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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居简     飒飒西风txt下载     飒飒西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七节 内功驱药

    此时李菁眼神迷散,她恍恍惚惚地要往土台下跑去,靠近那个“季圣”孙梅鹤。刘驽管不了许多,他强行按住李菁,将她背起。李菁掐住他的脖子,强行挣扎。他只得忍住,背着她一路狂奔回了帐篷。

    他将李菁放于榻上,只见她已神情涣散,双目空洞无神,仿佛眼前是茫茫一片。他将李菁从背后将其推起,使其呈半坐姿势,运起丹田真气,集于指端,连点她背部诸大穴,企图将真气强行灌进她的体内,为她驱除迷药之效。

    岂料真气激荡之下,李菁身躯微微一颤,由后开始忽冷忽热,一会儿左侧冷右侧热,一会儿右侧冷左侧热。她干着嗓子想喊出声,却觉得无力可使,张了张口终于还是作罢。

    刘驽急忙用玄微指法引导她体内真气的流动,只觉她体内经脉舒滑,真气进入她体内之后便窜来窜去,极难掌握。不一会儿,她体内的药力被这股乱窜的真气彻底催动,身子往旁歪了一歪,整个人随即陷入了昏迷。

    刘驽急忙将她扶起,也不敢多想。他双手上下左右穿动如梭,指端冒着丝丝的真气,渗过她的衣裳,散入她后背诸大要穴。他心急如焚,生怕一旦药力渗入了心脉,她便会彻底为迷药所制。

    他深吸一口气,凭借回天经脉连接小周天的优势,将自己体内所有真气集于丹田一处。这是极其危险的做法,倘若有敌人在旁,只需不轻不重的一掌拍在他的丹田处,便可散去他所有的内力,使他沦为废人。

    帐篷外不时传来他人的脚步声,零零散散,其中有急有徐,有轻有重,甚至还有个别人的脚步停在帐篷外,许久不去,这让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提防。

    然而眼下情形危急,让他难以顾及许多。他生**孤注一掷,索性便将帐外的所有动静抛于脑后再也不管。救下李菁,乃是他此时心头的第一次要事。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真气在他丹田内越积越多,开始如劲风般旋割,刮得他丹田内痛楚连连。他按照玄微指的法子安抚体内的真气,渐渐地,这股旋转的真气开始慢下来,他小腹处的痛感也跟着开始消退。

    过了不知多久,他感到体内的真气已经涤荡纯净,便缓缓舒展开十指,要以玄微指法中的“推云式”将自己的真气从不同穴位散入李菁的体内。

    这是他体内最后一股真气,若是再无效果,只怕李菁便会在体内真气激荡之下,七窍流血而亡。若是那样,只能说是因为他的错,不仅未能解开李菁的迷药,反倒是害得她身亡。

    一股悔意由此涌上刘驽的心头,他直道自己先前不该这般鲁莽,轻易便用玄微指法为李菁驱除体内药效。可眼下除了将错就错,又别无他法。他心一横,心想若是李菁不治,自己便陪她一起死掉罢了,如此也算得上是杀人偿命。

    思虑定后,他灵台中反而是一片安宁。只见他十指触及李菁后背,真气如白烟般从她背后诸穴丝丝飘逸,发出滋滋声响。十股柔和纯净的真气从不同的经脉灌入李菁的体内,最后又同是向着她的心脏要害合围而去。

    这些真气在她的心包经中急速流转,即便她仍处在昏迷之中,嘴中仍不自觉地发出含糊的咕噜咕噜声,表情十分地痛苦。

    刘驽沉下心,慢慢地引导这十股真气,使得它们渐渐与先前输入的真气融合为一体。他十指越动越缓,同时用力却越来越大,直将这股真气团得缓滞下来,至此终于算是护住了她的心包经。她的呼吸开始由急转稳,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血色来。

    他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直感到腹中饥饿难耐。不知不觉间,两人已不吃不喝地坐在这榻上过了一天一夜。他眼睁睁地望着五步外的案上,就有一个铜盘盛有大块的熟牛肉,却又不敢贸然下榻去取。

    只因他的真气尚在李菁体内游动,稍稍脱离他十指的控制,这些真气便会如脱缰之马一般难缠,后果之险让他不敢想象。他强行按捺腹中饿感,继续为李菁疗伤。此时他习练玄微指法日久,在驾驭真气之法上颇有些心得。造诣之高,与往昔已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他十指隔着李菁的衣裳在她后背上连点,不断有真气滋滋地从她背上透出,又被他用指法纳入自己体内。紧接着,他将这些真气在自己丹田中滤过一遍,复又通过玄微指法中的推云式输入她的体内。

    数次往复了数十次,他的头顶开始冒起蒸蒸白气。谙熟内功的江湖人士一看便知,此时他控驭真气已到了极为关键的阶段,只要稍稍有人在旁打扰,分其心神。他便会功亏一篑,随时有走火入魔之虞。到那时不仅他自己性命难保,便连李菁也是生死未卜。

    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在此时,帐篷外响起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说道:“咦,你怎么来了?”听声音竟是萧夫人。另一个格格直笑,道:“我怎么不能来,可汗又没有将所有事儿都托付给你一人。”听声音乃是柳哥。而她们口中的可汗,应该就是那个擅自称汗的耶律适鲁。

    帐篷的隔音效果颇差,将她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帐内刘驽的耳中。刘驽一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两人听见了自己的动静后,进来对自己和李菁发难。

    萧夫人此刻敌我难分不说,柳哥更是个明明白白的敌人。他此刻真气多半流淌在李菁的体内,自己则是体虚至极,便是一个不会武的普通人也能持刀轻易杀了他。

    萧夫人对柳哥的话显然不服气,说道:“我可是为可汗生下了儿子的人,耶律小花死了,我儿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即便你想和我比,也不该这么莽撞。”柳哥哈哈大笑,道:“萧夫人的心思虽然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么?依我看,你巴不得把那个孽种杀死,为你的阿保机腾出位子来吧,哈哈!”

    萧夫人冷笑一声,道:“你又不是我,何必要强猜我的心思。给你一句忠告,你是个新人,要多花些心思在可汗的身上,说不定他能更宠你。”柳哥笑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我为可汗生下了儿子,你那个孽种我亲自替你掐死,就不劳你费神了。”

    萧夫人冷道:“若是如此,便有劳柳哥公主了。不过你的愿望恐怕永远都实现不了,若是我的消息准确,当年粘珠可汗封你为公主,却不娶你为妻,只是为了不给唐廷留下口舌罢了,实际上他早已将你纳入了妾室。

    “自从你十三岁的时候,他便开始夜夜临幸你。听说他要是喝了酒会更厉害,一直能耍到天亮。那个时候,你年岁小身体娇嫩,他却是凶猛粗犷。听说你出了很多次血,幸得部落里的稳婆将你救活。不过自从那以后,你便再没有了生育能力。”

    柳哥公主狠声道:“你听谁说的?”她应是用大力推了萧夫人一下,只听萧夫人惨叫一声,半个身子跌进了帐篷里。她一转头,将榻上的刘驽和李菁二人看了个清清楚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节 彼此钳制

    她的表情先是错愕,随即在极短时间内便恢复了镇定。她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朝帘外的柳哥冲了过去,同时左手似是不经意地顺带着拉上了帘子。刘驽看见她爬起时激烈的动作,原以为她会和柳哥公主厮打在一起,岂料只听见一声轻语,“柳哥妹妹,你年纪这般小,脾气怎地如此直率呢。姐姐一把老骨头,可是打不过你。”

    柳哥见她态度竟突然大转弯,不禁有些愕然。她哼了一声,道:“我也没有将你怎样的意思,只不过你的毒舌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外面人的谣言还请你不要信,我的身体一直调理得不错,可汗想要我为他生几个孩子,我便能给他生几个。”

    萧夫人拍着手笑道:“如此说是姐姐我听信谗言了,先前的话还请柳哥妹妹你不要太介意。既然遥辇泰邀请可汗前来商谈,而可汗又派我二人主持大局,想来我二人还是别闹矛盾的好,以免误了可汗的大事儿。”

    刘驽在账内听见,心中乃是一惊。他没想到六师父向来视耶律适鲁为仇寇,竟会突然作出邀请其来谈判的决定。而其人竟也会答应,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仅仅一日一夜之间,军营中发生了如此大事儿,想来定与那个自称“季圣”孙梅鹤脱不开关系。

    柳哥昂声道:“萧夫人你能清楚其中的关节便好!你年岁已大,迟早会人老珠黄。有我在,可汗对你的娇宠不过这一两年而已。你若想安度年岁,让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便好好地与我一起共事,听我的主意。所谓的比武招亲大会,不过是先可汗拍脑袋想出的一场闹剧罢了,我迟早还是会嫁给可汗做了他的正室,到那时候,我看在你尽心待我的份上,或许会劝可汗将迭剌部封给阿保机也未必不可能。”

    萧夫人笑道:“若真能如此,便谢过柳哥妹妹了!姐姐先前对你有些误会,还请你不要太介意。”柳哥道:“没甚么,大家都是姊妹,需一同为可汗尽力才好。”萧夫人道:“此番遥辇泰邀请了八部之人前来商议大局,除去迭剌部外,那七部的夷离堇尽皆来了,唯独可汗只派出了你我两个妇人,不知是何用意?”

    柳哥冷声道:“可汗的心思岂是你我两个女流之辈能猜的,他既然派我俩来,那我俩只需秉力办事即可。想得太多,难免成了对可汗的大不敬。”萧夫人并没有反驳,也没有再问,而是笑道:“柳哥妹妹说的对,我这个做姐姐的总是太多心了,这个老毛病总是改不掉。”

    柳哥道:“既然无事,那我们便一起走吧。听说这次的商谈乃是在一处高台上,其余七部的夷离堇恐怕早已在那儿等着我们了。”萧夫人盈盈一笑,道:“妹妹你先去吧,你刚才这一下推得我好重,跌得我裙摆上全是泥灰,我得擦干净才好见人。”

    柳哥犹豫了一下,答道:“那你速速跟来,可不许误了大事儿。”萧夫人道:“好,一定!”

    又过了一会儿,估计是等得柳哥已经走远,萧夫人一把掀开帘子,进了帐篷,望着刘驽惊诧地轻声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刘驽正在潜心驭使真气,为李菁驱除体内迷药,想要他开口说话,却是十分地不易。

    他用眼瞄了一下旁边案上的铜盆,萧夫人立即会意,忙将铜盆端了过来,拈出一块熟牛肉塞进他嘴里。萧夫人道:“驽弟弟,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既然你不能开口说话,那便用点头摇头回答我即可。”

    刘驽以为她要打探军中要事,于是垂下目只顾吃肉,不欲答她。萧夫人笑道:“放心,我不会问让你为难的问题,如此你同意吗?”刘驽一听点了点头。萧夫人看了眼昏迷中的李菁,摸了下她的额头,问道:“九毒老怪这个徒弟怎么了,中毒了吗?”刘驽摇了摇头。

    “受伤了吗?”

    刘驽还是摇头。

    萧夫人似是明白了几分,她用手轻轻翻开李菁的眼睑,叹道:“这孩子是中迷药了,你为甚么要这般耗力救她,你们现在是恋人吗?”

    刘驽脸色大红,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萧夫人见状有些乐不可支,道:“你这个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老实。不过你前面那一战打得倒是精彩,耶律适鲁大败之后反倒对你青眼有加,说你是个人才。”刘驽听言微微低下了头,他并不是十分习惯接受别人的恭维。

    萧夫人接着说道:“不过你应该速速离开此地才对,遥辇泰虽有英雄气概,但他才具不足,与耶律适鲁不可同日而语,迟早会有一败。

    “耶律适鲁是个心肠狠毒的人,但是‘心肠狠毒’这四个字在草原上却是无往不利的宝刀利器。与他接触的越久,我越怕他,觉得自己离报仇的希望越来越远。我怕的不得了,甚至为他生了个孩子,希望你不要因此鄙视于我。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我站在他这一边,才不会对我的孩子阿保机动狠心。

    “草原上的事儿世事无常,耶律小花前些日还嚣张跋扈,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现在却死得连个尸首也找不着。前些天我看见一只老鹰叼着块肉在天空中飞,便忍不住想那肉是不是耶律小花的。耶律适鲁对这个儿子漠不关心,好似从来未生养过他一般。而你虽然被众人尊为‘雄鹰’,但只要你战败一场,这些荣誉便都会随风而去。到时候众叛亲离,你的结局恐怕还不如耶律小花。

    “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话,你曾伤及的只不过是耶律适鲁的九牛一毛。待他真的拔剑之时,你怕是连逃都来不及。若是我没有猜错,耶律适鲁已经趁着这七部夷离堇来与遥辇泰相会时,去接收他们的部落了。他派柳哥来,是因为她举世无双的美貌可以迷住这些男人,让他们在这里耗得更久些。至于他派我来,恐怕是为了让我看住柳哥,让我俩互相钳制。柳哥这个女子,总让他觉得有些不放心。

    “若是你肯听我的话,待你治好了这李菁,便带着她一起赶紧离开这充满是非的草原。草原虽大,却是狼群奔跑的地方。你善良如绵羊,迟早一天会成了他们的口里食。更何况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在耶律适鲁统领八部的攻势之下,遥辇泰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说完她双眼直视着刘驽,等待着他的反应。

    果不出她所料,刘驽缓缓摇了摇头,以示他不肯离开的决心。萧夫人深深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我现在就去找那个柳哥,让她脱离掌控,实在是件太危险的事情。”

    她拍了拍裙子要走,刘驽听言急忙摇头,他见萧夫人似乎有些迷惑,又重新摇了摇头。萧夫人仍有些不解,又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李菁。萧夫人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好狠的招,遥辇泰竟然想到用迷药这种邪法来控制契丹七部的夷离堇,这看起来可不大像他往常的英雄所为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节 前狼后虎

    此刻刘驽仍是无法开口说话,他的一举一动都与李菁的安危息息相关,是以不敢轻举妄动。他无法告诉萧夫人,一切主意应该都是起因于那个怪人孙梅鹤。

    然而萧夫人仍是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些东西,至于是对是错,只能靠她自己揣摩了。然而看她的意思,显是已不准备再去参加那个劳什子商议大会。

