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TXT下载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全文阅读

作者:北倾     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txt下载     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那骤然拉近的距离,让两个人都有些呼吸不畅。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闻歌几乎是瞬间屏息,生怕惊扰了他。那乌黑的双眸,此刻透出一股瑰丽的光芒,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她紧紧拉住他衣领的手指忍不住缓缓收紧,直到掌心感触到指尖的尖锐,她才停下来。那目光渐渐幽深,像是入了魔怔。

    能听见的除了自己已然失序狂乱的心跳声,便是他的呼吸声。像是羽毛轻抚在她的心尖,蓦然地一痒,让她的整颗心都酥软了。

    几乎是无法控制地,她抬起头,吻了上去。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眼底,悴不及防之间,唇上便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浑身一僵,眼底瞬间凝起一抹沉郁,深沉如墨染,挥洒如狼毫。

    那短暂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呼吸不稳后,便是温少远近乎不敢置信地骤然拉开她。

    静在咫尺的双眸里那墨色浓郁得像是席卷了整片黑暗,那跳跃的亮光如冰凌,视线锁住她的同时,几乎让她呼吸发紧。

    闻歌这才有些后怕起来,原本拉着他衣领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心里一阵排山倒海般呼啸的海浪怕打着沙滩,表情却很安静。

    那骤然被拉开的距离,几乎要刺痛她的眼睛。他下意识地选择拉开她,那原本咫尺的距离,瞬间失之千里。

    闻歌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怯步是因为什么,除了那些客观原因之外,便是她和温少远之间,这差之微毫的距离。

    无法拉近,无法跨越,无法消弭。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头一阵疼痛,像是有细密的针扎在上面,没呼吸一下都有种深入骨髓的痛感。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藏起眼底的受伤。一息之间,已经有了决定。

    她挣开他的手腕,视线和他对视,那唇像是点了胭脂,红得触目惊心。开口时,语气平静却隐约带了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有的压迫和冷冽:“小叔,你怕不怕?”

    那话语里蕴含的力量却让温少远一滞,到了嘴边的质问,顿时说不出口了。

    手下握住的肩膀瞬间变得灼人又滚烫,他沉默着,只那双眸子,深邃幽沉,像是一口古井,沉静得毫无波澜。

    小叔,我来了,你怕不怕?

    ******

    何兴等在酒店的门口,远远地看见温少远走出来,立刻迎了上去。结果,第一眼看见的是温少远阴沉铁青的脸色,第二眼瞄到*oss凌乱褶皱的衣领,第三眼——boss目光森冷地看着他……

    何兴一个冷颤,知道今天一整天都会不太好过了。

    果不其然的。

    谈判桌上,温少远全程阴沉着脸,对方压下的价格再低,都没有点他尊贵的头。甚至眼里含着一丝嘲讽,显然对对方的价格十分不满意,这种爆场的冷气场让对方冷汗直流,不停地擦汗,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下了谈判桌,温少远对以比原先低几倍的钱拿下合作的事一点也不开心,那脸依旧黑着……开始荼毒分公司一重经理级以上的执行管理者。

    哀嚎一片。

    何兴刚拿着文件从办公室出来,没走几步就被酒店的区域执行副经理拉住,悄悄地拖到一边,悄声八卦道:“温总这是怎么了?合作没谈下来?”

    何兴一脸高深莫测地摇摇头,睥睨天下:“要不是你是我学姐,我绝对不跟你说。八卦boss私事的后果可是非常可怕的。”

    区域执行副经理点头如捣蒜,崇拜眼看着他。

    何兴清了清嗓子,这才小声说道:“我估计温总是被他那小侄女给气到了,能气着温总的没几个,那位可是从头数起第一个。偏偏温总偏爱,拿她没办法,这不,撒这么大火吗……”

    某些方面,不得不说何兴是真相了。

    ……

    温少远走后,闻歌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靠着身后的冰凉的墙面这才勉强没让自己狼狈地滑坐在地上。

    她连温少远走之前最后的那个表情都不敢回忆,只闭着眼,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平息了失序跳动的心脏。

    刚才那么大胆的举动搁在她冷静的时候,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她潜意识里,是想割裂和温少远之间那无形的阻碍。可以这样的方式,连点缓冲都没有……近乎宣战一般,打破彼此平静的生活,激烈得让她不敢回想。

    抿了抿唇,似乎还能回忆起亲吻他时的感觉,怦然心动。心里的某一处像是塌陷了一般,瞬间酥了一角。

    繁杂混乱地思绪搅得她有些头疼,闻歌闭着眼放空了一会,等歇够了,这才拉开门,原路返回地回了房间。

    在进门之前她便已经调整好了状态,神态自若地和徐丽青打过招呼,推说自己起得早太困,又去床上躺了一会。

    躺着躺着,就真的又睡了回去。这一个回笼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渐渐清醒。

    徐丽青正在收拾行李,明天的飞机,时间已经不充裕了。她们今天就要收拾好全部的行李,明天才能赶上早班飞机。

    闻歌睡醒之后也帮着一起整理,住了将近十几天,带来的衣服啊日常用品啊早已散落得满屋都是,光是整理都花了好一会。

    启程离开时,徐丽青去前台退了房。让闻歌记得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跟温少远说一声……

    闻歌现在哪敢再往温少远的面前凑,嘴上答应着,短信没发电话也没打。反正他也住在那个酒店里,问一下前台肯定就知道了。

    事实上,她们前脚刚退房,后脚前台的姑娘就把这件事转告了温少远。

    经过一夜,温少远已经平静了下来,听到名字时,眼皮跳了跳,“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在n市停留了几天后,闻歌又踏上了回a市的路程。这么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闲置了这么久的家没打扫肯定不能住人。她坐个飞机又累得不行,加上生理期傍身,更是懒得动弹一根手指头,直接搬到随安然那去住了。

    温少远的飞机傍晚六点半到达。

    a市还是寒冬,天时短。六点多的光景,天空早已拉上了墨黑的帷幕,天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会下雪。

    a市的初雪,一年比一年更晚。

    何兴开车送他到公寓楼下。

    温少远没有急着回去,下车后在闻歌家楼下站了一会。正是她平时的饭点,但不止客厅和她的卧房,就连厨房的灯都没开,显然是没有回家。

    他站了片刻,寒冬腊月的冷风似夹着刀棱,迎面扑来时,冷得微微的刺痛。

    他忽然就想起了在海岛那天,他把心不在焉的她拉进工作室里,她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直到现在才发现,那双眼睛里深埋着的隐痛和受伤。

    何时,变质了的?

    孤寂的路灯下,他的身影长久伫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这才转身,迈着有些僵硬的腿,缓缓走进了公寓楼里。

    也好,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回到公寓后,先是喂了养在缸里的乌龟。他对这些有生命的物体不上心,闻歌后来搬回去住,便再没回来过,这些乌龟都没人养,接连着死了几只,只留下最后两个生命力旺盛的小家伙相依为命。

    要不是辛姨一个星期过来一次,顺便给它们换了水,喂了龟粮,恐怕现在一只都剩不下来。

    看着它们吃了东西,他轻捏了一下隐隐作痛的眉心,到底是放心不下,给随安然发了个短信。

    随安然去年在他的酒店实习,表现良好。加上闻歌的关系,明面上温少远并不会对她特殊对待或者多加关照,但私底下两个人因为闻歌已经能说上一些话了。

    没过多久,随安然便回复了短信:“她在我这里,一切安好。明天陪她去报名,请放心。”

    温少远盯着短信看了良久,这才抬手挥开。

    ……

    去学校报完名回来,下午并没有什么安排。随安然送她回家,又帮着一起做了一次大扫除,忙了整整一个下午。

    徐丽青基本上是定居在n市了,她的先生工作比较忙,假期也很少,导致这个刚买不久的新房子一直空置着。闻歌住进来后,这整个公寓便只有她一个人。

    随安然开学还早,两个人在附近一家酸菜鱼馆吃过晚饭。干脆留在闻歌的家里睡了一晚,她明天上学,随安然也正好起床上班。

    到酒店,正好遇上温少远。连日的奔波后,他依然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一丝疲惫。两个人在电梯前打了一个照面,彼此一个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等他进了邻间的电梯,随安然这才随着上班的人群一起拥进刚到达的电梯。想起闻歌昨晚说起的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想着这个自负英明,业界口碑极好,待人却冷清不平易近人的男人在她手里吃得那个瘪便忍不住想笑。

    ******

    日子不温不火地过着。

    闻歌依然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周末不是宅在家里睡觉,便约上同学去书店走一趟,一起买复习资料。

    原本已成习惯的“周末一起吃饭”,在一开始温少远的缺席中又成了一件过往。

    闻歌起初还会准备两人份的晚餐,连着几个星期没见着他人影,日复一日地倒掉另一份,连带着那心似乎也被丢掉了一般,凉凉的。

    吃过饭,天色还早就会揣上一包狗粮,一包猫粮,去附近的居民楼区,流氓猫狗最集中的地方喂点吃的,权当散步。但天色一晚,她是怎么都不出门的。

    高二结束得悄无声息,而温少远也再未递过来半句关心,倒是辛姨又开始往她这里跑得勤了些。

    高二的暑假结束的很早,闻歌在n市待了二十多天,提前回来跟着辅导班的老师学了大半个月。

    那个补课机构,是闻歌的班主任推荐的。听说口碑不错,徐丽青跟辅导班的老板又有些交情,便交由老师全封闭管理……管吃管住,其余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巩固知识提高水平。

    白君奕依然在学画画,正好在同一条街上。偶尔下课后,白君奕还能和闻歌碰个头。

    闻歌在这里没有认识的朋友,白君奕的存在就像是沙漠上的甘霖,原本僵持并越走越远的相处模式意外地因为这个原因开始融洽起来。

    不在学校,耳根清净了不少。没人会和她说起年级里最新的流言蜚语,不是哪个老师怎么了就是哪个问题学生又干了什么……

    不过和白君奕在一起,倒是没少听他说起有关白薇和温少远的事情。

    比如:不久前,白薇休息,约了温少远一起去听话剧。

    温少远并不喜欢看话剧,有这种闲暇,他会更希望能多看一些报刊杂志。

    又比如:前几天,温少远和白薇去茶馆品茶。

    这个倒算是投其所好了。温少远喜欢喝茶,尤其是那种刚入喉时清苦,却能回味无穷的茶水。

    很多很多次他们出去约会的讯息……白君奕似乎是故意想告诉她,不止说话的逻辑清晰,就连时间都记得分毫不差,能够精准到具体的时间。

    闻歌起初还偷偷地躲起来难过了一些时候,但听到后来已经有些麻木了,或者说……是无所谓了。

    如果对方是白薇,闻歌虽然有危机感,但还不会特别紧张。

    她对温少远的感情已经深入脊髓,但远没有脱离单恋,能用自己的方式和他在一起的程度。她不贸然,也不想再惊扰。

    但过年时,在海岛上,他把她拉近那个空间狭小又空无一人的工作室时,她说的那句话……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没有后续了吗?

    不,只是来日方长。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高三还未正式开学就已经让闻歌嗅到了一丝硝烟弥漫的味道,更遑论开学后,成山的书本,做不完的试题,永远要被占用的下课时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しw0。

    闻歌终于体会到了紧张的感觉,那是多少次心理模拟都无法企及的紧迫感。所有人都在努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如果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而她,输不起。

    a大是闻歌的目标,也是理想。她要想在a市扎下根来,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开始变得格外忙碌,忙碌到没有一点时间去考虑怎么缓和她和温少远接近冰冻的关系。学校,家里,补课班三点一线的匆忙生活,和沉重的心理负担,正在一点点地压垮她。

    相比较之下,白君奕的处境就轻松了许多。好几次闻歌从走廊上经过时,都能看见他奔跑在操场上的身影。

    年轻的身体,挥洒着热汗,青春又蓬勃。

    闻歌羡慕了一阵,但想着自己一砖一瓦堆积到现在,再没多余偷懒的心思。她不是一夕而就,而是几年的积累,这才把基础垒结实了,一旦松懈便是千里之失。哪能现在放松?

    好不容易熬了一个月,国庆放假五天。

    国庆节那天闻歌哪也没去,在家狠狠地睡了一觉,醒来约了随安然一起去吃饭。自从她高三开学后,她就鲜少有时间再约她出来。经常都是她有空,周末的时候过来帮着收拾下房子,再给她做几顿饭。

    几次之后,随安然不免问她:“为什么不去找你小叔?高三这么特殊的时期,你一个人绝对不行。”

    闻歌正盘膝坐在沙发上,叉着一个小笼包子往嘴里送,手里还捧着一碗桶装的方便面。

    含着东西,她吐字不清晰,说得也是断断续续:“不是跟你说了,我小叔跟我冷战,不理我了?”

    随安然摇摇头,想了想,到底没把温少远一直和她保持联系的事情告诉她。

    因为她对闻歌的这段感情,从未看好。

    正吃得好好的,闻歌咀嚼的速度又慢下来,摸了摸脸侧,一脸的奇怪:“我最近吃东西的时候老牙疼。”

    “是不是长智齿了?”随安然凑近过去,捏住她的下巴就要往里看,见她叼着小笼包子不松口,轻拍了她一下,也没管她。

    等隔天起来,闻歌看见镜子里肿着半边脸的自己差点没哭。再加上一直蠢蠢欲动的疼痛感开始细细密密地冒尖,影响到她正常的进食,她这才不得不重视起来。

    在辅导班上完课,便自己骑着自行车去附近的医院挂科看诊。

    口腔科的病人有些多,闻歌排了一会的队这才轮到。医生检查后,先给她消毒,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约了她明早十天来拔牙,便让她去窗口领药回家。

    闻歌摸着又肿起的脸,眉头都要打结了。发炎的智齿已经被处理过,晚上回去吃了消炎药就能退下去,明天拔了牙就一了百了了。

    可是,闻歌怕疼,更怕拔牙……

    她苍白着脸推着自行车走出医院,正为明天的拔牙发愁,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连拐错了路口都没发现,直到看见不应该出现在她回家路上的——公安局。

    这一片不止是补习班和兴趣班的一条街,还有a市的市中心一院,以及警局。

    闻歌看着被警车堵了大门的警局一眼,闷闷地轻拍了一下脑袋,转身要走。刚转动车把手,眼角余光似是扫到了什么熟悉的身影,她回头,定睛一看。

    一个还穿着警服的女警推门走出来,微抬起双手从警车的间隙里穿梭而来。原本沉静的面庞在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黑色的轿车时,忽然展颜一笑。

    那双眼微微弯起,眼睛亮得像是一弧秋叶,亮晶晶的。那五官也在瞬间生动了起来,迎着阳光,说不出的好看。

    那人……可不就是白薇么。

    这白家的基因好,白君奕跟白薇这姐弟两人长得都不赖。

    闻歌嘀咕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在触及到那辆熟悉的车型时,脸色顿时一沉。等看到后座的车窗降下,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拎着一个保温盒从窗口伸出来时,深埋在心底的某根弦被牵动,隐藏已久的那些情绪彻底炸了……

    白薇的笑容在她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刺眼。

    曾经白君奕说起的那些事,一一浮上心头。以前她反应不大,是因为只是听白君奕说起,根本没有亲眼看到。所以就跟堆积木一样,一件件都丢进去打地基。可现在……她正牙疼暴躁着,亲眼看着这么刺眼的一幕,想着自己每次迈出一步,得来的都是冷遇,整个人都理智不起来。

    她狠狠地一咬唇,眼睛一眯,只觉得牙疼牵连着她的脑袋都疼了。神经“突突”地狂跳着,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狠狠地一蹬脚踏朝他们骑去。

    白薇余光扫到有人正朝她过来,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一辆刹车不及的自行车撞上她的小腿,那车轮灰灰的印子落在她的职业装上,齿轮密集又清晰。

    她一手拿着保温盒,一手拎起裤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秀眉刚皱起,便听熟悉的清脆的声音满怀歉意的响起:“白薇姐,对不起,刹车有些不灵,撞上你了。”

    闻歌的歉意是假,道歉倒是真的……她虽然整个人都快燃起来了,但并没有那么龌蹉的心思想到用这种方式来泄恨。

    “闻歌?”白薇的语气里,是满满的错愕和诧异。

    她都有些记不起来,,上一次见到闻歌是多久之前了。而且据她所知,闻歌和温少远闹矛盾,已经冷战不说话了,这会突然出现,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她一瞬间没回过神来。

    温少远也在闻歌出声的时候侧目看了过去,原本淡然平和的目光在触及她微微肿起的右脸上,微微一凝:“脸怎么了?”

    闻歌正要去看看白薇伤着了没,闻言,扶着自行车先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手没有轻重,疼得“嘶”了一声,格外委屈的语气:“长智齿了,还发炎了。”

    白薇在温少远先出声关心闻歌时,那双眸子就暗了暗,没伤着她也不矫情,跟着说道:“智齿发炎最好拔掉,不然会疼很久。”

    闻歌点点头,视线落在车后座上,扫了眼放着文件夹的座椅,又瞄了眼正当司机的何兴,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不等白薇再表达一下关心,连忙问道:“小叔,你现在回不回家?能不能顺路带我回去?我牙齿疼得脑袋都晕了……”

    温少远本就有这个想法,她一提,推门下车:“后备箱开一下。”

    何兴哪能让**oss自己动手啊,开了后备箱就来扛自行车。

    身后有人在叫白薇,她回头应了声,对着低头看来的温少远笑了笑,说道:“那我先走了,改日约你答谢。”

    温少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想来白薇已经适应温少远冷清的性子,点了一下头,转身回去了。

    温少远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又移了回来,仔细看了一眼她肿起的脸,伸手轻轻地碰了碰,指尖触摸到那里比其他地方更烫的温度时,皱了下眉:“去医院看过了没有?”

