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演戏
寝房中,床上。
云织面带微笑平躺在上,秀发被人自然地放在两侧,微微垂下,甚美!只怕此刻的姿态,无人再会误会她的性别了罢。
床边,北崇璟坐在一旁,脸上写满了凝重,眼中杀意渐显,但很快,又多出几分自责。狭长的眼睛闭了又睁,焦虑不安占满了漂亮的瞳孔。
虽四周空无一人,但他仍然自顾自地低沉出声:“人呢?!都死哪去了?!褚红尘那两条腿还想不想要了!沧尧!你若再不把褚红尘给朕以最快的速度提来!那么明日……不!下一秒,你毕生的轻功也将随着你那颗岌岌可危的脑袋永远消失在苍玄大陆上!”
不过眨眼的功夫,方才接听吩咐的黑影已颤抖着跪在北崇璟面前,他便是沧尧。
“主上!属下速去!望主上开恩!”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沧尧的额头上滚落。
“啧啧啧,我当是怎么了,惹的皇帝发那么大火,你找褚红尘,我这不是来了吗?”
褚红尘推门而入,他一身白衣加身,柔和的五官写满了英气,所到之处散漫着浓郁的书生气,依旧是那样的风流倜傥,不慌不忙,腰间那把从不离身的折扇更给他增色不少。
他那双月牙眼偏偏看不见北崇璟的恼怒似得,悠哉悠哉,明明几步路的功夫,硬是被他走得长过奈何桥了。
“褚!红!尘!”北崇璟看都不看他一眼,咬牙切齿挤出他的名字,“你若再放肆,与朕装模作样,你明日,就可以去银音坊了!”
褚红尘本来对北崇璟的态度气急得很,他褚红尘乃堂堂药仙,一颗药能被捧到天价去!却老被北崇璟当糖豆一般吃着,有空没空还对他呼来喝去的!谁知银音坊一脱口,当即吓得他小心肝颤了颤,只觉得下半身随即凉嗖嗖的。
我得乖乖!银音坊可是苍玄大陆头家小倌馆!据说都有老字号的招牌了!传言不管你有多直,只要进了这银音坊,保证你****,放,荡,无比!
眼前这皇帝可是急红了眼啥都干的出来的,他可不要玩火!这不是闹着玩的啊!!
“诶别别别,那么较真干什么,我好歹也是堂堂药仙吧,你当我是街头那些庸医不成,一颗药丸还打折?拜托,我这可不是糖豆,你以为我用来喂小白鼠?现在你倒好,把我当空气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让我给一丫头看病,我难不成还得火急火燎赶过来不成?!”
褚红尘句句在理,他身份摆在那,确实没那么简单。可北崇璟什么人,一个狂妄自大,极度易怒的王者!会把他的花招放在眼里?
“沧尧,将他立刻扔去银音坊!”
说罢黑着个脸,他眼睛定定地望着床上的云织,再不愿去看褚红尘。
云织睫毛抖了抖,甜甜的笑了,似乎在做什么好梦,让人不忍打扰,若不是知道她的状况,只怕北崇璟真要以为她睡着了。
沧尧冰冷的眸子仿佛不带任何感情,“诺!”答罢,他收起膝盖,转身对着褚红尘就来了个大大的公主抱!“对不住了褚药仙!”
可褚红尘却仿佛撞进了一面坚硬的墙,我去这沧尧是铁做的吗,浑身硬邦邦的!
“喂……喂喂!!沧尧你做什么你!吃了豹子胆了你敢动我!喂喂喂别啊!!放下我!……北崇璟北崇璟!我们计划不是这样的喂喂喂!快放你褚爷爷下来!!北崇璟你来真的?!”
身为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被同样如此的沧尧抱了起来,褚红尘表示,着实被雷的不轻啊!
他仿佛一条脱离了清水的鱼儿,拼命逃脱,拼命挣扎,一想到银音坊老鸨那张铺满脂粉的白脸,他就止不住胃疼!鸡皮疙瘩也“唰唰唰!”地起立!
此时此刻,褚红尘似乎把他半生所学的武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整个人除了恐惧就剩下垂死挣扎了。
以往那个翩翩书生早已一去不复返,果然,北崇璟是褚红尘此身此世最大的克星!
“好好好!怕了你了!我治,我治还不行吗?快把我放下来!”
正当沧尧打算破窗而出以求得最快速度到达银音坊时,褚红尘踢了他一脚,紧接着大喊出声。
“沧尧,放手。”
“砰!”的一声,褚红尘当即直落落……屁股着地!
没想到沧尧这么听话,说放手,真的就这样毫无防备放开十指!褚红尘的脸色一块青一块白,可谓绿到极点~!
他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撑起身子,勉强起身。手捂着屁股,经过刚刚的折腾,他打理好的发型也乱了,白袍也沾了不少灰尘,变得皱巴巴的,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一点也看不出先前风流倜傥的模样。
北崇璟一点也不关心褚红尘疼的有多厉害,毕竟那厮自己就是个大夫,还是眼前这个小丫头更重要些。
看着云织难得乖巧的模样,那迷迷糊糊的样子,那红彤彤的脸颊,真的很像一个苹果,他实在不敢相信不久前她还那样有活力,仿佛她生来就该这样安逸。
回想沧尧将她带来时,云织嘴边流血的模样,那不堪一击的样子,太可怕了!北崇璟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惧,仿佛一个刚得到不久的珍爱之物又在转眼间即将消失一般。那一刻,他停止了所有思考,思绪像被抽空一般,这种感觉,很忐忑。
北崇璟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片刻,他说道:“不要再造作了褚红尘,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吧。”
褚红尘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情不愿地动起嘴皮子:“虽然我愿意治了,不过,我早前跟你说过了,这丫头遭到的反噬太强烈了,比她自身的力量多出好多倍,是她这个身体根本容不下的,一瞬间将身体维持已久的生理系统打破,她只是昏睡不醒已经很不错了……再奢求她醒来实在,再说了,要医治她所需要的东西根本就是难比登天的事!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北崇璟挑了挑眉,红润的嘴唇被门牙咬出了印子,他咬牙切齿道:“褚红尘……你是不是那么想去银音坊?!!故意说这些话好让朕早点做掉你是吧!!你把朕当猴子耍了?!”
他似乎隐忍着情绪,挥了挥袖子,一瞬间,周围的桌椅全被掀翻,茶杯茶壶全被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天上突然降下一道震耳欲聋的闪电一般!
熟悉北崇璟的人都知道,这是动怒的前兆,吓得沧尧赶忙单膝下跪,毕恭毕敬,将头埋得低低的,压根不敢动。同时,他也为一旁的褚红尘捏了把汗,照褚红尘这么个说法,那可真是自找死路啊!
北崇璟双眸怒瞪着褚红尘,他极力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毕竟,他不想在云织面前发火。
“呼……!好,既然你没有十足的把握,那朕便给你十足的把握。沧尧,你快速将云织在此的消息放出去!”
北崇璟将视线转向正跪得笔直的沧尧身上。只听一声铿锵有力的答复响起:“诺!属下必定将功补过,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谨遵旨意照办,望主上放心,沧尧告退!”
北崇璟不过轻轻点头,沧尧立刻破窗而出,随后已看不见他高大的背影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北崇璟和褚红尘两人可说话了。褚红尘如同戏里的变脸一般,一瞬间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主子这是做什么?计划里可不是这么规定的,您先是将云织绑架到这里,这点属下还能理解,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您对她一而再再而三做出举止出格的事情,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最后为了收拾烂摊子,还要属下去救她?难道主子不就是希望她死好以此报复莫睿笙的吗,现在此等作为……请恕属下实在无法谅解!”
沧尧一走,褚红尘整个人换了副模样,什么翩翩公子,什么狼狈药仙。通通都不如眼前这个看似雷厉风行的下属。
北崇璟沉默了会儿,片刻后,他开口了,却是避开红尘的质问,没头没脑地说了起来:“沧尧是朕亲手培养的一等暗卫,你不必为了避开他而演刚刚那出戏的,毕竟一个药仙,百毒不侵却能跌伤屁股,实在或许荒唐了点。”
褚红尘未想过他会提这种话,也只好按照往常的规矩老老实实地回答他。
“属下做事向来只求一个稳字,稳扎稳打总是没错的,万无一失才不会导致过多的所谓的意外发生,属下不喜欢意外,更不喜欢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故此还是事事仔细着点好。只有这样,才能顺理成章说走沧尧,也才能让他真正暂时消失。”
北崇璟十指交叉撑在下巴处,道:“恩……你放心吧,这丫头不过是我用来威胁莫睿笙的唯一筹码,我怎么会对一个道具动心思,我北崇璟活到现在,能登上此等高位,要什么女人没有?嗤嗤!笑话!以后莫要再提了,这愚蠢的问题。”
虽然这样的作答,让背后的褚红尘暗中松了口气,但北崇璟却能清楚感受到,在说这番话时,他的心……明显跳的特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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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红尘终是松了口气,“您能这么想是最好,这丫头虽然确实讨人欢喜些,但还是正事更重要,也只能牺牲她了……”
“不!人一定要救的!”北崇璟猛的转头,他眼神中流露出自责,不过只是稍纵即逝,他不想褚红尘再看出什么。只是他拳头紧握,青筋在一根一根暴跳着。
红尘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以往为了计划,不管牺牲多少人,北崇璟只是一声令下,连眼睛都不屑眨。如今,竟为了个云织?明明相识未满半年,连熟悉二字都谈不上,北崇璟却一而再再而三为了她表现出不寻常的反应,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也同那莫睿笙般,北崇璟动了恻隐之心?红尘心中忐忑,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狠辣帝王吗?!
“主子,您……这是……”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既然已让沧尧将消息放了出去,那莫睿笙定会很快查到这里,到时候总不能给个死人吧?那这样做放出消息还有什么意义,故意支走沧尧也会显得多此一举了,你明白吗。”
北崇璟沉了沉眸子,睫毛微微下垂,他在褚红尘面前,又一次撒谎了,不过他相信用这个谎言换云织一条命,该是值了,这终会是个善意的谎言的。他只图丫头醒来时别再对他态度恶劣已是极佳,但他却忘了,最开始,便是北崇璟逼的云织。
褚红尘愣了会,随即慌忙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将头垂下。“属下知罪,不该一而再再而三揣测主子的心思,且不知主子乃是用心良苦,思谋远虑,属下惭愧,望主子治罪!”
两人的气氛很尴尬,但不得不说,褚红尘还算是忠心,虽平日爱耍嘴皮子,但索性没什么太大问题。
“你起来吧,这不怪你的,我说过,当我们之间,可朋友相待,虽然你刚才那样子是做给沧尧看的,不过他走了,你还是可以继续下去。”北崇璟摆了摆手,示意红尘起身说话。
褚红尘也不好再跪着惹北崇璟心烦,他起身后道:“主子,但这丫头的情况我看悬,首先,她那大哥本身就病殃殃的,又身患残疾,实在弱不禁风,这丫头和他哥哥又是一个母体出来的,自然好不到哪去,不过是比较幸运罢了,大约他们的母亲在孕育过程中,因云煊出生在先,早了好几年的,想必是把大部分疾病都落在她那哥哥身上,云织反而逃过一劫,不过,按严格说,其实也强不到哪里去……故此,若真要她醒来,好像,也有些困难。”
说罢,褚红尘偷偷瞥了北崇璟一眼,暗暗观察他的反应。只见北崇璟面无表情,只是明亮的眸子在一瞬间暗淡了些,但随后却又恢复如常,褚红尘一愣,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是他眼花了吧……
“按你的说法,虽然困难,但还是可以医治的是吗?”北崇璟回过头去,看了看云织清秀的小脸,自顾自问道。
褚红尘愣了愣,“是,确实有个法子,不过……难如登天……”
“你且跟我说,等姓莫的来了也好有个交代,哦对了,这几天忙着丫头的事,倒忘了搅和鹫国了,那毒素被丫头查了出来,她那大哥又日日夜夜在鹫国救助病人,再这样下去,那瘟疫该是要被清除的差不多了,幸好如今云织在我们手里,他们那边估计都没心思去管鹫国的事了,你正好多派些人去……帮忙!”
“帮忙”二字,北崇璟刻意咬得重了些,他相信,以褚红尘的心思,必定一点就通。果不其然,褚红尘随即应下,“诺!属下定速去!另外,云织的情况,看起来,需要服下至阴至寒之物,再加上修炼至阳内气者,两者互相协调,方可奏效。”
北崇璟望了他一眼,随即站起身来,开始在屋中来回走动,他虽看上去面无表情,但嘴角的紧抿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只听他开口道:“何为至阴至寒之物?”
褚红尘一身白衣赛雪,同屋外景色般迷人,他又恢复翩翩公子的模样了,甚至抽出腰间折扇开始摇头晃脑,装模作样。
“主子莫急,所谓至阴至寒之物,乃是传说中的千骨昙!何为千骨昙?万年前,苍玄大陆鼻祖创立山河时,他的妻子鲛女为辅助其夫,由体内的鲛珠配合大地万物之精华幻化成了一朵冰昙,只可惜昙花一现,辅助鲛女之夫后,此物渐渐凋零,直至完败。后来又有传言,千年前冰昙重现,不少能人异士闻之后,纷纷前往夺取,结果,人人为了利益而互相残杀,到最后能夺取冰昙的,也只是一堆森森白骨了。故此,它又被称为千骨昙。”
北崇璟听完,脸上显露出惊诧,他摸了摸下巴,思索着问:“那这千骨昙,又为何被称为是至阴至寒之物?”
却听红尘噗嗤一笑:“呵呵,主子先听属下说完便会明白了。千年前,因为千骨昙的再现,而导致江湖上人们互相杀害,**在渐渐腐蚀他们的心,而到此,其实根本还没人真正见过此物,却以讹传讹,导致人心惶惶。于是,千年前出现一位自称雪山尊者的老人,自作主张将这千骨昙冰封在自己居住的晶界山里,那里常年风雪,冰天雪地,寒冷交加,而这千骨昙就在其中的天湖中!天湖的水,冰冷刺骨,普通人进去,被活活冻死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故此,千骨昙是这至阴至寒之物。”
北崇璟却如在私塾里乖乖听课的学生,一脸诧异,这世上,竟还有此等灵物存在!他睁大那双狭长又漂亮的眼睛,好奇地问道:“那这千骨昙又有何神奇之处,竟让人争先恐后?”
被提及此,褚红尘不禁勾了勾嘴角:“主子,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千年前的传说,无非就是长生不老啦统治世界啦之类的荒谬之语,不过据属下了解,这千骨昙其实是味绝佳药材!其药效堪称神药!比什么灵芝人参,可强多了!听闻包治百病,人死了都能给医活!”
北崇璟越听越觉得邪门,他叫停了褚红尘的滔滔不绝,性感的喉结开始滚动,他薄唇轻启,“停停停,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要如何帮我取得这千骨昙即可,其他废话你还是省省吧。”
“这个嘛,还是等莫睿笙来了一起说,更有效果吧。”褚红尘看着北崇璟妖孽的脸庞,故弄玄虚道。
后者也轻微点了点头,毕竟,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莫睿笙,便是本场戏的主要角色。
另一边,沧尧早已经吩咐下去,将云织的遭遇完完整整散布出去,尤其是鹫国吴府那边,更是要“重点照顾!”
吴府大堂,自从吴老爷死后,管家下令草草将其下葬。吴府的后花园可是一天比一天热闹,大家都闹腾着,凡是有子嗣作为依靠的,都妄图拉董氏下马取而代之。不过有陌慕白这座大山的强力镇压,这些婆娘一时半会儿闹不起什么风浪。
莫睿笙同陌慕白不欢而散后,基本也是各自派出势力全力搜寻云织下落,基本也是回到了起点。
云煊暗中告知莫睿笙,竹月经诊治外加药材的效力,已经苏醒了几日,但风仍旧昏迷不醒,不过也快了。
莫睿笙却是挑了挑眉毛,示意云煊暂且保密此事,他自由安排。听闻竹月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恢复了三分之二了,执行任务应该是没问题了。
房中,莫睿笙暗自唤来竹月,不仅得知了当晚他们所遇到的一切诡秘现象,更是从竹月的述说中探求到了蛛丝马迹。
只见莫睿笙双手背后。暗自紧握成拳,他嘴唇紧抿,尽量不让竹月看出什么。竹月的内伤刚刚康复不久,脸色比以往还要苍白些,但这并不影响他自身的英气,相反,他仍旧同从前一般跪着回话。
莫睿笙银白色的面具掩饰了他背后的一切表情,包括他现如今的……愤怒。
本来云织失踪,此事他心中就有些怀疑对象,但当听到竹月说到炼药的迹象时,又一次证实他心中的答案,莫睿笙不禁想到几个月前,云织去易学院的目的——药仙,褚红尘!