    “或许这是个好机会,过不了多会儿就会传来我想要的结果。”她心想着若是柳哥也能遭了那迷药控制,对于自己来说,会是极好的一桩事情。

    她索性在榻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刘驽为李菁驱除药效,不时将铜盆中的牛肉撕成小块,一块一块地塞进刘驽的嘴里,间或又为他喂上一口水。

    过了不多会儿,她见刘驽已经吃饱,便将铜盆连带着肉丢于一旁,起身便要离开,“这帐篷里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凡是去参与商议的人都要路过此地,待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你二人也早点离开。”她边说边往外走,毫不犹豫,甚至没有再回头多看刘驽一眼,正如她一贯的干飒作风。

    刘驽得她喂饱之后,体力大增。接着他又花费了两个多时辰,为李菁牵引了两百余次真气。到了第两百一十八次头上,只听她口中发出一阵低咳,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皮,吃力地扭动脖子,望了望四周,虚弱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刘驽见她醒转过来,心中大喜,叮嘱道:“你千万别动,药力只是被暂时控制住,稍有不慎还是会散开。”李菁轻轻地嗯了一声,也没多余的力气说话。

    刘驽驾驭真气的手法越来越纯熟,他又花费了颇长的时间,在她体内牵引了数百次真气。然而事实未能如他所愿,被真气团在一处的药力,迟迟不肯化去。若是如此持续下去,李菁仍是难以逃脱迷药的控制。

    他一不做二不休,心头竟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只见他暗运化瘀书总纲中的心法,随即内力竟裹挟着李菁体内的药力喷薄而出,缩回他的体内,继而往他的指尖激涌而去。

    李菁乃是何等聪明之人,一下便看明白了刘驽的想法。她挣扎着吃力地说道:“你不能这样,不用引爆自己内力的方法消去这些药力。”

    她想挣扎着坐起,好阻止刘驽的疯狂行为。然而她身体却无丝毫力气,哪里还能动弹得了。刘驽听若罔闻,只见他十指连动,一滴血珠在他指间凝出。

    血珠旋转得越来越快,在它的外面萦绕着一层如同瘴雾般的白色烟气,应就是由那迷药之力所致。以他以往的经验,若是引爆掉自己的内力,则自己体内顿时空虚。回天经脉内强烈的竭空感,势必会逼迫着他不自觉地去吸取别人的能力,正如先前九毒老怪的遭遇一般。

    因此他轻轻用脚将李菁的身子蹬离自己,李菁斜躺在榻上,眼睁睁地看着刘驽准备引爆自己的内力,竭力喊道:“不,你不要这样,为了我你不值得!你赶紧把药性送回我体内,我师父说过我命硬,肯定会没事的。”刘驽勉强笑了笑,“没甚么,只要加倍练功,以后总能再练回来的。”

    这时帐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知道是萧夫人返回原地,还是柳哥发现了甚么破绽赶了过来,更或者是其他甚么人走了过来。正当他二人惊疑之时,帐外的人开始说话了。

    “师父,他们契丹人在商议事情,我们有必要跟过来听吗?”听声音竟是唐峰。

    “当然,铜马一心想要掌握契丹,我们自然也不可轻松大意。王道之先生此番千般嘱咐,一定要让这些契丹人为我义军所用。若是不能,哼哼!”这个说话的人应是崔擒鹰无疑。

    “就是!这些契丹头目要是敢不听咱们的,咱们正好趁着他们商议事情的时候,从背后偷袭,将他们杀个精光。”唐峰嘿嘿笑道。

    “嗯……”崔擒鹰拖长了音,勉强地答应了一声。从他犹豫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对徒弟唐峰背后暗算人的伎俩很不以为然。只因他本人在中原武林中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怎肯行此下作之事!

    李菁身体不能动弹,这种身不由己的乏力感使得她此刻分外地紧张。她心知此二人与刘驽结下过深仇大恨,若是让此二人知道她二人藏身在此,势必会引来一顿极其残忍的报复。

    她勉强张开双唇,对刘驽说道:“你千万别引爆内力,不然闹出了动静,他二人闯进来就完了。”她说着话不小心唾沫竟呛到了嗓子眼,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声。

    唐峰生性精细,他在帐外听了个清清楚楚,忙道:“师父,里面有人!”崔擒鹰道:“进去看看!”说着他伸手一推,将唐峰送进了帐篷。

    唐峰被推得踉跄着步子跌了进来,随手拔出了剑,却发现榻上二人竟是刘驽和李菁,又见他二人面露疲劳之态,体虚不堪,应是没有反抗的能力,他不禁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他回头向崔擒鹰喊道:“师父,杀我师叔的人就在这里。你的大仇马上就可得报,不用再等到三年以后了。”崔擒鹰一听,随即跟着闯进了帐篷,他一眼便扫见榻上的刘驽。

    他心想此处无人,若是偷偷杀了此子,千里之外的玉傅子也必然不会知晓是自己干的,自然也难以找他算账。他心中合计好,顿时恶向胆边生,运气于右掌要往刘驽头顶拍落。

    刘驽咬牙切齿,闭目待死。李菁见状挣扎着要去拔背后的双刀,“崔擒鹰,你敢!”然而她药力初去,又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又哪里来的力气。她双手刚刚挥动,便已脱力,软软地落回榻上。

    唐峰见状在一旁劝道:“师父,你这样杀死这小子,可算是太便宜他了。不如先一掌将他的右腿骨打折,然后再断他的左腿,如此慢慢地折磨于他,方可消去您老人家的心头大恨。”

    崔擒鹰一听,觉得他说得甚有道理,目光随即往刘驽的右腿瞄去。刘驽心中一寒,他没想到唐峰的心思竟是这般毒辣,再看此人已是在色眯眯地看着李菁,两只手掌合在一起搓了又搓,正捉摸着要往李菁身上何处摸去。

    刘驽在听见帐外的动静后,早已暗暗翻过手掌,将掌心中旋转的血珠遮住。他此刻心中已盘算好,只等此二人一起接近,便引爆血珠,与他二人同归于尽。

    崔擒鹰哪里知道刘驽心中打下的算盘,他心意既决,随即一掌拍出,直朝着刘驽的右大腿招呼而来。恰在同时,那唐峰也伸手去摸李菁的脸蛋,嘴中哈喇子直流。

    是还击崔擒鹰,还是教训唐峰?一阵电光火花在刘驽的脑海中闪过。犹豫从来不是他的性格,只见他怒目圆睁,再不管崔擒鹰袭来的掌风,双手携着血珠径直往唐峰身上拍去,势必要击杀此等下流之辈。

    唐峰哪里能料到刘驽竟会突然向自己发难,他大惊之下躲无可躲,不禁闭眼发出一声惨叫。崔擒鹰见状,连忙撤回击向刘驽的右掌,随即抓住唐峰的手臂往旁奔去。

    刘驽双掌合击之下,竟是未中。只听砰地一声,血珠爆裂飞溅,将帐篷轰塌了大半。而唐峰在师父崔擒鹰搭救之下,总算是逃开了一劫。

    他在虎冢中见识过血珠的巨大威力,又抬头望了眼塌掉的帐篷,心悸久久难平。同时他对血滴的来由也知道得颇为清楚,他恶狠狠地盯着刘驽,说道:“师父,这小子引爆了自己的内力。此刻他只能算是个废人了,咱们不用再顾忌他了,直接将他撕成八大块喂狗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节 擒鹰之掌

    刘驽仰面倒在榻上,整个人瞬间瘦了一大圈,形销骨立得如同根木柴一般。他鼻间气若游丝,看上去已不能支持多久。唯有他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睛仍是精光不灭,死死地盯着崔擒鹰和唐峰二人。

    崔擒鹰眼见刘驽已是不活,心想那个玉傅子虽是远在天边,然而其人终究十分地可怖。是以他打定了主意,要让徒儿唐峰替自己下手折磨死这个刘驽。如此一来,即便将来玉傅子寻人发难,他也大可推托到这个徒儿身上,将他处死或逐出师门便能了事。

    他咳嗽了一声,朝唐峰说道:“峰儿,你过来。就照你先前的主意做,先将他的指头一根根地削断,再慢慢地削他胳膊和大腿上的肉。不要让他即刻死去,要慢慢地来!”

    唐峰听后大喜,道:“师父您老人家就在一旁看着,且让徒弟我显手艺来。光是他的一根手指,我便能剁成十截,保证让他生不如死。”

    他心中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心想刘驽这小子侮辱了自己多次,既然他此次恰巧落在自己手里,这仇不报白不报。若是将来那个玉傅子追究起来,自己大不了把师父崔擒鹰供出去,推托说一切都是他干的。反正这四下里只有他师徒二人能活着走出去,旁人谁也无法知晓其中的真相,由他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

    李菁睁眼怒视着唐峰,口中哑哑地喊道:“唐峰,你要是敢动这小子一根寒毛,姑娘我绝对饶不了你!”唐峰听后哈哈大笑,他对李菁的恨意丝毫不逊于刘驽,这个女子昔日里曾百般侮辱、为难自己,他又怎能轻易忘记。他道:“嘿嘿,我还偏偏就要动他!我要一块肉一块肉地割死他,生生地割给你看。等到了晚上,你可千万别饶过我,我俩要挤在一个被窝里,战上他个一天一夜,哈哈!”

    崔擒鹰喝道:“唐峰,你先干正事儿。这个女胡人无师无父的,你难道还害怕她跑了不成。”唐峰一听忙道:“是,是,师父!”转而像李菁狞笑道:“有本事的话,你就让你那个死鬼师父来找我算账啊,哈哈!”李菁听他提及自己惨死的师父,直气得双眼淌泪。

    他边说边将刘驽的右手死死地按在榻上,用剑比划着其中一根手指的关节处便要剁下一节来。刘驽双眼盯着唐峰手中的剑,奋力地鼓动着喉咙,似是想要说出甚话来。

    唐峰将剑在他眼前晃了几晃,笑道:“小子,你就是想向老子求饶,那也晚了!另外你的这个小娘们,老子也替你笑纳了。老子把你送上西天,然后再慢慢地消遣她,哈哈!”说着他啐出一口痰,直喷在刘驽额上。李菁嘶喊道:“唐峰,你个混蛋,有本事你冲我来!”

    崔擒鹰见状颇为满意,道:“唐峰,你先慢慢地割这小子,我且去找一桶水来。万一他要是痛晕过去了,便一瓢水泼醒他再继续割。”唐峰谄笑道:“好主意,师父。等您回来的时候,我肯定已经将他双手切成小麻花了。”

    崔擒鹰点了点头,赞许道:“嗯,好好干!”他转身便要离开。正在此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嘶哑的一声大吼,“崔擒鹰,****你大爷!你就是个乌龟怂蛋,你他娘不敢自己过来杀老子,只敢借刀杀人吗?”他回头一看,竟是刘驽奋力抬起头在骂他。

    崔擒鹰身为武林中声名赫赫的枭雄,素来位尊声望,多少年来都没人敢当面骂他。而刘驽这小子竟敢当面侮辱自己,当真是活腻了不成!崔擒鹰那里还能忍受得住,他脸色气得血红,大怒之下吼道:“兔崽子,老子这就杀了你!”

    他冲上前去,左手一把卡住刘驽的喉咙,右手便要朝他头顶击落,却突觉自己的真气如江水决堤一般,顺着左手直往刘驽体内狂泄而去。他顿觉浑身绵软无力,想要从刘驽脖间抽回左手,却被紧紧吸住,哪里能脱得开。

    他这才明白过来,刘驽刚才骂自己,原来是要引诱自己上当。而刘驽得了他的些许内力之后,身体随即重新充盈起来,面颊渐渐恢复了血色,双眼炯炯发光。

    崔擒鹰大惊之下急向徒儿唐峰求助,喊道:“快,快!峰儿,快杀了他,照着他脖子砍,要一剑毙命!”唐峰听后急忙举起剑便要往刘驽脖子砍去,剑锋落到半空,他突然眼珠一转,向师父崔擒鹰问道:“师父,那你前几天答应我的‘铁鹰神掌’,甚么时候教给我啊?”

    崔擒鹰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徒儿,竟会在他最危急的关头趁机开价,直气得要死,心想若是度过此关,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他。但此时自己要是不答应,这身功力怕是全都要被刘驽吸了去。权衡之下,他忙道:“马上就教你,再教你几套功夫也无妨。”随着内力的泄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唐峰一听大喜,道:“好嘞,师父,请问秘籍在哪?”崔擒鹰直气得要晕过去,然而此刻与这个徒儿闹翻,显然不是明智之选。他耐着性子说道:“就在我怀里,你自己掏出来罢!”唐峰甚是精明,但让他掏从师父身上掏东西,却是打死也不敢。

    他答应了一声,随即双手挥起长剑,瞄准刘驽的脖子便是一剑砍落。正在此时,刘驽突然扭身坐起,避开了他的剑锋。而崔擒鹰的左手吸在刘驽的脖间无法得脱,身子被其坐起之势扯得往前一个踉跄。

    唐峰这一剑没能砍在刘驽的脖子上,却恰如其分地砍中了崔擒鹰的手腕。只听崔擒鹰一声惨叫,他的左手掌随着剑光一闪,落在地上的大片血迹之中。他痛苦地弯下腰,右手捂住断腕处,直是惨呼连连。

    唐峰见自己这一剑竟是砍掉了师父的左手,不由地慌了神。他转身便要逃跑,生怕师父缓过神来便要杀了自己。不等他避开,刘驽又是一掌击来,直拍在他的小腹之上,隐隐间竟带着爆破之声。他长剑脱手,整个身躯往后倒飞而出,直等撞塌了剩下的半边帐篷,方才重重地落地。

    原来刘驽体内的原属崔擒鹰的内力殊为霸道,在他体内无法长久存在。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些外来内力尽皆运于掌中,虽是来不及凝结成血珠,却也有莫大的威力,竟能将唐峰一掌击飞。

    然而此掌过后,他体中再无内力,便与普通的少年一般无异。他心知崔擒鹰被自己吸去的内力其实不多。其人虽是被断去了一掌,但自己仍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让其缓过神来,则自己和李菁必死无疑。

    想到这,他抢身抱起李菁负于背上,疾步往外跑去,只盼着能快点找到一匹马,速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节 只是一拳

    (不好意思,大家。昨晚太累了,导致一觉未醒,实在是自己食言了。结果今天一天又全都是事儿,便连这一章也只能熬夜码出,好累!)