    闻歌拎起手上拿着的药袋晃了晃:“看了,明天还要去拔牙。”

    语气不掩颓丧。

    这么久的相处,温少远自然知道她怕疼,一哂,拉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闻歌挨着舒服的坐垫,刚往后靠,就被身后的双肩包给烙了腰,取下来正要随手丢在车座下面时,被他抬手一勾丢到了前面的副驾上。

    强迫症发作的何兴刚坐进驾驶座,就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双肩包“趴着”的姿势,端端正正地放好在座位上。

    等做完这些,他才发觉最后异常的沉默,后知后觉地小心缩回手,开他的车。

    温少远捡起被她不小心扫下去的文件放在膝上,正要打开继续翻阅,还未翻开,横空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一把压了下来。

    闻歌眉头微微皱起,红艳的嘴唇也微微噘起,语气不满的说道:“小叔我有话问你。”

    温少远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那一段记忆不自觉地浮上来。他垂下眼,由着她把文件夹扫到他们之间的空隙里,等她发问。

    这样的沉默让闻歌心里有些不舒服,瞄了眼前面正专心开车实则竖起了耳朵的何兴,干脆伸起挡板。

    “小叔,你跟小白的姐姐在谈恋爱吗?”

    这是何兴悄悄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温少远抬起眼看着她,舒展的双腿交叠,姿态随意又慵懒:“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闻歌早猜到他会这么回答,轻哼了一声:“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小白的姐姐了。她肯定会跟我说……”

    话落,她偷瞄了一眼温少远的神色,见他神情自若,丝毫不为所动,暗暗懊恼,正要再说点什么激激他……温少远却似察觉了她的意图,转头睨了她一眼:“牙不疼了?话这么多。”

    闻歌:“……”

    那些年少无知不管不顾鼓起的勇气,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戳破。漏气的球体“呼啦”一声,飞向了远方。

    闻歌耷拉着脑袋,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发狠,下不下决心,都没什么作用。温少远了解她,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她。总能看出她的意图,及时地扼杀在摇篮里。

    以往闻歌自然就要偃旗息鼓了,可是现在不同。她以下犯上的事都做过了,还怕什么?

    “我不喜欢白薇。”她转头看向窗外,声音闷闷的:“谁做我小婶婶,都不能是她。”

    温少远刚要闭目养神,听到这么近乎直白的表达,又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比闻歌,他经常能够见到她。

    周五放学的时候,把车停的远远的,站在校门口等过她放学,看她偶尔会穿过一条马路去买冰淇淋;周五周六的每个晚上,她喂完流浪猫狗回家,他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送她回去;她经常忘记带伞,看着她淋过几次雨后,以后都会记得给她在门口放一把,伞柄上贴上她的名字。

    她来去就那么几个地方,这些事情永远单调而重复。

    在她的身后站得久了,几乎都要忘记了她也有执拗的时候。

    可是感情问题,恰恰是温少远最忌讳和她谈及的。他不是没发现自己对她的不同,只是这种隐约的察觉让他无措。

    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没有她不顾一切的勇气。他要考虑的不止是现在,还有整个未来。

    闻歌对他是不是爱情,他不确定。他对闻歌的感情,他也不确定。但唯一确定的就是,这样的感情并不健康,所以在萌芽时期就该狠狠地扼杀,不留一丝余地。

    她十三岁遇见自己,十四岁在他身边成长至今,他想给予的,远不是一场不能谈及的初恋。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下了车,闻歌拎回自己的书包,推着自行车径直回了自己家。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乐—文刚才那场谈判破裂,现在是她生气,不愿意搭理温少远了。

    刚回到家,闻歌就憋闷地把书包甩在玄关地板上,脱下的鞋子甩得东一只西一只,撞着墙壁发出“嘭”的轻响声。但即使这样发脾气也不足以缓解她的郁闷,她捂着又开始发疼的侧脸,“呜呜”叫着扑在沙发里扑腾了好一会,直到精疲力尽了,这才抬手捂住脸,翻身坐起。

    那股滞闷难受此刻还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地噎着她。

    脑子里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重播着白薇从温少远手里接过保温盒,扬眉浅笑的样子。就算没有看到温少远的表情,她依然也能想象的出他那时候的表情——眉目浅淡,眼神深邃,唇角不知道是不是带了笑,肯定揉了几分温和。

    那股酸涩从心底扩散开来,闻歌揉了揉脑袋,心口像是渨了苦瓜,苦得她都想哭了。

    一缕微风从半开的落地窗口吹拂进来,还未束起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尾帘翻飞,发出“呼啦啦”的声音来。

    夕阳橙黄的光从空隙里洒进来,木质地板上像是染上了一层圆润的光泽,反射着光芒,微微的发亮,一室暖光。

    闻歌转头四顾,发现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唯一的声音便是过耳微凉的风声,沉郁的心情顿时又凉了半截。

    她摸了摸泛酸的鼻子,深呼吸了一口气,起身去拉开窗帘。

    落地窗外是被夕阳笼罩的a市,繁华又匆忙。隐约还能听见街道上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声声入耳。哪怕是噪音,也让闻歌此刻烦闷孤寂的心被抚平了不少。

    吹了一会风,冷静了情绪。闻歌刚折回身要去厨房煮饭,便听门铃声响起。她的脚步一顿,就站在客厅和玄关的交界处,看着紧闭的大门,迟迟迈不动脚步。

    她既没有问是谁,也没有去开门的想法。安然有她给的钥匙,她也不像她总是毛毛躁躁丢三落四的,每次来之前都会提前跟她说一声,然后自己开门进来。

    排除了随安然来访的可能性,闻歌就更不想搭理按门铃的人了。就在她挪动脚步自顾自地想要去厨房,突然“咔嚓”一声,防盗门被拉开的声音。

    闻歌的眼睛瞪圆,直着眼瞪向门口。

    钥匙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便是清晰得仿佛在她耳边扩大了十几倍的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一帧一帧,清楚得让她的眼前仿佛呈现出了那样的画面。

    闻歌还来不及反应时,一只手推开了门——

    刚拔/出钥匙的温少远看到杵在过道上的闻歌,丝毫没有一丝意外。眼皮微掀,那目光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返身关上门。这才转头看着一副石化状态的闻歌,微挑了挑眉,问道:“我有你家的钥匙,这很难接受?”

    闻歌诚实地点了点头……

    温少远的眼底似有笑意一闪而过,刚往前迈了一步,脚尖便抵到了一处障碍物。他低头看去,是被她随意丢在过道上的书包。没拉拉链的外层,摔出了一堆的文具用品。他转眼又看向被她甩在两侧的鞋子,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意。

    这是在发脾气?

    刚才一言不发地转头就走,原来是跟他置气了。

    温少远又看了她一眼,那目光直盯得闻歌心头一阵发虚。

    正不知所措时,他的目光转而落在她微微肿起的右脸上,抬步走进厨房里。从冰箱里舀出几块冰块,用柔软的棉布包起来,拎着走出来时,闻歌还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走过来,顺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傻站着干嘛,过来自己敷一下。”

    那一记,不轻不重,却让闻歌的心跳顿时漏跳了半拍。她捂着心口,深呼吸了一口气,垂下眼,掩下眼底的波澜。

    有多久,他没有对自己这样了?

    温少远已经走到沙发上坐下,见她还站在那里,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沉了声音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闻歌。”

    闻歌“啊?”了一声回过神,赶紧跑过去。站到了他的面前,垂眸看着他眉眼温和的样子,那蓦然涌上的柔软让她再也拿不起乔来和他作对。甚至,她对这样的“久别重逢”,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想了想,闻歌干脆挨着他的腿坐下来,坐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仰着头,又是和刚才截然相反的一副无赖语气:“我要小叔给我敷。”

    那赌气,呆滞,惊讶这些情绪就像是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一般,这会又是一脸的精灵古怪,自然得像是两个人并未有过半年多的时间未见,也并未有什么被时光改变的东西。

    温少远看着这样的她,心底浮起的情绪让心底顿时柔软了下来。似乎,每次和她在一起,无缘无故地就能拥有安宁沉静的心绪。

    到底是无法拒绝,温少远修长的手指轻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这样避无可避的,闻歌正面对上他的目光。

    柔和,沉静,像是远山上背光的礁石。带着微微的热意,又平和宁静。

    温少远和她的目光一撞,很快便移开,用冰块冷敷她的脸:“明天我送你去医院。”

    冰块的凉意隔着微微湿漉的毛巾熨贴在她的脸上,一瞬的凉意入侵让她有些不太舒服,刚扭着脸想要躲避,下一秒,就被他微微收紧的手指用力固住。

    温少远不太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抿起唇角,手上多用了几分力。一刹那的冰凉和疼痛,让闻歌不由自主地龇牙咧嘴起来。但很快,那一处肿起来的地方被这凉意抚平,让那隐隐作痛,像是埋了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的不舒服渐渐就缓解了。

    那凉意就像是夏日最炎热时,送来的甘霖,格外及时。

    “那我们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闻歌张嘴问道。说话时,动着的下巴贴到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的触碰,让闻歌的下巴似被猫爪挠了一样。若即若离的暧昧。

    她顿时就闭嘴了。

    温少远垂眸看她一眼,并未直接答应。那眼神似乎能够看穿她,带着微微闪动的亮光。

    闻歌立刻解释:“医生交代的,拔牙前一定要吃早餐,而且不能在……”生理期。

    后面半句,闻歌顿时吞回了肚子里。

    温少远却瞥了她一眼,追问:“不能在什么?”

    “没什么。”她双手垫在他的膝盖上,趴了下来。只侧着那肿起的右脸朝向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昨晚几点睡的?”温少远调整了下她的脸,这才抽回手,捏着冰袋的手指控制着力道轻轻地敷着。

    女孩白皙光滑的脸在阳光下似是镀上了一层光,她已经倦懒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搭下来,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

    温少远的动作一滞,随即克制地移开视线。

    “一点多。”闻歌咕哝着:“作业太多了,还睡不好。”

    脸颊上他温柔的动作和微凉的力道缓解了她的不适,昨晚因为牙疼,即使一点多躺上了床,也依然没有睡安稳。

    现在心神一松,又有温少远在身边,很快,那倦意袭来。下一秒,就让闻歌跌入了梦乡。

    这样安静了片刻,直到她细小的鼾声响起,温少远这才低眸看去。

    她已经睡着了,呼吸清浅又平稳,那眼皮被阳光染成了淡粉色,柔嫩的一层。

    他手下的动作微顿,倾身拉过被闻歌踢在沙发角落里的薄毯,替她盖上。那冰块停留在她的脸上,再没有了动作。

    ******

    闻歌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窗外是繁盛的星空,星辰闪烁。落地窗不知何时被关上,只留了厨房那侧的小窗送来悄悄的微风。

    闻歌趴在沙发上睡得腰酸背疼的,起来伸了个懒腰,把毛毯扭成一团丢到沙发角落时,一垂手就碰到了放在不远处的手机。

    她一愣,坐在地毯上,连舒展一下僵硬的双腿都忘记了,看着原本应该在她书桌上的手机,努力地回想了一下。

    迟钝的大脑运转了半天,她的意识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下午去医院看完牙齿后,遇上小叔和白薇了。路上不欢而散后,小叔似乎来了一趟……

    她坐直身体,僵硬的双腿一失去压力,立刻舒缓了些。坐了片刻,她挪动身体半跪半爬地去开台灯。

    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如果不是关好的落地窗,放在桌几上已经融化了的冰袋,靠在桌脚旁自己的书包,以及那一个熟悉的保温盒,闻歌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来得突然,离开得也无声无息。竟让她恍惚的,潜意识地认为他并未出现过。

    ……

    洗了把脸,清醒了些后。闻歌开了灯,先打开了温少远留在这里的保温盒。不知道他原本是想留下来和她一起吃晚饭的还是单纯怕她不够吃,保温盒里盛着的皮蛋瘦肉粥足以他们两个人解决。

    她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脸,那肿起的地方已经消退了。就连一直隐隐作痛让她今天的火气一直保持在高涨状态的牙疼也消失无迹。

    闻歌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会。那双眼睛眯起,像是只狡黠的狐狸,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如一弯弦月。

    喝过粥,又洗完了保温盒,闻歌心情十分好地拎起书包去写作业。还没走出几步,那被她遗忘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不是来电铃声,也不是短信铃声。

    她狐疑地凑过去看了眼,顿时怔在原地。

    是温少远留的闹钟,定在了晚上八点钟,还给这个闹钟编辑了名字,是一句字简意骇的话——“起来先喝粥再吃药,然后休息,明天早上来接你。”

    闻歌转头看向一进屋就被她丢在桌上的药。

    上面只有一盒药用笔标注了用量和次数,另一小盒装着几粒止痛药的药盒已经毫不留情地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沉寂了半年之久的心,冰封融解,又暖成了一汪池水,随风涟漪。

    偏偏是这样的无意,让她更心动。

    他也许不知道,斩断她的绮念,哪怕是和她保持距离也没有用。反而是这样简单又温暖的照顾和体贴,更让她步步深陷。等她意识到时,早已经为时已晚。

    ******

    世界在不停地旋转,朝着早晨的方向,每天都有新的日出,即使夜晚黑暗又漫长。但是哪里才是黎明开始的地方?

    地球从来不是围绕着一个人转动的,每个人对全世界的定义也各有千秋。

    对于闻歌而言,温少远就是黎明,即使夜晚黑暗又漫长,他却像是她的指路航灯,庇护着她一路成长。

    他把自己拉出了深渊,拉出了黑暗,拉出了孤立无援。

    是她围绕着旋转的,全世界。

    要问黎明开始的地方在哪儿?

    黎明,在他的心上。

    是她一天一轮,一次一次昼夜交替的夜黑天亮。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闻歌捂着脸,跟在温少远的身后就像条小尾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し

    何兴在大树底下等了有一会,远远看见温少远走在前面下了台阶,早早地就候在后车门旁准备开车门。

    他发现,他越来越有当司机的架势了。

    上了车,闻歌立刻就摊在了后座上,紧抿着唇,脸色还有些发白。她瞅瞅温少远再望望天,索性闭上眼装死。

    温少远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摇摇头:“回去吧。”

    拔完牙的闻歌元气大伤,难得请假一天在家休息,等隔日才回校上课。

    隔日一大早,闻歌正要去车库里推车,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正要上楼的温少远。两个人一个在电梯里,一个在电梯外,毫无预兆地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还是温少远先出声:“我送你过去。”

    闻歌“啊”了一声,有些不太情愿:“你送我去,那周五我怎么回来啊?”

    “我来接你。”话落,温少远随意地找了个借口:“辛姨最近身体不好,等你周五放学了,我带你回去看看。”

    一牵扯到辛姨,闻歌什么小脾气都没有了。忧心忡忡地追问了一下情况,知道不舒服了好几天后,懊恼地差点揪头发。

    温少远告诉她这些可不是想看她内疚的,开解了几句。约了时间,把她送到校门口后便离开了。

    闻歌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就急着收拾好东西,刚跟一阵风似地刮到校门口,就被后来居上的白君奕直接给逮住了。

    白君奕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他翘课没去上,跑到操场上打篮球,这才能看到闻歌匆匆忙忙地跑下来,急忙追了上来。

    所以此刻还是一身球服,整个人散发着热量,气势逼人:“你跑什么,不是说好一起去书店买教材?”

    闻歌被他拉住书包,扭头看着他的脸上尽是迷茫,显然把这件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近五年的交情,白君奕多少也摸透了她的性格,一看她流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张俊脸顿时沉了下来:“闻歌,你什么时候能对我上上心?”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落在闻歌的耳里,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作不懂,哈哈笑了几声,跟他打着马虎眼。

    “知道你没骑车,我还让我姐开车来接了。”他嘀咕了一声,又咕哝着问她:“你要去哪?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闻歌现在一听到白薇的名字就心里不舒服,上次看到温少远和白薇似乎有进展,偏偏温少远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整颗心都焦灼起来。

    她皱了皱眉,拍开他的手:“不用了,我小叔来接我。”

    白君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她的眸色一深,那眼底暗藏的情绪就像是高山峻岭,被山雾遮挡,只露出冷峻的轮廓,幽深得让人看不真切。

    闻歌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发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干嘛这么看着我?”

    白君奕原本还柔和的脸顿时有些僵硬,他微抿着唇,这么看了她一会,才低低笑了一声,似是而非道:“如果他不是你小叔,我真的要以为你喜欢他。”

    语气虽清浅平淡,但看向她的那眼神执拗认真,一点也不像是随口开得玩笑。

    闻歌的心下一沉,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就要伸出爪子去挠他。可就在利爪悄然亮起时,白君奕地下一句话又彻底冻结了她的反击。

    他说:“我姐姐很喜欢他,他们无论哪方面都很合适,所以两家的大人对他们也很看好。他们之间,只要有一个人主动就能挑明关系了。”

    “很合适”三个字就像是压在闻歌心头的巨石,沉甸甸的压下来,让她丝毫喘息的时机都没有,瞬间便被逼入窒息的境地。

    她的手心骤然收紧,紧捏成拳。尖利的指甲掐进掌心里,那样的疼痛远没有白君奕这一句话带给她的杀伤力更大。

    哪怕她满脑子叫喧着“我不信”,可事实上,骤然压下来的真实由不得她去辩驳。

    温少远和白薇是真的很合适,白薇符合男人的审美标准,加上白家和温家的关系由来已久,老爷子对白薇的满意。只要温少远不排斥,这件事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可所有的人里从来不包括她,她想独占,想要彻底拥有他,这样强烈的心思已经在这一年里疯狂滋长,几乎成了执念。

    她不能接受任何人站在他的身边,不能接受他有喜欢的人,哪怕只是想象,那样的画面都能逼疯她。

    她骤然大变的表情落在白君奕的眼里,让他证实了这么久以来的猜测。眼底涌上来的失望掺杂着几分不愿意相信,灰暗得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沙土,让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哪怕他早就知道闻歌和温少远没有血缘关系,哪怕他从白薇那里知道她如今和温少远隶属于不同的家庭,哪怕他一直知道温少远对于闻歌而言的分量。可温少远在白君奕的定义中只是闻歌的叔叔,是他姐姐喜欢的人。

    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她的执拗,她的倔强,她的**,此刻都成了一把对着他的利刃。她的目光早早地就投向了另一个不在他们世界里的男人,那样的感情让白君奕有些无法接受。有违伦常,畸形得让他觉得恶心。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学生放学,或是推着自行车,或是步行,三三两两地从两个人的身旁经过。偶尔侧目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

    校园广播正播放着《同桌的你》,那低沉醇厚的声线,像是拍向沙滩的海浪,磁性又悦耳。

    可此刻,在沉默僵持中的两个人耳里,却格外刺耳。

    闻歌压下心底骤然涌起的酸楚,看向白君奕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防备和冷漠,那声音微微沙哑,像是含着一把沙砾,让人听着并不舒服:“这些,不关我的事。”

    那样的眼神落在白君奕的眼里,顿时成了一根芒刺,扎得他心头剧痛:“你跟他根本就不可能的,你小叔不可能许诺未来给你。即使他妥协,温老爷子也不会同意。”

    闻歌并不为所动,她的目光渐渐变冷,凝视了他良久,拉平了声线,毫无波澜地问道:“这就是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告诉我你姐姐和我小叔近况的原因?”