哼,他背后的主子,自然也不用说了,居然敢动他莫睿笙看上的女人,简直找死!
一想到云织可能在受苦受难,莫睿笙额头的青筋便止不住地暴跳,他朝旁边的茶桌狠狠出手击去,只感受到空气中片刻的波动,“砰!”的一声,桌子已经四分五裂,木屑被震的满天飞,卷起了一阵尘埃。
竹月被吓了一跳,连忙从旁挪了一小步,才不至于被殃及。开玩笑!这才刚刚康复,要是再被木屑划伤了脸,那岂不是吃了大亏了!
“主……主子。”
“竹月!本宫现在派你,马上前往白牙山打探情报,查查里面是否有什么异常!”哼,他莫睿笙倒要看看,褚红尘背后那个东躲西藏的幕后主使,他的老巢,到底还在不在那里!
感受到莫睿笙的怒气,竹月不禁为绑架云织的人捏了一把汗。我滴乖乖啊,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胆大包天,敢动未来的宫主夫人……实在是自寻死路啊……
虽心里乱想着,但竹月还是一声应下,“是,主子!属下,这就去!”
“嗖!”的一声,竹月也行动起来了。不过不久,沧尧特意散布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莫睿笙的耳朵里。
108.云煊的愤怒
莫睿笙身边还随身跟着一些暗卫,他们将沧尧可以散播的消息一字不差地禀报给了莫睿笙。
随着暗卫嘴巴不停地述说,莫睿笙的脸色正在不断变青变黑,他闭着眼睛,牙齿紧咬着嘴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隐忍着怒意。
暗卫心里也是压力重重,他的额头布满了冷汗,甚至仍旧在渗出点点汗水。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静止了,被莫睿笙周身不断散发的寒气取代。
莫睿笙身处书桌后,他的手紧紧抓着桌子,竟惹得木屑哗啦啦地掉落,甚至,已经开始出现裂缝。
正在地上跪的笔直的暗卫,从未觉得时间是这样的难熬,尽管一秒一秒过得很快,但却似乎有度日如年之感。
好不容易,他终于将消息禀报完毕,便再不敢出声。
莫睿笙处于高位,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让自己的情绪得以有丝毫的平复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都明白了……都明白了,你且下去,自己回萧瑟宫领赏去吧。”
什么?他是不是耳聋了?没听错吧,主子是叫自己,去领赏??!!我天啊!主子今天怎么这么不寻常?!居然,居然叫自己去领赏!!天啊天啊,他肯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地上的暗卫诚惶诚恐,始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惩罚听成领赏。莫睿笙看着他迟迟不出去,不禁有些不耐烦,便提高了音量朝他低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啊?哦哦哦!是,属下告退!”
哈哈哈哈,太好了,真的是奖励自己的,真的是!今天真是踩到狗屎运了!太好了!
暗卫尽量克制自己的神情,心中雀跃无比,恨不得立马蹦出门去放几个鞭炮庆祝庆祝!然而他真这么做了,虽没放鞭炮,却是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莫睿笙的视线里。
待暗卫一走,莫睿笙终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焦虑和愤怒,手一再用力,书桌的裂缝也再度加大。终于支撑不住,"砰!"的一声,莫睿笙的手被反弹回来,撞到了所坐的椅柄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
莫睿笙这才从不安的心绪中回过神来,一瞬间,他只觉得手臂阵阵剧痛,大约是淤青了吧。待他低头仔细一看,竟然是硬生生从书桌中捏断一块长方状的木块!木屑四起,洒落一地。
他盯着手中的木块,眯了眯眼睛,随即将其狠狠摔在一旁,木块滚落在地,连连滚了好几下,才停了下来,不时发出敲击地板的“咚咚!”声。
莫睿笙掀起袖子一看,略微白皙的手臂上果真有一大块全新的淤青,在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他看久了,也不想管这不轻不重的伤了,就任由它疼去吧!这样或许他的头脑才会更加清醒点,也才能……更快些救出云织。
想到云织,莫睿笙便忍不住蹙眉,他索性一甩袖子,将淤青遮盖住。然后,他偏过头去,思考着。
他实在想不到,果然如他所测,真的是瑄国皇帝,北崇璟那个王八蛋绑架了云织,他也想不到,他和北崇璟之间的恩怨,竟成了北崇璟绑架云织的借口?!难道他对云织的所作所为表达得就这么明显吗,以至于连自己的敌人都觉察到利用云织能触摸到自己的软肋。
事实证明,北崇璟这次,得逞了。莫睿笙现在很不安,他害怕失去云织,失去这个生命中好不容易出现的光彩。
他活了这么些年,有地位,也有权利,却独独倍感孤寂,他的亲人,死了,他的师傅,也走了。就连他身边的最亲的下属,也在之前一次次的战争中死去,就剩下竹月和风。
当遇到云织时,她清脆的笑声,在河边嬉戏玩耍的天真,犹如一双有力的手,一瞬间狠狠揪住了他的心!
这是他多久以来都未曾遇到过的,是黑暗中千载难逢的光明,若他是在地狱存活已久的恶魔,那云织便是难以触碰的仙子,他承认,他觑觎她的单纯、无邪,他渴望借助她干净的手挣脱那无尽的黑暗,洗去那可怕的血腥。
到后来,他因好奇再度去了解她,却发现原来她不是小白兔,而是伪装已久的小野猫。能跟他顶嘴吵架,能使唤他做这做那,最重要的是,她不害怕自己,愿意接近自己、接触自己,她把他当一个普通人对待,对他好。
她就像一杯酒,香醇,浓郁,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喝了之后不禁还想索取更多,一杯,又一杯,是那样的迷人,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云织,已经把莫睿笙醉倒在这温柔乡里了。
或许,莫睿笙对她,是一见钟情后,日久生情了罢。
而如今,北崇璟竟要把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夺去!他莫睿笙最恨别人抢走属于他的一切,他怎么能容许!更何况,北崇璟竟让她受伤了!
呵呵,竟还敢故意放出消息,企图引他前去,实在狠毒!不过,这也是北崇璟最大的败笔,让莫睿笙得到了云织的行踪,便会顺藤摸瓜,这次,他不但要光明正大将云织救走,更要给予北崇璟致命一击,让他知道,皇帝,不是好当的!
莫睿笙顿时心生一计,打定了主意的同时,便已离开了书房。他要去,见见云煊!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莫睿笙已来到云煊所住的庭院。鹫国最著名的,莫过于那点点梅花,艳丽芬芳,傲立风雪不倒,在这皑皑白雪中,点点红梅增色不少!
云煊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并不会因为他身有不便就自暴自弃,相反,来到鹫国吴府,他已命身旁的寒玉
迅速栽了些开得旺的梅花安置在庭院里。此刻,寒玉正推着他出来赏梅。
他一身淡黄色的长袍,后头围个带着绒帽的雪白斗篷,看上去倒是上好的料子,应是哪种动物的皮毛缝制而成,看上去暖和极了。
此时天空又飘起雪花,莫睿笙一个飞身直接越过屋顶,踩着空气落到了云煊面前。
犹如蜻蜓点水般悄然声息,竟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发出,不得不说,莫睿笙的轻功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苍玄大陆能与之匹敌的应在极少数了罢。
“你居然还有心情悠哉悠哉地赏梅,真是有够空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外头真的风平浪静。”
随着莫睿笙的到来,后头的寒玉朝他点了点头,也算是行礼了。
云煊仿佛听不见他的话中有话,“这梅,甚好。所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便是如此吧,配上这鹅毛大雪,看来鹫国人还真会享受啊。寒玉,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寒玉听着自家公子张口就来的诗句,心中升起敬佩之意,他张嘴哈出一口暖气,喉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表示赞同。
莫睿笙手冻的通红,却是感觉不到鹫国的寒冷,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外头的风吹日晒了。“我不相信你会收不到消息,估计陌慕白那边的,也差不多到消息了吧,应该会同我一样,也急匆匆往你这边赶来,共同商议吧。”他在好心提醒云煊,不要装“失忆”。
然而云煊仿佛是故意跟莫睿笙说反话似得,“你瞧瞧,这梅花,像不像我妹妹,一样的坚强倔强,遇事总是能笑着面对,就像这梅,同样的不惧风霜,看着这些花,就能想到她。”
“云煊!你够了!你别给我装蒜,你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莫睿笙不想再听他说些有的没的,本想朝他怒吼,但听到云煊话语里提及云织,便想起了,他是那丫头的兄长。终是放轻了语气,只是低沉地喊出声罢了。
云煊挑了挑好看的剑眉,终于肯转过头看他。“我当然收到了消息,也知道我最亲的妹妹此刻正在白牙山受苦,不过,我更加怨你!是你牵连我妹妹,我早已打听过,那白牙山的主人是瑄国的新皇,而他又与你多有过节。可怜我妹妹,她不过一时好心为好友两肋插刀,才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到了这天寒地冻的鹫国,她得罪了谁?要被这样对待,如今她在据这儿不远的白牙山里昏迷不醒,你让我这个做大哥的,上哪里讨个说法?!我还信你该是能护着她的,莫宫主,这一切都因你而起,你认为你来这里理所当然朝着我大呼小叫,我还得恭恭敬敬待着你吗?!”
云煊突然的爆发使得莫睿笙措手不及,这字字句句都如利剑般诛心。让莫睿笙再度头疼不已。
莫睿笙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语气也越发轻柔:“都是我的错,等把云织救回来,我自愿负荆请罪!只是眼下重要的是快速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去白牙山救人要紧。”
云煊其实也不全怪他,只是这几日他被云织的事和瘟疫的事弄得又疲累又烦躁,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而已。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发这么大的脾气,还记得第一次,是失去双腿的时候……
“这次我在这里,也是为了等你,我知道你是真的在乎我妹妹的,所以你比任何人都有能力救她,你又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你也更有资格。我相信你能这么快来找我,心中必然是有了万全之策,说罢,需要我配合做什么。”云煊平静了心情,后头的寒玉自然也松了口气。
而在白牙山的宫殿里,北崇璟正在发着火,“褚红尘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昏迷不醒吗,怎么这丫头又发了高烧?!”
褚红尘跪在地上,眼神也有些焦虑:“不可能的,据我了解,不可能会突发高烧的!除非……她体质里蕴含着我无法看出来的东西!而这,估计就是发高烧的原因……方才我查看她的脉搏,确实与常人不同!我一时还解释不清。总之,不能再拖了,我可以暂时把她的病情控制住,只是若七日后再不服下千骨昙,她……恐有不测!”
北崇璟随着他的话,脸色愈发深沉,他猛拍桌子!“怎么回事!莫睿笙怎么还不来,平时动作那么快,如今倒婆婆妈妈了!”
109.自暴自弃的他
莫睿笙愣了神,云煊还愿意听取他的意见,他只觉得松了口气,打从心底里佩服起云煊:处变不惊,是非分明,不愧是云织的兄长!
他略微弯腰,算是对云煊的敬意,“你还愿听我的,我定不负所托。”
云煊坐在轮椅上,情绪平复后的他,依旧是个安静的美男子。见莫睿笙眼中闪过感激,他微微偏头,摆了摆手:“感谢的话多说无益,时间紧迫,你还是长话短说吧。不过你别以为我自此会放心让你护着云织,经过这件事让我明白,以你的地位,在江湖排上还是树敌太多了,为了以后不让我妹妹轻易卷入,我接下来还是要再考验考验你。”他故意露出不信任的表情,想给莫睿笙下马威。
但后者却不以为然,考验什么的,他莫睿笙何曾怕过?这一路下来,莫睿笙对云织如何,云煊不可能视而不见,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心中略微思量,回神后,莫睿笙开始述说自己心中所想:“我想让云兄去游说陌三皇子……出兵!出兵去扰乱瑄国边境,闹得越厉害越好!在保证不损伤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尽情出兵,现在瑄国境内群龙无首,仍然无风声,不过是北崇璟把消息挡得严,再加上派了个替身在那把龙椅上装模作样罢了,若现在打他个措手不及,定能敲山震虎!”
云煊越听越震惊,他对莫睿笙说实在,也不是特别了解,除了江湖上一些以讹传讹的传奇故事而已。今天第一次亲耳听他述说,不禁要鼓掌赞同。
不但处事不惊,且逻辑、条理都相当清晰,第一时间设计出了解决方案,并且圈出事情的重点对其大力敲打!
云煊总算露出些许满意而欣赏的笑容:“好!好一招敲山震虎啊,今日总算亲眼见识到莫宫主的雷霆手段了,这下子瑄国皇帝该是自顾不暇了,没了江山?他还剩下什么资本?!自然是第一时间回去处理,这下子白牙山的事自然会放松警惕,那么,救出妹妹的几率就更大了!只是……我和慕白都有事做,你?”
这么问,其实云煊已有些猜测,只听莫睿笙稍稍低头,嘴角微微上勾,银白色的面具在这一刻显得有些神秘而耀眼,“云兄猜得不错。”
云煊眯了眯眼睛,略微沉默,手渐渐握成拳,“你打算……一个人去白牙山,是吗?”后者听后,默认般点头。
他继续说道:“莫宫主有胜算吗?人手不够的话该如何是好,竹月如今不在,风又迟迟未苏醒……该死!都怪我,怪我这残废的身躯,竟连救自己的妹妹也做不到!还要拜托这拜托那,我到底存活在世上还有何意义!武功只能学一部分,若没有云家大少爷这个身份,以我这种废人,只怕前些年就该命丧黄泉吧!我这种累赘!!累赘!都怪我,都怪我!……”说着说着,云煊似是着了魔般急红了眼,开始疯狂捶打自己的大腿,大力到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吓得身后的寒玉瞪大了眼睛跑到他面前拼命抓住云煊的手,寒玉摇晃着脑袋,一边尽量用蛮力制止他,喉咙里一边发出咿咿呀呀的呜咽声,细看下,寒玉清澈的眼眸里,已泛出点点泪珠。
只是云煊看不到,他感受不到,自从失去双腿以来的这些年,一遇到自己想不通的事情,他都会将一切错误归结于自己双腿的不便。每次发疯起来,只有云织一边流着泪一边靠在他的大腿上,嘴里哭喊着:哥哥要打!便打织儿吧!这一切,都是织儿的错,若哥哥将拳头挥落在我身上,能缓解哥哥心头的伤痛,织儿愿意!愿意受着!求你……呜呜呜,哥哥我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呜呜呜,哥哥,算……就算、算织儿求你了!
这个时候,云煊才会渐渐停止自己的疯狂行为,然后眼神空洞的看着云织,见云织眼泪慢慢从眼角滑落,他才会默默抹去她的泪水,笑着看她,只是笑着笑着,他又开始失声痛哭起来,眼泪疯狂流出,哭得撕心裂肺,紧紧靠在云织身上,一边擦去泪水一边闭眼咬牙。他哭泣,哭泣老天的不公,让他活着,却活得不完整,活得不快乐,活得……生不如死……
现在云织不在他身旁,他回不过神来,已陷入无穷无尽的自责中无法自拔了。
寒玉就如同那时候的云织一般,拼了命阻止他,眼眸涌满泪水,它们同鼻涕一起糊满寒玉白皙的脸蛋。
这样子的云煊,莫睿笙也是第一次见到,连他也有些被吓到,看着这样的他,莫睿笙也忍不住蹙眉。
哎,这样的云煊,心中的苦,又有谁去述说呢?
见云煊没有停下来的兆头,反而愈演愈烈,莫睿笙终于无法置之不理。他上前一步,推开寒玉,一把擒住云煊的手腕。莫睿笙渐渐用力,使得云煊动弹不得,云煊甩了甩手,想要挣脱开来。
“闹够了没有!亏你还是做兄长的人,就这般幼稚吗?!看看你都在做什么?!发疯,自暴自弃,你以为,你还是几岁的孩童不成,能随心所欲发泄自己的情绪,你出生以来,没人教过你克制两个字吗!!”莫睿笙也有些红了眼,对云煊,他是同情的,也是恼怒的。
被云煊这么折腾,身上整齐的衣裳早就褶皱不堪,本来随意用红绳捆扎起来的长发,也散乱了,几缕碎发挣脱了红绳的束缚,从他两侧的太阳穴散落下来,配合着他微微垂首的动作,正好遮挡住他的眼眸,使莫睿笙看不清云煊的表情。只知道,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
一滴泪从云煊的脸颊滑落,滴到莫睿笙的手背上,冰凉的,像云煊冰冷绝望的心。
“对不起……我,我是个废物,你说的对,我永远是个孩子,我太没用了!”云煊像失去动力的机械一般,声音沙哑的开了口。
莫睿笙深吸了一口气,不耐烦道:“看来你还不明白,你太过消极了,这么多年,你看到的永远只是你自己如何如何不好,这样的你,就算身无残疾又有什么用,你觉得你能真的保护好你所珍视的人吗,正因为你这自暴自弃的心理,才导致重要的东西一次次的失去!这种责任,你明白吗?你不明白!还说自己是废物,我看你连废物都不如!”
