多大公司的会议。有一天，这家公司接了一个1000万的大活，做成了，能赚200万。但甲方给的预付款不够，他自己需要先垫出300万。他没钱，于是以个人名义向银行贷了300万来垫资，但在收到甲方钱之前，甲方破产倒闭了，由于合同中没有约定债务优先权，所以甲方清算后，已经没有一分钱能赔给他了。
你说这时候他亏了多少？至少300万吧？
这就是风险控制没有做好的结果。
在这件事情中，这个乙方至少有几个需要严控的风险却没有控制。
第一，一家大公司，破产倒闭也有个过程，由于他没有做好背景调查，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错过了。
第二，垫资额度太大，为了获取订单，付款方式没有控制好，把风险放大到了一旦出现问题，公司就会破产的程度。
第三，他不该以个人名义申请贷款，如果是以公司名义申请，他最多就是亏掉整个公司，也就是投资的这一百万，债务同样可以通过破产清算的方式甩掉，当然，这也会有其他问题，但从直接损失上来说，只有一百万。
第四，没有在合同中约定债务的优先清偿，导致甲方资金出现问题后，债权得不到履行。
这四条中，任何一条他控制住了，都不会出现最坏的结果，但他恰恰没有。
于是，这个人只好背上了沉重的债务，一辈子替银行打工还债，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对于地产的风险，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思路来分析。”张晨简明扼要的举了几个例子后，把话题又引回正轨，“香江模式，最大的问题就是金融杠杆无限度的放大了地产的风险，从而将房地产与整个国民经济捆绑在一起。我们只需要严控杠杆，就能初步控制住这个最大的风险。比如，我们可以规定，地产商只有在房屋封顶后，才可预售，并针对违反规定私下卖楼花的地产商严厉惩处。”
“香江模式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土地财政，地方gov为了更高的财政收入，必然限制住宅用地的出让，人为造成住宅用地短缺，导致房价飙升。”
“对这个问题，我们也可以通过行政指令，要求各地确保住宅用地供应，发挥市场的自由调节机制，用市场规律来平抑房价和避免地产商获取暴利。”
“但是，恕我直言，行政指令其实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今天既然有政策可以限制，明天遇到困难了，就可能有政策可以放开。所以，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要有更多的配套方案。”
张晨说的每一个字，李万寿都在脑中快速的推演，听到这里，李万寿眼中寒光一闪：“张总，你说的这个第二个问题，如果按照你说的做，恐怕问题更大吧？”
“哦？”张晨微微一笑，“李书记高见，愿闻其详。”
“粮食安全。”李万寿轻轻从口中吐出四个字。
第873章 地票
“华夏十二亿人口，你知道每天需要消耗多少大米白面吗？又知道这些粮食需要多少农田种植吗？”李万寿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如果按照你的建议，放开土地供应，造成的后果是什么？随着城区面积的扩大，必然会侵蚀周边农田。农田减少了，拿什么来种粮食？老百姓吃什么？”
张晨刚要说话，李万寿状似生气的摆了摆手：“张总，我知道你是大商人，在中美各地都有生意。你们生意人现在最喜欢谈的就是国际分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国际贸易吗，入世以后，什么都能买卖。但你要明白，粮食不一样。衣食住行，每样都事关民生，更事关国本。我们建国这四十多年来，得到最大的教训就是不能在粮食问题上受制于人。你现在要放开土地供应，这种提议就是在卖国！”
李万寿的指责让现场所有人都为之一凛，这个大帽子扣下来，能称得上是诛心之言了。
杨铸平也皱了皱眉头，咳嗽了一声，刚想说话，却看到张晨带着轻松地微笑：“李书记，卖国什么的，我可不敢当。”
杨铸平一看张晨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肯定还有后手。
果然，张晨施施然道：“我先回答您刚刚的两个问题，第一个，按照1996年统计，华夏年人均粮食消耗量为152公斤。按照1997年我国12.36亿人口计算，要保证人民都能吃饱饭，至少需要一亿八千七百万吨粮食。粮食生产、运输、储存中的损耗约为20%，再加上畜牧业和化工业对粮食的大量需求，我们至少要生产三亿七千万吨粮食才能确保每一个老百姓都能吃饱饭，保持社会经济的平稳发展。”
包括杨铸平在内，现场所有人眼睛都瞪得溜圆，没人能想到张晨真的能回答上李万寿刚刚的问题。
李万寿比其他人更惊讶，说白了，他问这个问题完全是灵机一动。作为负责民生的一方诸侯，他对自己辖区内的农业数据非常清楚，但说到全国，他怎么也要用计算器好好算一下才能得出结果。
“第二个问题，在去年，我国粮食平均亩产299公斤，以这个数据计算，三亿七千万吨粮食需要十二亿三千七百万亩耕地。随着副食农产品的丰富，粮食人均年消耗量应属逐年递减态势，畜牧业等粮食消耗量将会增加，总体来说，粮食年消耗量峰值应在五亿吨左右。考虑到天灾等影响，华夏耕地总量不应少于十八亿亩，低于十八亿亩，在极端情况下，我们将无法保证我国的粮食安全。因此，这十八亿亩，应当就是华夏耕地总量的红线。”
我去！
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所有人都清楚，粮食问题是李万寿临时提出的问题，张晨不可能有所准备，但张晨这一连串的数据随口拈来，丝毫不见生涩。
