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掌 上任无极县
三rì之后,邺城北门。
逢纪臊眉耷眼的站在北城门门口,一脸落寞的看着孤寂的天空,望白云苍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落寞,悲怆与愤慨满满的充斥在他的xiōng膛。
这算是什么事啊?
很长的一段时间,逢纪一直都是意气风发,chūn风得意,忙于算计攻心!
这也难怪,许攸叛逃归曹,田丰和沮授被下了囚牢,袁绍身边的重要智囊团骤然间一下子就缩减了三个!这一情况顿时就令河北的谋士集团利益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重新的分配。
官渡之战后,河北文官集团以审配,荀谋,逢纪,郭图,辛评五人为首!这五人在这段时间,明争暗斗,互相争夺利益,扩长自身家族的实力与势力,都意图窃据袁氏的谋主之位,期寄成为袁绍麾下之长,领立于其他诸人之上。
然而,在这利益均分的关键时刻,本来扮演着大将军府下重要的谋臣角sè的逢纪,由天堂摔落至凡间,无声无息的就突然被发配往了无极小县做县丞,消息一传顿时,顿时在袁氏诸臣当中引起了轩然**ō,特别是其他的几位谋主,闻信后一个个不由的都是暗中窃喜。
残酷的事实让逢纪心头滴血,yù哭无泪。
袁绍这一道摆的太狠太绝了,绝的让逢纪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主公为何如此对我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打断了逢纪杂乱无章的思路。
转过头去,却是袁尚一马当先,领着一众跟随上任的兵马仆从,以及刚刚装载上车准备去往无极招募兵马的稻重从城中而出,前来与自己会和。
看见了袁尚,逢纪的眼皮子不由的“崩崩”的跳了两下。
这是个灾星?,
“属下逢纪,拜见三公子哦,应该是拜见县尊大人。”
袁尚看了逢纪一眼,道:“逢县丞,这还没到地方呢,你就改口叫县尊了,角sè身份转变的蛮快的,本县甚慰之。”
逢纪闻言咧了咧嘴,苦笑不语。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在这位三公子面前,他实在是已经麻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袁尚却是不以为,摆手道:“逢县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两个重要人物,今后咱们要在一起共事了,互相之间得多多了解、多多沟通!
乘着现在赶紧认识一下。“什么人?还让县尊大人弄得这般隆重”
顺着袁尚的手势,逢纪无jīng打采的向前看去,顿时双眸睁的浑圆,心头间猛然一跳。
却见面sè依旧是有些惨白的沮授还有满面刚直的田丰,从一辆马车上闪了出来,二人神sè凝重,都是一身青布长衫,施施然的来到了逢纪的面前。
“怎么是你们?!”逢纪惊诧之余,不由的脱口而出。
田丰脸上被袁尚踹出鞋印子太深,至今还未完全抹去。
听了逢纪的话,田丰冷然道:“怎么,田某等人未死,是不是大出逢公的意料之外,若是当真令逢公失望,田丰这里还需给你陪个不是。
逢纪与田丰一向对立,闻言不由的哼了一声,道:“田元皓,你别不知好歹,上次若不是我引着三公子赶往禁狱相救,并在主公面前给你求情,只怕你的脑袋,现在已是摆在了主公的漆木匣中去了。”
田丰闻言lù不屑之sè,道:“逢元图,休拿这些虚言来唬弄田某,以你之心xìng,若是肯为田某求情,我田丰的姓氏从此便倒写于世间!”
逢纪嘿然一笑:“你的姓氏,正写反写,关我屁事。”
袁尚在一旁听的皱起眉头,抬起手在空中仔细的比划了一会,奇道:“正着写,倒着写,不都是一个田字吗?”
“”
话说到这里,田丰即将头转开,懒都懒得再去多看逢纪一眼,尽显犟驴本sè。
“逢县丞,久违了。”沮授淡然的冲逢纪拱了拱手,算是见过。
逢纪微微一诧,lù出了一个笑容道:“哈哈哈,公与兄,恭喜阁下得脱牢狱之灾,再展凌云壮志,当真是可喜可贺。”
沮授淡然一笑,道:“我二人已被主公罢黜,从此沦为白身之人,又何谈壮志一说?倒是元图你愈发的被袁公重用了,竟是做到了无极县丞,授这里倒是要向你贺喜才是。”
听了沮授略含讥讽的话,逢纪眼中飞快的闪出了一丝恼sè。姓沮的说话表面有礼,实则夹枪带棒,比之田老犟种要难对付了许多。
袁尚在旁边冷眼相看,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这些个家伙,果然都是互相瞅不顺眼,难以相容啊。
他们每个人的xìng格皆异,田丰和沮授刚正不阿,对逢纪、郭图等小
人之姿一向就是看不顺眼,而逢纪本人对他们也是既妒且恼,几无好感,两相见面,随便的几句招呼都能闻出火药味,看来要把他们归拢到一起,确实是很难啊!
老爹袁绍整合了这么多年,也都没有做到。
看来古人的儒家方法并不好使,将来还得用我自己的招。
轻轻的甩了甩头,袁尚不理愤然相对的三人,冲着身后的众人高声叫道:“全体出发!上任无极县!”
鄄城的城楼之上,袁绍身披锦裘,默默的注视着袁尚一行缓缓的向西北而去,嘴角在不知不觉间,lù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意。
田丰,沮授,逢假,
儿子啊儿子,小规模的亲信班底看来你是有了,但中山无极县一行,你能不能将他们的心尽收囊中,整而为一,却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为父却是帮不了你。
“主公,三公子等人已是走远,天寒地冻的,这眼瞅着马上就要下雪,您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袁绍身后,张颌正襟矗立,一脸肃整的望着自己的主公。
袁绍缓缓的转过身,看了看张颌,叹道:“隽义,中原一行,你觉得我儿显甫如何?”
张颌闻言一愣,没有想到袁绍会这么问他,随即在心中仔细的斟酌了一下言辞,回道。
“三公子行事不俗,非凡人也。”
袁绍点了点头,道:“那依你之见,此子可能为主乎?”