他停了停,接着说:“你并非一无是处,为什么你永远只看到自己的缺点劣势?你虽双腿不便,可你仍然凭一己之力在医药方面取得了极好的造诣,甚至如今放眼望去,苍玄大陆谁人不知你这赫赫有名的云大少?人们只会歌颂你的医德,不会刻意去记住你的弱点,你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只要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你害怕什么?再说了,你的母亲赐予你生命,是让你精彩地活着,活得有意义!而不是让你一次次伤害自己,伤害身边在乎你的亲人!记住了……不要等失去珍惜的,才知道后悔。”
此时,当莫睿笙渐渐放开云煊的手时,他已变得很安静了,若不是那浅浅的呼吸,或许会以为他睡着了。
突然来了一阵风,刮得一旁的梅树哗啦哗啦地响,大风如刀子拍打着云煊他们的脸,使得皮肤被挂得生疼。
一朵开得正盛的梅花被刮落下来,在空中左摇右摆飘着,如一只红艳的蝴蝶孤独地转着圈,不知是怎么,竟慢慢地、慢慢地飘落到云煊渐渐张开的手掌心中,就这样静静地停着。
云煊的视线转到梅花上,他眼神有些迷茫,像一只即将被丢弃的娃娃,孤独而无助。
看着看着,眼前的梅花一闪,变成了往常云织的笑容,那真诚的快乐,让云煊心中渐渐升起一丝温度,他的心,如初春的万物,在复苏。
他终于咧开嘴笑了,笑得痴狂,他在这短短几秒中,用悔恨的泪水和痴狂的笑与往事挥手告别,从今天起,他将像春笋一般重生,再活一次!
手里的梅花被他拽得紧紧的,一片花瓣被拽下,飘落在地。站在梅树下的寒玉,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看着这样的大少爷,他心里比谁都不好受。那是他尊敬的大少爷啊,这样如神一般值得崇敬的人物,为何要这样认命?为何?
寒玉捂着嘴巴,所有的呜咽声都吞进了肚子里。他眼角的泪珠一颗一颗滑落,眼圈红得好似一只白兔。
云煊一甩长发,红绳彻底解开,一头乌黑的青丝尽数在风中散开,他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眼中已不见一颗泪。他,想通了。或者说,被莫睿笙骂醒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莫宫主果然厉害,竟能把困扰云某多年的问题说通了!云某佩服,这番话,是把我骂得大彻大悟啊,云某,欠你莫宫主一个人情。放心吧,慕白那边定也收到消息,莫宫主交代的事,云某自当认真对待。莫宫主,就放心前往白牙山解救舍妹吧!”云煊笑着,平静地说完了想要说完的话,梅花树下,坐在轮椅上的他,一身长袍,在这一刻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这个生于乱世的俊俏人儿,终是认命般放肆地活了。
110.陌慕白的恨意
果然不出云煊所料,陌慕白遍布鹫国的人手也不是吹的,再加上沧尧听从主子的命令,做事一贯秉持着天衣无缝的风格,陌慕白纵使是聋子,想不知情只怕都困难。这不,在莫睿笙之后,他便匆匆赶到云煊的院落打算二人共商大事。
此刻,莫睿笙早已离去,院落里仍旧只有云煊和寒玉两人,陌慕白急得都要飞进去了,只是它没莫睿笙那个胆量,对于云煊,陌慕白一向都是很尊敬的。毕竟是小云云的大哥嘛,而且云煊确实有过人之处。
云煊已经平复了心情,只是那哭红的眼睛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故此,他又让寒玉去了冰水来敷眼。吸了吸鼻子,云煊唤了寒玉替自己整理衣裳和头发,确保不会被陌慕白看出什么。
“叩叩叩!”敲门声起,云煊已知来人,他轻咳嗓子,尽量与平日无异道:“若是朋友,大可不必太多礼数,我已知晓一切,快进来吧,三皇子。”站在门外的陌慕白心中一喜,随即开门走到云煊面前。
云煊仍保持着赏梅的姿势,当真是个翩翩公子啊。陌慕白身着玄青棉袍,袖口领子处都特意缝制了雪白色的绒毛料子,配着陌慕白这出挑的身姿,倒是凸显了他的肌肉,着实多了几分英气和魁梧。本来陌慕白肤色白皙还看不出这些感觉,但最近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陌慕白身为皇子,一方面要顾着皇宫的消息和隐藏自己的行踪,另一方面不仅要寻求云织的下落,更是要协助云煊打理这瘟疫之事。再加上鹫国常年风霜,条件艰苦,这次陌慕白显得沧桑了不少。
在云煊的协助下,石泪花的毒素已经被提炼出来,配置出了解药,现如今活在这座城里的都人手一瓶以防毒素扩散,死尸也早已清理干净,这座城总算不是一座死城了,只是冬季一到,土地和街道都还略显荒芜,这次人缘伤亡惨重,人数稀少了很多。不过陌慕白已命人将解药倒进护城河中,也从别处又引了些新的活水来。相信等春季一到,这城里定然会万物复苏。
不过虽然早前就封锁了城中出口以防瘟疫扩散,但是前面的城镇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现在不知生死如何,早前在云府便已是说瘟疫很快要蔓延到皇宫中去,虽然不排除通报者有夸张真相之说,但凭此也不难猜测出瘟疫的严重性,此刻靠云煊一人要批量生产解药还是有些棘手,需再等些时日,只是不知道其他百姓可还等待得起……
陌慕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云煊面前:“云大哥,找到小云云的下落了,她在…。”“她在离此处不远的白牙山上,且还昏迷不醒,抓到她的是瑄国新皇北崇憬,是吗?这些,我已早一步知道了,我知道三皇子此刻定是同我一样,如热锅蚂蚁一般心急如焚。谁都知道那北崇憬素来以心狠手辣的雷利手段远近闻名,所以我现在便是来此等候三皇子的,我已有了计策,需要三皇子的配合。”
云煊一口气说完莫睿笙交代的事宜,他不希望再多费唇舌了,相信这么说,陌慕白也不会怀疑他什么。
“你…你,云大哥怎么知道这么多?云大哥不是向来足不出户吗,我以为你如今还一概不知。”陌慕白略微愣神,心中升起一丝诧异,他不禁睁大眼睛望着云煊,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
云煊却仍旧面不改色,他垂了垂眼眸耐心与陌慕白说道:“三皇子不知道吗,在苍玄大陆纵使足不出户也需有自己的人手,不然长年累月不知窗外事岂不糟了?只有书呆子才如此,我云煊可不是。再说了,白牙山那儿似乎是刻意放出消息的,估计消息已经呈网状开始扩散了吧,很显然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吸引我们前去,只要我们人一到,相信消息定然会戛然而止,不再扩散。难道三皇子看不出来么?”
他笑了笑,似是在嘲笑陌慕白的迟钝,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儿,轻轻一笑别提有多倾国倾城了,只是对于陌慕白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陌慕白看到了云煊那双桃花眼中刻意投射出的鄙夷,他有些不爽,平日里,云煊不管如何,至少会尊重他的言语,只是现在是怎么了?难道是之前同莫睿笙的争吵已让自己在云煊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了?那么,莫睿笙呢,是否莫睿笙就不会被他这样对待?!
陌慕白心中很不服气,很不平衡,他的心如天平一般,此刻已经倾向心寒的一边,现在,是不是只剩下小云云对他还是支持的?对了……还有青黎,他们两个,该是最后支持着自己的人了吧。云煊,云大哥,你虽是小云云的哥哥,但是,你若是也去支持莫睿笙,支持莫睿笙抢走小云云,将我唯一的希望和活着的意义夺去,那你,那你和我,也该是……敌人了吧。
只是,心中虽然这么想,但陌慕白只希望这只是他的瞎猜测,这一天不会真的到来的。现在还是听听云煊的意见要紧。
陌慕白万万没想到,不单单是与莫睿笙争吵的事,还有方才莫睿笙的到来,也让云煊再次对他刮目相看,虽然云煊嘴上说着要考验他,但其实,这样好的男子,谁会不欢喜他做自己的妹夫呢?不过想来,陌慕白只怕再不会知晓了吧。
他略微平复心情,说道:“这次我的消息确实不是特别灵通,不过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也到了这里,自然愿听云大哥的高见,毕竟你年长,且更有主见不是吗?”他特意顺着云煊的话,趁机夸了云煊一番,也以此化解尴尬。
云煊一听,却是不为所动,不过还是继续说着:“我也没有什么高见,不过我分析过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散北崇憬的注意力,只要让他自顾不暇,没心思去操心白牙山的事,这件事就成得差不多了。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攻打瑄国,也不算是打战吧,只要适当的闹一闹瑄国边境,闹得越大越好,反正瑄国的主人现在身处白牙山,自然群龙无首,只要闹到北崇憬不得不抽身会瑄国处理,就成了。现在唯有你能出动一个国家的兵力,我相信你回来这三年,完全是有能力的,是有能力不知不觉调动兵力的,是吗?”
陌慕白一听,不禁倒退了一步,他的手正在慢慢握拳,脸上面无表情的样子终于是有了丝变化,眼神中写满了错愕。他想不到,云煊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来似得,怎么计划竟周密得如此,以前他的心思如此缜密吗?和云煊相处三年居然不知道他还这么的能说会道,有条不紊就将事件重点说了出来,仿佛早就想好人选是他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而且,云煊不是不知道他的处境,离开的三年,他如何同朝廷那帮迂腐的老家伙斗争,如何千辛万苦才使得高位上的皇帝,他名义上的父皇抬首正眼瞧他,真正感受到他陌慕白,鹫国三皇子的存在,这些,相信云煊纵使无法亲眼目睹,也不会不知情的。
但是,如果出兵,他陌慕白确实有这个能力,不如说,只要他陌慕白愿意,整个鹫国随时可以改朝换代,另立新帝,只是,这样便会背上不孝的罪名,背上蓄意篡位的罪名。纵使日后千古一帝又如何,还是会被人记住这个罪,还是会遗臭万年,这样,和那心狠手辣,不顾一切的瑄国皇北崇憬,又有什么区别?!
一旦出兵,坐在皇位上的,他的“父皇”绝对会得到消息,这样,他陌慕白处心积虑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这样又算什么?!可是,这确实是拯救云织唯一的办法,若换一种的话,便是他去恳求他的父皇,那个将他抛之弃之的老家伙!而且,这样一来,也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自己早些天回来的事情一定会路人皆知,到最后,吃亏的又是自己!这一定会被那群朝臣记着再参上一本,麻烦不断的,又算什么?!
这一切,若真是云煊自个想出来的,那他不可能考虑不到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为什么?难道就要因此牺牲自己?牺牲他陌慕白?难道他陌慕白是可以随意被人牺牲得吗?!是,救小云云对他而言确实是头等大事,但是,这不代表他陌慕白就可以抛弃一切,这样一来,救回小云云之后呢?自己定一无所有,根基全无,这样的自己,还能有什么资本去娶云织!是否只能将云织拱手相让,让给谁?莫睿笙吗!难道一开始,云煊做着一切都未曾考虑过他的感受?自己是否在他眼中只是救妹妹的工具!到最后呢,他考虑的是莫睿笙,是吗?!
陌慕白越想脸色越沉,他将利弊权衡许久,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做这一切到最后只是做了别人的嫁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却也同时说出口:“云大哥,我想问,若我都去负责了主要的工作,那请问,那个莫宫主,又负责什么?”
111.彻底翻脸
云暄用余光盯着陌暮白的表情,虽然他多年来对云织无微不至,可是当他在身处高位时是否还会愿意放弃利益只为自己的妹妹?他是否会在权利的权衡中毫不犹豫选择云织?这点,云暄一直不敢肯定,他不能拿自己妹妹的幸福去做这个赌注,所以,除了莫睿笙告诉自己的话外,其实云暄还添油加醋了一些别的话,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对陌暮白这种身处皇宫多年,疑心病很重的人来说,却足以致命。
果然,陌暮白开始慌乱,眼神中闪出权衡不定,他似乎很看中利益,所以,平日里虽然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云织,做她第一人的陌暮白,在这时候,显得犹豫极了。
云暄看到的正是陌暮白脸上隐忍的表情和不甘心的眼神,他心中顿时有了答案,不仅暗中冷笑一声,果然,自己还是太高看陌暮白了,皇室子弟,又怎会为了一个女人轻易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眼前这小子还想江山美人共拥,哼,做梦!难怪到最后父亲居然直接忽略掉陌暮白的存在,选择莫睿笙做云织的未来夫婿,原来父亲早就料到这一点了。
心中的那份信任渐渐沉淀,好像它也被这鹫国的风雪冰封了起来,且只怕以后,再也融化不掉了吧。当陌暮白问出莫睿笙的去向时,云暄的心又寒了一分。难道一个莫睿笙就能轻易打败你陌三皇子这么多年来对云织那份所谓的情谊吗?难道只是一个莫睿笙就让你耿耿于怀至此?连出兵拯救云织都要借此来考虑是否会输莫睿笙一等?!那这么说,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妹妹,其实也没那么看重吧,亦或者是说,早在三年前,鹫国皇宫中的种种利益已经不知不觉把陌暮白的眼睛和初心蒙上了尘埃,只怕若说真的,他对云织的喜爱,已经不如当年那般单纯了吧……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陌暮白啊陌暮白,你若真的有心去就我妹妹,我云暄又怎会真心去刁难你让你陷入两难,在你犹豫地那一刻,你就已经输了,比起莫睿笙的奋不顾身,你早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云暄想通一切,对陌暮白的语气也再度冷了几分,“陌三皇子这么想知道莫宫主的行踪?我当然可以相告于你,不过三皇子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三皇子不愿出兵救你的小云云吗?”
他这么说,其实是在给陌暮白最后一次机会,只希望他不要利欲熏心过头,但倘若他真的不愿出兵,让自己那傻妹妹知道了,应该会伤心的吧,毕竟云织得知后一定想得到,原来在陌暮白心中,她其实没那么重要……陌暮白,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啊。
“只要云大哥告知在下莫睿笙的去向,我考虑出兵,不过要看云大哥说出来的是否是令我满意的答案了。”陌暮白此刻双手背后,他的眼神不再是刚才的犹豫,反倒渐渐冰冷起来,之中快速闪过一抹心狠,不经意看,倒还真有几分无情帝王的影子。
云暄已经不想再和陌暮白说什么了,看这样,陌暮白是不会出兵了,毕竟自己知晓莫睿笙的行踪,而这个答案,不会是陌暮白想要的。方才那句话,考虑?呵呵,原来自己的妹妹只值得他的考虑二字,所谓的青梅竹马,还真是让人心寒啊。
云暄示意寒玉将他退离了陌暮白,毕竟,他已经不想跟陌暮白亲近了,而云暄有个毛病,因常年足不出户的缘由,凡是云暄觉得陌生的活着不喜的,他都不会太想与之距离过近。很显然,此刻陌暮白通过自己的言行举止,已经成功让云暄将他拉进黑名单中。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莫宫主,也就是我未来的妹婿,此刻早已经前往白牙山去救云织了,毕竟谁人不知,那北崇憬真正要找的人是莫睿笙,当初绑架云织想必也是这个念头吧,高人决斗可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当然,若你理解不了,不想出兵,我不怪你,反正以莫宫主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我相信他会救出妹妹的。”云暄偏过头去,这次说出的话,已有些狠了,相信陌暮白的脑子,不可能听不出话里面的意思。就是说,陌暮白,你从始至终都是个炮灰,出不出兵,都不怕你的…!