他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正在众人被震惊的哑口无言之时，张晨嘴角微翘：“李书记，你刚刚的两个问题我回答完了，我现在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也请你不吝赐教。”
李万寿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刷的就下来了，刚想打岔，便听到张晨轻轻敲了敲桌子：“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全国目前耕地面积共有多少？去年又有多少？前年呢？耕地总量的变化趋势是什么？”
李万寿张了张嘴，你问他辖区内的耕地面积，他琢磨一下能回答个**不离十，但你问全国。。。。。。
这特么谁知道啊？我又不是premier，真正的premier就在边上坐着呢，有种你问他去啊。
“十九亿四千七百万亩，这是国家统计局的官方数据。而去年，是十九亿五千万亩，前年呢？十九亿五千两百万亩。大前年呢？”张晨笑了笑，“很遗憾，并没有大前年的数据，96年才农业部才开始重新统计全国耕地面积，不过，根据估算，95年的耕地面积最低不会少于十九亿五千五百万亩。”
“发现什么了吗？”张晨眯了眯眼，“哪怕是在住房商品化改革之前，耕地面积就一直在减少！”
“我想请问一下，如果控制住宅用地出让就能不让耕地面积减少，为什么我们的耕地却在以每年三百万亩的速度消失！？”
李万寿强自镇定：“这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城市越来越大，耕地当然也会越来越少，但加大用地供应，会加剧这一矛盾，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控制住宅用地的出让。”
张晨哑然失笑：“这样就能保住耕地面积？从小我就听过一个词，坐吃山空。只节流不开源，只怕用不了十年，这十九亿五千万亩耕地就会跌破十八亿亩红线！”
李万寿抓住漏洞：“我们当然会开源，比如鼓励农民开荒，把更多荒地转变为耕地，这也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
张晨叹了口气，摇头笑道：“鼓励开荒？哈哈，李书记，您应该知道，您的辖区内，劳动力人口呈外流趋势，这些劳动力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农民，外出务工，他们连自己家的地都不种了，你让他们去开荒？你有这笔预算吗？”
“我！”李万寿理屈词穷，在杨铸平面前，他根本不敢乱说话乱承诺，不由得心中恼怒，“张总，你说的这么热闹，意思就是破罐破摔，反正都要跌破十八亿亩，干脆就一亩地都不剩是吧？”
张晨呵呵一笑：“当然不，恰恰相反，我想说的是，只要政策定的合理，我们既可以保证充足的住宅用地供应，又能保证耕地面积不减少，甚至增加。”
李万寿气得七窍生烟，什么玩意儿？政策定的合理？你懂什么叫定政策吗？你以为定一个有可行性的政策这么简单？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屁孩，居然敢在这么多老油条面前提政策合理？
李万寿怒极反笑：“好好好，没想到张总已经有了解决方案，那我就洗耳恭听，听一听张总想用什么高明的手段解决这个矛盾的！”
张晨装作没听懂李万寿话语里的讥刺之意，摆了摆手：“谈不上高明，只是更用心而已。”
李万寿一口气差点没憋过去，压着吐血的冲动，对张晨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这个方案有个名字，地票，地票政策。”
张晨脸上仍旧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信心十足。
第874章 三农（第一更）
地票政策？
票这种东西华夏人实在太熟悉不过了，计划经济时代，干什么都要票，买粮食有粮票，买肉有肉票，买油有油票，买布有布票，就算自行车、电视机，都有相应的自行车票和电视机票。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华夏老百姓最有价值的财富并不是rmb，而是手中那一张张全国粮票，这可是比钱更坚挺的硬通货。
五年前，各种票才彻底在华夏大地上销声匿迹，在场的众人除了张晨和几个服务人员外，年纪最轻的也要35岁，各种票证给他们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
不过，地票这玩意儿大伙儿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我们各个城市的新城区普遍在原来的城郊，这里有大量的农田，建设新城区，必然侵占农田，这是不可避免的。农田面积减少，累积起来就会影响我们国家的粮食安全，刚刚已经说了这么多，我也不再赘述。无论是房地产商提供补偿也好，还是地方gov大力垦荒，其实都不靠谱。一来，政商勾结本就是世界各国最头疼的事情，房地产商的的实力越强，对地方gov的影响力就越大，这是个客观事实。到时候，地产商就不给农用地补偿，可能谁都拿他们没办法。而地方gov垦荒，恕我直言，能垦的话早就垦了，正是因为没钱、没利益，垦荒工作才没有人干。”
“那么，是不是就没有办法了呢？当然不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利诱之，永远是最有效的手段。”
