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涿鹿(二)
(点篇语)
五千年的回忆,
忘了的我,
在心底复苏。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原我并非无情,
只是情到深处,了无焉,
莫难回首,国已不存,生死有憾。
又何谈一字情,空做阴魂徘。
(正文)
“此界的轨迹已发生偏转,不是久留之地。”
阎魔环顾了一番这四周的光景,抬头望向这漆黑、深邃的虚空,将失了意识的红蝶紧抱于了怀中,眉宇一皱,“死魂龙”便长哮了一声,朝着“阿罗界”的方向一飞而去,消失在了虚空的尽头。
“阿罗界”,乃是古冥神话中冥界第十九国度,也被称为不存在的国度。(在冥界正史中只有十八个国度,后为阎魔所统一,成一国。而“阿罗界”只存于神话,鲜为人知。)
但其实“阿罗界”一直都存在,只是它的存在只有阎魔所知,也仅在他的记忆之中,唯他能够具现而出。
也许,阎魔便是为了让地敷子不发觉他的踪迹,他竟打开了“阿罗界”之门,抱着红蝶来到了这个传说的国度,冥界的仙境。
“红蝶,本君便也是在这里,第一次和言灵相遇。”
阎魔微微一笑,轻抚着红蝶的额头,凝视着四周
——这里万里纯白,“粉筱”(“粉筱”,“阿罗界”独有的粉红冥花)于空中不停摇摆;
虚空幻紫斑斓,透明“娥母”(“娥母”,其身透明,似如流星状的浮游之物)浮于虚空之中悠然飘散;
松软白地、宁静之土,黄眼“古灵兔”相逐栖息;
而朦胧依稀之间,为云雾所绕,为古兽所守,渐渐显出其形的却是一座巍然耸立、连接苍穹的漆黑、巨树之塔“通天塔”。
阎魔,望着那久违了的高塔,眉宇之间,一丝哀愁。
然而,他却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抱着红蝶昏睡了的身躯,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轻启“通天塔”的木门,它便如烟雾似的骤然消散了去,化作了浮沉于阎魔的眼前缓慢盘旋。
阎魔,沿着那环状之梯,走了上去,缓缓地将红蝶置于了二楼的一间冰室之中。
然而那血红蝶的肌肤刚一触碰这极冰,她便忽儿挣扎了起来,额上不停渗出了虚汗。
“帝尊,帝尊,不要!!不要!!”
红蝶不停呼喊着“帝尊”二字,泪顺着眼角一流而下,湿了衣衫。
“红蝶,不管你是谁,本君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阎魔,紧握着血红蝶的左手,将它贴于自己的脸侧,顺着她的呼喊,轻闭上了眼,随了她的记忆一起回到那古老的年代
——红蝶,还为人的时候。
那,是距今约五千年前,榆罔继位的前夕……
帝克二十四年,阳武都,觅宝台前
“女娥,女娥,你醒醒,你醒醒……”
螺桑,不停摇着女娥的臂膀将她从睡梦的国度唤了回来。
“啊~~~”女娥打了个哈欠,向着虚空伸了个懒腰。
“你竟还如此气淡神闲,莫非是忘了我们潜入这里的目的?”
螺桑,轻叹了一口气,对着女娥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妹妹,我怎会忘?只是方才这虚空盛蓝,阳光温适,我这一不小心便昏睡了过去,入了梦境。”女娥辩解着道。
“好好好……你皆有理。那依你所言,这高墙楼阁,铜墙铁壁的,我们该怎么潜入这“觅宝台”?又该怎样将那画了字的龟壳一偷而出送往伊川?”
螺桑将双手插于腰间质问着女娥,可女娥却并不正面回答予她,只笑着道:“切莫着急,待得夜晚,你便知晓。”
“好,我信你。”
螺桑,撇了撇嘴,违下了身子与女娥一起躲在了草丛之中,注视着这“觅宝台”,静待夜的到来。
静夜悄然而来,不知不觉,已是傍晚,守卫的人也疲了神色,越发疏了戒备。
女娥,见着此景,嘴角轻微上扬,拿出闷哨轻轻一吹。只见那漆黑之空,皎月之所,一只雄鹰震翅飞来,于她的头上盘旋了几番,随后停留在了她的手上。
“骨儿,帮我个忙好不好?”
女娥缕着“骨儿”的羽毛,甜酥一笑,拿出一块龟壳置于它的面前给它辨识,随之又将一块白色麻布系在了它的脚环之处,双手一放,它便朝着“觅宝台”的方向一飞而去,进入了那间藏有龟壳的楼台之中。
“就凭这只鹰,能成事吗?”
螺桑,抚着头上不停溢出的汗水,心中忐忑,问着女娥道。
而女娥却只是一笑,双眼不离“觅宝台”,信着自己的“伙伴”,更坚信着自己的判断。
此刻的等,如是数月,如是数载,她们的成败皆寄于一只鹰。
而这不确定的因素,却也将成为一个部落,乃至天下文明前进与否的关键所在。
于螺桑而言,此刻,信女娥,信一只鹰,是她这辈子下过的最大的赌注。
就在这番忐忑之间,却是闻那“觅宝台”的方向,传来一声“骨儿”的低鸣,随之它大展双翅,带着那块脚上的麻布,从里一飞而出,朝着她们的身侧而来。
女娥脸上一悦,伸出了手出,将“骨儿”迎了过来。
接着,她又取下了那块绑在它脚上的麻布,于地上蹭了两下道:
“这白麻上涂有蜂蜜,盖于龟壳上被蹭掉的部分,便不会被蚂蚁所攀爬。我们便能取得上面的字。”
女娥这番说着,于一旁观望的螺桑骤然将头凑的更近了些,似要贴到了那块布上。
只见,这片刻之后,她眼前的这块白麻便爬满了蚂蚁,显出了清晰的文字。
“女娥这便是文字!”螺桑兴奋地叫到。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接儿又道:
“太好了,如今有了文字。我们便再也不用结绳记事如此麻烦,所述之事也能记载。这,可真是一大功绩!”
女娥看着她此番兴奋的样貌,却并未立即与她同乐,而是伸出一指,做了个嘘状,对着她道:
“现在还不是该庆祝的时刻,我们得先离开这里,快速返回伊川,免得为那些守备所发现,逮个现行,这便功亏一篑了。”
“恩……”
女娥这一点醒,将螺桑从兴奋之间拉了回来,回归了现实。她望着女娥的眼睛,赞同的点了点头,便掉转了身体,随着女娥往来时的方向奔走而去……
魂断涿鹿(三)
(点篇语)
神农尝草即帝位,盛传八世至榆罔。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天下五分群雄起,不叫刀俎向姜国。
(正文)
静夜本是无风,却不知从何,飞沙走石,迷了守备之眼,使他感觉一阵酸楚,好似有不详发生。
“我还是去确认一下龟骨吧。”
守备自语着,推开了“觅宝台”的大门,举着火把,走向了龟骨,细细张望了起来。
他的鼻子,天生敏锐,胜于常人,于细微之间他嗅出了一股甜味,清凉而甘甜。发觉这股甜味的他,那紧盯着龟骨的眼睛却又愈加敏锐了起来,他皱眉张望只见不知从何竟密密麻麻爬来了无数的蚂蚁围于龟中字的左右不曾离去,而龟壳的左边有着一根鹰毛静静地躺在那里,风一吹,便轻飘了起来,飞向了浩瀚之宇。
“坏了。”
守备之脸顿时变得惨白,他鼓起了气,高举着羊角哨便是一番猛吹,随之大喊着道:
“文字被盗!文字被盗!封锁城门!快封锁城门!”
他的这番叫喊和着羊角哨之声,惊了整座阳武都,于虚空之中回荡。
“女娥,你看,这城门马上就要关闭了!”
螺桑骑于悍马之上指着前方那即将关闭的城门。
女娥顺着螺桑所指的方向,见那城门已然关了近半,长发一甩,侧过头去对着螺桑道:
“你拉住缰绳,我们要冲了!”
“什么?”
螺桑尚未反应过来,女娥便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木刀狠狠地刺入了她和螺桑所骑之马和的臀部。
只见那两匹悍马被这一刺悲鸣震天,红了眼的不停向前冲去,于那千钧一刻,城门关闭的刹那之间冲了过去,奔向了伊川的方向……
本是一池秋水,奈何一点惊,万丈波澜起……
守备,立于“觅宝台“上,瞭望那城门已闭,而贼人出逃之景,不由眉宇紧皱,自知铸成大错,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下了楼,朝着仓帝之殿请罪而去。
万水千山送文字,尘土飞扬马命折。
雾悄然而起,迷了她们的眼,让前方的道带上了隐秘的面纱,消于了这白茫之间。
而这数日以来的马不停蹄,加之那悍马臀上未愈的伤口,使得这两匹强壮之马竟在此时相继倒了下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唯有哀鸣。
“女娥,这如今,已无了去路,而这马却也是难以前行,看来这遥遥之路,我们只能凭借着这两条腿,自我摸索,徒步而行了。”
“这可未必。”
女娥抿嘴一笑,驳了螺桑之言,低下身子,握了一把地上的沙土,拨弄了一番,对着她道:
“这里的土地润泽,夹杂着动物的粪便,应是离伊川不远了。”(伊川,地形多貌,动植物资源丰富。)
只见这风忽将迷了前路的雾,轻轻吹散了些,这芳草羚羊便骤然显于了他们的眼前。
望着此番景致,方才还在担忧抱怨的螺桑竟于片刻转了面容,喜颜面着女娥道:
“还是姐姐聪慧,这伊川已入了眼,想必夜前便能赶到帝前,将这文字呈现给帝尊。”
女娥的聪慧让螺桑由心钦佩起来,她一口一个姐姐,便拉着女娥朝伊川帝居的方向赶去。
以牛祭天,天下共泣。
这夜,还未入,尚在深红绚紫傍晚时节。
螺桑与女娥便到达了伊川城墙之外。然而,她们本是携着文字麻布,心中带喜,放眼一望却见那城悬牛头,白布飘飘。
她们的泪,不由自主的便流了下来。按照神农氏的族规,方有炎帝驾崩,才能将象征部族的图腾之牛首高悬于城,陪以白布以共天下吊唁。
“帝尊驾崩了……”
这一路上都未曾慌过半分,自有分寸的女娥此时此刻却是脑中一片空白,任凭那身后的螺桑如何呼喊,她皆听之不见,拼命地奔向榆罔的住处。
榆罔,神农氏第七任炎帝姜克之子,聪明好学,骁勇善战,更精通文艺,善制五弦。于世人的眼中,他乃是当今天下未来之帝,可在女娥的眼中,他却是一位自小便温柔体贴,教导于她的仁兄。
穿过纷扰的集市,径直向前,一座两侧有着铜牛雕像威武耸立,实木巨门纵然于眼的*建筑便是榆罔之殿,唤作“神农殿”。
女娥,站于“神农殿”前,眼中尽带哀思,然而踌躇了半刻却还是鼓起了勇气走了进去,来到了榆罔的面前。
只见榆罔双腿盘于高台席上神色威严,而立于他的身旁的却是巫圣妘母。
女娥,望了一眼妘母——她,面无表情,好似石像一般矗立于那儿,但却使人压迫,心生惧畏。
她的心为之一颤,俯下了身子,跪在地上拱手作礼:
“帝尊,巫圣,女娥来迟了。错过了先帝的入葬,请帝尊责罚。”
“先帝走的突然,并不能怪你。”榆罔左手一伸示意女娥起身。
女娥领着榆罔的旨意慢慢地起了身子。
“你可盗到史皇仓颉的龟骨文字?”