陌暮白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冷哼一声,说道:“所以云大哥是把话都挑明了是吗?是说我陌暮白从头到尾都没有被你们重视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莫睿笙是吗,我难不成是垫脚石?你们把我当什么了,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小云云已经开始在乎那个莫睿笙,为什么连你也开始中意他?我和你们认识的这三年来,这份情谊还抵不上一个只出现了几个月的莫睿笙!我若出兵,我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到时候的我又如何迎娶小云云,还不是输给莫睿笙,现在呢,他就可以去白牙山见小云云,逞英雄装威风,就算我出兵了,毕竟是莫睿笙去救的她,到时候你认为小云云还会记得我的半点好吗,我告诉你我不想成为她的朋友,我想做她最喜欢的人,可是你们一个个都逼我,只怕叫我出兵这句话也不是云大哥你说的吧,若我真的出兵岂不是上当了?!莫睿笙既然被你们形容得比谁都厉害,想必也不需要我的帮忙了吧。”
说罢,陌暮白咬了咬牙,一狠心转身就走,云暄在身后喊道:“陌暮白!是你早已经利欲熏心了,你若真走出这个门,我和你的情谊也就差不多到此为止了,到时候若织儿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只怕会心寒的,你迈出了这个地方,只会把织儿推得越来越远,到时候,当你毫无机会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好自为之这四个字!”
陌暮白顿了顿脚步,冷笑道:“云大哥,不,云暄,该是谢谢你善意的提醒了,我和云织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就不劳烦你操心了。这兵马,我是不会出手的,就让莫睿笙一个人唱独角戏去吧,哦对了,看在我们交情一场,我有必要通知你,若你暗中调拨我与小云云的关系,纵使你是她亲大哥,我也不会手软的。”
“你说什么?!云织是我妹妹,我有必要让她知道你真正的为人。”
云暄对于陌暮白无端的强词夺理觉得有些好笑,不禁好心提醒他自己的身份,却听陌暮白说:“是啊,她是你的妹妹没错,可是在我心中,你已经不是云大哥了,我想,云暄你也该懂的好自为之吧,告辞!”
这次的陌暮白很决绝,他心中,除了云织和青黎,已再无任何人的位置了,不敢想象,若这最后两人,他自认为的曙光也背弃了他,那到时候的陌暮白,该是真正的冷心冷血不顾一切了吧。
此时的白牙山,竹月正在依照莫睿笙的指令探查一切,只是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白牙山哪有什么宫殿,连一个人都没有!整座山云里雾里的,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气,看起来好像并无人居住似的,只是主子的消息不会错的,虽然竹月依靠着轻功居高临下望着四周,但他可以肯定,这里真的没有荒无人烟。
而另一边,一直没日没夜守在云织床边的北崇憬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他只是稍稍靠在一旁眯了眯眼,突然,他感知到一股陌生的气息闯入白牙山,那股气息却不是自己一直盼望的莫睿笙,他不禁有些不满,但随即又勾唇笑了笑,仿佛一只饥饿的猎豹正埋伏着,虎视眈眈着,而这股气息的主人便是能激起北崇憬这只猎豹兴奋感的……猎物!
他稍稍抬眼,半睁不睁的状态,只是略微动了动嘴唇,便唤来了褚红尘和沧尧。
“看来有一个不明觉厉的家伙闯进我们的地盘啦,你们两去把他待到我面前,看看是何方神圣来白牙山欣赏风景,我可是东家,自然要好好招待这难得一遇的……客人。去吧。”
褚红尘一听,挑了挑眉,居然不是莫睿笙先到?莫非床上那丫头还有别的小情人?可似乎这个想法被北崇憬看透了,褚红尘不过略微闪烁眼神,北崇憬随即冷哼出声:“收起你那肮脏的心思,办事就办事,总是猜主子的想法做什么?想取而代之不成!”
北崇憬这几日已经很疲劳了,所以声音有些沙哑,再加上刻意的训斥褚红尘,倒显得比往日严肃不少,褚红尘随即抖了抖身子,连忙低头道:“不不不,属下不敢!”
“不敢就快去!还和沧尧在这里磨蹭什么?”可怜的沧尧,真是一语不发都会莫名其妙被骂,哎~说多了都是泪啊~~果然,在自家主子这里,什么沉默是金的千古大道理,都通通是狗屁不通!还不是看主子心情……
两人齐齐应声,随即消失在北崇憬的视线里。独留下北崇憬和云织二人独处,北崇憬眼神沉了沉,望着紧闭双眼的云织,心中不自觉有一丝愧疚,他弯下腰去,理了理云织有些散乱的发丝,一边自言自语道:“丫头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的,现在我这个坏人知道错了,你能不能醒过来,别睡了,好吗……?”他眼中是满满的宠溺和愧疚,看着云织可爱的睡颜,不禁扯了扯嘴角,笑了。
112.竹月被抓
北崇憬此刻都不知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深情款款,若被他人看见,只怕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呢!毕竟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个著名的狠辣帝王脸上,是多么不合常理。
北崇憬替昏迷的云织理了理散落的刘海,这几日,喂药、擦脸,事事都是北崇憬亲力亲为,宫殿不缺奴仆,褚红尘也劝过他不必如此。毕竟,本来的目的就是绑着云织来折磨她,以此要挟莫睿笙,故此,云织昏迷不醒不该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但看这情况,北崇憬的初心好像有些偏离轨道了,从折磨变成了无条件的照顾。
任谁都看得出来,北崇憬也和莫睿笙一样,也被云织灌了**汤了,至少在褚红尘眼中,云织定是用了些手段使得北崇憬对她产生了兴趣。
其实说真的,北崇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就是有一种感觉,看着眼前这丫头受苦受累的,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打鼓,这,是缘分吗?他从未对一个女子倾心,他也知道,要做一个王者,是不能有太多儿女情长的牵绊的。可是,看着这丫头,他就控制不住,上次她失足落水是这样,这次她被反噬也是如此,或许,是因为云织敢做别人不敢对他做的事情吧。反抗他,疏远他,讨厌他,但却还是会善心对他,对他,从未做出伤害,这些,都是足以令自己对她另眼相待的理由吧。
北崇憬看着云织安安静静躺在自己面前,像一只小白兔般惹人喜爱,说起来,这丫头也才十四岁,未及笄的年级,为什么自己当初会想到把这样一个无辜的丫头卷进自己的个人恩怨中来呢?看来自己真是沾了太久的血腥了吧,脑袋都糊涂了……
竹月正在白牙山巡视,企图找出些蛛丝马迹,不然回去如何跟主子交代,话说主子吩咐日落西山的时候到白牙山下的梅花林里碰头,也不知道主子会不会先到,毕竟主子的心思如海底针难猜。
突然,竹月感觉到胸口有一丝的疼痛,他急忙捂住胸口,想来是内伤刚好不久,长时间的运用内气飞檐走壁有些力不从心了吧,没办法,毕竟身体刚好,他可不想再回床上躺着,每天喝云暄那些苦不拉几的汤汤水水!果然还是要劳逸结合吧。
想到这里,竹月也只好在半空中平息了内气,缓慢降落到地面上歇息片刻,却不知,正是这次的举动,牵连了莫睿笙的全盘计划。
竹月看着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树,不过到了冬季树叶也都归根落地了,远远望去光秃秃的一片,偶尔要是下几场雪,想来这白牙山会显得更加荒芜了吧。
踏着地面上有些松软的土质,竹月靠在一棵树旁稍作歇息,只是他心中仍有一点奇怪之处,虽说白牙山云雾缠绕没错,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这雾气非但没有丝毫退却,反而更加密集了?尤其是自己降落后,不过片刻功夫,怎么反倒雾气重了这么多,嘶!这雾气怎么闻起来,还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
莫非是……不好!是毒雾!
只是靠在树干上的竹月虽意识到了这一点,却已经为时已晚,这是他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当竹月紧闭上眼后,片刻功夫,他的面前出现两位蒙面的男人,其中一位挑了挑眉,嗤之以鼻道:“啧啧啧,我当莫睿笙的人有多机灵呢,没想到区区一阵迷雾就把他放倒了,哎~下次真该和主子好好说说,以后这么蠢的人还是交给下面的人去折腾比较好,不然放我身上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吗?”
听声音,此人正是褚红尘,那身旁一语不发的男子定是沧尧无疑。
褚红尘推了推身旁的沧尧,说:“沧尧,我的计策不错吧?”沧尧毫无防备被褚红尘撞了一下手肘,不禁踉跄一步,虽眯了眯眼睛,但碍于是褚红尘,也只好顺着他的话恭敬地说道:“是,褚药仙的计策果然妙不可言。”
“既然你也觉得不错,那是不是该轮到你出力?”褚红尘眼中略微闪过一丝狡诈,转了转眼珠子看着沧尧。后者疑惑道,“啊?”
“哎呀你可真是笨死了,跟了主子那么久整个就一呆瓜。我是说,方才是我用脑子出计策放倒眼前这个傻大个,那么现在也该轮流一下,轮到你出力把这家伙扛过去面圣了!”估计要让竹月知道褚红尘喊他傻大个,非得跟他拼命一番不可了!
沧尧一听,额头不禁冒出三条黑线,黑面巾下的嘴唇稍稍抽搐着。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真不应该回答褚药仙的话的,真是笨啊,他怎么想不到呢,跟着主子混的人脑筋能差到哪里去?好嘛,现在可不是自讨苦吃要干苦力了……
虽然心中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但谁让沧尧为人老实又是下属呢?也只好恭恭敬敬答应下来。说完,沧尧看着眼前的竹月,拉起他的一只胳膊就往肩上扛,待背起竹月,准备妥当后,沧尧朝褚红尘点了点头,示意完毕。两人相视一笑,随即踮起脚尖施展轻功回去复命。
在他们两人不在的期间,北崇憬唤了另几个奴仆端来两碗粥和以几碟小菜。褚红尘曾说过,现在云织这状况要进食很难,而且大可不必,天天有褚红尘那些珍贵的药材吊着性命,营养充足得很,哪里还需要那些吃食来多此一举?
不过在北崇憬眼里,云织这瘦弱丫头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成天没日没夜昏迷着,不吃东西怎么行?是药三分毒,哪比得上百分百的粮食好?禁不住北崇憬的命令,褚红尘只好勉为其难让云织吃些流食,当然这喂饭的工作也正顺了北崇憬的意,全盘包下了。
北崇憬屏退左右后,首先端起粥,用筷子夹了些小菜放在粥上,随后将云织扶起来靠在床头,将她的嘴巴撬开一些,自己用勺子舀了一口白粥,先放到嘴边吹温,之后才缓缓送进云织嘴里。
云之若是醒来看到北崇憬这幅模样待她,估计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吧。我的天啊这还是当初对她爱理不理,成天戏弄她折磨她的瑄国皇帝吗?!
只是云织如今醒不过来,但在睡梦中,她却依稀记得有一个人不断喂她吃东西,白粥香醇可口,米粒颗颗饱满,她舒服得想要睁开眼看看是谁会如此温柔待她?
这样的感觉,只有记忆中,奶妈在她生病时才会这样细心……是奶妈吗?不,她记得,她记得奶妈依旧走了,已经去天堂享福了。那,是青黎吗,还是大哥?
她很想睁开眼睛来一探究竟,但无论她怎么用力,眼皮都好像被胶水粘住一般,牢牢粘合着,任凭她如何都无法苏醒。但她还是乖乖的,任由粥一口一口烫着嗓子滑落喉咙。
待北崇憬整碗白粥全部喂完后,他才心满意足扯了扯嘴角,这样的云织安安静静的,多好啊。一想到这个丫头现在还贴着‘属于莫睿笙’的标签,北崇憬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很不爽。
他沉了沉眸子,抿着嘴唇思索着,片刻后,他却又再度笑了起来,却给人更加阴寒的感觉。
总有一天,莫睿笙的所有东西他北崇憬都会系数抢来的!包括……云织!
这样一想,北崇憬也没什么不开心的,他又眼含笑意将碗缓缓放到桌子上,自己端起另一碗白粥细细品味起来。方才他喂食间也在观察云织的神情,发现云织虽然昏迷不醒,但是意识应该还是清醒的,不然刚才不可能在无意间流露出幸福和满足的表情。想来,虽然无法说话无法动弹,但是云织的潜意识还是存在的,她感受得到别人对她做的一切。
想到云织到时候睁开眼睛知道是自己一直没日没夜照顾她,应该会待自己好些吧。现在北崇憬只希望,到时候云织会记得他的好,而不是忘恩负义绑着莫睿笙来跟自己对着干,就不错了。
一边喝着白粥,北崇憬一边细细咀嚼,他想品味和云织一样的感觉,看这白粥到底有何神奇之处,竟能让这丫头流露出那样满足的表情,那么自己也该好好吃吃看。
半盏茶的功夫,当北崇憬将白粥喝光时,嘴巴刚刚擦拭干净。褚红尘便和沧尧一同回来复命了。
北崇憬整理整理自己的表情,又换作冷漠的模样,这才让他们进来,推门而入,北崇憬便瞧见沧尧背着一个男子进了门。虽看不清面容,不过北崇憬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他多多少少能猜到来者是谁。
“速度还是挺快的,不错。沧尧,辛苦了,你这次可为朕带来一个不错的筹码,你放下他吧,然后自个去领赏。”北崇憬站了起来,高傲地看着沧尧背上的人,对着沧尧说道。
“诺!属下告退!”沧尧简略地作答,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北崇憬面前。
北崇憬看着地上被沧尧随意丢下的竹月,冷笑一声,转头对褚红尘说:“还傻站着做什么?快点,扛着他去密室。”褚红尘愣了会,随即看了看地上的竹月,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啥?我?你叫我?!不是吧,我堂堂一个药仙要扛一个身份低下的暗卫?!”
“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不想做,可以啊,你可以立即滚出白牙山回你的易学院去!”北崇憬的命令毋庸置疑,对着褚红尘下最后的通牒。
褚红尘无奈地撇了撇嘴,说道:“行行行,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在这儿审他。”他指了指地上的竹月,疑惑道。
北崇憬垂了垂眼眸,又用余光看了看床上的云织,默默说着:“这里不方便,我,不想吵着这丫头休息。”说罢,他自顾自走到一旁的墙壁,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墙上随即“轰隆隆!”打开了一道门,这就是北崇憬口中说的密室吧。
面对北崇憬的话,扛着竹月的褚红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边跟着北崇憬走入密室一边心道:果然是又一个无可救药的多情帝王啊……
113.言语羞辱
竹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体内如着火了一般灼热,喉咙也干渴到冒烟,他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沉重得如灌了铅一般,恍惚间,想要动动手脚,却无法动弹!他这是怎么了,他在那里,他记得,自己好像……昏迷在白牙山上了,那现在,自己在何处?虽然竹月无法睁开眼睛一探究竟,但是周围的环境似乎非常潮湿,在这大冷天的,阵阵寒气不断包围竹月周身。该死!怎么这么冷?!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竹月面前说话,是谁?
“来啊,泼醒他。”声音的主人说出的话是那样无情,就像这道声音一般不带任何感情。他想问问,泼醒?这天这么冷,他们要泼醒谁?很快,竹月就得到了答案。
“哗啦!!”竹月脸上顿时迎来一桶冷水的无情抚摸,一瞬间,竹月好像掉入冰窖一般,从头到脚的开始瑟瑟发抖,该死!是谁,谁敢这样待他?!经过冷水的洗礼,竹月犹如浆糊一般神志不清的脑袋才得以渐渐清醒,眼睛也开始迷迷糊糊地睁开。
一开始,竹月眼前还是重重黑影,慢慢的,慢慢的,这些黑影开始清晰起来,声音的源头也得以得到解释了。待看清自己面前站着的两个男人,竹月略微惊讶,随后恢复平静,他在心中暗自冷笑一声,想要说话,谁知喉咙的滚动得到的却是一阵有气无力的喘息,略微吞咽了口水,才得以发出一些微笑的沙哑的话。
“是……是你?呵呵,真巧啊……”竹月说这话的同时,眼睛也不大安分,开始扫视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墙,地上不时还有老鼠在走动的身影,偶尔几盏镶嵌在墙上的油灯带来的只是细小的光罢了。看样子,这是个囚牢?自己是被眼前的人带到这里来了吧。
都怪自己愚笨,早该想到白牙山应是有诈的,却还是逞强的耗损了大部分的内气,导致自己的内伤再度复发,体力不支中了毒雾,才被敌人有机可乘……
等等!既然白牙山有诈,那主子……不好,主子此刻说不定还在白牙山下等待自己的消息呢!该死!该死!这下子糟糕了!都怪自己,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办事不力,若拖累了主子……竹月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后果。
“是啊,可真是太巧了,能在这里再见到竹护卫,可不真是巧到天上去了吗!红尘,你说是不是啊?”听声音和话中之意,不难猜出声音的主人——瑄国皇帝北崇憬!
