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茶馆之中纷争起
一夜无声,却是惊扰了整个京城。
上至三司六部,下至军巡府衙,各级官员在后半夜都被惊动了。
当今皇帝遇刺这等大事,一时间是惊扰四起甚嚣尘上。
众位大臣纷纷进宫问安,却被叶宇一道旨意挡在了宫外,叶宇这个时候最不想见的,就是这帮文武大臣们。
御书房中,叶宇端坐龙椅俯首书案,在方寸大小的纸笺上写下几个字,然后挪动左侧扶手龙头,将纸笺丢进深不见底的管道中。
纸笺进入管道,最后落入十丈地宫。
地宫深处灯火通明,数百人各司其职分工各异,无数的金锁丝线,宛如经纬贯通四周。
这里是大宋最为深层的情报机构,但凡朝廷各司各部,以及各路守军,校尉以上的官员,在这里都能找到宗卷档案。
就在纸笺落入金罐的一瞬,守候在旁的青衣男子迅速打开展阅,随后认真地将纸笺放入其中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处卷宗隔室,四周以石壁而嵌合的书架,早已经堆满了卷总书籍。
端坐桌前的一名中年男子,看了纸笺中的内容后,随后沉声吩咐身后两名下属:“东、辛丑位、左三下四!”
奇怪晦涩的说辞,听在两名的下属的耳中,却是极为精确的位置。
二人迅速前往东面书阁,面向辛丑方位,根据每一格排列,在左三下四的格子里取出三份卷宗。
中年男子迅速翻阅卷宗,摘取精要内容誊录在纸条上,最后连同送来的纸笺再次装入特定金罐,以钢丝联通的通道滑向另一个方向。
纵横交错的丝线通道,因为一张纸笺开始了忙碌活跃起来。
不到片刻的功夫,一张写满总结性的纸笺,顺着秘密管道由下而上贯穿地宫。
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从龙椅右边扶手处传来。
叶宇抬起龙头扶手,取出纸笺看了一眼,却是摇了摇头:“人世的风雪,不是说停就停啊……”
说完便缓步走下御阶,默默地走到了大殿外,抬眼望向南方的夜色星汉。
良久,叶宇突然开口吩咐内侍:“传镇南王世子黎元洪,入宫觐见!”
“是!”
一旁侍候的内侍宦官,领旨匆匆离开了皇宫。
转眼三日过去,而这三日里京城如同炸了锅一般,街头巷闻都在议论着行刺事件。
加上叶宇三日不早朝的情况,就更是给这次刺杀事件增添了几分疑云。
京都南巷茶馆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但是随着一声清脆的碎瓷之声,惊得在场众人是鸦雀无声。
紧随其后,就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谩骂声:“实在可恼,在我大宋煌煌帝都之中,竟然有宵小之辈刺皇杀驾,这般人等就该千刀万剐!”
“这位兄台所言甚是,当今陛下刚龙体痊愈不久,如今又逢歹人行凶,真是不免让人忧心呐,据说陛下已经三日不曾上朝了,就连朝中大臣也都不曾召见……”
“你们说,这帮刺客有没有可能,就是当初尚未清除干净的造反余党?”
“哼!不管是何种势力,但凡敢于行刺陛下,那就是与我大宋为敌,断不能放过这帮乱臣贼子!”
话音刚落,坐在茶馆北侧的一人却出口反驳:“这不可能,某家表兄就在开封府当职,听说这帮刺客说的乃是契丹语!”
此言一出,顿时整个茶馆沸腾了!
“什么!契丹!那不就是辽国?”
“辽国不是派了和谈使臣来京了么?又为何……”
“哼!蛮夷岂有信用可言,我大宋这些年签署的诸多合议,哪一次不是这些蛮夷率先撕毁?这帮狼子野心的东西,真是罪不容诛!”
一提起外族行刺,在场众人茶客的愤怒,明显要比之前提升了数倍。
“明则以称臣纳贡为名,暗中却行以刺杀之举,实在是背信弃义可恶至极,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对,绝不能善罢甘休!”
众人怒火高涨,纷纷义愤填膺不能自抑,势有聚众往万国会馆声讨的意思。
“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这般莽夫行事,岂不是有辱我大宋以礼待客之道?”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儒生却口出不同之语。
众人先是一怔,随后人群中传来反驳:“《论语》又云,与朋友交,言而有信,既然对方已然失去了信,那还是朋友呼?”
“话虽如此,然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中年儒生毫不退让,直接念了两句论语中的句子,旨在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凡是要以和为贵。
“……”
大部分人听到这里,也逐渐恢复了些许清醒,毕竟中年儒生说的也有道理。虽然仍旧有不少人仍旧心存不忿,但终究还是压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中年儒生却是冷眉一横,嘲讽般的叹了口气:“唉,见利忘义之气日增,礼仪教化之风渐弱,上行下效,不遵古训,实乃毁我华夏之根基也!”
简单两句话,不仅嘲讽了在场众人,也直接讽刺到了当今皇上,什么叫上行下效,什么叫毁我华夏根基?
砰!
中年儒生话音刚落,一盏茶水连带茶盏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
顿时水花四溅,鲜血横流!
“哼!敬你同为读书人,方才之言可不与你计较,然而你竟然嘲讽当今陛下,又遑论什么华夏根基,本公子就不能放过你!”
“不错!所谓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若我大宋如今不是昌盛日隆,即便我朝百姓人人懂得礼仪,外邦蛮夷又岂会给我等机会说礼仪?”
“还记得靖康之耻、金人视我等如猪狗、披羊皮待宰如玩物么?”其中有人甚是愤怒道,“并非我等不遵循礼仪教化,而是懂得了,如何将礼仪教化因时而异!”
中年儒生指着众人,嘴角直哆嗦:“你们!你们!……”
“请!”