“帝尊,请阅。”
榆罔这一问,女娥便迅速从自己的腰间将那白色麻布取了出来,呈到了他的面前。
“好!好!好!”榆罔见了龙心大悦,不时拍着膝盖,脸露喜色。
“女娥,此番你可立了大功!本帝特赐你姜姓,今后你便唤作姜姬,继巫圣之位。”
姜,乃神农氏姓,炎帝部族大姓,被赐姜姓,视为最高之礼且又让她及了巫圣之位。可谓一朝登了龙门,身价百倍。
“谢,帝尊。”姜姬再次作了一个揖。
“妘母,你退下。”
“是,帝尊。”妘母拱手一礼,悄然退了下去。
只见这妘母刚刚退去,榆罔便忽然大松了一口气,立起了身子走向了姜姬,一把抱住了她道:
“女娥,克父死了,你可知我这心头何等苦涩?”
“榆罔哥哥,女娥明白你此时感受,因此女娥一看到这牛头悬城白布飘然,便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欲想安抚哥哥,于哥哥的左右,替你分些苦难。”姜姬一边道着,一边轻轻地拍了拍榆罔的肩膀。
魂断涿鹿(四)
姜姬的安抚,虽使榆罔之心,些许得到了宽慰。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然则,他的神情却依旧愁苦,侧过了身子,轻叹了一口气,皱眉望向远方:
“诶,我的心中自是苦闷。神农传七世,予于我手,已然帝权渐衰,天下五分,各自为候。
魁隗氏与东夷结合、仓颉氏占黄河之北、轩辕氏冀西为据,蚩尤氏盘踞九黎。他们皆已不将天下共主,
神农帝尊放在眼里,蠢蠢欲动,窥指山河。”
姜姬闻了榆罔之言,目烁烁而闪,对着他道:
“姜姬懂得哥哥心中的苦涩,姜姬即奉了旨继巫圣之位,便会将姜氏部族的盛权视为己命,唯死方停止效忠,唯死亦不允他候践踏我土。”
“女娥,你这话着实让我欣慰。你可知这若大的部族,我榆罔只信你一人,故而将这巫圣之位委命于你。然而,这继巫位,需终身为纯洁之血,且要受烫肉之苦,这却也难为了你。”
榆罔,说到这儿,回过头去望了一眼姜姬,心中有着一丝担忧。可姜姬却只是淡然一笑,伸出了双手轻轻地搭在了榆罔的手上道:
“区区小苦,又何难姜姬?姜姬只怕护不得哥哥周全,不能使国之更盛。”
姜姬说道这儿,便忽然神色严峻,跪于了地上,拱手做礼道:
“神农姜氏,今承帝命,即巫位,愿以天下为责,炎帝为尊,穷尽一生,安国祥民,至死方休。”
“好,从今之后,你便是巫尊,你便是姜姬。”
榆罔,脸色大悦,将姜姬亲手扶起。他的目中已不是方才那般柔情似水,而是燃起了熊熊之火,欲将一切烧尽,欲将天下囊于掌中。
夜,已漆,可罔心却迎了黎明。
翌日之阳,初露端倪。螺桑尚未从梦中惊醒,姜姬便已打开木窗,静览这花香鸣啼,朝露微寒清晨之景。
她,并未叫醒螺桑,只是一人独自望着这日由着地的边缘缓缓升起终到了空中。
这日,便如同她的宿命一样,升了于当空,以其所有的暖照耀了大地,给了万物润泽。
然而她却不知,日有升起,亦有落下。
只是束了发,闭了眼,嘴角微挂一丝宁和,未有半丝慌乱,静待那将来之人。
虚掩的门,轻轻被推了开来。
妘母,携着几个巫女,见着姜姬便是低头一礼,恭敬着道:
“巫圣,祭台已备,请受烫肉之礼。”
妘母,这一语毕,姜姬那闭着的双眼便是骤然睁了开来,望着她道:
“恭呈师傅之言,请受礼。”
妘母闻了姜姬此语,朝着身边二人微微点了下头,她们便领会了妘母之意走到了姜姬身旁,为她整妆修容,束衣换袍,做牛头角辫,置铜仗在手。
待得看似妆容完美,不失节礼之后,只见她们各自伸出了左右一手,将首压的很低,扶着姜姬走出了门外朝着祭台的方向前去……
说起这祭台,实则位于“神农殿”的“观星阁”中。它平日为巫族所用,以观星象,
而到这关键的时刻,便用以祭祀,供奉神灵,以及受礼所用。
而姜姬,刚站于了这祭台之上,尚未缓过神来,却是被那妘母一把按住了头心,跪了下去。
随之又扯开了她背后的衣裳,肃着颜,对天做礼道:
“女娲在上,我,姜氏部族,本为游牧之民,鄙陋之族。自神农尝百草,取篝火及炎帝位,丰五谷,立市集;
治麻为布,民有其衣;又作五弦琴,以乐百姓;削木为弓,以威天下;制陶为器,以善生活,
历经七代,繁荣之景,皆仰于炎帝。故而,我巫族之圣,凡一日得命,一日便应为炎帝尽忠,以神农氏马首是瞻,永保纯洁之血。不得违背,若有驳逆,当受分尸食骨之邢责,为女娲鉴证,为天下共弃。”
妘母,念完了礼词,便用冰凉的手在姜姬的背上拍了两下,又将白麻抵予了她的手中。
随后只见她快速的转过了身去,将一块烧红了的牛头状的滚烫石片用那长条铜棒从里一取而出,印在了姜姬的背上。
姜姬,为这滚石所烫,顿时背部浓烟直冒,血红不止的便流了下来。
若是常人,此时定然早已痛哭流涕,哀嚎不止。
然而姜姬,却始终紧咬着双唇,纵然额上已是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却并未有过一丝哭喊,也并未吱语过半声。
浮现于她脑海的是八年前的场景。
那日,虚空,漆黑蔽日,突然下起了倾盆之雨,阵阵湿了女娥的身。她站于“女娲殿”外,仰面而望,却看不见一丝光明,唯有那阴霾在心间扑散开来。
屋内静静躺着的是炎帝姜克的末妾女媗,她的脸如陶瓷一般精致,但已毫无一丝生气。她就这般为白布所照,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不能再唤出女娥的名字。
也许,是这来的太过突然;也也许,这过于沉重的打击于女娥而言,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那一刻的她,只是呆然而立,并无半滴泪水。
榆罔转头一望,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只见他起了身子,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抚摸着她幼小的头,朝着她温柔的笑着:
“女娥,你的娘亲回到了女娲娘娘的身边,会离开你很长一段时日。今后,你便唤我做哥哥,由我守护着你。”
女娥,虽然年幼,但她深切的明白,她并非姜族,与帝家也无血亲。说到底,只不过是女媗与无名男子所生,带来帝家的累赘罢了。
然而,这个为世人所嫌,未有人愿领的遗孤,却为榆罔如此厚爱,受着自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原本不泣的女娥,却于此刻突然大哭了起来。抱着榆罔之手,连声嗯着。
那日之景,直至今日依旧深深映于姜姬心间,不曾淡去半分。
忆到这儿,姜姬的神色变得更为坚定。只见她撩上了衣裳,对天地叩拜,拱手起誓道:“至此天下再无女娥,至此天下唯有姜姬,以炎帝为尊,以女娲为旨,死亦为国,不做他魂。”
魂断涿鹿(五)
(点篇语)
燃了世的炎火,至此为最猛,至此也渐衰。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然,乱世却已崛起,纵有爱怜之曲,千般弹,终不抵尘世之悲,为灭世所消散……
(正文)
朝日之阳,虽已高照,然却为浓浓烟雾熏的失了踪迹,隐去了身形,躲在了一片灰蒙之中。
而它(那徐来之烟)自“神农殿”而来,弥漫于殿的上空越发浓厚,让抬头仰望之人,心中顿时燃起了雄雄之火,似能用之烧尽一切,寄于了他们兴盛之望。
妘母站于“神农殿”外,手中捧着“牛王之角”和“百草铜绳”望了一眼那已然弥了天的浓烟,口中默念着道:
“该是时候了。”
随之,便将身子俯的极低,将那二物高抬过顶,神色严峻,轻蹑手脚,朝着神农内殿走去……
“帝尊,该授礼了。”
妘母悄然走来,跪在了榆罔的面前,将那高抬着的配饰推到他的眼前。
“终到这日了。”
榆罔,双手紧握置于身后,轻叹了一声气,眺目远方瞭望了一眼这最后宁静之景,微闭了上眼。
炎帝七任,姜族兴盛。
衰与败,却在一念。
只见他突然猛睁开了眼,伸手置起那牛角铜绳将之一应佩戴,顿时霸气外露,英雄姿显,道:
“起,往‘神农天泽’”(“神农天泽”,为神农殿中央授礼台,亦为天下朝贺之所。)
“是”
妘母俯首应命,唤了左右二人,退到了榆罔的身后,随着他的步伐一起走向了“神农天泽”。
说起这“神农天泽”,其位于“神农殿”的正中,引露天之水,做池设台;
然,今日,在这石台之上,却是燃了万木炎火旺盛,颇有毫不弱水之架势。
榆罔,仰目一望,双手置地大跪于台上的正是姜姬。
“请帝尊入台。”姜姬跪语。
榆罔,摸了一下那脖间的铜绳,便跨上了石台,站到了姜姬的面前。
只见姜姬将二手径直伸向前方匍匐行了一个大礼,随即站了起来,将置于她身侧的百年红木火把于台上的炎火中点燃,随后再次跪在了榆罔的面前,举着道:
“今,巫圣姜姬,奉女娲之旨,赐尔人间圣火,以驭天下,以兴百姓,为神农炎帝。”
榆罔,刚欲伸手从姜姬的手中接过圣火,却于那刻停了下来,细望着台下那各方来朝的诸侯,部族……
“帝尊,怎么停下了?”站于台下的螺桑,心中满是疑惑,向她身侧的风子谦问道。
风子谦抿嘴一笑,望了一眼这四周之景,于螺桑的耳边言道:
“今,这授帝之礼,不仅是以示天下帝权更替,更具敲山震虎之意,向周边诸侯部族宣了我姜之强盛。然而,有些人却万般嚣张,并未将我姜族放于眼中,既未见朝贡之品,又未见使臣朝拜。”
风子谦的话语刚落,却见榆罔突然指着那空缺之席,眉带怒火,对着台下诸侯洪声喝道:
“我神农姜氏,承女娲之旨,传女娲之血,是为天人之后,应召而得帝位,谋福百姓,成天下共主。而
如今却有人仗着自己也承袭了些天人的血脉,极其放肆,不将我天下共主放于眼中,既不朝拜也不献贡,是为大恶!”
榆罔说道这儿,只见他一把从姜姬的手中夺过了传承之火,猛地用力一插,顷刻便将它插入了石台之中。
木于石,本是相当脆弱,不能入得一分。
然而榆罔之怒,榆罔之力,却使了那分弱之木化为了无穷的强,穿了坚硬之石,笔直立于其中。
这番景,惊的众人那是目瞪口呆,不敢插上一句。
只见榆罔一指指风子谦的方向,下着令道:
“风子谦,由你带兵,讨伐魁隗氏!”