杨铸平眨了眨眼，用钢笔敲了敲会议桌：“不要绕圈子，说重点。”
张晨笑着点了点头：“对地产商来说，什么最重要？嗯，没错，资金当然很重要。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拿地。”
众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确实，土地时最宝贵的生产资料，对房地产商来说，土地就是命根子，如果手中没地，就意味着没有持续开发收入，这个开发商也就干不长。
张晨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所有房地产商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以更合理的价格拿到开发用地，无论资金还是精力，他们在拿地上投入的是最多的。既然他们如此看重拿地，只要将垦荒工作与拿地结合起来，就能收到奇效。”
李万寿低头思索，他好像已经明白了点什么，但又不那么明确，好像就隔着一层窗户纸，只要稍稍一捅，就豁然开朗了。
“所谓地票制，就是地产商想要拿地，不管是城区的还是郊区的，必须开垦相应的荒地，把荒地转变为肥沃的耕地，这项工作完成后，农业部门负责验收，并且拍照化验留档。确定符合耕地标准后，地产商获得相应面积的地票，凭借地票才可以参与地块的招拍挂。如此一来，即使我们卖出再多的土地，耕地面积也不会减少，反而会更多。”
李万寿一拍脑门，干！
这么简单地招数，自己怎么没想到！？
杨铸平听到这里，眼中精光爆射，拿地前先垦荒？有可行性吗？当然有！
并不是任何一块地都能被称为耕地，一块地，从荒地变成耕地，至少要经历松土、开垦、施肥、灌溉。。。。。等一系列的工程。而且，耕地还需要每年定期养护、休耕。
每一块耕地，都是劳动人民用辛勤的汗水浇灌出来的，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
这么珍贵的耕地，现在的开垦成本却并不高，不过每亩500-1000块，相对急于拿地的地产商来说，这点成本只是九牛一毛。
这条政策只要执行到位，地方gov就可以放开用地供应，从供需关系上直接调节房价。
关键还是在于执行，不知道多少好政策都在执行阶段被唱歪了经。
“想法是好想法，但实施起来难度太大，我们现在都在倡导降低gov审批层级，提高行政效率，现在又掺进来一个农业部，每增加一个平行审批部门，效率就会下降百分之五十，**也就相应孳生。而且，房地产开发商对开荒复垦并不专业，开荒复垦的质量很难得到保证，也会出现新的剥削问题，增加农民负担。我国低廉的农产品价格已经让农民的生活非常辛苦，这个想法，还要再好好研究一下。”杨铸平闭目琢磨了一会儿。
张晨笑了笑：“如果地票制度以地产商为主体，当然会出现您说的这些问题。但我觉得，只要主体稍加改变，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杨铸平竖眉紧皱：“改变主体？”
张晨点头：“是的，地票制度的主体，并不是地产商，而是农民！华夏这九亿农民！”
农民？
一些脑子还没转过来的official根本没听懂两人的对话，只有李万寿隐隐摸到了一点端倪。
“你的意思是，由农民向地方gov申请开荒复垦，开荒复垦验收后，把地票给农民，再由地产商向农民收购地票？”李万寿激动地一拍大腿。“但地产商怎么从每一个农民手中买地票呢？总不能挨家上门收购吧？”
张晨对李万寿赞许的笑了笑：“李书记果然是一名能吏，没错，既然是票，就应该具有交易属性，我觉得，地票同股票一样，也应该可以交易。至于您提到的交易方式问题，我觉得，既然有了交易，就和股票一样，应该有交易平台。农民把自己手中的地票交到交易所，地产商从交易所买地票，这样一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地票交易所！？
杨铸平眉毛一阵乱跳。
怪才，真特么是个怪才。
这小子究竟是怎么想到的？他脑子里究竟还有多少东西？
“正像您说的，华夏农民实在太苦了。三农问题是我国当前阶段的根本问题之一，无论是外出务工的农民工，还是留守在农村农民，其实际收入和劳动保障都非常低下。现在华夏的经济腾飞，不客气的说，正是华夏九亿农民低下的生活水平，保证了这二十年来华夏经济的腾飞。城镇化进程是华夏未来必经阶段，难道在这个阶段，我们也要把农民排除在获利阶层之外么？”张晨一脸严肃，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震得在坐的人心中一颤。
第875章 补偿（第二更）
一项政策的出台，尤其是一个政策体系的出台，不是一个会议或某个人拍脑门就能决定的。
地票制度，说起来简单，但如果想要落地，纷繁复杂，需要经过大规模现场调研和政策分析，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中，就能制定完善的。
会议上，杨铸平完全没有表态，但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个铁血宰相的确对这个想法非常感兴趣。而每个人看向张晨的眼神也完全不同了。
无论张晨在商界取得多大的成就，都很难摆脱互联网新贵那种“运气好”的标签。尤其在国内互联网造神运动尚未开始的今天，大多数人对互联网新贵抱有的往往是一种好奇羡慕，而不是钦佩的感觉。
对于这些体制内的official更是如此，见到张晨之前，他们大多会觉得，卧槽，这小子运气太特么好了。不过，爬上去的快摔下来的也快，什么几十上百亿美元，说不定哪天就破产了。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哪会值这么多钱，都是吹的。他们对张晨的敬畏，除了财富因素，更多来自于对张晨与杨铸平关系的猜测。