“这个主公英明”心中早有乾埠定数,末将一介武夫,不敢妄论揣度。”
袁绍赞赏的点了点头,笑道:“隽义,你这脾气和秉xìng不错,肚子里能藏住事情,像个做上将的料。不像是高览,虽也会用兵,但xìng情就过于莽直了一些,心里憋不住话,就像是昨rì,他过来见我,这一路上有什么事,毫无所藏的全都跟我说了,所以说他为将尚可,若是rì后若为帅,比起你就差了那么一些。”
张颌闻言大惊,瞬时明白了袁绍的话中之意,急忙单膝而跪,道:“青州之事,末将未曾早报主公,实乃失责!还望主公恕罪。”
袁绍摇了摇头:“我又不曾说你什么,你慌个什么劲?正所谓疏不间亲,孔顺谋害显甫之事,究竟与显思有无关系,并无实质xìng的佐证,你心思细密,考虑颇多,至今不来禀报于我,却也在情理之中。”
张颌抬起头来,看见袁绍面带笑意,心中方才安宁。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咬了咬牙,问了袁绍一句。
“主公,对于青州发生的诸事,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
袁绍的脸sè骤然转冷,一股深深的复杂神sè涌上了他的面容。
良久之后,方听化道:“我已是命人传令与显思,卓他速速赶回邺城拜见!显甫遇刺与他究竟有无关系,我要亲自验断!”
………,………,……,…………,…,…,…
中山离鄄城的距离不近,但也不是很远。
时间过得很快,几rì之后,袁尚等人便抵达了目的地无极县。
没有热烈的吏道欢迎,没有洋洋洒洒的鲜huā瓣片铺路,没有香浓的接风酒和动人万民伞,上任的过程要多简单有多简单,要多朴素便有多朴素,甚至在整个县城,都没有引起泛起多大的涟汔。
无极县县衙门前?
看着县衙门口那块半歪半歇,都快掉下漆字的牌匾,还有公堂的桌案上那厚厚的一层呛灰,以及一群歪歪扭扭,战斗力数值不到五的的老弱衙吏,袁尚yù哭无泪。
歪斜的屋脊,巧朽的房粱,这哪像是县衙啊,硬件设施比菜市场的猪肉铺子都强不到哪去。
“怎么会这样?”袁尚诧然的看着颓败的县衙,喃喃的自言自语。
田丰站在袁尚身边,也是四处研究着破败的县衙装饰,摇头叹道:“中山之地,靠近冀州边陲,与常山郡相临,传言黑山贼首张燕惯在此一带活动,不知真假虚实。且河北连年征战,抽调的男丁甚多,主公每一次征兵,各县都得按数补予兵源,像是无极这种县城,本就人丁凋零,自己养兵都颇为不易,多任县令皆无法完成政令,故而只得请辞。因此这县令之位有时便常年有空缺。”
袁尚闻言吃了一惊,道:“田先生如何知晓这些事?”
田丰叹道:“田某昔rì在主公帐下时,曾管冀、并两州的吏事,知晓河北兵负过重,许多小县都有类似的罢官请辞之情,故而多次上谏,请主公削裁军丁,休养生息,怎奈一直未得应允”
袁尚闻言叹息,拍了拍田丰的肩膀,道:“田先生不必忧愁,不远的将来,你的策略和谏言一定会在河北施行的,我向你保证!”
田丰愣了愣神,转头看了袁尚一眼,脸sè突然一转,漠然道:“县尊大人这话说的稀奇,田某又不曾说过要做你的幕僚,你何以以此言予我,恕田某不成承受之。
袁尚咧嘴笑道:“田先生的角sè也转变的很快嘛,不比逢纪差,都开始叫上县尊了不过你既是不打算做我的幕僚,为何却又跟随我到了此处?”
田丰回道:“只因县尊大人你对田某有救命之恩,故而跟随而来,且待rì后功成报恩之后,田某自当离去,当不复留。”
听了田丰的话,袁尚不由的暗自偷笑。
这田老犟驴,表面上说的风轻云淡义正言辞的,其实就是心眼子小,还记恨着上次在禁牢的时候那凌空一脚,落下不面子,等着自个求他呢。
古代人就是矫情,一个个都死要面子活受罪,尥一蹶子的事情而已,多大点事啊,出息!
袁尚也不点破,装作没事人一样,对田丰道:“既然田先生要报恩,那本县这里就却之不恭了,现在就烦劳你帮我谋划谋划,如今咱们初来无极县,当务之急需得做些什么?”
田丰愣了愣神,似是没想到袁尚对于自己的话,真的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
“恩田某观这县衙不缺干吏,惟缺管吏之人,当务之事,得先将县内的职务分派归属定下来。”
轻轻的揉了揉鼻子,袁尚问道:“如何分配最好?还请田先生给个准话。”
田丰mō着胡须,深思熟虑后道:“公子和逢纪乃是袁公亲点的县令和县丞,一正一辅,总揽县内要务诸事,此事早已大定,可无疑异。”
袁尚闻言点头:“没错,我是县长,逢纪鼻副县长。”
“你那主簿邓昶,可暂代主记室一位,管县内文鼻事。”
袁尚继续点头:“邓老儿,当县长秘书,也算勉强够格。”
“沮公与颇有才干,诸政皆通,可卓其暂代功曹史、廷掾二职,总揽众事,并兼县内少府。”
袁尚闻言自言自语:“民政局局长加人事局局长,还得兼着县衙会计,沮先生辛苦了。”
“袁公命那吕玲绮在县内招募乡勇,训练狼骑,你可委任其一个门下贼曹的虚职,以便行事。”
袁尚闻言恍然:“让那丫头干武装部长,也倒是tǐng和她的脾气哎?说了半天,我们一个个都有活计,你田大先生却又能干些什么?不会是要闲着吧?”
田丰大袖一挥,洒然言道:“田某不才,愿暂代县尉一职,替县尊大人掌管无极县之军事,还望恩准。”
袁尚闻言脸sè抽了一抽,接着悲哀的叹了口气。
“当个公安局长,等于中个大奖最肥的缺让你给抢去了,田先生,你可真坏。”!。
第九十四章 袁谭赴邺城
青州临淄城刺史府内。*
袁谭站在正厅之内,双手紧紧的握着袁绍写给他的亲笔书简,两只宽大的手掌来回打着哆嗦,一双英目中,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惶恐和不安。
书信的内容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单的有些离谱,因为上面只有短短的六个字。
“速回邺城见我。”
书信是很短,但字字却犹如千斤之重,仿佛一个接着一个的巨大石块压在袁谭的xiōng口,令他连大气都不敢使劲的喘一下。
终于,还是来了!
虽然打从放走袁尚的那一刻起,袁谭就知道会有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但却是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的快,快到连他想要多做一点充足的准备时间都没有。
自己,果然还是太nèn了些啊。
“父亲他,让我何时启程回去?”
尽力的按压下xiōng口中的不安,袁谭用一个略有些僵硬的笑容询问前来传信的使者。
使者面sè清冷,对袁谭神sè间的变化恍如不见,徐徐道:“主公有言,自大公子接到这封书简算起,可宽限一rì让公子交代府内的事务,明rì一早即刻随我启程,不可做多余的停留。”
这么快!