    帐篷外的积雪仍未融化,皑皑的一片。刘驽深一步浅一步地踩在雪地中,留下一连串凌乱的足迹。李菁趴在他的背上,急道:“这样下去不行,崔擒鹰循着脚印迟早会找到我们。”

    刘驽道:“那该怎么办?”李菁道:“往脚印蹄印多的地方跑!”

    足迹多的地方只有一处,便是往那土台去的方向,那里应已成了整座军营的中心。

    刘驽背着李菁一路小跑,他身无内力,力气与常人无异,只是跑了一小会儿,全身已被汗水湿透。两人慌慌张张地跑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达离那高台不远处,能够清楚地看见前方高台周围的情形。虽然外面寒风陡峭,吹得呼呼地响,那位孙梅鹤却是不觉得冷,他兀自一边吟诗,一边将手中的宝剑舞得飞动。

    他的七名弟子护持在高台四周凛然不动,七人皆是换了一身金色铠甲,看上去十分威风,犹如天兵天将下凡一般。遥辇泰与诸将盘腿坐在台下,犹如木雕一般。孙梅鹤在高台上耍得如同一个活宝,这些人却个个目不斜视,将他看作神明一般。

    台下除去遥辇泰与诸将外,还有二十来个陌生的面孔。这些人衣着华贵,相貌威严,依先前萧夫人所言来推测,应就是被越来商谈的那七部之人。

    可是眼下哪里有商谈的影子,这些人皆是与要遥辇泰等人一样,眼珠直盯着台上的孙梅鹤不转。刘驽在这些人中仔细搜寻了一圈,却不见柳哥公主的影子。他虽知此女甚为阴狠,然而见她不在,心中却不觉了轻松了许多。

    李菁道:“这七部的人和遥辇泰他们一样,看来都是被这个该死的孙梅鹤给制住了。我要是恢复了气力,一定上台去把他剁成七八截!”

    刘驽急要冲上去,道:“我要把他从台上拽下来,不能让他这般害人。”李菁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道:“不要!你现在内力全无,与普通人无异。你救我一个尚且如此费劲,哪里还有力气救下这许多人?”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厚毡毯帐篷,让刘驽背着自己进去。两人进了帐篷,只见帐内空无一人,案上摆着金银器皿,而榻上被窝里尚透着营妓的脂粉余味。

    这种帐篷不是普通兵士能住的,看上去应是属于某位将领。而此刻这位帐篷的主人应该就在台下聆听孙梅鹤的大道,暂时不会回来。刘驽与李菁得了一处地方躲避,暂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李菁的气力已恢复了少许,她拔出刀在帐篷上划开了一道细口。她与刘驽两人的脑袋挨在一处,透过细口往外面窥去。只见那孙梅鹤站在高台上又舞又唱,模样十分好笑。他舞的还是那套不得法门的丁家剑法,口中唱的好似是一首甚么《道德歌》,“剑中有大道,可以度苍生。季圣孙梅鹤,道德剑无双……”

    李菁摇头叹道:“这个孙梅鹤除了一门迷药本事,好似甚么都不会!”说到这,她诧异地看了刘驽一眼,道:“先前在场的所有人都中了迷药,为甚么单单你没有中?”

    刘驽想了一下,一拍脑袋,道:“对了,当时他经过我的时候,一把捏住了我的鼻子,把我气得不行。现在想起来,估计就是因为那个原因我才没有中迷药。”

    李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个孙梅鹤对你有所图,他是故意不让你中迷药的。”刘驽憨憨一笑,道:“我有甚么值得他利用的。”李菁笑道:“草原上鼎鼎有名的雄鹰,曾经大败了不可一世的耶律适鲁,如果连你都不值得利用,还有谁值得利用呢?”

    刘驽道:“若是那般,他应该让我吸下迷药才对。”李菁故作嘲讽态,道:“你这种笨娃子不吸迷药才好控制呢,你吸了迷药说不定还会更聪明些,孙梅鹤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她说到这,突然瞳孔一缩,神情变得十分紧张。刘驽想要说话,却被她一把捂住嘴。她低声说道:“小声点,你往外看,千万别弄出动静来。”

    刘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崔擒鹰踏着寒风积雪,正一步步地朝二人藏身的帐篷走来。他断去的左腕已经包扎好,渗出的血迹染透了包裹腕处的灰布片,透出块块紫黑色来。

    他的神情恢复了以往的阴郁,唐峰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用长剑划破所经过的每一顶帐篷,窥探里面的动静。

    刘驽叹道:“还是让他们找来了!”李菁道:“沉住气,他们不一定能找得着咱们。”她瞅了眼榻上的被窝,道:“咱俩藏到榻上去,唐峰只会戳破帐篷从外面往里看,不发现异常的话,他不会真的进来搜寻。”

    刘驽点了点头,二人刚要动身,正在这时,只见一匹黑马载着个人飞奔而来,马蹄踏处,碎雪纷飞。马背上的人身材十分魁梧,一抹浓须遮满了整个胸脯。刘驽认得此人,正是那位曾经在抱月山大阵外救下大伙儿性命的契丹都波部老者----索伦泰。

    刘驽急道:“他肯定也是来参加商讨大会的,咱们得赶紧止住他。只要近了那个台子,他就会中孙梅鹤的迷药。”李菁道:“别犯糊涂,咱俩现在可是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救别人。只要你敢大声,那崔擒鹰和唐峰马上就会发现咱俩。”

    刘驽道:“可是这索伦泰救过咱们的命,况且他还是你娘家都波部的人,怎能不救?”李菁叹了口气,道:“那也没办法,即便救人,那也得先救自己,不对么?”

    刘驽怒道:“我不管!”他拨开李菁抓住自己皮袄的双手,快步冲出了帐篷,对着远处驰马而来的索伦泰大声喊道:“停步,快停步!别去前面,危险!”

    崔擒鹰与唐峰同时看见了他,唐峰咬牙切齿地说道:“师父,这小子在那,咱俩上去将他剁碎了。”崔擒鹰怒道:“即便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消老夫切齿之恨。务必在他死之前,逼问出他的家人所在,一起都杀了方能快意。”

    他施展开轻身功夫,直奔刘驽而来刘驽拔腿便跑,心想着自己跑得离帐篷越远,躲在帐篷内的李菁便会多安全一分。果不出其然,崔擒鹰和唐峰皆是朝着他追了过来,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去找帐篷里的李菁。

    崔擒鹰在离刘驽还有丈许地时身子一跃而起,他右手张开如鹰爪,朝其疾扑而来。刘驽自知不敌,却也不甘心就地等死。他挥起拳头朝崔擒鹰迎了上来,只是他此刻内力全无,拳头软绵绵的,哪里还有半分威力。

    崔擒鹰本以为他会吓得逃窜,未想这小子竟然不逃反攻,这着实让他愣了一愣。他嘴角发出凌厉的一声冷笑,右手从半空中落下,直拟一招便抓碎刘驽的肩骨,也要这小子尝一尝自己断腕的苦痛。至于刘驽击来的柔弱而缓慢的右拳,他却是看也不看。

    然而他右爪还未触及刘驽的肩膀,便感一股劲风从刘驽拳头上透来,直刮他面颊生疼。如此强的劲力,即便是崔擒鹰,生平也是极少见到。

    他大惊之下,右手中途急忙变招,改道去接刘驽击来的一拳。鹰爪与拳头甫触之际,他直感一股大力涌来,直逼得自己胸口气闷。不得已之下,他又往后退出数步,欲要卸开刘驽拳头上的劲力。

    刘驽的拳头,并未跟着他的脚步追过来,这让他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然后这口气还未松完,他便不得不又憋住。

    他直感刘驽的拳头虽是未动,其拳头上的那股劲力竟然跟着追了过来。他再也受力不住,一屁股坐在雪地之中,将堂堂武林枭雄的面子丢了个干净。

    唐峰站在崔擒鹰的身旁,直看得目瞪口呆。他双眼呆呆地看着刘驽背后那个骑马的人,眼露畏惧之色。

    刘驽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拳,竟然能打得崔擒鹰仰面坐在地上。彼时他刚出拳,便感到一只大手按在自己的后背上,内力绵绵而来。此时他回头一看,只见索伦泰骑着马笑盈盈地立在自己身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节 真龙北隐

    (忙完了生活中事,又是半夜才写完这一节,双眼沉重,手指生庝,只盼没让大伙儿失望!)

    寒风飘雪,索伦泰双手交叉着笼在皮袄的袖子里,即便他颌下的浓须凝着霜,他的目光却是格外地温暖而和煦。崔擒鹰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急往后退出数步,又见索伦泰没有追上来,随即拔腿便逃。

    唐峰见师父逃了,哪里还敢再待下去,转身也跟着逃了。两只腿浅浅深深地踩在雪中,身子左摇右晃,背影笨拙得像只逃命的鸭子。

    李菁见强敌已退,便从帐篷中走出,虽仍是体弱无力,她的身形却雀跃得像只小鸟。她也不顾索伦泰就在面前,冲上前便抱住了刘驽的脖子,“谢天谢地,还好没事!”

    刘驽使劲往旁躲,却又不好意思将她的手推开。索伦泰见状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不要害羞,我们草原儿女都是这样的直爽。老夫还要谢谢你刚才能够不顾自己性命安危,冲出来提醒于我。”

    刘驽听言后,张口想说点甚么,但是他口舌拙笨,漂亮而得体的谦逊话,却是一句都不会说,最后只说出一句:“老先生,你的武功真厉害,比崔擒鹰都厉害!”索伦泰哈哈大笑,也不应他的话。

    他吹着口哨御马前行,道:“走,我们去看看前面台上的那个老家伙到底在弄甚么虚,作甚么鬼?”刘驽劝道:“老先生,那个人叫孙梅鹤,他没甚么武功,可是有一门迷药却十分地厉害,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帮李菁驱尽了体内的迷药。”

    李菁叹了一声,心情颇为内疚,道:“你为了帮我,连内力都自爆掉了。不知道等到何时,你这身内力才能练得回得来。”索伦泰一听感了兴趣,“自爆内力,你竟然会这门功夫?”刘驽刚想说自己这门功夫是从化瘀书总纲上学到的,却被李菁的一个眼神所止。

    经过这些日的相处,李菁的意思刘驽已能看得明白:化瘀书乃是天下武功之首,没有一个习武之人不想得到它,便连鼎鼎大名的双玉二王也不例外。这索伦泰虽是救了他的命,但究竟是个习武之人。若是他知道了其中的关节,也不免会起生出贪心来。而他的武功要远远高出二人,到时候若是因此引出又一桩祸事,那不是他二人能承受得起的。

    刘驽低头不语,心想若是日后这个索伦泰确实是好人,那即便将这门功夫告诉他也无妨。若他居心不良,那自己便是被打死,也绝不会透露出这门秘功来。

    他与李菁直盯着索伦泰看,且观他作何反应。索伦泰仰头哈哈大笑,“没想到还真有中原人学会了化瘀书总纲中的功夫?”刘驽一听大惊,道:“啊,原来你早知道!?”

    索伦泰道:“我能不知道么,这化瘀书早年由真龙带入了契丹都波部。我们契丹后人为了防止不良之徒得之,故而将化瘀书全文转用契丹医语写就,一般的汉人难以读得懂它。”

    李菁问道:“真龙是谁?”索伦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听祖辈说过,他生就一张黝黑面皮,胡须又黑又硬,好似虬须一般。”

    “虬髯客!”李菁和刘驽同时喊出。

    刘驽转头望着李菁,道:“原来虬髯客真的没有死在虎冢里,他是悄悄地一个人,孤身去了北海畔隐居。”李菁撅了撅嘴,道:“傻小子,这次你懂了吧,听我的话是没有错的!”

    索伦泰看着两人斗嘴,哈哈大笑,继而道:“走吧,去前面看看!”

    刘驽与李菁此刻心中已经猜透了几分,这个索伦泰多半练全了化瘀书中的本事。若真是如此,他的武功绝不在双玉二王之下。二人因此也生出几分胆色,大胆地陪同索伦泰一同来到土台下。

    刘驽冲着遥辇泰连喊了好几声“六师父!”,遥辇泰却径自不应他。他索性走到遥辇泰面前,在他眼前摇了摇手。遥辇泰不耐烦地歪过脖子,越过他的身子,仍是要去看台上的那个孙梅鹤又吟又舞。

    他再转头往周围一看,那些将领,以及七部的人,一个个皆是眼神直愣愣的,好似中了邪一般。他大怒之下爬上高台,直奔孙梅鹤而去,吼道:“孙梅鹤,你到底使得甚么歪门邪道,赶紧交出解药来!”