但现在，张晨和李万寿这番交锋后，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词语：后生可畏。
当真是后生可畏。
想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要么还在学校里拿着大铝饭盒去食堂抢饭，要么就才刚刚参加工作，在办公室里打水扫地擦桌子，听那些早几年进机关的前辈对自己吆五喝六。
没法比啊，原来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张晨对这些目光已经视若无睹，这种程度的装逼已经无法在他心中再掀起一点波澜，他更关心的是能否用自己的影响力改变华夏未来的基本经济结构。
现在的华夏，正处于一个历史的大变革时期，无数后世的经济奇迹诞生在这个时代，但很多积弊同样是在这几年孕育出来的。
无数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反思过去，都会对当时的很多决定扼腕叹息。这个年代的政策中，很多决定并不是不可改变的客观趋势，而是可左可右。哪怕一个小小的契机就可能改变一项会对未来造成巨大负面影响的政策。
地票制度无疑是一个好制度，在后世已经得到了验证，渝州的十几年不变的房价和迅猛的经济发展速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会议结束后，他又和杨铸平做了一次单独汇报，之后便赶到机场，飞去沪海。
沪海同样是连日阴雨，造成大量航班晚点，飞机在沪海上空盘旋了近半个小时，才得到塔台的降落指令。
如果不是红桥机场的管制员针对公务机特别优待，插了队，估计还要在天上再飞上几十分钟。
飞机一落地，张晨就直奔沪海宾馆去见苏文锦。
苏文锦看到儿子平安返回，自然喜不自胜，拉着张晨好一通埋怨，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张晨除了变黑了点瘦了点，没什么其他变化，这才放下心。
苏文锦已经在沪海住了两天，家里公司里一堆事情，早已归心似箭，看张晨没什么事，放了心，和张晨没聊两个小时，就要回滨城。
“你自己在外面，别总饥一顿饱一顿的，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饭，尤其得多吃菜。哦，对了，这是我给小陆买的那套房子的房本，你去医院的时候记得带着，人家不管怎么说，也是为你受的伤，真要论起来，算是救了你一命，别寒了人家的心。”临走之前，苏文锦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张晨做事不够周到。
苏文锦虽然也在商界摸爬滚打了两年多，虽然也见了不少丑恶现象，但仍旧保持了一颗善良之心。
本性如此，变不了的。
张晨把老娘送走，打开房本一看，不由得咂了咂嘴。
自己这老娘还真大方，新城市花园116平的三居室，就算现在，至少也要二十万了。
新城市花园是滨城这两年比较高端的新建楼盘，地理位置也不错，就是房型设计有点傻。这个年代正处于新旧房型的交替时期，远没有后世房型那么成熟，未来升值会受些影响。
看看房本交易日期，嗯，一年前买的，名字还是苏文锦的。
张晨想了想，让吴天把房本收起来，又打电话给茅大磬，叮嘱了几句，他自己则两手空空的来到华山医院。
沪海宾馆就在华山医院边上，走路也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张晨刚推开病房房门，看到陆心怡正弯腰收拾病床上的行李。
陆心怡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头上缠了一圈纱巾，遮盖住绑了纱布的伤口，身上穿了一件黄色的运动t恤，下身一条牛仔裤。
“咳。”张晨轻咳一声，陆心怡回头一看，没想到是张晨，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是。。。要出院？”张晨扫了一眼病床，上面放着一个大手提袋，里面无非是一些生活用品，应该都是肖乐乐在沪海给陆心怡买的。
陆心怡眼神有些复杂：“嗯，大夫说我没什么事了，剩下的就是些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我刚办完出院手续，正收拾东西。”
张晨点了点头，沉默了几秒钟：“抱歉。”
陆心怡楞了一下，把垂下来的几根头发抿到耳后：“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听别人说是我把您推开，可能只是凑巧了吧，您不用太在意。”
张晨摇了摇头：“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呃。。。我也是刚知道，直到支票过期，你也没去银行取那笔钱，抱歉，但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其他意。。。”
“没有什么误会！”陆心怡打断张晨的话，扭转头颅，张晨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声音中也能听出，陆心怡的情绪并不平静，“我只是当时太忙，没有时间去取而已，而且苏总给我的报酬已经足够我的生活，你不用放在心上。”