“我知道了。”
袁谭肃然的点了点头,吩咐shì从道:“请信使先往馆驿休息,我将青州诸事交代一下,明rì一早便将启程。”
使者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袁谭的眼帘中后,早已是在一旁按耐不住的华彦急忙上前问道:“公子。主公这么着急叫您回去,会有什么要事?难不成是”
袁谭长叹口气,摇头叹息道:“还能有什么事,自然便是询问孔顺之行刺三弟与我有无相干。唉,一步错步步错,我之前也确实是太不冷静,稍有不慎就lù出了这么大的破绽,恐怕这一次,父亲是动了真怒了。”
华彦闻言,顿时汗如雨下:“既然事已至此,那大公子你还准备回邺城?万一事有不济。主公焉能再让你回来重掌青州?”
袁谭闻言苦涩一笑,叹道:“你说的我当然知晓,可是不回去怎么办?难道要逼的父亲派大兵压境,亲自将我捉回去不成?此事根本无需计议。能走的只有一条路而已!且我若是回去当面解释,这事或许还有一线转机,可若是抗命不尊,那就真是把自己逼上绝路了。”
“那公子此番回去,打算如何向主公说明?您心中想必已是有了主意吧?”
袁谭摇了摇头。道:“父亲英雄一世,哪是三两句话便可轻易打发的,我这心里也没有什么稳妥的托词,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华彦闻言。不由暗自唏嘘不已。
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杀死袁尚。不但没杀了,还把孔顺给赔上了。如今更是连大公子也陷入了两难之地,当真是可气之极。
死局啊!真的是死局!
难道,时至今rì,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了吗,好不容易创下的青州基业,真的就要这么交付回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公子这一次,真的就要这么坐以待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厅外一个声音顿时将二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启禀大公子,府门外一人,自称辛评先生的门下死士,特从邺城赶来,手持辛先生手书,yù求见公子。”
话音落时,厅堂之内,便见袁谭和华彦的yīn暗的神情顿时明亮了。
“辛先生的书信?好,好!太好了,速速让他进来!”
少时,便见一个相貌普通,身着粗织麻布衣衫的中年汉子大步走入厅中。
袁谭神sè急切,不待对方见礼,就急忙上前问道:“汝是辛先生门下之人?”
中年汉子楞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袁谭如此急切,上来张口就问他,急忙回道:“正是!”
“辛先生卓你前来青州所为何事?”
“家主在邺城,知晓大公子有难,特命小人持一简手书前来交付与大公子!家主让小人转告大公子,书简之内,写有一策,可助公子回邺城之后,平安脱险,顺利返回青州!”
袁谭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忙道:“速将手书拿与我看。”
那死士毫不迟疑,随即将一卷深藏于xiōng口处的竹简小心掏出,双手稳托,呈送与袁谭面前。
袁谭没有多问,伸手取过,便作速将其打开。
瞪大了双目认认真真的看了许久,便见袁谭双手猛然“啪”的一合,脸sè辗转变sè,忽红忽白,似是正在下定什么决心。
良久之后,终见袁谭慨然而叹,道:“事既危机,辛先生之策当可一试!你回去告诉辛先生,就说本公子多谢他的厚意,此番若是果能应他之言化解危机,平安的回返青州,我袁谭rì后必当有重报!”
“大公子放心,小人一定将此言带到。”
这个时候,却见华彦悄悄的走了过来,打眼看了那书简一眼,轻声道:“大公子,辛先生的书信,其中所言为何?”
袁谭瞅了华彦一眼,淡淡道:“辛先生书信,极为简单,仅有两句话而已。”
华彦闻言好奇:“不知是哪两句话?”
袁谭摇了摇头,仰天长叹道:“我现在暂且还不能明言,此番我若是果能从邺城平安回来,便再告诉你亦是不迟”
*
当第一缕阳光从窗外shè到县衙的内房之时,正趴在桌案上打着瞌睡袁尚被人猛的摇醒。
他mímí糊糊的睁开了一下双眼,然后立刻又把眼睛闭上,然后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像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夏侯涓的俏脸微微一皱,接着又用力的继续推搡着袁尚,一边推,嘴里还一边不满的叫着:“阿巴阿巴,阿阿巴巴!”
袁尚被摇的晕头转向,口齿不清的冲夏侯涓道:“走开了哑巴,这刚什么时辰,大清早的没事去院里吊嗓子玩。”
夏侯涓闻言眉头一皱,不再继续装蒜:“我说县尊大人,你也不瞅瞅这都是什么时辰了?县衙所有的官吏都已上差,就你这个县令还窝在这偷偷的酣睡?你新官上任,好歹也为城中的官吏士卒们做个表率才是!快起来,县衙有人击鼓,前来投冤的百姓在府外都排成堆了。”
袁尚mímí糊糊的从桌案上爬起身来,使劲的揉了揉脑袋,叹息道:“这几天每rì都处理以前县衙积攒下来的公务,忙完农务忙军务,忙完军务忙招募,忙完招募忙税收,天天没个消停,还得抽空管这些来**告状的百姓,偏还就没有一件正事,都是三姑六婆的鸡毛蒜皮。”
夏侯涓轻轻的掩嘴一笑,道:“没办法,谁让这无极县令空缺了许久,百姓有诸多的冤情无处申诉,偏偏正好就赶上你来,这呀,叫做命数。”
袁尚打着呵欠,一边整理官服,一边摇头叹道:“本县治下青天白rì,朗朗乾坤,哪来的诸多冤情,我怀疑这些百姓纯粹就是闲的无聊,到县衙来打官司解闷的,真是奇怪,这里的百姓怎么一个比一个闲,他们都不种地的么把那个头冠递给我。”
夏侯涓闻言咯咯直笑,抬手把束发冠递给袁尚,道:“眼瞅着就要入冬下雪了,谁家的农夫赶这个当口种地?你这县令当得也真够糊涂。”
袁尚闻言哼了一声,少时整理仪容完毕,随即咳嗽了一声,冲着门外高声大喝了一句。
“来人啊,升堂!本县要升堂!”!。
第九十五章 圣人县令
“咚、咚、咚…、咚~~”
极有节奏的鼓点犹如惊雷,在县衙外悠悠响起,无极县衙那两扇长年关闭的大门,也终于在一众百姓的注视下,缓缓的向两侧打开。
县衙之内,袁尚身着县令服饰,左侧跪坐着县丞逢纪,右侧则是暂代主记室位的邓昶等人。
吕玲绮身着劲装,竟也是shì立在侧。
袁尚皱了皱眉,接着不满的将手一抬,指着吕玲绮道:“你。”
吕玲绮面sè依如平rì中的清凉,听袁尚唤他,随风轻云淡的见礼:“大人唤我?”
