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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居简     飒飒西风txt下载     飒飒西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四十二节 飞龙先生

    何为贵麾下点苍剑派弟子丧生近半,更是不忍看这场残酷的大战继续下去,出列道:“属下附议,黄巢大军若是得到霹雳堂献上的火雷三技,那么便会鸟雀变凤凰。不仅我们掌剑门无法应对,全天下所有人都将拿他们没有办法。黄巢当上皇帝只是早晚事情,咱们没有必要拿鸡蛋碰硬石头。”

    他说到后面,连肩头也开始颤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的缘故。

    刘驽略略看了何为贵一眼,没有接话,转而看向萧呵哒,“军师,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萧呵哒眉头紧锁,本想说几句激励士气的话,可思索了半晌,也没有想到更好的话来,叹道:“掌门,眼下咱们久困在长安城内,外面又无强援。且不说无法打通去往潼关的道路,无法得到吉摩德的粮草供应,连长安城内的这些文臣武将自从皇帝逃走后,也渐渐跟我们不再一条心。假若真如大祭酒所言,黄巢得到了霹雳堂献上的火雷三技,那么咱们只能暂避其锋芒!”

    僧堂堂主难了和尚忍不住冲了出来,用鎏金厉鬼杖使劲捣着地面,“狗屁,你们这些人都是胆小鬼!仰仗掌门指挥有方,咱们不过损失一百多号人,就将两千人的讨逆大会杀得只剩下四百余人。试问这等以少胜多的战绩,普天之下有几人能做到。眼下咱们还剩三百多人,难不成还打不过对方的残军败将不成?”

    萧呵哒摇了摇头,“困难不在于咱们能否打胜战,而是咱们的人马得不到补充,打一个少一个。敌方与我们不同,他们后方人马充足,即便眼下与我们交战的这些人都死光了,他们留在老巢的人马仍能源源不断地出动,即便是耗,也能将我们都耗死!”

    他看着难了和尚,“单是你先前待过的少林寺,就有两千多僧兵,此番跟随法严和尚前来的不过是其中几十人而已。可想而知,若是整个武林都出动,与掌剑门为敌,再加上黄巢六十万的大军,只怕掌剑门会有覆巢之危。”

    难了和尚被萧呵哒说得愣住了,“这……这……”

    刘驽听到这里站起身,“在我看来,难了师傅说得没错,咱们只要不自乱阵脚,城外的那些乌合之众难以动得咱们分毫。昔日东汉初创时,光武帝以三千人马击败王莽四十三万大军,一时间人人震惊。今日我掌剑门男儿个个都能以一敌百,虽是三百人,但怎能比不上光武帝的三千普通兵士?城外敌军实力再强,人马也不过六十余万。那黄巢大军早已被我等打得怕了,即便有霹雳堂献上的火雷三技又如何?一件再精良的兵器,倘若是放在了蠢汉手里,那也绝对发挥不了效用!”

    谢暮烟原来听萧呵哒、张德芳和何为贵等人皆是赞同自己的想法,暗想掌门定会同意大伙儿的看法,先让所有人从这长安城中撤出再说,没想到掌门竟犯起了倔劲儿,要和城外敌军硬拼,急道:“掌门切不可大意,此番我等即便撤退,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有机会,咱们迟早会打回来的。”

    萧呵哒、张德芳和何为贵听谢暮烟如此说,齐声附和道:“还请掌门三思!”

    其余掌剑门首领见本门高层尽皆在劝谏掌门,于是纷纷上前,以上泉信渊、董能、弄玉和花流雨为首,一同道:“请掌门三思!”

    刘驽环视了一圈众人,孤寂之感由心而生。这些人尽管都是愿意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但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在场的掌剑门众首领固然个个都是聪明人,懂得屈伸进退,但是今日之事绝非退让便可解决。

    他早年在草原上统军时,师从耶律适鲁学得一个道理,但凡能成大事者,绝没有退缩的道理。须知退缩的不仅是步伐,也有士气和军心。倘若士气和军心没了,失败只是眼前之事。

    昔日南北朝时,前秦皇帝苻坚率领百万大军投鞭断流,眼看便能征服东晋。整个大军不过是在淝水之上退了数步,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恐慌,最终导局面失控,大军覆没,帝国崩溃,即将统一的江山再次回到南北对峙的处境。

    以史为鉴,眼下掌剑门不仅不能退,还要稳步向前推进。若不然,历史上的淝水之战便会重演。

    这并非是一个艰涩的道理,可没有帝王心胸的臣子,绝难看明白事情的本质。

    刘驽目光炽热,企图说服在场的掌剑门众首领。可众人纷纷垂头看地,目光不敢与他接触。他见此情形,不由地感到沮丧。

    李菁一直静静地站在队列中未曾说话,刚才众首领劝谏掌门退出长安城时,她也未随众出列。

    此时她见刘驽神情焦虑,这才开口道:“掌门若是要继续打下去,属下愿意做先锋。虽然此番娘子军损失惨重,但多是属下对她们训练不足的缘故,假以时日,再加上充分的战阵锤炼,她们定能成为以一当百的高手。”

    她的意思只有一个,是生是死,都愿意为掌门效命。至于接下来的战斗或胜或败,其实都不再重要。

    刘驽听后大喜,“先锋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假如所有首领都如你一般想法,我又何愁此战不胜!”

    谢暮烟听后面色微红,觉得掌门这是在讽喻众人不够忠心,忙道:“掌门,其实我们都愿意为本门出生入死,只不过死要死得值,不一定要与黄巢大军硬拼,总有一天,我们能找到取胜的机会。”

    刘驽闭目摇了摇头,“若要取胜,首先便要出击。你们连出击都不敢,还能有甚么取胜的机会?”

    萧呵哒一听不以为然,“掌门此言无疑有失偏颇,昔日汉初大将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方有日后的荣光。咱们今日撤退出长安城又如何,只要给本门壮大的机会,我们总会杀回来的!”

    就在大堂内刘驽和掌剑门群雄吵得不可开交,谁也无法说服谁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仆役的禀报:“启禀先生,门外有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求见,其中那少年自号‘飞龙先生’。”

    “飞龙先生?”刘驽听后倍感惊讶,堂上众人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

    昔日三国时,诸葛孔明平日常自比管仲乐毅,名士庞德公将其与庞统、水镜先生并列,称之为卧龙。

    今日这少年不知是何来历,竟然敢自称飞龙,比之卧龙还要高出一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底气?

    刘驽被众首领扰得心中烦乱,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冲动,想道:“眼下局面难开,莫非正好有贵人前来相助不成?”他连忙起身,朝众人挥了挥手,道:“走,我们且去看看那飞龙先生究竟是何人?”

    仆役面露尴尬神色,“掌门,不用去了,老太爷已经亲自去迎接了。”

    “老太爷亲自去了?”刘驽感到奇怪。

    他分明记得父亲刘老学究昨天被罗金虎气得肝疼,整整一夜没有睡好,今日早晨也赌气没有来大堂参加掌剑门的议事会,一直留在后院里,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没想到父亲消息竟如此灵通,刚来了两个人,知道的比自己还要快!(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三节 弟子之礼

    刘驽连忙冲了出去,只见刘老学究站在大门外,满脸拘谨之色。

    在刘老学究面前站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身旁跟着个长着黄头发、蒜头鼻的同龄少女。

    刘老学究不顾年纪老迈,竟朝面前的少年长鞠了一躬,执的乃是弟子礼,口中道:“晚辈十年前曾经读过飞龙先生的经集注解,着实令我茅塞顿开。今日能见到您的尊容,实在幸运之至!”

    刘驽远远地定睛望去,只见父亲面前笑眯眯地站着的那少年竟然是诸葛穷。

    诸葛穷见刘老学究如此谦恭,倒也不感到惊讶,像今日这种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

    他大咧咧地扶起刘老学究,“阁下不必多礼,估计你看到的那些经集注解,不过是我幼时的即兴之作罢了!”

    刘老学究大吃了一惊,身为浸淫儒家学问数十年的人,他深知其中之不易,“飞龙先生的即兴之作便如此高深莫测,着实令晚辈大感震撼!”

    刘驽见父亲在诸葛穷面前一口一个晚辈,面子上老大过不去。

    他暗暗想道,十年前的诸葛穷不过六七岁年纪,只是刚断奶的孩童而已,能作出甚么好的文章来,更何况是对十分深奥的子集书经进行注解呢?

    刘驽不欲父亲继续胡言乱语,盘算着打断两人的谈话,于是急步赶了上去,不等诸葛穷开口,便朝其施了一礼,道:“不知诸葛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着实惭愧!”

    刘老学究一听老大不乐意,训斥儿子道:“叫甚么诸葛先生,要尊称‘飞龙先生’!早在十年前,飞龙先生的名头便已经传遍儒林,岂是你这等小辈能胡乱称呼的?”

    “是,是。”刘驽不欲驳父亲面子,尴尬地应道。

    诸葛穷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甚么飞龙不飞龙的,不过是虚名而已,还请刘老先生不要苛责令郎了。”

    刘驽一听脸都快绿了,对方虽然貌似替自己说话,但是言语间俨然将他当作了晚辈这让他这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脸往哪里搁?

    刘老学究没有觉察到儿子的难堪,整个人仍然沉浸在飞龙先生的倾慕之中,对刘驽道:“飞龙先生宽宏大量,你还不上前致歉,请飞龙前辈宽恕你的大不敬?”

    刘驽没有说话,他满心想着将身具大才的诸葛穷揽入麾下,自然不能得罪此人。然而让他在诸葛穷面前以晚辈自称,却是死也不愿意。

    诸葛穷看出刘驽脸上的不自在,赶忙将刘老学究推到一边,“老先生不要激动,我此番前来乃是寻找令郎商议天下大事,怎么说也是同僚,不至于以前辈和晚辈相称呼!”

    “是,都听飞龙先生的。飞龙先生冒着战乱危险来到长安,必然有要事相商。我一个穷学究,甚么都不大懂,还是不打扰您的正事了。”刘老学究忙道,冲儿子瞪了一下眼,“好好听飞龙先生的训导,他老人家的话里可都是圣贤哲理!”

    他说完背着手朝后院走去,在走到跟随刘驽离开大堂的掌剑门众首领面前时,他复又恢复了平日那副严肃神态,面上不苟言笑。

    掌剑门众首领皆是被刚才这一幕惊得咋舌,任谁也没有想到所谓的飞龙先生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当他们第一眼看到诸葛穷时,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断定,这个少年肯定是故意来大理寺取乐子的,还古怪地取了个飞龙先生的绰号作噱头。

    可刘老学究的行止证明了诸葛穷名头不虚,此人的飞龙称号竟然实至名归。对于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能有这等重誉,着实令人难以想象,若非亲见,直是不敢相信是真的。

    刘驽自从第一次见到诸葛穷时,便知此人聪明过顶,定是天下第一等奇才。正因为如此,他方会与谢暮烟在诸葛穷的屋外驻守三天三夜,期盼此人能够被感动,投入自己的麾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诸葛穷的名头居然如此之大,成名如此之早。

    刘驽虽然经历了刚才那尴尬的一幕,内心深处却是狂喜涌动。正所谓良鸟择木而栖,他原本以为名叫诸葛穷的凤凰看不上自己这棵矮树,直以为两人此生必将擦肩而过,各走各的阳光道。他万万没有想到诸葛穷竟会在此时来投,可谓是雪中送炭,助力甚大。

    他向诸葛穷道:“飞龙先生此番前来,可谓是凶险万分。这两日本门正在与江湖人组成的讨逆大会交战,您稍有闪失,刘某心中都将内疚万分。”

    诸葛穷轻轻一笑,“我本来昨日便可进城,正好遇上你率众打战,索性便在一旁看了看。你打得还算是凑合,只是破绽太多,否则根本不用死一百多人。”

    难了和尚原本站在掌门身后,此时听了十分不乐意,站出来喝道:“你这个少年先生只会空口说大话,我们掌门以三百人攻打对方两千多人,最后将对方杀得只剩下四百人,己方仅仅损失一百多人,怎么还是‘凑合’?依我看,即便是孙武韩信在世,也比我们掌门强不了几分。”

    刘驽急忙止住难了和尚,略带几分歉意地看向诸葛穷,“手下人尽是胡说,刘某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昨日那一战打得确实不好,还请飞龙先生指教!”