    白君奕没回答,这样的沉默无疑等于是默认了。

    闻歌扯起唇角冷笑了一声,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白君奕,你并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并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软包子。我有软肋,也有逆鳞,你今天的这些话,正好让我下定了决心……”

    她的话音一顿,再开口时,微冷的声线似凝结了冰凌,带了几分狠意,桀骜又坚定:“不再坐以待毙。”

    白君奕以前很喜欢看她的眼睛,她的眼里有很澄澈的天空,清澈的溪流,清透的琥珀,能清晰地倒映出人的影子,清晰地能看清每一个独一无二的细节。像雨后天空上出现的彩虹,像雪山上迎来的第一抹晨曦,像一片净土,能轻易勾勒人心。

    可此刻,她眼里翻涌的情绪就像是浪潮,凝聚了风暴,狂风骤雨般,让人险些窒息。

    白君奕的呼吸一紧,像是被她用手扼住了咽喉,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愣在原地看着她收敛目光,平静地转身离开。

    当那些坚强**执拗倔强针对自己时,白君奕才恍然发现,这样的感觉有多痛彻心扉。

    ******

    闻歌没有去“老地方”找温少远,她现在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哪还有心思再去面对他。白君奕的那些话就像是魔咒,一句一句,反复地在她脑海里回放着。

    她跟白君奕还能耍耍狠,可心里有多虚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一字一字都正好戳中她的软肋,让她不知所措。

    她有多喜欢温少远,此刻就有多彷徨。从有这份心思开始,烙在心底的差距就被她反复丈量,她能做的太少,而差距……太大。

    年龄就是第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温少远的拒绝,更是让她心灰意冷。没有什么比他不喜欢自己,更让闻歌觉得沮丧。那是所有勇气的来源,可如今,那些不顾一切的勇敢已经被一点点磨尽,只余一纸墙灰,染了满手灰白。

    ……

    温少远等了很久,直到夕阳西沉,那柔和的光透过车窗装点着方向盘,映衬得车厢内都似亮了一盏暖色的灯时,他的耐心终于告罄。

    隐约的不安促使他亲自往教室走了一趟。

    班里空荡荡的,只有讲台前立着一个女孩,正捧着书在抄下个星期早自习要念到的英语单词。

    温少远来得时候她已经大功告成,拎了书包就要锁门,听到脚步声见到他“咦”了一声,颇有些惊奇地问道:“你是闻歌的小叔吗?”

    温少远的目光顿时落在李佳妮的身上,微皱起的眉心一舒:“是,闻歌在不在?”

    “闻歌一下课就走啦,说是回家有事……”李佳妮好奇地又看了他几眼:“你们是不是错过啦?”

    显然,李佳妮对这个猜测非常肯定,四处看了看,提醒道:“你可以找白君奕问一下,我知道他们两个约了今天一起去买教材。”

    温少远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还未待他发问,李佳妮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我们今天操场执勤的同学还看到他们放学的时候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温少远目光一凝,微微泛起了冷意。略一寻思,他点头,道过谢,转身便离开了。

    白薇接到温少远的电话时刚到家,白君奕这兔崽子说是约了闻歌一起去书店买教材,让她帮忙送一下。她想着,这是难得能和闻歌接触的好机会,便一点犹豫也没有就答应了下来。

    结果……

    在校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一问他同学,却被告知他早就走了。

    白等了那么久,白薇是恨得牙都痒了,就等着回家收拾白君奕。到了家,除了爷爷,便只有保姆,哪有白君奕的身影啊。

    正一肚子的闷气,看到来电显示,愣了一下,随即微抿了一下唇,忍不住翘起唇角。她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把长发往耳后一勾,确定自己这会已经心平气和了,这才接起:“少远?”

    温少远丝毫没有察觉她刻意温柔下来的声音,开门见山地问道:“白君奕在不在?”

    “他还没有回来。”白薇虽然疑惑,还是解释道:“他说约了闻歌一起去书店买教材。”

    这样的说法和李佳妮的一吻合,温少远的疑虑便消了大半,随之而来的是怒从心起。他微眯起眼睛,盯着前方的道路良久,这才说道:“知道了。”

    白薇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想着大概是闻歌也没回去。体贴地宽慰了一句,刚动了心思想约他吃饭,才说了开头,那端突然就挂断了电话,只余忙音“嘟嘟嘟……”地在耳边响起。

    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闻歌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了一段时间,日头已偏西,天色已渐渐昏沉。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遥远的天际有乌云翻滚涌动,夹杂着雷霆之势遮天蔽日而来。

    十月开初,虽已退去了夏日的炎热,但余威犹存,闷热的空气像是随时都会膨胀。即使行走在树荫之下,身体依然感觉到热量的流失。

    闻歌还没走多远,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身上薄薄的校服已经紧贴着身体,黏腻的一层。只那被白君奕激起的火气已经随着她行走的每一步逐渐消弭。

    外婆在世的时候总说她的心太大,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能转头就忘。也总是担心这样的性子日后迟早要吃亏……闻歌对这样的说法不以为然。

    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成长记忆里,她这样的性格才让她的日子过得舒坦些。那些父母不在身边时的日日夜夜里,哪怕只是和外婆挤在古旧的老屋里也觉得格外幸福。

    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离盛远酒店不远的十字路口。

    耳边是骤然拥堵嘈杂的各种声音,闻歌站在指示牌下,突然迷茫得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前行。

    她最近总是有这种奇怪的错觉,总觉得无论哪个地方,熟悉或者是陌生,和现在的自己格格不入。

    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生活的久了,没有了依赖的感觉,连带着心情都无所依存,像是没有根只靠茎叶扎在泥土里,随时都能被一阵风,或者一阵雨直接卷走。

    没有归属。

    ******

    副经理家里有点事耽搁了,迟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匆匆赶来换班。

    往常这个时间,随安然都在去闻歌家的路上,但自从国庆假期之后,闻歌和温少远打破了冷战的僵局,她便自觉地回自己的小公寓。

    想着晚上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正要去不远处的超市拎条草鱼回来做酸菜鱼……闻歌这段时间特别喜欢吃酸菜鱼,加上她家附近那几家餐馆的厨艺确实不错,导致随安然也馋了好一段时间。

    正要过十字路口去对面的广场,不经意地一瞥,似是看到了闻歌的身影。只这一眼,等她再定神去看时,红绿灯的指示牌下空荡荡地早已没了人影。

    她在人群里梭巡了半天,再也没看到和她相似的身影,这才摇摇头,以为自己只是眼花。抬步过街。

    而与她背道而驰的另一条街道上,闻歌拖着有些分量的书包,正慢吞吞地走向公交车站。

    幸好公寓就在市中心,交通很方便。闻歌等了十多分钟,搭上公交车后,半个小时就到了公寓不远处的站台。

    此时,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缕阳光也被重叠的远山遮掩,天空乌云密布,云层翻涌,比平时的暮色更加阴沉昏暗。

    空气又窒闷躁动,一场秋雨,必不可免。

    闻歌赶紧小跑着回了家,路上出了一身汗,黏腻不说,连校服都有些脏兮兮的。她就着电梯不怎么清晰的镜面粗糙地擦了擦脸,这才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等会回家先给小叔打个电话……编造个理由才行。

    就说跟白君奕一起去买教材?这教材重要到非买不可,所以她爽约了?

    刚想到这个她就赶紧否决了,温少远本来就对白君奕没什么好感,加之后来发生的事被请家长差点处罚……不用他提起,闻歌就自觉地在他面前封嘴不提白君奕的名字。

    不过,小叔和白薇走得近……也许又待见了呢?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了。闻歌抬起头……豁然对上了电梯外那个人的视线。

    没有丝毫温度,冷峻又沉凉的目光。

    闻歌一愣,有些吃惊地看着出现在这的温少远:“小、小叔?”

    温少远显然也有些意外,但这样的意外只停留了几秒,很快被眼底闪烁的怒意取代。他依然是站在电梯外面,身高腿长,只是那么站着,就完全阻隔了走廊上的灯光。

    “去哪了?”他问。

    声线冷沉平静得像是海平线,即使海面上暗潮涌动,依然波澜不惊。

    闻歌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和他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双眸对视,磕磕绊绊地就说起刚才在电梯里想好的借口:“我、我跟小白……去买书了……我……”

    话未说完,那电梯门轻微地响了一声,缓缓地就要合上。闻歌下意识地伸手去拦,不料温少远比她更快一步,一手扣住电梯门,一手伸进来,准确地握住她的手腕不容拒绝地把她拉出电梯。

    那强硬的力量,以及不同往常的情绪顿时让闻歌的警报长鸣。

    “小、小叔?”闻歌“诶”了一声,不受控制地被他拉着往前走。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语气不再平和,那蕴含着的压抑,让闻歌立刻识趣的闭上嘴,不再惹怒他。

    ……

    屋内没开灯,窗外是肉眼可见的暮色翻涌。

    闻歌抬头看着站在她前面几步外,背对着她的温少远,把书包从肩上褪下来放在鞋柜上,又换好鞋,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叔,我出了一身汗,我先去洗澡,洗完澡我……”

    温少远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是闻歌从未见过的冷漠。

    她的话戛然而止,突然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有些发怔地看着他这样的眼神,不知所措。

    那幽凉的眼神,似穿透了黑暗,直直地落在了她的心口,烫得她一个哆嗦,凉意顿生。

    “小叔……”她有些可怜,也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我骗你了,我没有和小白一起去买教材。我是一个人走了,我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她的手指攥紧衣角,那薄薄的布料几乎要在她手心里捏碎:“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不好?”说道最后,声音已然哽咽。

    他就在眼前,她却求而不得,就算是喜欢也要悄悄的,不能让他察觉,生怕一个不小心的逾距都会让他又对自己退避三尺。

    这样沮丧又灰暗的情绪,即使面对着白君奕那样直白的剖析时都还没有,偏偏他一个眼神就让自己觉得委屈,鼻子一酸,那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了下来。

    闻歌用手臂狠狠地蹭了一下脸,努力地压抑下自己的哭腔,嘴唇微微颤动,连声音都有些发抖:“小叔我好难过,我没有想哭的……”

    她坚强了那么久,无论是在徐丽青的面前还是温少远的面前,从来就没有表现出**生活的困难和孤单。可一个人,无论对生活多游刃有余,光是寂寞便足以压垮一切。

    没有人清楚,她一个人留在a市是为了什么。并不是贪图a市的繁华苍盛,也没有留恋徐丽青殷实的家底,只是因为他在这里。哪怕……只是偶尔能见一面,也远比只能想象,只能思念要好得多。

    可现在,她再也不这么想了。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的生活和自己天差地别,再没有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仅隔着一步之遥,那一步却是刀山火海一般的鸿沟。

    她跨不过去,而他,并不想跨过来。

    但,即使这样的委屈,她在难过的事情却不能这么摊开在他的面前。那样隐秘的爱恋,让她再无无力负担。

    闻歌站在玄关哭得上气不接而下气,那呜咽的声音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听着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心生怜惜。何况,是与她有关的温少远。

    那火气瞬间被她浇灭,徒留满腔无法发泄的郁闷。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上前,见她垂着脑袋,一点也不客气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越来越黑的天色里,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仅凭指尖染上的湿漉和那哭声,也能猜想到这张脸上的狼狈。

    温少远抬起袖子给她擦了擦脸,板着脸,冷声命令:“不准哭了。”

    那哭声一滞,就在温少远心神渐松时,闻歌的嗓子一扬,哭得更大声了:“你还不让我哭,我还要跟你说……”

    闻歌抽噎了一声,不管不顾道:“我就是不喜欢白薇,我讨厌她,现在我也讨厌小白。我讨厌死他们了……”

    她拽住他的袖子,扑进他的怀里。

    她早已不是那个瘦小得只到他胸口下方的小女孩,这会站直了,脑袋能挨着他的肩膀。这样结实地扑进来,正好投进他的怀里,温暖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的,让温少远蓦然僵直了身体。

    “我还讨厌你,你动不动就跟我冷战,不跟我说话,还不让我见着你。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没人说话,到哪都是安安静静地没有声音。要不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不要待在这。”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发泄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闻歌紧紧抱着他,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眼泪鼻涕一股脑地全部蹭在了他的胸口上。

    “你不让我喜欢你,我偏偏就要喜欢你。你就丢下我不管,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反正我没亲人在世,也无牵无挂的……”

    人世孤独,不过是再无可以牵挂的人。

    温少远听得眉心猛跳了两下,他扣住她的肩膀,用力收紧:“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

    闻歌已经哭得脑子都懵了,这会全凭条件反射。

    以为他是要推开自己,环在他身后的手扣得更紧,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小叔,你喜不喜欢我?”

    温少远抿着唇,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忘记你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我问你什么了?”

    闻歌哪会不记得,她简直记忆犹新。

    那句如今回想起都带着森凉不近人情的“闻歌,你叫我什么?”

    她咬着唇,突然推开他,恨声道:“那你是不是也忘记了你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温少远看着她骤然发亮的眼神,心底微沉。

    闻歌和他对视,把曾经他赋予自己的话一字一句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在法律上,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温少远有些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但隐约是有些印象。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し可看着她用那么执拗的眼神看着自己,语气认真又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心底涌起的复杂情绪让他自己都有些摸不清楚。

    他考虑的事情无疑会比她更多,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但他不行。

    温少远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时期,在社会上历练的这几年更是看透了人性炎凉,世间百态。他和闻歌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困难阻碍就像是连绵的远山,翻过一座又一座。

    喜欢又能怎么样?就算能跨越这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又能怎么样?

    最难掌握的人心,即使是他始终立在运筹帷幄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不敢轻易说自己可以掌控。

    傍晚接她放学时不见人影的担心和恐惧,知道她和白君奕“一起去书店买教材”时突然涌上的怒火和不悦,对她表现出来的吃醋表现的暗喜,看见她的委屈时不由自主的心疼,以及舍不得放不下,格外特别的宠溺纵容,无一不证实了他的内心。

    喜欢。

    又何止只是喜欢。

    可越是这样清醒地看清,越是不敢再往前跨越一步。他现在做的每一步引导,稍有差池都能埋下隐患,日后引爆时,别说全身而退,最受伤的人永远会是处于弱势的闻歌。

    他不能冒这个险,更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此刻纠缠他的,是比选择更要艰难的问题——这样差之微毫的感情,要如何安放?

    ……

    窗外狂风大作,呼呼的风声即使在室内依然清晰可闻。那骤然暗沉下来的天色把天际最后一抹熹微的光线也卷走,彻底的沉寂。

    没多久,酝酿了良久的大雨铺天盖地而来,雨声凿凿,如珠玉,雷霆万钧。

    这样让人无法喘息的沉默里,温少远终于开口道:“我和白薇,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有,也是老爷子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无奈:“那天你在警局外面看见我给她送保温盒,是她煲了汤给老爷子喝,没拿走……”

    闻歌垂下头,揉了揉哭得有些疼的眼睛,没吭声。

    “你知道,我现在不可能对你有回应。在我这里,你有一个身份始终是温敬的养女,是他交托给我的责任。”他的话音一顿,看着她的双眸,眼神晦涩。

    “你很聪明。”他抬起手,扶在她的脸侧,拇指摩挲了一下她温热的侧脸,用指腹擦去那些泪痕。目光触及到她的时,更是一反常态地没有躲避。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想这些,你挣扎着想要**,想要不依靠任何人,这些全是刚起步而已。想摆脱温家的烙印,想离开对我的依附,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何况,你现在还小,哪怕比同龄的女孩要更成熟,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一吻:“不会有人觉得你现在的喜欢可以交托一辈子,我也不敢打赌。你还会遇见很多人,他们会改变你对人生的看法,会让你对这个世界有新的认识,远不像现在……你还没有看见其他人。”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上,温热干燥的触感让闻歌的心头一烫,难以言喻的酸涩。她又想哭了,只能闭上眼,紧紧地闭上眼,不去看他的表情,不去和他那双似能蛊惑人心的眼睛对视。

    他在说服她……

    可是他还是不懂。

    似乎是明白她此刻在想些什么,温少远轻笑了一声,道不尽的无奈:“别的事情上脸皮这么薄,怎么这件事就这么执拗?你知道,我们有多不合适。”

    闻歌不是看不见他们之间的差距。

    温少远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他生活的世界和她的不同。抛开所有客观的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最主要的,就是——他不爱她。

    仅这一个,便已决定了结局。

    从所未有的无力感吞噬着她,闻歌难过得连话都说不出。她安慰自己,已经很不错了,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也再没有选择躲避……已经进步了。

    可心像是被撕裂一样,疼得她一阵阵发慌。

    她反手打开门,强硬地冷下声音,站到门边:“小叔你走吧。”

    走廊上涌来的是夹杂着水汽的大风,墙壁上的照明灯灯光惨淡,连带着她的脸都苍白了不少:“不管你说再多,你还是拒绝我了。所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温少远抿着唇,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低着头,整张脸模糊得看不清五官,只有那微微沙哑的声音,以及苍白的脸颊才透露出几分悲凉。

    他站在原地,那种被撕裂伤口的疼痛不期然地涌上来,让他措手不及。

    “别人也许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可你不能不知道。”闻歌抬起头来,微微哽咽的语气里是她隐藏在最深处的委屈:“即使我以后遇见很多很多很优秀的人,依然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你相提并论。我的喜欢,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小叔,我不知道我会喜欢你多久,但是如果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错待冷遇,总有一天,我也会心灰意冷。但在此之前,我不会回头,也不会后悔,就像很多年之前你对我的义无反顾一样,我也可以不顾一切。”

    原本不欲让你为难,可如今,不为难,也已经为难了。

    那就不用回头了,她的人生里,本就毫无退路。

    温少远站在那,久未有反应。他俊朗的面容在微薄的灯光下似蒙上了一层雾,那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层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样的闻歌让他几乎有些陌生。

    “我是不想知道。”他突然出声,语气比之刚才的温和强硬了不少。他冷下脸,看着她的双眼平静无波,对她刚才那一段剖白似乎完全无动于衷:“你给我清醒点,你现在是面临高考的应考生。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依赖你的养母,你有什么资格说出不顾一切这种话?”