“你不去募兵,待在这里作甚?本县到任第一rì就下了禁令,城中官吏不论大小,需奋发图强,不许怠工。”
吕玲绮平淡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一些异sè,眯着眼睛瞅了袁尚许久,叹气道:“回大人话,并非是小女子不尽心力,这几rì来,我已是在县内广发告示,增设募所,可惜收效甚微,几无人前来。”
袁尚的心顿时有些发堵。
“你的意思是,无人愿意应征入伍?”
“是,冀州之内的男丁q已是抽调甚重,如今若无州郡的明文榜强行征募,各家各户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从军为卒今早,田先生和沮先生二人已是亲自前往募舍,但究竟会不会有什么好办法,却仍在两说之间。”
袁尚闻言,眉头不由的深深皱起,心中开始发愁。
真是一bō未平一bō又起,如今县衙的诸多琐事还没有捋顺完,募兵方面居然又出现了困难,时间紧迫,袁绍三个月后就要验兵,自己现在却连人手都凑不齐全,三个月后该拿什么交差?
只是几百人的兵源而已,难道就这么难以解决?
逢纪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袁尚的思路。
“大人,募兵之事且待rì后再行商议,如今衙门外有许多人都在擂鼓伸冤,大人还是先审理案情要紧。”
袁尚长叹口气,赞同的点了点头,高声道:“审案升堂!”
少时,但见两个浑身污垢麻衣,浑身破烂不堪,头发如同鸡窝一样的农户汉子一前一后的走入了堂上。
二人一老少,老的年近六旬,步履蹒跚胡子huā白,满面的怨气,少的仅有十余岁,面黄肌瘦无jīng打采,浑浊的双眸中透着深深无奈,其间透着一股与自身年龄毫不相符的沧桑苦楚。
二人望之虽是农户出身,倒也是颇懂礼仪规矩,见了县令在堂尽皆俯首跪拜。
其间那年轻的农家小子还yù抬手扶那老汉跪下,却被对方粗暴的推到一边,只得低头微微苦笑。
袁尚正了正衣襟,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本县很忙的。”
“草民吴大槐,拜见县尊大人!草民今rì不为其他,专来状告我儿吴洪,败坏家业,不养亲父,不尊孝道,有失我大汉孝义礼统!还望县尊大人明断”年长的高声一喝,中气十足,想必其年轻时当是一个莽汉。
袁尚闻言,眉头不由深深的皱起。
大汉四百年,以孝治天下,在这个时代,孝字一意,实乃立人之本!父告儿不孝,关乎自家是一方面,更是关系一方官吏下辖的政绩体面,若是不妥善处之,传出去势必遭了笑话。
“吴老汉,你儿吴洪有何不孝,大堂之上尽管说说,若真有冤屈,本县替你揍他屁股。”
吴老汉转头狠狠的剜了儿子一眼,怒道:“启禀县尊大人,我父子二人居住于无极县南十里的吴庄,家境虽不富裕,却也有田两倾,土房三间,当可勉强度rì。天不见怜,老汉膝下一直无儿无女,人丁单薄,直到四旬有五,才忍痛生下了这么一个混帐疙瘩”
袁尚心下好奇:“生儿子又用不着你,你忍痛什么?”
吴老汉白眼一翻,不满道:“为了生这个孽障疙瘩,老汉的婆娘因难产而亡,我十多年了都没续上房,大人,你说老汉痛不?”
“守了十多年的活寡,是tǐng痛的?。”
似是因不经意间说到了亡妻,吴老汉面容更显悲愤,气道:“老汉孜身一人,当爹又当娘的将这小子拉扯大,又拼着老命,给他添了一房婆娘,不指望他能多有出息,只盼着他能尽心为我养老送终,不想这小
子忒的可恶,不回报老汉的恩情不算,竟还偷偷的将家中的两倾薄田和一间土房,全都卖给了中山甄家,简直就是个败家的孽畜,甚不孝也!
老汉今rì来此,就是希望县尊大人能为老汉做主,好好的惩治一下这个不孝的败家儿!”
说到这里,吴老汉心下委屈,还不由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他那儿子吴洪,却是一句话也未曾辩解,只是沉着头,低眉顺目的任由吴老汉状告斥责与他。
袁尚点了点头,心下琢磨了一会,却是突然将头一转,开口询问跪坐在他左面的逢纪。
“元图,此事你怎么看?”
逢纪大感意外,没想到袁尚居然会张口问他,下意识的瞅了吴家父牟一眼。
“大人,此事有蹊跷。”
“”说到这里,逢纪抬手一指那吴洪,尽显jīng明:“大人,吴老汉状告其子,虽是说的在情在理,但其子却一直低头不言,颇为恭顺,不似一般蛮儿,此中有异,大人不妨再听他说说?”
“好,你说,为什么卖你爹房子?”
吴家小子闻言一颤,重重的一扣头,悲切道:“回大人话,草民贩卖阿爹家业,实乃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小子的婆娘年初有了身孕,本是喜事,不想身体却屡况rì下,不能自理,小子在县内寻访医者来瞧,皆言婆娘体虚胎弱,须以汤药调养,否则rì后恐有难产之症”
说到这里,吴家小子竟也是流下了两滴泪水,道:“草民自幼无母,深知个中之痛,不忍损了婆娘xìng命,故而寻了甄家,yù卖身置药,以救妻儿。甄家小姐心善,见我可怜,不忍收为奴,只是买了我阿爹的土房薄田,并仍交与小人耕种,只是每年上交少许的粮秣便可”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吴老汉勃然大怒,打断道:“混疙瘩,你还有理了?一介fù人而已,还值得你去为奴?忒的糊涂!怎就不见你为你阿爹卖一次身!”
袁尚抬头擦了擦冷汗,这老头没啥文化,他儿子若真是为他卖身岂不就是葬父了?
看着吴家小子可怜兮兮,左右为难的模样,袁尚沉思着拍了拍桌案,脑中的念头千回百转。
“吴老汉,你儿子此举也是有他说不出的苦衷,你也不要过于责怪,你所怒者,不过是因为田地房屋卖给了什么甄家,再买回来就是了。”
吴家小子泪如雨下,不能自己:“大人,钱已是用了近半,如何还得?”
袁尚又转头望向逢纪:“元图,此事你怎么看?”
“大人,此事?貌似无解啊。”
“要不,你先掏兜帮他垫上?”