众人相互默契,然后彬彬有礼一同向中年儒生作揖。
“你!……”
众人态度的前后差异,让中年儒生气结不已,他岂能不知这是故意在戏弄于他。
“方才是我等冒犯了先生,在这里真诚向先生赔礼道歉,关于先生诊病汤药费用,我等自当赔付。”
“是啊,我等众人秉承圣人之学,更是知书达理之人,所以断不会委屈了先生。”
众人个个是态度恭谦,其目的就是要告诉眼前人:你不是说我们不懂礼仪么,那现在我们就跟你好好讲讲礼仪教化。
“你……你们……”
中年儒生气得脸红脖子,加上额头渗出的鲜血,就更是难堪至极了。
随后一转身,头也不回的愤然离去。
注:三生写一个对联,盛世,不治,礼义廉耻自有;乱末,教化,鸡鸣狗盗仍频。
乱世荒末之念,当人只有活着的念头时,还谈什么礼义廉耻。
易子而食,析骸而爨,史书有记载,不过太遥远了。
但是爷爷辈曾说过,当年……咳咳,吃树皮挖野菜,更甚者偷盗横行、吞食儿女的情况,冯小刚的《一九四二》电影,看似凄惨剧情,但却是删改后的美化。(咳咳,你懂得……)
所以灾荒乱世,莫谈礼义廉耻。
第0797章 文武并重开先河
承天殿内,文武大臣分列两旁。
三日不上朝的叶宇,在群臣山呼万岁后,一副慵懒的开始坐朝听政。
“诸位有事起奏,无事就退朝司职。”叶宇习惯性地掸了掸黄袍,然后随意地扫视殿内群臣。
话音刚落,吴挺便手持笏板移步上前启奏:“陛下,我朝北伐三路大军,在平定金、夏之地后,遵陛下旨意向北推进,如今已收复草原白鞑靼部与塔塔尔部……”
收复,叶宇闻听这个词,却是心中莫名一笑,其实说白了,又何尝不过开疆拓土的侵略?
但对于这本质性的问题,叶宇却也不想粉饰什么,暗黑如他这般的帝王,功过还是留给后人去评价吧。
这时吴挺突然话锋一变,郑重道:“然而游牧异族向来难以管束,若是再行分兵镇守之法,这对我朝大军则是一个个沉重包袱,加上我军连年血战不止,士气已然逐渐疲惫,微臣以为可暂缓北伐大计!”
吴挺的这份疏奏,得到了一众武将们的附议。
叶宇看了吴挺一眼,却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蒋芾的身上:“蒋卿,你以为呢?”
“老臣以为,吴大人所言在理。”
“哦?”
蒋芾躬身上前,分析道:“陛下意在开万世基业,乃是我大宋国威之幸,然正如方才镇国公所言,我军连年征战损失颇巨,须得暂缓休整军备,如此才是长远之计。”
“朝廷府库钱粮连年虽有积余,然而也只能拮据支撑大军用度,如今江淮灾情不断,使得朝廷府库调度有了捉襟见肘之象,因此老臣附议!”
蒋芾身为宰辅文官之首,这份附议陈词得到了众人认同。
叶宇沉默的俯视群臣,随后点了点头:“国之根本,民生为重,民之不存,国将安在?就依吴卿所奏,暂缓用兵!”
“陛下圣明!”
文武群臣纷纷顿首,口出推崇之言。
叶宇对此只是笑了笑,倒没有因此昏了头脑,随后又道:“江淮灾情,朕心甚忧,还望蒋卿用心监督此事。”
“是!”
军政之事谈完,这时一人出列朝班,话语不急不缓:“辽国使臣于昨日抵达京城,不知陛下何时召见?”
出言上奏之人,叶宇可谓是十分的熟识,乃是一同发迹于清流县的潘之所。如今潘之所已然是官居礼部尚书,早已不是当年身在福州失意之人了。
“此事不急于一时,就让他们候着吧!”
“可是……”
叶宇见潘之所欲言又止,随即峰眉微皱:“可是什么?”
“如今万国会馆外围,聚集了大批京城士子与百姓,扬言纷纷声讨辽国使臣,使得此次入京的使臣们个个自危,所以该如何回应,还请陛下示下。”
“回应什么?”叶宇白了潘之所一眼,“这是我朝百姓们的热情,更是少有的待客之道,如此盛情还需要回应么?”
“呃……”
叶宇这一句话,堵得潘之所不知该说什么好,更是让在场群臣噎得想发笑。
“陆游何在?”
“微臣在!”
叶宇一声轻呼,在文官的最后走出一人,正是开封府尹陆游。
“朕给你三日之期,如今可有结果?”
陆游慌忙欠身行礼,身形微颤回禀道:“微臣……”
“怎么,你可别告诉朕,这三日里你什么都没有查到!”
“回禀陛下,行刺之贼人,虽用尽酷刑而不招供,但观其样貌却并非我中原人,且能说出流利的契丹话,因此微臣认为这帮贼人,定是辽国所派!”
见陆游信誓旦旦的样子,叶宇却直接反问一句:“何以见得?”
“我大宋与吐蕃部落连兵合击辽国,在战局上已经是占尽了优势。辽邦为了缓和本国的颓败之势,明则以和亲称臣,暗中却以行刺这等卑劣手段,其意图是为了让我大宋内部出现混乱!”
“哦,这就是你的认为?”
“呃……微臣……”
陆游额头冒汗一脸惭愧,其实这番说辞分析,连他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若论吟诗写文章他是一把好手,但这侦破案件真的不是他所专长。
他刚想说自己无能,却突然听到叶宇开口道:“有了线索与目标,那就继续查下去,潘尚书。”
“微臣在!”
“既然此事牵扯两国邦交,这件事情就交于你二人协同处理。在这件事情上,朕需要一个合理地解释!”
“臣……遵旨!”
潘之所虽面露疑云,但却没有细问,似乎明白了叶宇的话中深意。
相较于潘之所的疑惑,陆游更是觉得意外,显然这个结果出乎他的预料。不过当下他也来不及细思,与潘之所一同领旨后,便默默地退了回去。
随后朝堂之上,便是商论近期文武科举的细则进展。
此次科举不同以往,除了重视起了武举之外,对于文举也做了不小的改动。
朝野上下,很多人将此次科举定义为新科举,因为它与传承隋朝的科举大有不同。
隋唐发展下来的科举,单就文举取士而言,主要分为经科、律科、算科以及进士科(实事论文)。
然而由于文人入仕之风盛行,朝廷所推崇的也只有进士科,也就是所谓的一纸文章诗篇定前途。
其他科目朝廷虽然依旧取士,但却也受到不重视的尴尬境地。
而这一届的科举考试,不仅改变了这一格局,而且还增添了不少考试科目,使之朝廷取士更加多元化,同时也无疑增加难度。
进士科依旧保留,并且在保留原有规格之上,分为文史、仕官两个体系。
所考的科目除了原有的进士科考的内容之外,在仕官这个体系上,增添了人文地理与刑律诉讼等内容。
除了进士科,文举之中又多了一个理工科。
理工科也分为理学与技工两个体系,理学可以不苛求经义文章,但是对于术算、格物、绘图、经济等理论科目上,有着相当严格的要求。
至于技工,除了象征性的考核考生文化知识外,重点还是考核考生在术算、土建、水利、医药、勘探、设计、施工等能力。
文举大致分为进士与理工二科,而武举同样也分为武略与军策两个体系。
(未完待续。)
第0798章 御花园中君问臣
武举自唐朝起,就形成了一套考核体系,到了宋朝更是达到了完善地步。
其实并非教武场上力压群雄,就是武举考核的唯一标准。在宋代规定武举不能只有武力,还要考问军事策略,讲究的是两则并重缺一不可。
这本是个良好的发展趋势,但是却没有一个系统的分工培养,最后却成了一种可有可无地形式主义。
武略,以武力为核心,谋略为辅,培养将来能够独当一面的战将。
军策,以策略为核心,武力次之,培养将来能够统揽大局的主帅。
如此将武举分为两类,既是对将来军事的储备,更是体现了因材施教、各展所长的一种理念。
纵使是身有残疾、不会武术,只要胸中有百万雄兵,一样可以指挥千军纵横天下!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这是在此次科举总纲上,叶宇所总结的八个字!