    诸葛穷淡淡一笑,“若是与平常庸才相比,你着实算得上是兵法大家。可你得向远处看,做得比现在更好。假如你早些天对掌剑门进行改制和训练,那么你昨天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击败那些江湖人,绝对不用死那么多人。”

    刘驽连连点头,“是的,本门很多弟兄跟随我的日子并不长,因此训练缺乏,确实是此番人马损失过大的主要原因。至于飞龙先生所言‘改制’,刘某并不清楚是何意,还请先生为我言明。”

    诸葛穷在诸人面前踱起步来,“所谓改制,指的是你门中各堂的规划着实模糊,难以起到点睛明目的效果。须知你此番率领掌剑门起兵乃是为了逐鹿天下,既然如此,你就必须摆脱江湖人的一些不好习气。”

    刘驽听后眼前一亮,“还请飞龙先生详述?”

    诸葛穷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既然要打战,那就要按照阵法来排编各堂,怎能按照职业和兵器来分,叫甚么僧堂和剑堂?倘若将来有道士、刀客加入贵门,岂不是又要多出道堂和刀堂?职务不明,则无法用人;责任不清,则事情难断。若是常此人浮于事下去,只怕贵门将来的结局不会太好。”(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五节 门中变革

    “飞龙先生不过十五六岁模样,面皮白白嫩嫩,看上去应该没有经历过战阵,何以一来就挑剔我门中事务?以我之见,僧堂和剑堂的设置虽然不够精细,却能让所有人各司其职。”萧呵哒一听,心中微恙。

    他身为掌剑门的大军师,本门草创的功劳有一半要归属于他,也正因为如此,掌剑门中若是有甚过失,他多半也逃脱不掉责任。僧堂和剑堂的设置虽然是出自掌门刘驽之口,可最初建议却是由他提出。

    “军师勿要动怒,我且要听听飞龙先生的说法!”刘驽微笑,指着萧呵哒对诸葛穷道:“这乃是我掌剑门大军师萧呵哒,素来谋略百出,他既然认为你的看法有问题,那么我心中多少会存疑,不知飞龙先生可有足够理由说服我?”

    诸葛穷淡淡一笑,“决策于帷幄之内,运筹于千里之外,我不如萧先生,可若是论及行军打仗,萧先生不如我。”

    “哦,依你之见,剑堂和僧堂该如何改?”萧呵哒一听来了气。

    在场众人皆是看愣了眼,便连刘驽也觉着有些自在。他本想大张旗鼓地欢迎诸葛穷一场,没想到这少年张嘴便得罪人,丝毫不给萧呵哒面子。同时,萧呵哒的不留情面也让他感到不悦,直让他觉得萧呵哒作为草创之臣并没有该有的度量。

    狄辛难得地没有插嘴说话,而是躲在一边偷笑。掌剑门内出现乱象,于他而言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难得一见的可趁之机。眼下他麾下的人马尽皆受制于刘驽,本人并没有翻盘之力,为今之计便是静观其变。

    谢暮烟注意到狄辛神色有异,微微皱眉,却没有说话。她走到刘驽面前,捣了捣胳膊,轻轻说了句,“哎,既生瑜,何生亮!”

    刘驽听懂她的意思,明白萧呵哒和诸葛穷这两位棋逢对手的当世才俊算是杠上了。这两人皆是才高八斗之人,心中极为骄傲,平素遇见不如自己的人,反倒不会表现得如何凌然,可若是遇见真正的对手,不能分出个胜负决然不会罢休。

    诸葛穷脸色淡然,朝刘驽道:“在我看来,僧堂应该改作骑战堂,剑堂应该改作步战堂。”

    “不过是改个名字而已,换汤不换药,我还以为阁下能有甚么锦囊妙计。”萧呵哒冷笑道。

    诸葛穷道:“不仅是改了名字,同时也是改了战法。”他说着走至难了和尚面前,指着其手中的鎏金厉鬼杖道:“如大和尚这般使用长杖作战者,原本步伐沉重,极难走得快,可若是能在马上作战,不仅能借助马匹的冲击之力将长杖的威猛优势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还能来去如风,可谓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劲旅!”

    难了和尚听后摸了摸头,诸葛穷的一番话正好说进他的心坎里,连道:“不错,不错!我等江湖人素来只爱单打独斗,素来重步站而轻马战,宁愿耗费十年功夫练轻功,也不愿意花五十两银子买一匹好马。昔日洒家在少林寺时,整个少室山至少有四千名僧兵,可马匹却不过百许,皆是作为远途代步之用,一般的习武僧人甚至不屑骑马,生怕因此被别人嘲笑轻功不行。今日听飞龙先生一番话,洒家恍然大悟,甚么轻功,跟千里马比起来简直是狗屁。若是昨日洒家和十八名弟子都是骑在马背上作战,便不会被那些江湖人轻易围住,咱们冲进再冲出,定能杀得那些少林和尚屁滚尿流!”

    刘驽听后微微一笑,普天之下,能够胜过马匹奔跑速度的轻功高手自然不少,可要将轻功练到这等程度,首先要有出类拔萃的天赋,其次是要耗费多年心血苦练。放眼整个掌剑门,能够将轻功练到神出鬼没地步的只有一人,那边是李菁。至于难了和尚,此人出身少林寺。少林功夫本就注重硬战,不擅长轻功,因此在难了和尚眼中,轻功与马匹相比自然不堪一提。

    他想到这里,禁不住偷偷看了眼站在人群后方的李菁。李菁目光微动,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微小动作,却随后扭头朝旁看去。他看着李菁的侧脸,眼神有些黯然,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期图驱除心中的郁结。

    萧呵哒见诸葛穷对答如流,且赢得僧堂堂主难了和尚的赞同,随即又问道:“那依飞龙先生之见,剑堂又该如何改变呢。”他指着何为贵道:“这位何兄在加入掌剑门前便是点苍剑派的掌门,点苍剑派素来擅长结成剑阵迎敌,他们的阵法比起军阵可是毫不逊色。”

    何为贵见大军师提及自己,连忙站了出来,朝掌门、萧呵哒和诸葛穷分别施了一礼,接着向诸葛穷问道:“飞龙先生,以你之见,我剑堂该如何改变,方能减少战场上的人员损耗,不被敌人轻易冲垮打散呢?”

    他自从昨夜在慈恩寺火葬完死去弟子之后,心情一直十分沉重。与萧呵哒不同,他的问题并非是为了诘难诸葛穷,而是实心实意地想减少本派弟子日后的伤亡人数,否则若是哪天这些跟随他背井离乡的弟子全都战死,那他真的是愧对江东父老。

    诸葛穷不紧不慢地说道:“此事甚易,不如将剑堂改成步站堂。”

    “哟,原来只是如此啊!”萧呵哒哈哈大笑,“你把僧堂改成骑战堂,好歹算是让难了师傅他们骑上了马,可是你将剑堂改成步战堂,可仅仅只是改了个名字,难道是你的战法还能胜过点苍剑派的剑阵?”

    诸葛穷跟着莞尔一笑,“鄙人的阵战之法虽然一般,可应该比点苍剑阵还是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不知阁下擅长的是甚么阵法?”萧呵哒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少年,心想此人可真是大言不惭。

    “混元一气阵法。”诸葛穷昂首而立,索性将双手收回了袖子里。

    萧呵哒冷笑一声,“我听说诸葛氏的后人继承了武侯的九宫八卦阵,此阵中含有神鬼莫测之机,千种万般变化。至于混元一气阵法却是司马懿所创,你为何不学自家祖先,反要学诸葛武侯的手下败将?”(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六节 舌战群雄

    诸葛穷听了萧呵哒的话后淡淡一笑,“阵法只有合适的,没有最强的。我之所以选择混元一气阵,是因为这种阵法适合我的战法。混元一气阵虽然毁在司马懿手里,我却能将它发扬光大。”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那司马懿好歹是三国时有名的枭雄,其后人甚至夺得曹氏江山,建立了大一统的晋朝。这个诸葛穷不过是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怎敢如此狂妄,连历史上的著名人物也不放在眼里!

    萧呵哒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喜,以为诸葛穷年轻气盛,为了在众人面前挣得面子,不惜吹起牛皮来,此时已然落进他的彀中,于是决定步步为营,用话将其套牢,于是问道:“那么敢问诸葛先生的战法究竟是甚么,为何非要用那混元一气阵不可呢?”

    诸葛穷道:“力战向前,死不后退!”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武事长老张德芳笑道:“这不就是拼命冲锋么,我也会,算得上甚么阵法?”

    在场之人除了刘驽外,只有谢暮烟明白诸葛穷绝非凡人,话中必然有深意,于是站出来说道:“诸位稍安勿躁,飞龙先生这般说定然有他的理由,还请大伙儿听他详细到来。”

    她今日梳着云鬓,容颜极美,目光扫过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尽皆不敢仰视,生怕自己被勾了魂。

    诸葛穷见众人不再说话,这才笑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其实很简单,可是到了聪明人的手里却变得异常复杂。混元一气阵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可那三国时的司马仲达却偏偏要以此阵作守势,若是不败,反倒是奇了怪了。所以,但凡要用这混元一气阵的人,绝然不能畏死,必须抱有前赴后继的决心。人不畏死,何事不成?”

    何为贵原本见诸葛穷和萧呵哒两人在争论,不好意思插话,此时见萧呵哒沉默不语,再次向诸葛穷拱手施礼道:“敢问飞龙先生,这混元一气阵究竟是何用法,若是真的上战场有用,我愿带领堂中弟子日夜操练,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诸葛穷看着何为贵,“你的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这混元一气阵中的‘一气’二字指的是在战场上要一鼓作气,可‘混元’二字你猜该作何解释?”

    “书上有说,混元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也。请问先生可是此意?”何为贵所在点苍剑派出自道门,他因而对此颇有了解,试探着答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诸葛穷摆了摆手,“所谓混沌为一、元气之始,另有一层意思便是返璞归真。通常来说,不懂事的小儿甚么都不会害怕,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初次上战场的年轻人却会恐惧,等时间渐渐长了,才会稍微镇定,成了老兵后才能对这种厮杀的日子习以为常,而那些做了大将的人,往往能将万人骸骨看作家常便饭,脸上毫不变色,这种人的反应又和那不懂事的小儿相同,可谓是返璞归真了。”

    刘驽听了诸葛穷的话,觉得颇有兴趣,问道:“想做到飞龙先生所说的返璞归真,恐怕没有个十年廿载无法做到,若是需要找全这样一群人才能让混元一气阵法发挥作用,可谓是十分难以实现了。”

    诸葛穷轻轻一笑,“平常的庸人当然需要很多年才能做到这一点,甚至终其一生也无法做到,可我却有办法让你们这些人在十数日内略有小成,若是有个三年五载,则必能得到一支不畏死的善战精兵!”

    “敢问飞龙先生打算用何法?”刘驽忙问道。

    诸葛穷指了指何为贵,“正是这位首领刚才所说的,操练!”

    “操练?”刘驽眼珠微动。

    “是的,操练。”诸葛穷点了点头,“一般的将军只知道行军打仗重要,却不知练兵乃是万战之首。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战场上不过几日间的厮杀,需要的却是数年苦练。”

    “这么说,飞龙先生擅长练兵?”刘驽似有所思,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己麾下这些人虽然足够忠心,但始终没能彻底摆脱江湖人的习气。若是让诸葛穷负责练兵,趁机洗去这些人身上的旧味,可谓是一举两得。

    何为贵听了诸葛穷的话后,弯腰鞠了一躬,拍胸脯保证道:“在下带来的这些岭南子弟个个出身农家,皮糙肉厚,都是能吃得苦的人。还请飞龙先生带领我们操练,即便再苦再累,我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萧呵哒有一阵未说话,此时冷笑道:“飞龙先生再会练兵有甚么用,那江南霹雳堂堂主苏青已经将火雷三技献给了黄巢,等他将兵练好了,黄巢大军已经把长安变成了火城。”

    众人听了萧呵哒的话后纷纷议论起来,其中唉声叹气者不少,皆以为他所言极是,便连一直站在掌门身后不作声的罗金虎也皱起了眉头

    “哦,竟有此事?”诸葛穷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流露出的不是恐惧,而是某种难以言表的兴奋。

    他做了个别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将两只手放在一起使劲搓了搓,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黄丫守在诸葛穷身旁,浅浅一笑,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喜怒流于言表。

    诸葛穷却不在意,先是强自忍了会儿,可憋了没多久,终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萧呵哒本以为自己的这瓢冷水能让诸葛穷消停,未曾想到此人竟然如此会高兴,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除他之外,在场的其余众人抱有同样想法,他们看着大笑的诸葛穷,目光中纷纷流露出疑惑之色。

    只有刘驽和谢暮烟才明白诸葛穷心里究竟在想些甚么,这是一个火药天才在为遇见可堪一击的敌手感到高兴!