    孙梅鹤脸上大惊失色,“哎哟,不得了,有人要谋杀圣人啦!”他将手中黄金宝剑朝刘驽掷来,却没有中,随即赶紧吹出一声口哨。

    站在台边护法的七弟子听见后,齐齐地围向了刘驽,用身体堵住他的去路。便连台下的遥辇泰等人听见这哨声后,竟也纷纷跟着涌上台来,将刘驽围在垓心。

    孙梅鹤本人自己得此机会,嘿嘿一笑,转身便从高台另一侧的台阶往下逃去,却与索伦泰撞了正着。

    索伦泰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堵厚墙般挡住了孙梅鹤的去路,道:“你用得甚么药,交出解药来罢!”孙梅鹤道:“甚么药,我是圣人,从来都是靠道德教化苍生!”他飞袖扬起,一阵异香从袖中飘出。

    索伦泰闻见香味后大惊失色,道:“紫罗天香!你是怎么学会的!?”他曾听祖辈说起过,这紫罗天香乃是风沙镇飞摩崖的禁物,从来没有人学得会。

    同时他深知此物的可怖,唯恐自己被其所制,也不再顾那孙梅鹤要逃,急忙盘腿坐在地上,十指连点,封住了自己周身四大要穴,运功要逼出体内的紫罗天香药效。

    孙梅鹤得此机会,挤下高台,不一会儿跑了个没影。而刘驽周身功力全无,又被诸人围在中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老儿从容地逃去。

    李菁使劲掰开人群,想要拉出刘驽,却几番尝试都未成功。她身体尚虚,难以打得赢这许多人,又见索伦泰盘腿坐地,便心知不妙。

    她转头焦急地往台下望去,希图可以找到甚可以借助之人,却远远地发现崔擒鹰和唐峰二人竟偷偷跟了过来,想来他二人已将台上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心知此二人心地险恶,若是得知索伦泰遇上了麻烦,必然会对他们大下杀手,便急喊道:“索伦老前辈,那两个恶人又来了,你别歇息了,快来打死他们。”她意图狐假虎威,用索伦泰的威名吓退这二人。

    唐峰大迈迈地走上前,冷笑道:“你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地练榻上功夫,整天耍嘴皮子好玩么?今天晚上我就要好好地收拾你!”说着他拔剑上前,朝着李菁逼近而来。

    崔擒鹰站在原地不动,他的眼睛兀自瞟向那盘腿坐地的索伦泰,心想若是此人无反应,自己便趁机上前擒下那刘驽。

    李菁见唐峰逼来,吓得大声叫唤。而遥辇泰等人兀自围着刘驽,对她的叫喊声却丝毫不闻,宛若木人一般。刘驽被众人挤得直快要喘不过气来,又哪里还能管得了她。

    李菁眼睁睁地看着唐峰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却又别无他法,索性从背后拔出双刀,心想便是死也要和这个泼赖斗个你死我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节 十万铁骑

    唐峰嘿嘿一笑,一个小跳窜上高台,落地时两只腿向旁岔开,直如一只正在发春的鸭子。

    他挺剑向李菁刺去,似要刺向她的心房,却在中途转向了她的手腕,乃是耍了一个小小的阴谋诡计。他喜欢这个肤白貌美的胡人女子,以至于甫出剑时便在想入菲菲,又怎肯轻易下手伤她那最令自己魂思梦绕的身体。

    只听“叮”地一声,他剑身扫中李菁的右手腕,击落了其手中的唐刀。李菁双手紧握着剩下的一柄唐刀,身体不住地发抖,道:“唐峰,我和你拼了!”那边刘驽被众人困住,直是动弹不得。他一拳狠狠地砸在其中一人脸上,一看竟是赤忽歹。

    赤忽歹中了他的拳头,鼻子鲜血长流,双眼却仍是无神地望向远方,躯体直直地朝他逼来。刘驽见自己竟是打了老熟人,心中乃是一愣,然而他见李菁身处危境,哪里顾得了这许多。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赤忽歹身上,只是他内力全无,这些拳头力量颇小,赤忽歹受了之后竟是不痛不觉。

    那边的唐峰慢悠悠地哼起小曲,花哨地将长剑绕着手腕旋了几圈,笑道:“投降吧,李菁!我唐某人大人有大量,保证对你既往不咎,并且以后会对你加倍疼爱。刘驽那个傻小子,那方面的经验怎能有我足,我保证能让你在榻上********,第二天下不了床,哈哈!”

    李菁究竟是个姑娘,听见这等无赖话语不禁脸色一红,骂道:“混蛋,不要脸!”她双手握刀直向唐峰扑来,却正好落入他的彀中。只见唐峰身子往旁稍稍侧过,轻易便躲开她的刀势,跟着右手抄出,揽向她的腰间。

    李菁收足不住,眼看便要落入这泼赖唐峰的怀中。刘驽见状哪里能忍得住,直气得哇哇大叫,他死命地推搡围住他的众人,想要上前帮李菁一把,却始终不得脱。

    正在此时,李菁与唐峰二人面前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卷得地上的积雪纷起。唐峰直感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还未看得清面前甚物,便感胸口一闷,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飞出,跌在两丈开外的雪泥之中,情状狼狈不堪。

    旋风骤停,纷纷雪片落地,从中现出人形来,正是索伦泰携着刘驽站在玉屑之中。刘驽摸了摸后脑勺,当时他直感一阵劲风袭面而来,破开围住他的众人。紧接着便看见索隆泰御风而来,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冲出人群。索隆泰携着他一晃身来到唐峰与李菁身旁,只是伸手轻轻一捺唐峰胸口,便将其远远推开。

    崔擒鹰见索隆泰不再打坐,而是出手相救李菁,不禁愕然,脸色铁青得像一块青石。他一拂袍袖,往地上唾了一口浓痰,转身便要离去。唐峰忙从地上爬起,追着喊道:“师父,等等我!”瘸着腿跟了上去。

    索伦泰暗运真气,只觉那紫罗天香的药效渐有透入经络之势,脸色微微一变。他沉声对刘驽与李菁二人说道:“走罢,不要再留在这儿!”心想着要找一个安稳处,驱除掉身上紫罗天香的药效方能安心。

    他虽是压制住自己周身四处大穴,却仍能行动自如,说完话便径自迈开大步,往高台下走去。

    李菁捡起地上的唐刀,插回鞘中,拉了一把刘驽的胳膊,道:“咱们跟他一起走吧,留在这里只能更加危险!”

    刘驽立在原地不动,他转头看了眼遥辇泰与众人仍是痴痴傻傻的站在高台上,茫茫然不知所归。而众将之中更有他熟识的赤忽歹,以及对他忠心耿耿的保忽吉和隆泰二人。他说道:“我六师父他们仍为孙梅鹤所制,我若是不管不顾地就此离开,岂不是太不义了?”

    李菁双手抓住他的袖子,笑道:“我倒觉着这样蛮好,遥辇泰和七部夷离堇都成了傻子,正好方便耶律适鲁派人过来直接收编,如此省去一场大战,岂不是好?你六师父他们这几十个人,和成千上万条普通将士的性命相比,到底哪个更重要?”

    刘驽梗着脖子,他虽是觉得李菁说得甚有道理,但内心仍觉不妥,说道:“我六师父、赤忽歹、保忽吉还有隆泰这四人和我相熟,我不能不救!”李菁怒从中来,她拔出刀来,远远指着遥辇泰道:“你现在内力尽失,连我都打不过,又能救谁?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这就把他们一个个地全给宰了。”

    她一向心狠手辣,是以她说的话刘驽不敢不信。刘驽愤然道:“你……你敢!”李菁笑道:“我有甚么不敢的?!”她说着提刀便要上台杀人,竟无丝毫犹豫。刘驽急忙上前一把抱住她,落手处只觉软绵绵的,低头一看不禁脸色大红。李菁羞红满面,她重重地将其手打落,狠狠地道:“你这是故意的么,信不信我剁了你这对爪子!?”

    刘驽只觉耳边燥热,心中大羞。他正欲想李菁解释,只听远处一阵纷乱的叫嚷声传来,不断有兵士冲出帐篷,涌向营门。李菁道:“莫非是发生了甚么大事儿,咱们去看看!”刘驽忙道:“好!”

    两人跟着人流往营门口涌去,只见那索隆泰早已立在营门口,在人潮的冲击下巍然不动。此时并无风吹过,他的一身大皮袄却被风鼓得满满的。刘驽异道:“他这是怎么了?”李菁悄悄道:“呆子,他这是真气,十分高明的功夫!”

    刘驽站在索伦泰身旁,头顶勉强只能够到其肩膀,然而这并不妨碍他眺望向前方茫茫雪原的尽处。一场大的变故,即将席卷这个山脚下的万人营地。营地所依的低矮山峦连冬日里的寒风都难以抵挡,更别说是耶律适鲁的大军。

    只见冰雪茫茫的大草原上,铺天盖地的黑潮汹涌而来,直如一头巨大无朋的蛮荒巨兽,吞噬掉所过之处的一切白色大地,将它恐惧的阴影,投向这个山麓下的孤零零的营地。

    众兵士看见眼前情形,胆子小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有见机快的,返身便要回帐篷中取兵器马匹,想要从营地后门逃跑。李菁叹道:“果不出萧夫人所料,这肯定是耶律适鲁裹挟八部人马前来进攻了。”

    刘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间竟觉得很轻松,这实在很出乎他的意料。他说道:“其实你说得对,要是不打战的话,这些兵士都能活下来,是一条不错的路。”他望着远方耶律适鲁奔腾而来的大军,心中乃是一种说不出的快意,更透着对连月来征战的厌倦。

    不断有兵士从营地后门逃去,而留下来的兵士则多半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兵士们的口中多是咕囔着这样的话:

    “耶律适鲁带来了这么多人,汗王之位肯定是他的了,三王子没戏了。”

    “哎,三王子能有甚么戏,他和那些将军们都被那个叫孙梅鹤的迷得七荤八素了。”

    “就是,三王子他们这些天只顾着围着那个老家伙转,哪里管过咱们?这样下去,遥辇氏基业迟早要完,还不如现在就投降。”

    “就是!咱们投降之前,要不要先把那个姓孙的老家伙先给砍了?老子看他那剑耍得简直狗屁不是!”

    “嗨!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那个孙老头早已经溜了,他连自己的七大弟子都没管。这种卑鄙小人,也不知三王子怎么看上他的,狗屁的道德剑派!”

    “哈哈,‘形势不对,见机就逃’,估计这就是那些中原人所谓的道德吧”

    刘驽听见他们肆意地嘲笑中原人,心中不由地一痛。李菁看懂了他的心思,拉了拉他的胳膊,安慰道:“别管他们,依我看,哪里的人都有好有坏!”

    面对耶律适鲁汹涌而来的大军,这些普通兵士似乎与刘驽有着同样的心情,他们并不关心将来是耶律氏还是遥辇氏当上契丹可汗,反正只要是契丹人当可汗,他们心中便是无所谓。他们只关心在投降之后,自己将会得到怎样的待遇。

    没有人看向刘驽,没有人喊起“雄鹰!”,往日里士气激昂的战场,仿佛已成了过眼云烟。似乎面对不同的情形,这些普通兵士总能够默契而心安理得地作出一种最符合自身境遇的选择。

    刘驽心道:“或许这就是普通人想法吧,即便是豪爽勇猛的契丹人,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如何活下去。”他心中地生起一阵不安,继而仰头看向身旁高大的索隆泰,只见其人望着潮涌而来的耶律适鲁大军,面色波澜不惊。

    索伦泰的这份淡定,刘驽自愧不如,他转而看向李菁,低声问道:“你说如果投降的话,耶律适鲁能不能放过我师父一命?”

    李菁噗嗤一笑,道:“你师父那帮人早已被紫罗天香迷成了傻子,耶律适鲁杀不杀他们有甚么区别?”她的声音被渐渐迫近的铁蹄声湮没。此刻,耶律适鲁的大军距离营门口仅有两百余步,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皑皑的白雪在十万铁蹄践踏之下,翻飞零碎。

    早已准备好投降的众兵士这时纷涌上前,他们要跪倒在雪地中,向未来的草原之王、契丹可汗耶律适鲁顶礼膜拜,以示臣服。

    不料正在此时,一大片箭雨带着尖锐的嘶声破空而来,遮蔽了整片天空,挡住了冬日里的阳光。

    这些兵士还未来得及跪下,便被密密麻麻的箭矢穿透了身躯,惨叫声此起彼伏,与箭矢咕吱咕吱的扎肉声夹杂在一处。鲜血从他们身上的每一处流出,面颊,胸膛,小腹,或是大腿,落在洁白的雪地上,鲜艳而殷红,好似冬日里盛开的朵朵寒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节 何惧之有

    那些未死的兵士纷纷转身,哭叫着往后逃来。营门口顿时乱作一团,有数人因踩踏致死。李菁紧紧拽住刘驽的皮袄,生怕他被人流刮倒踩踏。

    索伦泰面不改色,他浓须下的一张阔口随即张开,发出震耳欲馈的大声,“勿要惊慌,静下声来,听我一言!”

    四字一句,共是三句。声声如雷,字字如锤。他在这十二个字中灌注了极强的内力,一锤一雷地钉进了这些惊慌失措的兵士们耳中,直震得他们脑袋嗡嗡作响。

    骇然之下,这些人一个个地噤声止步,仰头望向高大的索伦泰。便连那些袭来的耶律适鲁大军闻声后也为之一震,阵脚就此钉住,未有人再敢往前踏出一步。彼军中有斥候看见眼前情形,赶紧拨转马首,冲回己方中军禀报消息。

    李菁不由地惊道:“这索伦老大爷的内力怎地这般强,我师父可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他!”刘驽道:“世外高人比比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爱扬名立万,你师父不知道也很正常。”

    李菁讥笑道:“你就是个傻蛋,记得前些天你也是这么说那孙梅鹤的。”刘驽急道:“这位索伦老丈,他和那骗子孙梅鹤可不是一会事儿!”

    索伦泰将他二人私下里的言语尽皆落在耳里,脸上微微一笑。他见场面已是镇住,继而说道:“你们这些人中谁能管事,可随我一同去见那彼军首领,与他谈判一番。”

    这些兵士面面相觑,一时间私语纷纷,过了好久,方有胆子壮些的兵士站出身来,向他稽首说道:“禀报老英雄,营地里所有的将军都在高台那边,没有一个人愿意来管我们。恐怕我们都死光了,他们也不会知道。”

    索伦泰沉吟了片刻,道:“那你们这些人中,可有谁愿意随我同去的?”这些兵士听后纷纷摇头,往后退去。他们刚才未被箭射死已是万幸,即便借他们八个胆子,又哪里敢去见那甚么彼军首领。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声,“刘英雄,雄鹰!,让他去!”众兵士听后纷纷跟道:“对!对!让刘英雄去!他是草原上的雄鹰!”目光皆是期待地望向默不作声的刘驽。

    刘驽在万众瞩目之下垂下目光,兀自叹了一口气。李菁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冲着这些兵士骂道:“你们身为契丹男儿,一个个地自己不敢上前,好意思让一个汉人替你们出头么,你们脸面就不羞吗?”

    众兵士听后羞惭满面,有人嘀咕道:“不就是因为他有威望,我们才推选他的么?”李菁先不答话,右手抽刀挥出,剐向这人的脑袋。这人躲避不及,脸被划中,鲜血喷将出来,哭叫一声,捂着脸往人群后方逃了去。

    李菁冷笑一声,道:“往日里刘驽与你们一起喝酒吃肉、称兄道弟,还带着你们打了一场接一场胜战。可你们这些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前些日你们被困在抱月山大阵中时,一个个地只会骂他。到了你们想投降的时候,更是都不顾他,撒丫子就要冲上去磕头。现在你们都怂了,呵呵!就让他给你们当替死鬼,倒是想得美!”