北崇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挑了挑眉头,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同身旁一身白袍的褚红尘一起居高临下望着竹月。竹月当然听得出北崇憬话语中的讽刺,他扯了扯嘴角,愈发觉得疲惫,体内的内伤看样子越来越严重了,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脚,用力一扯,却发现自己的手反而被束缚得愈来愈紧。
他努力抬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用铁链子锁住了,而且这铁链子似乎非比寻常,稍微动弹一下,它便收缩得越来越紧,不断压迫着自己的手臂,且一直在冒着森森寒气,冻得他忍不住咬紧牙关闭上双眼。
褚红尘似乎看出了竹月的意图,不禁嗤之以鼻道:“看着竹护卫竟如此不老实,褚某不禁要提醒竹护卫一声了,还是安安静静呆着吧,可切莫要轻举妄动了,竹护卫可知身上绑着的是何等铁链子?那是苍玄大陆风靡一时的‘玄铁链’哦~,此铁链用的是百年不锈的玄铁打造而成,玄铁常年冰封在千年寒冰之下,故此打造而成时又天生自带一股寒气,一般人若是功力不足难以抵挡它的寒气,在打造时,又加了些特殊的材质,故此被捆绑者若是轻举妄动,企图用蛮力破了这玄铁链,那么玄铁链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加收缩,若一直冥顽不灵,只怕最后被捆绑着极有可能手臂静脉爆裂而亡!”
看着竹月渐渐吃惊地表情,褚红尘笑得像一只狡诈的千年狐狸,他慢条斯理接着同竹月讲着玄铁链的由来,企图加重竹月心理上的恐慌,不得不说,有什么样子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子的下属,褚红尘跟着北崇憬久了,对付人的手段也愈发厉害,就像是一条蟒蛇一般,轻轻松松就能抓住敌人的软肋,并将其折磨致死!
“哦对了,竹护卫一定很好奇吧,怎的褚某居然知道这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呵呵,实不相瞒,褚某不才,这玄铁链正是在下三年前呕心沥血的杰作,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贼人的,当时在那些达官贵人之中可是颇受欢迎哦!”
竹月被吊在一个架子前,手脚动弹不得,但是褚红尘的话对他却丝毫无用,不但如此,竹月越听越觉得好笑,他静静听褚红尘说完,而后,将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朝着褚红尘狠狠“呸!”了一声,顺便带出了些许唾沫,褚红尘眼睛尖,在竹月狠狠望着他时,他便有所防范了,虽然轻巧躲开了竹月的‘攻击’,但这对他来说确实无比的羞辱,瞬间,褚红尘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竹月抢在他前头说:“哈哈哈,褚药仙褚红尘?苍玄大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一药仙?哈哈哈,笑话,就凭刚才说的那些恶心人的话,在我竹月眼中也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奴才罢了!管你什么第一药仙,还不是到头来要受制于人,少在我面前摆谱装高贵,我告诉你们,跟我主子莫睿笙相比,你们统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垃圾!”
一番狠辣的辱骂,直接把褚红尘归类到‘狗奴才’这个区域中去了,褚红尘越听心中越火,眼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浓烈,怒极了,他反倒笑了起来,垂下了好看的月牙眼,细长的睫毛盖住了褚红尘眼中的情绪,让人不轻易看出他此刻心中所想。
骂完后,竹月只觉得一阵痛快,先前早就不爽这个褚红尘了,不过会捣鼓捣鼓药材,就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目中无人,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还帮着北崇憬这个混蛋绑架咱未来的宫主夫人,简直可恶至极!
只是竹月的力气越来越少,体内也越来越炽热,他手脚渐渐无力起来,但是,他不想轻易在这群虎狼之徒面前昏过去,那样子只会长了他们的威风,让他们更加小看主子。就是凭着这样一股意念,竹月一直这样支撑着自己岌岌可危的身躯。
褚红尘看着竹月虚弱的样子,却没有半分同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早就练得同北崇憬那样冷血无情了,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人,否则,只要是得罪了他,都别想有好日子过!更何况,竹月还是莫睿笙的手下,他就更不必手下留情了!若不是北崇憬在场,没有他的命令自己不可轻举妄动,不然自己早已结果了竹月的性命,哪还会任由他将辱骂自己的污秽之语全部说完。
不过不动手不代表不可以用嘴巴回击,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在这时候,褚红尘还是愿意继续选择做一个偏偏君子的,想到这里,褚红尘习惯性抽出腰间一直不离身的折扇,“啪!!”的一声轻巧展开折扇,折扇上面一个大写的‘褚’字十分显眼。
只见褚红尘微微摇摆折扇,配着他喜爱穿的白袍子,那俊朗的五官和好看的月牙眼,唇边一抹浅笑,光是这么看着,倒还真是周身透着股翩翩君子的书生气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温文尔雅,如那三春暖阳,沁人心脾。但是,若配合着四周阴暗的气氛和环境,倒显得格格不入起来,反而仔细看更给人一股不寒而栗的错觉,仿佛是一个优雅的地狱使者,让人汗毛不禁直竖。
“竹护卫可真是伶牙俐齿啊,可是褚某再怎么说好歹也是苍玄大陆赫赫有名,炙手可热的药仙第一人,其本事和价值堪称无价,就算褚某是竹护卫口中所说的垃圾,那也是个高贵的垃圾,总好过竹护卫这种低等的便宜货要来的值吧。竹护卫口口声声说在下不过是一个奴才,那竹护卫又有何资格来辱骂我褚红尘呢?!我是奴才那你是什么!你也是个奴才,而且比之我这个奴才还要低等!你不过是一个不见天日,常年隐于黑暗之中的一名小小暗卫罢了,你在莫睿笙那里是个大红人,在我这里,呵呵,你的性命比草芥还不值钱你知道吗?!充其量你也不过是莫睿笙的走狗罢了,你的嘴巴再厉害又有何用!”
褚红尘一字一句以数十倍的威力回击着竹月,却句句正中竹月的要害,如锋利的刀剑一般刺伤竹月的心,气的竹月忍不住加重呼吸,气喘吁吁但眼神犀利地盯着褚红尘。
114.口出狂言的竹月
“褚红尘!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收起你的臭嘴,不许你侮辱主子,主子的所作所为比你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竹月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饿狼,眼冒幽幽绿光般恶狠狠盯着褚红尘,可以想象,若不是‘玄铁链’束缚着竹月的行动,他绝对会冲出去陪褚红尘斗个你死我活!
褚红尘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心中不禁思量:果然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眼前这小子,跟着那莫睿笙跟久了,这双眼睛也在渐渐放射出那股狠劲儿!
他摇着折扇,眯着眼眸,心思却在缓缓飘远。
“啪啪啪!”,身边的北崇璟看着竹月,眼中一丝玩味闪过,他勾起嘴角,突然鼓起掌来。
这阵掌声在宁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响亮,也把正盯着竹月发呆的褚红尘拉回了思绪。
褚红尘愣了一下,微微晃了晃脑袋,看向北崇璟,见北崇璟露出这样熟悉的表情,就像猎人看见猎物眼前一亮的感觉。他心中快去闪过一丝担忧,眼睛睁大了些,因为他太熟悉北崇璟了,跟了北崇璟这么多年,他早已熟知北崇璟的每一个神情和举动,他非常清楚若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北崇璟脸上,那么……便是他微怒的兆头,他的怒气需要人来承担,而承担的后果便是被他微笑着折磨得生不如死,眼下,被折磨的对象毋庸置疑,自然是垂死挣扎,伶牙俐齿的竹月。
其实,他虽然恨不得此刻办了竹月,好让他闭上嘴巴,但至少他会让竹月死的痛快,却不像北崇璟,定要将他玩腻了才会招招手处理他,就像处置一个玩物一般随意。
褚红尘又用余光扫了扫已有些精疲力竭的竹月,其实,早在看他第一眼的时候褚红尘便已经感受得出来了,这个叫竹月的体内有很严重的内伤,且并未完全痊愈,如果他到时候被主子一个不小心打死了……不,这不是本来的目的吧,抓竹月来应该也只是为了多一份要挟他的筹码和保障而已。
可是,现在还不知道北崇璟要说什么,他也不好跟着说什么……先看看吧,先看看再说。
竹月被北崇璟突如其来的鼓掌弄得有些不明白,不过他还是一脸警惕,但却把视线和注意力转移到北崇璟那张妖孽世人的脸上。
北崇璟挑了挑好看的眉,一脸玩味看着竹月,说道:“啧啧啧,竹护卫实在是太忠心了,瞧瞧这撕心裂肺喊的,不愧是莫睿笙培养出来的好苗子,哎,看你功夫也不算太弱,怎么眼睛反而这么不好使了,跟了一个没用的主子,成天有事没事就要跟朕作对,实在可恶!你说,还不如跟了朕,莫睿笙能给你的,朕也可以,还可以给予你更多。你瞧瞧是不是事实,你看你现在被绑在这里,你的主人可有来救你?再看看,那云家二少爷被他保护得那么严实,还不是被朕带到这里,若不是朕有心放出消息,你以为你们会知道白牙山的存在?呵!笑话,这种种都能证明朕比你的主子,莫睿笙要有本事得多,你或许可以考虑考虑,莫要再口出狂言,还是乖乖地任我处置,这也未尝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啊,你说朕说得对吗?竹护卫。”
北崇璟其实是真的有意收了竹月,毕竟这里面好处多得很,他何乐而不为?首先,竹月跟了莫睿笙多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若能将竹月成功收入门下,不但是砍了莫睿笙的左膀右臂,且完全能在精神上狠狠打击他。第二,他看得出来,竹月也是个好料子,其功底应是不错的,莫睿笙**出来的人又能差到哪里去?而且看竹月刚才的表现,他还有拥有很多暗卫不具备的条件——足够的忠心!
就冲着这两点,纵使竹月刚才说了很多他不中听的话,言语多有放肆,但他完全可以既往不咎,只希望竹月能明白“识相”两个字怎么写。
可惜北崇璟可能忘了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忠心耿耿”,莫睿笙这辈子对竹月的恩德他一生一世都无法报答完,竹月早就在心里面暗暗发誓,这一生誓死追随莫睿笙一人,哦对了,现在还多了一个未来的宫主夫人,那就是云织。
这样的竹月虽然十分令人欣赏,可是若要他轻易背弃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恩人,他也就不叫竹月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竹月垂着脑袋,静静听完北崇璟说的话,此刻他梳理好的长发早已经散乱不少了,从额头垂了下来,配合着竹月的动作,完全看不见他的神情。突然,他冷笑了起来,笑声愈演愈烈,甚至有些癫狂,笑的一旁的褚红尘心里都有些发毛了,北崇璟和褚红尘静静看着竹月,想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竹月笑的浑身都在颤抖,渐渐的,渐渐的,他停了,停止了笑。紧接着,他做出一个十分疯狂的动作。
“我呸!瑄国皇帝,北崇璟你可真是长了一张好嘴巴啊,比褚红尘那家伙还要能说会道,你还想说服我竹月背信弃义?呵呵呵,哈哈哈,开什么玩笑,这可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我现在告诉你,在我竹月眼里,你北崇璟永远只能被主子踩在脚下!至于云织,你也别一口一个云二少的叫着了,以你的能力,只怕你早就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了吧,不然一个男子怎么可能牵制住我家主子,不然,你也不会把她绑到这里来吧!那我现在告诉你!云织,注定是我家主子的女人!你休想打她的注意,听说你还害得她如今昏迷不醒!呵呵,主子是不会放过你的!云家也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竹月说了许多话,句句都能足以北崇璟动杀意,但是,最致命的,只怕还是最后一句,那句“云织!注定是莫睿笙的女人!”,是最让北崇璟动怒的!
褚红尘越听越惊恐,我天啊,这个竹月的胆量实在大的令人佩服!他把所有仇恨北崇璟的人这辈子想说的话,他一口气全用骂的方式吼了出来!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嫌弃自己活得过于命长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褚红尘越听眼睛越睁大,他倒吸一口凉气,急忙用眼神暗示竹月闭嘴,可惜后者已经骂的忘我了,哪还会理会褚红尘的暗示。就算看到了,以竹月的脾气,只怕也会直接无视吧。
他用余光瞧瞧瞥了身旁的北崇璟,见后者脸上呈现的已经不再是玩味的兴趣,而是渐渐阴沉下来,眼神中也开始慢慢拉起危险的信号。
褚红尘惊得忍不住在北崇璟开口下达死命令之前朝不识相的竹月喊到:“竹月!快别说了!你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吗?!说话越来越放肆你不要命了!还不快向主子赔罪,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的大言不惭,句句就可以把你千刀万剐,你知道吗!快住嘴吧!”
他想,这样说,是个正常人的都会乖乖住嘴吧,可是,他实在太低估竹月的战斗力了,明明内伤那么严重,怎么还有力气胡说八道呢?而且嘴巴还越来越厉害,难道那玄铁链这么厉害都栓不住他不成?!换做平日,这些话,就是给他褚红尘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北崇璟也是没说话,只是他脸色的沉重却可以看出此时此刻他心情的不喜。
他的沉默,其实也是在变相给竹月最后一次机会,若不是褚红尘一时好心好言相劝,他早就开始惩治竹月了。
可惜,竹月偏偏是莫睿笙训练出来的最得力的暗卫,他的毅力可不是常人可以匹敌的。
“来啊!你以为我怕你们吗?!若是觉得不爽,有什么酷刑就往我竹月身上招呼吧!看着你们越生气,我就越开心!哈哈哈!”
听到竹月的话,褚红尘真的是心里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啊。他恨不得直接翻个白眼晕倒算了,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却只是拿着折扇挡住自己的眼睛,那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毕竟这点事还不至于让他昏倒。
这次,他也无能为力了,这竹月说话这么绝,把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他还能说什么呢?除了翻白眼还是翻白眼了呗。
之前他还挺欣赏竹月的骨气的,结果现在,他只想冲到莫睿笙面前,仔细问问他,怎么培养出这么一个蠢货来?!难道他不知道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北崇璟眼睛眯了眯,细细盯着竹月,突然,他扯了扯一边的嘴角,低沉道:“好!很好!不愧是莫睿笙的人,这性格烈起来也是不一般啊。不过竹护卫,话可不要说得太绝了,毕竟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是绝对的,我确实已经知道了云织的身份,但是,不代表她就一定会是莫睿笙的女人,等着吧,你家主子永远的,包括她,我北崇璟都会慢慢夺走,让他生不如死。不过现在,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了,既然竹护卫这么有骨气,那好,朕便成全你!”
115.鞭刑
“看来竹护卫的忠心还真是天地可鉴啊,好!好啊!朕着实欣赏竹护卫这番勇气,看来朕若是不成全你,岂非显得朕太过小气了?!呵呵,朕心肠还是很软的,定会做这个好人,成全竹护卫一番日月可鉴的忠心!”
北崇憬眼眸沉了沉,闪过一丝恼怒和杀意,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笑容满面,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死神的召唤,能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去向。
他转身,猛得甩了甩衣袖,背对着竹月拍了拍手,说道:“来啊,好好招待竹护卫,千万不要……客、气!免得竹护卫到时候反而责怪朕不够热情,不尽地主之谊呢。”瞬间,空中闪过几抹黑影,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已经跪着三个蒙着面的暗卫,他们毕恭毕敬,沉默不语,等候主子发号施令。
褚红尘定睛一看,瞬间收起折扇,他知道竹月身受重伤,可是北崇憬并不知道,若此刻不出手提醒北崇憬,只怕竹月到时候真被打死了可就不好了。
只见他偏过头去拍了拍北崇憬的肩膀小声说道:“主子,属下知道竹月这人嘴巴犟,若不狠狠教训他一顿,实在难以平复主子心头之怒,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属下还是不得不提醒主子,这竹月之前貌似受过很严重的内伤,如今只怕虽是好了个透,但恐有复发的症状,再加上这天寒地冻的,主子,主子……可切莫真的将他打死了……”
话说到此,却听北崇憬抬了抬下巴,冷哼一声道:“哼!褚红尘你可真是好样的啊,什么时候都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嗯?!”后者一听,连忙跪了下去,头垂得低低的,顿时冷汗就从额头渗出几颗,他慌忙认罪:“不不不,属下对主子绝不敢有二心,只是……只是,只是属下觉得竹月毕竟是,是莫睿笙的心腹,若是真打死了,只怕会给主子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属下……属下都是为了主子着想,还望主子息怒!”说罢,褚红尘不敢再作声。
北崇憬听了,心里有了个分寸,但嘴巴上还是不饶人,毕竟,天大地大他最大!谁人能奈他何?!