叶宇所划分的这些,与其说是科举的革新,倒不如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颠覆。
在进士科中,分离出来的仕官体系,则是源自于‘入仕为官’这四个字。
为官并不是仅仅写锦绣文章,也不是醉酒风雅填词写诗,而是各司其职做好全能父母官。这需要的就不是所谓文字功底,而是实实在在的办事能力。
那么此次所增加人文地理与刑律诉讼的科目,就是做好父母官的基本要素。
而那些只会吟诗作赋的才子们,就让他们进修文史体系,将来好为中华的璀璨文化添砖加瓦好了。
至于理工科,按照朝中进步官员的话来说,那就是开了另类科举之先河。
而且由于理工科的开设,更是对进士科有了强烈冲击,因为将来有志之士入朝为官,并非只有识文断字这一条路了。
就算写不了锦绣文章,就算大字不识一箩筐,只要有一技之长者,通过考核一样可以得到朝廷的重用。
这项决策,一开始就遭到朝中大臣的反对,其中尤以工部的官员最为激烈。
工部总揽朝廷工事,自古以来都是文官填充其中,就算有几个懂得工事的高官,也都是文官进士出身,否则很难甚至根本进不了工部高层。
要是这项政策实施之后,那么将来整个工部八成以上的文官,恐怕就要因为不合格而全部撤换歇业了。
原本经历柴叔夏的排挤后,朝野文官们就已经伤了元气,加上后来叶宇乘机出面收拾烂摊子,又是一阵秋风扫落叶,致使大宋积蓄两百年的文官底蕴损耗一空。
现在武官们的强势崛起,要是再让叶宇这么搞下去,以后朝堂之上还有他们说话的份?
群臣的反对是无效的,因为叶宇直接以江淮水灾回击工部官员。
你们不是反对么,那就以江淮河堤溃塌为引子,我们君臣就翻一翻这些年工部所修的豆腐渣工程好了。
凡是就怕认真二字,一旦认真起来什么也遮不住,小的地方工程他们尚且可以推脱,但是如江淮这样的河堤工事,工部官员可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叶宇的这一句话,直接堵住了悠悠之口,所谓拔出萝卜带着泥,工部上下官员谁也不干净。
你们不是担心将来隐忧么,较真起来,朕现在就可以将你们一撸倒底!
反对不成,朝中官员们就开始另辟蹊径,在增设科目无相应人才主持这一块上,他们与叶宇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然而这一场拉锯战,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因为早在几年前叶宇就做了准备。
清流大学,作为曾经的私人书院,如今因为叶宇的身份改变,也是摇身一变成了大宋朝最具影响力的学府。
经过这些年的大力发展,以及叶宇不遗余力的金钱投入,增设的科目早已经超出了当下科举的范围。
也正是清流大学抱着‘海纳百川、人尽其才’的办学理念,所培养的人才早已经颇具不小的规模,并且已经悄然无声的融入了官场各职。
再者,当年叶宇实施造纸术与印刷术的改良,既是对文化普及做到推进作用,同时也是为了今日的新科举推行做了铺垫。
这些年有了朝廷的重视,以及文字的广泛传播与普及,这种双重推动之下,积淀多年的政策矛盾,其实早已经慢慢消融,也正逐渐被世人所接受。
否则今年这一届的考生,也不会人数达到以往的数倍,这等空前的盛况景象,其实早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此次科举之事,由吏、礼、兵三部,以及清流大学诸多院士联合主持。
但是出题主考官员,却并非三部的高层,反而是身居三部基层官员,因为这些基层官员对新学有所研究。
这让不少朝中大臣私下里感叹,以后他们要想立足于朝堂,还真是要跟着潮流学到老了。
叶宇在听了群臣的奏报进度后,对新科举有条不紊进行很满意。
待朝会结束后,叶宇命内侍私传吴挺御花园侯见。
御花园中,吴挺神色郑重的在亭内等候。
“让吴老将军久等了……”
没多久,叶宇换下了皇袍,一身黑色衣袍缓步走了过来。
吴挺二话不说,就是欠身一礼:“老臣拜见陛下!”
“老将军不必如此,此处既不是朝堂,你我之间就无需繁文缛节了。”叶宇摆了摆手,“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陪朕在这园中走走。”
“是!”
“老将军对刺客一事,不知有何看法?”叶宇走了几步,自顾地在前方说道。
“陛下,老臣只懂军务,对于朝中政事与刑侦并不善通……”
吴挺此话一出,叶宇却蓦然转身看向对方,随后却是指了指吴挺笑道:“呵呵,老将军可真是圆滑的很呐,朕只是询问你的看法,你又何必拘谨到如此地步?”
自古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身为臣子掌控军政大权,所以但凡头脑清醒的皇帝,都会将军政之权分开,让朝中大臣相互牵制。
吴挺虽然是名军人,但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看待事物比任何一人都透彻,吴家历经三代而不衰,就是能够做到不踩线。
若论军功战绩,他早已经是名动天下,如今更是被召回担任枢密使之职。这以武将身份达到位极人臣的地位,让他有种如踩云端的感觉。
所以自打回朝任职以来,他都是恪守本分,只关注军事部署,不参与朝中的任何政事决策。
(未完待续。)
第0799章 但愿是我想多了
“老臣……”
“朕想听老将军的心里话。”不等吴挺开口说话,叶宇又有意的提了一句。
吴挺一听这话,只得如实回话道:“那请恕臣直言,老臣本是军人,本不该置喙同僚,但关于刺客一事,恐怕并非如陆大人分析的那般简单……”
“哦?说说看!”
“回陛下,陆大人仅凭刺客形貌与语言,就断然分析认为刺客归于辽国,这未免过分牵强了,在两国关系紧张的情况下,这种冲突事件辽国唯恐避之不及,又岂会留下这等把柄在我方手中?”