“是,子谦领命!”风子谦向前了一步,朝着榆罔行了个大礼,便一转过身朝着兵营的方向疾步走去……
风子谦,虽不是神农姜族,然而其母却为“百农之师”掌管天下农桑,其父也为先帝之师,精通兵理战法。
故而,他虽不姓姜,但其地位却远在某些姜族之上,更何况他本就骁勇善战,掌管天下兵马,从未败北过。
姜姬,望着风子谦慢慢远去的背影,深知此战于榆罔的重要,她刚欲想开口请缨,却不料榆罔早她一步,
对着她言道:
“姜姬,你也随同而去吧。身为巫圣,你有责为我族兵士祈福,卜前路凶吉。”
“是,帝尊。”
姜姬领了榆罔之旨,心中自是万般明亮——她,是榆罔之眼,一只浮于天下,冲在最前,将一切尽缆掌中的“第三只眼。”
想到这儿,只见姜姬向着榆罔再次一拜,行了个大礼,便起了身子,追随着风子谦的步伐而去……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榆罔,凝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心中默自念道,仰目望向了虚空,眉间徒添了一份愁色。
乱世已揭,百战待开。
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知,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早就死死地盯住了榆罔等待着他精疲力尽,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息。
榆罔元年(癸未年),秋。炎帝榆罔派大将风子谦赴东夷之地攻讨魁隗氏,浩荡大军日夜兼程,随行者亦有姜氏巫圣姜姬一人。
他们翻山越岭,度过穷山恶水,长驱直入东夷之地。一路上破关卡,灭反军,终是直捣长龙,来到了魁隗氏盘踞之地。
然而,立于这魁隗氏帝都的城下,却不知为何竟迎面而来一股使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让他们窒息,好似一不留神便会掉入那万丈深渊,再也出之不来。
魁隗的城门,俨然牢闭,不留一丝空隙,而巨石沏成的城墙,也有数十米之高,让人难以攀爬。最主要的是,这硕大的城墙之上,竟无一人看守,好似那死了般寂静。
“这个气息,实在诡异,让人不得不防啊。”
风子谦皱了眉头,对着他的副将姚穹,道。
“将军,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风子谦,微思了一番,望到了那一旁的稻草,便对着姚穹道:
“派几个将士将那草人扮成我军的样貌推到那城门口,先探探虚实。”
“是,末将领命!”
魂断涿鹿(六)
风欲静,而树不止。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姚穹脸上的汗滴如颗粒状般,大滴大滴的滴落了下来,被风一吹,更使得他那颗焦灼的心尤为不安,禁不住地颤抖了起了全身。
他,领着风子谦的命,将那一堆堆,堆于一旁的杂草穿以衣物,伪装成了姜军的样貌,随之用着长木棍互相捆绑,唤了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小心前进,随着他一起,来到了那魁隗氏的城墙之下。
本应是秋日之阳,并不猛烈,却不知为何竟如同身处炭火一般,将那逼近了的三人置于火中翻烤。
虚汗从姚穹的额上不时渗出,他抬头瞭望这死静了般的数十米高墙——它本应毫无动静,也应无丁点人气。可却不知为竟使人感到如此恐惧,好似就在那魔渊的崖口,一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
就在他眨眼之间,却闻虚空传来了一声惊天吼叫,随之大桶的滚烫之油从天一浇而下向他们的身上浇去……
“快跑!”
姚穹大喊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快速逃离了去,然却仍然未能完全躲避,为溅出的热油浇伤了半身。
而另外两个并未逃脱的兵士,便于当场殒了性命,为那热油所淋化成了血水。
风子谦望着此番景象,不禁怒由心起,眉宇成八字,将那手中的佩剑一拍入了尘土之中。
姜姬斜望了一眼风子谦的身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身侧,对着他道:
“将军,姜姬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巫圣,但说无妨。”
风子谦这一语毕,却见姜姬的脸上露出了从容之笑,她嫣然自得,踮起了脚尖于他的耳边一番细说。
待她语完,只见那方才还是怒火万分,愁眉不展的风子谦,脸上顿时展了笑颜,仰面朝着虚空大笑了三声,随后拍着姜姬的肩道:
“我终是明白帝尊封你为巫圣的缘由了,若是我,却也着实想让你做我的军师,只可惜我无那硕大的颜面敢去向帝尊要人呐!”
姜姬闻着风子谦的话,并未应附,只是望着那被充做军粮的笼中之羊,掩面而笑,静待那卷起之风。
漆夜静谧,然,却有一队人马黑衣蒙面悄然来袭混到了姜军的营中将那手中的利剑纷纷挥落而下,使得那儿血流成河,一片狼藉。
那载着肥羊的羊车,不知为何竟松了绳索,一路滚到了魁隗氏的城墙之外。
城中,那双贪婪之眼,透过那极薄的缝隙,死死盯着那肥美的羔羊,不禁口水直流,湿了黄土。
要知,在这东夷之地,水草稀少,物资匮乏,羊群则更是罕见珍贵,堪为一宝。
况且,他左右环顾,再三打量,都不见一兵一卒,唯有那死亡的气息于姜军中蔓延。
思到这儿,只见那守门之人慢慢地打开了城门,唤了几个兵士将那门口的羊车一起推了进去。
“这城墙的内侧原来是这个样貌。”
姜姬藏匿于羊车底座的木质隔板之间,透过那事先挖好的动孔,打量着这魁隗氏城墙的内侧——魁隗氏的城墙,墙楼之上确实无人,但上面却有机关无数,对准四周,而城墙之下则养有数头巨熊分别位于城门两侧,以作防守。真可谓固若金汤,坚守不破。
姜姬还欲更仔细的一探究竟,却与这时,一身披牛皮大袍,手持铜剑的伟岸男子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是何物?”
男子斜视了一眼那木质羊车,向那拉着羊车的守门人问道。
“刑……刑大人,这是我们从门外拉来的羊车。”
守门人将头低的极低,双手不停地颤抖,答着刑穆道。
“噢?是吗?这车……你们还没检查过吧?”
他冰冷的目光迅速停留在了那羊车上的小孔,随之嘴角一扬,将那铜剑猛地刺进了那木质的底座之中……
血红,从底座之间慢慢地渗透了出来,滴滴入了黄土之中,改了它的颜色。
“出来吧,我并没有刺中你的要害。”
刑穆,凝视着那片血红,将那染了血的剑优雅而从容地放进了刀鞘之中,道。
此时,只闻“嗙”的一声,羊车底座的木板突然便被推了开来,随之,姜姬捂着受伤的左胸从那个狭小的空间中爬了出来。
她,虽虚汗淋漓,然神色却格为泰然,并未显出丝毫惊恐之色。
刑穆,仔细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奇特的女子——她,虽为女子,然却冷静执着,不卑不亢,临危而不乱,尤其,她的身上还透露出了一股凛然的霸气和聪慧。这个女人,不可不防。
可从姜姬背后,那被刺穿了的衣物之间,还是隐约显出了她的皮肉,将她的身份暴露无遗。
只见,刑穆一瞟,瞅见了那露出一角的图案,便立马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用力一扯撕去了她背后的衣服。
“这是……牛头图腾。你是榆罔的巫圣?!”
刑穆,细望着她身上的图腾,方才那张冰脸尽显惊愕之态,可于刹那之间,他又突然猛笑了起来:
“我正愁思着该如何打败榆罔,却不料这上天竟这么快就送来了一份厚礼,真是待我不薄啊!”
他这一笑完,随之又对着那守门之人道:
“将她压入地牢,待会我要好好审问。”
“是!大人。”
帝尊,姜姬愿意随时为你堵上自己的性命。姜姬暗自念想,脸上依旧神色泰然,未回头望过一眼,
随着那守门的士兵走向了魁隗氏的地牢……
风欲静,而树不止;人遇福,而祸不断。
只是不知,这祸的一方,究竟是谁;也不知它,从何而来……
姜姬的身影早已远去,而那灯火却也消失在了这空旷的城墙内侧。
“咯吱,咯吱。”在这片寂静之中,唯有士兵懒散地拉着羊车经过的声音。他大大地哈了一口气,随手便将那装满了羊的羊车推到了储粮间,离开了这里。
但他却不知,有些羊活着,可它们却早已死了;而有些羊死了,它们却依旧如同活着一般,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魂断涿鹿(七)
漆夜自在心中,独待黎明到来。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湿寒,阴冷,生气无,便是眼前这魁隗氏地牢的样貌。姜姬站于狱牢环顾着这四周,神色依旧泰然。
“姜族的巫圣竟会亲自来我魁隗之城,这着实让我惊愕,也着实让我钦佩啊。”刑穆掩上了门,唤去了旁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姜姬的方向走去。
姜姬,依旧未言语,也并未看向刑穆。
“可是,我虽然钦佩,但却觉你更为悲怜。”他一步步地走向姜姬,当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只见他的手突然伸向了姜姬的脖子……
在那一瞬,姜姬迅速转过了身子,欲将嘴张开让那含于口中的极小弓弩放出木箭射向刑穆……可她的这一切计谋却已被他看穿。他闪过了身子,绕到了姜姬的身后,再次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迎面朝下压在了地上,于她耳边道:
“姜族的巫圣,你的确是位聪慧的女子,可你错就错在你跟错了帝君,选择了与我为敌。”
姜姬脸上的泰然再也无法维持,她紧咬双唇,神色悲戚,好似一只败了的丧家之犬那般失去了斗志。
“哈哈哈哈~~姜族的巫圣,你这便已经放弃了?已经认命了?然而你的睿智,你的身份皆可为我帝所用,若你归顺我可保你的地位绝不会在我之下,也不会低于你原先巫圣之位!”刑穆仰天笑了几声,一手将她口中的弓弩拔了出来,另一手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帝尊……”姜姬表情痛苦,不停地默念着这两个字。
“帝尊?他现在能救的了你吗?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也只有掌握了你命运的我!”刑穆皱了一下眉宇,又将被正面压制朝下的姜姬举了起来,怒目而视,对着她道:“若你不应,我刑穆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折磨死你,而你的帝尊最终却连你的尸首也找之不到,带之不去。因为你最后的归宿只会在我魁隗氏巨熊的肚中,连一根骨头也不会剩下。”
“帝尊……”
姜姬之泪,随着这最后一声呼喊留了下来。
“我知道炎帝榆罔的弱点,以及他们防守的薄弱环节。”
姜姬的话刚一出口,刑穆的眉宇便骤然松了开来,一丝光泽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他的弱点是什么?他们防守的薄弱环节又是什么?”刑穆焦急地问道,而姜姬却只是抿嘴一笑,对着他道:
“我愿意归顺,可此等机密我要亲自向你们的帝尊的禀告。”
她的这一笑,让刑穆之心万分不畅,可她若握有制敌关键,而今也已耍不出花样,那便是依了她的所言,亲自带她入了帝殿,那又有何不可?
想到这儿,只见刑穆轻轻地将她放了下来,松开了掐着她脖颈的手道:“好,我这就带你面见我帝,可若你敢耍什么花样,我便会让你当场死在我的剑下,成为巨熊的口粮!”
“大人放心,您既只给了我这一条活路,我又岂敢造次,自掘坟墓呢?”