    “我明白地告诉你,我们之间不可能。从你叫我小叔的那天起,这辈子,我都只会是你的小叔。”最后那句话,说到最后已夹杂了几许冷冽。

    温少远眯起眼,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逼着她和自己对视。眸底涌起的沉郁,就这样毫不遮掩地让她看了个清楚:“光是这一点,你就难以逾越。”

    他的指尖带着凉意,让闻歌不由自主地发抖,连带着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惊惧。

    温少远这样的反应远在她的预料之外——毫不留情地,扼杀她。

    “我再说一遍,以后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会让你知道后果是什么。”话落,他松开手,连再看她一眼都嫌多余,转身,和她擦肩而过,径直迈出了大门。

    冷风从窗户里涌进来,她骤然松开手,连看一眼他的背影都不敢,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连扶住门的力气都没有,往后跌靠在冰凉的墙面上。

    大门被关上,锁扣落下的轻响就像是在她心上也扣上了枷锁。那些不堪,委屈,受伤,所有的情绪积累在一起,全部被锁在了那个小房间里。让她连难过,都不知道要先哀悼哪一个。

    她环住自己,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一小寸地方。把自己仅存的聊以安慰用的幻想彻底推翻……

    不,他是真的,对自己一点喜欢也没有。

    恐怕,今天这一出,他是真的打心眼里开始厌烦她了……

    ******

    温少远没走出多远,刚乘着电梯到楼下,宽敞空旷的大厅里空无一人。纯白色的大理石映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泛出几丝冷意来。

    他突然猛地回身,手指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向了墙面。

    那骤然涌上来的疼痛像是五指都断裂了,一阵钻心。

    他偏头,冷凝的目光看着自己因为紧握和用力而泛着青白的手指,太阳穴“突突”地狂跳起来。心口叫喧着的各种情绪,挣扎着就要破洞,可被强力按压下去,除了艰涩依然还是艰涩。

    温少远闭上眼,手指上的痛感让他的意识从所未有的冷静清醒。他收回手,转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和瓢泼的大雨,心像是被泡在了这冰凉的雨水里,凉得格外透彻。

    ……

    温景梵接到tc会馆经理的电话时,正在温家自己的房间里准备出发去l市的行李。几年前去l市的梵音寺取大师开光的小叶紫檀佛珠后,他每年都要往梵音寺跑好几次。

    确认自己听到的消息无误,温景梵手上的动作一顿,腕上那一串佛珠在璀璨的灯光下透出几分圆润来,似有微光浮现。

    “我马上就来。”挂断电话,他再没有一丝耽搁,拿了车钥匙就去出去接人。

    经过楼下大厅时,正在和白薇说话的老爷子抬头看他一眼,随口问道:“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温景梵的目光从老爷子的身上滑过,停留在白薇那里,只一瞬,便移开视线,回答:“有东西落在公寓里了,明天要出门,现在去拿。”

    老爷子不疑有他,顺口问道:“你大哥呢?”

    温少远?

    温景梵连神色都未变,睁眼说瞎话:“不知道。”

    老爷子不无可惜地叹了口气,看了眼安静坐在那的白薇,歉意地笑了笑:“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边说边挥了挥手。

    温景梵会意,抬步离开。

    整个a市都拢在这场冰凉的夜雨当中,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在车窗上的雨滴,街道两旁的路灯被雨水模糊,朦胧了光影,一圈圈的光晕如同涟漪一般,延绵而去。

    tc会馆在这片夜色里,便格外醒目。

    停好车,温景梵刚迈进会馆,就被等候已久的经理引着去了楼上的包厢。

    踩在木质的地板,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厚重。

    推开门,温景梵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他坐在位置上的温少远。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口翻卷到肘部,随意的样子哪还能寻到平时的严谨和沉稳。

    经理见把人带到了,小声地交代了几声,便自觉地关上门离开。

    温景梵几步走到桌前,在他对面的空座上坐下。这一对视,才发现温少远的面色微微泛红,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偏偏眼神已经模糊得似没有了焦点,打量他时都费了一会功夫。

    “喝醉了?”难得见到温少远失态的样子,温景梵忍不住笑了笑,问道:“是继续喝还是让我带你回去?”

    温少远刚显了醉态,意识却格外的清醒。闻言,并没有回答,只是那微微泛白的嘴唇轻抿,不止给自己斟了一杯,又抬手掀开一个倒扣的酒杯给温景梵满上。

    两兄弟对坐,沉默不语地又喝掉了一瓶红酒。温景梵这才按住他又要去开酒瓶的手,有些不满:“我明天要出门,不能陪你继续喝……”

    话未说完,他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五官的线条是前所未有的冷硬,稍一寻思,便有了答案:“闻歌又让你不痛快了?”

    温少远沉默着扫了他一眼,那眼神沉郁,几欲凝结。

    喝了太多的酒,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又低沉:“我什么时候和她绑在一起了?”

    不痛快是因为她,高兴也是因为她,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他的不可或缺?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温景梵倏然抬眸看向他,墨黑的双眸微凝,带了几分审视,唇角轻扬,笑容温和又轻浅。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淡声反问:“难道不是?”

    温少远捏着酒杯的手指寸寸收紧,灯光下,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醉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移开视线,垂下眸子看着酒杯里晃动的猩红色酒液,没有再回答。

    温景梵却不打算就此作罢,松开按住酒瓶的手,想了想,又给他满了一杯。

    包厢头顶上的水晶灯灯光璀璨,那酒液在灯光下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悠然转动。

    “闻歌给你出了什么难题?竟然让你出来买醉。”

    温少远仰头一口喝尽了杯中的红酒,放下酒杯时,发出一声碰撞地巨响。他的双眸阴鸷,带着阴冷的光芒,唇角紧抿,显然不愿意再谈及这个话题。

    “回去吧。”他撑着桌角,站起身来:“去你那。”

    温景梵笑了笑,眼神缓和下来,几步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扶住他:“好,先回去。”

    他不愿意说的,恐怕已经是讳莫如深了。

    ******

    闻歌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刚有睡意又被骤然变大的雨声吓醒。茫然地坐起身,卷着薄被望着窗外。

    玻璃窗被雨水打湿,朦胧得只能看到不远处的路灯灯光,昏黄的,像被雨水打湿了,揉杂成了模糊的一团光影。

    下半夜的夜间有些凉,她坐得久了有些冷,裹着薄被下床,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吞咽下去。咽喉似乎有些肿起来了,微微的刺痛。

    她轻轻地“喂”了一声,那声音沙哑又粗嘎。她捂着喉咙,良久才放下水杯,回屋睡觉。

    再睡下,便一觉到了天亮。

    下过一场雨后,今天一大早就是个大晴天。天空如碧洗,一尘不染。

    感觉有晨光洒在脸上,闻歌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窗外明亮得几乎有些刺眼的阳光。只觉得自己现在又跌进了黑暗里。

    空荡无声,孤寂无人的,黑暗里。

    她坐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做早饭。虽然身体和心情都不佳,但辛姨依然还是要去探望。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起夜的时候着了凉,早上起来嗓子发声有些“沙沙”的杂音,她摸了摸额头,给自己喂了粒感冒药,这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温家。

    辛姨的身体并无大碍,只前段时间换季的时候着了凉,咳了一阵时间,现在早已经痊愈了。闻歌留下吃了午饭,推说下午还有课要上,就自己走了。

    她前脚刚走,温少远便回来了一趟换衣服,和闻歌正好前后脚错开。

    辛姨看他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一边给他张罗着布菜,一边不放心地问道:“你也回来,怎么不顺便带小歌儿回来?她前脚刚走,说补课去了。这么大的太阳,又要坐几趟公交车多不方便……哦,对了,回头你盯着点那丫头,看她像是感冒了,说话出声都有些困难。”

    温少远执筷的动作一顿,垂下眼,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眼底却骤然聚起几缕沉郁,深沉又晦涩。

    “还有啊,昨晚白小姐来了一趟,和老爷子坐着聊了一会。后来你没在,人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温少远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辛姨絮絮叨叨地说完,也顺便放下筷子,推开没动几口的瓷碗,语气冷而淡:“辛姨,以后不管我在不在家,白家的人过来都说我不在。”

    辛姨“诶”了一声,有些不解:“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让老爷子少操点心,这些女孩,我都看不上。”话落,他再没有给辛姨发问的机会,转身疾步上楼。

    辛姨端着碗站在餐桌旁,莫名非常。

    ……

    闻歌的发热症状从傍晚开始,她闷头睡了一觉,结果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严重起来。隔日一起来,便头重脚轻,脑子晕乎乎的,使不上劲。

    虽然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但到底没当一回事,闻歌照样去补习班上课。结果,中午午休时,吃个饭的功夫,一坐在座位上就没能起来。

    还是补习班前台的老师正好带着修理工来修窗户到教室,看她闭着眼软软地靠着椅子,一脸不正常的绯红,这才发觉她的身体状况。

    白君奕拿着一盒巧克力和要买的教材书来找闻歌时,正好撞上前台老师和另外一个中午留在学校吃饭午休的女孩帮着把人扶出去。

    他一惊,整张脸顿时一白,连忙迎上去:“怎么了?”

    白君奕平常来补习班来得勤,前台的老师对他也是分外的熟悉,知道他是闻歌的朋友,连忙让他也来搭把手:“发烧发到晕倒了,快来搭把手,我送她去医院……”

    白君奕手上的东西往边上呆愣着的同学手里一塞,赶紧接手过来帮忙。扶住她的手臂,才发觉她的身体冰凉得没有一丝热气,可鼻尖又冒着汗,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

    等把人搬上车后座,白君奕也跟着坐进去,扶住她的上身靠在自己的怀里。手背搭在她的额头上一贴,那滚烫的温度让白君奕的脸色瞬间更难看了。

    “你知道怎么联系她的家长吗?”老师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里,边扣安全带边说:“我刚才打了留在家长联系薄的联系电话,已经停机了。”

    白君奕正想说“那可以找她的小叔”,话刚到嘴边,他却突然咽了回去,改成:“闻歌的妈妈在n市,她现在都是一个人。”

    老师沉默了一会,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紧闭着眼,眉头微皱的闻歌,有些狐疑。

    以往每个下雨天都会出现的——总是拎着把雨伞,默不作声地放在前台让老师代为转交后便转身离开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

    闻歌被推进急诊室,半个小时后被护士推出来时,那位急诊医生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发烧不是小事,怎么那么不重视?”

    前台的老师尴尬地笑了笑,倒是没反驳,只是挥挥手,让白君奕先跟着护士一起和闻歌去病房,自己则去交费领药。

    闻歌糊里糊涂地烧了一下午,这才清醒过来。鼻端嗅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眼神放空地盯着天花板良久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白君奕惊喜地叫了一声:“闻歌,你醒了?”

    她循声望去,看见白君奕的刹那,皱了皱眉。也在这转眼之间看到了正走进来要给她换吊瓶的护士小姐,一愣之后,眉心一舒,微扯了扯唇角:“你送我来的医院?”

    她虽然后来脑子昏沉,可意识还隐约的记得发生了什么。知道有人送她来了医院,也知道医生俯下身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好像回答了一句——“少远……”

    一想到这个,她还有几分混沌的脑子顿时又清醒了些,猛然坐起。

    刚撑起身子,就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来得突然,让闻歌顿时泛起一阵恶心。

    白君奕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低责:“你干嘛?要什么我给你拿。”

    闻歌抓着他的手臂缓了一阵,直到那晕眩的感觉渐渐散去,这才睁开眼。那漆黑的眸子似墨黑的黑曜石,只不过此刻眸光黯淡,整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看上去竟脆弱得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白君奕的唇角一抿,扶着她靠在床头:“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家人,徐阿姨的电话停机了没人接听……”顿了顿,他的声音顿时轻了几分:“要不要我去告诉你小叔?”

    闻歌倏然抬起脸来看他一眼,发白的双唇轻抿,并没有坑声。

    白君奕被她的眼神看得心有些发凉,不自觉地避开她的视线,转身给她倒水喝:“你高烧四十度,多大的人,连自己烧得这么厉害都不知道。”

    “我知道。”闻歌轻捏住喉咙,声音有些沙哑:“吃了退烧药,就没管它……”

    她抬眼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谢:“谢谢你。”

    “送你来的是学校前台的老师……没必要谢我。”白君奕把温度适中的茶杯递给她:“你挂上水情况稳定后,她就先回去了。”

    见她喝了几口,白君奕拉开椅子:“你先待一会,我出去给她打个电话。你顺便给我一个你家人的联系方式,我通知一下……”

    “不用了。”闻歌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低垂着头,轻声道:“不用了,等挂完水我就回去。明天还要上课……我不打算请假。”

    白君奕被她打断也不恼,这样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对不起。”

    闻歌没抬头,只是微扯了扯唇角冷冷地笑了笑,并未出声。

    他的道歉,她已经不需要了。

    ******

    闻歌挂完水后,便办了出院手续回去。白君奕不放心,一路送她回去,直到看到她屋子里的电灯亮起来,这才推着车离开。

    这一次发烧,连续反复了好几天,闻歌不是午休抽空就是晚自习请假一晚去学校最近的医院吊水。一连好几天,这才病愈。

    那难看了几天的苍白脸色也渐渐回缓,而从始至终,她没跟任何人提起,也未向温少远示弱。这段感情就像是又回到了以往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的胶着状态,可只有闻歌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而他这一次,是彻底地把背影留给了她。

    可闻歌,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一个人的孤勇,总有几分飞蛾扑火的悲壮。

    ……

    周末。

    随安然来学校接她放学,她前段时间刚在a市买了自己的小公寓,这个星期刚提了车。就等着她周末放假,带着她一起去庆祝一番,顺便告知她将要去s市出差的事情。

    她刚刚升任大堂经理不久,就遇上了工作调动,闻歌想不怀疑温少远的动机都难。

    心里装了事,加上刚大病一场食欲不佳,整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就连随安然问起她高三的情况,她都没心情一吐苦水。

    随安然送她回公寓,车驶到公寓楼下时,才不经意地提起:“我最近经常看见白薇到酒店来,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

    /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闻歌正要推开车门下车,闻言就是一僵,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最后也只是笑了笑,风轻云淡:“我也不知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全文字)”

    随安然这才察觉闻歌在提及温少远时的寡淡,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

    随安然去s市出差了,闻歌来往的朋友本就没有几个,她一离开,便又是三点一线——学校,补习班,家里。

    s市超强台风来袭时,闻歌不放心随安然,给温少远打了一个电话。不知道是否在机场,耳边的声音嘈杂又混乱,他疲惫的声音轻轻的,蓦然让闻歌的心里一烫,差点哽咽:“台风在s市登陆,安然在那里没问题吗?”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嗓音低沉又醇厚:“没事,景梵正好在l市,我让他赶过去了。”

    闻歌暗暗惊奇了一声:“景梵叔怎么在那?”

    温景梵每年都要去梵音寺的事闻歌是知道的,但前不久刚回来,怎么又过去了?

    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温少远想了想,回答:“他的公司好像出了点小问题,有些不顺心,去散心了。”

    温景梵毕业后,发展的重心在s市,最近整个公司中心都搬回了a市。刚回a市扎根,遇上些困难和问题,都是预料之中。

    闻歌没有再多问,确定随安然这边一切安好,便挂断了电话。

    温少远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看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通话已结束”字样,还有些出神。

    那晚的事情过去没多久,他就临时出了一趟差。直到最近,老爷子闹着说自己身体不好,非要他回来,刚进行了一半的项目只能留下何兴,把项目全权交给他负责,自己先回来。

    而这期间,闻歌一个电话联系也没有,这唯一仅有的一个,也是询问随安然在s市是否平安。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可在这人来人往的机场里,不知道怎么的就生出了一股寂寞无奈的情绪。

    明明想念,可又不得念想。

    ******

    临近过年时,高三全市统考。考试结束当天,闻歌一回家就看到了徐丽青围着个围裙在做饭。

    明明是寒冬季节,她却在暖气里热出了一身汗,见到她也只是抬手蹭了蹭鼻尖,露出一脸的笑来。

    高三的学生已经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过完年没多久就要返校补课学习。徐丽青怕闻歌来回太辛苦,便修了年假回来。决定今年的春节就留在a市过年。

    她回来没多久,她的丈夫也回来了。言谈之间,竟有辞职的打算。

    徐丽青在n市的工作已经清闲了很多,能够兼顾家庭了,她先生选择这个时候回来,在n市做点小生意的想法便和徐丽青的不谋而合,两个人商量着,便把目光都投向了闻歌。

    现在她想装聋作哑也不行,捧着碗笑得傻乎乎的:“我觉得辞职挺好的,可以多点时间陪妈妈。”

    她原本只是顺口,但当徐丽青听到那一声“妈妈”时,整个人都呆滞住了一般,直直地望着她良久,眼神炽热又惊喜。看得闻歌到最后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能埋头吃饭。

    闻歌对徐丽青的感情,从起初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觉得她给得太多会逼仄,现在她的亲近便已经是彻底全然为她考虑。

    那一年她那句:“我想听你叫我妈妈”,让闻歌也觉得心酸不已。后来虽然没有立刻就改口,心目中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去尊敬,去对待了。

    享受了她这么久的关怀和厚爱,一声“妈妈”心甘情愿,无可厚非。

    ……

    过完年没多久,闻歌返校学习。

    如果说上学期还留有一丝喘息,等到这最后的一百多天,就已经是身临战场,不得不提枪上阵了。

    整日的试卷,习题,都在透支着闻歌的耐心和精力。原本就不胖的人,一个月的时间就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不知道何时变少,沉默寡言。

    温时迁的婚礼在即,这场世纪婚礼从上一年就开始准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最后定期在今年的八月。

    她刚有喘息之气,便来找闻歌。看到她这个样子时,差点没吓一跳:“怎么瘦成这样了?”