叶宇听着,随后一语:“万一这批刺客得逞了,那不就合乎了陆游的分析,致使我朝中政局不稳?”
“陛下所言极是!”吴挺抬头看了叶宇一眼,随后话锋一转,“然而即便辽邦有此想法,所派之人又岂会轻易露出破绽,这不有意要让两境战火重燃么,更甚者……”
“什么?”
“此次辽邦既是称臣纳贡,又是与我大宋和亲而来,这辽邦的公主按照朝廷规制,必然会以妃嫔之身入宫。那么以老臣愚见,在宫中施以刺杀之计才是上策!”
“哦?”叶宇一听这话,面露几分讶异之色,“老将军话中有话,你我君臣不妨直言!”
“是,陛下微服出宫,朝中文武皆不知晓,然而却在回返途中,陛下遭受刺客埋伏截杀,如此精确地布置,又岂会是一种巧合?”
“那依老将军之意呢?”
“老臣不敢妄加揣测,还请陛下恕罪!”
吴挺言及于此,便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再继续的话,那他就真的僭越了。
叶宇默然不语继续前行,吴挺默默地跟随在后。
溪桥上,叶宇突然停住脚步:“对了,关于老将军上疏惩处吴曦一事,朕觉得有待于商榷。”
“陛下,吴曦玩忽职守,护驾不力……”
“诶,这非他之过,老将军言重了!”叶宇摇了摇头,不以为意,“朕有意让吴曦重回疆场戴罪立功,不知老将军意下如何?”
“这……”
“北伐虽不得不停歇暂缓,但是对于宋辽边境战事,朕希望有一得力干将坐镇边陲。”
吴挺闻听此言,蓦然一怔:“陛下之意,是……”
“西北战事复杂,关乎将来整个战局,所以须得有运筹帷幄之人主持。”叶宇说着,侧身看向吴挺,“吴曦深得老将军兵法韬略真传,又是久经战阵之将,让他前往再合适不过了。”
“老臣在此,拜谢陛下宽宏之恩!”
“此事就由枢密院颁布调令,免去吴曦军巡使之职,擢升西北路行军总管,并命叶孤狼抽调一万战云骑回京述职。”
“是!臣遵旨!”
随后叶宇摆了摆手,示意吴挺可以先行退下了。
吴挺随即欠身一礼,继而悄声离去。
“一心不愿风波起,奈何风波总难平。”叶宇自言自语,蓦然伸出右手,一片梨花落入掌心,“但愿,是我多心了……”
……
下了朝堂后,陆游以开封府府尹的身份前往万国会馆办案。
由于有了朝廷的介入,此前聚众声讨的京城百信也逐渐散去,但关于辽国刺杀一案的后续进展,京城百姓仍旧是持续关注。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再次处在了舆论之中。
此次出使宋朝的正副使臣,分别是耶律盛虞和萧摩贺刺,两人都是辽国的皇室宗亲。
本以为这次出使宋朝,能够顺风顺水换来两国的和平,没想到刚到京城,就遭到京城百姓‘热情’围堵。
还不等他们了解其中缘由,就又被请到开封府协助办案了。
说是协助办案,实则却将他们当作犯人一样看押。
“可恶!宋国的皇帝这是要做什么!”一脸络腮胡子的萧摩贺刺,在房间里不停的踱着步,脸上早已经写满了愤怒,“我等堂堂一国使臣,竟然如同囚犯一样被禁,这是待客之道吗?”
而坐在一旁耶律盛虞,相对而言就显得安静不少,他自顾的倒了一杯酒:“我们本来就是囚犯……”
“盛虞,你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
“喝酒的人,永远要比不喝酒的人清醒。”耶律盛虞自斟自饮,颇有几分醉态,“自打你我出使宋国那一刻开始,其实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个结局来的,要比我预期的早了不少。我没有想到有人意图不轨,竟然刺杀宋国皇帝。如此一来,致使我大辽与宋国的关系处在刀锋之上!”
萧摩贺刺一听这话,顿时反驳:“可这批刺客,与我辽国无关啊!”
“这……重要么?”
“当然重要!这明显的就是嫁祸,既然我大辽有意称臣、并且愿与宋国永结秦晋之好,又何至于在节外生枝!难道这一点,他们还看不透吗?”
耶律盛虞不做置评,而是又反问一句:“看透了又如何,不看透又如何?”
“你!……你的意思是……”
萧摩贺刺起初还气恼不已,但随后却是豁然明白了过来,随即便直勾勾的盯着耶律盛虞。
“对于宋国而言,看不透、装糊涂才是真正地明智之举!”耶律盛虞默默地给萧摩贺刺斟酒,“你觉得这区区伎俩,连你我们都能看透的关窍,那位宋国皇帝会看不透这些?”
听了耶律盛虞一番话,萧摩贺刺一脸凝重:“那……我大辽岂不是危机了!?”
“宋国本就无和谈之心,之所以同意与我们和谈,不过是特殊情况下的邦交手段罢了,所以宋辽之战不过早晚而已。而如今这行刺之事,却成了有利于宋国的一股东风!”
“以此事向我大辽公开兴师问罪,这的确是有利于宋国的一股东风……”萧摩贺刺叹了口气,一记重拳砸在了桌子上。
“呵呵……”
“你笑什么?”
“此事没那么简单,将来你我……恐怕要担上这千古骂名啊!”
萧摩贺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随即不忿地骂了一句:“这宋国的皇帝,真他娘的不守信用!”
“行了,少发些牢骚,不过是以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你!……”
萧摩贺刺瞪了对方一眼,显然对耶律盛虞身为辽人,却出口袒护宋国的行径不能理解。
“怎么,我说错了?”
耶律盛虞这句话,使得萧摩贺刺哑口无言。
背信盟约的事情,他们的确做了不少,此刻转过头来说对方不守信用,这还真的是一种莫名讽刺。
(未完待续。)
第0800章 谈判桌上话争锋
宋辽两国协议,双方交涉了一个多月。
谈判桌上,西辽方面以耶律盛虞、萧摩贺刺为首,所组成的豪华使团,在谈判桌上与宋朝展开了撕逼大战。
相比于西辽使团的阵容,大宋方面就显得极为简单,因为整个谈判过程中就只有潘之所一人。
对于耶律盛虞与萧摩贺刺的多番辩论与争议,潘之所却遵循了沉默是金的优良传统。
任你千言万语,本官还是那句话:和谈可以,但要拿出足够的诚意,不仅赔款肯定是不能少,而且还要割让相应的领土!