“你懂得便好。”刑穆这番道着,便打开了狱门,押着姜姬朝着魁隗之殿走去……
而另一边,储粮间。
在密密麻麻装有活羊的羊车之上,埋于当中,不被察觉的几头倒地羊里,一把小刀突然划开了其中一头的肚子,藏匿于
肚中的人悄然走了出来。
皎月亮了,将那夜中的明亮悠然射到了那个人的脸上。它,显出了那个人的样貌,他便是——姜族的大将,风子谦。
“姜姬,这个世上除了帝尊之外,恐也只有你能让我如此钦佩。”
风子谦,仰月一望,自语着道。随后悄悄打开了储粮间的门,走向了魁隗氏的城门。
在这城门的两侧,细细一望,便会发现,它们分别镶嵌着两个石笼,而在那两个石笼之中,则关了数头正昏昏沉睡着的巨熊。
“有它们在,确为麻烦。”风子谦眉宇一皱,将涂有“一品红”(“一品红”一种毒性很强的花卉,全身都是毒)的微箭从一羊皮手袋之中一取而出,放在微弓之上对准了巨熊的方向……
然而,就在此时,他定睛一望——那左侧巨熊的食槽之中居然平躺着一个看似七、八岁的幼童。那个幼童,面呈惊恐
之状,一动不动,怕是早已吓坏,不敢动弹。
若是现在就一箭射去,若未能使巨熊一击倒毙,那便极有可能会伤了这个幼童。
他,虽是魁隗氏的子民,可毕竟年幼,也着实无辜。
风子谦想到这儿,慢慢地放下了微弓,蹑步走到了关着左侧巨熊的门前。幼童望着他的到来,竟止不住泪浮了满面。
“救……”
幼童刚想言语,却见风子谦伸出一指置于嘴边做出了一个嘘状.幼童便立即用双手捂起了口鼻,卷缩在了食槽的一端,好似石像一般。
此时,只见风子谦从那腰间拿出了一把小刀,用力一劈,便将那锁着巨熊的石笼之锁劈了开来。随之,他将那石笼之门
悄然打开,慢慢地走了进去,将那幼童抱了起来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离他们最近的一只巨熊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它龇牙着嘴,望向了风子谦的方向。
“快跑!”
风子谦情急之下,一把将那幼童丢出了石笼之门,而它的巨爪却也于那刻抓向了他的背部,将他手中的微弓拍了出去
飞到了石笼之外……
血红,自他的背上滴了下来。
惊雷,震彻天宇。
姜姬回目一望,瞭缆这方景,默默念道:
这天,怕是要变了。
继而走在那条通往魁隗氏殿的道路之上。
巨熊的嘴,裂了越发开来,他口水直流,朝着风子谦的方向扑去。
风子谦低下了头,于那一瞬竟笑了出来。只见他身子忽一倾斜,一只箭便从他的身后射了过来,直中巨熊的胸口……
惊雷之声再次轰鸣,伴着闪电照亮了他的后侧,他转过身去,望向那个拿着微弓之人——他,便是那个幼童,他目光如梭,箭法精准,与方才那个卷缩一旁未敢动弹的小子简直判若两人,不可同日而语。
“你,究竟是谁?”
魂断涿鹿(八)
幼童微微一笑,放下了微弓,走向了风子谦,对他行了一个大礼,叩谢着道:
“我叫刑天,多谢恩公相救!”
“刑天?你究竟是……?”风子谦刚欲问个究竟,却见那左侧石笼中的另几头巨熊竟也有苏醒之貌。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你的奇异之举,我待会再弄个清楚。”
说道这儿,只见风子谦从刑天的手里一把夺过了微弓,对准着那石笼中的几只巨熊快速地射了过去。巨熊受了风子谦的毒箭纷纷倒于了地上,一命呜呼,陨了气息。
“不好,这约定的时刻快到了。”
风子谦,抬头望了一眼皎月,将那数根毒箭一起置于了微弓之上朝着右侧石笼中的巨熊一射而去。而它们,本就沉睡未醒,这一射,倒更似给了安眠,入了那永恒不醒的国度了。
解决了巨熊,只见他猛地奔上了城楼,将安置于上的各种机关一起推了下去,点燃了火石,用来微弱之光,以告大捷,示意兵士。
方才那些演了戏,装了死的兵士,见着那将军的信号,纷纷起了身子,拿上了武器,朝着魁隗氏的城墙攻去……
而另一边,已抵大殿的姜姬,见着魁隗帝尊与帝女恭谨地行了一个礼,跪于地,道:
“神农炎帝巫圣姜姓女官姜姬,拜见魁隗帝尊。”
魁隗帝闻着姜姬此言心中顿感不悦,对着她道:
“你既已归顺,又为何以姜族自称,败了本帝兴致?”
姜姬微微一笑,再次一礼,答着魁隗帝:
“这着实是姜姬失了礼数,并未顾及帝尊您也姓姜。”
“你……!”魁隗帝的神色已然恼怒,可思着刑穆之言她握有制敌的关键却还是压了下去,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本帝也非心胸狭窄之人,不与你做这些口舌之争。你且将你所知如实道来,荣华富贵,显赫之位便皆属于你,不亚那姜族巫圣之位,岂不快哉?”
“是啊,姜姬,你本为快死之人,如此合算的买卖,当应珍惜。”坐于副席的帝女,劝着姜姬道。
“多谢帝女。”姜姬再次一礼,缓慢地抬起了头来,望着他二人,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只见她微转过了身,见着那窗外零星的火光,忽儿取出了闷哨,用力一吹,对着他们道:“这便是我的制敌之策!”
她这一语毕,那雄鹰骨儿便携着它的伴侣一起展开了双翅冲了进来,它们一只飞向了刑穆遮了它的眼眸,而另一只
却朝着魁隗帝的方向飞去……
“汉父小心!”那坐于副席的帝女,于那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了魁隗帝挡住了那骨儿的攻击。却不料被那正扑向她的姜姬用那头上的发簪顶住了脖子,成了她手中的人质。
骨儿和它的伴侣,夺了时机,很快便飞了去。而魁隗殿中只剩姜姬与魁隗帝,刑穆二方对持。
“姜姬,你这是自寻死路!快将帝女放了!”刑穆手持铜剑指着她道。
“不……不……你只要将懿噷放了,一切皆好商量。”魁隗帝一手拂去了刑穆手中的铜剑,神色近似哀求。
“汉父!你不要管我!让刑穆一剑杀了她!”姜懿噷眼望魁隗帝,声音似呐喊。
而就在这当下,却只闻从远方传来那万千将士攻入了城池,遥喊着:“杀啊!”。
刑穆闻着这声响,自知大势已去,与姜姬在这儿僵持下去也只是拖延时间。
“帝尊,得罪了。”
他双手握剑朝着魁隗帝简约的拱手行了一个礼后,便一掌将其打晕扛于了宽肩之上。
“姜姬,这灭国之仇,我刑穆日后,定将加倍讨还!”
他丢下了这一言,便从那侧门逃了去,消失在了姜姬的眼前。
那摇臆之火,越发临近,似尽在眼前只差一声宣判。
懿噷斜目怒视姜姬,愤恨而道:“杀了我吧!不然他日,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魁隗帝已逃,我又怎会杀你?该是去宣这大败,予我姜族胜利的时机了。”姜姬微微一笑,携着帝女懿噷慢慢地走了出去,登上了那魁隗殿的最高,对天下大喊:“帝女已俘,帝殿已破,姜族之胜,皆显于眼!务再执迷顽抗,徒添无谓之伤!”
姜姬,这一声登天遥喊,霸气凛然。闻者,皆于瞬间失了斗志,丢了手中之器,甘于认败。
“真不愧是我姜族的巫圣,这份气魄与聪慧,令我这百战之将,也顿时失了颜色,倍感愧颜啊。”
风子谦,站于城楼之上,仰望远处姜姬之姿,不禁自语。而立于他旁的幼童刑天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
“我看你分明是爱上了她!”
“你……你……你……莫要胡说!”被刑天这一嘲弄,风子谦的脸上顿时显出两片红晕,口齿却也模糊了起来。
“好了,我无非只是玩笑,你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刑天双手交叉,缓慢地点着头,一直重复着“莫要当真”,几个字,不知为何,他越是这番不停重复,风子谦之心便是越发烦躁而脸竟也更加晕红起来。
但不管如何,这一战,终是胜了,以姜族的大捷告胜,鲜有死伤,未经过顽战,便就这样取得了胜利。
榆罔元年,冬。姜军班师回朝,携帝女姜懿噷,幼童刑天至帝都伊川。浩浩荡荡雄猛之狮,受百姓热迎,为世所赞。
古乐声声,风子谦和姜姬二人还未完全沉浸于那大捷的欢愉之中,却被那炎帝榆罔的使者迅速唤到了“神农殿”中。
他们受着传唤,踏入了这神农正殿。然,不知为何此殿却显得异常肃穆——并排站于四周的奴仆,不苟言笑,殿内异常静谧,而遥远望去端坐于高台席上的炎帝榆罔,眉宇微皱,神色竟也难看。
风子谦望着这样一番场景,额上不禁虚汗之下,湿了他的衣衫。而站于他身侧的姜姬,也不禁心中直泛嘀咕,惊恐了起来。
他们就这样相惧相望了一眼,随之一同踏出步伐,朝着榆罔所在的高台低首拱手走了过去……
魂断涿鹿(九)
他们二人战战兢兢地走到了炎帝榆罔的跟前,还未来得及行跪拜之礼,却见榆罔用力一拍左膝,伸出一指,指着他们二人的鼻尖,道:
“看你们干的好事!”
“帝尊,姜姬有罪。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不,帝尊有罪的是子谦。”
他们被榆罔这大声一喝,顿时虚汗淋漓,争先谢起了罪来。
榆罔,斜眼一瞟,见着他们这番抢着认罪的样貌,却又心中暗自作笑,假咳了两声,补充着道:
“如此大捷,叫本帝该怎么赏你们啊?”
榆罔此言,使那方才惶恐领罪的二人猝然呆立于了那里,未缓过神来。
“呵呵呵呵~~~~”
他(榆罔)不由地抚着左膝忽儿大笑了起来。他这一笑,那四周静谧、肃穆之气却也顿时消散了去。只见他伸出双手举于耳侧轻轻拍击了两下,那自左右而来的奴仆便纷纷端着美酒珍稀、绝世宝物献于了他们二人的眼前。
“本帝本是寻思着该对你二人如何加官进爵,以示恩宠。但风子谦,你的地位已是军中最高,万千之兵皆于你的麾下。而你,姜姬,却也已是巫族之圣,是站于本帝左右之人。若再对你二人进行加封,那恐怕也就只能封王,直逼本帝炎帝之位了,呵呵呵呵……”
“姜姬,惶恐。”
“子谦,惶恐。”
他们二人虽知那只是榆罔的玩笑之言,不可当真,却还是不禁心中一颤,再次惊恐了起来。
“看你们二人这副惊恐的样子!看来,是本帝的玩笑开的过火了。”
榆罔,一边这番道着,一边走向了他们二人,亲自将他们的身子扶起,而眼却望向了姜姬,道:
“本帝特准你入住‘女娲殿’,为万民祈福,受女娲沐泽。”
“女娲殿”,那可是姜姬与生母女媗之间唯一的羁绊,仅有的回忆。自她被榆罔带入“神农殿”后,便再也没踏入过“女娲
殿“半步,既无法踏入,也不被允许踏入。
因此,于现在的姜姬而言,能入住“女娲殿”的赏赐,可谓是榆罔于她最高的赏赐。这份厚礼太过贵重,于那一刻竟不禁使她泪浮满面,顾不了那巫圣的形象,放肆的哭了起来。
“姜姬,你哭什么?这个时候,不是该喜吗?这个赏赐,本帝思索了好久,才选择以这个方式,正大光明地赏赐给你。即不予天下人口舌,却也了了你多年之愿。”
榆罔的双眼,那一刻是如此温柔,从里面映射而出的并不是做为炎帝而对臣子的体恤,而是那份八年的相知相伴对所思之人的柔情。
“恩……”姜姬轻轻点了点头,双眼微眯,显得无比幸福。
“帝尊,子谦有个不情之请。”正于这当下,却见风子谦忽然一拜,对着榆罔恳求着道。
“但说无妨。”榆罔望着风子谦眼中的坚定,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是。”只见风子谦上前了两步,站于榆罔的身侧,于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榆罔嘴角微扬,答复着他道:“既然是你大将军的担保,那本帝便也允了。”
“多谢,帝尊!”有了榆罔之命,风子谦的脸上大放异彩,欣喜地作了番叩谢。
“子谦,本帝与姜姬还有要事作谈,你先退下吧。”
“是,末将领命。”
榆罔,此话一发,风子谦便迅速从那正殿退了出去,独留了他们二人。
“嚯~”榆罔见着子谦已走,又拂走了左右之人,放松地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姜姬道;“要时刻维持炎帝之姿,着实辛苦啊。”
是啊,她眼前之人本是何等温顺之人?他兼爱天下,不忍残弱鸟一匹,却在一夜之间要背负起整个部族的荣辱,让自己的手上染上最深的血红,又怎会不苦?