    闻歌刚放学,回家的路上还跟随安然一起去吃麻辣烫,回来时天色都有些擦黑了。她忙放下书包去开门,招呼着温时迁进来:“小姑你过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温时迁捏了捏她的胳膊,又掐了掐她的腰,摇着头满脸的不赞同:“是不是学别的女孩子爱美减肥呢?都瘦得只有一把骨头了,还没以前漂亮。”

    闻歌哭笑不得,正要去厨房给她泡奶茶,温时迁一把拉住她:“不用跟我客气了,我可不是来喝你一杯茶的。收拾下跟我回去一趟,你小叔这半年逮着空就往外跑,好不容易凑齐了,一起去吃饭。”

    闻歌一僵,下意识有些抗拒。

    她现在还没有去见温少远的准备啊……

    不过温时迁哪管这些,连换衣服的时间都不给她,直接拉着人就走:“担心什么,你都认识。吃过饭让温少远把你送回来。”

    闻歌拧巴地扯了扯身上宽大的校服,眉头皱起来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傅衍就等在楼下,那辆低调内敛的座驾停在不远处假山景观后,又被树叶掩映着,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等到温家时,天色彻底黑沉了下来,晚风轻拂夜色苍凉又深邃。

    闻歌正打着哈欠下车,刚迈上台阶,就听开门声响起,她抬头看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温少远黑如夜色的双眸。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却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人还是一样的人,眉眼,轮廓,身形,无一例外的都是闻歌最熟悉的。可这样站在她的面前,仿佛生活的历练让他更加成熟稳重了些。那凛冽的眉目已经温和浅淡,周身沉淀下来的气质,一身风华,让闻歌——望尘莫及。

    她咧了咧嘴,笑了笑,连“小叔”都没叫,只是抬步从他身侧进屋。刚握住门把手,便见他低下头来,声音低沉,语气沉敛:“见着人都不知道叫了?”

    闻歌这半年别的长进没有,脾气倒是磨起来了。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清透的眼神在灯光下竟透出几分清冷来:“我可不想你当我小叔,我为什么还要叫你?”

    温少远被她的话堵得回答不上来,一时竟不知道是要笑还是要气。

    别的没长进,顶嘴的功夫倒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原本还担心她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漠视,冷遇……虽然也没有比这些好很多,但起码,她还知道要气气自己,这种回应竟让他觉得有几分惊喜。

    温时迁挽着傅衍走过来,见叔侄两人僵持在门口,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缓和气氛:“怎么了这是?还不进屋。”

    闻歌这才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回了屋。和温少远擦肩而过的瞬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半,让她身心俱疲。

    ……

    老爷子的身体依然硬朗,见到饭桌上小辈齐聚,乐得红光满面,央着辛姨让他喝几杯,拉着温景梵喝了几杯,这才尽兴。

    就像以往那样,他问起几个孙子孙女的情况,偶尔会给点指导意见。他的威望,是赤手空拳打江山积存下来的,绕是性格不受人待见,若说几个小辈敢不尊敬他,那是一个也没有的,哪怕是远在l市的温景然。

    推杯交盏,一顿饭即将尾声。老爷子目光如炬地扫了眼右手边坐着的两个出色的孙子,清了清嗓子,突然问道:“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娶个媳妇回来啊?”

    话音一落,连带着浅笑嫣然的温时迁也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了眼闻声抬起头来的闻歌。

    温少远的动作依然优雅,从容不迫:“没有合适的。”

    “我觉得白家那女孩挺好的,又懂事又体贴,你工作忙,她能在你身后帮衬着你。”说完,他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温少远,声音一沉,又问道:“和白薇联系得怎么样了?”

    闻歌拿筷子的手一抖,抬头看向他,脸色微微发白。

    温少远察觉到她那一束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又不经意地移开目光,轻笑了一声:“没晚些我跟你去书房再说吧。”

    那笑容随意,带了几分轻蔑,竟让人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

    温少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推开椅子站起来,还未迈出一步,老爷子浑厚如古钟的声音便沉沉地想起来:“别一把年纪了还拎不清,我不喜欢的你再喜欢也没用。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做事要瞻前顾后。毛小子的行派趁早给我免了,做人得有自知之明。”

    他话音刚落,便见温少远的表情瞬间凝起,倒不是毫无准备,只是预想之中的事情发生时,脸色难免有些不大好看。

    温少远一直都知道,老爷子也许是最早知情的那一个,所以,和闻歌的事情想瞒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没有料到的是,即使和闻歌保持了距离,什么都没有苗头的情况下,老爷依然还是……

    他的脸色渐沉,站在原地,挺得背脊格外挺直。

    周身一冷,闻歌抬起头来,一眼对上g老爷子看过来的颇有深意的眼神时,手脚顿时一片冰凉。

    那句话——更像是说给她听的。

    就在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同时,温少远微微颔首,压低了声音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全听你的安排。”

    老爷子这才满意,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温少远前脚刚走,老爷子转头便问:“闻歌,你现在高三特殊时期,学习怎么样?考试有没有把握?”

    不等闻歌回答,他便又笑了起来,慈眉善目:“我家这几个我都没怎么操心过,你小叔这么关心你,你可要争口气啊。”

    闻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连敷衍都没有力气,低下头闷头吃饭,平时香喷喷的饭粒咬在嘴里如同嚼蜡。

    温时迁有些不赞同地看了眼老爷子,轻拍了拍闻歌的肩膀:“吃好了赶紧让你小叔送你回去,别耽误学习了。”

    闻歌“嗯”了一声,如蒙大赦,赶紧放下碗筷站起身来。

    温时迁在桌子底下的手轻轻地握了握她,温暖又柔软。闻歌凉了半截的心一暖,回头看了她一眼,勉强地笑了笑。

    她毫不怀疑,温时迁已经知道了她的小秘密。

    到客厅时,温少远换好了衣服刚下楼。看见她也毫不意外,边扣着纽扣便往外走:“走吧,我送你回去。”

    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转头看了一眼。她正在揉眼睛,察觉到他的视线,小跑了几步跟上。

    走在他的身边,温少远低头仔细地看了一会,确定她不是在哭,这才隐隐松了一口气。

    晋/江/文/学/原/创/独/家/首/发

    谢绝转载

    ...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温少远的车并没有停在前院里,来的路上接到了辛姨的电话,让他顺便带瓶醋回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し后来车就留在了超市门口的临时停车位上,搭了温景梵的顺风车回来。

    所以现在,两个人需要走一段路到前面的超市,温少远才能开车送闻歌回去。

    这一处的别墅区一入夜就杳无人迹,寂静得只有风声。两旁是绿意盎然的绿化带,不少高大的树木迎风摇曳,在这样的夜晚便显得有那么几分孤凉和恐怖。

    闻歌低着头想事情,根本没注意身旁的环境。一长串的路灯灯光明亮又温暖,落在地上,斜拉出重重树影。

    两个人的沉默。

    走了一段路后,已经隐约能看见围栏区外有别于别墅区里的热闹和繁华。广场上似乎有人搭了临时舞台在唱歌做活动,声音透过喇叭刺耳又嘈杂。

    五彩炫目的灯光不停地闪烁着,喝彩声,喧闹声,起哄声……明明都是近在耳边,却遥远得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

    她正无意识地往前走,肩膀被人扣住,微一用力,拉了回来。

    闻歌这才回过神,见他收回手,神色淡漠地说道:“过马路了。”

    路口刚跳转成红灯,左右两侧的大马路上车流缓缓驶动,那灯光瞬间被拉动,像是旋转的木马。

    闻歌的目光终于舍得从地砖上挪开,看着就站在自己身前,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她的温少远。

    很奇怪,她每次要仰头看着他的时候,总觉得任凭她再怎么努力长高,都无法改变他们之间的差距。

    可悲吧,一个人伤心绝望的时候,哪怕是一点点小事都有让人很难过的解说。

    对街的人行道上已经有行人从人行道上往这里走来,红灯跳转——

    闻歌小跑了几步,挨近他,伸出手拉住他的衣摆。

    那柔软的布料捏在手心里,让她不舒坦了一整晚的心顿时落回了原处。

    温少远明显顿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那手指落下来,抓住她的……

    他指间的力度大得几乎能捏碎她的心,这么抓住她的,让闻歌觉得一阵生疼。可这些都比不上对他也许会一把甩开她的恐惧。

    就在闻歌以为,下一秒他就会把自己的手生生拉下来再用力甩开的时候。他的手指却微微收紧,牵住了她。

    手指贴上她掌心的刹那就像是花开的声音一般,闻歌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和自己相牵的手,只觉得掌心的温度顿时升高,烫得她心口发麻,心跳加剧。

    闻歌一动也不敢动的把手指蜷在他的掌心里,跟着他的步伐,从这一端走到另一端。这一条宽宽的斑马线在闻歌的眼里,只不够长,还不够长……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短暂,刚到路口,温少远就松开手。径直大步跨向不远处停着的座驾,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上了车,一路无话。

    直到车停在闻歌的公寓楼下,她解开了安全带,已经推开车门走下去了,却突然转身,手指按在半开的车窗上往里看他:“小叔你别向太爷爷妥协好不好?”

    起码,等等我……再等等我……

    车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也是闻歌身后的那盏路灯。车内昏暗得只能看见他大致的轮廓,棱角分明。

    温少远抿了抿唇角,抬手捏了捏眉心,眼底的光沉郁而冷凝。他移开目光,并未回答她,反而是说:“赶紧上去,我看着你房间的灯亮了再走。”

    闻歌没动,她固执地看着他。

    一瞬胶着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少远微带着几分冷意,还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让你上去。”

    带了几分命令的语气,哪怕这语气再温和都逃脱不开冷硬生分。

    闻歌松开手,看着他升上车窗,看见车里一星火光猝然亮起,咬了咬唇,转身就走。

    心却像是被人用刀剜了一般,一片生疼生疼。那种求而不得的苦,像是不停地在发酵,充满了整个心房。还在不断地往喉咙间涌来,连呼吸都费力得让闻歌觉得肺疼。

    她捂着心口,沉沉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压下想转身回去的想法,硬着头皮上了电梯。直到开门进了屋,她连电灯都没点,就这么摸黑到窗边低头看向楼道口。

    他的车还停在楼下,沉默得像是蛰伏在夜色下的怪兽。

    闻歌好像能透过这些看到坐在车里的他,正吸着烟,眉心紧缩,那双深邃悠远的双眸被烟雾掩盖,幽深得让人看不真切。

    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掉落下来,她转身靠着墙,盘膝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呜咽着哭了起来。

    那些被为难的委屈,那些不再被他护着的失落,那些求而不得的心酸难过,此刻才撕裂了一个缺口,痛痛快快地发作了出来。

    而再没往窗外看过一眼的闻歌,也压根不知道,那辆车就在楼下停了一整晚,直到……夜幕散去,黎明的帷幕被拉开。天际刚有一缕曦光,微微透了亮,一夜未睡的人这才重新发动车子,驶离小区。

    在最柔软也是最冰冷的早晨。

    ******

    全然接受老爷子的安排吗?

    温少远只是说说而已。

    但老爷子的行动这么迅速,他却是丝毫没有想到的。

    那句顺口应承下来的话,原本不过是怕老爷子一个恼怒之下去找闻歌的麻烦,一时的权宜之计。但不料,把这句话当真的人不在少数。

    温少远有些头疼地反复揉着眉心,看着对面云淡风轻的温景梵,只能借以喝水来抚平心中的恼怒。

    老爷子那天之后筹划了几天,便给两个孙子来了一场实打实的相亲宴。

    温少远是主力军,而温景梵,只是倒霉得被顺便捎带上了。

    “你知道还帮着骗我回来?”温少远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质问笑得一脸风轻云淡的温景梵。

    “有难同当。”温景梵又给他倒了杯冰水:“不是一直不告诉我那晚怎么回事吗?做个交易如何?”

    温少远更头疼了。

    别看温景梵看着温润如玉,风采卓然,是个标准的有颜值有身材还有钱的翩翩佳公子。但这种能短短时间就在a市扎稳根的人,又怎么真的如表面上那样温文无害?

    温少远不敢掉以轻心,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揪出一个事实:“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不止是知道这件事,还知道这个人。”

    温少远说的不是别人,正是闻歌的好闺蜜随安然。她大三时在盛远酒店实习,如今已经成了盛远酒店正式的大堂经理,很不巧的,就在温少远的眼皮子底下。

    温景梵果然微微色变,脸上的神情不由都严肃了起来:“我好像忘记告诉你,闻歌也来了?”

    温少远捏着水杯的手蓦然收紧,微挑眉,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笃定和不怀好意,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

    那伪装出来的冷静此刻怎么也维持不下去,顿时冷了一张脸:“她怎么在这?”

    “老爷子叫来吃饭的。”温景梵皱了一下眉头:“别跟我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老爷子的意思。”

    温少远哪会不知道?

    老爷子对温敬离世的事耿耿于怀,总觉得是闻歌的命硬,克死了他们。不然,怎么会闻歌还在回来的路上,这两口子就这么突然地没了?

    闻歌在被温敬收养前,老爷子一听说她的父母和外婆是接二连三地离世就很是反对。后来为了用闻歌拿捏小两口赶紧自己生一个,人是让住进来了,可后来还把闻歌的八字要去算了算,至于结果,不得而知。

    可若说影响,不可谓不大。

    至于他和闻歌之间的事情也不知道老爷子是何时察觉的,如今叫她过来,无非是警告加警示,让她好好看一看……

    “你和闻歌的事情急不来。”温景梵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他一腿点地,姿态格外惬意地看了眼安静的二楼楼梯口,抿了口酒,慢条斯理道:“你比我更清楚,闻歌这件事处理起来不能操之过急。所以,无论是要不要她,你都要好好计划下。她到底也叫我一声叔叔,温少远,你别太过分了。”

    最后那句话,咬重了“别”字,那语气危险又薄凉。

    温少远此刻哪还有心思跟他计较这些,赶紧道:“你先办法给我把今天的饭局搞砸了,我等会带她先回去。”

    话落,又补充了一句:“你想要什么都随你。”

    温景梵却没急着回答,反而反问:“看来是喜欢了?”

    温少远抿唇没吭声,淡淡地看了他几眼,起身就走。

    温景梵看着他挺直的背脊,把酒杯凑到唇边抿了口,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愉悦。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人,忽而低眉浅笑起来。

    搞砸?

    那是必须的。

    谁都不会是棋子,再者,老爷子的霸/政/独/权已实在越界,是要好好地让他往后退一退了。

    至于闻歌,原本他还担心温少远那模糊不清的态度。现在么……

    晋/江/文/学/原/创/独/家/首/发

    谢绝转载

    ...

第70章

    第七十章

    温少远找到闻歌是在幽静的后花园里,她坐在高高的木桌上,正晃悠着双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し听见动静也未转过身来,只偏了偏头。

    这么一偏头,身后的温少远才看见她手里还捧着个掌心大小的花瓶,透明的玻璃材质。那绿箩探出几株小叶,正向上伸展着。那清水潋滟明亮,正随着她的晃动泛着丝丝涟漪,如在流动。

    春末夏初的夜晚,冷风不散,她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坐在院子里,那长发飘起,露出她精致小巧的耳垂来。

    大概是久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她转头看了眼,见到他丝毫没有意外。直接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那掌心里的花瓶水一晃,洒了出来,沾湿了她满手。

    闻歌却不以为意,在裤子上蹭了蹭,压抑着声音说道:“刚才有个女人坐在我身旁一直跟我说话,问我是不是就是你的侄女,问我喜不喜欢她。”

    她抬起头,远远地对上他的视线,弯了弯唇角:“小叔,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明明是在笑着,可那笑容却透着几分冷意。澄澈的月光洒在她的肩头,衬得那双眼睛越发的漆黑明亮,眼神却寡淡得让温少远觉得心凉。

    他眉心一跳,抿着唇角,并没有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闻歌侧身把那玻璃瓶放在桌子上,再转头和他对视时,那笑容里的冷意就像是他的错觉一般,再无一点痕迹。

    “我跟她说……”她缓缓地开口,声音染上了夜色里的苍凉,显得沉冷又幽静:“你不会喜欢她,你喜欢我。”

    闻歌偏头仔细地打量着他的神情,见他面上依然毫无波澜,一副“你爱怎么样便由着你闹”的表情,压抑了一整晚的怒意终于开始吐蕊。

    她笑得无害,那眼神却越来越冷,到最后对他的一言不发已经带了几分失望和委屈。

    “你不怕她去跟太爷爷告状吗?这样……”

    “走吧。”温少远转过身:“我送你回去。”

    微冷的月光洒落在小院子里,他转身的刹那,似乎把她心底的最后一丝期翼也带走了。那冷风从心底的各个角落里窜进来,冷得闻歌一个冷颤,整张脸血色尽褪。

    “我这样乱说,你也不在意吗?”她扬声问道。

    话音刚落,还未等温少远反应,半掩着的门突然被拉开,老爷子站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地来回打量着两个人:“胡闹。”

    他轻斥了一声,满是不赞同的眼神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闻歌:“他是你小叔,传出去别人要怎么想他?”