“潘尚书,我大辽虽如今处于势微,但亦有反击之力,当下我大辽已经屈尊示好,贵国又何必咄咄逼人?”
耶律盛虞在看了宋朝拟定的合议款项,顿时就声音冷厉起来,即便他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仍旧对宋朝得寸进尺感到愤怒。
合议条约上明显标注了,在原有西辽边境的基础上,向西北推进的三十六座城池,要统统划归宋朝所有。
西辽的疆域本就不大,其中还包括了广袤无垠的戈壁沙漠,宋朝这次狮子大开口,就等同于吞并了西辽三分之一的疆域。
潘之所在谈判桌的主位上,微合着双目轻声道:“咄咄逼人,嗬,耶律兄你想多了,本官能闲下心来与尔等商谈合议之事,已经是对你们的退让了!”
“你!……”
“我大宋已非昔日,最不惧的就是战争,如今我大宋兵锋正盛,又何须为了你区区三十六城,而停住大军前进的步伐?”
潘之所说着,随即语气强硬了起来:“本官这里有一言奉告诸位,并非我大宋非要签署这份合议,而是贵国需不需要这份合议!”
“这……”
“可恶!你这等同于携威打劫!”萧摩贺刺愤怒而起,“本使要觐见贵国陛下,难道贵国陛下忘了……”
“够了!”
原本萧摩贺刺后面,要提及当年萧家世子与大宋皇帝的交情,但他刚一出口就被潘之所挥袖打断了。
“我大宋陛下遭受贵国刺客行刺,这件事情贵国尚且给不出一个合理解释,竟然还有颜面觐见陛下,莫非尔等还要上演一出‘荆轲刺秦’不成?”
“莫要血口喷人,贵国陛下遇刺与我大辽何干!”
“哼!刺客都招供了,本官何来血口喷人?”潘之所施施然的站起身来,看了萧摩贺刺一眼,“若非我大宋陛下仁慈,不愿计较此事,否则何来合议谈判一说?仅凭刺客行刺陛下一事,我大宋就有理由发兵扫平你辽国!”
“你!……”
面对潘之所的犀利言辞,萧摩贺刺则是气愤难平,心说大宋的皇帝要是仁慈,那老子都可以成圣人了。
一旁的耶律盛虞见气氛不对,随即出来打圆场:“两国邦交之事,虽不能达到各自满意,但彼此亦可以求同存异。潘尚书,关于疆域划分这一块,我等可以代表敝国做出让步,但在这纳贡岁币额度上,是不是可以再行商榷?”
“盛虞,你!……”
萧摩贺刺刚要开口,却被耶律盛虞用眼神挡了回去。
潘之所用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合议文案,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点头道:“协议之中赔款一条,可以不列入条陈……”
“当真!?”
“关于新月公主入朝和亲之事,陛下有意将其许配于朝中重臣,若是贵国对此事没有异议,那这赔款可以转化为联姻陪嫁!”
潘之所说完这些,便坐回了席位不再说话。
“这……”
耶律盛虞一听这话犯难了,原本新月公主此次来宋,是要入宫做大宋皇帝妃子。
如今却要下嫁给一个臣子,这不仅是本国公主屈尊降贵,更是整个辽国也随之地位矮了一截。
臣子权位再高,那终究还是个臣子。
一时间,谈判桌上陷入了沉默,辽国的一众使臣们,此时此刻都不知该如何抉择。
同意的话,这就等同于折辱了本国的地位尊严。
若是不同意的话,和亲能不能顺利进行尚且待定,就是这巨额地赔款,就将是西辽难以承受的负担。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耶律盛虞心里仍旧不是滋味,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不知是贵国那位新贵?”
“呵,耶律兄不必多虑,陛下属意与新月公主联姻之人,乃是本朝吏部尚书武青忠武大人,刚至而立之年,并未有过婚娶前例。”
“哦……”
耶律盛虞象征意义的应了一声,对于宋国的朝中新秀他还是了解的,所以对于潘之所口中之人,耶律盛虞尚且能够接受。
若是让本国公主嫁给一个糟老头,又或者是充当续弦填房,这些情况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耶律兄你要明白,既然贵国已经向我大宋称臣纳贡,那么若是陛下迎娶附属国的公主,你觉得这合适吗?”见耶律盛虞沉默不语,潘之所于是又补了一句,“再者,经历了贵国刺客行刺一事,可谓是震动了整个大宋朝野,为确保陛下龙体安危,又岂会轻易让贵国公主入宫?”
“此前已经说了,此事与我大辽无关!”
潘之所一口一个贵国刺客,让在场的众多辽使纷纷不爽了。
但潘之所却是双手一摊,以沉默回应众人,似乎在说:管你有关无关,反正与本官无关!
“潘尚书所言有理,那此事就此议定……”沉默良久的耶律盛虞,最后别无选择的作出了决定。
然而与其说是他做决定,倒不如说眼下局势已经由不得他。
“好!那两国就以今日谈判作为协议条陈,本官这就将草拟协议转呈尚书省。”
“那我等就静候佳音了!”
“请!”
潘之所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只留下一帮落寞的西辽使团。
“盛虞啊,没想到谈了月余,结果仍旧是不尽人意,这帮南蛮子,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耶律盛虞丝毫不理会萧摩贺刺的愤慨,而是一脸无奈道:“时局形势如此,你我又怎能左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由他们宰割了……这一次,我们可就真要成为大辽的千古罪人了。”
“是啊,如此丧权辱国,你我罪责不可推卸。但……这份沉重罪责,又岂能均归罪于我等?”
萧摩贺刺默然点头,却是道不尽的苦涩。
(未完待续。)
第0801章 难道又到风起时
一场谈判,两国最终达成协议。
宋辽从此为兄弟之国,宋称上国为兄,辽称属国为弟。
宋辽以塔里木河为界,至此双方撤兵。
同时关于吐蕃在辽的驻扎军队,则全权交予宋国与之交涉。
西辽的这个决定,倒是有种甩手掌柜的意味:反正疆域我们是割让出去了,剩下的就听凭你们坐地分赃了。
这项协议的签署规定,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
两国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
辽国每年向宋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贯,牛羊二十万匹,至昆仑关交割。
双方于边境互设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至于辽国因无端兴战,所需赔偿宋朝的巨额赔款一条,因双方事先达成默契与共识,所以并没有将其列入这项协议中。
这份协议的最终拟定,是以蒋芾为首的朝中阁臣共同拟定的。
其实这份协议的意义,并不止于这些,因为这份合议可以说,与当年澶渊之盟签署协议雷同。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彼此的位置互换了。
当初宋真宗景德元年,辽萧太后与辽圣宗亲率大军南下,多数大臣主张避敌南逃,宋真宗也想南逃,因宰相寇准的力劝,才至澶州督战。
然而在战争形势有利的情况下,由于朝中众大臣以及宋真宗畏惧辽军的缘故,最后与辽订立不平等和约。因澶州在宋朝亦称澶渊郡,故而史称“澶渊之盟”。
关于这个澶渊之盟的影响,后世史学家是众说纷纭观点不一。有人说这份合约看似屈辱,却维持了宋辽之间长期的和平,对老百姓来讲,是绝大的福音。
也有人说这份合约让烟云十六州彻底化为泡影,致使北宋北方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这为北宋的灭亡埋下了祸根。
但不论史论影响如何,如今宋朝拟定这份意义深远的合约,其实就是大宋上下对当年屈辱的一种回击。
政事堂中,蒋芾与朝中大臣商议着合约后续事宜。
待商议完宋辽后续事宜后,蒋芾随后询问在场众人:“关于吐蕃分属疆域的划分,不知诸位同僚有何建议?”