可这却也是一个帝王的根本,从古以来的必经之路。姜姬这番想着,刚欲伸出手去,安慰榆罔一番。然她一字未出,却被榆罔之手一把抓住了肘部,眼带希冀望着她道:
“来,随我去一个地方。”
“哎?”未等姜姬反应过来,他便拉着她的手从那“神农殿”的偏门走了出去,来到了伊川之北,贫民居所,“公学堂”前。
“姜姬,你知道吗?自你盗取文字,我就一直在想:要教万民以德,不贪天下之财而使天下共富;不分智贵贫贱而天下
共尊;不威厉天下而各自邪正;不欺万民而自乐勤耕……也许,这只是一种理想,但我姜榆罔,却想用这双手亲自去开创,去制造一个全新的未来,而这里,便是我的起点,是这份执着传承的起点。”
榆罔,举目仰视这“公学堂”的牌匾,姜姬明白此时站于他身侧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以炎帝的身份也不是以姜族首领的身份,而是作为姜榆罔——姜族的一份子,渴求着那安泰后的未来,对着姜姬述着他的衷肠。
“去吧,里面的人,不是在等着你吗?”
姜姬微微一笑,拍了拍榆罔之肩,鼓舞着他道。
“恩……”榆罔闭上了双眼,安心地点了点头,刚刚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她道:
“若是那一天,我因着自己的‘道’而使你伤心的话……”
榆罔之言,刚说到一半,却见那一缕高阳直射了过来,将姜姬之脸打的通亮。
她,舒心地抬起了头,并未用手阻挡,就这么看着那缕强烈的高阳,轻轻摇了摇头,道:
“只要是坚持你的‘道’,那姜姬便会永远跟随,即使这条路是要借由姜姬铺设而成,那于姜姬,却也是幸福。”
“谢谢你……姜姬。”
榆罔,依旧背对着她,只丢了这么一句,便踏出了向“公学堂”走去的步伐……
(“公学堂”中)
“禹亾老师,你怎么哭了?”
“没事,只是这方才风沙太大,迷了老师的眼……”
(“公学堂”外)
榆罔,我的帝君,我会替你扫清一切阻碍,即使那个人会是我自己。
姜姬,淡淡一笑,并未回头,朝着“川河”而去……
魂断涿鹿(十)
(点篇诗)
万始之终尤伊人,骤然回首依红尘。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唯弹哀奏蝶恋曲,幽冥深处总是缘。
(正文)
幽枝蔓蔓,却终日为泪所淹;情丝悠悠,却只在心头衰败。
自,言灵七魄散去,消失于这幽冥,地敷子便将自己整日关在这幽灵谷中,呆然跪于言灵花前,不理尘世,也不管这幽冥,只是日复一日任凭时间流去。
而,这样的他,却终因太过强大,未有鬼魅敢去扰了他的清净;就连阎魔,也因对他的愧疚,而从未踏入过幽灵谷半分。
榆罔元年,冬,阎魔殿。
“启禀主上,近日来人间纷争四起,战事连绵,涌入我幽冥之冤魂更是日趋增多,数不胜数。不仅如此,就连昔日言灵大人所创之‘复活社’竟也人满为患,极为堪忧。”鸦天狗,鹅汗淋漓,直接跪于了阎魔之前,向他禀告着道。
“神农、轩辕皆为女娲之后,冥冥之中自有天旨,纵使乱了我冥界之序,却也不是你我所能干预之事。”
阎魔悠坐于王座之上,神色宁静,未有半丝慌张。
“主……主上,可是小的还听闻了另一条消息,不知该不该禀于主上。”鸦天狗微瞟了一眼阎魔,口齿含糊,双手微颤。
“鸦天狗,你随了我多久?难道不知,我是何心思?”
阎魔,并未抬头,也未与他直视,但那份笼罩了全身的黑暗与压迫却于一瞬压的他是喘不过来,好似直处地狱之中。
他,虽已不止一次,领教过这份“畏”的压迫,可却依旧未曾习惯,依旧心生恐惧。
只见他突然双手伏地,将头也牢贴于了地上,慌乱解释着道:“主上,鸦天狗自是知晓主上的心思。这条消息便是来自那刚入冥的一魂,据他所言……据他所言……”
“据他所言什么?”阎魔左手抚头,俯视了一眼鸦天狗,他便顿觉天昏地暗,不仅全身颤抖了起来。
“据他所言,他死前在一个女子的身上看到了‘黄光’……”
“什么?!‘黄光’!?”
只见阎魔瞬时闪于了鸦天狗的面前,双目直视,问着他道:“那区区人类,幽冥之魂,为何能看到‘黄光’?难道他拥有第三眼?(第三眼,本身与常人无异,却能看穿一切本质,本命之元,一千万人中唯有一人)”
“是……是的,主上,据他所言,那女子为姜姓神农族人。”
鸦天狗此言一出,只见阎魔霎时便化作了熊火,朝着人间而去……
川河,夕落前昔
姜姬忧思着榆罔之事,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川河边上。
川河,位于伊川之南,水草茂盛,苍天树长,具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这里不仅适于万物生长,却也是养生凝气
,修生养性的极佳之所。
然而,站于这一碧幽蓝水天之间,这点点滴滴,往日的美好,却也在此刻复苏了过来。
记得过往,他们尚且年幼,那时克帝犹在,天下也为安稳,诸侯各族并未造次。榆罔如常温厚,亲制五弦琴赠与姜姬,
于这川河弹奏练曲,伴鸟兽共舞。
然而如今,景犹在,只是人已不同。
姜姬忆到这儿,不禁眼带哀愁,叹起了这水天之景。
“这往日再过美好,却也终究是过去之景。只要是你所愿的,那便是一切安好。”
姜姬,仰天而望,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那虚空之中,忽儿弥漫起了浓厚之烟,遮蔽了姜姬的眼眸。随之天闪雷鸣,水天皆为乌云所挡。
姜姬,伸出了一手遮于头上,却不料那突来之雨倾盆而下,湿了川河的万物,却唯独她,未淋的半分。
“这是?”姜姬,不解地打量着身上的衣物,抬起了头,仰面望向虚空——只见那于她正上方的地方,一片硕大的荷叶罩于她的头顶,为她遮风挡雨。
而在那片巨荷之上,却隐约浮坐着一个男子的身影。
“你是……?”
姜姬望着这奇异男子,心中顿生疑惑,问着他道。
男子,并未作答,只是从那荷叶之上一跳而下,一手挽在了她的腰间,将她的身子紧紧地涌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就好……本君知道言灵已死,可这份思念却终究难以泯灭。那怕只是半刻的温度,便也够了。
“你……!”
姜姬一把将这奇异的男子推了开来,刚举起一掌想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脸上打去,却于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望到他的眼中深深的悲愁。
不知为何,她竟忍不下这个手。只是怒瞪了他一眼,转过了身子,朝着“神农殿”的方向奔走而去……
雨,骤然而停。
可它所带来的飓风却肆意而来,席卷了一池静水,引起了惊涛巨浪。
天,晴了。
阎魔微微一笑,将胸前的一缕发缕撩拨到了身后,坐于了苍天树的下面。
傍晚,来的如此之快,片刻之间便已是紫红漫天。
那,自天际直射而来的紫红,经着河水的反射变作了琳琳波光照耀于了阎魔的侧脸。
“言灵……”
他,默念着她的名字,独自进入了那曾经的地方……
而,此时,将军府。
幼童刑天坐于客席之上,眼望那置于眼前的美味珍稀,难掩直流的口水,朝着风子谦憨厚一笑,随即立马将那炎帝赏赐给他的珍稀一应塞到了嘴里,未待细细咀嚼,便囫囵吞枣般的全都咽了下去。
“哇,你这该是多少天没有进过了食了?我好似记着在那回程的路上,光你一人几天便能吃掉一头羊了。”
风子谦,望着那被添了个干净的盆子,不禁摇头长叹。而那刑天却是一声饱嗝,绕着后脑朝着他傻笑了起来。
“好了,这吃也吃好了,想必你是可以说了,你究竟是为何人?”风子谦的目光忽儿变得犀利,语气也尽呈严肃之态。
为风子谦这样一问,只见刑天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了幼小之头,瞩目望向了远方……
魂断涿鹿(十一)
那还要从大笪十一年(魁隗记年)开始说起……
我的娘亲,姓偃,单名一个楚字,来自轩辕之丘,为避祸乱,混入了涌向魁隗城池的流民之中。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魁隗的流民,乃极下之民,既无遮挡之物,也无温饱之食,只能相互依偎,卷缩于城墙之角。
对于那些不知何为明日的流民而言,若是有幸能被主子看中,选作奴隶的话,那可真是莫大的恩赐。
而我的娘亲,偃楚,却恰好有了这个运道,受了这份“恩赐”。
看中她的乃是当时年轻有为、叱咤风云的守城之将刑穆。他的姐姐为魁隗之帝姜大笪的爱姬,他的妹妹亦为大笪之子姜大汉的正妻。因而,为他所选,入了他的门,即使身做奴隶,却也一朝登了龙门,身价百倍。
可,那时,我的娘亲偃楚,却并不知——那双原本温暖的手,却是将她推入了地狱,成为了绝望的开端……
和娘亲同一批,被刑穆选作奴隶的,还有九名女子。她们分别被他关押在两间卧房,带上手铐,限制出行。
起初的她们因着每日供食充足,且无需劳作,即使被限了自由,也并未多想。
然而,这些日子却只是昙花一现,未过多久,娘亲的居所便迎来了妜母(妜母,刑府的产婆)。
“给我好好的检查一番,不要让了这些肮脏的奴隶,污了我们大人的身子。”妜母以麻布遮脸,眼中尽带嫌弃,未曾正眼望过她们。
“是。”妜母的婢女斜着身子,向着妜母微微行了礼,便快速走到了那些奴隶的跟前,眼带厉光,冷目而视,撩起了袖子
拔去了她们的衣裳,里里外外,细细检查了一番。
待得她们查了个清楚,这才安心地走到了妜母的跟前,向着她禀告着道:
“妜姑姑,姑娘们全都检查过了,并无顽疾,皆完璧之身。”
“恩……下去领赏吧。”妜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左手一摊,示意她们下去受赏。
“是。”
她们谢了赏赐,刚要转身离去,却见妜母突然言道:
“洛水,夏鸢,你们二人留下,今先将她带到大人的身边。”
洛水,夏鸢回头一望,只见妜母一指指着站于偃楚左边的女子。
“是,妜姑姑,我们今晚便将她送去。”她们二人一起答着妜母的话,将那目光投向了她。
那日,晚风正猛,妩咲(方才站于偃楚左侧的女子)微微一笑,转了头最后望了一眼偃楚,便随了她们的步伐,再不曾回来。
也许,她只是被唤去了另一个地方,也许她受了大人的恩赐,留在了他的身侧。但不管怎样,自那之后,偃楚都再没见过她的身影;也自那以后,那接连被送走的人,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
当这两个屋,渐渐地空去,那留下的人却也只剩了偃楚和宓锦。
而该来的终将会来,谁也逃离不了命运的轮盘。
漆夜静静,偃楚仰卧休憩,未曾入眠。却闻“吱呀”一声,门被推了开来。她微微地睁开了眼,只见洛水,夏鸢二人已然到了自己的身侧,按着规矩,她深知今夜应是轮到了自己,并未多言,整了整自己的衣裳,便随了她们朝着将军的居所一走而去……
“姐姐……”宓锦望着她远走的背影,不由地唤出了口。
“放心,我会回来的。”偃楚淡然一笑,丢下了这句话,便就消失在了宓锦的眼前。
“大人,洛水和夏鸢将今日的‘具’送来了,供大人享用。”洛水和夏鸢携着偃楚跪于了刑穆的门前。
“好……你们都退下吧。”刑穆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是。”她们恭敬一礼,小心地将刑穆的房门推开了一角,示意偃楚进去,待得偃楚跨入了这片黑暗,她们便忽儿逝去了踪迹,独留了她一人。
“知道我刑穆堂堂万千之将,为何要找你们流民?”黑暗之中,刑穆点了一根烛火,阴邪的笑着。那道火光,将他的轮廓照的异常分明,也将他手中的剑照的通亮。
“奴婢不知。”
见着此景,偃楚并未慌张,却只是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将首俯的很低,答着刑穆的话。
“那是因为,你们这些流民的命太过轻贱,引不了帝尊的注目,且也不在法理之间。而我,若是杀了寻常的百姓,那便定是难以逃脱法理的治且失了我的尊荣。可我刑穆的后代,若是连这点滴的血腥,片刻的私情却也不能跨越,日后又何谈统领万千之兵为我魁隗效力?”