    霹雳堂的火药再厉害,在诸葛穷的眼中不过尔尔。

    即便是霹雳老祖再世,这个自号飞龙的少年想必也绝不会露怯半分!

    诸葛穷好容易才止住笑,道:“霹雳堂的火雷三技我曾细细研究过,确实有其可取之处,若是普通人撞见,恐怕还真的挡不住十几台霹雳炮车同时攻城。”接着毫不谦虚起来,“只可惜他们遇见了我!”

    他抬起手,指向在场众人道:“我要用诸葛氏的秘制火器武装你们,让你们成为天下第一军,届时别说是以一敌百,就是以一敌千都不成问题!”

    “飞龙先生,若是您真有此法,不如向我们演示一番,也好叫我们开开眼界。”执法掌老董能说道,他是个谨慎的人,和爱出风头的张德芳不同,若非到了关键时刻,他绝不会开口露面。

    他看着眼前的诸葛穷,越看越觉得此人像是在撒谎的骗子。假如此人只是普通骗子倒还罢了,可这个骗子说谎的代价却可能是整个长安城的安危和掌剑门的前途,所以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要为本门挺身而出一次,彻底揭开这个诸葛穷的真面目!

    众人当然明白董能的意思,纷纷跟着起哄,“还请诸葛先生教教我们,让我们也好开开眼界。”

    “不急,慢慢来。”诸葛穷笑眯眯地说道,看向黄丫,“妹子,该你上场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七节 千机之炮

    黄丫不急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轴图纸,在众人面前展开,“这上面画得乃是我家男人亲手设计的‘千机炮’,以特制炮弹填发,射程可达一千二百步,威力端地十分可怖。你们谁要是不信,可以等我们将这千机炮造出来后,亲自上前尝上一尝,看能不能抵御得住?!”

    诸葛穷听黄丫大大咧咧地称呼他为“我男人”,脸色变得红扑扑的,向众人道:“这千机炮的设计理念虽然最初由我提出,却是由我家妹子亲自绘图完成。她的术算功夫自成一家,除了她之外,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将我的想法变成现实,所以这千机炮的功劳多半要归她。”

    黄丫听他夸自己,娇羞地一笑,想了想随即又不高兴起来,“跟你说了多少遍,我最大的优点不是术算,而是长得漂亮,我可是黄家数百年来的第一大美女!跟别人多提提我这个优点,别老是术算来术算去的!”

    诸葛脸色忽红忽白,偷偷瞥了眼不远处的谢暮烟,又看了看黄丫,小心恭维道:“不错,不错,你比起当年的月英老祖,可谓是貌若天仙了。”

    “那是当然!”黄丫骄傲地抬起下巴,蒜头鼻仰向天空。

    众人看着这对在人前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的少男少女,皆是对两人的话狐疑不信,纷纷凑上前来,仔细观看黄丫手中展开的图纸,只见图纸中央画的乃是一座圆形机关,圆形机关边缘分别设有六尊炮管,不明乃是何意,于是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

    刘驽站在图纸前端详了一会儿后问道:“黄姑娘,不知这圆形机关乃是何意,为何要设六尊炮管?”

    黄丫解释道:“千机炮不同平常火器,它可以根据炮管数量,一次填弹六至十二发。图中的圆形机关乃是用来转动炮管,使得各尊炮管中的炮弹轮流触发,实现连射。炮管数量越多,连射的次数便越多。”

    她说到这里,将手中图纸收起,从袖中取出另一卷图纸,在众人面前展开,“此图中乃是千机炮所用炮弹的样式,以黄铜为外壳,内部设计成爆裂部和发射部,分别装有不同种类的火药。启动千机炮上的机关后,发射部的火药首先触发,将炮弹射出炮膛。当炮弹触地或击中目标后,爆裂部内装有的烈性火药便会爆炸,将方圆三丈之内夷为平地!”

    三丈以内,夷为平地!

    众人听后大吃一惊,顿时议论得炸了锅。

    刘驽缓缓点头,问道:“若真如此,果真算得上是大杀器,不知这千机炮有多沉,炮弹又有多重?”

    黄丫道:“根据炮管数量不同,一门千机炮的重量可能在两百斤到四百斤之间不同。至于炮弹,每一枚重约十多斤,力气大的人随身携带十多枚没有问题。对于江湖高手来说,携带这样一门千机炮并非难事,以一人之力在片刻间杀伤数百人绝非奢谈。”

    难了和尚和少林寺般若院十八罗汉素来练习硬功,个个膂力极大。这些僧人听说千机炮如此大威力,想着自己若是能扛上一门上战场绝对威风,于是纷纷凑上前来,一脸的兴趣盎然。

    刘驽倒吸了一口冷气,暗自庆幸这等大杀器落在自己手里,倘若诸葛穷和黄丫投奔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黄巢,那么自己这长安城恐怕是断断守不住了。

    他恍惚了好久方才回过神来,“从图纸中来看,这千机炮设计复杂,所用弹药的配方又无人得知,想来耗费的金铜材料必然极多。即便如此,本掌门也绝不吝啬,定要多造出几门这样的千机炮。只要有了这些炮,咱们将来就不用怕霹雳堂所谓的火雷三技了。”

    狄辛脸色有些煞白,垂手走上前来,长叹了口气,“何止是不怕,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据探子回报,霹雳堂的火雷炮只能架在火雷车上行走,行动较为笨重,据说每次仅能发射一枚火雷弹,换弹十分费功夫,比起可以随身携带又能连发的千机炮差得远了。”

    萧呵哒苦笑一声,“这千机炮十分沉重,咱们这些人中能够轻松携带的恐怕也不多,算上难了师傅和十八罗汉,顶多不出二十人。”他看向何为贵,“你们不妨问问何堂主的意见。”

    何为贵神色黯然,他点苍剑派的武功素来讲究轻灵,在力气上比起其他江湖高手并无太大优势。对他和门下弟子来说,携带一门数百斤的千机炮上战场作战十分困难,势必拖慢他们的步法和动作。等炮弹用完之后,空空如也的千机炮丢掉觉着可惜,留下又不能当剑用,只能是累赘。

    想到这里,他尝试着向黄丫问道:“不知这千机炮可有改造之法,使它变得更小更灵便,方便我麾下弟子步站携带?”

    黄丫耸了耸肩,“没有办法,若是将千机炮的尺寸缩小,那么炮弹也要随之缩小,如此一来,千机炮的威力必然大大折损。”

    何为贵深叹了口气,“多谢姑娘,在下明白了。”

    在场许多人跟着纷纷摇头,他们中间练习硬功的人极少,多数练的都是轻灵功夫,何尝不跟何为贵一样,与这威力巨大的千机炮没有缘分。

    “可惜了,这千机炮虽然厉害,就是鸡肋啊!”

    “就是,就是,带着这几百斤的炮走路,恐怕没走出几里路就得累死!”

    “嘿嘿,即便不累死,也无法跑得快,如果被敌军骑兵追上了,这千机炮只能扔出去砸人喽。”

    “砸中人还算幸运的,假如砸不中,那就惨了。”

    原本在众人眼中惊为大杀器的千机炮,经过萧呵哒这么一议论,顿时在多数人眼里成了无用的鸡肋。

    刘驽对此静观不言,因为他已经看见诸葛穷站在一旁偷偷地笑,似乎成竹在胸,并不在意众人所言。

    谢暮烟这时插道:“即便是二十门千机炮,也足以在战场上发挥莫大优势,一举改变本门和黄巢大军的攻守态势。”她眉眼微凝,“只是这千机炮设计复杂,即便凑齐长安城内所有的能工巧匠,没有几个月时间恐怕无法完工,等到那时,恐怕黄巢大军早已攻进城了。”

    “这个不用怕,如果让我家男人亲自督造,不用半个月的功夫,就能给你们打造出至少二十门千机炮来。每门千机炮造价大约需要三千两银子,其中不包括炮弹的费用,你们快去筹备吧!”黄丫大大咧咧地说道,语气如常。

    “三千两!”众人一起炸了锅。

    董能除了担任掌剑门执法长老之外,还同时负责本门的钱银支出,此时吓得快要哭了,只差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么多银子哪里弄去,你们还是把我卖了吧!”

    别说是三千两,就是三百两银子,在如今被困日久的长安城内也是难以弄到。(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八节 众意难调

    黄丫见状一愣,看着欲哭无泪的董能,"哎呀,我还没有说完呢。除了千机炮之外,我们还有许多的好玩意儿没有展现给你们看。区区三千两一门炮,你就要死要活,这让我还怎么往下讲啊!"

    刘驽苦笑道:"黄姑娘,你先不用说了。本门最近钱粮吃紧,光是二十门千机炮就要六万两白银,即便是武林中的大门派恐怕也会吃不消,何况本门刚刚初创。"

    谢暮烟建言道:"掌门,虽然咱们眼下并不富裕,但是这千机炮对于解决眼下危局十分重要,必须要造出几门来。"

    刘驽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即便是卖裤子,咱们也得把千机炮搞出来。你待会儿下去核算库中尚存多少银子,全部都拿出来造炮。"

    谢暮烟微微一笑,"不用查,本门库银数目我尽数记在心中,总共一万三千二百四十一两,应该够造四门千机炮。"

    刘驽喃喃道:"才四门,怕是太少了,在战场上发挥不了作用。"

    诸葛穷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脸上笑意尽去,神色变得有些沮丧,"刚才我家妹子没有说清楚,其实除去千机炮本身的耗费之外,所用炮弹也需要不少银子。制造炮弹不仅需要铜铁,还需要配制相应的火药。这些火药来源不一,其中光是西域独有的矿石便有两种。"

    谢暮烟眉头紧锁,"铜铁倒是勉强可以在城内找到,即便不够,也可以让大户们献些上来,可西域矿石去哪里找?"

    狄辛连连点头,"是啊,眼下潼关已被黄巢大军把持,长安前往西域的路算是被堵死了,咱们就算有再多钱,恐怕也买不到西域的任何东西。"

    刘驽静静听着众人议论,长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千机炮到头来只是一场空。"说着望向诸葛穷,面带期盼神色,"不知飞龙先生有没有哪种只需要就地取材便可以制造出的奇妙机械,可以供我们作战之用,并且能破得了那霹雳堂的火雷三技?"

    诸葛穷缓缓点头,"倒是有几种,不过比起千机炮的威力还是要逊色不少..."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萧呵哒打断。

    萧呵哒径直问道:"飞龙先生,你可敢立下军令状,保证你设计的千机炮确实有莫大威力,能够在战场上化解霹雳堂的火雷三技?"

    诸葛穷不假思索,"当然,若是不能,我愿意割下脑袋给诸位当茶壶。"

    "我不要你的脑袋当茶壶,千机炮若真的有用,那飞龙先生便是本门的大恩人,萧某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萧呵哒挥了挥衣袖,接着望向刘驽,目露郑重之色,"掌门,我们该行动了,否则哪里来得钱造炮!"

    除谢暮烟外,其余众人听后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萧呵哒口中所谓的"行动"具体是甚?

    "你确定要那样做?"刘驽目光闪动。

    萧呵哒点头,"是的,只要有足够多的银两,我有信心打通前往潼关的道路。"

    狄辛听后面露疑惑之色,"军师,你即便有再多的银子在手,也不过是死物而已,并没有办法将银子化成兵力,怎么能打得通前往潼关的道路?"

    萧呵哒淡淡一笑,"俗话说有钱能让鬼推磨,只要能满足我的条件,我保证能在黄巢的眼皮子底下'买出';一条直通西域的道路。只要咱们能跟吉摩德的商队接洽上,从今往后不管是钱粮还是资源都不会成问题。"

    狄辛摇头,"我反对,军师此举过于冒险!"

    或许是他斩钉截铁的语气感染了在场群雄,众人纷纷议论开来,对萧呵哒的计策表示怀疑。

    难了和尚带头道:"就是,军师,依洒家看你还是算了吧。那千机炮虽然好使,可是材料和耗费也忒大了,哪里是一个江湖门派能承担得起的。库里那些银子还不如留着,给弟兄们买酒喝呢!"