宋辽之事已经结束,那么接下来就是与吐蕃分配利益了。
“如今的吐蕃早已四分五裂,以赤穹为首的王系部落不过是分支罢了,因此以下官愚见,可酌情分属即可!”
“王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也认为如此,我大宋声威赫赫,北灭金夏,南定群夷,如今更是逼得辽邦称臣献纳,他区区吐蕃分支又有何惧哉?”
“……”
“诸位,皆是这般想法?”
蒋芾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看了众人一眼,便轻声的问了一句。
这一句询问,九成的官员都纷纷点头附议。
蒋芾平静的坐在椅子上,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将目光投向礼部尚书潘之所:“潘尚书深谙邦交事宜,不知有何高见?”
“蒋老说笑了,下官岂能有什么高见。”潘之所急忙起身,躬身便是一礼。
“诶,潘尚书不必自谦,此次我朝与辽邦合议之事,足见潘尚书之能为。”蒋芾含笑以对,摆了摆手,“有话但说无妨,这里既是政事堂,大可以畅所欲言。”
潘之所欠身一礼,认真地回答道:“关于此事,下官认为不可大意。”
“哦?说下去!”
“尚且不说,当年陛下曾允诺过赤穹王子,就是如今我大宋内部国情,已经不容的我们再隔离友邻。威信,我大宋如今已经树立,那么剩下就是予以恩惠了。”
“恩威并施……”听了潘之所这番话,蒋芾轻捋胡须点头自语,“是啊,我朝廷连年征战,如今仓廪府库储备不足,的确是个不可忽视的事实。”
潘之所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缓缓坐了回去,随后却给右侧的武青忠递了个眼色。
武青忠默契的点了点头,随后接过话题:“潘大人所言甚是,所谓胜不骄败不馁,危难不失节义,显达莫忘持重!”
“呃……”
短短几个字,就直接噎得在场众人神色一滞,纷纷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武青忠意思其实跟直接,在国家危难时,一个个尽失节义,如今朝廷强盛了,一个个却得意忘形起来!
如此不痛不痒的打脸,换成以往他们早就群起而攻了,然而如今朝野上下,早已经不是他们的天下,所以在气势上不免缄默了几分。
“关于朝廷府库拮据一事,下官倒是有个议策,不知蒋老可否愿听?”武青忠在承接话题之后,顺利地转移了话题。
“呵呵,但凡是有利于朝廷之议策,老夫岂有不采纳之理?武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武青忠躬身离席,随即递上一份札子。
蒋芾缓缓打开一览,突然微眯的双目陡然瞪了起来,紧接着用惊诧的眼神直视武青忠:“武大人,这就是你的议策!?”
“正是,有何不妥?”
武青忠对上蒋芾犀利的眼睛,丝毫没有退让。
“如此行事,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蒋芾说着愤而起身,将札子重重地排在桌子上,“真是荒谬之论,武青忠你这是要动我大宋根基!”
武青忠沉着以对,认真回应:“是否谬论,蒋老久经宦海,应当比下官看得清楚。下官这三项策议乃是循序渐进,并无贪功冒进之意,又何来动摇朝廷根基一说?”
“哼!无知后生,不知所畏!”
蒋芾没有过多解释,武青忠也没有当众解释什么,因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谁也不知道武青忠的札子里究竟写了什么,让这个当朝的首辅竟然盛怒不已。
由于不清楚事情始末,众人也不好出言搭话,因此一时之间整个政事堂,所有人都选择性的沉默了。
而就在这时,堂外传来禀告之声:“诸位大人,刘司公前来传旨。”
“有请留司公!”蒋芾急忙吩咐下去,随后面向众位大臣,“各位同僚,先随老夫一同接旨!”
说话间,一名中年太监缓步走了进来,正是司礼监掌督刘武岳,由于刘武岳在宦官中的地位,因此被多数人尊称为刘司公。
即便刘武岳有从龙之功,更是提督掌督理皇城内一应事务,但刘武岳却没有倨傲到直入政事堂。
因为这是大宋开国以来,给后宫以及宦官所立下的规矩。
也正因为如此,纵观宋朝三百年,几乎很少有宦官祸国殃民的事情。
刘武岳来到堂内,微微欠身轻声道:“打扰各位议事,还请见谅。”
“司公言重了,不知陛下有何旨意?”蒋芾几步到了近前,拱手直接步入正题。
“确有旨意,诸位请接旨。”
话音刚落,整个政事堂中除了蒋芾,其余众人纷纷跪下了一片。
刘武岳从身旁宦官所托玉盘中,恭敬地请过圣旨,然后展开诵读:“赫赫天朝国威,岂在于百里之城千里之郭?因此朕决议,辽所纳三十六城疆域,尽赠予吐蕃赤穹所部……后续事宜,则交由枢密院总揽!”
听着这份旨意,在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既为旨意的决议内容颇为震惊,也为当今陛下的行文感到无语。
自从叶宇登基以来,只要是亲自颁布的旨意,行文都是这么的直接了当,丝毫没有多余的修饰词藻。
这种近乎白话的行文,曾经让不少大臣私下颇有微词。
幸好叶宇的才华盛名冠绝至今,否则这些大臣都会质疑叶宇是个乡野土包子。
“司公,陛下这旨意……”
蒋芾这个疑问,正是身后诸多大臣们共同心声。
“蒋大人,稍安勿躁。”刘武岳就将蒋芾拉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郑重地说,“陛下尚有口谕,让老奴转达于相国!”
“哦?司公请说!”