“啊?”
吴老汉父子二人一边高呼县令圣人,一边热泪盈眶的走出了县衙。
围在县衙门口百姓本来心中尚存犹疑,此刻见吴家父子如此,顿时群情高涨,一个个挣破头的挥锤擂鼓,yù进县衙伸冤。
第二件案子,乃是城东李家fù,诉言其夫乃属中山甄家佃户,因去年大旱缺收,失了良种,眼瞅着来年开chūn无种耕地,其父忧虑成疾,卧病不起,望县令大人恩泽,作速布置,施以援手救难。
袁尚闻言了然:“元图,此事你怎么看?”
“大人,此乃天灾,无解啊。”
“要不,称先帮他把粮种钱垫上?”
逢纪:?
第三件案子,乃是西城外胡庄一武夫,因常年在外为中山甄家的护院,家中无人屡屡遭窃,特请县令大人严加治安,捉住贼子严惩,并追回赃物,
“元图,此事你怎么看?”
“大人,属下看不明白,您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依我看,你不妨先帮他将钱垫上?”
逢纪:?
一个上午连审十七案,每一件都是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且投冤之人,无一不是高呼县尊圣人,袁尚仁德爱民、英明神武、公正无sī的形象,一时水涨船高,比之刘玄德当年任平原相时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下去,只怕不消一月,圣人县令之名必将由无极一县传遍整个中山。
“退堂!”
当最后一个伸冤者欢天喜地的拿钱走人之后,袁尚大袖挥舞,一拍惊木堂,结束审案。
逢纪跪坐在旁侧,一脸幽怨的看着看着袁尚,似是受了委屈的小fù人一般,楚楚可怜,很是惹人同情。
“大人,纪今晚yù与县尊大人同案而食,共饮一尊,还望大人不吝接纳。”
袁尚大感稀奇,不由的打量了逢纪一眼。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吃铡”
逢纪面sè落寞,伤神叹息:“逢纪面皮非厚,实乃囊中过于羞涩,不得已而为之也,大人审案越是英明睿智,纪这袖中便越是干净”
“咳、咳、咳!”
袁尚顿时一阵咳嗽,面lù尴尬道:“我县诸事颇多,实在是少有人手能够去处理这些杂事,且库府不太充裕,若想不失民心,唯有以此举暂解燃眉之急,让逢县丞破费,本县深感愧疚。”
逢纪失hún落魄,半晌无言。
“放心吧,让你割肉只是一时,绝不会长久拖欠,本县说到做到。”
逢纪机械般的转过头来,木讷的看着袁尚:“县尊打算何时还钱?”
“你难道没有听见,刚才十个来伸冤的,九个人多多少少都跟甄家带点关系,这甄家乃是中山巨户,如今府宅就设于无极,你我身为一县之长,理当去拜会拜会。”
逢纪闻言,双眸顿时一亮。
抚慰的拍了拍逢纪的肩膀,袁尚出言劝解道:“放心,以后甄家会帮我们垫钱的。”
鄄城,大将军府。
袁绍身穿明亮的金黄甲胄,手握一杆宝剑,一脸肃整,不怒自威,冷冷的瞪视着面前恭顺矗立,面无表情的袁潭。
二人默然的对视了许久,袁绍突然长声一叹,拍案而言:“显思,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袁谭的眼角不留痕迹的抽搐了一下,毫无畏惧的抬头与满面寒霜的袁绍对视。
“父亲所言何意?儿不甚了了。”
袁绍英武的面孔上,顿时闪出了一丝难以压抑的怒sè,道:“装!
你太会装了!我问你,青州军侯孔顺刺杀你弟显甫一事,你究竟知也不知?”
袁谭面lù惊恐,双膝一软,深深的拜伏于地,道:“父亲,您冤枉孩儿了!孔顺刺杀三弟一事,孩儿从始至终都不曾知晓半点,且孔顺本人在临淄城早已是承认了自己的罪状,此事三弟亦是在场,可以作证,父亲何期将此无端之罪妄加于孩儿头上?孩儿万不能受!”
“啪~!”
袁绍狠狠的摔裂了手中的茶盏,虎目中jīng光暴闪,咬牙道:“你还敢说?你糊弄的了别人,又如何能瞒得过我?孔顺乃你部之军侯,若无你的号令,焉敢擅自行此悖逆背天之事?你说你与此事无干?那我问你,孔顺与显甫又有何冤仇?为何一定要置其于死地不可?”
袁谭深深的将头埋下,慨然而道:“孩儿委实不知!”
“混账!”袁绍勃然大怒,抬手拿起一个砚台当头向着袁谭抛掷面去。
那砚台在半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啪,的一声削在了袁谭的头上,未曾干涸的墨汁夹杂着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黑红相凝,恍似一朵灿烂的绚丽huā朵,缓缓的扑散开来。
袁谭抬起头,看着一脸盛怒之sè的袁绍,刚毅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悲凉,两颗硕大的泪珠顺着眼帘滴落。
“父亲,您当真不信我?”
看着儿子的泪水,袁绍面sè顿时一窒,抚在桌上的双手,微微的有些抖动。
终还是一狠心,话语依旧冰然:“你自己做了弥天错事,又何得能怪于为父,怪就怪你的心肠太狠,不念骨肉手足之情!”
袁谭凄然一笑:“既然父亲认定派孔顺刺杀三弟的人是我,那孩儿也无甚好说事到如今,孩儿唯有以一死,以证自身清白。”
说罢,袁谭重一叩首,惨然哭诉道:“父亲保重!”
袁绍心下一惊:“你想做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袁谭突然起身,冲着窗户跑去,接着猛然飞身一跃,凌空落下去。
袁绍与袁谭讲话的地方,乃是一处二层的阁楼暗室,举架颇高,下方即是一浅潭,水势很潜,一旦纵身于落下,磕至于潭底,便是非死即伤之势。
袁绍的面孔顿时变得煞白,愣愣的看着空寂的窗口,惊诧的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来人来人!快!快救我儿!快救我儿啊!”!。
第九十六章 无极雏形
袁谭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自尽,这是袁绍万万都不曾想到的!
本以为自己的猜测理应无误,可是当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从窗户飞跃而出的一霎那,袁绍的心中的坚定,顿时再一次的动摇了!犹豫、míhuò、彷徨充斥在他的心中。
莫非,自己当真是冤枉他了!
大将军府内的潜潭边上,一众shì卫和仆从将整个水潭包围,又是拉又是拽,帮衬的帮衬,扶持的扶持,整个后院灯火通明,硬生生的将昏mí的袁谭给捞了上来。
“慢点,都给我慢点!”