    何为贵上前向萧呵哒施了一礼,"军师,卑职昨夜未眠,始终在考虑昨天作战时兄弟们为何会损失惨重,其中原因之一应该就是兵器不够精良。以我看来,如果能不惜重金请来一些锻造兵器的名师,为兄弟们打造一些锋利的刀剑,必然能在战场上发挥大威力,助本门节节取胜。"

    上泉信渊本就是嗜好刀剑的武痴,对甚么千机炮之类的火器压根儿不感兴趣,听见何为贵提议请来名师打造锋利兵器,顿时振奋起精神,用他那浓重的东瀛口音附和道:"就是,好好地打造几柄好刀比甚么都强。以本人的看法,飞龙先生的千机炮无疑走了歪门邪道,并非我等江湖武人该走的正途。"

    他说到这里意犹未尽,看向一直默默不语的李菁,期图取得她的认可,道:"李姑娘,你看我说的对吧?"

    李菁双手抱臂,"我只懂打打杀杀,对于军略一概不知。这种事应该由掌门拿主意,你不该问我。"

    上泉信渊碰了个钉子,只得住了嘴。可他这边刚停下,又有其他人开了口。

    弄玉站了出来,手扶着腰,对李菁冷笑道:"呵呵,李姑娘,你身为掌剑门中的一员,担任娘子军先锋,怎能不关心本门的大事?你说的这番话,实在让我有些难以入耳啊!"

    她昔日初次从洛阳回长安时,与李菁在大理寺撞见,被误认为情敌,差点没被李菁用刀砍死。直至今日,她心中仍抱有极大怨气,此番好容易抓住李菁的话柄,怎能忍住不出言奚落。

    李菁难得地展露出好脾气,干笑了一声,"弄玉姑娘,你有本事是你的事儿,我没有本事,总不能出个馊主意,把弟兄们都带进阴沟里翻了船吧?"

    弄玉见李菁竟然主动服软,不竟愣了愣。

    她没有多想,随即走到刘驽面前,道:"掌门,既然火药不好弄,咱们就用毒药试试。这些年我跟随花女侠学了不少用毒本事,其中有一门放毒手法叫作'顺风倒';,只要咱们找个机会,趁着风向朝着黄巢大营吹去的时候在空气中放毒,那么定能将那六十万大军毒杀个七七八八,比起甚么血战沙场可要轻松多了。"

    她说道这里,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花流雨。

    花流雨睁了睁眼睛,眼窝里深邃得仅剩下两个**,点头道:"确实如此,制毒的材料并不难找,把城内各处药房中的存药全都征收上来,应该足够咱们使用。等咱们制出大量毒药后,就可以顺着风向放毒,即便不能将那六十万大军全部毒死,也足以让三十里地内不留活口。"

    刘驽面无表情,神情淡然,令旁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本人何尝不是一位用毒方面的大家,此时却对花流雨的建议不置可否,说道:"花女侠此计若成,不知你有何愿望?"

    花流雨赶紧施了一礼,"小女子哪敢有甚么愿望,只希望掌门消灭掉黄巢大军之后,不嫌弃小女子是个瞎子,能够赐小女子个一官半职,留下我在门中效力。"

    刘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还可以给你另一个允诺。将来本门攻打苗疆的时候,会绕开毒圣门,其门中弟子可以留在苗疆,继续供奉其门中列祖列宗的香火。"

    花流雨轻轻一低首,道:"如此就谢过掌门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九节 密室相商

    片刻后,刘驽带着众首领,将诸葛穷和黄丫领进后院,考虑到两人并未结婚,因此安排进两间相连的上房内。

    早有仆役在一旁待命,这时赶紧将准备好的瓜果点心送进房。

    诸葛穷和黄丫这几日为了进城专走偏僻小道,一路上风餐露宿,早已饥渴难耐。二人顾不得难为情,当着众人的面拿起瓜果大口啃食了起来。

    刘驽见状微笑,与两人告别,转身示意掌剑门群雄解散。

    一场早会至此在不甚了了中结束,掌剑门群雄纷纷准备回屋各忙各的。

    刘老学究不忘叮嘱儿子,"这位飞龙先生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你必须得重用,千万不可错过大才!"

    刘驽微微一躬身,笑道:"儿子知道了。"

    刘老学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放心离去,准备去前院抓个衙役,继续他的下棋大业。

    难了和尚带着十八名僧人腆着肚子大迈迈地朝前院走去,估计是要去槐树下练拳,走前不忘向仆役们要了十坛酒,好在练功间隙作一番畅饮。

    何为贵没有难了和尚这般好心情,他眉头紧锁,见谢暮烟和董能边聊边朝远处行去,于是紧跟着追了过去,试图说服大仆射拨下一笔款项,给剑堂弟子打造一批精良的长剑。

    狄辛目睹这一切,只是冷冷地站在一边笑。上泉信渊默默地站在狄辛身边,右手轻抚着剑柄,不出一声。

    弄玉本想喊着萧呵哒一道离开,可萧呵哒始终不承她的意。无论她作何举动,萧呵哒只是冲着她傻笑。

    弄玉一跺脚,只得扶着花流雨悻悻离开,临行时回头狠狠地瞪了萧呵哒一眼,目光虽凶,却透着种难以言明的情愫。

    萧呵哒向刘驽使了个眼色,刘驽回过意。两人默契地朝刘驽位于西耳房位置的书房走去,先后进了屋。

    罗金虎作为掌剑门的戍卫首领,率领十九名金虎帮弟兄紧守在书房门外,不容任何人轻易靠近。

    书房内,门窗紧闭,光线颇为黯淡。

    刘驽紧盯着萧呵哒的眼睛,"你确定有钱就一定能成功吗?"

    萧呵哒想了片刻,点头,"无论如何总得试试,比留在城里坐以待毙要好。只要有钱,我会尽力打通前往潼关的路。说不上一定成功,但是应该有八成把握。"

    刘驽坐在书案前的椅中,后背紧贴着椅背,双手紧抓扶手,"这么说,那些东西该出动了。"

    萧呵哒眼中闪着莫名的光,"是该出动了,正好可以做到一箭双雕。眼下气候变化,大雪融化只在这两日之内,黄巢大军肯定早已准备要攻城。若是有那些东西在,我们说不定还能赢得数日喘息之机。有了这点宝贵的时间,我们就能将诸葛穷的练兵之法以及他的千机炮部分转化成现实。"

    刘驽轻叹了口气,"那些东西太诡异,一般人可不敢轻易站出来,朝廷文武百官那边,你认为让谁出面更合适?"似乎在说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萧呵哒却知道掌门其实在说同一件事儿,"颜烈出身寒门,在长安望族中没有威望,不是适合人选。裴元本身就是出身门阀大家,性格过于圆滑,恐怕也担当不了此任。"

    他思量了片刻,心中却似早已想好,道:"或许柳三省才是真正合适的人选,这个人有野心,可以豁出去干一些别人不敢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这就亲自上门去请柳三省,他很是自矜,其他人的面子恐怕不会给。"刘驽用指尖扣响了椅子把手,身子微微前倾,状似要起身。

    "柳三省未能得到掌门的重用,眼下恐怕睚眦在心,即便掌门亲自上门,恐怕他也照样不会答应。这种事儿,您还是交给卑职去办吧。不管怎样,您都要相信卑职的三寸不烂之舌。"萧呵哒道。

    "虽然你已经没有舌头很多年,但是我始终相信你是天下第一等说客。"刘驽笑道。

    萧呵哒不自然地跟着笑了笑,"卑职的舌头一直在心里,从未停止过说话。唯一的遗憾就是,吃饭的时候再也无法觉察到五味,未免会有些失落。"

    刘驽将萧呵哒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缓缓道:"人间五味足够复杂,人情世故深似海样,比那饭菜的五味不知高妙到哪里去了。军师得尝人间五味,又何必在乎那饭菜的味道呢?"

    萧呵哒轻轻摇头,"两者还是不一样,各有各的滋味,我倒是想再尝尝那饭菜的味道。"接着话锋一转,"饭菜归饭菜,我可不想尝毒药的味道。毒药是从鼻子里窜进去的,我嗅觉没有失灵,向来都闻得见。"

    他说话时不停地用眼角余光去扫窗外,注意是否有人在偷听。

    刘驽明白萧呵哒说的乃是何事何人,沉默半晌,"你的话我明白,可眼下时局不稳,从内部开刀是否有些不妥?"

    萧呵哒走上前,离掌门只有半步,压低了嗓音,"花流雨向您献上'顺风倒';之策,其心可诛。毒药可以顺风毒倒黄巢六十万大军,也有可能随着风儿转向扑回长安城,将这座人口百万户的京城变成人间地狱。"

    刘驽轻声叹了口气,"我也一直在想与你同样的问题,她出面献策或许含有为自己报仇的成分,巴不得到时候风儿会倒转朝我们吹过来呢。虽然弄瞎她眼睛的人不是我,但是她心里始终对我有仇怨,估计这些年一直在苦苦等待报仇的机会。"

    "她应该就是想报仇!"萧呵哒不假思索地说道,"掌门刚刚答应她将来征讨苗疆时会对毒圣门开恩,可她只是淡淡地谢过,心中并无波澜起伏。可见她的心目中,已经将掌门看得甚轻了。"

    "只有两种人会被人看轻,无用的人,抑或死人。"刘驽咧嘴笑了笑,"她估计想着等毒死你们和长安城内的百姓,我就会成孤家寡人。到那时,我哪里能是黄巢大军和一众前来讨逆的江湖人的对手,只怕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掌门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所以死的人不会是咱们而是她。"萧呵哒神色一凛,"卑职建议让罗金虎出面,此人忠诚可靠,是不二人选。"

    "让罗金虎出面不合适,他是戍卫首领,不是杀手。我的手底下应该留几双干净的手,一个人的手干净了,心思才能纯正。让心怀叵测的人负责戍卫,我恐怕连睡觉也不会安宁。"刘驽拒绝了萧呵哒的提议。

    "那掌门以为谁最合适?"萧呵哒感到奇怪。

    "我听说过一句古话,擅其技者必死于其技!"刘驽轻轻说道。(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节 验证忠心

    萧呵哒身子微微一颤,似乎预料到会有甚么不妙之事发生,故意放慢了语速,"掌门的意思是说,让花流雨死于毒药?"

    "弄玉是合适人选,正好检验她的用毒本领能否出师。"刘驽脱口而出。

    萧呵哒似乎早料到掌门会如此说,缓缓点头,"弄玉可以去做,但卑职有一个条件,还请掌门答应。"

    刘驽微微扬起下巴,望着萧呵哒,"甚么条件?"

    萧呵哒道:"事成之后,我想带弄玉一起去潼关。那里同样是明枪暗箭的战场,她的用毒本领正好用得上。"

    刘驽道:"我本想让罗金虎陪你去,他得我传授大义武经,最近武功进境甚快,应该能保证你在路途中的安全。"

    萧呵哒摇头道:"带上罗金虎过于扎眼,恐怕不利于我在敌军中展开游说。如果换成弄玉,我可以和她在路上乔装打扮成夫妻,不容易惹起其他人怀疑。"

    刘驽轻笑,接着点头,"你的主意不错,就依你罢!"

    萧呵哒拱手,"卑职在此谢过掌门!"

    刘驽笑道:"你近来变得有些多愁善感,昔日杜秋娘有诗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和弄玉年华正好,不如就此结下一段正的姻缘。"

    萧呵哒抿嘴轻笑,"弄玉姑娘素来喜欢像掌门这等雄壮男儿,对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从不放在眼里,想打动她只怕甚难。"

    刘驽哈哈大笑,"你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两人继续聊了几句,萧呵哒退出书房,眉头紧锁,似是心事甚重。

    片刻后,他来到大理寺偏院,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而刺鼻的草药味。除了他之外,向来甚少有人愿意来到这里做客。

    偏院里只有孤零零的一间瓦房,弄玉及其师父花流雨便住在此处。瓦房占地不大,在院中留下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四处晒满了各种药材,红的、白的、黄的,绿的,黑的。叶子、根茎、花朵、虫、鸟和贝壳,不一而足。

    萧呵哒在偏院的角落里找到了正在磨药的弄玉,拍了拍弄玉的肩膀,低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弄玉见他脸色阴沉,怪道:"咋了,谁惹你生气了?"