刑穆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偃楚,将手中的剑直接顶在了她的胸口。
然,偃楚的神色却依旧未显慌乱,只是缓缓地将那低俯着的头,于那一刻抬了起来,双目直视着刑穆,道:
“奴婢的命,既已卖给了大人,那便是大人的东西,至于大人怎么使用,那皆也是大人的事了。”
“哦?你倒是和之前的不同。”
刑穆阴邪一笑,忽儿双目凶狠,一剑朝着偃楚的方向刺了过去……
血红,入了这地,自偃楚的手上滴了下来。
她并未躲避,也未将目移开半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偃楚。”
刑穆,扬嘴一笑,将剑收入了刀鞘之中,对着她道:
“偃楚,今日,你便留下。”
“是,奴婢遵命。”
当清晨第一缕阳照射而来,偃楚已然走在了回屋的路上。
她,微抬起了头,望着那尚未全明的虚空,不由泪浮了满脸。
原来,这便是她们再也不曾回来的缘由;
原来,这便是等着她的未来。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死,最起码还不能在现在死去……
她这番思索着,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那间熟悉的屋前。
宓锦,闻着屋外的脚步,欣然地冲了过去,推开了那扇将她们隔绝着的门,抱着偃楚道:
“姐姐,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这冷清旧屋日后便只有我一人居住,那该多么寂寞,多么寂寞啊!”
魂断涿鹿(十二)
然而,这突然而来的暖,却使我的娘亲偃楚,在那一瞬,放肆地痛哭了起来。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没有人知道,她这一夜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未有人体会,即便未来如此,她又为何要坚持着活下去。
而她终究是爱着宓锦,因为此时此刻,站于她身旁的也只剩宓锦一人;因为此时此刻,为她拂去泪水的,也只有宓锦一人。
她定了定神,勉强着自己平和了下来,在宓锦的耳边语道:
“好妹妹,你答应姐姐,若是将军派人前来传唤,无论是刀逼也好剑刺也罢,你皆不要移了双目,显出一丝害怕,因为唯有这样……唯有这样……才能保全你的性命,让你能够活下去……”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着偃楚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宓锦的心中满是疑惑,可是细细望去偃楚那张泪迹未干的正脸,她的心中又好似明了了几分。
“你不要多问了,你只要答应姐姐,好吗?”偃楚的神色近似哀求。
“恩……”宓锦轻轻地点了点头。
戚雨骤来空恨水,最苦人间不由人。
该来的终是来,莫惧前路漆,为人之路,又何处不漆漆?
洛水和夏鸢,再次推开了她们的房门,而这次走的却是宓锦。
“妹妹,我……等着你,就像当初,你等着我一样,清晨第一扇门,为你留着。”
“恩。”
宓锦笑了,那一瞬,她回过了头来,对着偃楚甜酥的笑着。
这一夜,最是难熬。偃楚伏于床头,然,却未敢入睡。她不知这一夜过去,会让她们姐妹二人依旧相伴,还是这一夜过去,就此天人永隔,独留她一人。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可对偃楚而言,这片刻的等待却似了那万日千年催人老去、心渐衰。
日,已挂在了正中,可宓锦却依旧未归。
望着那灼眼刺目的焦阳,偃楚再也按耐不住心头的悲涩,大声地哭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又哭了?”
正在她这方哭泣之时,却闻门外传来了极为微弱而又熟悉了声音。这个声音,偃楚是再为熟悉不过,这个声音便是日夜
陪伴着她的姐妹——宓锦。
偃楚,欣喜地跑向了房门,将那虚掩的门扉一把拉了开来。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却是满身血迹,已是极度虚弱倒于门扉的宓锦的身影。
“姐姐……我回来了,虽然,晚了些。”宓锦苍白一笑。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能回来,便是最好。”
偃楚从未有一刻,像今日这般感恩上苍;也从未有一刻,明明早已泪流满面,却不知为何甜酥地笑了。
在这之后的一年,也就是大笪十二年(魁隗记年),偃楚和宓锦二人先后为刑穆诞下二子,一取名为刑天,一取名刑钊。
我们两人,因着母辈的关系,自幼感情深厚,兄慈弟爱。
可是,这些所谓的情,在刑穆的眼中,皆是日后为敌所克的弱处,就在他一边训练我们二人作为后继之将时,也终是迎
来了将我们二人推入生死泥潭的终点。
大笪十九年(魁隗记年)(是年也为炎帝记年,榆罔元年)
姜大笪一病不起,由其族弟姜大汉代为执政。大汉气血正盛,对于新帝榆罔自是不放在眼里,未曾出席,更是不予朝贡,以东夷为盟,窥指山河,妄取神农而代之。
是年深秋,姜军攻入前夕。
惊雷阵阵,风雨欲来。刑穆将偃楚、宓锦二人捆绑于庭院之中,又将我与刑钊二人推到她们跟前,扔下了把佩剑,对着
我们道:
“姜军将来,我已无耐心去等你们瓜熟子甜。今日你们四人,能活下去的却只有一人,是弑母然后兄弟相残,还是为了
自己的母亲,不惜杀了手足然后自陨?”
刑穆冷冷一笑,单手一挥,便有上百将士将他们四人牢牢围于其中。
“你们不要妄想逃脱,逃,可是逃不掉的。然而,我毕竟也是你们的生父,你们母亲的丈夫,也不忍亲眼所见这一残酷的时刻,我予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自会有人向我通报。”
刑穆,这番说着,斜目望了一眼我们——那时的我们脸露憎恨,好似凶猛之兽,想将他撕个粉碎。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继了我的衣钵;也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向我复仇。”
刑穆,丢下了这句,便就这样消失在了庭院的尽头。
雷声,越发轰鸣,站于庭院中的我们四人,内心皆已哭泣。
我,拿起了剑,朝着母亲偃楚的方向走去(想要以剑解了她的绳索),强挤了一丝笑颜对着母亲道:
“母亲,我们都不会死,孩儿带着你们冲出去!”
“天儿,你记着,你要好好活下去!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替母亲杀了姬邦卉,替我们偃家夺回轩辕之丘。”
母亲,站了起来,朝着我手中的佩剑冲了过来……
血红,于虚空飞洒,染了我满脸,而我只是呆立,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母亲无力地笑着,最后深切地抱了下我,于我的耳边微微语道:
“天儿,娘亲爱你,娘亲对不起你,终究只留了你独自一人。”
说完她的手,便就这样倒了下来,我透过余光,最后望见的她的嘴角,却挂了一抹淡淡的笑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一瞬,我握着手中的血剑惊天的咆哮,而瘫软于一旁的刑钊望着此时的我冰冷的侧脸,不由寒毛直树,动弹不得……
“哥……哥哥。”
明明是如此惊恐的刑钊,此时却还是向我伸出了那双弱小的手,期待着我走向他的身旁。
也许,只是那声哥哥;也许是因自小的情谊。让我竟愿以母亲的遗愿去赌——去赌一个让刑钊能够活下去的将来。
“姜军将来……”我口中默默念着,走向了宓锦的身侧,一剑穿了她的胸口。
“哥哥……哥哥……不要啊……”刑钊望着倒于地上的宓锦双眼满是惊恐,竟是连泪却也流之不出。
“弟弟,憎恨我,憎恨我!是我杀了你的娘亲,是我杀了你最亲的人!为你的娘亲报仇啊!你的仇人就在眼前!”
我一边刺激着刑钊,一边将手中的佩剑硬是塞到了他的手中,将它对准了我的左肩.
魂断涿鹿(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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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恨我吧,憎恨我,然后怀着对我的恨,举起你手中的剑,勇敢的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刑钊,失了心智,如猛兽一般大声怒吼着将手中的佩剑直刺入了我的左肩,强烈的痛楚使我那刻失去了知觉,当场便昏了过去。
“父亲,将他关进石笼吧,我不想再脏了我的佩剑,就让他为巨熊所食。”
刑钊,仰天而望,泪自心中哭。
不知何时,站于远处的刑穆望着我那苍白的脸,不禁移开了双目,微微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当我醒来,我已身处石笼之中,静静地躺在了巨熊的食槽之中。
“这是?”
我,将手伸进了覆盖于左肩的麻衣,摸着贴于肩上的玉石,忽儿忆起了前日和刑钊一起偷了夏鸢的宝贝(玉石)一同欢乐的场景……
可是,那时我明明是将那玉石赠了钊弟的……
想到这儿,我不禁泪如雨下,湿了眼眶。原来他之所以挥下了手中的佩剑,并不是为我的话所激,那般憎恨着我,而是因着和母亲一样对我强烈的爱,不惜以身犯险,蒙骗刑穆,只为了为我求得一丝生机。
说道这儿,刑天早已成了泪人,不停地抽泣。
“给。”风子谦望着刑天眼中那莫大的悲戚,不由长叹了一声,将手中的白布递与了他的手中。
“你娘亲的遗愿,我替你完成,不管怎么说姬邦卉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风子谦,仰目望向那如洗的晴天,清风一吹,将他的发缕微微扬起,他,撩拨了一丝匿于耳后,将脸转了过来,对着刑天道:
“只要你应一声,我风子谦,下次见到你那禽兽不如的父亲定用我手中的宝剑将他大卸八块为你复仇。因此……因此……”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了刑天的头上,轻轻抚着,接着道:
“因此,从今日开始……这里便是你的家。”
[“帝尊,子谦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那幼童刑天虽来自魁隗,但我自他的眼中却只见到了那团对魁隗憎恨的火焰,对生命无尽渴求的希冀。
因此子谦斗胆,想向帝尊讨个恩赐将他赏于我风家做我风子谦的义子,日后归于我的麾下。”(神农殿中的回忆)]
“恩……”刑天低下了头,放肆地哭了起来,这一次他不是因悲而泣,却是因着那来自风子谦之手的温暖。
娘亲,我有了新家,你是否也能见到?