张晨叹了口气：“陆。。。小姐，我知道，之前有些事情，我对你不太公平，给你造成一些伤害，但请给我个补偿的机会。”张晨停顿了一下，“而且，这次因为我，你差点有性命之虞，只是一句谢谢是不够的。我这里准备了。。。。。。”
“别说了！”陆心怡浑身颤抖，“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贪财势利的女人对不对？只要用钱，什么都能打发掉，对不对？”
第876章 信任
“这是。。。要去哪里？”陆心怡红着眼圈弱生生的问道。
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漉漉的，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车窗外一排排法国梧桐枝繁叶茂，偶尔有几个老人坐在梧桐树下乘凉，不知名的小鸟在树枝上欢快的叫着，让陆心怡忐忑的心情好了不少。
刚刚在医院，陆心怡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在瑞典的那天晚上，张晨是喝多了，但她没有。
她对张晨当然是有好感的，但她也分不清楚是被对方的成就与财富吸引，还是真的喜欢这个人。
陆心怡并不是没人追，无论是她高中还是大学，都有相当多的追求者，有几个同学直到现在也还没放弃。工作后，公司里也有很多南同事或真或假的对她表露过好感。
她已经23了，家里面也催着她让她赶快找对象，家里很多亲戚也经常给她安排相亲。这一年来，也想尝试和其中几个不错的交往。
但无论对象是谁，交往了几次后，她总是忍不住那对方和自己心里的那个影子作比较。
她当然知道这种比较是毫无意义的，自己和那个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更何况，自己还曾经干出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两人没有丝毫的可能性。在夜深人静时，她不止一次的辗转反侧，痛骂自己，骂自己忘恩负义，骂自己不知廉耻，骂自己忘恩负义。。。
越是如此，自己心中的那个影子就越清晰，她很多次都想过干脆辞职，远离这一家人，可能自己也就没这么痛苦。
但她又不舍得，不舍得这份工作，不舍得这份收入，不舍得苏文锦这个老板。。。
也许这些都是借口，自己最不舍得的，可能是那份希冀吧。
留在这里，至少还有一份联系，有一份希望，能时常见到，要是离开，可能连希望都没有了。
也正是自己最彷徨和痛苦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老天作弄，在异国他乡，自己居然有了和这个人独处的机会。
陆心怡从来没想过，她的第一次会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甚至在当时对方可能都不知道趴在他身上的人是自己。
但她还是愿意啊，哪怕再让她选择一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仍旧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即使他把自己当成一个可以用钱来打发掉的女人。
即使自己只是对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拿到那十万块支票的时候，她也确实死了心，断了念。这张对方亲笔签名的支票她犹豫了几次，也没去银行兑现。也许是因为，如果自己兑了现，就真成卖的了吧。。。。。。
自己当时是安全期，没有怀孕，没有狗血，自那之后，陆心怡始终躲着对方，每当对方回国，她都会刻意不出现在张家。
怎么也想不到，还是没有躲开。
当洪水到来的时候，看到那台空调外机朝张晨飘过来，自己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在那一刻，她知道，原来对方一直在她心底，从来没消失过。
现在，对方又出现了，又说要补偿自己，种种痛苦和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憋疯了。
但话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不是后悔别的，而是，这其实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啊。
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怨恨对方呢？
怨对方看不起自己？怨对方对自己视若无睹？怨明明自己这么喜欢他，却得不到回应？
对方又做错了什么呢？
可她却没想到，面对自己的失控崩溃，对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抱住了自己。
陆心怡几乎不敢相信，她不能确定这个拥抱的含义，是安慰？是歉意？还是。。。。。。
感受到对方身上浓厚的男性荷尔蒙，陆心怡贴在张晨的胸膛上的脸颊火热，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微微仰起头，两唇相接。
如果不是自己的伤口牵动，突然痛了一下，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但即使如此，自己也是晕乎乎的，直到坐进车里，跟对方来到人声鼎沸的外滩，才从那种不真实感中恢复了过来。
从延安东路隧道钻出，沿着中央大道开了没有几分钟，就在陆心怡好奇的对比东方明珠与金茂大厦到底谁高的时候，眼前一暗，张晨开的这辆宝马z3便拐入了一个地下停车场。