袁绍站在水潭边上急得不行,见袁谭被捞了出来,急忙抢步上前,蹲在袁谭的身边。
“显思!显思!你醒醒,莫要吓了为父。”
袁谭的脸sè灰暗惨白,几是毫无血sè,他双目紧闭,头上破了好大的一个口子,鲜血炯炯直流,其生命仿佛如同流星一般的剧烈燃烧,没有丝毫可能醒来的迹象。
看着亲生儿子一瞬间就变成了这幅模样,袁绍的心中实是懊悔不已,身子微微一软,便即蹲坐在地上,肺里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彷如撕心裂肺般的生疼,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面颊淌落,立刻又被迎面刮来的风吹冷吹干。
想起适才咄咄逼人的一幕,袁绍恨不得能够立刻拔剑杀了自己。
为何要因一些外人的言语而妄加猜度自己的儿子?显思是什么xìng格自己自己非常了解!虽然秉xìng暴躁,但并不失为一个有血有肉好男儿!
刺杀亲生兄弟?他袁绍的儿子又如何会去做这般狠辣绝情的事情!这时假如有任何的法子能够保全住儿子的xìng命。袁绍一定会毫不迟疑的去做,纵然赴汤蹈火,纵然永坠地底!
“儿啊,你这又是何苦?何苦为之啊!你若有事。让为父今后当如何自处,九泉之下,又如何去见你去世的娘亲”袁绍老泪纵横,情不能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下人已是将医者请了来,医者见袁谭情形,心下大骇,急忙上前把脉诊治。
强压住心头的悲痛与慌张。袁绍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张口问道:“如何,可还有救么?”
医者仔细的为袁谭诊断了片刻,忙道:“还好,大公子头颅受损。且身上多有骨伤,但总算还未伤及根本,还请主公速速准备热水白帛,并命人熬煮姜汤,某先为大公子正骨包扎。在煮以温药喂之,当能无事,只是不可延误。”
袁绍闻言,顿时jīng神一振。忙点头道:“好,好!就按你说的办!务必救回我儿。我儿若无事,千金万金。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话还没有说完,突见一只冰凉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了袁绍的手腕,顿令袁绍浑身一紧,诧然的低头瞧去。
袁谭不知何时,睁开了朦胧的双目,伸出手紧紧的抓住袁绍的手腕,这个平rì十分轻易的动作,此刻竟显得无比艰难,犹如相隔千山万水。
“父亲孔...孔顺行刺三弟之事...当真是与我无干的,孩儿是冤枉的”
袁绍心头一紧,重重的点头哽咽道:“明白,为父明白!我袁家儿郎何等豪义?断不会行此骨肉相残之事,是为父多虑了,我儿安心养伤,此事咱们揭过不提,可好?”
袁谭茫然的微笑了一下,接着将头一转,又一次的昏死了过去。
“咳、咳!”
袁绍的嗓子一热,顿时咳出了一丝血星,悲痛与自责交叉着痛彻心扉,眼前一阵天昏地暗,昏倒在了冰凉的土地之上。
苍凉声里,月光凄清,夜已深沉,谁也不曾想到,袁绍父子的对话,最终却是闹到了这种结局。
在袁绍与袁谭夜谈的同一个夜晚,无极县内,袁尚也正和田丰沮授二人秉烛夜谈。
打更的铜锣声回音飘渺,悠然回盪于无极县周边的崇山峻岭之间。
袁尚三人尽皆跪坐于县衙的书房之内,围绕一个小案,案上一壶浊酒,慨然相谈。
“二位先生今rì在募舍中屈身一rì,对于募兵之事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田丰和沮授互相对望了一眼,接着都哑然失笑。
“二位先生笑而不语,是什么意思?”
沮授端起酒盏喝了一口,摇头道:“眼下的情形,想要在载有户籍当中的平民中募兵,已属不易,公子若想成功的组建这支骑兵,需得另图良谋才行。”
袁尚皱了皱眉头,道:“另图良谋?以我的脑力,肯定是想不出来的,沮先生既然已是能说出这般话来,必是有了良策,能否教我?”
“不敢,其实这事大多还是元皓所思,还是由他说吧。”
“唉——!”田丰洒然的一摆手,不满道:“公与,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气,县尊大人让你说你便直说,何故吞吐。”
沮授笑了笑,道:“既如此,那便由授篡言了三公子,无极之县,临近边陲,昔年附近一直多有黄巾,草莽,贼众,强盗之徒,前几年间的县令每一任都曾抓了不少,虽有斩杀,然离任后仍旧颇众,这些囚徒一直都关在牢狱之中,公子既能用我与元皓这两个大罪之徒作幕宾,何期不能将这些贼囚整合于一起,组建强骑,rì后说不得会有大用!”
“囚徒?”袁尚愣了愣神,疑huò道:“你是说让我到监狱里去捞人当兵?可是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桀骜不驯的亡命之徒,只怕是难以驾驭吧?”
田丰闻言摇了摇头,劝解道:“不妨事。当年曹cāo在中原,曾纳青州黄巾降者数十万,择其jīng锐组建了青州强军,从此披靡于天下。如今我等只需数百囚徒便可组建骑兵的雏形,只要调训方法得当,没有什么约束不了的,县尊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沮授笑着点头:“田元皓颇善此道,公子在约束兵马方面,若有疑huò,尽管问他,绝无差池倒是另有一事。我二人在心中筹谋已久,今rì借着这个当,不妨一起向公子询问。”
袁尚眨了眨眼,奇道:“二位先生想问些什么?”
沮授面sè一正:“不知公子此次组建这支骑兵。想建成何等的规模,何等的形貌,何等的战力?”
袁尚闻言不由的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不明道:“父亲和我的初衷,便是想让吕玲绮发挥才干。建一支类似于当年吕布帐下的并州狼骑那样的队伍”
田丰闻言哼了一声,不满道:“仅仅只限于并州狼骑之众?并州狼骑或是一支强军,可惜威猛有于,久战之能不足。且任其再强,当年仍败在曹cāo的手下。县尊大人今rì重新组建,未必不会走上昔rì吕布的老路。”
袁尚闻言皱了皱眉头。道:“那依二位先生之意,又应该组建一支什么样的骑兵呢?”
田丰咳了一声,正sè道:“敢问公子,可知最近十年之中,天下群雄逐鹿,豪杰并出,其中最为厉害的骑兵都是哪几支?”
“这个我知道,天下诸侯当中,虽麾下军旅各异,但最有名的却是西凉铁骑,并州狼骑,曹cāo的虎豹骑,还有公孙瓒麾下白马义从!”