冬去冬又来,转眼又是一年,不知不觉,已然到了榆罔二年的深冬,伊川本应风平浪静,然,一道帝旨的下达却搅了
这一池静水,引来了这波涛骇浪。
“姐姐,姐姐!姜姬姐姐!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螺桑神色慌乱,奔走于“女娲殿”内,到处寻找着姜姬的身影。
“住嘴,螺桑,巫圣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吗!”妘母怒目而视,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挡住了螺桑的去路,指着她的鼻子道。
然而,这时,只见姜姬从女娲内殿缓缓走出,对着妘母道:
“妘母,你莫要与她较真,你我都知螺桑原本便是这个习性,况且我也早已习惯了她叫我姐姐,唤我作姜姬,若是这一时半刻她还真改了过来,那我倒是要不自在了。”
“是。”妘母俯首行了一个礼,轻蔑了一眼螺桑,随之无奈地摇了摇头,退了去。
“哼~这个冰块脸,还真是个头脑迂腐的老顽固啊。”螺桑望着妘母的背影,暗自碎碎念道。
“你在那儿捣鼓些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螺桑咧嘴一笑,一步蹦到了姜姬的面前。
“对了,你方才唤着我的名字,叫唤着大事不好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姜姬望着螺桑,不解地问道。
被姜姬这么一问,螺桑的眼中顿时燃起了那无名之火,呲着牙道:
“姐姐,你说那帝尊的头是不是被驴踢过了?据那‘神农殿’的婢女所透,帝尊明日便要向天下昭告要纳魁隗氏女姜懿噷为侧室。她明明是乱军之女,为何我们帝尊竟还要纳了她,你说这不是糊涂嘛!”
只见姜姬伸出了二指狠狠敲了一下螺桑的头(因着她说了帝尊的头被驴踢的话),随后无奈摇了摇头,对着她道:
“这并非帝尊糊涂,相反却是他的智慧。”
“智慧?”螺桑的眼中竟是疑惑。
“去年一仗虽是我军大捷,然却并未擒住魁隗之帝,也并未探知与魁隗相结盟的东夷人的实力。如今,魁隗军在暗,而我姜军在明,若非他们主动出击,那我姜军极有可能不知在哪儿便中了它的埋伏,落入了敌军的陷阱。”
未等姜姬说完,螺桑便插嘴问道:
“可是这又和帝尊纳姜懿噷有何关联呢?”
“这便是你的不知。姜懿噷乃魁隗之帝姜大汉的掌上明珠,他又岂会直视她就这般嫁于帝尊为妾?况且,即使他忍住了怒火,不来明里发难,那这也会成为他急攻进取、出错的一个契机。”
姜姬的话,使螺桑茅塞顿开,脸上瞬时展了笑颜。
“原是这样,还是姐姐聪慧,了解帝尊的心思。既然如此,那螺桑也就不打扰姐姐了,先行离去。”
螺桑朝着姜姬微微行了个礼,随之便好似化作了清风,徐徐飞出了“女娲殿”。
姜姬望着螺桑的背影,一扬嘴角,默默摇了摇头,又将目光望向了澄清敞明的虚空。
[“若是那一天,我因着自己的‘道’而使你伤心的话……”]
“原来,你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姜姬望着那一洗幽蓝,耳边浮闪出了榆罔那日的话语。
可你却不知,护了你的‘道’才是姜姬此生莫大的幸福……她默默念着,不禁微微一笑,拂开了内殿之门,缓缓地走了进去。
翌日的清晨,骤然而来,天还未完全敞明,姜姬便早已整好了妆容,跪于了女娲正殿,静待使者的到来。
魂断涿鹿(十四)
祖女弓持天下起,黄土之地本无姬。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应天之允孕人皇,却道此世无华胥。
“汉父,魁隗五百年记,岂能毁于懿噷之手……”
懿噷脚踏寒雪,目斥绝望,单衣薄履,不停自念,自“神农殿”的“姬所”(“姬所”,为历届炎帝藏姬之地,位于“神农殿”的最末。此地之姬暂无身份,却比一般的女官地位略高,等同于被选之妃)恍恍惚惚向北走去。
“啊!”
血红不由地流了出来,她,望着那刺入脚尖的锋利之冰突然抽泣着大笑了起来。
“为了魁隗,死我一个姜懿噷又算的了什么!”
她的嘴角歪斜,左手拾起了那锋利的尖冰,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将它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看来魁隗真是该灭了。”
正当她欲刺入自己脖颈的那一刻,却不料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传到了她的耳中。
“谁?”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向着四周望去
——只见那木桥深处一身着红衣厚服,朱唇磐髻,气质高贵的中年之女缓缓向她走来。
那女子表情冰冷,俯视着跪于地上的懿噷,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蹲下了身子,用着一指顶起了她的下巴:
“大汉之女姜懿噷。可惜,可惜……”
“你是谁?可惜什么?”
懿噷眼带厌恶,一掌打去了她的手。
“你的死只会加快魁隗的灭亡。”女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慢慢地站了起来,接着说道:
“姜大汉,视你为掌上明珠,你的死,势必让他失了理智,不顾一切与榆罔一搏,然而如今的魁隗刚受败北之苦,士气低落,无心作战,若是此时大汉拼劲全力,便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中年女子的话,如一把利刀直刺入了懿噷之心。她原本想以自己的死换魁隗之生,可正如那女子所言,汉父对她宠爱有加,也确实会为了她不顾一切与榆罔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唇齿却也颤抖了起来。
“你的话……虽是在理,可我若是嫁了榆罔,不同样是将魁隗推入了不复之地吗?”
“呵”只见女子那张冰冷的脸上忽儿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你以为姜榆罔他真想纳了你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女子的话激起了懿噷心中的燃火,让她在这片绝望之海中,隐约看到了希望。
冬,冻却了一切生的痕迹。
让独存之物,错以为是末日来临。
然,却不知,它只是静待一把火,只要那么悄悄一点,
便能将那万里冰川化作汹涌奔流,让沉睡而又绝望的寂静
——孕育新生,咆哮而出。
女子之眼,深邃而又莫测,好似能洞悉一切,如掌管万物的神明,将懿噷握于了掌间。
“你自入了这‘姬所’以来,并无任何礼遇,却也无任何人看管,榆罔若有心纳你何至于如此?反之,你的生死于榆罔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倒不如说你若是就此香消玉殒,反而更加称了他的心意。
可若是你真的成了他的姬妾,登上了那天下后位,分了他的权势,那即使魁隗一度消亡,也会再现兴盛取神农而代之。”
火,点了。
那寒冬中的,名为绝望之物,忽而呲牙崛起,化作了新生的咆哮。
“把它给姜榆罔服下,你便会得到你想要的权势。”
女子阴邪一笑,将手中的一颗金黄丹药置于了懿噷的掌间。
懿噷看着这颗剔透的丹药,将它置于了鼻间细细闻了一番:那蚀了骨的香味,眼前微弱的幻觉……
“你……究竟是什么人?”懿噷将那丹药紧握于掌间,继而追问着道。
“你,可听过华胥?”
“华胥?”
“我便属于那段已被遗忘了的历史,被夺取了姓氏,无了名。”女子冰冷一笑,最后只轻言了句:
“我,叫华姬。”
便拖着红衣,消失在了那木桥尽头。
“‘华姬……’,这个‘神农殿’还真是藏龙卧虎。”
懿噷抬起了头,望着那无尽虚空,四周虽是白雪缤纷,然她的心燃起了凶猛之火,丝毫不觉一丝冰冷。
此时,另一边,魁隗营中。
那仓促凌乱的马蹄之声,尚在离得较远之处,便已传入了魁隗之帝姜大汉的耳里。
“报!帝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门外的兵士一跃下了马,便如那火已燃眉般顾不得一切,直接冲进了魁隗之帝的营帐,头上鹅汗淋漓,跪于魁隗帝前,对着魁隗帝道:
“报告帝尊!那神农氏……那神农氏……昭告天下,说是要纳了帝尊之女!”
“什么!好你个姜榆罔!先是破了本帝的城池,让我堂堂魁隗之帝姜大汉成了败家之犬,如今又逼着本帝的爱女做你的侧姬!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姜大汉若是就此忍气吞声,岂不为天下人所嗤笑!我便是拼了魁隗全军,也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魁隗帝怒发冲冠,脸呈赤红,从置于一边的刀鞘之中拔出了一把利剑指天骂道。
嗒,嗒,嗒。
就在此时,一身着戎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刑……刑大人。”
刑穆对着那兵士挥了挥手以示退下。
“帝尊,这可是那姜榆罔故意布下的陷阱,可千万不能上当。”
刑穆,拱手作揖,致力劝告魁隗帝,却不料红了眼的姜大汉,丝毫听不进刑穆的劝解,反倒以剑指着他的鼻子道: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因为你本帝的爱女才会落入那姜榆罔的魔掌!要不是本帝允了芯儿(大汉正妻,刑穆之妹)保你一世,本帝真恨不得当场就砍了你!你给我滚,你给我现在就滚!”
从魁隗帝的眼中刑穆看到了那已失了理智的憎恨,他深知此时的劝阻已然无用,便只拱手做了一个揖,离开了魁隗帝的营帐。
“刑大人,你便就此妥协了?这可不像你啊。”
只见一矮小强健男子双手交叉侧身靠于魁隗帝的营旁,对着刑穆道。
“妥协?我刑穆岂是会言听计从之人!只不过如今的帝尊已是失了理智,强硬与他争执,只会适得其反。不过……幸好你回来了,万勇之将千夫不挡之妲郸。”
“看来,你已有了计策。”妲郸微微一笑,伸出了左手和刑穆以拳相击。
榆罔,我也要让你尝一下那都城破败之感。
帝尊,你允了芯儿保我一世,我又何尝未曾允她护你一生?
魂断涿鹿(十五)
(点篇语)
命运交织相错的二子,
一个奔向光明,
一个却为憎恨所食,
在无尽黑暗之中,立于腐尸之上,终是落入了地狱。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正文)
榆罔三年(乙酉年),春。
是日,风和日丽,暖阳和煦,拥拥攘攘的百姓皆面露喜色,伸头探脑,围在了“神农殿”前,预图望的一丝帝颜,沾染一点喜气。
透过那百灯缭绕,红麻礼器,依稀可见妘母正指挥着女官摆物备酒,而巫圣姜姬则立于一旁,双袖相合,环视四周,好似在监督着她们,又似在思考着什么。
然而,这日一微红,侍女们便彻底敞开了“神农殿”正殿之门,让官员入席,静待礼起。
从内门走出的是身着喜服,佩戴牛饰,慢走于正殿正中的姜榆罔。可他的脸上却并无丝毫喜悦之色,相反却显得焦躁万分,眉宇紧锁,好似那热锅上的蚂蚁,欲出却又不得去。
“帝尊,请。”
一旁的侍女端上了一杯清酒,供榆罔酌饮,以安心绪。
他本无意酌饮,然而那清澈蚀骨的芬芳,丝丝甘甜的香气,却沁入了榆罔之鼻。
“这味道……”
当他回过神来,他已将那杯暖酒一口饮入了肚中。
“报!报!……”
只闻“神农殿”外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不分场合突然闯了进来
——他身穿破败戎装,煞白唇齿,满头大汗,一头栽倒在了地,可接而却又快速抬起了头来,望着榆罔道:
“报告帝尊,那……那……魁隗帝联结东夷少昊在空桑对我姜军宣战!”