    那厚重的声音似被撞响的钟,那语气让闻歌的耳边一阵嗡鸣作响。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或者说是冲动,闻歌头一扬,下意识地反驳:“他不是我小叔。”

    “哼。”老爷子哼了一声,往地面上重重地拄了下拐杖,发出“砰”的一声声响:“他不是你小叔是谁?大逆不道。”

    闻歌顿时像是被重重揍了一拳,一阵头昏眼花。她摇摇头,看着老爷子虎着脸,分毫不让的表情,哪还有平日里半分慈祥和蔼。

    那种无能为力的无助感来得汹涌又澎湃,她咬着唇,那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痛感瞬间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背影,突然就笑了起来:“是,我是没良心,是大逆不道。”

    温少远转身看了她一眼,眉心蹙起,再看向老爷子的眼神便蕴含了几分不善:“爷爷。”

    “我先送闻歌回去,你早点休息。”

    老爷子刚被温景梵顶撞坏了好事,这会正是怒火喷发的时期,哪能他一句话就轻易打消。他沉着脸看了温少远良久,目光深邃又暗沉。那是一种让人难以猜测的眼神,孤凉的,隐忍的,正欲爆发。

    可一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背过手,那眼神幽凉地扫了眼垂头站着的闻歌:“明天不上课,闻歌你今晚就住下吧,我明天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话落,也不管她是否愿意,直接吩咐道:“等会让辛姨去给你收拾一下房间……至于你,跟我来书房。”

    温少远没应声,那凉薄的目光沉沉地扫向沉默站立在门口的老爷子,偏头看了闻歌一眼,语气平淡,根本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她没必要住下来,我送她回去。”

    老爷子笑了一声,只那笑容轻蔑,意味不明。他转身,缓缓离开:“我在书房等你。”

    这是妥协了。

    温少远没动,像是雕塑一般,在原地站了良久,直到一阵夜风吹来,他这才收回视线,轻声问她:“现在满意了?”

    闻歌咬着唇没吭声。

    “走吧,送你回去。”

    ……

    辛姨看着闻歌走出来,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忧心忡忡,一路送她到门口,欲言又止了一会最后还是拉住她的手,轻声念叨:“行了,回去也别多想。学习才是最要紧的。别让辛姨担心,听见了没?”

    闻歌点点头,勉强地笑了笑,问道:“辛姨,我是不是特别不懂事?”

    “哪能啊。”辛姨笑了笑,把她的长发勾至耳后:“刚还答应我不乱想呢,不过你也别怪我多嘴说了你不爱听的。有些事,是真的不能强求的,你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过了这道人生重要的关卡啊,再想这些不迟。到时候辛姨给你做内应,我比那顽固不化的老头子开明多了。”

    笑着笑着,辛姨的声音又淡了下去:“行了,别让你小叔等久了,赶紧回去吧。”

    闻歌眼神闪烁了一下,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弯唇笑了起来,倾身过去抱了抱她:“辛姨最好了。”

    辛姨也跟着笑了几声,撵着她出去了,那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敛去。她关上门,回头看了眼寂静无声的二楼,摇摇头,叹了口气。

    ******

    晚上的车辆稀少,主街道的热闹繁华散去,就只有零星的路人还在街道上匆匆行走。间或还能在路边看到还未收摊,正三三两两闲坐下来的小摊贩,就着一盏橘黄的小灯围坐在一起。

    闻歌看着瞬间掠过的路景,沉默着抓紧了身前的安全带。

    几个路口,都好运气的赶上了绿灯,一路畅通无阻。

    车停在公寓楼下,温少远今晚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说出口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温度:“下车,上去。”

    闻歌迟疑了一下,揪着安全带,小声问道:“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去?我一个人害怕。”

    温少远目光如炬,那双眼亮得惊人,这么审视了一会,目光落在她不安地搅着安全带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熄了火,推开车门:“走吧。”

    闻歌这才解开安全带,等他关上车门已经迈进公寓楼下的大厅时,这才匆忙追上去。

    “物业的说以后电梯会刷卡上楼,安全很多。”他按下电梯键,侧目看了她一眼:“所以以后一个人也不用害怕,睡前门窗关好就行。”

    闻歌“嗯”了一声,心神不宁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温少远盯着她的头顶良久,这才皱着眉移开目光。

    到了门口,闻歌看了他一眼,磨磨蹭蹭地摸出钥匙开门。走得匆忙,窗户也没关,夜风阵阵袭来,那窗帘被风吹得呼啦作响,凉意习习。

    原本把人送到门口就准备走的温少远突然转身往房里看了眼:“没关窗?”

    闻歌边往屋里走,边“嗯”了一声,刚走到玄关要开灯,被折回来的温少远拉住手:“我看看。”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往前一步,先开了灯,往客厅走去。见那风声只是从阳台上传来的时,关好了落地窗又不太放心地转了一圈,回头见她还站在玄关,慢慢走向她:“我都看过了,等会洗过澡就早点睡,我明天再来看你。”

    闻歌对这番话的回应就是反手关上了房门,她堵在门口,看着几步外的温少远,表情冷静又执着:“我不想你走,更不想你去老爷子的书房,他一定会说很多动摇你的话,让你不要再管我这个没良心的。”

    语气听上去有几分赌气,可却是闻歌的心里话。

    她了解温少远,他的心思细腻,瞻前顾后,总是顾虑太多。不知道是不是商人本性,一件事情都能被看作一个投资,如果投资没有收益,那这笔投资就不会成功。所以,在估算过价值之后,还没开始便早已结束。

    但这样的结果并不是闻歌想要的,她想得到他,从所未有的想。

    温少远还未察觉她此刻蠢蠢欲动的心思,只皱了下眉头,下意识便决定绕开她去开门。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会让他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土崩瓦解。

    而这个瓦解,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浑身清冷的气息就像是席卷了整片夜色,和她擦身而过的瞬间,让她似乎嗅到了一种格外清新的淡香。

    闻歌闭了闭眼,抬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温热又干燥,手指贴着他的脉搏,还能感知到指下的跳动。

    闻歌缓缓收紧手指,微微用力,牢牢地握住他的整个手腕:“小叔。”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乞求:“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会长大的,只要几年,几年就可以……”

    她转身看着他,看着他俊秀的侧脸,那手指微微颤抖着,伸出手去抱住他。指尖触碰到他带着体温的外套时,几乎哽咽:“我可以抱你吗?”

    温少远垂在两侧的手瞬间紧握成拳,松了又握紧,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之后,再看见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靠进他怀里时,那隐忍了许久的冲动终于蠢蠢欲动。

    他反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推,把她整个人按在了门后。那沉闷的撞击声和她吃痛的闷哼声让温少远的眉心一跳,他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闻歌,喉结滚动了几次,终于按耐下冲动,微眯着眼,轻声反问她:“又不长记性了?”

    闻歌并没有躲开,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看着近在眼前的温少远,这才发觉他此刻正在发怒的临界点。

    他低下头,重重地吻上来:“想要?那就给你。”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她的唇上还带着夜晚的凉意,又格外的柔软。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被他扣在掌心里的手腕却烫得惊人,那一处脉搏跳动的节奏都在他的指尖下肆意着,一下,一下,清晰又明朗。

    温少远突然就舍不得这么对她了。

    他睁开眼看着她,头顶那盏冰冷的照明灯,灯光明晃晃的,映衬得她那张失了血色的脸越发苍白。眼睑下方淡淡的阴影,落在他的眼里却是浓墨重彩,在他的心上重重地划了一笔。

    他贴着她的唇,心口却疼得像要裂开一般。原本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可在触碰到她后,内心里所有的柔软都被激发,怎么都不愿意按照原来的剧本那样对待她。

    闻歌的下唇被他吻得发疼,她的眼睫颤了颤,最终还是不敢闭上,就这么看着近在眼前的他,前所未有的悲伤。

    明明他吻自己了,却难过得像是心口堵上了一大团一大团的棉花,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终于闭上眼,嘴唇擦过他柔软的唇角,她张嘴,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唇上,直到那一口尝到了血腥味,这才松开。

    温少远猝不及防被她暗算,“嘶”了一声,退开几步看着她,眼神里凝聚着的情绪凝重地像结了冰,冷峻又尖锐。

    “不是还要回去吗?就带着这样的伤口去见他,让太爷爷知道你的选择,知道你做了什么。”闻歌扬起唇角冷笑一声:“小叔你知道吗?我最不想为难的人就是你,可是每次在我刚放下这件事的时候,你却在伤害我。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喜欢你这件事不可以?我喜欢你,到底错在了哪里?”

    温少远凝视着她,看着她近乎有些病态的偏执,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抬手擦了擦被她咬破的唇角。

    他站直身体,照明灯的灯光就落在他的头顶,在他的肩头形成个半圆的弧度扩散开来,让他的整张脸都有些看不清晰。可他的语气却分明地一字一句都不容忽视:“在你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错了,我们不合适,我也不会接受你。这样的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到底哪里让你觉得我是这样坚决的态度还可以坚持下去?嗯?”

    温少远翘起唇角,手指从她的唇上划过,那微凉的指尖却烫得她嘴唇一阵发麻:“闻歌,你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这件事,让老爷子插手进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如果聪明点,就安分守已。在高考结束前,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听懂了?”

    她在逼他面对,让他无法逃避。她的手段明显还非常的稚嫩,拙劣,甚至是漏洞百出。偏偏是这样毫无遮掩毫无技巧性的手段却让他格外觉得心疼。

    为什么做不到乖乖听话?为什么不愿意多相信他一点?

    “那你……”

    “闻歌。”温少远打断她,眼底的柔光尽收。他低头,似不经意地挽起袖口,那垂下去的眼神却透出几分无奈,如一汪流动的清泉,清亮得像是能看进他的心里。

    “不要喜欢我了,你的喜欢,已经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困扰。干扰我找女朋友,你就只能做到这样而已?”他忽然抬起头来,凝视着她的双眼:“你就,只能做到这些?”

    最后那一句重复的反问,加重了语气,就像是鼓点,直直地落进闻歌的心里,激起一片水花。

    她怔怔地看着他,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太小,和你在一起我会很累。甚至,和你在一起要承受的东西会很多,我不是个愿意花心思在无用的事情上的人,你对我没有利益可言,更不值得我放下我现在有的一切去对抗,争取。”他渐渐逼近,弯下腰和她对视。

    那双眼里只有冷漠,再也不见往昔的温柔和疼爱:“我的人生轨迹不会为了谁偏移,如果不出意外,今年会交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如果合适,谈一两年的恋爱就会结婚生孩子。你影响不了,也改变不了,和你在一起只会是负担,所以选择你,会是我做的最失策的决定。”

    他的眉眼清晰地就在她的眼前,触手可及。可说出口的话,明明平淡得都没加任何的语气,却冷得她背脊一阵阵发寒。唇上被她咬破的伤口,就在她的眼前,却刺眼得她不敢再去看它。

    她哆嗦着退后一步,又被他逼近角落。

    可这些,远没有结束。

    “这些就是真相,你想要知道的,不就是这些吗?现在说给你听,满意了?”温少远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那双眼底蕴着淡淡的笑意,又变得温和起来。

    那温和并不似以往有温度,像是隔了一层层坚硬又透明的坚冰,远远的,只是一个表象而已。

    满意?她只觉得讽刺。

    被他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在今晚彻底伤透了,被他揣在手心里又狠狠地砸在地上,那种碎得粉身碎骨的痛苦几乎要逼疯她。

    依旧清俊的脸此刻陌生得她几乎要不认识了,清冷,疏离,千里之外……

    还是她爱得小叔吗?那个把她拉出深渊带入光明的人,那个保护她疼爱她宠溺她的人,那个宁愿违背所有人也要护她周全的人。

    此刻揭开的真相,真实得让她难以接受。

    不,不不不,她要的不是这些,她要的不是这些话。远远不是。

    就在闻歌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时,他最后那句话彻底粉碎了她全部伪装的冷静。像被针尖扎了指尖,却疼得连血都冒不出来;像跌倒在雨天泥泞的石板路上,手脚都擦破了皮,连站都站不起来;像那晚,她孤身坐在医院的长廊上,面前是雪白的手术室的大门,手术中红色字体忽然熄灭时呼吸骤紧的感觉;像握不住外婆的手时,那恍如被人一把推进深渊踩不到底……

    整个平静的世界,彻底被撕裂。

    他说:“如果你变成这样,那我宁愿从未认识你。”

    ******

    徐丽青这两天有些心神不宁,这种预感在某一天,她接到了随安然的电话时,才明白从何而来。

    随安然刚来a市不久,闻歌就带她回过家,见过徐丽青。后来她因为工作的原因离开a市来到n市,和闻歌视频通话时,总能看到这个精致温柔的女孩坐在一旁微微地笑着。后来知道两个人互相照应着,便也没把她当做外人看。

    偶尔有什么好东西寄回去也总会留心给她准备一份,早已经划进了自己人的阵营里,这会她压低了声音,抱歉又歉疚地告诉她“闻歌的情况有些不好,阿姨,你尽快回来吧”时,她整个人都慌了。

    等她匆匆赶回来a市时,看到的就是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病恹恹的闻歌。

    随安然正在调点滴的速度,转身看到她,轻拍了一下看着窗外出神的闻歌,覆到她耳边悄声提醒了几句,这才拎了自己的包先出去,给母女两个腾出说话的地方来。

    和徐丽青快要擦肩而过时,点了点头,叫了一声“阿姨”,见徐丽青看过来,这才笑了笑,安抚道:“闻歌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您别担心。”

    闻歌那晚之后高烧四十度不退,送进医院之后依然还是反复高烧,今天才算稳定。

    连续今天的高烧,又吃不下饭,闻歌瘦弱得几乎让人心疼。徐丽青一下没忍住,顿时掉了眼泪。看到她不顾手上的吊针,手忙脚乱地要下床,这才走过去按住她,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我从来没打过你,也根本舍不得。”

    徐丽青哽咽了声音:“就为了你小叔,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说我是不是该打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闻歌,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对得起你外婆吗?”

    闻歌僵坐在床边不动,晶莹的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往下砸,落在她的手背上,溅出水花,“啪”地一声声响。

    徐丽青看着心疼,抹了一把眼泪,蹲下/身来,看着她,边放柔了声音劝道:“不管遇上什么事,伤害自己就是最蠢的做法。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没有。等你以后回头再来看,你就知道现在怎么都过不去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波折。哪值得你这样做?”

    闻歌那样的情况,随安然肯定不能再帮着她瞒徐丽青。在她赶回来的路上就大概地说了说,是以,徐丽青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才会在看见她这幅样子时,怒急攻心。

    “我知道了……”闻歌擦了把眼泪,勉强地冲她笑了笑:“妈你别哭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等明天我就回去上学,我以后乖乖的……”

    不该想的,不想了。不该求的……也不求了。

    ……

    病房外。

    匆匆赶来的温少远一言不发地靠着墙壁,缓缓闭上了眼。

    ******

    闻歌病愈后便直接回了学校上课,徐丽青在她住校期间回n市处理了一下工作,顺便请了一个大长假,便回了a市。

    回到a市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请闻歌通校,晚自习结束后由她接送回家,明天一早再在早课之前送回学校上课。

    一个月下来,见她成绩稳定,依然保持在年级前三,这才松了口气,开始专心地给她养养肉。

    高考前夕,徐丽青的先生也已经辞职,回a市小住,并开始筹划在n市开一家什么店。

    这样的陪伴下,闻歌的高考顺利结束。

    徐丽青怕她闲下来会多想,一家人马不停蹄地安排了一场旅游,等放榜时才回到a市。

    闻歌的志愿是a大,即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也从未改变过这个想法。徐丽青却有些反对,n大不比a大差,如果她和先生都在n市发展,闻歌到底还是在n市比较好。再者,a市还有个闻歌的不确定因素——温少远。

    徐丽青哪能放心?