田丰点了点头:“四大jīng骑当中,西凉铁骑胜与奔袭强攻,虎豹骑强于士卒jīng悍,并州狼骑贵在近战之术诡异莫测,白马义从纵横塞北,赢于骑shè长空!四骑可谓是各有千秋,不知公子有没有想过,组建一支集结这些骑兵所有优势的劲旅,凌驾于天下所有的骑兵之上!足可谓之曰纵横天下,披靡群伦的天下第一骑!”
“天下第一骑?!”
袁尚闻言不由的诧然,来回扫视了田丰和沮授二人一眼,道:“这种事,可能吗?”
沮授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幽州有天下最好的良马,并州有天下最彪悍的士卒,冀州有天下最jīng良的甲胄,可谓面面俱至!如今我们所缺的,仅是训练强骑的方式与战法,而如今吕布之女归附,这支骑兵便可先以昔rì并州狼骑为雏形,rì后我们再想办法,慢慢的将其他骑兵的优势和战法捋顺而出,寻觅良才,尽心指导,打造一支集奔袭,长shè,搏战,阵法为一体的强军!兵不在多,而在于jīng,主公一直醉心于扩建兵势,壮大军威,却疏忽了“jīng悍”二字,实则是落了下乘,沮授不希望三公子走上主公昔rì的老路,对于兵马,能够有自己的体悟与**,如此方才能鼎立于天下,成就万事之功。”
“万能型的骑兵,天下第一强骑”
袁尚自言自语的喃喃念叨,接着猛一拍手,笑着道:“不管这事rì后能不能成,但却都有一试的必要,就这么决定了!”
沮授笑道:“不过想要打造一支这样的骑兵,不光是靠钱和粮就能砸出来的,非得三五年的磨砺之功不可,且得各路贤才相助方能得事,公子还需得有足够的耐心才是。”
袁尚闻言点头道:“三五年之功有什么,我还年轻,等得起不过既是要训练天下第一骑,却是不能再用昔rì的狼骑名字了,得起一个响亮霸道一点的名号,说出去能把人吓死的那种。”
田丰mō着胡须,自得意满道:“此事,田某与公与在白rì,便已是琢磨过了,既然这支骑兵出自于无极,不妨便用无极二字为号,此名不但能点出军马之来历,更是蕴意深切,锋芒内敛不拘,颇有威势之寓意。”
“无极骑兵?”袁尚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田丰。
“公子觉得此名如何?”
袁尚面sè僵硬,无奈的长声一叹道:“不瞒二位先生,以在下个人的潜见,这个名字委实是家了!”!。
第九十七章 囚徒痞子兵
袁尚是个实诚人,虽然有的时候喜欢搞点偷jiān耍滑,但总体来说还是个有法必依,有错必纠,事实求是的好孩子,对于一些看不惯或是看不懂的问题,他喜欢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古有唐朝玄皂骑,陈庆之白袍军,岳飞之背嵬军,铁木真之怯薛军,袁崇焕之关宁铁骑,哪一支的名字听起来都是涵义内敛,颇具气势,威风凛凛。相比于这些,无极是个糗名字,袁尚觉得他有义务、
也有必要向田丰吐槽。
毕竟他的初衷,是想为这支骑兵起一个能把敌人吓死的名字,而不是一个能把敌人笑死的名字,虽然都是死,但很明显死的涵义有点不太一样。
因此袁尚垂言直谏,非常了当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是一个优点,也算是一个不足。
就好比说现在,这个不足的就体现的尤为明显。
“你嫌田某起的名字不好?”田丰双目一瞪,显然是有些伤了自尊。
犟驴的心灵其实还是tǐng脆弱的。
袁尚开口解释:“不是起的不好,而是起的有些俗气,虽然以地名和猛兽称呼为jīng锐命名是大势头,但咱们为什么就不能超脱此道?”
田丰愣了愣神,转口道:“那你觉得起一个什么名字为佳?”
袁尚闻言一喜,急忙出言:“曹cāo麾下jīng锐名曰虎豹骑,咱们的骑兵不妨就叫龙凤骑,又龙又风的稳稳盖过他虎猫一筹,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田丰和沮授忧郁的对望了一眼,接着各自摇头叹息不语。
“二位先生,怎么不说话?“田丰mō着胡须,语气慷锵:“三公子,你mō着良心说一句,咱们三个人,到底谁最俗气?”
袁尚愣了愣神,思虑许久,最终肩膀一垮,无奈的叹息:“我我俗,我俗不可耐,今后还需向二位先生请教勤学。”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公子能看透自身不足,还不算俗的彻底,尚有的救,今后还需甚勉之。”
………,………,……,…………,
次rì清晨,袁尚与田丰,沮授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来到了无极县的牢狱。
监牢临近城边,地处偏僻,肮脏陈旧,颇为不堪。
刚进去一步,一股恶臭之气迎面扑来,差点将袁尚熏了个跟头。
倒是田丰,沮授二人久经牢狱之灾,对这种气味早就是习以为常。
如今乍然闻到久别的监牢之气,两人不但不恶心,反而皆是闭上眼睛,深深的做呼吸状,俨然竟是有一种回归乡土的怀旧之意。
袁尚见状不由擦汗,实在不知道这犹如吴承恩老先生神著中描述白骨洞一样的地方,有什么亮点值得他们俩人闭着眼睛去怀念。
随着引路的狱卒向里面走去,越走袁尚的便越觉得向下的坡度在逐渐变大,看来这牢狱的大半部分居然还是修葺在地下,犹如一个巨大的地窖一样,难怪空气如此污浊,想必是因没有通风导致。
随着袁尚等人越走越深,两侧牢笼之内的犯人们也都是开始纷纷的行动起来,一个个趴在木栏之上,枯瘦的面颊上,双目略显浑浊,但其中却不乏诡异的光sè。
他们瞅着袁尚等人的眼神,就好似是一群寻觅到了食物的猛兽,光是看看,就让人鸡皮疙瘩蹭蹭的向下掉。
袁尚被这群犯人瞅的发毛,开口问他引路的狱吏:“我说,这些人瞅我的眼神,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好像根本就不是再瞅一个人,而是在瞅待宰的牲口?
狱吏咧了咧嘴,道:“大人,这些囚犯都是待斩之徒,只因县令之位一直空缺,没有明文处斩的布令,故而一直关在此处,平rì里也少有人理会,时间久了,同牢之囚便互相残杀而食,瞅人的眼神就犹如瞧牲口一般,只是他们自身都已算不得人了。”
“互相残杀面食?”
袁尚的身子顿时一阵发寒:“你们平rì不给他们饭吃吗?”