    她甩落刀身上的余血,怒道:“你们中间哪个人若是敢上前,让姑奶奶砍下他的脑袋,我就答应让刘驽替你们去送死!”这些兵士听后顿时炸开锅,私下里纷纷骂开,却又不敢让她听见。

    “这个臭娘们,倒是凶得很,她有甚么资格骂我们,竟然还敢伤人!”

    “就是,大伙儿一起上把她杀了,再绑了那刘驽送上前去!”

    “你疯了,没看那大个子老头在吗,小心他们是一伙儿的!”

    索伦泰默不言语,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些人玩着小心思,然而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身旁的刘驽。自打他离开北海之畔,南下来到这片草原,便听见许多关于这个汉人少年的事迹。“雄鹰”的名声在草原上传得沸沸扬扬,便连各个部落里烧火做饭的奴隶仆妇们也知道他的名字。

    刘驽抬起头,虽只是一瞬间,他却像经历了许多年。他伸手按下李菁的刀,叹道:“算了,我愿意去!”李菁道:“你疯了!他们个个负你,你还痴心为他们。所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你就是个烂好人!”

    刘驽望着她因激动而有些泛红的眼睛,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总不能让他们都死在这儿吧。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一半契丹人的血。”李菁道:“可你这是去送死!”刘驽道:“不会的,我自有主张。”

    李菁见无法阻止他,乃是叹了一口气,道:“好罢!想来有这位武功高强的索伦老爷子在,你也不会有甚么危险!”她说着悄悄抬眼望向索伦泰。索伦泰哈哈一笑,他知道这个姑娘精灵古怪,表面上是在捧高自己,其实是想让自己保证刘驽的安全。

    他郑重地看向刘驽,盯着他的脸庞,道:“那你现在就跟我去?”刘驽毅然绝然,说话时连右颊上的剑疤也跟着一抽,说道:“没问题!”索伦泰笑道:“好!”他说着挽起刘驽的手便要走。

    李菁急道:“等等,我也要去!”索伦泰大笑,双手分别挽着刘驽与李菁往前走去,众兵士见状纷纷往旁让开一条道。

    索伦泰表面上看似轻松,内心中却颇为纠结。他四大要穴已是凝滞,且身上残留的紫罗天香随时都有侵入经脉之危。然而眼见万千人的性命危在旦夕,他又顾不了这许多,否则便违背了自己此番南下的本意。

    只见他携着刘、李二人行如疾风,直向那耶律适鲁大军中冲去。身后的遥辇氏众兵士见状,口口纷纷发出惊愕之声。对面耶律适鲁军中兵士看见三人前来,也是发出惊声片片。有将官一声令下,数十名弓手随即弯弓搭箭,将弓弦拉得滋滋作响。

    那将官瞅得三人已近,便喝令放箭。数十枚箭簇嗖嗖地向着三人攒射而来,其中多半乃是向着索伦泰。

    索伦泰右手松开李菁,上臂往肩后缩去,随即平掌前推,激起一阵罡风狮吼般作响。三人脚下的积雪皆被掌风卷起,漫天舞将开来,一张巨大的雪幕凌空旋起。李菁与刘驽离索伦泰颇近,直感面上被他掌风刮得如刀割一般生疼,急忙向旁转脸避开。

    那些飞来的箭矢皆是落入雪幕之中,噼噼啪啪地折断,与纷碎的雪片一起颓然落地,直惊得那位下令射箭的将官瞠目结舌。他还未来得及合上快要惊掉的下巴,索伦泰便已携着刘驽与李菁冲破雪幕,奔至他跟前,一掌打得他向天飞起,足有三丈多高,遥遥只见其背。

    索伦泰脚下不作丝毫停歇,那将官身子还未从空中落地,他便已挽着刘、李二人往前奔出了十多步,直往中军大将所在的方位冲去。三人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刘驽听见身后传来的一阵惊慌失措的惨哭声,估计是那名被索伦泰一掌击飞的将官已经阵亡,且死状定是极惨。他直感耳畔风声鹤唳,过物如影。如此旁若无人地纵横于十万敌军之中,于他而言,还是生平第一次,他不由地感到胸怀乃是十分地畅意。

    索伦泰狂奔不歇,同时大笑声起,他转头向刘驽问道:“小伙子,前方乃是刀林枪海,你怕不怕?”

    刘驽昂首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乘长风破万里浪!区区十万之阵,何惧之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节 宫殿大车

    索伦泰哈哈大笑,他将一口真气输入刘驽体内,接着将其往前一送。刘驽直感身体腾空而起,不由自主地往前飞去。数名兵士见状挺枪朝他胸口扎来,他索性一闭眼,双拳横挥,将近身的枪杆尽皆砸断,吓得那些兵士撇开断枪便逃。

    这一招用光了索伦泰灌入他体内的所有真气,以至于他落地时脚踝竟软软地要跌倒。在他将倒未倒之际,索伦泰已拉着李菁奔至他身边,继而又是一口真气输来,将他推至半空。他故技重施,又砸断枪杆数根。

    只是这一次落地时,他并未如先前一般无力,竟隐隐地有一股属于自己的真气从丹田中升起。他还未来得及在原地发呆,背后索伦泰的一口真气已是输了过来。两人依此法耍了数十次,将沿途的耶律氏兵士打得落荒而逃。

    刘驽每一次落地,便感到自己丹田中生出的真气强出几分,到后来竟如泉水涌井一般绵绵不绝起来。他这才明白,索伦泰看似在与自己玩耍,其实是在用极其高明的内功引导自己体内的真气。而自己因自爆真气而衰竭的丹田,在其引导之下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隐约中,他觉得这位索伦老丈所习的内功与自己的化瘀九藏功夫颇为相似。他正要向其表达感谢,这时三人的正前方,有一排排的丈许长枪涌将过来,足有四五百根之多,直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持枪的兵士个个长得身材魁梧,衣着华丽,看上去倒像是达官贵人的贴身侍卫。新锻的铁枪尖套在他们的枪杠上,在太阳底下耀耀地发光。索伦泰道:“你二人跟紧我,不要离开我的左右。”

    他话音未落,人已是冲进了枪阵之中。只见他双掌激起旋风阵阵,将刺来的枪杆搅碎了大片。他并未想要这些兵士的性命,只是略略挥出数掌,便将他们打得东倒西歪,成片地往旁溃去,继而露出一大片空地来。

    刘驽与李菁紧跟上前,只见空地中间仅剩一人未走。那人的衣饰颇为讲究,像是一位勋贵子弟。那人看见索伦泰显露这等惊人神功后,满面地钦佩,以至于扑地便跪。刘驽认出那人的模样,正是曾与他在河畔决斗的那个耶律选。此人生性豁达,说话算数,是以颇得他的好感。

    耶律选显然早已得了斥候的讯息,对索伦泰的到来早有准备,“晚辈耶律选,奉可汗之命前来迎接‘北海苍熊’老前辈!”

    刘驽听后悄悄向李菁问道:“这‘北海苍熊’难道是索伦老丈的绰号么,你师父可曾和你说起过?”李菁摇头道:“从来没听过!”刘驽道:“这倒是怪了,他的武功如此高强,江湖上的人怎能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名号?”

    李菁白了他一眼,道:“这个问题,咱们好像先前刚刚辩过。你不是说高人们都藏得很深,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气么?”刘驽挠了挠脑袋,虽是不服气,却又被她噎得无话可说。

    索伦泰对于耶律选前来迎接自己并不感到惊奇,一切好似皆在他预料之中。他问道:“是耶律适鲁让你来接我的?看你的模样,倒是与我昔日见过的一个孩童长得十分相似。”耶律选道:“北海苍熊老前辈果是慧眼,十六年前我还小,当时家叔,也就是现在的大汗,曾带我去过一趟北海,专程拜见了您老人家。只是我生性愚笨,未能入您老人家的法眼罢了。”

    索伦泰哈哈大笑,道:“当年你叔父一心想让你学习兵法,没想到你偏偏喜爱习武。当时他悄悄地跟我说,千万别收你为徒,我也只能照他的意思做了,哈哈!”耶律选笑道:“一个人一个命,晚辈不敢再奢求。大汗已在前面的车中等了前辈许久,还请您前去一叙。”

    索伦泰大笑着答应,两人边说边往前走,好似是要去赴宴。而刚才的一番剧斗,只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索伦泰往后招了招手,示意刘驽李菁二人紧紧跟上。耶律选回头看见刘驽,笑道:“先前我输给了你,心中十分地不服气。回头想想,只是因为我没有你那么拼命才会输,并非我的武艺不如你。若是有空,我们应该再比比。”

    索伦泰听见他的这番话,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刘驽,眼中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光芒。

    刘驽没有想到这个耶律选竟是耶律适鲁的侄子,这层关系遥辇泰和萧夫人都未曾与自己说起过,想来他们也是不甚了了。他说道:“耶律大哥,你的武功本就比我高。即便不再比武,我也承认。”耶律选摇头道:“不!不!武功高,和打得赢是两回事。我比你武功高,却又打不赢你,那这武功学了还有甚么意思?”

    刘驽道:“若是你真的想比,不妨我们约个时间。若是我输了,也当着众人大喊十声我不如你!”耶律选笑道:“大喊十声甚么的就不用再来了,先前那些事儿都是我自己一拍脑袋决定的,觉着好玩罢了。现在我只想与你再切磋切磋,并不需要你付出甚么。否则一想到曾经败给过你,我都会气得睡不着觉。”刘驽笑道:“若是如此,我随时奉陪!”

    有耶律选在前带路,再无兵士胆敢上来拦阻三人。便连身后赶上来的众多追兵,见状也识相地止住了脚步。四个人走了不多久,便看见一辆宽大豪华的篷车停在大阵中间,拉车的马足有八匹之多。车身通体由金包银裹,雕龙飞凤,好似一间可以随地移动的小型宫殿。

    耶律选走至车前,甩了甩袖子,恭敬地跪倒在雪地中。有侍卫见状赶紧入帘通报,不一会儿,此人便又走了出来,要引四人进车。快要踏进车前,耶律选悄悄地凑到刘驽耳边,说道:“里面的人很多,不必要的话你还是少说为好。有北海苍熊老前辈在,他自会帮你们料理好一切。”

    刘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与李菁紧紧跟在索伦泰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车内。转头看去,只见车内的奢侈豪华比起车外来还要高出几倍。四周的墙壁皆由闪闪发光的金箔包裹,墙上又挂有几十盏琉璃灯,将车内照得通亮。灯油中掺有香料,灯芯滋滋燃烧的同时,香料的芬香随之四溢。

    脚下的波斯地毯软和绵柔,图案艳丽。他曾经听遥辇泰说起过,这种毯子所需织工纤细非常,编织起来耗时经年,以至于成品的价格每一两都与黄金等值。长长的波丝地毯从四人脚下,直直地往前铺了开去。

    在地毯的两侧,数十副案几依次摆开,每一副案几之后皆坐有一人。这些人或是器宇轩昂,或是气质华贵,或是勇猛刚毅,看上去都颇有来历。

    刘驽的双眼甫与这些人目光相接,心中便是陡地一跳,他只觉这些人早已在等着自己。他虽是走在四人的最后,然而这些人的目光却多是望向了他。这些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钦佩,更有悲愤。

    其中有几名紫衣人望向他的目光格外地怨毒,他们看见刘驽走过来,便纷纷去摸腰间的佩剑。紧接着,在其中一名紫衣中年人的接连示意之下,这几人又都不情愿地缩回了手。

    这个紫衣中年人面黄肌瘦,身上瘦骨嶙峋,然而面庞两侧的太阳穴却是分外地饱满,眼中直是精光四射,一看便知是位内家好手。此人冷冷地望着他,不着一语。他却好似耳边嗡嗡直响,好似又有人在说“崆峒派有仇必报!”这句话来。

    这句话他已听过两回,眼下尤其感到了其中沉甸甸的分量。与一个中原武林大派为敌,是他生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料却成了他今后不得不去面对的梦魇。

    矮小短挫的越兀室离就坐在这车内的几十人中间,与身旁的数名魁梧大汉相比,他颇有些滑稽的‘鸡立鹤群’之感,以至于刘驽一眼便扫见了他。他的席次颇为靠前,由此可知,他在军中的地位并不低,甚至要高过许多人。

    刘驽望着他,微笑着朝他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不等他回礼,目光已是正正地望向前方,紧走几步,与李菁一起跟着那索伦泰和耶律选,踩着地毯往前款款行去。

    地毯一直伸向数十步外的台阶上方,台阶上摆着一张黄金胡床。一名中年男子端坐在床上,目光说不出的阴郁。此人虽是坐拥着眼前的一切,以及车外的十万大军。然而看上去,他却并非十分地高兴,神情中颇有几分萧索之感。刘驽几乎可以断定,他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耶律适鲁。

    黄金胡床的两侧,立有两个女人,一个余韵犹存,一个国色无双,分别是那萧夫人和柳哥公主。萧夫人身着紫色华服,满面春风,看上去心情甚好。她见刘驽等人走来,先是一愣,接着笑盈盈地向他点了点头。

    胡床的另一侧,柳哥公主的心情显然不如她。几分愤怒的神情浮现在她的脸上,随着琉璃灯中火焰的摇摆而忽隐忽现,不仅未显得无礼,反倒更衬得她妩媚多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节 耶律适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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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伦泰在耶律选的带领下,缓缓地走向那张九龙缠绕的黄金胡床。倒不是为了摆谱,只因他身上四处要穴皆是凝滞,而内力又在先前的打斗中过于激荡,此刻若是再不凝神静气,那紫罗天香的药效随时会有侵体之危。

    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发现那几名在席间鬼鬼祟祟的紫衣道士。若是他们胆敢冒犯,自己绝不介意抬手捏碎他们的脑袋。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在他慢腾腾的行走中,并未有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眼看距离那黄金胡床越来越近,耶律选却是越发拘谨。到得后来,他连脚步都有些迟滞。契丹可汗素有“凡近十步内者,杀无赦”的规矩,他准确地掌握了这个距离,在十步外停下,整个身子伏在地上,仅有肩头因急促的呼吸而不停地一上一下。

    正如他曾经叮嘱过刘驽的话一般,“过多的话有时候并非是好事儿”,所以他自己也打算一句话也不说。

    索伦泰默默地站在耶律选身后,并未打算下跪,双眼直直地望向那台阶上的黄金胡床,与耶律适鲁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刘驽和李菁紧跟在他的身后,同样是只站不跪。

    耶律适鲁看着台阶下方三人,他大笑着从胡床上站起,沿着台阶迎了下来。所过之处,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所有人都恨不得将头埋进案上的盘子里。

    耶律适鲁的笑容十分僵硬,双眼周围的一片阴霾从未散去。看得出来,他已很久没有笑过。他朝索伦泰伸手展开怀抱,道:“老哥哥你亲身来到草原,为何不让人事先告知我一声,我也好派人前来迎接。”

    索伦泰笑得远比他要大声,洪亮的嗓音震得四壁微颤,道:“反正咱们哥俩迟早要见面,何必急在一时呢?”耶律适鲁笑道:“也是,咱们老哥俩有多少年没见了?”他说着伸手便去拍索伦泰的背。

    这耶律适鲁与索伦泰二人之间竟然称兄道弟,实在大大地出乎刘驽与李菁的意料之外。只有那匍匐在地的耶律选毫不惊讶,当年他曾与这个叔父一起到访北海,自然对那些往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索伦泰没有躲开耶律适鲁拍向自己后背的手,而是立在原地不动,叹道:“算起来竟是有一十八年了!自你离开北海后不久,我便独自一人西行去了黑衣大食国,在那住了三年。而后又继续西行,到了白衣大食国。其国比黑衣大食还要繁华出数倍,可比中原大唐。在其国内有一淼淼大海,极为广阔,其臣民多喜乘海船往返于沿岸各城。”

    耶律适鲁握住索伦泰的手腕,笑道:“如此说来,老哥哥你在外这么多年,可是长了不少见识了。那你就说说看,那些西方大国可有我们契丹男儿一般勇猛无双?”