“到了。”张晨停好车，领着不知所措的陆心怡上了电梯，几十秒后，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28楼。
这栋楼很新，却没有嘈杂的装修声，只是偶尔见到几个工人搬着家具家电进进出出。
找到2801的门牌号，张晨从口袋中掏出一串钥匙，咔哒一声。
“进来看看。”张晨把陆心怡拉近屋中。
好大。
除了在张晨家那套小洋楼，陆心怡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客厅，开间足有六七米，光是客厅，就不下50个平方，比一般中学的教室都大。
在苏文锦的建议下，陆心怡劝说父母卖掉了家里那套不到40平米的一居室，狠狠心拿出家里全部的两万积蓄，苏文锦又主动借给她五万，在顺池的那个小区买了一套87平米的两室一厅，她总算有了自己的房间，不用再睡客厅。
但和这套房子一比，自己刚刚搬进去的那套新房完全就是个鸽子笼。
宽大的落地窗铺满墙壁的三分之二，站在窗前望去，黄浦江和江对面的外滩赫然在目。
“那边就是正在建的沪海银河中心，建成后，会成为沪海最高端的写字楼、酒店和购物中心。”站在窗前，张晨指着一公里外的一片工地，沪海的效率要比京城高不少，两个项目同时动工，这边的基础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如果你愿意，我会和我母亲提议，调你到沪海这边的银河置业，负责与利兹卡尔顿的对接以及部分招商和运营。当然，你现在没有经验，不过不要紧，这里的员工能力都很强，行业经验也都很丰富，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熟悉和适应工作内容。而且，你原本就是学酒店管理的，适应起来应该会很快。”张晨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
“这。。。。。。”陆心怡没想到张晨会和她这样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我不行的，我什么都不懂。”
“你之前不是也不懂饭店和专卖店怎么做？现在不是做的也挺好？”张晨轻笑一声，“而且，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信任的人在这边盯着，避免失控，至于具体的运营工作，自然有人会帮你，而且，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信任的人？陆心怡眼圈一红，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第877章 来了
“您的可乐。”一名身着达美公务机空乘制服的空姐微笑着把手中的托盘放在郑凯面前的桌子上。
“谢谢谢谢。”郑凯有些惶恐的主动接过托盘。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他记得小时候有个东瀛电视剧叫空中小姐，里面空姐个顶个的漂亮。现在自己坐了飞机，才知道，真人比电视剧上还漂亮。
看看空姐胸前的名牌，vivian kwok。
空姐善解人意：“我叫郝丽丽，这是我的英文名字。”
自从和张晨一起上了飞机，尽管张晨跟他说在这里随便，只要别把飞机炸了就行，但郑凯仍旧非常拘谨。
张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但张晨和他没聊几句就关上卧室门开始睡觉，把他一个人留在公共区域，尤其是两个空乘不时过来嘘寒问暖，更让他感到极不适应。
六七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他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机舱外始终是白天，好像他们在追赶落日一样。
“您午餐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准备一些简单的餐食，和地面上当然没法比，但比起民航，还是好很多的。”郝丽丽微微侧躬，拿着一张餐牌给郑凯介绍。
“今天机上餐食准备了红花汁煎腌鳕鱼和茄汁焖牛肉，您吃什么？”郝丽丽眨了眨眼，俏皮的问道。
“呃，茄汁。。。牛肉吧。”郑凯选了个名字简单的，略显局促道。
郝丽丽微笑道：“好的，副菜和汤是我来搭配还是您自己选？”
副菜？郑凯有些懵，他是没坐过飞机，但看电视里飞机餐也就是一小盒盒饭，怎么还有副菜？
“你帮我选吧，呃，坦白说，我不是太懂。”郑凯不会不懂装懂，放开心胸，大大方方道。
郝丽丽莞尔一笑，微微点头：“好的。”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郝丽丽便推着餐车开始给郑凯上菜。
芒果虾、蔬菜汤、鸡肉土豆火腿三明治、茄汁焖牛肉、玉米甜椒沙拉、松饼，最后是一杯红茶。
郑凯不知道，这些菜式虽然简单，而且只上了一道主菜，但却完全是西餐正餐的上餐顺序，从头盘到餐后茶点，一样都没省略。
“vivian，你打什么主意呢？和一个小屁孩这么热络？打算老牛吃嫩草啊？”机上另一名短发空姐刚刚收拾了桌子，回到工作区，一脸坏笑的低声对郝丽丽道。
郝丽丽眼珠一转，吃吃笑道：“anita，你不觉得他挺可爱的？”
短发的anita切了一声：“得了吧，你就是看他是张生的同学，觉得是潜力股，他年纪这么小，就算你勾上手，也没什么结果。”
郝丽丽不悦道：“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勾上手？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非要有结果啊？”