    萧呵哒低下头,"没甚么,掌门刚刚找我了。"

    弄玉偏着脑袋,"掌门训你了?"说着摆起教训的口吻,"我早说过,你就不该让出大权,否则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萧呵哒深叹了一口气,看了看不远处虚掩着的屋门,那个目盲的花流雨应该就坐在里面。

    他曾听说,人在失去双眼后,耳朵的听力会变得格外地好,于是不禁暗暗猜想,花流雨是否也是如此?

    他用眼神示意弄玉走得远些,弄玉明白他的意思。两人远远走开,来到院中距离屋门最远的一个角落里。

    萧呵哒压低声音,"掌门要你杀了花流雨。"

    "我?"弄玉大惊之下差点失声叫了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用手捂住嘴巴,过了好久方才缓过神来,定定地看着萧呵哒,"你实话实说,掌门是不是看出我俩之间的关系了?他肯定是吃醋了,所以才故意要为难你我。"

    萧呵哒摇头道:"这不是关键,他甚至答应要为你我做媒。"

    弄玉皱起眉,"那他究竟是为了甚么?"

    萧呵哒轻轻叹了口气,"因为花流雨想要对本门不利,而你恰恰是她的徒弟,她恰恰是你的师傅。"

    弄玉似有所悟,"我原来不知掌门为何迟迟不肯为我和师父成立毒堂,只道他吝啬那份堂主薪俸,原来是早就对我和师父有成见了。"

    "你休要如此说!"萧呵哒瞪眼喝止了弄玉,"花流雨是真的怀有异心,你只有杀了她,才能证明你和本门是一条心。"

    弄玉冷笑,"你刚才说的没错,花流雨是我师父,这些年来她将毕生所学对我倾囊相授,平时对我也颇有照顾,我怎么能狠下心来杀她?"

    萧呵哒闭上眼睛,"你不肯杀她,自己就会有性命危险。"

    弄玉双手握住萧呵哒的肩膀,"你智谋无双,定可以想办法带着我和师父离开这里!"

    萧呵哒不语。

    弄玉使劲摇晃萧呵哒,萧呵哒仍旧不语。

    两人相对无言。

    许久之后,弄玉眼角渗出一滴泪花,接着泪水不停地外涌,"我早该知道的,你将自己的雄图大志看得比甚么都重要,绝不肯为了我离开掌剑门。"

    "这天下找不到比掌门更适合一统江山的人,若是离开他,我毕生所学都会付诸东流,终将郁郁终老于山林之中。"萧呵哒终于开了口。

    弄玉急了,"这天底下枭雄多得是,城外有黄巢,灞水以西还有沙陀人李克用和李存勖父子,再往远了说,凤阳有李茂贞,蜀地有袁龙城,这些人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凭你的聪明才智,随便投靠其中一个就能飞黄腾达,何必要效忠一个逼迫我和师父自相残杀的人呢!"

    萧呵哒静静地看着弄玉,任由少女如刁蛮的小狮子般在自己面前发怒,无奈地说道:"你和掌门相知日浅,并不知道他的为人。况且你当年能够活下来,多半是他的功劳。"

    "可是我觉得他这个人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弄玉咬了咬嘴唇。

    萧呵哒淡淡一笑,"掌门没有变,你没有见过他当年在草原上叱咤风云的模样,灭吐蕃、杀大将、圈禁萧夫人,所谓心狠手辣莫过如此。可也正因为他能做到这些,方能走到今天。一个胸怀天下的人若是抱有妇人之仁,恐怕不仅难以走得长远,迟早还会惹上杀身之祸。"

    弄玉嘟起嘴,"说到底,你就是不肯带我离开。"

    "你得杀了花流雨,她是本门的叛徒。"萧呵哒环视了一圈四周,见无人窥视,于是将弄玉拥在怀中,紧紧相拥,"掌门答应了我,只要你办成此事,我便能带着你一起前去潼关。"

    "潼关?听说那里有黄巢的十万军马把守,无异于龙潭虎穴!"弄玉颤声道。

    "可也正因为如此,才可以立下不世功业。"萧呵哒两眼放着光。(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一节 军师谋反

    弄玉沉默良久,叹道:"我的毒学造诣不如师父,拿她没有办法的。"

    萧呵哒问道:"那你有药吗,要最毒的药!"

    弄玉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瓶,"里面有一粒红色的丹药,人吃了以后会昏睡至死,普通人闻起来没有味道,却瞒不过我师父。"

    萧呵哒将青瓷瓶接过,"不需要瞒她,我会请她服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进屋去吧。"说着指了指屋门的方向。

    "不行,你这样做,未免太欺负人了。万一师父怒极出手,放出甚么厉害毒药,你我二人都会死得很惨。"弄玉满脸惶恐。

    萧呵哒微微一笑,"不会的,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是人皆有命数,谁也逃不掉。"

    "还是再想想吧,这样做太冒险。"弄玉不肯走。

    "相信我,不会有事儿的。"萧呵哒抓住弄玉的手。

    弄玉咬了咬牙,迈步走开,"我走前面,万一师父下毒,我会提醒你,然后你赶紧跑。"

    萧呵哒抓住她的衣袖,"傻丫头,别慌张。"

    两人并排向不远处的屋门走去,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桑树背后,一道人影倏地晃过,转眼便出现在另一棵距离屋门更近的树下。

    人影蹭蹭地爬入了树冠中,在浓密的树叶遮掩下,令人难以发觉。

    待萧呵哒和弄玉进屋后,这道隐藏在树冠中的人影随即又跃出,在空中几个踏步,如狸猫般轻盈地落在屋瓦上方,未发出丝毫声响。

    这人影轻轻揭开一块屋瓦,悄悄地窥视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

    当天下午,花流雨暴毙的消息传遍了大理寺。过了不多久,灵堂在偏院中搭起,围观的人团团挤在院外的小门处。他们对院中的古怪药味感到恐惧,皆是不敢近前。

    弄玉作为花流雨的弟子,身穿孝衣,跪在院中央,哭得梨花带雨。萧呵哒陪在弄玉身边,不停地小声安慰。

    弄玉一边哭一边喊,"师父啊,我早就劝你了,那种毒药不能随便试,不是甚么毒都有解药的,可你偏偏不听..."

    在院外远远地看着热闹的众人这才听明白,原来花流雨是死于试毒,不由地大感唏嘘。

    执法长老董能不停地摇头,"俗话说得好,擅其技者必死于其技。依我看,这毒药就不能随便碰啊!"

    张德芳叹道:"花女侠这几年为本门默写了两百多本武功秘籍,每一本都称得了是上乘武功。她作为本门的有功之臣,竟死得如此之早,实在是太可惜了。"

    狄辛站在不远处,轻轻一笑,"现在死总比以后死要好!"

    张德芳最看不惯这种洋腔怪调的人,上前道:"大祭酒,俗话说死者为大,你刚才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甚么叫做'现在死好';?"

    狄辛懒得理他,丢下一句"笨蛋",随即转身离开。

    上泉信渊始终陪伴在这位昔日主公的左右,手握刀柄紧跟在狄辛身后远去。

    张德芳望着两人化作黑点的的背影,往地下唾了一口吐沫,"毛病!"

    董能拉了拉他的袖子,"张长老,别置气了,咱们还是进去送花女侠最后一程吧。"

    "董长老想送,自己去送,我可不进去,怕被毒死。"张德芳前一刻还在为死去的花流雨打抱不平,转眼间就换了一张脸,将自己无赖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皆是不敢再作逗留,纷纷作鸟兽散。

    董能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哎了一声,踏入院门,冲正在哭泣的弄玉走去。

    ...

    入夜后,一道黑影悄悄地落在后院东耳房处刘驽的书房外,他见四周无人,悄悄地推开了书房门,溜进去后随即又将门从里面推上,动作十分干净利落。

    书房内,刘驽望着拜倒在跟前的唐彪,轻声道:"起来吧,坐下。白天都听到了甚么?"

    唐彪小心翼翼地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向前欠着身子道:"启禀掌门,回来的兄弟跟我说,萧呵哒想要谋反。"

    "何出此言?"刘驽面色不惊。

    唐彪解释道:"萧呵哒跟花流雨说掌门想要杀掉她,她无论如何都活不过今日。如果花流雨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就应该主动将自己头颅献上。萧呵哒说,这样自己就可以效仿先秦时樊於期的故事,用花流雨的头颅赚取掌门的信任,待日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便可帮花流雨报仇。"

    刘驽轻轻一笑,"花流雨信了?"

    唐彪摇头,"起初不信,还反问萧呵哒是不是故意来害她。萧呵哒说,他与掌门同样有逐鹿中原的雄心,一山不能容二虎,所以此举不仅是为了帮花流雨日后报仇,更是为了帮自己。花流雨听到这里方才稍稍信了,萧呵哒索性当着她的面戳破了所谓的'顺风倒';之计,花流雨听后面如死灰,将拳头捏得格格直响。这时弄玉又扑在花流雨的身上一阵哭,说是想救师父又没有办法。花流雨这才将捏紧了拳头松开,对萧呵哒说自己这条命其实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活到今日不过是为了报仇二字,既然萧呵哒答应了她,就该信守自己的承诺,否则自己死后化作厉鬼也要来找他。说完她就主动服下了装在一枚青瓷瓶中的毒药,随即昏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刘驽道:"我原以为萧呵哒是赤诚之人,未曾想他也会说谎不眨眼,轻易就骗了别人了结性命。"

    唐彪一听睁大了眼睛,"掌门,他可不是说谎。卑职听下面兄弟转述后,听得汗毛直竖,只觉此人确实想谋反!"

    刘驽轻轻摇头,"他只不过是在行权宜之计而已,不至于真的那么做。"

    唐彪不依不饶,"掌门,您是降世行道的圣人,若是被小人暗算了,那么不仅对不起自己,对天下万民也没有交待啊!"

    刘驽听后笑了,"不偏不倚方成圣,心怀慈悲是为人。我既然用了萧呵哒作军师,自然要相信他。"接着话锋一转,"这次隼组做得不错,令我大感欣慰。萧呵哒再过几天便要前往潼关,到时候你派人在暗中保护,不可露出痕迹。"

    "卑职明白!"唐彪答应得颇为干脆,"到时候我带上几名精干弟兄,悄悄跟在军师他们后头,不让他们发现便是。至于每日里的情报,卑职会用飞鸽传回长安城。"(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二节 那件事情

    刘驽道:"除此之外,你还要帮我做另一件事情。"

    唐彪问道:"甚么事情?"

    刘驽淡淡地说道:"就是那件事情。"

    唐彪身子微微一颤,"那件事情?"

    刘驽点了点头,"是的。"

    唐彪轻声叹了口气,作为圣人的信徒,他唯有以服从为己任,"卑职遵命!"说完起身告退离开书房。

    此时夜已过半,刘驽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开始练功,他半合着眼睛,似乎仍在等某个人。

    果然过了不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那人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身形消瘦,头上戴着个斗笠,待摘下斗笠后,露出满头白发和颧骨高耸的脸庞,正是真言教主孙梅鹤。

    孙梅鹤拜倒在地,"卑职见过掌门!"

    刘驽睁开眼,"起来坐下吧,真言教作为本门的暗中势力,向来不用参与公开议事,你最近可过得逍遥快活?"

    孙梅鹤嘿嘿一笑,"快活倒是快活,可卑职从未忘记掌门的教诲,一切行动皆是以掌剑门的利益为准。"

    刘驽微微点头,"眼下我有一件事正要用到你。"

    孙梅鹤忙欠身,"掌门且吩咐。"

    刘驽道:"就是那件事情,我估摸着唐彪一人难以完成,因此还要由你主持。"

    孙梅鹤脸笑成了菊花,"那件事情,我等了好久,我真言教的势力又要壮大了。"

    "真言教只能在我规定的范围内传播,这点你务必遵循我的禁令。"刘驽见孙梅鹤有点得意忘形,口气变得严厉。

    "卑职绝不敢违命!"孙梅鹤连忙止住了笑,小心地答道。

    "嗯,去吧。"刘驽闭上了眼。

    孙梅鹤不敢多话,从凳子上站起身,半躬着身往门口退去,转身迈出门槛,从外面合上了门。

    刘驽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在空中舞动,十指连弹。罡气从他指尖透出,如一阵疾风般在他掌心中旋转。

    怪颅原本躺在他腰间皮囊中,此时敏锐地感受到了外面的罡气。它吃力地往皮囊外跳了好几次,尽皆失败。它自从被苏墨山重伤后,便一直没有恢复。

    刘驽看着心疼,一脸怜爱地将怪颅从皮囊中托出。怪颅呼出一口煞气,煞气迅速融合到刘驽掌心的罡气中。

    一罡一煞,相互追逐,形成盘状的阴阳图案。

    随着怪颅呼出的煞气越来越多,刘驽从指尖激发出更多的罡气与之呼应。

    太极图案越来越大,逐渐从刘驽的掌心扩散至其周身。

    刘驽的身躯缓缓升起,端坐在太极图案中心。

    怪颅绕着他开始旋转,形式一如既往,只不过速度实在缓慢,比过去差了许多。

    刘驽的目光落在怪颅表面的裂纹上,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我想为你报仇,只是此事让我心怀犹豫。苏墨山之子苏铭因我而死,我若杀苏墨山,未免有些不义。可我若是不为你报仇,又算得了甚么主人?哎,真是难煞人哪!"