    索伦泰道:“攻城略地,我们契丹人不如那些西人。可要说决战于原野,天底下恐怕没有人是我们契丹人的对手!”

    耶律适鲁哈哈大笑,他阴郁的双眸终于亮了一次,道:“待我统一了八部,再征服了中原汉人,将来少不得要和那些西人较量一二,到时候还需老哥你多帮我参谋策划!”

    索伦泰仰头叹了口气,道:“不瞒兄弟你说,我是去年方才从西国回到了北海。原本就打算留在这故土养老,再也不打算出门的。耶律兄若是想西征,还是让其他人一同去为好,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跑不动了。”

    耶律适鲁笑了笑,“这大殿里人太多,你我兄弟二人不妨去外面走走!”说着拉着索伦泰的胳膊便朝帘门方向走去。

    萧夫人和柳哥公主听了他的话,目光几乎同时落在黄金胡床上的白狐裘上,随即四只手同时伸了过去。

    柳哥公主的手很快,先于萧夫人一步抢到了那领白狐裘。她冲着萧夫人轻轻一笑,随即冲下台阶,小跑着追上了耶律适鲁。她踮起脚,暖心地将白狐裘披上了他的肩膀,道:“大汗,外面风冷得紧,要不要我提上一壶热茶,陪你们一同出去?”

    耶律适鲁摸了一把她娇嫩的脸颊,笑道:“算了,你回去吧。让美人与我共浴风雪,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我耶律适鲁不会怜香惜玉呢。”

    柳哥盈盈一施礼,道:“大汗千万莫要如此说!服侍大汗乃是臣妾的本分,臣妾只感万分荣幸!”她说着抬起双眼,万般妩媚地望向他。

    耶律适鲁听见她竟自称“臣妾”乃是一愣,接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道:“柳哥,你莫不是喝醉了?”柳哥公主脸色大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我没……有喝酒啊!”

    耶律适鲁道:“若是未喝酒,你怎能说出如此没有分寸的话来?要知道我从未娶过你,你也从来不是我的妾室,眼下我只是将你当作一位由先可汗册封的公主来看待!”

    柳哥公主听了他的话后,乃是僵在了原地,脸色忽白忽红。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耶律适鲁已是拉着索伦泰快步走开。临走前,他不忘拍着耶律选的肩膀,说道:“站起来!”说着指了指两侧的案几,“中间有张空案是你的,过去吧!”

    耶律齐一听连忙站起身,往那张属于自己的空案走去。空案恰好位于那几名紫衣人的身后,位置可谓是不前不后,正好符合他这个可汗侄子的尴尬身份。

    耶律适鲁直与索伦泰有说有笑,两人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兄弟,直未将旁人放在眼里。便连经过刘驽李菁身边时,他也未曾侧目看上一眼。

    待他走得远了,李菁不禁恨恨地骂道:“狗人看人低!”声音却低得不敢让其听见。她伸手要拔出双刀,朝刘驽道:“准备好吧,索伦大爷一走,这里马上就会变成十面埋伏!”

    刘驽道:“哼!”双拳紧捏,他已发现那柳哥公主正恨恨地看向自己。若是她现在手中有把剑,想来定会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

    大殿门旁,耶律适鲁亲自为索伦泰拉开帘子,只等他穿过去好后,自己方才跟着走出。

    帐外,众兵士看见可汗没有丝毫预兆地突然走出篷车来,皆是大吃了一惊,纷纷跪地朝着车前高台的方向行礼。跪倒在地的兵士越来越多,渐渐地由近及远传播开去,如同一道波浪直向远洋翻去。

    耶律适鲁俯视着脚底下的数万人马,向索伦泰笑道:“老哥哥,十八年过去了,如今在你看来,是追寻武道有意思,还是做可汗更有意思?”

    索伦泰叹道:“武道无涯,哪里能摸得到边!不过既然你说起做可汗的事情,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想做十万人的可汗,还是想做二十万人的可汗?”

    耶律适鲁眼中有一丝黠光闪过,道:“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你的意思是,劝我不要杀那些遥辇氏的人吗?”索伦泰道:“你比以前更加精明了,一下便猜出我的心思。”

    耶律适鲁哈哈大笑,他抬起双手,示意脚下的数万兵士平身,继而说道:“老哥哥,既然看见了你带来的人,我怎能猜不出你的意思呢。那个被称作‘雄鹰’的汉人少年我曾经在战场上见过,算是彼军的一名头领。此时我大军威临,他竟肯前来,除了投降外定是别无二事。”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步下高台。众兵士见状赶紧往旁闪开,远远地让出一条宽阔大道来,足有数丈之宽。他们手拄长枪站在阔道两侧,昂首挺胸而立,直如两道铜墙铁壁一般。

    索伦泰同耶律适鲁一起走在这铜墙铁壁中央的宽阔大道上,问道:“哦?既然你早就认识他,为何刚才在车里时不发一声?”耶律适鲁叹道:“那里面人太多太杂,不适合说一些重要的事情。”

    索伦泰笑道:“此处人也很多。”

    耶律适鲁看着他,叹了口气,道:“这里的人再多,我也不会害怕!但是在那车里,却是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趁我不备,拿刀上来杀我。”

    索伦泰的目光落在他肩上的白狐裘上,问道:“每一个人?包括刚才给你披这衣服的那个漂亮女孩吗?”

    索伦泰愣了片刻,摇头道:“不包括,她只是想跟着我。”索伦泰道:“这么个美人胚子,兄弟你可是要小心了。不管怎样,你都不能纳她为妾,并且比武招亲大会一定要按期举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节 为契丹死

    耶律适鲁笑道:“老哥哥,在这件事儿上你我的想法恰好一样。比起汗位来,区区一个女子又算的了甚么?如今有你在,我对这场大会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索伦泰道:“听说有不少人想来参加这个比武招亲大会?”

    耶律适鲁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的,不仅契丹八部中都有人想争她,便连吐蕃人和中原人也都有这个想法。黄巢和王仙芝,他们皆是派了人过来。”

    索伦泰道:“听说这个柳哥颇会收买人心,任谁得到了她,想必自是好处多多。”耶律适鲁望着漫天飞雪,冷道:“就让他们为了这个女人去争个死去活来罢,我就在一边看个热闹。”

    索伦泰道:“迭剌部诸人中,你打算派谁来参加这场比武相亲大会,耶律选吗?据我说知,整个迭剌部中并没有武功能够超过他的人。”

    耶律适鲁叹了口气,眼前风雪茫茫,他伸手将肩上的白狐裘往胸前拢了拢,说道:“老哥哥,若是还有其他的人可以选,我绝对不会派耶律选去。

    “你知道的,我直到如今都不愿意让他习武。以前我假装着带他去见你,却又悄悄地拜托你拒绝了他。后来他又想拜在遥辇泰门下,我干脆给遥辇泰写了封措辞十分严厉的信。

    “然而尽管我几次三番地阻挠,这孩子仍是一心埋在习武上,真是屡劝不止。前些年,他又瞒着我偷偷地远游,直让我无可奈何!”

    索伦泰笑道:“这孩子的性子我了解,别看他在你面前胆小得像老鼠。但若是你不让他参加这一场比武大会,他还真不知会闹出甚么幺蛾子来。”

    耶律适鲁重重地哼了一声,鼻端白气氤氲,说道:“他又怎能知道我的一番苦心!”索伦泰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两人好似又回到了十八年前,成了那两个踌躇满志的青年人,“如果你不告诉耶律选自己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恐怕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你的苦心。”

    耶律适鲁警惕地往四周望了望,只见风雪中除去数万将士冰冷的脸颊外,并未有甚么可疑的人在场,这才松了一口气,“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这个孩子心地纯良,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况且凭谁也不会愿意,让别人背后里叫自己私生子。”

    耶律选,乃是耶律适鲁与嫂子一起生下的孩子。他的兄长耶律不台在迭剌部中是一个有名的烂好人,任是个人都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取笑他。

    可这个耶律不台却偏偏异常好运,娶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媳妇。那个女人自打见了耶律适鲁第一面,再看看自己那个愚懦的丈夫耶律不台,便觉着自己嫁错了人。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投进了耶律适鲁的怀抱。

    耶律适鲁至今都记得耶律选出生的那一天,正是和眼前一样下着茫茫大雪。耶律不台喜得贵子后,高兴得骑着马在雪地里跑了整整一天,将消息告诉了所有碰见的牧民,又散去了好几百两金银。

    耶律适鲁明里暗里地看着这个孩子长大,这是一个性格热烈而洒脱的孩子,既没有他母亲性格中的势利矫情,也没有自己情绪中的悲观阴冷。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他。

    与自己那个光明正大的儿子——耶律小花相比,他对自己的这个私生子更加要喜欢上数百倍、数千倍。然而这种喜欢,他却偏偏只能藏在一张阴冷的面孔背后。

    他喜欢远远地望着这个孩子在夕阳下跑马,结果摔了个四脚朝天;喜欢看着他与同龄的孩子打架摔跤,将别人打得哇哇直叫,自己也是脸青鼻肿。

    直到有一天,这个孩子突然跟所有人说,自己想要用毕生的精力去追寻武学的至理。耶律适鲁得知后,内心不由地震了一下,“不!这个孩子应该追随我的步伐,他要有做契丹可汗的野心!他的一生,绝不能埋没在那匹夫之勇的技击术中,只有兵法才是真正万人敌的学问!”

    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亲自向那孩子提出,要带他去见当时契丹最有名的武者、素有“北海苍熊”之名的索伦泰。那孩子因此高兴得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两人还未出发,他便已早早地备上了五六匹快马,打算一路上交替着骑,以最快的方式速速赶到那北海之畔。

    耶律适鲁微微一笑,见面之后的结局,早在他的掌握之中。

    两人与北海苍熊索伦泰见面的过程十分地顺利,拿索伦泰的话来说,那是一场“英雄与英雄”之间的会面。“契丹人中多有争权弑杀之徒,但真正胸怀大抱负的人却没有几个,耶律兄和我便在其中”。

    索伦泰向来十分自负,从未收过徒弟。然而看在耶律适鲁的面上,他打算收下这个孩子,况且此子的筋骨天赋本身也是十分地不错。

    耶律适鲁笑着建议他不要收下此子,并告诉了他此子的真实身份,道:“契丹人的武功,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望及你北海苍熊的项背。这个孩子将来若想功业有成,那只能继承我的事业,带领契丹人东征西讨,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来。”

    索伦泰因此答应了他,“英雄的道路可以是不同的,我无法强求你的孩子要走我的道路。或许应该等他长大了以后,再给他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耶律适鲁点了点头,因此给这个孩子取名为一个“选”字。

    索伦泰转头望向耶律适鲁,道:“兄弟,十八年已经过去了,或许你应该给这个孩子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了!”耶律适鲁闭起双目,叹了口气,道:“他是最适合继承我大业的孩子,为了他我已经牺牲了很多。”

    索伦泰点头道:“你的事情旁人看不透,老哥哥我却都能明白。你故意让耶律小花一直在外招摇,不过是为了给耶律选打个掩护,好让别人以为耶律小花才是你的真正继承人,都转过身去对付他。听说你最近又和萧夫人生了个孩子,恐怕也是相同的想法吧?”

    耶律适鲁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那个萧夫人和前夫生有一个儿子,名叫阿保机。我前些日劝她将那个孩子送走了,否则她恐怕不会将心思放在现在这个孩子的身上。”

    索伦泰故意加重了语气,说道:“不管怎样,男子汉大丈夫都不应该和妇女孺子一般见识。”

    耶律适鲁郑重地看着他,道:“老哥哥,我耶律适鲁也非食人的鬼怪。不瞒你说,每次我看见了死人的血,心头都是一阵作呕。可是又能怎样?我们契丹人若想在群狼环饲之下称雄草原,那么有些人就必须得为契丹而活,另一些人则必须而契丹而死。若说命运有何不公,那只能怪这些人偏偏生错了地方!”