“不过一条莫睿笙的狗罢了,根本毫无利用价值,他还不配承受朕的怒气,打死了,更好,让莫睿笙好好抱住他哭泣,莫睿笙越伤心,朕这心里啊,就越解气!至于你褚红尘,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以后若没有朕的允许,莫再帮着一些小猫小狗求情。否则,朕决不轻饶!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立刻起来乖乖闭嘴给朕滚一边去!!要么,你就陪着这条狗,一起受刑……”
北崇憬说得轻巧极了,仿佛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跟他无任何关系,他不过是一个观众罢了,但却不知,此时此刻,他给褚红尘的,却是如泰山般沉重的负担和压力。褚红尘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颗颗滴到地上,四周安静极了,褚红尘甚至都觉得能听到汗水滴到地上发出的啪啪声。
他抖了抖嘴唇,最终,狠狠闭上眼睛,用牙咬了咬下唇,才慢慢动嘴,发出略显沙哑的声音。
“属下……遵旨!”
说完的那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多了些看不透的情绪,慢慢的,慢慢的,他收起跪得有些冷的膝盖,缓缓起身。默默走到一边,背过身去,手渐渐握成拳,不忍心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因为他太了解北崇憬了,竹月接下来受的,只怕是常人所无法承受的酷刑。
北崇憬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褚红尘,片刻,他招了招手,薄唇轻启道:“给朕用鞭刑!务必好好‘伺候’竹护卫!”伺候二字他特意咬了重音,跪在地上许久的三名暗卫接到命令,随即抱拳齐声喊道:“诺!属下遵旨!”
说罢,他们快速站起来,一人去拿辣椒水,其他两人从一旁的墙上拿起吊着的鞭子。仔细一看,鞭子竟有两个大拇指那样粗,看起来都要超过麻绳了,这拿起的人若没几分力气都休想使唤它,更别提它抽到人的身上该是多么疼的滋味了,这一鞭下去,只怕定是逃不过皮开肉绽的结果了!
很快,一名暗卫将慢慢的一桶辣椒水拿了过来,老远都能闻到那股辣着眼睛的味道了。其余两名暗卫狠狠扯了扯鞭子,抖掉了一些灰尘,在空气中发出“噗噗”声。接着,两人分别将长而粗的鞭子浸泡在辣椒水里,待辣椒水慢慢渗入鞭子内部,他们便快速拿了起来,这下子,鞭子变得更有威力了。其中一人想试试威力,便先用鞭子狠狠在半空中抽了抽,鞭子随即释放又收缩回来,咋爱半空中发出一阵响亮的“啪啪!!”声,令人听了立即抖了抖身子,竖起无数的鸡皮疙瘩,心中的恐惧随即如潮水般涌来。
若有不知情的人在此,只怕定会暗叹北崇憬的狠辣之心吧,不愧为心狠手辣,以雷霆手段著称的瑄国新皇,其冷血的程度,果然是一位无情帝王的楷模。
三个暗卫却好似没有感情的木头人,面对这样的鞭子,他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转过身去,朝着竹月狠狠抽了过去!
“啪!!”空气中瞬间发出鞭子的抽打声,奇怪的是却没有竹月撕心裂肺的叫喊,原来,竹月早有准备,在鞭子抽到他身上时,他已经及时咬紧牙关,将这疼痛和耻辱一起狠狠吞进肚子里去。
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竹月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跟着莫睿笙这些年,他什么伤没挨过?!只是这鞭刑还真是不一般,抽到身上,衣服瞬间裂了一个口子,略显白皙的皮肤立马皮开肉绽,肉朝外翻着,鲜血毫无疑问顺着皮肉流出,湿透了周围的布料!最要命的却是这辣椒水的滋味,涩涩的,如硫酸灼伤着伤口,本来血淋淋的口子瞬间被“滋润”,伤口处像着火一般疼痛,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样的疼,竹月只有拼命睁大眼睛,更用力地咬着下唇,最后才只是发出了轻轻的一声闷哼!
一鞭子下去,随即而来的又是一鞭子!“啪!”“啪!”“啪!”……一炷香过去,已经是抽了几十鞭了,连暗卫额头上都渗出点点冷汗,但神奇的是,竹月在这难熬的过程中,居然是一声都未发出!不禁让人赞叹他强大的毅力!
竹月此时衣衫褴褛,基本只剩几条破布挂在身上了,他一头长发散乱不堪,垂着头沉重地呼吸着,他仅剩一口气吊着,仅剩一缕模糊不清的意识撑着。他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到处皮开肉绽,混合着血水和辣椒水,一滴一滴滴滴答答滑落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远远看去,倒真像是个从血里捞起来的血人!此刻竹月浑身疼痛不已,甚至,他已经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内伤加上严重的皮肉伤,他已经疼到没有知觉了,他能感觉到血的凝固,却在下一秒又流了出来。满身的血腥味和辣椒水的味道,刺痛的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加上玄铁链的束缚,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他只觉得意识若有若无,剩下眼睛睁着一条缝死死盯着身前的北崇憬。
正当暗卫歇了一口气,打算继续抽打时,北崇憬突然喊停。
暗卫立刻停下所有举动,等着北崇憬接下来的话,只见北崇憬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竹月,他挑了挑眉,嗤之以鼻笑了笑,摇摇头说:“啧啧啧!竹护卫啊,你说说这又是何苦呢,本来只要你放聪明点,朕定会好酒好肉伺候着你,可惜啊,你非要把自己弄得如此田地,现在浑身脏兮兮的有什么好?只要你答应朕,把刚刚那句,云织是莫睿笙的女人,这句话给收回去,朕既往不咎,一切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说罢,换来的,是沉默,是竹月的沉默,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周围死一般寂静,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北崇憬双手背后,站得笔直却随意,但谁都知道,他不开口,是在等,等竹月的答复。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冷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又是这样熟悉的笑声,竹月似乎是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手指紧握成拳,换来的是玄铁链的又一次收缩,但仍然阻挡不了他拳头握得疙瘩疙瘩响。
“你……你休想……休想,我,我竹月……就算是,就算是死,被你……被你这心狠的皇帝,打、打死,我也绝不会收回我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你做梦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咳咳……”
竹月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说的这一番话断断续续,气喘吁吁,到最后他疯狂地笑起来,却止不住咳嗽起来!到最后,竹月虽止了咳嗽,但却再没力气说话了,看来这顿打,已经快达到竹月的极限了。
他好不容易吐露出来的话,却仍然同之前没什么两样,甚至,更能再次挑起北崇憬的怒意,这是北崇憬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有耐心,只可惜,竹月说完这番话后,已经把他的耐心都消耗干净了。
褚红尘站在旁边,仔细听着竹月的每一个字,不禁又是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他已不敢想象,竹月接下来还要面对什么,只能闭上眼睛,不看不听……
116.被践踏的自尊
“是啊,是啊!竹护卫这种甘愿自寻死路的精神,实在令人感动至极啊!看来朕是太小看你了!”北崇璟说这话,说明他是不打算再放过竹月了,若不将他折磨致死,实在难以消除他心头之恨,既然迟早是要对付莫睿笙的,那先弄死一个竹月又何妨?到时候若是死了,卷个铺盖将其扔出白牙山也就是了!
说罢,北崇璟立刻换了个表情,对着一旁的暗卫说道:“呵!你们好大的胆子啊,朕命你们替这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呼~竹护卫,你们倒是敢再朕眼皮底下懒散懈怠!你们都是嫌命太长了是吗?!”谁都知道北崇璟这么说是故意在说给竹月听,可是三位暗卫还是不敢有什么怠慢,连忙扔掉手中的长鞭齐齐抱拳,“扑通!”一声跪在北崇璟面前。
其中一位稍有资质的才敢吞吞吐吐开口道:“主……主子,属下,属下万万不敢做这等荒唐事,主子吩咐,属下们句句铭记于心,每时每刻不战战兢兢谨遵圣旨,又……又,又岂敢有懒散之心啊!只是……只是,只是这人的骨头实在太硬太犟,属下们,明明已经用了将近十分力在抽了,可,可,可是他楞是一声都不坑,这,属下也真的是没办法啊!”
暗卫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不停地断断续续,待说完,他只觉得凉意阵阵袭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后背已是渗出了不少的冷汗,湿了衣裳一片。
北崇璟静静听完暗卫的话,却不急着说什么,他只是默默转身,往靠墙的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只是随意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着垮在胸前,便已经是透着一股狂妄霸道的气息。他轻挑眉头,只是轻轻冷笑一声,配着那张妖媚世人的脸蛋,那双狭长妩媚的桃花眼,说不出的美和俊,如地狱的死神、恶魔,靠着这样一张脸,这样的气息勾着人的灵魂,让人忍不住痴了,醉了。
待坐稳了,北崇璟只是轻轻敲着椅子柄,骨骼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仔细看,北崇璟居然闭上了眼睛,难道,他睡着了?!
不,不是的。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不过是在酝酿,在酝酿一些让你觉得威迫的话语罢了。
这一声又一声的“咚咚”声,好像没什么,却不知听在跪在地上的暗卫耳朵里,正如一声声老而厚的钟声,敲击在他们的心里,不断摧残着他们不堪一击的心灵。
“主……主,主子……??”
“呵,放肆!”
暗卫终于忍不住,试探出声,却没想到,北崇璟在这个时候突然睁开双眼,对刚刚说话的暗卫投去凌厉的眼神,冷呵一声斥责道。
暗卫愣了,随即吓得赶忙低下头去,再不敢说话。只听北崇璟沉了沉声音,冷冷说道。
“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错了就是错了!居然还敢窃词狡辩?!朕倒是要问问了,你用了几分力?接近十分?呵呵,那不就是没接近十分吗,你看看,竹护卫看起来可是轻松得很啊,就跟挠痒痒似得,你还敢说不是你这奴才在偷懒!骨头硬?那就用力狠狠打!不然,换着方式打,难道这些简单的还要朕手把手教你不成?!否则,竹护卫若是怪朕,不够热情~你这奴才……担待得起吗!”
北崇璟说完这话,所有人都明白了,看似义正言辞教训着自己的下属,实则,却是在变相命令暗卫再次惩处竹月,务必打到他喊出声音为止!
这皇帝,实在太狠了……
暗卫听到这里,如果还不明白,只怕也不配做北崇璟的下属了。他们同时朝竹月投去目光,见后者已经气喘吁吁,血肉模糊,整个人布满大大小小的皮外伤,皆在流血。
看着这样一个血淋淋的人儿,他们忍不住吞咽了口水,渐渐感觉后背开始凉意四起。
北崇璟见他们互相看来看去,却迟迟不行动,便说:“怎么?还不快去?还楞在这里?”
这相当于最后的通牒,暗卫们只好缓缓起身,北崇璟这么说,相当于是把鞭刑再上升了一个阶段。
暗卫们狠了狠心,不再犹豫,各自快速行动起来。待一会儿的功夫,一人搬来一桶……盐……一人将镶嵌在墙上的灯火点得更亮了些,照得四周总算有了点温度。剩下最后一人,则将鞭子再度浸泡在辣椒水里面。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一场对竹月更加生不如死的酷刑即将开始……
竹月的呼吸越来越弱,他慢慢将头转过去,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那桶盐,他的嘴角正在开始缓慢流出新鲜的血液。
要用盐吗?呵呵,辣椒水他都挨过来了,这,已经对他不算什么了。
“看来,我刚才的话是……是,是彻底激怒,激怒你了啊……瑄国皇,能用盐?看似……看似,不算什么了,不过用到,到人的……的身上可谓是……生不如死。不过,你以为,这样……这样我竹月就会向你求饶吗?呵呵,呵呵!你,你……你想得美!”
竹月做着最后的挣扎,冷笑一声,随后垂下头不再言语,静静等待酷刑的到来。
坐在椅子上的北崇璟,听到他居然还有力气胡言乱语来激怒自己,不禁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笑了笑,眼里闪过不屑的眼神。之后,北崇璟用手剥开竹月的乱发,随即用手狠狠扣住他的下巴,将其用力扳过来,迫使竹月的眼睛看着北崇璟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竹月稍稍挣扎了一下,见其无效,便改用眼神恶狠狠瞪着北崇璟的脸。
在竹月眼里,这张脸就是个祸害,甚至,这张脸的主人都是祸害,才是个最大的祸害!生存在这世上,除了能给人带来麻烦和厄运,再无其他!为什么,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让这样恶贯满盈的人身处高位肆意作乱!
竹月的心理,都透过一双眼睛传达给了北崇璟。只见北崇璟笑了笑,看了看他,薄唇轻启道:“怎么?很不服气?可惜啊,就是这样的朕,偏偏能将你这不听话的小老鼠折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另外,朕想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打算求饶向朕认错,也已经,太迟了你知道吗,朕不会接受一个没用的……死人的歉意,你明白了吗?”说罢,也不管竹月如何,将其的下巴狠狠甩开,弄得竹月被甩的偏过头去,头发随即也跟着落下来,盖住了他原本干净白皙,如今却点点血迹的脸蛋。
北崇璟看着手中不小心沾上竹月的鲜血,瞬间眯了眯眼睛,从怀里抽出一条干净的手帕,一下,一下,又一下,仔仔细细、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中的血,看这架势,似是恨不得擦到脱一层皮才甘心,好像竹月的血是多么肮脏的东西似得。
终于,北崇璟自认为把手擦了个一干二净,才作罢。随后,他将视线转向手中用过的手帕,原本干净洁白的布料变得红不红,白不白,已不再好看。
北崇璟捏了捏手帕,随后,挑了挑左面的眉毛,将视线又再度转到竹月身上,随后,将捏起的手帕狠狠“啪!”的一声甩在竹月脸上,手帕随即如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狠狠甩了竹月一耳光,也给竹月的尊严,狠狠捅上一刀!
竹月只觉得脸特别的疼,其实,更疼的,是他那颗自尊心,被北崇璟这样羞辱、践踏,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跳动,心也在狂乱地跳着,若不是这该死的玄铁链,竹月又岂会这样安静作罢?!
若他竹月的结局,注定是在今天,在这个鹫国的冬季,伴随着飘飘白雪终结于世界,那他也甘愿选择做一个无名英雄,同北崇璟拼上个你死我活,再轰轰烈烈,飞洒热血而死去。也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束缚了身手,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这样一个大坏蛋践踏他的自尊,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北崇璟这样羞辱他,确实是让他比死了还有痛苦!
“北……北,北崇璟!你,你这个混蛋!有……有、有本事,就一刀把我杀了!也少做这些侮辱人的行为来践踏我竹月的自尊!我是人!不是小猫小狗,更不是草芥!我是有尊严的!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你休要再这般做!”
北崇璟见自己不过是轻轻丢了个没用的手帕在他脸上,他居然反应就这样激烈,比什么鞭刑还要管用,不禁让他有些惊讶。不过当听到竹月居然在他面前大谈自尊二字,大有壮士断腕之心,不禁笑了。
只见他嗤之以鼻,嘲笑道:“哈?!你说什么?你现在,是在跟朕谈……尊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尊严,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实在是太可笑了!竹月啊竹月,你怎么能这么逗呢?这可真是朕听到的最搞笑的话了!呵呵,尊严?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是一个阶下囚!是朕的囚犯!你一个将死的囚犯跟朕谈自尊心?你自己听听,不觉得可笑吗?嗯?”
不过,纵使这样说,北崇璟也不会免了他这顿打。他略略退后,朝三名暗卫招了招手,说道:“朕也不跟你废话了,看你气喘成这样,也是大限将至了。来啊,给朕……用刑!”