    怪颅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张嘴喊了两声,声音枯涩而尖锐,令人难以听懂其中的意思。

    刘驽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你真的会说话就好了,倒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怪颅绕到他胳膊旁边,差点跌落在地。

    刘驽眼疾手快,急忙将怪颅托于掌心之中。

    怪颅从口中呼出一口气,却不是平日里的煞气,而是一股乳白色的浓雾。

    刘驽知道怪颅没有恶意,因此并没有躲避,依旧端坐在太极图案之中,身子很快被怪颅呼出的这团浓雾所包围。

    他只觉昏昏欲睡,待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巍峨秀丽的青山之上,身穿白绸长袍,腰间陪着一柄长剑。

    恰好他正站在一潭碧水之旁,于是探头朝水中望了望,只见自己长得俊美绝伦,仪表非凡。

    此时,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从远处跑了过来,长得水灵俏丽,还没有走近便喊道:"玉衡师兄,前面山上的杜鹃花开了,你带我去玩吧。"

    刘驽本来不想说话,可却不由自主地开了口,"师妹,我在这里等待金顶师兄和苏师兄呢,他们二人要和我商议本门的掌门继承人之事。至于赏花,咱们下午再去吧。"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并不能控制这具身躯的行为。说到底,这具身躯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一个名叫"玉衡"的人,他自己只不过是个寄宿在此人体内的旁观者而已。

    少女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你整天只记得你那两个师兄,就是不记得我。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敢托付终身?"

    刘驽心中歉然,"抱歉了师妹,等办完了正事,怎么着都随你。"

    他话刚说完,就远远地看见有两个人从半山腰上跑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人。这两个人正是他的金顶师兄和苏师兄。

    他心中高兴,想着今日必定要向两名师兄表明心迹,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自己并没有当掌门的意思,一心一意只想跟相爱的人度过余生,至于江湖事却是没有那个闲心了。

    正在此时,金顶师兄和苏师兄带人冲了上来,指挥手底下的人将刘驽团团围住。

    金顶师兄喝道:"**衡,你勾结唐门为害本门,该当何罪?"

    刘驽心中一颤,"师兄你何出此言?"

    "我们都已经抓到了和你一起的奸细,你勿要抵赖!"苏师兄眼睛通红,伸手准备拔剑。

    刘驽心中大怒,"苏墨山,你怎能污蔑我,我绝不是那种人!"

    此时,少女也赶紧为刘驽辩白,"两位师兄,我也能作证,玉衡师兄是个好人,他今天就没有下过山,说是要等你们过来,连我求他去看杜鹃花也不愿意。"

    苏墨山见少女开口,顿时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师妹,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并非今天刚开始干这些危害本门的事情,早就背着我们在出卖门派。况且他还有同伙,用不着自己出手,你莫要被他给蒙骗了!"

    刘驽哪里能忍受得了这等冤屈,破口骂道:"苏墨山,你个小人..."

    他话音未落,那边金顶师兄拔出剑,冲身后跟来的众弟子喊道:"**衡大逆不道,为本门除害就在今日,杀啊!"

    数十弟子同时拔出剑朝刘驽冲了过来,金顶和苏墨山分别从他前后两侧突施袭击,顿时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刘驽大吃了一惊,急忙准备拔剑应对。正在此时,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苏墨山、金顶、少女以及一众弟子尽皆化作青烟散去。

    他使劲摇了摇头,发现自己仍身处书房之中,端坐在太极图案之上,身旁哪里有半个敌人?

    怪颅躺在他的掌心中,冲他又是嘿嘿一笑。

    刘驽这才明白,是怪颅刚才那口雾气让他进入了梦境。而他梦中所化身的那个**衡,多半就是怪颅生前的模样。

    他睁大了眼睛,端视着怪颅,"我现在终于明白那些人对你做了甚么,端地是太可恨!"

    "咦?!"刘驽说到这里,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冷气,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怪颅,"你早就恢复了意识,知道自己生前是甚么人,经历了甚么事儿。你在草原上因我而死,却不记恨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可是因为从心底里原谅了我?"

    怪颅冲他点了点头,眼角在剧烈地收缩。若它还是个活人,此时定是热泪盈眶。

    刘驽点了点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如果我不为你做点甚么,着实过意不去。你的仇,我定会替你去报!那个苏墨山活不过几天,因为我已经让唐彪和孙梅鹤他们去办那件事儿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三节 药尸暴动

    翌日,天气放晴,积雪渐渐融化。

    城外,黄巢大军开始尝试攻城,城头上传来零星的厮杀声。

    与此同时,城内也不消停。

    聚集在长安城南已经许多时日的药尸突然发动暴乱,黑压压地大片朝长安城其他地方冲去。

    药尸大军但凡遇见个活人,便蜂拥而上,不过片刻间,活人便变成了骷髅。

    期间也有人打算反抗,可无论是用刀还是用剑都无法奏效。这些药尸的皮肤坚硬无比,寻常刀剑根本伤不到他们。

    到头来,敢于反抗的人也都成了药尸大军嘴下的亡魂。

    这些非人非鬼的药尸毫无人类的情感,不管是妇孺儿童还是青壮男子,只要遇见了,一个都不放过。

    药尸大军经过之处,街道上堆满了累累白骨。

    恐慌的情绪迅速在城内蔓延,幸存的百姓开始思量对策,有人想着索性不要这长安城了,打开城门逃出去。即便死在黄巢大军的刀剑之下,也比死在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嘴下要好得多。

    有些慌乱的大户人家带着家眷和仆人,聚团攻击城门,试图打开城门逃出去,最后都被禁军统领颜烈带人放箭给射了回去。

    就在城中所有人都感到生存无望之时,大理寺的外墙上贴出了一张告示,掌剑门研制出了一种特殊的避尸丸,此丸散发着浓烈的辛辣味,可以传至百步之外,令药尸远远地不敢接近,十分有效。

    告示中写道,掌剑门已经在死人街布下了十数颗药丸,但凡穷人都可以去那里躲避药尸。

    至于嫌弃死人街脏乱的富贵人家,则可以花钱从掌剑门买下一颗避尸丸放在家里,药尸同样不敢进门。

    只是这避尸丸的价格着实有点贵,要求必那些贵族门阀必须以自家的八成家产来换!

    这就意味着家中财富越广的人家,需要缴纳的钱银也就越多。

    为了防止有大户人家偷奸耍滑,告示中特意提到,但凡被掌剑门查出有隐瞒财产的人家,一律拒绝出售避尸丸!

    告示中的内容迅速在长安城内传开,死人街作为安全之地,很快人满为患,几条街上挤得满满的,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负责维持街上秩序的大理寺衙役们为了防止发生踩踏事故,开始控制人数,在几条街的头尾上尽皆摆上了尖刺路障,仅允许面黄肌瘦的流民进入。

    有些商贾人家心疼钱财,于是拖家带口地来到死人街避难,却被大理寺的衙役门无情地挡在了街外。

    恰逢一股药尸大军路过,好似漫天黑潮一般,将这些人尽皆淹没,仅传出隐隐的惨叫声。待黑潮北去之后,原地没有一个活人,只留下了数百具白骨。

    中午时分,大理寺门口聚满了前来声讨刘驽的朝廷文武大臣以及贵族门阀大户。这些人慷慨激昂,在兵部尚书裴元的带领下,试图冲入大理寺内,却被罗金虎和金虎帮弟兄尽皆赶了出去。

    裴元气不打一处来,站在门外冲着大理寺的高墙喝道:"我本以为刘大人是社稷之臣,没想到却是要想国难财的卑鄙小人。我的家产全部捐作军资也心甘情愿,只是不能让你这么得了去!"

    "裴大人,你此话作怎讲,说到底你到现在连一分钱都没有捐出来作为军用,有甚资格说这话?"户部尚书柳三省不知甚么时候冒了出来,这一次他竟然没有站在文武百官这边,而是替掌剑门说话。

    裴元被柳三省说得愣了,一时间难以反驳。柳三省说的是事实,裴元虽然数番扬言要将家产捐作军用,但直至此时都没有付诸实施。

    他想了会儿,冲柳三省吼道:"姓柳的,你莫要吃里扒外,我的钱自然可以全都捐给守城军士作兵饷,可就是不能给那个姓刘的。他凭什么将一颗避尸丹卖得那么贵,这就是讹诈!"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百官及大户便跟着呼应。

    "就是,还请裴大人给我们做主啊,这个刘驽是在发国难财,不要脸!"

    "掌剑门趁人之危,将来天必诛之!"

    "避尸丹太贵了,这是要人命啊!"

    柳三省听后不为所动,冷笑道:"说到底,你们还是舍不得身外之物,别拿甚么国难来说事。掌剑门专门研制出丹药对付药尸,本来是功劳极大的一件事情,可你们却不知好歹,还来诅咒人家。既然如此,不如将掌剑门贴出的告示视作无物,都回家去吧!"

    "姓柳的,你说得到好听,到处都是药尸,是你,你敢回家吗?"人群中有人向柳三省骂道。

    柳三省并不生气,从怀中掏出一颗褐色的药丸,"我有避尸丹,这便要回家去,当然不会留在这里。"

    人群中有不少人看着他手中的这粒避尸丹,眼睛直冒光,已然起了抢夺的心思。

    柳三省是个聪明人,怎么看不出这些人的想法,他优哉游哉地将避尸丹收入袖中,面露凌厉之色,"别过来抢,我今日可是带了人马过来,谁敢上前送死!?"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片刷刷的拔刀声。上百名乔装打扮成普通人的刀客同时亮相,拱卫在他的身旁。

    那些原本想上前来抢夺避尸丸的人见状哪里还敢乱动,只得悻悻退了回去。

    柳三省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我这颗避尸丸就是刚刚从刘大人那里购买的,而且只花了八成家产,并非九成。若是你们愿意,其实我可以帮你们个忙,替你们向刘大人说清,说不定他也能将价格优惠一些。"

    "八成?"裴炎眉头一皱。

    这个数字虽然仍旧很是庞大,却比九成低了不少,在场聚众闹事的百官和大户都是家财万贯的人家。八成虽然只比九成少了一成,对他们来说却意味着几万乃至上百万银两。

    人群顿时轰动起来,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嘈杂的说话声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买一颗避尸丹。

    柳三省见状叹了口气,"都是些爱财胜过性命的蠢货,跟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简直不值得。"

    说着甩袖便要走。

    "柳大人且留步,容我们再想想。"裴元拦住了柳三省的去路。

    "就是,就是,请让我们再考虑考虑。"不少人跟着围了过来,只是顾忌柳三省带来的家兵,不敢贸然靠得太近。

    柳三省有些哭笑不得,"你们想就想,关我们甚么事儿?"