    但一家人饭后坐下来洽谈商讨后,到底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徐丽青妥协。

    填报完了志愿,徐丽青没得商量地把闻歌带回了n市,放在身边看管。

    闻歌这超长的暑假还没开始就这么……结束了……

    直到,温时迁打来一个电话——“闻歌,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闻歌刚接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没过几天,便一个人动身回了a市参加温时迁的婚礼。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温时迁抽不开身,就让随安然过来接人。但在接机口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随安然身旁低眉浅笑神情温柔的温景梵。

    说是正好碰到,就和随安然一起来接她了。

    几年前随安然刚来到a市,闻歌就知道这个年长自己几岁的好闺蜜的少女心事。即使今年闻歌事情多得让她应接不暇,也从未忽视过随安然的问题。所以,多少知道一些他们之间的事。

    近来好消息不断,闻歌的心情也很好。挽着随安然的手一路走到停车场,趁温景梵去开车,悄悄地凑过去和随安然咬耳朵:“我是不是要恭喜你们了”

    随安然臊红了脸,瞪她一眼,那眼神似娇似嗔,看得闻歌小心脏就是一酥,掩唇笑了起来:“安然,我好羡慕你。”

    同样是暗恋,可碰上对的人,她的忍耐,倔强都有人珍惜护。

    “羡慕什么”随安然狠掐了她一把:“你也有别人羡慕不来的东西。”

    闻歌笑了笑,没说话。

    这次匆忙回来,a市的公寓闲置了很久又没人打扫,不方便住人。随安然原本想空出自己的房间让她住两天,结果是,温时迁这个程咬金半路杀出来让闻歌搬回温家小住两天。

    理由是:闻歌是温敬的女儿,是她的侄女,是她的娘家人。

    因为挑不出半点错来,加上温时迁又大打亲情牌,不是提她最近多可怜就是逮着闻歌对辛姨的感情大做文章,一出八点档感情剧声泪俱下。

    到最后,还是随安然先受不了,拍板让闻歌住回了温家,正好能陪陪温时迁。

    傅衍对她的宠无微不至,这场婚礼,除了试礼服需要温时迁亲力亲为之外,其余的琐事都是傅衍一手包揽。这才导致温时迁作为婚礼的当事人一派轻松悠闲,竟无所事事的状态。

    温家依然保留着她当初的房间,整洁如新,看得出来经常在打扫,很多痕迹都已经刻上了岁月的旧痕。

    她放下行李箱,先去书房见了见老爷子。最近喜事多,老爷子满面红光的,看到她时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乐呵呵地拉着她说了一些话,又问了问近况。

    很多年以前,温敬还在世的时候,老爷子有一次生了很大的重病,已经垂暮的苍老的老人,孤单地躺在病床上,那一幕让她放下所有的成见,觉得他还是需要人去温暖去体贴的去谅解去宽容的。

    可这些感情在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后,闻歌早已经不复当初那么天真。她知道,一旦涉及到了温家的利益,第一个被舍弃的就是在他眼里始终和整个温家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即使如今尊敬还在,却早已没有了当初对待他的那份真心。

    从书房出来,便看见等在门外的温时迁,她盘膝坐在地上,靠着墙壁。身旁就是大片的落地窗,窗外的阳光热烈又刺眼,她就在这样的光线里抬起头来,眯着眼,弯着唇笑得格外勾人心魄:“他如果再为难你,我就冲进去帮你。”

    闻歌被她逗笑,挨着她坐在地板上,歪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清脆又慵懒:“小姑,我长大了,也懂事了。”

    温时迁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黑发,手指从她的脸上划过,轻声嘟囔:“长大了也是我侄女,他不护着你,还有我。”

    闻歌的身子微微一僵,侧目看了她一眼,看见她眼底细碎的晶莹,没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就靠着她的肩,眯眼看斜阳。

    很多事情,就是为了成长做奠基。

    再不愿意,也需要牺牲。而她牺牲的,就是她本该无忧无虑的纯真时光。

    晚上聚在一起吃过饭,老爷子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劲,才坐一会就精力不济。辛姨扶着他上楼,喂过药,等着他睡着了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傅衍也来了一趟,临时把温时迁接走。这一下瞬间空下来,整个客厅里除了闻歌,便是温景梵和随安然。

    闻歌当了一会的电灯泡之后,终于有了开溜的觉悟,刚要起身,便听玄关有动静传来。她趴在沙发椅背上探出头看去,在昏暗的光线里看见了一个分外熟悉的修长身影,正倚在门上,那双眼睛幽深发亮,直直地看着她。

    温少远刚从饭局上下来,他这半年来,几乎都是这样的模式。原本不应酬,不在下班之后还要加班忙工作,突然就变了性子,变成了工作狂人。经常有连着几天泡在饭局里,或者是熬夜在办公室忙工作的情况。

    辛姨劝说无果,便由着他去了。

    他知道闻歌在这里,即使今晚喝醉了,被何兴搀着下楼时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去。在车里抽了半天的烟,到底还是抗拒不了想见见她的**,回来了。

    换了鞋,他抬步走过来,在温景梵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灯光透亮的大厅里,这才能看清他面色微微发红,一双眼睛亮得像是缀了光,漾着一层朦胧的水汽。那目光,竟比水晶灯的光线还要明亮几分。

    脱下来的大衣挽在手里,他往后一靠,慵懒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闻歌顿了一下,眼神在他身上和面前的水杯上转悠了两圈,到底还是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见他不接,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叔,喝点茶醒醒酒。”

    温少远这才回过神来一般,垂眸看了眼闻歌,缓缓伸出手去接过茶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后这才抬眸看向温景梵,微勾了一下唇,笑道:“恭喜。”

    温景梵姿态闲适,仅微点了一下头:“你也要抓紧了。”

    话落,便不再打算多留,和随安然一起上楼回房:“我们走吧。”

    随安然挽住他的手站起来,等目不斜视地一直走到了楼梯的转角,再偷偷回头看去时,闻歌正跪坐在温少远沙发前的地毯上,微微仰着头看着他。

    而温少远手里捧着茶杯,目光却低垂下来,唇角轻扬起,牵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闻歌没注意到随安然的目光,笑盈盈地看着他,骄傲又欣喜:“小叔,我收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了。”

    “有没有喜欢的专业”他把手里温度适宜的茶水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那水一路流进心里,暖得他浑身舒畅。

    “有。”她点点头,手搭在他的膝上,微微收了笑:“好消息说完了,小叔你早点休息,我先上楼了。”

    温少远没吭声,眼神却直直地凝视着她。闻歌也不躲不避,把毫无防备的自己摊开在他的眼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轻“嗯”了一声,低哑着声音说道:“上去吧。”

    闻歌点点头,收起笑,掌心撑着地面站起身,转身往楼梯上走。速度太快,以至于错过了他刚伸出来要扶她起来的手。

    温少远坐在原处,侧目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背影,轻捏着眉心,无奈地苦笑。

    满意了吗不。是深深的后悔。

    温时迁的婚礼就在两天后,婚礼当日的凌晨,闻歌被辛姨拉起来当苦力。忙得晕头转向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好不容易坐下来喘口气休息一会,天色已经大亮。

    辛姨连早餐都来不及做,打电话叫了外卖,吩咐她叫老爷子起来后便去吃点早饭填填肚子。回头去温时迁的房间,让化妆师也给她化点妆,她今天是温时迁的小伴娘。

    闻歌睡眠不足就特别容易忘事,只记得叫老爷子起来,还来不及下楼,就被满世界找她的化妆师拉去换礼服。

    伴娘礼服在她来a市的当天晚上就试穿过的,尺寸大小都格外合适。温时迁当时挑着眉看她的表情诧异得闻歌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奇怪。

    总觉得温时迁有什么事没告诉她。

    闻歌的皮肤好,加上她也不喜欢被人在脸上涂涂抹抹的,到最后还是随安然过来,给她上了层bb霜,再描个眉,涂个唇彩,就算完事。

    温少远拿着刚热好的牛奶进来时,看见她正趴在床边睡觉。屋子里除了温时迁,再无别人。

    他随手把牛奶放到柜子上,拿了放在一旁的薄毯给她盖上,抬头看了眼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温时迁,掀了掀唇角,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这边没问题。”温时迁转回头,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拎起裙摆往试衣间走去:“我去清点下。”

    温少远没说话,目光落在她半露的脸上。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这才流露出眼底的柔色。他在床边坐下,因为闻歌站了大半江山,他的坐姿便有些不太舒服,只能垂手撑在床面上。

    看了一会,他盯了眼时间,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在指间转动了下,忽然偏头看向站在试衣间门口的温时迁,交代道:“她今天一整天都跟着你,你照看着点,别让人灌了她。等婚礼结束,让傅衍给安排下,留在酒店里休息下,明天再走吧。”

    原本的安排是婚礼结束后,闻歌就赶飞机离开。只是现在的情况还没开始就累得睡着了,等婚礼结束她哪还有体力

    温时迁这半年来对他的态度冷淡了不少,听到这,才强着声音问道:“你自己放心不下就自己看着,我管不了。”

    温少远丝毫没受这些话的影响,转头静静地看了闻歌一会,笑了笑,站起身来:“让她睡一会就叫起来,把牛奶喝了。我就先走了。”

    温时迁眉一扬,那表情清冷了几分,拎着婚纱快走几步就挡在了门口把他拦在身前。她微抬起头,双目对视间,她几乎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我说了,你自己放心不下就自己看着,连你都不管她,还有谁在乎她”

    温少远的指尖还有那瓶牛奶的余温,他目光安然,和她对视良久,淡声道:“如果我能管,我绝对不会放开她。”

    明明是没有一丝语气,没有一丝情绪的话语,却让温时迁听到了那隐约的无奈和无能为力。

    她一怔,深埋在心底很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你如今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爷爷的阻碍对于你而言根本就不是问题,有什么比你不喜欢她更艰难的问题”

    温少远微微蹙眉,眼底终于凝结起些许沉郁。他盯着她,忽而冷笑,反声质问:“温时迁,你站在我的位置,你就知道我在忌讳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我敢以毁了她的一生做赌注”

    他的顾忌也旁人眼里也许完全无法理解,可真的对她用心了,才知道那些不舍,那些心动,那些疼惜在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真正的折磨。

    十九岁,还未踏入社会,还未好好开始人生,还未经历青春。他不能拿这些当赌注捆绑她,她适合广阔的天空,而不是因为他居于一隅,被流言蜚语所扰。

    即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公众人物的身份,迟早会让她曝光在大众视野下。如今的他,还没有能力彻底保护好她。而她,也不足以面对这些。

    陪伴一生这样的承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开始。他无法接受,也不敢涉猎,她的人生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意外都是他所不欲见的。

    如果她父母健在,如果她没有经历过亲人接二连三去世,如果她不曾被关在小屋子里,如果她从不曾以这样尴尬的身份踏进他的世界,如今的他只会强势掠夺。

    就是因为知道她的敏感,她的脆弱,她的偏执,他才如此强势的自己决定方向。

    这么隐忍,只是想再等她长大些,再长大些,能够和他站在一起面对所有了,那个时候

    有什么比你不喜欢她更艰难的问题

    有。

    更艰难的,是替她做出选择。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闻歌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被辛姨推醒时,阳光大盛,已不知几时。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她刚坐直身体,就感觉浑身酸疼得像是被人碾压过一样。她揉了揉被压出淡淡红痕的手臂,还有些迷茫地四顾着寻找温时迁的身影:“小姑呢”

    “你再睡下去啊,婚礼都要结束了。”辛姨轻推了她一把,回头扫见柜子上放着的已经凉透了的牛奶,利落地挥手直接扫进了垃圾桶里。

    闻歌“诶”了一声,伸出手想接,那纸盒擦着她的指尖而过:“为什么扔掉了”

    “冷了还喝什么”辛姨推搡着她起来:“去洗把脸,找安然再给你上一次妆,再过半小时你姑丈就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闻歌看着那纸盒牛奶,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她皱眉寻思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辛姨挽住手臂拉了出去。

    很多事情也许都是有预示的吧,就像是那纸盒牛奶明明就在眼前,可就是这样,不经意的丢弃,错过。

    不是合适的时间里,所有对的事,也会变成错的吧

    总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闻歌觉得这投胎仪式实在是繁琐又麻烦。可即使麻烦,依然还是挡不住她对婚礼的期待和憧憬。

    傅衍把人接到了酒店之后,便先去宴客了。原本婚礼仪式设在酒店的后花园里举行,可接连几天的阴天雷雨,只能选择在室内举行。

    闻歌被辛姨支去拿捧花,刚才温时迁从车上下来时不小心遗落在了车上。她刚拿回捧花,撑着伞走到酒店的后门口,便看见后门处唯一的一个路口缓缓地停下来一辆车。

    车型很眼熟

    她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看过去。

    刚站定,眼角余光一闪,便看见偏门处一道熟悉的人影掠过。温少远边走边撑起伞,靠近车后座几步远时停住脚步,微微倾身拉开了车门。

    不知道站在偏门等了多久,肩上被雨水打湿,比整件礼服都要深的墨色铺陈开来,带着淡淡的湿意。

    从车后座迈出一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的脚,随即,便是穿着浅紫色礼服的一个女人车上走下来。是闻歌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五官清秀耐看,一身皮肤雪白,扬着笑容脸颊上还有个小酒窝。

    她扶住温少远的手臂,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凑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原本还面无表情的温少远也配合地勾了勾唇角,站直了身体。

    另一侧的车门被司机打开,白薇撑着伞走出来,低头轻抚了一下裙角,一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车头斜对角的闻歌。

    白薇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温少远和陈婉,立即了然。

    她从车尾绕过来,淡淡地瞥了眼站在那,连雨水打湿了手臂都不知道的闻歌,示意温少远看过去:“那不是闻歌吗”

    温少远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闻歌抱着捧花,低头匆匆地走过去,几步推开后门走了进去。

    他收回视线,一颔首,示意:“我们走吧。”

    陈婉只看见了一个背影,见温少远久久盯着那个方向,对她口中的“闻歌”好奇起来:“她是谁”

    “是温总的侄女,很聪明也很漂亮。”白薇笑了笑,走到另一侧挽住陈婉的手,雨伞微倾,三言两语就带过了这个话题:“这次回来停留几天”

    陈婉和温少远不过是在酒店代言时合作过一次,并算不上很熟。倒是和温时迁的关系还不错,这次走“后门”,也是因为前段时间爆出的不利消息导致她一出门就被记者围攻。而温时迁的婚礼盛大,前门早就挤满了记者,她不往后门走,不止自己陷进去连带着抢了主角的风头,这么蠢的事,她才不会做。

    对温少远没有目的性,自然对他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关心,白薇一扯开话题,她便轻声附和,几句话的功夫早已忘记了这回事。

    “闻歌,把水递给我一下闻歌”温时迁轻推了一下出神中的闻歌,指了指放在她手边的水:“把水递一下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还没睡够”

    闻歌摇摇头,很快打起精神来,她撑着下巴看着温时迁抿着吸管小口喝水,好奇地问道:“小姑,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啊”

    温时迁侧目看了她一眼,淡定地回答:“没感觉。”

    事实上,如果不是傅衍说要办婚礼,她压根不想受这个罪。至于他们领证好像也是她随口一问,他随口一答应就拍板了

    “这个你得问安然,她最有发言权了。昨晚之前,我都不知道她这么能忍,要是我,早憋不住了。要么推倒他,要么踹开他,哪有她这样含蓄迂回的”温时迁拧回水盖,看了眼一旁一脸求知欲的闻歌,坏心眼的建议:“其实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推倒就好了,那就什么都成了。”

    闻歌一脸无害地看着她:“推倒”

    温时迁这才猛然把闻歌和“青春少女”这四个字对应起来,看着她跟白纸一样的表情顿时尴尬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个要怎么科普解释

    幸好,这样的僵局没持续太久,辛姨的出场非常及时地化解了这场尴尬。

    闻歌看着落荒而逃的温时迁,那无害的表情收起,若有所思。

    温时迁的父亲去世的早,便由温老爷子代替这个位置把温时迁交到了傅衍的手里,在司仪的见证下,两位新人交换戒指,算是礼成。

    婚礼的规模注定了这场婚礼的步骤繁琐,等婚礼仪式结束,这才终于步入晚宴环节。

    闻歌陪着温时迁去休息室又换了一套礼服后,这才出来敬酒。她年纪还小,就算有人为难,也有傅衍三言两语打了太极,倒是傅衍的伴郎团那完全是傅衍御用的“酒桶”,一个个都是千杯不醉,一有敬酒的,便是他们上来挡酒。

    敬了几桌后,温时迁回头看了眼才喝了几杯就小脸酡红的闻歌,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小声交代:“你去辛姨那桌吃点东西填填肚子,我这边不用过来了,等快散场了我会来叫你。”

    闻歌脑袋已经有些晕了,一天下来又站了那么久,早就累了。听到这话就跟听到赦免一样,忙不迭地就撤退了。

    她正满场地找辛姨,结果还没走多远,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白君奕给拉回了他那桌。

    新鞋磨得她脚疼,闻歌只想立刻找个地方先坐一会。被白君奕拉着坐下来便也没推辞,刚挨着座位就悄悄踢开了鞋子,把脚搭在地上。

    等她的小动作做完一抬头,正看见对面上座的温少远时,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为什么会有小叔在这桌

    没等她借口避开,白君奕已经给她添了杯子又倒了杯果汁醒酒:“看你喝了不少,赶紧喝几口醒醒神。”

    话落,见闻歌没反应,直接把杯子塞进她的掌心里:“别愣着啊。”

    手心贴上了冰凉的东西,闻歌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眼坐在温少远身旁的白薇以及她下午看见的那个和温少远很熟稔的女人,心不在焉地道了谢,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杯。

    温少远只是被拉过来陪坐,他的位置原本在老爷子那桌。原本正寻借口要走,这会她被白君奕拉着坐下来他反而不急了。

    但闻歌就有些不舒坦了,她坐立不安,偏偏又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像个三好学生一样回答白薇偶尔的提问,比如

    “闻歌你最近是都不在a市吗”

    不在。

    “君奕这个暑假有不少旅行的计划,你们感情好,要不要报团一起去”

    我们感情好闻歌嗤之以鼻。

    自打那次白君奕在校门口拦住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和白君奕之间的友谊就早已经名存实亡。

    “我听君奕说你被a大录取了,打算读什么专业”

    不告诉你。

    闻歌内心有些抓狂,毛毛躁躁得像是心口有团火在烧。对白薇的嫉妒和对陈婉的吃醋,早已让她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哪还能理智地回答白薇的问题所以,给出的答案丝毫不给面子,频频冷场。

    白薇也不恼,就像是对待不懂事的小孩一样,笑盈盈地回望温少远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和陈婉小声地说话。只偶尔目光落下来时,带了几分不同之前的热络,显得冷沉沉的。

    闻歌就没这么镇定了,和温少远一桌,就让她无法保持冷静。双手没事干,眼神没地方摆就不由自主地瞄向对坐的温少远,几次之后她自己都唾弃自己立场不坚定。只能借由和饮料的动作来遮掩。

    她喝得猛,白君奕虽然诧异,但还是绅士风度的继续给她满上。几杯之后,闻歌已经不满足于果汁,晃了晃手边已经醒过的葡萄酒,尝试着倒了一浅杯

    闻歌以前并不喜欢喝酒,还是这两年偶尔品品红酒,慢慢尝出味来,才渐渐喜欢。只是酒量不好,一个人浅酌的时候从不敢贪杯。

    这酒席上傅衍每个细节都是最好的,更何况是喜酒

    闻歌尝了两小杯,架不住这葡萄酒的后劲大,又是空腹喝的。这点酒量几乎就已经把她喝趴下了,她揉了揉泛红的脸,有些刻意地避开温少远灼灼逼人的视线,扶着桌子站起身,连去哪都没说,径直离开。

    等走到了拐角出了门,这才扶住抢,整个人趴在墙上呜咽了几声。

    呜咽了几声后,闻歌这才觉得好过些。捂着发涨的肚子,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扶墙走向尽头的卫生间。