“好!他终是来了!”
士兵此话一出,让方才还愁眉深锁的姜榆罔顿露喜悦之色。
“风子谦,你领上精兵强将,速速前往空桑将东夷少昊、魁隗之军一举铲平,永绝后患!”
“是,子谦领命!”
榆罔之命一下,风子谦便当即行了个礼,召了部下,扭头而去。
“众臣,今日的喜礼……”
榆罔面向众臣刚欲脱口而出,却突感一阵头晕目眩,四周柔光泛起。
“帝尊。”
他,回头一望,那为喜娘牵引而出之人——竟是姜姬。
姜姬笑了,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妩媚动人的样子。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我以为直到神农一统天下,再无割据,百姓不用流离,世间战乱不起……
你,我,才终能步入这最后的殿堂。可是,现在你就在我的眼前,而我却像在梦里,不知自己是谁。
榆罔,牵起了姜姬之手,在百官面前完成了礼数,怀揣着那数年来久压的深情,穿过了内门,步入了后殿。
帝尊,只要这是你的“道”,不管你的身边是何人,我都会护你一世,此生不变。姜姬,站于妘母左侧,望着牵引着噷懿之手步入后殿的榆罔,微微一笑,默默地离开了神农正殿。
空桑,又称穷桑,为东夷少昊建国之都城,因其以凤为图腾,又被称之为“凤国之桑”。
经了几日的路程,风子谦率领的姜军终是到达了穷桑脚下,凤国门口。
“义父(自刑天那日泪如雨下,入了风府,他便改了口,认风子谦为义父。)刑天也要随你一起挥剑沙场,砍下那魁隗帝和东夷人的头颅!”
刑天手提铜剑,身批戎装,立于风子谦的身前,忽儿鞠了一个大躬,对着他道。
“天儿,我姜军此次的兵力虽说是魁隗与东夷的数倍,可不知为何我总感这心间忐忑难安,好似有些什么将要来临。都说这将死之虎,反扑之力尤为惊人。这场仗,你便替我留在这里,切不可轻举妄动,若未有我的号角,也万万不可前来支援。”
“是!天儿明白!”
风子谦轻轻拍了拍刑天的肩膀,便于众将之前发布了军令,率着姜军冲上了空桑,消失在了刑天的眼前。
刑天望着那数百米之远的姜军粮草,眉头骤紧,对着一旁的副将道:
“冉离,你带着你的人看管好后方的粮草,切莫让敌寇转了空隙。”
“是,末将遵命。可是,刑小将军,若是这样,您的身边……”
“我是风将军的儿子!这数十来人足以保护我的性命,你勿用担心。”
“是。”刑天之言,堵了冉离之嘴,他望了一眼那后方重要的粮草,便左手一挥,率了一队姜军层层围绕在了粮草周围。
风,轻轻地摇臆,夹杂着一丝血的气息。
不知何时,飞鸟惊鸣,四散而逃;落叶乱舞,片片锋尖。
刑天,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铜剑,细细环顾着四周。
一滴,二滴……滴在了他的脸上。
“血?”他猛的一抬头,却见那参天树上一具尸体径直掉落了下来,遮了他的眼眸。
他迅速摔开了腐尸,然而那腥臭的血红仍是撒了他满脸。
“是谁?!不要躲躲闪闪,快出来!”
他挥着剑,向上指着那参天巨树,怒吼着道。
“哈哈哈哈~~~”
巨树颤动,一阵尖锐的笑声,随着那纵身一跃,入了刑天之耳。
“我本想焚个粮草,却没料在此地竟遇上了旧人,哥哥。”
那人转了过来,那张脸,刑天再熟悉不过——他,是刑钊,他手足情深的弟弟。
可是,站于他面前的刑钊却与往日截然不同,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温暖,没有一丝希望,散发阵阵冰冷和那无穷无尽的憎恨。
刑钊的嘴角轻轻上扬,虽看似在笑,却宛如诅咒一般将怨气都留在了皮肉的深处。
“钊弟……”
刑天的眼睛因恐惧而瞪成了滚圆,鹅汗直流而下,双手不停发颤,口中不停地默念。
“我们就是拼上了这条性命,也要保护好风将军的儿子!”
刑天周围的兵士,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冲向了刑钊,挥舞着战戟。
“哈哈哈哈哈~~~”
刑钊,仰天一笑,双目一斜,似如修罗,提着手中深黑之剑,朝着那些兵士砍去。他的身手矫捷迅猛,剑招变化无穷,凶猛毒辣。于他而言,不仅剑是武器,就连他的齿爪,也竟成了杀人的利器——他,撕扯人的身体,他,咬食人的脖颈……
等冲去的人皆逝去了身影,他这才意识到——脚下已是腐尸满地。
“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刑天抱着自己的头,痛哭着哀吼,他从未想过再见竟会是如此的场景。
“在你幸福生活之时,我却活在地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当我回过神来脚下除了积满的尸体,便是这把已被血液染成黑色的剑。神农必将失势,像你这种卧在高床暖枕,软弱不堪的人,还是早日从这战场离去,化作尘土的好。”
刑钊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刑天,将他高高举起,一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魂断涿鹿(十六)
(点篇诗)
东雨依稀春沙舞,夏雨纷纷秋照长。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最是富足肥美土,奈何火染成故时。
(正文)
伊川,神农之都,地处华中之位,东西为高,其中为低,四季气候分明,景色宜人悦目,土壤肥美厚实,鸟兽种类繁多。
然而,就在空桑一战打响同时,榆罔却独自一人静座于神农正殿之中,倍感惆怅失意,独自哀默引叹。
他左思右想,前后盘算,却依旧难以释怀——那日的自己原本神志清晰,分外明白,怎会这番产生幻觉将那敌女噷懿错认为姜姬,稀里糊涂的行了礼数,成了男女之事?
这可非他一贯的行思敏锐,也着实违了自己的心意。但若非说是问题所在,想必也只能是出在那杯酒上。可事后他命人反复细查,各种验实,却也实在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故只能就此作罢,吞下这笔糊涂账了。
然而在榆罔的心中,却始终没有噷懿半点位置,且她敌女的身份终是让榆罔对她防范再三,至那一夜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去过那姜噷懿的住处。
春又何知念中苦?古来相思磨爱人。
榆罔思着那过往种种,心中暗自成伤之时,却不知那伊川都城的上空已是阵阵风吹,春沙飘舞。而这阵徐来的春风不仅带来了风沙,也带来了“二鼠”。他们趁着贺喜时节,乔装打扮,混入了进城的人群,如此这番来到了伊川城中。
他们对目相视,随之一同抬头望向了伊川上方。其中身材较为高大之人,伸出一指指着那碧玺虚空,对着另一人道:
“我们此次的目的并不在攻城,现也却无这个实力。可若是想使伊川风雨缥缈,都城惊恐成灾,逼得榆罔召返姜军,倒也终归有些法子。”
“当然,我不就是为此陪你一遭?”另外一人右手抚着他的肩,嬉语着答道。
肆意之风,不知何时,越发猛烈起来,飞沙走石,拂了人们满脸。
伊川城外,羚羊咀嚼的肥草,数名暗黑之影,步步走进,悄悄将其点燃,并双手一撒和着滚烫动物的骨粉随着风沙舞进帝都伊川。
“该是时候了。”
“二鼠”中的一人,瞭望那虚空之中隐约闪烁的晶莹,拿起了手中的火哨向着虚空一吹,只听一声巨响,那伊川都上顿时浓烟滚滚,红通一片。
“魁隗攻过来了,伊川保不住了!”
“二鼠”中的一人趁机造谣造势于百姓之中大声喧嚷。
烟,越发的浓烈,自四周而来焦灼着伊川城外的土壤,方才那暖阳和煦,舒适浮脸的春沙,如今在百姓的眼中却诚惶诚恐,如来自地狱的红土。
“啊~~~~~~~~~~魁隗军来了!快逃命吧!”
“魁隗军来了?怎么会?将领们都在哪里!”
……
惊恐的百姓,如鸟兽般四散而逃。混于其中的“二鼠”褪去了乔装的衣裳,露出了那刑穆与妲婵的外貌。
他们肆意杀戮,焚屋烧物,以让当前的局面更加混乱……
“女娲殿”中妘母刚报此事,姜姬便提起了裙摆,朝着“神农殿”一奔而去。
“帝尊,如今四周火起,局势较乱,请速速召回风大人,以安民心!”
姜姬跪在了榆罔跟前,向他请求着道。
“甚是可恶!这分明是魁隗之人,意图假借作势来袭,好让本帝撤军!如今魁隗处于败北之势,而我姜军胜赢有足,若是此时撤军归还,则如放虎归山,怕是日后后患无穷。”
榆罔目带怒气,重重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膝上,似有不甘。
而姜姬却神态依旧,谏言着道:
“帝尊,帝尊所言,姜姬又岂会不知?然而天下之事,以民为本,帝尊取胜之心,原本也是出于对民众之爱。此时都城骚动,却系歹人从中做计,可若是帝尊拂了民意明知此时万民惊恐,却依旧只顾胜负之争。怕是就此之后,失了民心,那纵然胜利得归,却也再挽不回为帝之尊,失了执政之本。”
“哎……”榆罔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绪,将姜姬扶起:
“本帝确实为了一时之胜,冲昏了头脑,那我们便将计就计!”
榆罔微微一笑,将嘴凑于了姜姬的耳边。
“是。”
姜姬领了旨,便快速走出了神农正殿,朝着百姓之所奔走而去……
东夷之地,空桑城外,风子谦率领数十将领,数万之兵,万箭齐发朝着城中飞去。然而,这空桑之城,“凤国之桑”却宛如一座死城,为万箭所射,却并无半点反应。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从那四周的黄土之中,万千名魁隗、东夷联军一跃而出将姜军团团围住困于了空桑城外的中央。
敌军的将领分分开了条路,自后方摇首而来,气势得意的分别为东夷凤国之主少昊,魁隗之帝姜大汉。
而姜军百胜之将风子谦,见着二位霸主,却是依旧气场不乱,毫无惧畏,相反却仰天大笑,指着二人道: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这将死之虎,反扑之力该是多么力大无穷!原来就是这般,小猫扰痒,并无感触!”
“你说什么!我看你是分明活得腻味,想快快投了胎去!”魁隗帝面呈怒色,一指直指风子谦鼻尖的方向,怒吼着道。
“我这说的可是实话,不信?你看看身后!”
“身后?”
姜大汉这肥头一回,张目望去,才发现原来这竟是“围中围”——在他们包抄的这一圈外侧千米之处依稀可见那隐于黄土之中的密密麻麻的姜军。
姜大汉长叹了一声,低头苦笑。可是继而他又将宝剑握紧,独自冲向着风子谦,大喊着道:
“我姜大汉即使拼了性命也定不能让噷懿落入你神农之手!”
眼看着他朝风子谦的方向越冲越近,而风子谦也刀从鞘出,欲给予一击。却不料此时,东夷少昊一把将那魁隗帝推了开去……
只见风子谦,一刀落下,血红满天,虚空之中少昊的右手一划而过,落入了黄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