117.褚红尘的救赎心
一声令下,已经注定了竹月今日的劫,若挨过去了,皆大欢喜,若挨不过去……只怕撒手人寰,此后必定后患无穷。
三名暗卫再次充当起坏人的角色,方才说话的暗卫拿起已经再次浸泡完毕的粗鞭子,接着转了转手腕,试了试力道,以防控制不住手中力道,而剩下两名的暗卫则负责撒盐在竹月身上。
在北崇憬这里,鞭刑可不是普通的鞭刑,绝不仅仅只是用鞭子在犯人身上抽那么简单,鞭刑通常是用来惩治一些罪大恶极的犯人,其罪状程度取决于北崇憬对其的厌恶度数,早在很多年前,苍玄大陆中,早期生活在陆上的人常常使用鞭刑来惩处犯人,严重到能置人于死地,后来鲛女明文规定,鞭刑决不可轻易动用。现在的苍玄大陆,只有位高权重者方可使用鞭刑,但鞭刑却也不可曝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否则纵使实行者权利多大,也难免落得个骑虎难下的地步,更甚至是遗臭万年。
所以纵使是北崇憬,也不会随意动用鞭刑这等残酷的刑罚,鞭刑不仅仅是对犯人**上的折磨,更甚至是精神上的摧残,其两者完美结合至一起,往往能使犯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但是以往历史上,很多人只是做到了鞭刑中的第一种——**上的折磨,却往往在这之后无法完美达到第二种——精神上的摧残。只有两种同时发挥效应,方才是残酷的鞭刑。
而到了北崇憬这里,鞭刑被他稍稍改动,便已经将两种刑罚完美结合在了一起,并发挥至极致!首先,选用两个大拇指般粗大的鞭子,取一桶酝酿数日的辣椒水,将鞭子完全浸泡在辣椒水中,直到辣椒水完完全全渗入鞭子的每一个部分,从头到脚都滴答着辣椒水,第一步便已经达成了。接着,用尽全力往犯人身上抽打,被浸泡过辣椒水的粗鞭子打在犯人身上,会让犯人的肌肤如火烧般灼热和疼痛,并且瞬间皮开肉绽,血流不止,但是流血的伤口是会结痂的,这个时候便是酷刑的最后一步了,将犯人结痂的伤口再次抽打,并使其再度流血,在这个时候在伤口上撒盐,使其疼痛难忍,哭喊不止,并一步步破坏其肌肤系统,这样的伤口会化脓淤血不止,而北崇憬通常会在一旁对其进行言语攻击,使犯人在两种折磨中来回痛苦,最后不是流血而死,便是觉得自尊受辱,到最后咬舌自尽而亡,其残忍程度完全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由此可见,北崇憬对莫睿笙的仇恨有多么深,深到只要是莫睿笙身边的心腹皆可成为北崇憬发泄仇恨的对象。
褚红尘背对着众人,听到北崇憬竟打算这样折磨竹月,心中不禁有些心软,说到心硬如石,这一点他还是比不上北崇憬。至少,他是个药仙,是医者,他多少干得是救人的活儿,若要他完完全全对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视而不见,并置于死地,他还真是做不到。
也不知,竹月这一天下来,一条命还剩下多少……
不行,他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夫吧,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病患任人鱼肉?!只要让北崇憬出了气,到时候自己适当制止他,使其不危害竹月性命,就行了吧……
这么想,褚红尘终于是敢转过头来面对竹月了,虽然对于北崇憬所谓的鞭刑有所了解,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身子随着脚步缓缓转过来时,褚红尘还是不禁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天啊!眼前的那个被吊在架子上被玄铁链束缚着的人,还是刚刚那个面容清俊不失骨气的竹月吗??!
根本已经认不出来了,眼前的竹月,是呈一个血淋淋的整体出现在褚红尘面前的,纵使以往多多少少见识过鞭刑的威力,但是被打的这么惨的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北崇憬他,到底有多恨眼前这个人啊……
被吊在架子上的竹月,浑身的衣服破烂不堪,全部呈条状挂在他的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竹月本身就衣不蔽体呢。衣服上到处是斑斑血迹,有些已经在布料上凝固,变成了有些黑的样子,仔细看,衣服上已经找不出一块干净的衣服了。至于身体上,则更加惨不忍睹,破烂的衣服下,本来是竹月满满肌肉的身躯,却此时此刻皮开肉绽,血流不止,本该白皙性感的肌肤,却变得有些骇人。
从锁骨处开始往下,直至腹部,直至大腿……根本已经数不清有多少道伤口了,每道伤口的长度目测至少是四厘米的距离,道道皮肉皆往外翻开,呈红白的颜色,伤口里头,血如小溪般缓缓流下,“扑哧扑哧”的,令见者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这样疼痛的酷刑,竹月……究竟是秉持着怎样的心态一声不吭,硬生生熬过去的?!而且众所周知,鞭刑所造成的伤口,若处理不当,可能会终生如胎记一般附在犯人身上,一生不去,除非割去皮肉,但是新生的皮肉仍会有斑斑痕迹残留,就好像刺字的戴罪之身一般,不仅仅丑陋不堪,更是耻辱,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竹月父母双亡,虽是铮铮铁汉,但他的身躯是属于莫睿笙的,若能挺过这一关,若能安全回到莫睿笙身边,以后再在莫睿笙身边办事,这些伤痕都会如影随形,随时随地,每时每刻提醒着竹月这段屈辱的历史……这对好强倔强的竹月来说,无论怎样都是残酷的。
褚红尘不敢想象,竹月都这般惨状了,难道北崇憬还打算对其……撒盐?!!
北崇憬在褚红尘转身面对那一刻便已经察觉了,他用余光瞥了褚红尘一眼,扯了扯嘴角说道:“怎么,褚药仙终于敢陪朕一起观看竹护卫的状况了?朕还以为褚药仙打算就这样看着墙壁过一辈子呢,搞得好像朕才是坏人,而褚药仙则是于心不忍,万般无奈的好心人一样。唉~朕这坏人当得好、可真是委屈啊。你觉得如何呢,褚药仙?”
傻子才听不出北崇憬话中的责怪之意,褚红尘额头渗出点点冷汗,他立刻抱拳弯腰,说道:“主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是万万不敢这样放肆的!还请主子明鉴!属下……属下,属下不过是见识浅薄,一时没见过鞭刑之威力,方心生敬畏,才不敢看,属下……属下……”
这样的说法,一看就知道是狡辩,可是北崇憬却只是领了褚红尘起身,收起一切表情,说道:“既然没见识过,那今天就好好看个仔细,别以后大惊小怪的,弄得朕也不自在,在朕身边,以后要见识到的还多着呢,若今日屈服于小小鞭刑的震慑力,来日再碰着其他大玩意儿,岂非御前失态,贻笑大方?”
这样说,便已经知晓北崇憬并无刻意刁难的意思,虽然说是这样说了,其实也就过去了。
褚红尘抿了抿薄唇,心道:这,应该是个好机会。于是,褚红尘站稳了脚,再度开口道:“多谢主子抬爱,主子,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主子是否,真的要继续实施鞭刑?”
北崇憬抬了抬下巴,一听此疑问,不禁再度垂下眼眸,看似漫不经心说道:“怎么?你还想,再次为竹月求情不成?朕方才是怎么跟你说的,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把朕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左边进右边出的,把朕的话都当成狗放屁的不成?!朕方才已经说了,若要求情,你便与架子上的人一同感受刑罚的滋味!”
说着说着,北崇憬的声音开始提高,显然是有些不爽,相信若褚红尘真的顺着他的话开口求情,北崇憬定会当场惩处于他!
这样一来,褚红尘想也不想,“噗通!”一声再度跪下,那些比他地位身份还要低的暗卫,看着“褚药仙”都跪了,自己岂还能有不跪之理?于是也扔掉手中的工具齐声声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的,四双膝盖都跪在北崇憬面前,膝盖敲击冰冷的地板,声音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竹月眯着眼睛,努力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他笑了,朝跪着的褚红尘喊道:“姓褚的!你少……假惺惺……为我……我求情!我、我、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你少来这一套,我还不清楚吗?!你和那……咳咳咳,和那北崇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我!……咳咳咳,咳咳咳,我宁愿死,也不用你们在我面前演戏来羞辱我!咳咳咳。”
也不知竹月好端端的胡说什么,许是听到北崇憬说的话,他以为褚红尘还要帮北崇憬来羞辱他,便迫不及待开了口,情绪激动到无法自已,期间咳嗽声不断。
褚红尘听到他这话,本来战战兢兢的,现在却恨不得翻白眼扫射竹月,心道:怎么会有这么木头脑袋的人,实在是无可救药了!
不过,就算这样,褚红尘还是不会轻易动怒的,因为他清楚此刻竹月已然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人,他还是会救的,只是用得确实一个另类的方法。
118.痛不欲生并非一朝一夕
褚红尘偏过头去,用余光看着竹月,对着竹月低声吼道:“竹月!你可别自作多情了吧!我褚红尘怎么会想要救你?!开什么玩笑,你得罪主子,势必要将你千刀万剐方才能解其心头之狠的!你还妄想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呵呵,可真是好笑啊!我可告诉你吧,白牙山,便是埋葬你身骨之地!”
随后,褚红尘快速转了头,再次垂首朝北崇憬说道:“主子!此人冥顽不灵,多番出言不逊,实在是枉费主子对他一番苦心,这样的家伙纵使是打死了也不为过!”说罢,他静静等待北崇憬的回复。
看到这里,定会疑惑重重,为何褚红尘的态度会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呢?!却不知,其实他心里另有打算,这,便是他的计谋:将计就计,怂恿北崇憬对竹月再次狠打,但他看得出来打到何种程度不会致死,却又恰巧能暂且解了北崇憬的一些怒气,到时候只要自己言语几番便可让其放过竹月一马!
不得不赞叹褚红尘,好一颗缜密谨慎的心啊!竟能在短短的功夫中快速想出这等妙计,他熟知北崇憬的为人和做事的手段,此方法对其一定奏效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北崇憬接下来真的顺着他的意思走。只见北崇憬站在他的一旁,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说得惟妙惟肖,一脸诚恳的褚红尘,虽心中有过一些疑惑,却也只是不停留的快速闪过,他并未多想。只是抬了褚红尘的手,一边示意他起身说话一边薄唇轻启道:“行了,何必动不动就跪,也不嫌累。都说过了咱们私下之间不是君臣,这样作风可不怕人笑话吗?”他口中的“人”其实是指竹月和三名跪着的暗卫。
因为他已经多次听到竹月将褚红尘说得卑微不堪,心中有些不喜,便刻意这般说话。见褚红尘已经随着他的动作而缓缓抬起膝盖站了起来,便朝身旁三名暗卫招了招手,继续说道:“你们,也起吧。方才朕觉得褚药仙说得话实属在理,竹月这种人,不让他喊出声来知道疼,是不会有忏悔之意的,你们,也听到褚药仙说得话了吧?”这么问,三名暗卫立即点点头。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行动!”北崇憬随即朝他们沉了沉声音呵斥道。
“诺!”三名暗卫身子抖了抖,随即铿锵有力回答他,便站起身了继续方才的工作。
褚红尘听到北崇憬这么说,心中不自觉多有惭愧之意,他只能在心里朝北崇憬暗暗道歉:主子,对不住了!虽然你处处维护属下,可是属下无法这般狠心看着一个病人在自己面前渐渐流逝生命……属下做不到,而且,属下也不想再让主子沾上太多……血腥了,主子!便让属下用这样的方法来救赎你和竹月吧……
同时,他也期望竹月能耐打些,再多撑一会儿,否则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付之东流了!
“打吧。”一句轻描淡写的命令,鞭子便再次无情落到竹月身上,啪、啪声四起,竹月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在昏迷的边缘徘徊了,被这冰冷无情的鞭子一招呼,便再度清醒过来,恍惚间,原来,自己还未被拯救,还在这里痛不欲生!
暗卫们使足了气力纶鞭子往他身上抽打去,竹月已经感受到的,不但是辣椒水的刺鼻味,还有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再次破裂开来的感觉,那种鲜血再次缓缓流逝的感觉,好像死神在随着他鲜血的流出而悄然结束他原本长的生命线。
竹月的下唇已经被自己咬破,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缓慢滴下,下唇上是一排整齐而深刻的牙印,他只恨自己无能,无法突破这种种束缚将这些人统统杀死!只能是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可恨!可耻!
嘴巴上阵阵的刺痛和苦涩的血腥味提醒着竹月此刻的情况,唇上的血不断刺激着敏感的舌,竹月只好默默挨着,受着!咬紧牙关始终不吭声,他不要被他们看扁,连最后的尊严都被踩在脚下不放!
腹部的肌肉被粗鞭子无情地打到皮开肉绽,竹月甚至能清楚感受到腹部的肌肉不断在收缩,但却无处可躲,只能曝露在空气中被人这般对待,竹月觉得体内的器官都要支撑不住他这如羽毛般轻飘的身躯了吧。受着严重的内伤,这样的身躯,到底还能支撑多久,到底还能供他们折磨多久?竹月自己都不敢确定,他此刻只希望自己快些死去,这样就能去到一个不用受苦难的地方了。
等等……自己,自己还奢望去天堂吗?还奢望吗?……呵呵,这一生无父无母,跟随主子大半辈子都在杀戮中度过,这样的自己、这样肮脏的自己,怎么配踏入天堂那样纯净圣洁的地方?!只怕死后,也会落入无穷无尽的黑暗吧。原来,自己连死后,都不得安生……
可是,他不后悔,真的!他一点儿都不后悔,主子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恩人,若没有他,自己只怕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伴随着竹月有些恍惚的思绪,鞭子声也渐渐落幕了,原谅竹月已经感受不到疼痛的身体吧,他此刻体无完肤,满身满身的皮开肉绽,打哪里都是一样的,若还能有疼痛的感觉就好了,竹月至少还能感受到自己其实还活着。
而一旁的褚红尘也是暗自着急,竹月的身体状况正在逐渐走下坡路,若不出他所料,过不了十鞭子,他便要有性命之忧了!但不知是否是老天爷也觉得竹月命不该绝,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褚红尘惊喜到意想不到,种种都在他的计划中!
原来,自己刚想到此,鞭子居然就停了!不再抽打下去了!十鞭子……一鞭子都没有了,接下来只是上盐而已。
暗卫放下鞭子,见竹月气息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沉重,只是很轻微,有一下没一下的,如睡梦中的人在浅眠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垂着头散着发睡着了呢!
“主子,鞭刑已到了最后一步,是继续打还是……?”暗卫不敢自作主张,谁知道主子心意如何,万一他还想再让自己打下去,而自己却擅自停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这样询问,北崇憬转了转眼珠子,沉默着。
褚红尘一听,不禁想要狠狠打暗卫一巴掌!真是的干嘛要问?直接进入最后一项不就好了嘛,要是再继续打,竹月的性命是铁定保不住,到时候若性命不保那他褚红尘一定掐死他们!
不待北崇憬思索,褚红尘随即开口道:“主子,不用犹豫了,依属下之见,不如直接进行最后一项工作吧。属下不敢欺瞒主子,实不相瞒,属下看竹月的身子,若今日还要继续打下去,只怕他是在劫难逃了。若他一时死了,主子不尽兴,岂非坏事。不如这样,今日快些结束然后到此为止,明日待他身体好些了,主子再想些别的方子来尽兴也不迟。而且,属下看时辰也到了,云姑娘那边到了喂饭时间了,主子……还是莫要耽搁过多得好。”
褚红尘知道,单凭自己三言两语为竹月开脱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北崇憬的眼睛的,现在他最在意的便是云织的事情,只有自己搬出云织的名号,他才会心心念念她的性命,从而无暇顾及竹月,那么,竹月就得救了!
听褚红尘这么说,北崇憬也细想了时辰,推测确实已经日落西山的时间了,竹月死了倒无妨,但是云织那丫头要是饿坏了……就不好了。
“确实,要想真正让一个人痛不欲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朕看,竹护卫的骨头今日硬,明天是否还会如此?朕相信总有一天竹护卫的价值会很好的体现的,哦~对了,朕记得,竹护卫好像是莫宫主的得力心腹吧,会不会有一天,莫宫主来求朕将你还给他呢?哈哈哈哈,朕想想就好期待啊,那竹护卫可不能今天命丧黄泉了。好,褚药仙这法子深得朕心,便照着他的法子做吧。”
北崇憬勾唇笑了笑,他知道竹月神志还未完全丧失,便故意呈口舌之快刺激他,果然,竹月一听到莫睿笙的名号,手指轻微动了动,他慢慢地、慢慢的抬了抬头,可是还是看不到他的脸,只听他努力开口道:“你……你想做什么?你……你这个,这个狠毒的人,你若敢伤害主子……咳咳咳,咳咳,老天一定会收拾你的!……咳咳咳。”
这次,北崇憬反倒跟没听见他的话一样,他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说道:“竹护卫的嘴巴利索又有何用?还是留着些力气明日再骂吧,别一个不小心,就再也……开不了口了。”说罢,眼睛眯了眯,朝暗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暗卫点了点头,便往盐桶里舀了一勺盐朝竹月走去。
接着,粗鲁地扯掉挡着竹月伤口的布料,待其肌肤完全曝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暗卫毫不留情往伤口上倒去!
119.你不得好死!
顿时,伤口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竹月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灼烧感,好像千万条虫子爬在他那些如蜈蚣般丑陋的伤口上,用那细小的嘴和齿无情地啃食着他的皮肉,尽情地饮食他的鲜血!麻麻的疼痛和瘙痒让他瞬间清醒,本来迷糊的神志也被这样的感觉召唤回来。辣椒水让竹月的肌肤本就刺痛无比,还未缓过来却又被迫撒盐,这样一来,辣椒水和盐完美地混合在一起,一次又一次不断刺激着他已经脆弱不堪的肌肤,在这样的情况下,流血似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他不禁握紧拳头,手指的骨头开始发白,根根分明,手腕的动脉被手心的紧握引领得也挑起,就这样贴合着外围的一层肌肤,显得十分凸起,好似那迫不及待要破茧的蝴蝶一般!