    索伦泰掰过耶律适鲁的肩膀,面对面地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如此说,你还打算让耶律选参加这场比武招亲大会吗?既然在你的心目中,耶律选必须要为契丹而活,那么谁又必须会契丹而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节 化瘀秘典

    耶律适鲁转身走出几步,索伦泰搭在他肩上的双手随之落下。他踏着雪继续往前走,“没有人必须死,就看他怎么选择。”

    索伦泰望着他的后背,“遥辇泰和他的将领们,都已经被紫罗天香迷住了魂魄。他的大军只等着你去接收,整片草原都将为你所有,能够选择的人只有你。”

    耶律适鲁停下脚步,侧脸望着他,“一个虚无的汗位又有甚么用?契丹的人心是散的,每一个贵家子弟都想当夷离堇,每一个夷离堇又都想当可汗。”

    索伦泰道:“契丹的人心一贯如此,不是一时半刻所能左右的。”

    耶律适鲁仰起头,让细细的雪花飘落在自己黝黑的眼窝边上,积日困倦的他需要一丝丝冰凉的清醒,“契丹人已经作为突厥人的仆从活了数百年。自突厥人被唐廷赶跑之后,草原上的契丹人中只剩下酒鬼和唯利是图的小人。只有流血和战争可以改变这些无药可救的人,将所有人的心合在一处,打作一块坚硬无比的镔铁!”

    索伦泰双袖一拂,带动两股劲风刮起,将脚下的积雪卷起数尺,在两人面前纷纷扬扬。他倒不是为了威吓耶律适鲁,而是满腔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终于迸发了开来,“兄弟,不管你做甚事儿,哥哥我都不会管。但是这么多契丹人的性命不应该成为你的赌注,你都快成了草原上所有人的可汗,而你的儿子耶律选也将成为可汗。对于耶律氏来说,你所做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

    耶律适鲁面不改色,“老哥哥,人心好比一座大山,可汗之位不过是摆在山顶上的一把凳子。山若是塌了,汗位哪里还能保得住?”

    索伦泰道:“这个请你放心,我自会站在你这一边!到那时,整个契丹有谁敢不服你?”耶律适鲁道:“不服我的人很多,你带来的那个刘驽便是其中一个。”

    索伦泰不以为然,“他只是个汉人!”耶律适鲁道:“可是他收买了很多的人心。”索伦泰摇摇头,“事实上,在你的大军来袭之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那一边。他是被迫跟着我来和你谈判的,可你却偏偏对他视若不见。”

    耶律适鲁目光冷冷地落在雪地中,“老哥哥你好似还能看重那个刘驽,若是咱俩回去时他还活着,我便和他谈。”索伦泰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不错,若他是契丹人,我便是将全身艺业尽皆传授于他也在所不惜,可惜他偏偏不是。你说有人想杀他,是不是指的那几个紫衣人,他们是何来历?”

    耶律适鲁道:“老哥哥你一直没有兴趣涉足中原,其实那几个紫衣人乃是中原武林崆峒派中的道士。岂止他们跟他刘驽有仇,吐蕃人还有契丹八部的人都与他有仇!”说到这他顿了顿,“听说那困杀数万契丹子弟的抱月山大阵,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先粘珠可汗还有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是折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索伦泰道:“所谓的‘听说’是不是你传出去的,不多日前,你曾被刘驽打得溃不成军,却很快又将八部的人心团在了一起,便是用得这谣言?”

    耶律适鲁道冷笑一声,“老哥哥,即便是所谓的真话,也不过是说得更逼真些的谎言罢了。况且那抱月山大阵若不是他设下的,他又怎能三番两次地带着遥辇泰的人马,从里边进进出出?”

    索伦泰道:“他先前是怎地走出抱月山大阵的,我不知道。但是最近的一次,却是我带他出来的。那抱月山大阵本是载于《化瘀书.秘典篇》中的一种迷阵,平常人轻易难以得知,便连我在北海畔的居所,也只存有其中的一二残卷。据故老相传,那抱月山大阵乃是‘真龙’的一个兄弟,在两百多年前布下的。”

    耶律适鲁目光一闪,“老哥哥的话颇有些道理,或许是我错了也未可知。不过我也曾听说过一件事情,或许你听后有所参益。就在十八年前,中原武林中号称‘双玉二王’的四杰,他们曾经携手共闯过那风沙镇飞摩崖。其中的夔王李滋,最后便是得到了那本《化瘀书.秘典篇》。否则那抱月山大阵已逾百年,若是不懂的人又怎能够激活它?”

    索伦泰在原地踱了几步,将脚下的积雪踩得咕咕响,“你这话说得有道理,不过这《化瘀书》乃是用我们契丹医典写就的,一般的中原汉人并读不懂它。你可曾派人去中原打听过,这抱月山大阵究竟是不是那李滋做下的事儿?”

    耶律适鲁摇头道:“不用打听了,应该是李滋的传人所作。那个夔王李滋因声势太大,为唐廷中得势的大太监田令孜所忌,十二年前已被杀了灭口。田令孜对外却是声称,夔王害病身亡。不管细情怎样,死去的契丹人马已经无法复生,再追究下去已无意义。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乃是如何整合契丹八部,以及你提到的比武招亲大会。”

    索伦泰道:“整合八部很容易,你只需下一个命令,遥辇氏的人马都会向你投降。”耶律适鲁道:“遥辇泰是否真的被迷药所制,到现在为止我还只是道听途说,并未亲眼见过。若是他在假装,而我却轻信了他,届时不慎中了他的圈套,怕是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而这,也是我坚持要用兵剿灭遥辇氏的部属的原因。”

    索伦泰道:“若是你不肯相信,那我便随你一起去那遥辇泰的营寨,让你看个究竟。”耶律适鲁叹道:“老哥哥,眼下你若是觉着身体不舒服,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歇一歇吧。那个刘驽要是还活着,我回去了先向他问个究竟,之后再作决定。”

    索伦泰心中一惊,他并未向耶律适鲁透露过自己身中紫罗天香的事情,怎地他竟能看出自己身体有虞?

    耶律适鲁似是识破了他的心思,笑道:“老哥哥莫要担心,我只是觉着你的面色不大好。你的腰板挺得太直,比十八年前的那个年轻人还要直。让人看见后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在掩饰自己遇上的甚么麻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节 龙一为尊

    车内大殿中,耶律适鲁和索伦泰走后,气氛变得有些不安。先是安静地可怕,琉璃灯的火光在众人脸上来回摇曳,却难以看出个分明来。渐渐地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同时将目光悄悄地投向刘驽和李菁这边。那五个紫衣崆峒派道士也是不安分,彼此间用眼神交流,同时悄悄地在案下打着手势。

    李菁轻轻拉了下刘驽的袖子,“这些人都不怀好意,要么咱们赶紧走,不要吃眼前亏?”刘驽道:“你先走,这里由我来应付。既然约了耶律适鲁谈事情,现在贸然走了会让他笑话。”

    柳哥公主看着两人,笑道:“两位这才刚来多久就要离开?要么我向大伙儿介绍一下你们吧。”李菁看得出她不怀好意,想必是要借众人之力除掉二人,她冷笑道:“这就不劳您的大驾了,若是你还记得以前的教训,应该乖乖闭嘴才是!”

    柳哥公主莞尔一笑,“这大殿之上乃是可汗议事的地方,姑娘你说话如此无礼,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况且我只是提个小小建议,姑娘便如此蛮横,是不是有点太不通人情了?”

    李菁锵啷一声拔出双刀,道:“既然你不答应,那就看刀吧!”柳哥公主见她握住双刀的手正在微微地发抖,不屑地努了努嘴,“姑娘你要在这庄严肃穆的殿上耍刀子么,在座的这么多契丹男儿,难道你竟连一个都未放进眼里?契丹男儿素来热血,决不会对你的此番行径坐视不理的!”

    她的这番话貌似在对李菁说,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向着席间的那些契丹勋贵。当她看见有十数名契丹男子在自己的言辞相激之下从席间站起,脸上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五个紫衣崆峒派道士虽仍是坐在案后,却一个个地手按剑柄,挺直了腰,显然也是准备见机而动。原本还算安静的态势,在她的数言撩拨之下,变得剑拔弩张。

    她舞动双袖,踮起脚在波斯地毯上曼舞着悠悠地旋转了一圈,姿态极其优雅,激起席间掌声阵阵。她一双美目好似不经意地扫向席间,直至与一双极其相熟的目光相碰。

    此刻铜马正伪装成一位契丹勋贵坐在大殿的一角里,他将帽沿压得极低,整个人显得极不起眼。依他的一贯性格,为了避免麻烦,那个真正的勋贵应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与他相邻的是一位醉鬼,趴在案上一动不动,是以没有人曾对他这个假冒的契丹人注意过分毫。

    铜马略略与她对视了一眼,随即垂下目光,看上去他并不反对她的做法。眼下遥辇泰的人马宛如一团散沙,因此这个刘驽也不再有利用的价值,倒不如杀了省事。然而与此同时,她却又从铜马的眼神中感受到某种惋惜。

    铜马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心头不禁一软。她虽是极恨眼前这两个少男少女,心中仍忍不住有些犹豫,或许自己应该采取某种更加妥当的措施,只为了让角落里的那个男人的更加地安心。

    刘驽眼见十几个契丹人气势汹汹地朝他俩围了上来,而那席间静坐不动的五名崆峒派道士,看上去也颇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意。他上前一把将李菁揽至身后,“若想报仇,都冲着我来!战是我打的,人是我杀的,可与她无半分关系。”

    他伸手一拳挥向众人,拳招中带有呼呼的劲风,气势十分惊人。李菁见不过片刻间,他的内力竟已恢复如斯,乃是又惊又喜,又见他这般地袒护自己,心中乃是分外地甜蜜。

    她心知只要刘驽的内力有所恢复,这十几个契丹人加在一起也难是他的对手,因此大舒了一口气,本就十分困乏的身躯因而松懈。她两只握的刀手,沉重得再也难以提起,于是索性回刀入鞘。

    面对刘驽的喝声,这十几名契丹人纷纷拔出腰刀作为回应。他们将刀尖对准着二人,直将二人围在刀阵之中。同时脚步往前缓缓挪动,将二人逼得越来越紧。刘驽紧捏双拳,只要这些敢再接近半分,他便要挥拳反击。

    萧夫人眼见一场恶斗在即,慌忙从台阶上冲了下来,用她柳枝般柔软的身体挤进了这些契丹人中,挡在了刘驽、李菁二人身前,“这殿上乃是可汗议事之地,可从来不许契丹人在此私自打斗。你们之间若是有甚么仇怨,不妨约个时间再行决斗,眼下可不是好时候!”

    她说完瞄了一眼在旁的柳哥公主,只怕其再出言相激,到那时这些莽汉若是真的冲动起来,自己可未必能拦得住。好在这柳哥公主只是两眼直直地朝脚下的地毯看,对她的话竟是听若罔闻,她这才感到有些放下心来。

    这些契丹人听了她的话后面面相觑,心知她所言是实。耶律适鲁并未明示过他们如何处置这个刘驽,若是此刻私自动武,到时候可汗责怪起来,任是谁也没长两个脑袋去,敢去扛下这个罪责。

    这些人纷纷低下头,将刀收回鞘中,要返回席间自己的座位。恰在此时,那五名紫衣崆峒派道士腾地从席间站起。为首那名中年人抱拳环顾了一圈,施礼道:“在下崆峒派龙一,我师兄弟五人与在座的诸位都是老相识。你们也都知道我们乃是中原人,这契丹人的规矩想必我们也不用守。若是我们师兄弟几个打算在这贵处宝地上与这叫刘驽的较量一番,不知诸位介不介意?”

    席间的契丹勋贵都或多或少有亲人朋友在与遥辇氏的战争中丧生,是以皆对刘驽恨之入骨。他们自己碍于可汗立下的规矩不敢动手,这时听说这五个崆峒派道士要替自己出气,一时间欢呼声雷动,“不介意!”“不介意!”“杀了他!”

    萧夫人见形势不妙,而自己若是再袒护这刘驽李菁二人,不免会在契丹人惹下众怨。她一甩袖子,口中格格直笑,款款地走到一旁挽住柳哥公主的胳膊,好似两人是再好不过的亲姐妹。

    她顾盼生辉地望了一眼四周,笑道:“哎哟,这大汗偏偏不在,正经的事儿又不是咱们女人能做主的。柳哥妹妹,依我说,咱俩不如回台上喝茶唠嗑去?”柳哥公主一笑,“萧姐姐说得对,这些事原就不该是我们女人管的。”她说着若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铜马。

    铜马端坐在案后,独自一杯接着一杯地饮茶,从未抬眼向这一边看来。然而她目光落处,却分明感到铜马的肩膀微微地一颤。

    萧夫人似乎对她的行止并未察觉,两人挽着胳膊有说有笑地走回了台阶上。萧夫人伸手从胡床前案上的漆盘里拣出一块甜糕,递至柳哥公主的手中,“妹妹,这个糕气甜味厚,甚是养颜,你要多吃呢,咯咯!”柳哥公主伸手接过,笑道:“既然如此,姐姐芳华迟暮,可是更要多吃这糕了!”

    龙一见眼下再无人拦阻自己,便带着四名师弟放心大胆地走上前,挡在刘驽、李菁二人身前,抱拳道:“在下崆峒派龙一,这里是我的四位师弟,还两位请不吝赐教!刀剑无眼,还请务必在拳脚上使出真功夫来!”

    龙一是他的本名,数十年前,他也曾有过一个道号,却远不如“龙一”这个名字朗朗上口。崆峒派的弟子很多,可龙一只有一个。不只因为他的名字,更是因为他的剑法,正所谓:

    “崆峒七剑,龙一为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节 谁先谁后

    刘驽吼道,“你们若是想打,就尽管上吧!”他的声音不仅有些颤抖。

    他心知自己当初能胜过青旭子实属侥幸,而这个龙一的功夫又要比那青旭子高出许多,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他面带歉意地看着李菁,“对不起,让你和我一起受累了。”

    李菁咬了咬嘴唇,“对不起我算甚么,只可惜若是我们都死了,那杀师之仇便没法报了。”说着她也勉力拔出背后双刀,与刘驽紧站在一处。铜马坐在角落里,听见她的话后,端起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跟着抬眼望了过来。

    刘驽道:“不会的,!”他虽是如此说,心中却满是无奈。即便他二人眼下想逃,外面乃是耶律适鲁的十万大军,二人又能往哪里逃去?倒不如与这些崆峒派的道士好好斗上一场,虽是死了,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龙一手握剑柄,向他面前逼近一步,“刘驽,出手吧!你杀死了我的两位师弟,如今‘崆峒七剑’仅剩五剑,此仇不报,我龙一愧对列代师祖!”

    李菁抢道:“呵呵,天下纷争,死伤难免。你们这些崆峒派道士既想争名夺利,又想毫发无伤,天底下的便宜怎能都让你们给占了?”