“两句口谕,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二,朝中诸事就劳烦相国与镇国公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蒋芾暗暗琢磨着这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可就在蒋芾捕捉到什么的时候,刘武岳的第二句话彻底震住了他,蒋芾紧紧地抓住刘武岳,压低声音讶异地问:“司公,难道陛下他……”
“陛下已于昨日子夜,微服出宫南下了。”
“什么!陛下……”蒋芾心里猜疑得到证实,更是惊得急忙又问:“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乃万乘之躯,岂能行事如此儿戏!?司公,你为何不阻拦?”
刘武岳摇了摇头,无奈道:“陛下行事向来如此,相国大人您又不是不清楚。”
“……”
蒋芾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一次叶宇当甩手掌柜,他都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一次他真不知道这个主子,又要玩出什么花样了。
“此事非同小可,当务之急便是陛下的安全……”
刘武岳闻听此言,却是摆了摆手:“相国放心,陛下乃是微服出巡,若是明目派人护卫,有违圣心尚且不说,如此岂不更是徒增凶险?”
“可是……”
“相国大人,这是陛下之意,您只需做好该做事情即可,至于其他,就无需相国您多心了。”刘武岳深意地说了一句,“言尽于此,老奴就不打扰了!”
“司公,慢走。”
待刘武岳率领众内侍离开,政事堂的一众大臣纷纷涌了过来。
“蒋老,您说陛下这旨意也太妄断了!”
“是啊,陛下一直乾纲独断也就算了,毕竟多是合理之策,然而如今这份旨意,下官实在是不明白!”
“蒋老,你可要拿个主意,难道真要将……”
“好了!”蒋芾回身环视众人,恒美冷哼道,“既然陛下已有决议,那就遵旨办事便是,何来诸多微词?”
“是!……”
后续的议事继续进行,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
当众人纷纷离开政事堂,蒋芾默默地站起身来,凝望着暗下来天空,神情复杂的自言自语:“难道,这风又起了?”
(未完待续。)
第0802章 颍州城东道法会
暮春的风,夹杂着一丝燥热。
官道上,两匹骏马宛如闪电,由远而近绝尘而过。
“吁!”马蹄跃起,叶宇一勒缰绳这才停了下来,扬起马鞭一指眼前绿野,“还是外面的风光独好!”
“公子,前方便是颍州城。”
身后的孤狼凝望远方,厉眸之中透着不懈的谨慎。
“也好,今夜便在颍州城歇脚了!”叶宇随即一扬鞭,胯下追风扬尘而起。
紧随其后,孤狼也催马跟了上去。
颍州城,道不尽的繁华。
即便是夜幕临近,城中街市依旧灯火通明热闹不已。
“嘿,听说清微道长要开法会了!”
“是么,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快一起去看看,那可是难得一见的活神仙啊!”
“可不是,清微道长布法传道,说不定会有什么长生仙法也不一定呢!”
“……”
就在叶宇牵着马,四处欣赏繁华街景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开始默契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清微道长,清微道长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叶宇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于是随着人潮跟了上去。
城东上清观,道观门前正在搭起一个高台,想是今天晚上清微道长开设法会的地方。
此刻在这高台下方,已经聚集了许多老百姓在兴奋地观看。
期间还在纷纷议论,叶宇身处人群听了一会,无非都是在说这清微是神仙下凡,神通广大之类的赞语。
叶宇是听在耳中,却没有多说什么,然后静静的离开人群。
孤狼深通主子的心思,于是默默地将落脚歇息的地方,安排在靠近上清观的兴隆客居。
站在厢房窗前,正好可以居高临下一览上清观前门景况。
“公子,方才属下打听了一下,这上清观的观主清微在此地颇有盛誉,不仅乐善好施、救济贫乞,更是传闻道法高深宛若神仙……”
叶宇依旧静静地站在窗前,背对着孤狼自言自语的问:“那你认为,这个世上有神鬼之说么?”
“属下愚昧,不曾有见!”
“那稍后,你我就亲自一观这清微道长!”
“是!”
在兴隆客居稍作休整,进补些许茶饭点心,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入夜时分。
主仆二人又再次来到上清观,此刻早已经来了无数观看的人,将上清观挤得水泄不通。
叶宇不由得环视左右,粗略估计了一下,在这不算旷阔的广场上,现在竟然聚集了不下千人的观众。
就在这时,叶宇忽闻身后传来嘈杂急促之声,转头寻声望去,却见一队人马正缓缓的向这里而来。
位于队首开路的两张灯笼上,赫然的写着斗大的‘沈’字!
这时人群中开始混乱,其中有人开始惊呼了一声:“怎么知府大人也来了?”
“哼,这有什么好奇怪,今夜活神仙开设法会,知府大人自然是亲自捧场了!”
“是啊,我可是听说了,沈知府一个月前还是身命垂危,寻访了数十名郎中诊治都不见效果,后来还是清微道长亲自施法,解了沈知府的病患灾厄呢!”
“这事我也听说,我还听说沈大人后来但凡有断不了案子,都会亲自前来求活神仙指点迷津,据说是一求一个准啊!”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一个个无不是崇敬有加。
叶宇听着这些话,却是失口说了一句:“身为朝廷命官,不思精研刑狱断审,却荒谬的求神问卜,这也真够可笑的……”
一句感慨之语,却是引得周围众人纷纷怒目而视。
“你小子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是啊,活神仙有未卜先知的神通,你竟然说成了荒谬,某家看你就是个夯货!”
“不知道就不要瞎嚷嚷,否则触犯了神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叶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换来了众人纷纷责骂,若不是身旁孤狼那一身慑人的杀气,他恐怕很难安全的走出人群。
这时由于知府的队列到场,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叶宇也乘机挤出了人群,与孤狼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感受着孤狼的一身杀气未退,叶宇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在西北这俩年,让你的杀气更盛了!”
“无知百姓,冒犯公子,属下……”
“好了,既然知道无知,又何须动怒?”叶宇摇了摇头,却是淡淡一笑,“此时此刻,本公子对于百姓称颂的活神仙,倒是有了一丝兴趣!”