    "柳大人,您能帮我们再跟掌剑门的人再砍砍价么,八成实在是太高了啊!您若是帮了我们这一次,我们将来没齿难忘啊。"有人出口说道。

    "说得倒是好听!"柳三省微微冷笑,"我可没有这个能耐,想继续砍价,你们还是跟掌剑门的人自己说去吧。"

    他迈步要走,正在此时,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声。

    "啊!"(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四节 求购药丸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枯瘦如柴的药尸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好逮住了站在人群最后方的一个妇女。

    药尸袭击妇女的方式令人匪夷所思,并非径直咬向妇女的咽喉,而是低下腰,将头朝其两腿之间伸了过去,哇地一口咬下。妇女惨声大叫,跌倒在地。

    众人先是吓得四散奔走,待发现周围就这么一个药尸,这才缓过神来,跑回来要救妇女。

    可药尸已经将妇女下面咬开,把头钻了进去,只见妇女小腹一鼓一动,应是药尸的头在里面动弹。

    众人中有人拔出剑来,照着药尸暴露在外面的干瘪身躯乱砍。药尸毫发无伤,仅是在深青色的皮肤表面留下些许条白痕。

    妇女的小腹很快被咬破,药尸的头从里面探出来,不停地吸溜着嘴巴,深陷的眼窝里透着幽绿色的光,似乎对刚才品尝过的美味甚是满意。

    它从地上站起身,将妇女残破的身躯当作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劈手抓住一把正向自己砍来的短刀,力气甚大。

    刀柄那端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年轻人,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踉跄着跌至药尸跟前,被药尸咬住脖子。

    药尸咬住年轻人脖颈上的皮肉大口咀嚼,只是片刻间,年轻人的脖颈便已缺了一半,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来。

    原先还在扭曲动弹的年轻人,此时逐渐没有了声息。

    药尸连杀两人后,干瘦至骨的脸上露出爽快之意,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尖厉喊声,声音高亢,可远达数百步之外。

    不过片刻间,无数药尸从大街小巷中涌出,将这些百官和贵族团团包围。它们步伐蹒跚,走路时将两只枯瘦的腿在地上岔得很开,一步一摇晃,像极了患上霍乱疫症的病人。

    可众人中任是谁此刻都不敢轻视这些形容枯槁的生物,这些百官和贵族虽然平日里养尊处优,却并不是傻子,往往比平头百姓还要精明。他们深知,若是让这些恐怖的生物继续靠近,那么等待他们的命运恐怕会与妇人、年轻人无二。

    "快进大理寺避难,里面肯定有避尸丸!"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面对如此凶物,众人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敲打大理寺紧闭的大门,换来的只有衙役从门内吼出的一句,"衙门重地,闲人免入!"

    不远处的地上,妇人和年轻人的尸体已经被数只涌上来的药尸啃光,只剩下散落一地的骨头和零星的皮肉。

    药尸们贪婪地望向众人这边,在它们深陷的眼窝中,绿火正熊熊燃烧。

    众人眼见药尸逼近,背后的大理寺却又见死不救,只得向人群中的柳三省求救,"柳大人,你买了避尸丸,还是拿出来让大家救救急吧!"

    柳三省从鼻孔中哼出一声,"避尸丸早已被我挂在家里,哪里会带在身边。老夫是掌剑门的座上宾,等下药尸真的围上来了,掌剑门的豪客们自然会救我,至于你们,贪生怕死还爱财,老夫可是管不着了。"

    "柳大人,我愿意买避尸丸,八成家产也认!"不知谁突然喊道。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要先买,我是三朝老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叟奋力从人群中挤到柳三省面前。

    "凭什么让你先买,我可是勋贵之后!"一个世家子弟将老叟挡在一边,毫不留情地说道。

    论起争权夺势,这些百官贵族人人都不落后,即便到了生死关头,仍然将身份和家世视作最大的依仗。

    "让我先买,我家的东昌记是全长安最大的米行,轮起八成家产,我家能出最多钱银!"一个站在人群中、刚向前挤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的胖子大声喊道。

    "行,你过来,让你先买!"柳三省笑眯眯地冲那胖子招了招手,"老夫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

    他接着朝门缝里说了几句话,大体意思是请衙役开门,放众人一条生路。

    衙役并未开门,声音却从里面传了出来,表示要先去请示头领,具体事宜不敢擅做主张。

    时间又约莫过了片刻,可在被药尸围困的众人看来却是度日如年,那衙役终于从门缝里回话,"门可以开,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将刚才说过的话都当做狗屁,那也别怪我们不领情,将你们通通再次赶出去!"

    "不会,绝对不会!"柳三省拍着胸脯为众人打包票,"他们都是肯定会买避尸丸的,谁不买,他家里的人也活不了。"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应和。

    大理寺大门这才洞开,众人蜂拥而进,数百只药尸刚刚围至门前,大门便又砰地一声关上,只听见门外传来扑通扑通的拍打声。

    这些拍门声在刚才见识过药尸食人的百官和贵族听来分外地刺耳,每一声都好似揪在他们的心头上,令他们感到震颤不已。

    眼下他们本人虽然已经安全,但衙役们早已下达过警示,若是不买避尸丸,统统都要赶出去,想在院子里面避难,门儿都没有!

    更何况这些人个个都家世背景显赫,家里至少还有几十口上百口人等着他们过活,若是药尸遍布全城,将他们全家老小尽皆残害,即便他们本人活了下来,这生活还有甚么盼头?

    柳三省与大理寺的衙役们甚是熟悉,一番商议之后,很快叫来了十数名管账房的先生作帮手,请他们为在场要购买避尸丸的百官贵族登记在册,不仅包括姓名,还有每个人的身世和家财,并且明文约定,若是家财作假,那么卖出去的避尸丸随时可以收回。

    原先还犹豫的众人这时只得老老实实地排起数列长队,在账房先生们面前交待家财数目,总之只敢报多、不敢报少,否则万一哪天真的被掌剑门的人查出甚么破绽,那可是拿自家的性命开玩笑。

    账房先生们趴在衙役们为他们搬来的桌子上奋笔疾书,在他们身后,兵部尚书柳三省正在笑眯眯地踱步,脸上丝毫看不见慌张的样子。

    刚才门外药尸食人的那一幕,在他看来应该不过是尔尔之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五节 看出破绽

    半个时辰后,众多百官贵族在大理寺的账房先生们面前立完字据,承诺用八成家产换得一颗避尸丸。

    根据条文上的约定,掌剑门只收取银两,不接受田地房产。

    这些富贵人家需要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尽皆变买成钱银,然后再送到大理寺来。

    掌剑门承诺,只要这些人在三日之内将规定数额的钱银送到,那么就可以领到一颗贵重的避尸丹,足可保证一处屋宅不受药尸侵扰。

    稍后,账房先生们收好众人立下的字据退下,大理寺衙役重新打开大门,将众人送出院外。

    此时院外围聚的药尸早已被衙役们拿着避尸丸驱赶离开,街道上空无一人,除去数具零散在地的白骨外,到处显得冷冷清清。

    众人先是不敢出门,直至大理寺衙役们率先走出,在街道上呼喝了一番依旧安然无恙之后,方才惴惴不安地跟了出来。

    过了许久,他们也未见药尸再次来袭,这才略略安下心来。

    柳三省将众人送到门外,自己却留在屋檐下,一副将自己当作了此地主人的做派。

    兵部尚书裴元甚久没有吭声,先前出于无奈,与其他人同样签下了字据,心中不禁有些肉疼,胖脸上肌肉微微抽缩。

    即便众人陆续皆已走光,他却留在了原地不肯走。

    他盯着志得意满的柳三省,"柳大人,此番之事有些蹊跷,这些药尸来了又走,不会是你在中间做了甚么手脚吧?"

    柳三省面色微黑,"裴大人,请你不要妄言。柳某做事素来光明磊落,可没有你这般的小人心思!"

    裴元一甩袖子,冷道:"呵呵,别的我不知道,但是大理寺这些衙役中有几个人我却认得,他们前段时间都还在兵部当差,怎么这就突然跑大理寺来了。如果柳大人说这中间没有事情,那可实在太过巧合了!"

    柳三省微微一愣,他实在没想到裴元这个死胖子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此人去过兵部不过两三次,竟然连他衙中当差的衙役的模样都记得一清二楚!

    此时大理寺中的衙役确实是他临时从兵部抽调过来安排下的,原因是大理寺原有的衙役不是已经加入掌剑门、不再愿意穿这身官服,就是已经被遣散归家,哪里还有足够的人手来办今天这事。

    从某种角度说,柳三省之所以肯帮掌剑门这个忙,那是因为刘驽曾经许诺给他一个莫大的好处,令他打心眼里难以拒绝。

    这个好处此时还是个秘密,决不可从他口中轻易说出,否则一切都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正应了那句古语,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害成。

    因此,虽然他被裴元看出了破绽,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露怯,否则捅出的将是一个更大的篓子!

    柳三省是个混迹官场半生的老油子,不可能不明白一点,对着面前的裴元冷笑道:"裴大人,你我斗了半辈子,如今连皇上都已经逃走了,这长安城早已不再是京城,大唐不再是大唐,朝廷不再是朝廷,你我继续斗下去还有甚么意思,不如作罢吧?"

    裴元摇了摇头,"不是我要和你斗,而是天道不在你这边。皇上虽然去了蜀地,但是将来肯定会光复长安。柳大人具体的心思我虽然看不出,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你为人臣子却倒行逆施,只怕将来不会有好结果。"

    "倒行逆施?"柳三省眼中几乎要冒出火光来,"皇上抛弃百姓逃离长安,难道这就不是倒行逆施?我为了保全大家,向刘掌门求情,好容易请他向你们出售避尸丸,你倒是好,竟然倒打一耙!"

    裴元面不改色,"皇上乃万乘之躯,他选择离开长安正是为了社稷考虑,岂是你揣测的那般短浅。昔年玄宗皇帝在安史之乱时避祸蜀地,后来还不是东山再起?"

    柳三省一听气得笑了,"好一个东山再起,如果玄宗皇帝真的胜了,为何后来当上皇帝的却是他儿子?"

    裴元脸色有些发白,"柳大人,你这话实在大逆不道,难道就不怕杀头么?玄宗皇帝当年成了太上皇是不错,可天下终究还是李家的,旁人谁敢生出丝毫觊觎之心,那就是天下共敌!"

    柳三省径直道:"是不是天下共敌我不知道,但是如今大唐气数已尽,天下只怕不会再姓李了。长安城被围数年,放眼天下各地州郡和藩镇,又有几家愿意前来勤王的?谁不是在坐山观虎斗,好图最后的渔翁之利的?"

    裴元咬了咬肥厚的嘴唇,"这些见风使舵之徒,将来都要接受朝廷的制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柳大人,我今日敬告你一句,千万莫要和江湖人走得太近。你我都是官员出身,素来依照律法行事。可那些江湖人的作风却是喜欢以武犯禁,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只怕你将来会吃他们的亏。"

    柳三省打心眼里已经认定裴元在与自己作对,咬牙切齿道:"掌剑门刘掌门先前可是差点做了草原可汗的大英雄,我们以大唐秦王之位迎他,他尚且不肯应。这等胸怀,岂是普通江湖人可以比拟的。裴大人敢公开在大理寺说刘掌门的坏话,我倒是有几分钦佩你的勇气。所幸刘掌门今日不在这里,否则你恐怕得不了好去!"

    裴元冷哼一声,"他刘驽若还是朝廷的官儿,我倒还怕他三分。他如今弃官归于江湖,我自然不用再顾忌他。裴某的一颗肥头就寄存在这脖子上,他姓刘的若是想取,随时过来拿便可,我自当奉上!倒是你柳三省要小心了,只怕你会比我死得还要早!"

    他说完大步远去,再不肯与柳三省多说半句话。

    柳三省气得嘴唇发抖,迟迟不语,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两个人悄悄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两人正是掌剑门大祭酒狄辛和东瀛浪人上泉信渊。

    狄辛看着一脸死灰的柳三省,笑吟吟地说道:"这裴元实在迂执,柳大人何必动怒,与其一般见识?"

    柳三省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狄辛,心中微惧。他终究是朝廷之臣,看着这位和当今皇帝长得一副模样的孪生兄弟,不免有些忐忑,"微臣见过狄先生,刚才失态,还请勿要介意!"(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六节 城南之宅

    狄辛见柳三省在自己面前自称微臣,暗地里颇感满意,可心里依旧对其方才那番"大唐不再"的话耿耿于怀,训斥道:"你失态与否,我并没有看到,但是你平时说话务必过过脑子,小心祸从口出!"