    龙一冷笑一声,“天底下的人,你们杀谁都行,杀我的师弟却不行。杀人偿命,乃是江湖上百年不易的规矩。还请二位不要再耍口舌,真本事上决胜负吧!”他说着缓缓拔剑出鞘,刃口擦在鞘缘上,发出极长的一声轻音。

    “慢着,要打架的话须让我先来!”

    龙一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契丹青年从席间走出,正是先前坐在自己身后的耶律选。

    此人虽是耶律适鲁的侄子,但在军中并无高位,名声一向十分地低落,是以他并未将此人看在眼中,“这是我们崆峒派与他二人的恩怨,与阁下并无关系。刀剑无眼,为免误伤,还请阁下回到席上坐着去吧!”

    席间诸多的契丹勋贵本是笼着袖子,看着刘驽、李菁被龙一等人逼得已无退路,乃是十分地开怀,这时见耶律选竟然出来捣乱,不由地皆是大怒。席间顿时沸沸扬扬,谩骂声此起彼伏。

    耶律选并不以为意,他对此早已习惯。自从他的父亲耶律不台死后,他的家世便一日不如一日。父亲是众人茶余饭后有名的“老好人”,然而他母亲对他父亲的死却并未见半分忧伤,整日里只顾着给自己扑粉熏香。为此他不由地担心,生怕哪一天自己揭开自家帐篷的帘子,会突然看见她与某个陌生的男人睡在一处。

    而他的亲叔叔耶律适鲁,对他也是若即若离。高兴起来会赏他一匹马,发起怒来却恨不得挥鞭子抽他。而那个亲儿子耶律小花即便再是骄纵,耶律适鲁也都是由着他,从未有过恶语相向。每想到这,耶律选的眼眶便会一阵发热,想起自己的那个死鬼父亲。

    契丹勋贵们皆是些势利之人,他们见耶律选家世没落,便连亲叔父耶律适鲁也从来不跟他亲近,也是越发地看不起他,对他的冷言冷语从来没少过。

    每当有女奴隶服侍得这些契丹勋贵不舒服了,他们常会一脚将其踢下床,跟着骂道:“像你这种贱仆,只配去服侍一匹骡马,或者是耶律选那种人!”

    耶律选听后常是一阵哈哈大笑,“如果有这么多的女人都归了我,我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哈哈!”

    耶律选上前一把搂住刘驽的脖子,对着龙一笑道:“我和他有一场已经约好的决斗,若是让你们先杀了他,我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不行,绝对不行!”

    龙一怒道:“阁下先前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插进来,恐怕决斗是假、捣乱是真吧?”耶律选道:“信不信由你,我曾经输给过刘驽一次,要是不赢回来,我是不会甘心的。”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可信,他转头向席间的众多契丹勋贵求证,“我输给刘驽的事儿,你们都是知道的。”

    他败给刘驽的事儿,曾经在耶律适鲁大营中激起轩然大波,很多人都认为他丢了耶律适鲁的威风,大大地挫伤了士气。这些契丹勋贵见他竟然好意思将此事拿出来说,实在是不知羞耻,是以纷纷对他嗤之以鼻,嘲笑声大起。

    耶律选见状哈哈大笑,对着龙一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们都气成这样了,绝不会有假!”

    龙一双手持剑,重重地插入地下,“耶律选,我和你说这么多的话是给你面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既然是后来的,就给我站到一边去!”

    刘驽心知耶律选口上虽说要和自己决斗,实则前来相助,心中乃是十分感激。然而他心知这龙一等人武功十分地高,即便有耶律选相助,三人也决不是他们的对手,反而会多误了一条性命,于是说道:“耶律兄,你还是回到座上喝酒去吧。若是我能活下来,必不会耽误了你我之间的决斗!”

    耶律选摇摇头,“不行!要是你死了,咱俩之间的决斗可就彻底泡汤了。哪怕你只是受伤,这场决斗也会往后拖很长时间。我这个人急性子,慢腾腾地可是等不及!”

    李菁听后噗嗤一笑,道:“你这个人我很喜欢,刘驽,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吧!”耶律选听后冲她嘿嘿一笑,“我也很喜欢你!”

    刘驽脸色陡地转黑,“耶律选,你不是喜欢柳哥么?”耶律选望了眼台阶上的柳哥公主,摇头道:“不喜欢了,自从她射了我那一箭,我回头想想都气得要死,越发不喜欢她了。后面的比武招亲大会,即便你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参加的!任谁娶了这个女人,都会是遭罪,”

    柳哥听后气得脸色发青,“耶律选,我甚么时候射过你了?简直是胡说八道!”萧夫人笑着附和道:“我说耶律选,你要打架就好好地打,非要扯上柳哥公主作甚么!”

    耶律选笑道:“还是萧夫人您说得对,依我看,您可真是越来越有国母的风范了。等您儿子将来当了可汗,可要对我这个小侄儿照顾一二。”

    萧夫人格格直笑,“这个是自然的,你这个孩子心地善良,除了有时候喜欢瞎胡闹,我倒是十分喜欢!”说着她用眼角瞄了眼柳哥公主,见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又多了几分得意。

    耶律选见萧夫人有意倾向自己,趁势道:“眼下可汗不在,殿中之人就属您最尊贵。依您说,和刘驽的这场比武决斗,是该我先,还是这几个崆峒派牛鼻子道人先?”

    萧夫人用手支起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说道:“哎呀,这个事情可真难办!不过既然是你先约下的,我猜那就该是你先吧?”

    席间的众多契丹勋贵皆是趋炎附势之徒,他们听见萧夫人发话,哪里还敢说出半个不字。大殿之中,顿时死一般地寂静。

    耶律选的哈哈大笑打破了这份寂静,他朝着龙一等人说道:“听见了吧!连萧夫人都说了让我先,你们几个牛鼻子还不快退到一边去?”

    龙一见形势不再在自己这一方,一时间十分地踌躇。一位师弟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袍袖,凑到他耳边说道:“师兄,不妨让这个契丹泼赖先上去打,我们在旁边观战。若是能瞅准这刘驽功夫中的破绽,到时候想再杀他,必是十拿九稳!”

    龙一听后点了点头,这才不情愿地将剑从地上拔出,率领四位师弟退到一边,却又始终不返回席间。

    耶律选嘿嘿一笑,“龙一,这波斯地毯价逾黄金,你刺破了它可能赔得起。”

    龙一沉声道:“区区一块地毯算得了甚么,凭我手中这柄剑,自会为大汗建下万千功业,到时候别说一块地毯,多少块地毯都赔得起!既然让你先打,你就赶紧动手,别再磨磨蹭蹭的,以免让大伙儿觉得你有别样心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节 使计对敌

    (不好意思,很忙,直到后半夜才熬着瞌睡写完,感谢“商鱼”、“yanson”一直以来的推荐票支持,感谢“傲剑清风”和“星夜-_-!”今天的十几张推荐票!)

    耶律选回头向崆峒派的龙一大笑,“打!当然打!不过既然是决斗,我总得先和他谈好条件吧!”龙一哼了一声,道:“你若是再不快些,便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他心知若是耶律适鲁归来,这场打斗势必会泡了汤,因此不得不卯足了劲催紧时间。

    刘驽当然也是明白耶律选的意思,笑道:“耶律有甚么条件尽管提,若是有谈不拢的地方,咱们还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议。”

    龙一听后脸气得发青,“不行,你们这是在耍花招。要是你俩不愿打,那就该我们上了!”

    耶律选并不理会龙一,他听了刘驽的话却是高兴万分,“真的可以商议?”刘驽道:“当然!”

    耶律选哈哈大笑,“好!那我就说开门见山地说了,这次的赌注就是这位李菁姑娘!若是我赢了,她就是我的!”刘驽脸一沉,“这个恐怕没得商议,她是她,我是我,我又不能替她做主!”说着他转头望向李菁。

    李菁鼻子轻哼一声,径自望向一边,也不理会二人,颇有些要看笑话的意思。

    耶律选一看来了劲,“既然她和你无关,那我就更有资格说这话了。”说着他冲李菁说道:“嘿!李姑娘,你同不同意我哈?”

    李菁莞尔一笑,“这个事儿嘛,我可得好好想想!”耶律选笑得合不拢嘴,“没事没事,我和他先打,你慢慢想。”

    刘驽满脸怒气,“不行,我是掌剑门的掌门人,而她早已经入了掌剑门,是我门下弟子,一切都得由我这个掌门人说了算!”

    李菁白了他一眼,“嘿,笨蛋。你是不是脑袋不好使?我是说过要入掌剑门,不过你可是亲自拒绝了我的!”

    刘驽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你现在就拜入师门!”李菁高高扬起下巴,“现在?晚了!”她用眼角的余光扫见刘驽的恼怒样,心中直是想笑。

    刘驽显是已经上了火,他双眼直瞪着耶律选,“看来你是真的要和我比了!”

    耶律选笑道:“当然真比,还会有假?为了喜欢的姑娘,我可从来都不会手软!”说着他挥拳直攻向刘驽,全无半分预兆,“以前都是你拼命,这次换我拼命来试试!”

    刘驽当仁不让,他脚下迈出弓步,双拳交叉着迎向耶律选。两人连战了十数合,直是难解难分。龙一在旁看得心急,“你俩这打得就像小孩子过家家,全无半分威力!若是再过二十招还未决出胜负,我可就要出手了!”

    耶律选边打边喊道:“放心,牛鼻子!保证不用二十招!”他使出契丹散手中的一招“飞火流星”直冲刘驽背后,跟着双拳齐出。

    刘驽急地回身格挡,却觉耶律选拳上软绵绵的,并未使足力气,轻易便挡了回去。他刚转过身,耶律选接着又使出同一招“飞火流星”,从另一个方位击了过来。

    不过数合间,耶律选竟接连四次使出同一式“飞火流星”。都说比武决斗要靠奇招致胜,似他这般连着使出同样招式,可是十分地不多见。

    话说这招“飞火流星”乃是契丹散手中的名招,不仅可以用于进攻,更因契丹散手中缺乏轻身功夫,是以这一招常是用以逃命。

    刘驽心中明白,耶律选连使四次此招,乃是暗示自己寻机逃命。而李菁乃是半个契丹人,平日里也曾听师父九毒老怪说起过关于一些契丹散手的事情,也是一见便知。

    龙一等人虽是站在旁边监督,然而他们来自中原,对这草原上的功夫原本接触就少,自然难以看得明白。台下的契丹勋贵中,却有数人识得此招。怎奈他们一来是未想起其中深义,二来是契丹人中要有一条著名的规矩:在他人决斗时绝不可出口指指点点,否则会被视作十分无礼的举动,直让人看不起。是以一时间,竟未有人因此开口。

    刘驽嘴上假骂一句,“耶律选,想要争姑娘,也不是你这样来的,今天我绝不会输给你!”他假意挥拳向耶律选击来。

    耶律选笑骂道:“嘿嘿,这事儿可由不得你,得让人家姑娘说了算。”他躲开刘驽的拳头,迈腿向殿门口跑去。

    刘驽吼道:“有本事别逃!”跟着紧追了上去。两人越打越远,一步步地靠近了那殿门处。李菁拍掌笑着为两人喝彩,同时自己也一阵小跑着跟了过去。

    龙一觉出其中有异,赶紧一个箭步抄了过去,伸手锵啷一声拔出长剑,拦在二人面前,“要打就好好打,别想逃!”

    耶律选见计划被阻,神情大为沮丧,恨不得将一口浓痰吐在龙一的脸上,“我们想在哪里决斗,可关你屁事儿!”他话虽是这样说,拳头却仍是挥向了刘驽。刘驽不急不忙,跟着举拳回击。

    龙一见状稍感满意,正要挥剑入鞘,突见刘驽与耶律选竟似约好一般,从不同方位齐齐挥拳向自己攻来,直是大吃了一惊。

    他的功夫原比刘驽、耶律选二人各自都要高出许多,然而在二人合力抢攻之下,他一时间失却了先机,直被逼得不住地伸剑招架。

    他的四名崆峒派师弟见师兄被攻,哪里还能忍得住,纷纷拔剑上前助阵。李菁一见情形不妙,随即拔出双刀加入了战团。

    耶律选冲着刘驽喊道:“快!快!用你‘那功夫’,‘那功夫’!”刘驽听见一愣,随即明白他是让自己用那《化瘀书.总纲》中诡奇的吸人内力的功夫。那晚的决斗中,耶律选便是因他这门功夫吃了大亏,是以对其记忆犹新。

    刘驽当即点头,挥拳接连攻向那龙一,只盼能近得他身,再寻机与其比拼内力,将其内力吸过来。然而这龙一究竟不是寻常之辈,直是过了十数招,他仍未近到其人半步之内。一旦靠近,便被其长剑给逼了出来。

    这时有三名崆峒派道士已是攻了过来,将刘驽与耶律选围在中间,直迫得二人左支右绌。剩下一名的师弟,正与李菁斗在一处。李菁身体十分虚弱,双刀招式呆滞,被这道士挥剑逼得步步倒退,险象环呈。

    刘驽见情势十分危急,若是再无转机,三人势必为这龙一等人所杀。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冲着李菁吼道:“过来这边!”说话的同时,他手中使出玄微指法的招式来。

    这玄微指法并无伤人之效,是以龙一见之不由地惊讶,直道这小子已是被吓得六神无主,这才胡乱出招来。

    李菁见刘驽使出玄微指法随即会意,知他是要使出那指间血珠的功夫来,她引着那名崆峒派道士往他身旁边战边退。待将那道士引得近了,她竭尽全力往旁一闪身,险些个摔在了地上。

    那道士武功与其师兄龙一相差甚远,一时间收足不住,往前直窜过去,不慎将后背空门露出。李菁不等站稳脚跟,便同时挥起双刀,奋力砍向其后背。

    那道士大惊之下,只得接着往前迈出一步,好躲开她砍来的双刀,与此同时却见刘驽窜近他身旁,挺掌向他怀中攻来。他反应不及,只得撇开手中长剑,挥掌与刘驽的肉掌相迎。

    双掌甫触之际,他直感全身内力滚滚而去,不由地大吃一惊,急切间却又撤掌不开,整个身子顿时一片绵软。他哭着惊叫道:“师兄师弟,你们快快救我,这小子有邪法!”(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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