知府大人刚走下官轿,就见上清观内一众道童分列而出,紧接着一道仙姿身影缓步走出。
叶宇定睛一瞧,见此人身材魁梧,威风凛凛。头带九梁道冠,满头银发盘髻随风自动,精神饱满目弱朗星,海下三柳须髯。
身披酱紫色道袍,上绣太极阴阳鱼,手拿拂尘,脚踏云履走了出来。
眼前之人的这番形象,即便是叶宇也不得不心中赞叹,好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
叶宇站在远处,听不清迎上去的颍州知府说了什么,但只是看到两人寒暄了两句后,颍州知府便顺从地坐到了客席上。
而作为今夜的主角清微道长,则是缓缓走上高台,随后台上沐念三炷香,这才端坐于蒲团之上开始布道说法。
当清微道长坐下的那一刻,台下的众人早已经热情高涨起来。
此时清微摇了摇手中拂尘,以手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果然,清微道长刚一扬手势,在场众人纷纷的噤声不语了,纷纷虔诚的等待着活神仙说法布道。
“曾经有人问贫道,究竟何为道,何为法?甚至有信佛之人,询问佛道之间的差异又是什么?”清微道长在安静的环境下,自言自语地说着,“其实所谓道,就是尔等每个人的心,心之所向,便有了道!当你迈开步伐的那一瞬,脚下的道路就已经形成……”
“道,讲究无为,却并非是不作为,这也正是道与佛的根本区别,试问身处茫茫红尘之中,若是不求作为,又何来人世间?”
“羊有跪乳之地,鸦有返哺之恩,若是为了追求一己之私,而致使高堂不得行孝赡养,试问这所谓善恶因果又何在?”
“娶妻生子,养老哺幼,本就是阴阳循环之天道,若是果真抛却了七情六欲,试问人伦何在?孝道何在?天理何在?”
自问自答式的言论,加上富有感染力的声调,听得众人是连番点头。
身在外围的叶宇听了这些话,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清微道长说有些道理,至少在针对佛家这方面,他的观点与这清微道长相似。
就叶宇暗自点头之际,高台上清微道长又开口道:“或许有人会问,何为天理?”
(未完待续。)
第0803章 不是结束的完结
首先说声抱歉,草草收尾是很不好的习惯,在这儿笔者先道歉了!
此书历经坎坷,经历过封印不出,也历经大半年后又再次解封,其中的郁结心情很难描述,笔者也就不搞那些煽情的东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下面直接进入正题,责编说既然写不下去了,不如来个完结也算有个交代。
我当时是拒绝的,但后来觉得还是写吧,纵使不舍也要有个了结。
其实后面的剧情,应该有三条路线延展。
一则是西南战事,主角此次前往西南不仅仅只是战事问题,途中更会遭遇一些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有人吐槽说,主角开了外挂,什么都难不倒他,这一点我承认更不会否认,因为这就是我要表达的主角:心狠、冷血、智慧!
或许说,他不真实,没错,浮夸了!
但笔者觉得,诸葛亮智慧如妖都能成型,为什么穿越者就不能过分优越?
如果说,主角本身就是一个玩弄权术的智者,那么再世为人会不会有双重叠加的效果?况且还有一个历史教科书的外挂!
再者,一个与官员、与皇子、与皇帝、与诸国争天下的人,没有超常的能力,难道说让一个只会装逼第二阿斗做天子?
好了,回归正题。
笔者让主角用高压手段,征服了一片天下,那么在对外扩张的同时,本国的内部矛盾也在日益激化。
那么主角这一番西南之路,既是解决黎大隐之事,也是顺带揭穿扫荡一个又一个小虾米,从而达到本国内部达到铁桶江山的步骤。
这里面,还有孤狼的突然出场,也会在此行之中有所交代,进而再次揭开一场鲜为人知的秘密。
西南的战局错综复杂,笔者对于那个后来印度阿三很不喜欢,所以西南战火会持续燃烧,最后会蔓延到很远很远,以至于南洋诸国都会涉及。
这就为后来万国朝圣,奠定了一定的基础,是真正地万国朝圣,而不是唐朝那种虚数指标!
第二条路线,就是西北苟延残喘的西辽,以及分裂的吐蕃诸部(西藏位置),这部分主角的手段不再强硬,既然已经两国议和,若说是再动刀兵,那是很不道德的事情。主角叶宇个人是不讲究这些的,但是既然身为皇帝,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也只能暂时不动西辽。
但是会暗中扶植吐蕃部落,让西辽终不得安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过个两三年的时光,等双方虚耗的差不多了,大宋国内部也逐渐稳定了,在一举荡平西辽(新疆)与吐蕃诸部(西藏)。
第三条路线,就是在灭了金国之后,蒙古草原诸部的统一问题,这部分主角不会再有所动作,因为他在等,等一个少年逐渐成长起来,这个人是谁呢?
没错,就是铁木真!
明知是个危害而不杀,主角这么做的理由,除了让国家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同时也是给后代留下了一个对手!
当然对于北方,也不是毫无作为,这其中也有不少的事情发生。
既然说到了后代,那就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宫中的几位皇子,主角的这几个皇子虽然一个个年纪不大,却是个个都不是善茬,将来也必是一场龙争虎斗。
不过有主角坐镇,即便是龙争虎斗,也是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一场册立太子的戏码,就搅得朝野文官系统全面崩溃,更是让柴叔夏这些诸多阴谋者恶像败露,所以不必担心会弑君!
至于那个暗中传达圣旨,让金国摄政王投降的人是谁,其实诸位应该都猜到是谁了,所以在此不作赘述。
文臣继续要用,武将也同时重要,主角虽然打压文官,但是治理天下还是少不了这些人,所以后续会有部分新人登场。
主角深知自己的短处,那就是想法虽多,阴狠也不少,但是该如何贯彻治理国家,他还没有那个十足的能力。
至于为什么没有推行现代的体制,因为笔者觉得很是扯淡。
这就如同你五六十年代你唱摇滚,唱流行音乐,大街上穿齐x小短裙,你试一试那时候会不会打死你!?
一定把你拉到牛棚猪圈里,进行万人批斗大会!
这让笔者想起来李鸿章说的一句话,一代人有一代人该做的事,李鸿章明知道晚晴的这条破船要沉了,但还是义无反顾的修修补补,最后一同葬送大海。
可以说他愚忠,也可说他顽固不化,但这也是一种态度!
主角不是没有做历史的推手,只是步子迈的不算大而已,至于后续的事情,就交由后人去做好了。
什么君主立宪制啊,什么总统制度啊,还有……
这些不是一蹴而就,主角只是做了一个良好的开头,给后人打造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根基。
最后,说说主角退居幕后。
其实这个,早在开书的时候就有了打算,正逢那时候x鱼岛的主权问题闹的是欢,所以主角最后定居养老就在x鱼岛。
从而奠定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那就是x鱼岛是中国的!
哎哟,卧槽,打这个几个字的时候,我竟然莫名的想继续打:苍老湿是世界的!
好了,就说到这里,虽是一个失败品,但却是耗费了我不少的心血。
好与不好,烂与不烂,各自都有评价标准,不过在我的眼中,它还说的过去,毕竟自己的‘儿子’再丑,那也是我创造的!
诸位,新书我们再续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