这样的疼痛感、这样的动作让他似乎忘了玄铁链的存在。玄铁链被他手中的动作一刺激,再度收紧,铁链的冰冷和坚硬也在刺激着竹月的手腕,他的肌肤被迫和动脉贴合得更加紧密,压迫感瞬间袭来,一层又一层的压迫使得竹月的额头再次冒出豆大的汗珠,看得出来,这酷刑让他倍感煎熬!
手腕传来的疼痛让竹月只能是放开手掌,但这样的感觉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终是松了口,紧闭着眼眸,再也忍不住了!
“额……额……额啊啊啊啊!!北崇憬!你不得好死!!”
伴随着竹月受不住疼痛的怒吼和对北崇憬的咒骂,他……华丽丽的一歪脑袋,昏了过去。
这声咒骂,是他的不甘心和他自觉的耻辱,也是对北崇憬从此刻骨铭心的仇恨!
暗卫们被竹月这声凄怨的吼叫吓得不禁倒退了好几步,手中用刑的工具也脱落,“哐当!”“啪!”,尽数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他们被这些声响弄得回了神,见自己居然走神到这般,慌忙捡起工具,齐齐抱拳跪下,其中一个暗卫说道:“主子!属下们失礼!实在该死!只是……竹月昏了……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他诚惶诚恐开口询问一直冷冷观看全程的北崇憬,心中吓得发毛。方才那声怒吼,他不可能听不到,面对一个敢这般挑衅和辱骂主子的男子,他表示自己真的很佩服!只是,就不知道主子是否……会因此动怒?
北崇憬却好似听不到暗卫的话,盯着昏迷的竹月,冷笑着自言自语道:“朕,不得好死?呵!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他沉了沉眼眸,妖媚的脸上写满了阴森二字。北崇憬抬着头呼出一口暖气,眼神稍稍有些迷离,好似在回忆着什么,他嘴巴里一直重复着不得好死这个词,却迟迟不开口。
遥想不知什么时候,也有一个人如此凄凉愤恨地对他吼出这四个字,不得好死吗?他迷离了一瞬间,却在片刻后又变得坚定,他对着昏迷的竹月继续开口,说完未说完的话:“哈哈哈!朕这一生,要朕不得好死的人太多了!朕的血亲,朕的朝臣,甚至,一个街上的三岁孩童知晓了朕的名号,也会对朕这般咒骂。你?哈哈哈!一个狗奴才?!你凭什么?你还不够格对朕……说这句话。”
北崇憬的笑显得有些疯狂,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中回荡着,令闻者心生恐惧之心。可是当他说完这番话后,他却显得是那样的孤寂,那样的冷血。或许,或许……北崇憬,也并不想生来就手染血腥吧……只是,生在帝王家,若不狠辣无情,只怕身躯早已深埋在这幽幽宫廷中了吧,又如何还能登上高位在这乱世中一争天下?!
高高在上的皇位,注定是用森森白骨和血肉之躯堆积起来的。若要走上去,便只能遇神杀神,遇佛**!一走,只怕已踏入生与死的不归路……
明知道竹月已经听不见他的话,可北崇憬还是说了,好似对着的不是竹月,而是透过竹月的身躯在对什么人说着一样。这些话,透着的,是北崇憬的无奈,是一个被世人唾骂、不耻的帝王的无奈。
褚红尘在一旁静静看着北崇憬,心中滑过一丝心疼。北崇憬是如何登上瑄国的宝座,他比谁都要清楚,身边这个男人,经历了太多生与死的考验,在他心中,情爱已经灰飞烟灭,烟消云散了。他的心是麻木的,比石头还硬的,这样的人,又如何才能得到救赎?
若遇不到一生中那个正确的人,他只怕会一直这样孤独地看着事物的变迁吧。
褚红尘拍了拍北崇憬的肩,宽慰道:“主子,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您现在,已经得到了一切,不要再想从前了。”
是啊,往事随风,都散了吧……
北崇憬回了神,再不多想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对暗卫说:“起来吧,今天先到此为止,你们撤了吧。”说罢,他领着褚红尘,离了密室。而暗卫们跪在地上,默默应了,便快速搬离了工具,消失在现场。
徒留昏迷的竹月,吊在架子上无人理睬,任凭自生自灭。
其实……也不是没人理他,至少临走前的褚红尘,可不是这样想的。
密室的入口被北崇憬打开,两人踏出去,又是原来的房间,还是一样的场景,云织还是一样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一切又恢复原样。
北崇憬见褚红尘似乎心有所想,一直沉默着没开口,便对他说:“红尘,现在没别人了,你还在想什么?”经历了方才的思索,北崇憬似乎已有些疲倦了,他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莫名的温柔。
褚红尘确实是在想事,他在想,今晚该什么时辰、什么时机才能支开北崇憬,再次进入密室为竹月诊治。被北崇憬这么一问,就像被窥探到心思一般,吓了一跳,慌忙回过神来说:“啊?哦哦,没、没啊,没什么的,主子还有何吩咐?”
他这幅样子,让北崇憬略微疑惑,便继续说道:“真的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主子有何事需要属下去办?”褚红尘以为北崇憬叫他是因为又有事让他去做,于是习惯性如此回答。
“那就好,现在四下也没别人,你不用再喊我主子了,跟平常一样就好,都这么多遍了,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北崇憬话语中略微有责怪之意,弄得褚红尘也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毕竟他此刻心虚得很。
北崇憬来到床边,一如既往看着云织的脸庞,一边说:“也没什么样你去办的,你方才不是说,已经到了这丫头用膳的时间了吗,若还是只能吃流食的话,你就去帮忙准备些好的小菜吧。命厨房那边做得好些,你也知道,我这个房间,轻易不让其他奴才踏入的,尤其是现在住进了这丫头,更是要处处小心,也只能辛苦你了。”
褚红尘一愣,才想起自己刚才跟北崇憬在密室里说得话,也对,反正这几日都是他着手准备的。“好,我这就去,你在这里守着她稍等片刻。哦对了,云织最近身体又有了好转,只是这样反复无常,时好时坏,却不像是个好兆头,我探了她的脉搏,她已经快到了极限了,若再不寻得千骨昙,只怕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褚红尘看着云织,默默说着。
“你说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那这丫头大概还有多少时间?!”北崇憬坐在云织身旁,猛地看着褚红尘低吼道。
褚红尘垂下了眼眸,说道:“方才一直在密室里忙活竹月的事,我一时间给忘了这丫头的状况了。总之越快越好,时间……我也不好说,看看她今晚的反应吧,若今晚还是安然无恙,该是能再等等的。只是,真的要等到莫睿笙来吗?我怕这丫头支撑不住,这次的反噬对她来说伤害太大了。”
北崇憬听他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转头盯着云织还略显稚嫩的脸,心里有些不忍,一咬牙,便说:“等!当然等,若他不来,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再……再等等、再等等。”
“……好,那再等等吧,先观察她今晚的状况,我现在去厨房。”
褚红尘说完,看着北崇憬和云织,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出了房门。
剩下北崇憬和云织两人在房中,北崇憬伸出手去,摸了摸云织的脸,手中传来滑嫩的感觉,心道:这丫头的皮肤真好,若就这样去了,可真是冤枉得很啊,用一个云织的命,换一个莫睿笙的命,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北崇憬不禁在心中这样思索着,他不敢肯定这个答案。
云织的肌肤显得有些凉,北崇憬不禁蹙眉,这样凉凉的感觉并不好,好像云织随时要逝去一样!北崇憬不禁给她拉了拉被子。
这鹫国的冬季还真是不好受啊……
两人就这样待着,眼见着太阳渐渐落下,却不知在这时候,白牙山下,莫睿笙迟迟等不到竹月回来,已心生思绪。
120.寻得线索!
早在鹫国吴府之中,莫睿笙便命令竹月找到北崇憬的老巢,定要第一时间来通知自己,自己去云煊住处办事,稍后便会随了他的脚步赶来,并约定两人在白牙山下的梅花林碰头。却不想,都日落西山的时辰了,自己左等右等愣是找不到竹月的踪迹,也看不到一个人影。白牙山一向偏僻莫睿笙是知道的,不然北崇憬也不会选了这里来享受,故此,他自己并未细想其中缘由,只当是北崇憬狡猾未曾露出马脚,所以竹月还在苦苦寻找。
可是,太阳渐渐落山,莫睿笙不耐烦的情绪愈来愈烈,他心中竟开始打鼓、不安,按理说,竹月平日办事向来小心谨慎,纵使找不到也定会先来与自己禀报,绝不会留自己一人在此心急如焚。可是,这迟迟未见人来,莫非……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嘶!不完全没可能啊,北崇憬那老狐狸一向诡计多端,放出消息必然知道有人前来,说不定早已设下埋伏,竹月是否出了事可说不准!算了算了!与其这样毫无盼头的看下去,还不如前去白牙山一探究竟更好!
于是,莫睿笙打定主意,便即可施展轻功,如蜻蜓点水一般,“嗖嗖嗖!”踩上了几棵梅花树,借着脚下的助力登上山峰,空气中,莫睿笙所到之处皆发出细小的“呼哧呼哧!”声,他忽高忽低,、一上一下,时而踩着这块石头,时而登着那根树枝,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将轻功发挥得如诗画般文雅,他慢条斯理,所到之处不失风采,犹如一只展翅的雄鹰,让人翘首以盼。
不一会的功夫,他已是来到了白牙山顶,同竹月一样的感受,莫睿笙也觉得这里环绕过多云雾,但他却比竹月多了几分防备之心,第一时间便封了重要的穴位,以防其中有诈。莫睿笙和竹月不同,他同北崇憬那厮可谓是老敌人了,比其多了几分经验,知晓北崇憬一贯的套路,便是处处埋伏,不放过任何一个!他若在此栽了那还得了?!休想!
莫睿笙首先用轻功在白牙山顶巡视一番,自然也同竹月一样毫无所获,别说北崇憬的老巢了,甚至连竹月的气息都感受不到,仿佛竹月压根没来过这里似得。接着,他收了脚步,停在白牙山上一棵看上去甚为高大的树上,此刻树上因季节的变迁,早已毫无枝叶掩盖,看上去光秃秃的不慎雅观,但却更方便莫睿笙站立观察四周环境。
他清楚知道,以自己肉眼凡胎,再加上雾气重,自己想找些蛛丝马迹简直难比登天。于是,莫睿笙站在树上,屏息运气,将体内强大的内气从丹田运行到五脏六腑,直至灌溉全身,接着,再将内气慢慢运输到体内的紫宫穴、天突穴以及人中,从下而上最后慢慢到达最顶端的神庭穴。最后一步,便是开启天眼!
苍玄大陆曾有一失传已久的独门心法,只要将内气修炼至一定程度,配合着已经过特别调制的躯体,便可从丹田处自下而上将内气填充至身体的各个部位及几个主要的穴位,分别是上方介绍的紫宫穴、天突穴、人中和神庭。接着凝神静心,全神贯注感受黑暗中的某一处光亮,那便是所谓的天眼。打开天眼可探寻到肉眼凡胎看不见的东西,纵使在黑夜中也能如白天一样清晰照人,纵使只是地上一根毛发也可在天眼范围内扩大倍数。只是开启天眼若不是经验丰富或者天赋异禀,都很难开启,稍有不慎,一走神便可能走火入魔!
而现在,莫睿笙要探查两样东西,一个是竹月在白牙山活动的各个踪迹和气息,另一个……便是北崇憬千藏万躲的老巢!在天眼之下,哪容得你北崇憬还耍花招!
莫睿笙不知是否天赋异禀,但很显然,他绝对是属于经验丰富的。莫睿笙曾拜过一个师傅,乃是活了百年的高人玄秦子,传言玄秦子曾是苍玄大陆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当玄秦子功成名就后迷上自己的敌人,两人多年明争暗斗只为比个高低,却不想到最后日久天长竟因此生情。玄秦子曾与那男子山盟海誓不离不弃,却不想男子因家族名利而背信弃义,玄秦子因爱成恨最后施了计谋一剑之下怒杀心上人,但也在这场纷争中玄秦子失了自己的孩儿,到最后斩断情丝,数日内白了发,从此看破红尘归隐山林。
莫睿笙儿时因某些不得已的原因亡命天涯,最后因祸得福遇着玄秦子将其收作门徒,开启天眼的方法苍玄大陆甚为人知,其中就有玄秦子,玄秦子将必胜决学传于莫睿笙,莫睿笙最后能建立萧瑟宫,在江湖中身处高位,令不少帝王也闻风丧胆,其中便有不少都是玄秦子的功劳。
开启天眼对莫睿笙来说不是难事,而且白牙山荒无人烟,恍若仙境,对开启天眼也很有帮助,故此,不一会儿,莫睿笙已开了天眼开始巡视四周。
这下子,莫睿笙眼前的视线完全变得清晰无比,一切蛛丝马迹在他视线范围内都夸大了无数倍,且五官的感觉比之还要灵敏,很快,他就探测到北侧十米开外有异常,且西北处还要更远处的波动和能量场也十分强大,说不定西北处便可寻到北崇憬的老巢!
早在上白牙山的时候,莫睿笙就当机立断隐藏了自己的踪迹和气息,所以这么久了,宫殿内的北崇憬仍然守在云织床边毫无所知。
莫睿笙打算先往近处去看,便锁定了位置,接着再次缓慢运功,将天眼关闭,然后散了各处内气,使其又回归丹田。不过片刻功夫,他已经睁开双眼,但莫睿笙却不敢耽搁一点儿时间。他随即起了身,不再逗留,再次轻点脚尖往北方飞去,十米左右的距离,对莫睿笙来说却如同走十步那样家常便饭,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的时间,他便来到了目的地。
见到的正是竹月昏迷前靠着的那棵树!
他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渐渐上升,愈演愈烈。于是连忙蹲下寻找线索,竹月失踪已是几个时辰以前的事儿了,白牙山雾气这般沉重,若不是开了天眼,很可能莫睿笙找上几天几夜都不会发现这棵树的存在。
所以寻找起来还是身份困难的,但莫睿笙却比平常人多了几分心思,以他以往办事的经验,细节决定一切。故此,他将自己设想成竹月来感受当时的情景。
自己刚上白牙山都需要开天眼才能寻到线索,而竹月没这本事,也知道这里雾气重,他定会运轻功先将白牙山的各个情况看一遍才会放心降到地面上仔细巡查,而竹月内伤刚好不久,施展轻功时间久了,身体定会吃不消。这棵树显示的是竹月的气息是在最停歇于此,从时间可以推断,这是几个时辰以前的事儿了,那竹月莫非是内伤导致身体不测,才在这棵树休息?!
可是这都是几个时辰前的事,这中间,竹月去了哪里?!
莫睿笙沉思着,心想,白牙山是北崇憬的老窝,以他的本事,除非是自己也只是能与之抗衡一二,竹月的功力远在他之下,莫非!竹月的踪迹一早被北崇憬寻查了去,故此埋伏了他?!
一定是了!这山上除了他有这本事之外没别人了,竹月的气息消失于此,定是中了埋伏被逮了去!看来,只有去西北处寻得那老狐狸的老窝,一问便知!
日落西山,随着莫睿笙的所作所为,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换来的是灰蒙蒙的天和愈发大的冷风。只怕若动作不再快些,便要换来黑夜的降临了。到时候只怕莫睿笙的行动会更加不便。
西北方向距离莫睿笙现在的位置还要远了些,白牙山可谓是鹫国边境最大的山峰了,纵使施展轻功,若距离太过,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莫睿笙沉了沉眼眸,银白面具在光的折射下散发出点点闪光,衬得他愈发神秘,他的心思和神情也更让人看不透,不禁让人好奇,这样的人,到底经历过什么事?这张面具迟迟不摘,隐藏的又到底是如何惊为天人的面孔?是美或丑?一切都像是团团迷雾,包围在莫睿笙的身边,使得他更加让人好奇。
他用脚踩了踩痕迹,将自己的踪迹以及竹月仅存的气息统统隐藏起来,他做事,一向习惯了小心谨慎,纵使无人探寻,他也要小心为上。
接着,莫睿笙踩了踩地面,脚尖一高一低,腾空一跃而起!只见他双手展开,额前的细碎青丝皆向后梳去,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梳了一部分高高挽起,剩下的发皆披散在背后,随风而飘,一身冰蓝色的袍子,用得是上好的雪狐毛,布料上绣着的梨花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若不是多了面具的遮挡,光是这样的模样,便已是撑得起玉树临风这个词了吧。
莫睿笙,该是个精致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