anita叹了口气：“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才来一个月，你前面已经走过三个空乘了，知道怎么走的吗？”
郝丽丽一愣：“怎么走的？”
anita一边干活，一边低声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啊？之前三个，头两个野心最大，想要勾搭张生，结果你也知道了。第三个倒是学乖了，想要跟搭机的一个领导勾兑，结果刚露出点苗头，落了地，人家的联系方式还没拿到呢，就被换了。”
郝丽丽睁大眼睛：“啊？不至于吧？”
anita哼了一声：“反正我是提醒你了，听不听由你。”
郝丽丽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耳麦中麦克拉伦通知机组准备降落的声音。
从上了飞机，张晨就开始睡。
太累了。
他这几天中，基本没怎么睡觉，满眼都是红血丝，睡了快十个小时，才被叫醒。
“先生，二十分钟后，就会降落在巴黎勒布尔热机场，需要通知机场派车吗？”
“好的，明白了，对于您在法国的行程。。。”
挂断通讯器，打了个哈欠，去洗手间刷牙漱口，去除一下疲惫带来的口气，又洗了个澡，换上一身t恤短裤，张晨这才来到机舱，一屁股坐在郑凯身边，“不好意思啊，实在太困了，你没睡？”
郑凯放下手里的体坛周报，“睡了，我之前听人说，坐飞机不容易睡着，没想到睡的还挺好。”
张晨撇了撇嘴，能不好吗，除了能躺着以外，这飞机比普通民航飞的高度还高了三千多米，而且机舱加压基本相当于地面水平，比民航客机海拔三千米水平的机舱加压更有舒适性，如果不是有点飞行噪音和偶尔的气流颠簸，真和平时在地面上睡觉差不多。
“你觉得今天晚上谁能赢？”张晨从郑凯手中拿过报纸，翻了翻，全都是世界杯的消息。
郑凯兴致勃勃道，“我觉得荷兰赢面更大一点，西多夫、科库、奥维马斯、戴维斯，再加上博格坎普，这就是全明星阵容啊。要不是半决赛和巴西的点球决战运气差了点，估计就是这一届冠军了。克罗地亚虽然是今年黑马，但对法国这一场暴露出不少问题，苏克被盯死他们就没什么太好办法了，底蕴还是不行。只要荷兰认真起来，拿下克罗地亚应该没什么问题。你觉得谁能拿季军？”
张晨翻着报纸，不以为意：“三四名的比赛，和友谊赛差不多，没多少人看，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明天决赛上呢，要我说，反倒是克罗地亚赢面更大。”
郑凯不以为然：“克罗地亚能走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小组赛里，除了阿根廷，都是鱼腩，碰上阿根廷那场它还输了，淘汰赛16强碰上的还是最弱的罗马尼亚，也就是德国那场还有点含金量，但德国现在不行了，太老了，马特乌斯都四十了还在踢。碰上个稍微强一点的法国，马上露出原型，我是不看好他能赢荷兰。”
张晨耸了耸肩：“这种比赛，其实心态和士气更重要。对于荷兰来说，唯一能接受的结果就是冠军，摘掉万年老二的帽子。荷兰输给巴西后，夺冠无望，基本士气就散了。反观克罗地亚，虽然输给了法国，但还是创造了有史以来国家队最好成绩，士气没怎么受影响，肯定还想更进一步，拿个季军也是突破。另外，相比团结的克罗地亚，内讧一直是荷兰的传统。一个士气如虹，另一个只想赶快回家，哪个能赢，一目了然。”
郑凯觉得张晨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张晨看了看窗外，飞机已经飞到巴黎上空，正在机场上空盘旋，等待降落。
要是以往，公务机降落的勒布尔热机场基本不需要排队。
但明天就是世界杯决赛，巴黎的游客比平时多了几倍，很多富豪都会包机或坐私人飞机来巴黎看球。勒布尔热机场的停机坪已经停满了从世界各地飞来的私人飞机，平时不可一世的富豪们现在也只能乖乖排队。
好在排队时间不长，晚了大概十几分钟，塔台就通知可以降落。
当郑凯从舷梯上走下来的时候，西边的太阳刚刚落下最后一缕余晖。
张晨伸了个懒腰，机场跑道边都印满了世界杯的相关图案。
98世界杯决赛，我来了！
第878章 对决
眼睛看着漫天的三色旗，耳边听着在场所有观众的呐喊声和歌唱声，郑凯仍旧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是在。。。。。。世界杯决赛的现场？
这个年纪的男生，少有不热爱足球和篮球的。郑凯和张晨加入学校的篮球队，一方面因为确实喜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选择。
崇华一中没有足球队。。。。。。
相比课间十分钟就能打上一会儿的篮球，足球显然没那么适合课业繁重的高中男生。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喜欢足球，与之相反，国内的篮球联赛他们可能不怎么看，但甲a联赛可是一场都不想拉下的。
高一上半学期时，国家队来滨城踢比赛，郑凯和张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拿到两张国家队的球票，这也成了郑凯心中的遗憾之一。
而现在，自己居然在现场看世界杯？
还是客队观众席的黄金位置！
“老板，咱们怎么没坐主队那边？中立席也行啊，坐巴西这边，整场看的不都是罗纳尔多的屁股？”一张满是汗水笑嘻嘻的胖脸凑了过来，和郑凯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扭头对张晨道，“我早就说，应该让我来办这事，肯定比现在妥帖。”