    不节制喝饮料喝酒最直观的问题就是肚子里装满了水。

    闻歌揉着肚子从隔间出来时,胃还有些不舒服,像是喝得太多了,满涨着无法消化一样,搅得她难受。

    但这种难受在看见正弯腰站在镜子前补妆的白薇时,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一反应就是踩到屎了。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在认识白薇起初,闻歌对这个长相亲和力十足,性格温和,说话轻声软语的姐姐还是非常有好感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但是从白薇踏进温家的那一刻开始,闻歌对她的感觉就彻底颠覆了。

    此后发生的事情里,虽然没有直接的伤害到她,甚至连交手都没有更多的时候,她是站在一个大姐姐,一个和温少远同等位置的人在看待她的不懂事。

    白薇觉得她的脾气是撒娇,觉得她对小叔的粘人只是过度依赖。她自主地迈进了温少远的生活里,以一个闻歌不可企及的姿态彻底地触犯她。

    直到那个时候起她开始不喜欢白薇,讨厌她,甚至是厌恶的。

    不过白薇也不喜欢她就对了。

    白薇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口红沿着她的唇线划过优美的弧度,她轻抿了下唇,对她笑了笑:“还好吗”

    闻歌本来就郁闷,看她假惺惺的样子越发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借着脸上那三分微薄的酒意索性装醉,敷衍地点点头,草草地洗了手就要往外走。

    白薇欣赏了一会,这才不紧不慢地拦住她:“别急着走,我有些话想跟你求证下。”

    闻歌也懒得装醉了,转身看着她。温和的灯光泛着柔意,打在她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妩媚和清丽。她合上补妆用的粉盒,那轻微的一声“啪”,就像是一个开关,熄灭了心路上唯一的那盏灯。

    “你喜欢温少远”她问。

    眼角微微上挑,一副轻蔑的样子。

    闻歌冷哼了一声,微笑着看她:“难不成你也喜欢”

    白薇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给噎了一下,目光凝了凝,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起来:“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可以收一收你满身的刺,看着可真难看。”

    闻歌没作声,只是冷了表情凝视她。

    她微勾起唇角,语气不掩凛冽:“我和你小叔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成为交往关系,后来他突然退开了。起初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问题,可到后来才知道是你从中作梗。你刚成年吧今年”

    白薇上下扫了她一眼,眼角微垂,笑容冷冽:“这个年纪的人可真是一点都不可。”

    顿了顿,她转身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指勾了勾睫毛,这才继续说道:“但你以为破坏了我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看见刚才坐在少远身旁的那个女人了吗”

    她转过身,毫不客气地往闻歌的心口狠狠地扎了一记:“那是新欢。”

    “陈婉认识吗”白薇欣赏着她原本微红的脸色渐渐发白,目光扫到她紧捏起的拳头,这才觉得快意,那语气更是毫不掩饰的沉郁:“她给盛远酒店代言过,也是你小姑的好朋友。除了她还有许许多多,漂亮的,有身份的,有地位的,能干出色的女人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只会拖他后腿让他痛不欲生的人。

    他喜欢你吗显然不。他有那么多好女人可以挑选,为什么要选你你不觉得自己是在白日做梦吗你不觉得对一个养育你多年你一直叫小叔的男人说我你很恶心吗”

    闻歌骤然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无法呼吸,这种频临窒息的感觉她经历了很多回,每次都与他有关。就像是那个夜晚,那个歹徒阴冷的呼吸,和强硬的手指,渐渐剥夺她的空气,让她慢慢死去。

    每一次被中伤,她都有一种下一秒会再也承受不了的感觉。可她始终没有放弃,舍不得放弃,也不愿意放弃。

    那个拯救她,给了她很多次生命,让她重新拥有好运的男人,即使不她,即使无法接受她的感情,她也舍不得。

    她看着柔和灯光下,她平和的表情,回忆着白薇刚才那突闪过的狰狞表情,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的脸色恢复了些血色后。在她有些不解的眼神里,自若地笑了笑:“你想错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别人无法评论也无法插手,也从未觉得这感情是畸形的。倒是你这样的一面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闻歌顿了顿,学着她刚才那样的表情,微垂下眼角,眉毛却微微轻扬,露出个轻蔑的眼神来:“你真没家教。”

    一句话,彻底粉碎了白薇所有的表情。

    闻歌抿了抿唇角,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倒竖起大拇指,拇指朝向自己指了指胸口,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告诉她:“你今晚说的话我都记在这里了,来日有机会,我会问你讨回来的。”

    话落,也不再和白薇多做纠缠,她转身,步履稳健地走出去。直到挺直着背脊走回了晚宴的入场处,这才陡然松懈下来,疲惫不堪。

    她在没有人的角落里站了片刻,这才收拾起心情去找温时迁。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她只需要找个地方可以让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温时迁没多问她什么,只看了眼随后入席的白薇,眼神微一审思,让人领她去房间休息一会。

    盛远,闻歌没少来。但很少住客房,都是直达顶楼他私人的休息室后来被徐丽青带走后,来盛远的次数少得屈指可数。

    如今只是一个客房,都能让她回忆往昔,触景伤情。她一路走到床前这才踢掉鞋子,扑倒在床上时,脑子还晕乎乎地隐隐泛疼。

    闻歌翻身一滚,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哼哧了几声,用棉被闷着自己的嘴用力地喊了几声“温少远你王八蛋”,这才解气。用力过猛后,她努力呼吸了几口气,搂着枕头眯眼看着富丽堂皇的头花板,连何时睡着的都不知道。

    醒来时,是被人轻拍着脸颊叫醒的。

    闻歌睁开眼,头顶是刺目的水晶灯,她被这光线刺得眼睛一疼,视线朦胧,连带着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温少远抬手关掉了水晶灯,只留了不远处的一盏壁灯。就着昏暗的光线探手摸了摸她略显发烫的额头:“醒过酒了没”

    闻歌脑子晕乎乎的,连话都没听清,只知道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温少远。便忍不住挨着他蹭了蹭,这样还不满足,想了想,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用力一勾,就把温少远整个拖拉上了床。

    他修长高大的身子压下来,闻歌闷哼一声,模糊的意识终于醒了几分。她推了推压在身上沉重的身体,鼻端嗅着那酒气,皱了皱鼻子:“小叔你是不是喝醉了好大的酒味。”

    温少远最后被傅衍拉去灌了好几杯酒,三分的醉意,听她软糯糯的声音更是不想起来了,可又怕压着她,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手指轻勾了一下她的鼻尖,软声问她:“晚上喝那么多酒干嘛”

    “葡萄酒是甜的。”闻歌懒洋洋地闭上眼,手指还搭在他温热的胸口,感觉到指下他的心跳沉稳又规律,越来越清醒的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温时迁说的那句“要么推倒他,要么踹开他”,立刻抬起脑袋,确认一般看了他一眼。

    他微闭着眼,神色间似乎是倦极了,用鼻音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那手却搭在她的腰上,没有收回。

    闻歌拍了拍混沌的脑子,盯着这张熟悉的脸看了良久,越看越内心澎湃到最后,酒壮人胆,尽生出了一丝勇气来。

    满脑叫喧着推倒他推倒他

    闻歌僵着身子看了他好一会,到底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没、没反应

    闻歌眨了一下眼,紧张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盯着他这张脸良久,又试探着,移上去亲了亲他的脸。

    好像睡着了

    她安抚下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这一次的试探毫不犹豫,沿着他的鼻梁落在他的唇上,刚咬着他的下唇一吮,便感觉到他的唇动了动,贴了上来。

    温热的,柔软的。

    和她的唇角契合,带着淡淡的红酒醇香,让闻歌脑子“嗡”得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她的脸烫得似乎都要烧了起来,体内是酒精作祟,有一股不断壮大的力量正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闻歌咽了口口水,口干舌燥。

    她颤着手,去解开他的纽扣。刚解开几粒,就被他按住手。那滚烫的唇贴上来,他抱着她的手收紧,微微用力,几下翻滚到了大床的正中央。

    闻歌趴在他的身上,心跳如擂鼓。借着暗色,见他还是闭着眼睛,这才又低下头去,继续亲吻他。

    明明她什么都不会,那样的青涩,却让温少远的心口烫得一阵发麻,酸酸涩涩得像是渭了柠檬汁。

    他心底轻叹了口气,那闭着的眼眼睫微颤,缓缓伸出手牢牢地抱紧她。

    正要不管不顾,再不管别的,加深这个吻

    一声巨响。

    随即便是骤然亮起的灯光,灯光刺眼,温少远第一反应是拉过床上被她踢在一边的被子包裹住她。等他眯着眼睛,适应了那强烈的光线,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还保持着猛然推开门这个姿势的老爷子。

    他虎着张脸,整个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黑沉沉的笼罩下来,如罗刹一般,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和肃杀。

    身后,是皱着眉头的温时迁和傅衍以及表情震惊的白薇。

    白薇对自己能看见这一幕还是非常吃惊的,哪怕她误导温少远进了房间,谎称闻歌身体不舒服。又讨巧地引来了老爷子,但所有的后果都仅限于闻歌和温少远在一起的画面,而不是这么直白直观。

    她瞪圆了眼,被温少远那远远扫来的眼神彻底冷了个酒醒。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没法掌控的局面,暗叫糟糕

    老爷子的柺杖猛得往大开的房门上一敲,那动静大的让裹在棉被里的闻歌都吓得为之一抖,暗暗咬唇。

    他扫了眼衣衫不整的温少远,以及那唇上泛着的水光,想着刚才看到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一幕,只觉得心跳加快,血压飙升,浑身都要炸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温少远一眼,那语气平静得让人越发觉得恐怖:“穿好衣服给我滚出来”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温时迁疾步走过来,狠狠地瞪了眼温少远,低声道:“大哥你真有你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那语气讽刺,听得温少远的心口顿时一片酸麻。他抬手轻捏了一下眉心,长腿一迈,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回头,起身离开。

    温时迁冰凉的手贴上她微热的脸颊,看着闻歌微垂下眼,唇角抿得紧紧的模样,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没说出重话来:“别让老爷子等,赶紧出来。”

    闻歌咬咬唇,抬头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年纪小,心理承受能力有限,一副泫然欲泣,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哭什么”温时迁冷了声音,轻掐了她一把:“做事的时候糊涂,现在知道哭了”

    闻歌没作声,只是掀开被子坐起来。她偏头看向还站在门口,脸色煞白的白薇,眼底的泪光瞬间泛起了冷意,直直地盯着她。

    她的眼神清澈,如今漾着水光,又冰冷又凶狠地盯着人时,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

    白薇被她看得浑身发冷,忍不住双手环胸,借着低头的姿势掩住脸上有些窘迫的表情,悄然转身。

    “人挺聪明,怎么做事就不用脑子我说”温时迁正帮她拉好衣领,一抬头见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门口,微怔了一下,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视线触及到门口转瞬即逝的那个背影后,眉头一皱,直觉有些不对:“你跟白薇有过节”

    话刚问出口,她就挫败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刚说闻歌做事不用脑子,她自己这会也是白薇和温少远有一段时间来往还算密切,这些她是知道的。那闻歌和白薇之间的矛盾显而易见,连猜都不用猜。

    闻歌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良久,久到眼睛都有些酸涩了。她这才收回视线,一时难以收拾自己此刻复杂的情绪。

    温时迁陪着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听着客厅里传来的压低的交谈声,这才开口继续问刚才没问完的问题:“你和怎么回事”

    闻歌显然不愿意说,抿着唇,摇摇头。

    刚才还有些绯红的脸此刻早已经苍白得失了血色,那长睫毛如扇面一般遮掩下来,在她的眼睑下方投上了淡淡的阴影。

    温时迁的目光从她还算平静的脸上落下去,停留在她不受控制颤抖的手上,闭了闭眼,轻轻地握了一下:“该怎么回答怎么回答,别怕老爷子。”

    闻歌“嗯”了一声,心里却隐约有不安在渐渐扩散。

    温时迁陪着闻歌出来时,白薇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两个人,温少远和傅衍,都站在沙发前方。而一侧,是被横搬开的桌几,上面随手丢着温少远的外套。

    见她们出来,老爷子阴沉着脸抬眼看了看闻歌。那柱在柺杖上的手微微一抖,随即又猛然收紧紧紧地握住。

    等闻歌走到他的几步外,他这才站起来,脸上一丝柔和的笑意都没有,横眉冷对。

    辛姨以前总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还是很笑的,可后来家中巨变,便鲜少才能看见了。那沉淀了一辈子的人生资历,已经让他练就了一身坚冰般刀枪不入的冷硬。

    原本和善慈祥的脸,此刻沉郁又冷肃,只是用那凝结不化的眼神凝视你,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自有一股威压沉沉的压迫下来,抢夺你的呼吸,让你喘不上气来。

    老爷子柱的柺杖的手突然抬起,狠狠地敲下来,落在闻歌的手臂上。这一突如其来的招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诧异地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老爷子那高举的柺杖又一次地落下来,夹杂着凌厉的风声,雷霆万钧。

    闻歌睁大眼,避无可避地就要再挨上一下时。突然被人紧紧地抱住,往后推了一下。他的手稳稳地扶着她的手肘,那瞬间温热的触感让她猛然一惊,抬起头来。

    左手手臂上突然挨上的那一下此刻才像是回过神来,火辣辣地疼起来。

    可这样的疼都远不及恍惚之间看见他替自己挨上一下时,带来的那一瞬的力量。

    老爷子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柺杖落下去时那风声似乎都带着利刃一般尖锐,落在他背上,那沉闷的声响像是从他身体深处传来的哀鸣。

    温少远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稳。那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就在她的耳边,放大了十几倍一样,清晰得让闻歌一阵心疼。

    “小叔”

    “你别动。”他轻声喝止她,握住她手肘的手指又收紧了些,那力量抓得她手臂一阵粉碎一般的疼痛。可看着他的脸色瞬间白下去,看着他身后那柺杖又是狠狠地一棍落下去,看着他紧紧抿成一线的唇,看着他沉静悠远的眼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后悔彻底淹没了她,那些从心底深处漫起的疼痛,让她抑制不住地低声哭了起来,那眼神更是成串地往下掉,哭得又凶又急。

    温时迁的脸色也不好看,眼见着老爷子打了几下还不停手,正要上前拦着,就见老爷子眼风一扫,怒声道:“你敢拦着我,我就连你一起打。”

    傅衍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抬手微挡了温时迁一下,自己却迈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了老爷子挥下的柺杖。正欲开口,老爷子一使蛮力,让毫无准备的傅衍虎口上也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棍,甩了开来。

    温时迁顿时急了:“爷爷,你再打下去”

    “打死也活该,丢人现眼。”嘴上这么说着,到底还是心软歇了气。他拄着柺杖了一会,铁青着脸看着转身站回原处的温少远:“你,别给我待在a市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闻歌哭得停不下来,她狠狠地擦了把眼泪,开口时声音都有些沙哑:“不是小叔,是我”

    温老爷子只扫了她一眼,重重地一拐杖敲在一侧的桌几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指了指门口:“你们三个都给我出去,我有话跟闻歌说。”

    第一个反对的是温时迁,她一把握住闻歌的手:“我不走。”

    “你要是不想这个局面不好收拾,就给我滚出去。”老爷子已然是怒极,连带着对温时迁也毫不留情。那微红的双眼,眼里满满都是失望之色。

    他看了眼站在那一声不吭的温少远,憋红了脸,压低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让你们出去。”

    那压低的声音里暗含着警告,温少远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沉沉地泛着光。他哑着声音,字字清晰:“我不走。”

    老爷子气极反笑:“好,不走。不走我就等你徐老师过来,我们再坐下好好聊。”

    温少远的表情一凝,双拳骤然紧握。他的眉头往下一压,整个人也散发出凛冽的气势,不遑多让。

    “我也说过她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回应他的,是老爷子的沉默。那不是妥协,而是更进一步的威逼,没有一丝余地。

    温少远冷着脸,眼神阴沉得和他对视良久,到底还是温时迁看不下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口:“大哥,我们先出去吧”

    温少远这才收回视线,抬手拂开她的手,转身走到闻歌的面前。看着她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可怜样子,于心不忍。但老爷子就在面前,他还是按耐住了想伸手替她擦眼泪的冲动,只微冷着声音,一字一句格外认真地告诉她:“如果他说的话你不听,开门走出来就行,我就在门外。”

    闻歌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那眼泪掉得更凶了。

    直到现在,走到了困境里,她才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一丝暖意。

    安然说她错了,可只有她知道,再艰难,着他才有希望。

    等人悉悉索索地全部走光,老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已经给你养母打过电话了。”

    温少远和闻歌的感情在他的心头始终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原先他没瞧见,即使痛痒,似乎也无关紧要,只是会惦记着,伤口不舒服。可亲眼所见之后,那根刺就跟扎进了心里,让他再也不能忽视。

    “我不明白我跟小叔,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哽咽着,费力地说完一整句,泪眼朦胧地看着站在身前的温老爷子。

    他似乎苍老了不少,整个人都透着股疲倦。只那严厉的,冷漠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是从所未有的遥远,那么的触不可及。

    老爷子的脸色微变,最后重重地一敲柺杖:“不知廉耻。”

    那落地三分的沉闷声狠狠地敲打在闻歌的心口,连带着那句“不知廉耻”四个字,像是一道风刃,风过无痕,却让她心口刹那千疮百孔,愣在了原地。

    “我已经给你养母打过电话了,如果不是她挂得急,我还真想问一问你这样大胆的做派是不是她教的。”

    这一句变相说她没家教的话,让闻歌的脸色刹那刷白。她抬起头,不躲不避地和老爷子对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而上,叫喧着要对抗:“我的事,请您不要牵扯到我的家人。”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反问:“你说我不知廉耻,我一没有介入小叔的感情,二没有横刀夺,光明正大。”

    晋江文学独家原创首发

    谢绝转载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900/ 第一时间欣赏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最新章节! 作者:北倾所写的《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为转载作品,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介绍:
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最新章节,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无弹窗,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全文阅读.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