    柳三省看着这位前朝废帝,或许是由于心虚的缘故,满面惭色,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再也不肯留在屋檐下与狄辛四目相对。

    他施礼告辞,冲院里招了招手,四名衙役很快抬出一顶小轿。他矮身钻入轿内,衙役们抬着轿子风也般地逃了去,估计是往户部府衙的方向去了。

    上泉信渊张口欲言,狄辛伸手止住了他,放眼望向四周,见没有任何异动这才说道:"此处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两人走出大理寺大门,在清净的街巷中穿梭,道路两旁的百姓人家皆因为害怕药尸来袭而紧闭大门,人影异常地稀少,但凡出现个人,便可轻易发现,是以倒不用担心有人在后面跟踪。

    两人走出两里地后,转而向城南走去,那里是药尸的发源地,更加没有人居住。

    一个多时辰过后,两人最终寻了处僻静宅院,进屋后,上泉信渊擦了擦桌椅上的灰尘,两人相对落座。

    上泉信渊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囊,当着狄辛的面儿解开,轻轻倒着提起,一粒粒朱红色的药丸从袋中滚出,散落在桌面上,"总共十三粒避尸丸,足够公子起事经费之用了。"

    狄辛拈起一粒药丸,放到鼻下嗅了嗅,只觉芳香之味沁人心脾,不放心地问道:"这次经手药丸的人都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上泉信渊利落地答道,"都是黑鸦组织里最忠诚可靠的老人,他们都是孤家寡人,在长安城没有任何亲属家眷,并没有把柄落在萧呵哒的手里,是以不用担心。"

    狄辛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药丸放回桌上,"咱们可以仿效刘驽的做法,将这些避尸丸卖给那些门阀大族,至于价格可以稍稍便宜一点,定在七成五便可。"

    上泉信渊将桌上散落的药丸收入布囊中,"既然如此,我这就吩咐下去,让黑鸦中的老人前去办理这些事情,保证密不透风。"

    "先不要急。"狄辛打断道,"我今日带你来这里,是想要先试一试这些药丸的真假,否则贸然卖出假货去,那些买主寻上门来,只怕会惹出大的风波。"

    "药丸是我们的人亲手从大理寺药房里拿出来的,我亲眼所见,绝无任何作假的可能。"上泉信渊斩钉截铁地说道。

    "即便如此,我们也要先试一试。"狄辛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些年没有学会别的,可认准了一条,决不可轻易相信别人。"

    就在两人说话时,屋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两人赶紧站起身,拨开窗帘往外望去,只见十几只绿皮药尸正向院内走来,眼中闪着幽绿的光芒。

    狄辛心喜,"正好拿这些药尸试一试药丸真假,你可知道用法?"

    上泉信渊点头,"我过来之前就已经向下面的人打听过,用法应该没有错。"

    他从怀中掏出一盏小小的铜炉,铜炉上端有铜架,支撑着个小小的银盘。

    他从布囊中取出一粒赤红色的避尸丸,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银盘之上。

    铜炉腹中装满了灯油,一根灯芯从油中透出,直指盛有避尸丸的银盘下方。

    上泉信渊擦亮火折子,点燃灯芯,细小的火苗开始腾跳,烧得上方银盘越来越热。

    银盘中的避尸丸在烘烤之下,徐徐透出幽幽香气,很快在空气中弥散开来,香味逐渐变得浓郁至极。

    狄辛见状颇为满意,"这药丸如此之香,应是不会错了。上泉先生,你此番算是为本朝立下了大功,等将来本朝复兴,朕必定重重赏你!"

    只有在这种僻静之地,他方才可以稍抒胸襟,放心大胆地以皇帝自居。

    上泉信渊艰涩地笑了笑,他这张脸显然不适合作任何谄媚的表情,"鄙人之所以做这些事儿,不过是为了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恩,至于赏赐乃是镜中水月,公子往后也不用再提了。"

    狄辛睁大了眼,"难道你不相信朕能复兴本朝?还是因为你觉得朕没有帮你弄到刘驽的炁,所以心生怨望?"

    上泉信渊面无表情,"都不是,鄙人心中只有剑道。"

    狄辛面露不满,"我大唐有的是剑谱,只要朕能扫平天下,那就诏令全天下所有武林门派都将他们的剑谱交出来,悉数供你参阅,难道这还不够?"

    上泉信渊轻轻闭上眼,"剑道并非存在于剑谱之上,而是在于人的内心之中。"

    狄辛看着眼前的这个东瀛浪人,一脸地诧异,"你跟随李菁那个小妮子学武艺,我并不想插手管你,可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痴痴模样。难不成那小妮子学佛了,你也要跟着做和尚不成?"

    上泉信渊摇头,"并非如此,剑道发乎内心,这是我从李菁小姐身上参悟出来的,并没有外人在旁干扰。"

    狄辛深深地叹了口气,"朕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发生今日这般变化。你我二人能文能武,共平这乱世该是如何之好。他刘驽可以在雍州古墓中发掘出炁,那么朕可以为你发掘全天下的古墓,相信总有一个可以找出炁来的。"

    上泉信渊没有应他的话,依旧闭着眼,"公子,那些药尸靠得越来越近了。"

    狄辛盯着面前铜炉上银盘中散发着浓烈香气的避尸丸,惊道:"难道这药丸没有效果,是假的?还是说,你没有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

    上泉信渊低声道:"药丸是真的,使用方法也没有错误。"

    狄辛跳了起来,"那是何原因,为何这些药尸不怕这气味,还在朝这里接近!?"

    上泉信渊睁开眼睛,"因为公子的心变了,你太急躁,哪里还有半点当年在大理寺监牢里心如止水的样子。"

    "我急躁...我急躁..."狄辛不停地搓动着双手,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忘记了称朕,道:"肯定是萧呵哒在算计我,他窜通了黑鸦组织中的老人,给了你假的避尸丸,将你骗得团团转。"

    上泉信渊沉声道:"鄙人敢以性命作保,那些人肯定没有受到萧呵哒的胁迫,他们的心思是向着公子您的。"

    狄辛咬了咬牙,"那原因只有一个,驱赶药尸的方式其实并不是避尸丸,而是另有门路。所谓的避尸丸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他们在通过这种药丸敛财,凑够用来打造诸葛穷设计的千机炮的费用。"

    他是何等聪明之人,顿时醒悟过来。(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七节 神药来由

    人最恐惧的事情并非危险本身,而是处于危险之中而不自知。

    狄辛眼下就是这样一种心情,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走了多么愚蠢的一步棋。他贸然命上泉信渊盗来避尸丸,非但无法实现原有的目的,甚至有可能让自己彻底暴露在刘驽面前。

    刘驽既然在避尸丸上设下计策,那无疑对相关的一切十分关注,甚至有可能已经在暗中得知狄辛的所作所为。

    狄辛的鼻尖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顾不上多想,转头向上泉信渊道:“咱们必须赶紧返回大理寺,向掌门请罪。”

    上泉信渊紧锁眉头,“避尸丸事关重大,掌门能饶得了我们吗?”

    狄辛轻轻叹了口气,“事实不在于我们的罪责有多大,而在于我们还有多少用处。只要掌门还没有一统天下,那么就离不开黑鸦的助力。”

    上泉信渊道:“若是没了我们,只怕掌门控制黑鸦会更加容易。”

    狄辛苦笑,“其实未必,掌门若是杀了我们,会寒了众人之心,反倒不利于他收服黑鸦,这一点他比我还要清楚。你整日沉浸武道,殊不知真正的人心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只是此事一出,你我往后在掌剑门的境遇会大不相同。你若是想活命,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回东瀛,要么离我远一点。”

    上泉信渊有些难以相信,“主公如此轻易就要放弃了自己的复位大业?”

    狄辛低声道:“不是放弃,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将脑袋硬往墙上撞的人只有那些傻呆书生,可不是我。”

    上泉信渊沉默了许久,动了动嘴唇,正准备说话,门板突地一震,接着被撞开。两只药尸结团向两人扑来,眼中绿光分外闪耀。

    狄辛惊得连连往后退却,紧靠着墙壁,与药尸隔着一张桌子。

    与此同时,上泉信渊拔刀向前,连续两刀砍在两只药尸身上。

    药尸虽然皮糙肉厚,坚硬好似铜铁,但上泉信渊的东瀛太刀实在不同寻常,掠过处将两只药尸削去了脑袋。

    两只无头药尸扑来的势头不减,张牙舞爪地向上泉信渊身上抓来。上

    泉信渊未怎地动弹,也不见他怎地出招,刷刷几次刀闪,两只药尸碎成数片,散落在地上再也无法动作。

    从药尸被剖开的躯干里,可见肝脏尽皆萎缩,早已不是活人的模样。

    狄辛仗着胆子走近端详,只见药尸肌肉的横断处隐约有细小的虫子在蠕动,惊道:“这药尸其实蛊虫在作怪,我早年曾经听人说起过,蛊虫听从驯主的命令。驯主可指挥方圆两里内的蛊虫,具体方法可通过铜铃之声,亦可是某种隐秘的药物味道。”

    上泉信渊警惕起来,“难道是有人在不远处指挥药尸攻击我们?”

    狄辛摇了摇头,“未必是针对我们,但是这些药尸应该是有人在控制,故意让他们在某些地带肆虐,却故意避开那些购买了避尸丸的人家。”

    上泉信渊眼中露出一线光,“主公的意思是说,这些通过蛊虫控制药尸的人才是关键,是他们与掌门合演一台戏,将避尸丸高价卖给城中那些富户?”

    狄辛点头,“控制药尸的其实就是余小凉和清风社那帮人,我本以为那些人忠心于傅灵运,没想到竟然被刘驽给策反。这个刘驽做事之强,委实出乎我的想象。”

    上泉信渊道:“也不知掌门他们用了何种办法,这其中关窍着实令人猜想不透。”

    “别再想了,没意义。这里药尸很多,咱们不用再耽搁,你走在前面,我们回去吧。”狄辛迈步向前,准备出屋。

    “既然如此,卑职从命,只怕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主公效力了。”上泉信渊仗刀走在狄辛前面。

    狄辛无奈地说道:“你平时耳朵听不进话,却将我刚才让你远离我的那句话记得甚牢,也不知你平时和我在一起是不是装的。”

    上泉信渊没有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来不及。不远处有五只药尸同时向他和狄辛扑了过来。

    他不退反进,挥刀击出,只见这些扑来的药尸纷纷往旁飞开,落地时已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

    大理寺东耳房内,余小凉匍匐在地,口中喃喃念道:“道法自然,莫有不从,德之所向,心之所趋。圣人降世,以道德真言教导万民。余小凉浊眼不识圣人,以致屡屡犯错,至今方知以往所作所为皆为虚妄,可谓偏离道德真言甚远。若非季圣引我入道,让我得见掌门的十全大智慧,我此生可谓是虚度了。”

    孙梅鹤拢着袖子站在一边,与真言教副教主唐彪分别立在掌门刘驽的左右两侧,看着地上的余小凉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你如今已经入我教门,往后自当谨奉我教真言行事,如此方能不负掌门度化你的一番苦心。”

    唐彪连连点头,道:“季圣的话句句皆是真知,你务必要放在心上。”

    刘驽看着面前的三人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心中觉得有些可笑,却不能在脸上流露出来。

    真言教说到底不过是他用来御下的一种工具,若说他自己是圣人,打死他都不会信。

    先前,他为了得到余小凉麾下的药尸大军,秘密派孙梅鹤前往城南传授教义。

    他本以为要多花些时日,没想到孙梅鹤此人在做神棍方面竟是个天才,不过半月间便将余小凉及其麾下的清风社诸多人士哄得团团转。

    这些人整日里听孙梅鹤念诵由萧呵哒胡诌出来的几篇经文,茶不思,饭也不想,企图从字里行间悟出甚么真理来。

    余小凉起初想入真言教,孙梅鹤故意吊其胃口,不予允许,直至余小凉做了数件十分不易达到的事情表达诚意,孙梅鹤这才假装勉强答应,并说要亲自在掌门“至圣”面前请示,只有得到“至圣”的允诺,余小凉的入教请求方能实现。

    余小凉苦等了数日,孙梅鹤这才带回消息。

    孙梅鹤告诉余小凉,必须控制麾下的药尸大军为掌剑门服务,如此他和麾下的清风社人士方能加入真言教。

    余小凉不假思索,爽快地答应了孙梅鹤的请求。

    至此,萧呵哒为刘驽策划的“丹药取财”之计方才得以实行,由大理寺这边出面高价售卖避尸丸,将已经购买的富户名单透露给余小凉,余小凉再按照那些富户的地址,偷偷将药尸驱离。

    掌剑门和清风社一明一暗互相合作,竟将这避尸丸演成了神药,但凡长安城的人皆是深信不疑,连狄辛也上了当。(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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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正的金庸风武侠作品,让你重温经典江湖梦。细文铺垫,让你越读越想,手不释卷,最终沉醉其中。 本文走创新型的情节流武侠路线,摒弃一切小白套路。并且那种一味地仿古循旧,也不是本作的风格。 情节梗概: 他资质愚笨,连亲生父亲都觉得他材质粗劣; 他生逢乱世,生活困苦,很多人都待他不飒飒西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飒飒西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飒飒西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