张晨对丁垒这种习以为常的不要脸已经免疫了，“你不是巴西的球迷吗？坐这边不是正好？”
丁垒满脸跑眉毛：“就因为是巴西球迷，所以才要坐法国那边啊，好不容易来世界杯决赛现场，做法国那边，看法国被巴西狂灌，那该多过瘾。我相机都准备好了，就要拍罗纳尔多打破世界杯进球纪录的照片呢。”
张晨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巴西进球了，你欢呼不欢呼？到时候咱们身边的法国球迷能饶了你？体育沙龙在主队那边不是也有位置吗？你和他们换换不就完了。但你得离远点，他们身上的法国球衣都是正版的，59美元一件，你要是溅了他们一身血，得自己掏腰包赔人家的球衣。”
丁垒头上三条黑线：“老板，要不要这么现实？你不也是罗纳尔多的球迷？”
这个年代，又有几个人不是罗纳尔多的球迷？
在张晨心中，没有任何一个球员比得上巅峰时期的罗纳尔多，只要看过97-98赛季西甲联赛的人就知道，巅峰期的罗纳尔多究竟有多可怕，那是几乎无人能敌的境界。
世界上只有一个罗纳尔多。
哪怕是c罗，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也要顶着小小罗的名字出现在世人面前。
尽管很多人认为梅西和c罗在竞技层面已经远远超过了罗纳尔多，但罗纳尔多在张晨心中，仍然是最无可取代的超级偶像。
张晨咂了咂嘴，唉，可惜了。
这个年代的防守远比后世野蛮，被废掉的天才型球员数不胜数，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范巴斯滕和罗纳尔多。
“对了，老板，你看盘口了吗，决赛你买了巴西多少？”丁垒的情绪一直很亢奋，能在现场看世界杯决赛，这种经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张晨摇头道：“没，我买了法国独赢。”
丁垒瞪大眼，哈哈大笑：“不是吧？你买了法国？是不是听说罗纳尔多上不了场？哈哈，刚才发布会已经说了，罗纳尔多肯定上场，你这次肯定赔。”
张晨嘿了一声，他现在已经无比确信这届世界杯肯定有黑幕，至少这场球，一定有黑幕。
巴西能进决赛，一点也不稀奇，但稀奇在，自己重生了，影响了这么多事情，居然没影响到罗纳尔多发病，这可就稀奇了。
赛前五小时，罗纳尔多果然发病了，不明原因的昏厥，极有可能不会上场。这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很多人都认为是巴西故布疑阵，散布的烟雾弹。
听到这个消息，张晨一下子就确定了，这场比赛一定是被操控了。
前生今世，两次不明原因的昏厥都在决赛前，这概率也太低了吧？
“我是罗纳尔多的球迷，要是巴西赢了，我当然高兴，这点钱就当花钱庆祝了。要是巴西输了，至少我还能赢钱，多少也算是安慰。”张晨心不在焉的答道。
丁垒琢磨了一下，还真挺有道理。
伴随着场上的欢呼声，双方球员开始入场，场内开始奏两国国歌，一声哨响，法国vs巴西，巅峰对决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在洛杉矶，比弗利山，另一场对决也已经开始了，开始半个小时了。
与足球场上的剑拔弩张不同，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肢体冲突的对决。
“冯导，你看这里能不能用？不过，你们拍摄和搬器材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做好保护，无论是地板还是摆设，都是有些历史的，千万别破坏了。”汤淼淼嘴上在叮嘱冯晓冈，眼神却不住的往门口瞟。只见林小夏一脸恬静，似乎对自己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稀奇的样子。
“太谢谢了，太谢谢了。”冯晓冈连连作揖，“汤老师，这房子太好了，比我们之前想要花十万美子租的那个场地还好。我算是涨了见识了，这才叫豪宅呢，您放心，我们保证来的时候什么样，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地上保证连个道子都留不下。”
冯晓冈的《没完没了》在美国已经拍了俩礼拜了，这片子拍摄地主要在美国，预算限制，拍摄期不可能太长，最多只有俩月。片子中有个场景，要求是加州的豪宅，在片子里一眼就能看出来豪的那种。
冯晓冈之前托朋友在洛杉矶找了个豪宅，答应给屋主十万美元的租金，一开始答应的好好地，但没想到他这朋友太黑，把这钱贪了一半，不知怎么的，屋主就知道了。于是，这事儿也就黄了，只能重新找合适的拍摄地。
之前为了找这个场地，前前后后就沟通了一个月，现在临时变故，有哪里那么容易找得到合适的？
时间不等人啊，他们预算有限，就这么仨瓜俩枣，整个剧组的人吃马嚼都是挑费，多耽误一天，成本就要上涨一两万美元，哪里耽搁得起。
不得已，冯晓冈只好向张晨求助。
恰好，张晨和汤淼淼在比弗利山的特劳斯戴尔刚刚买了一栋庄园，前房主是普利兹克家族的一名遗孀，由于高额的遗产税和地产税负担太重，这名贵妇人毫不迟疑的卖掉了这套有8个卧室，12个洗手间的比弗利山豪宅。
买下这栋大宅后，汤淼淼也把自己的那些艺术品都搬了过来，这里也就成了张晨和汤淼淼的一个仓库。
接到冯晓冈的求助，张晨没多考虑，就让冯晓冈和安妮联系，看这里能不能用。
但张晨不知道的是，汤淼淼居然会主动从安妮手中接过这件事。
“小夏，过来坐，要喝咖啡吗？”汤淼淼深吸了一口气，露出笑脸，对林小夏扬了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