狱卒哀声一叹道:“送倒是送,不过也仅是数rì一次而已,县内库府贫瘠,应付各种开销尚不足够,何有余力管这些囚徒?乱世人命贱如狗,活在外面的人尚且艰难,更何况这些带罪之身?能有的吃,便不错了。”
袁尚闻言,不由的感慨唏嘘不已。
正低头寻思着呢,突见右面的牢笼之内,一道黑影猛然从栅栏之内飞出,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袁尚的脑袋之上。
“谁?谁乱扔东西?”
袁尚恼怒的低头瞧去,顿时浑身一个jī灵,但见半个被啃的不成样子的人形骷髅滴溜溜滚在自己的脚边,上面的皮肉都已不见,仅是夹杂着一些凌乱的毛发,骨头上还有几个深邃的牙印,隐约可见。
“哈哈哈哈~~!”只见右手间的一所牢狱内,一个身材敦实,天灵秃顶的汉子嘲讽的冲着袁尚哈哈大笑,其笑声尖利嘹亮,很是骇人。
随着那秃顶蛮子的长声一笑,周边所有牢狱内囚是尽皆跟着瞎起哄,适才迹很是寂静的监牢,顿时乱成一片,鬼哭狼嚎。
“铁嗓子!你那颗头颅好歹还能再啃上三rì,如何便这般糟践了?
若是不想要,直接撇给老子!”“就是就是,暴殓天物的东西,白白便宜了那白脸竖子!忒的可恶!”
“嘿,白脸小子红皮白肉的,看起来也甚是好吃!”
“过来过来,让爷在你脸上啃上一口,替你爹娘尝尝滋味,哈哈哈“”
沮授面sè清冷,来回看着这群嚎叫无状的囚徒,摇了摇头叹道:“这哪里还是些人?分明就是一班妖物”话因为落,便见那被称为铁嗓子的蛮汉从监狱里扔出一块人体肋骨,带着旋的又敲在了沮授头上,顿时将他砸了个跄踉,身躯一个不稳,险些栽倒在地。
监牢之内顿时又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嚎笑。
袁尚定了定神,走到那铁嗓子的牢狱之前,怒道:“矬鬼,老子没招你没惹你,你拿个破骨头棒子比比划划的吓唬谁呢?”
那被称为铁嗓子的囚徒听到喝斥,也不生气只有又从木栏缝边扔出一块肩胂骨,被袁尚堪堪躲过。
“小jiāo娘你说爷是矬子没错,这是爷那死鬼老爹造的孽,怪不得你,可你骂我是鬼却不对了,爷矮是矮的但不过是血肉jīng华溶缩了一些而已,望之虽小,肚量却委实很大再赏你一骨头!”这人说话又臭又长跟绕口令似的,却不负铁嗓子之称。
铁嗓子说罢,抬手又是一记人骨飞出,顿时又惹得牢狱囚犯们一阵狂笑。
少时,便见其他监牢的囚徒也纷纷效仿那金嗓子,从自个的监牢捡起各种人骨,杂草,乃至于污秽之物豪叫着向袁尚等人扔去跟动物园里拿水果逗扯猴似的,好一顿发泄狂砸。
牢外众人一个个不曾加紧提防,一时间手足无措,竟是被监牢内的众人一顿狂轰乱炸零零碎碎的肮脏之物打在身上,虽不疼痛却也是把人恶心的要死。
袁尚又连续被砸了几块骨头之后,顿时勃然大怒,一边用袖子遮住脸庞,一边四下寻mō,突然眼前一亮,蹲下身体,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因年久失修而松动的石砖,接着走到铁嗓子的监牢门前,冲他勾了勾手指,微笑道:“矬子,你过来,爷跟你说句话。”
铁嗓子看袁尚相貌清秀俊朗,又是一身白sè皂装,心中早把他当成了绣huā被褥儒家子,心下不以为意,大摇大摆的走到木栏门前,呲着黄牙碎嘴,绕口令般的开口:“小jiāo娘想当我阿爷,虽然岁数小了些,却也没什么不可以,可惜我阿爷死了多年,再从坟地里爬出来,恐怕那模样有点委屈了你,唉,我说你当我阿爷不合适,要不咱们还是掉换个来。
让我当你阿爷,你若实在不同意,当个阿爹倒也无事”铁嗓子的绕口令还没说完,便见袁尚藏在身后的手猛然伸出,一板砖犹如惊涛骇浪,直扑铁嗓子面门。
“啪!”
“啊~~!”
但听铁嗓子一声尖叫,捂着脸倒在地上打滚,顿时惊诧了所有的囚徒,一个个急忙住手,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手握板砖,如同凶狠刑徒一般的儒家子。
袁尚的外表将他们都欺骗了,看似是个好欺负的翩翩君子,实则却不讲理的要命。
抬手一指牢内捂着脸痛哭哀嚎的铁嗓子,袁尚脸sè凶狠凄厉,犹如正在肃清门风的黑帮大佬,高声怒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乃是本县新任县令,这个监牢从今rì起由老子一手主持!不管你们是吃过人,还是被人吃郭,在我面前屁都不顶!从现在起,胆敢再有喧嚣闹事者,一律乱砖拍死,绝不姑息!”
“”
整个监牢之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囚徒都jǐng惕的盯着袁尚,似是在打量这午新县令有多少斤两。
袁尚冷冷一笑,lù出了白净的牙齿,yīn森道:“不要怀疑,本县绝对拥有可以立即将你们处决的权力和手段,你们没见过的酷刑和手段,本县脑子里有的是,不信的话,尽苹闹一下试试!”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貌似文雅的新任县令,囚徒们的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惧之情,一种奇怪的感觉瞬时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此人说的话,貌似不像作假!
默然的扫视了一圈安静的诸人,袁尚“嘭”的将手中转头一扔,点头道:“很好,下面开始说正事,本县今rì来此,不为其他,只为征调军卒!”
一句话说完,便见所有的囚徒隔着栅栏一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面容惊异,似是不敢相信袁尚的话。
征兵征到监牢里来?这县令该不是疯了吧?
仿如看不见众人的疑huò一般,袁尚开口幽幽道:“我来之前已是大致了解过,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杀人越货,身有重罪的草养殖徒,按道理,你们的人生的结局要么是腰斩弃世,要么是囚困于牢狱了结一生!但当朝大将军英明,又兼本县仁德,今rì便给你们一个从新活一次的机会!本县决定,将你们招幕入伍,自成一军,rì后需得尽心报效袁大将军,如若不然,必让你们受惨于今rì百倍之苦,本县说到做到。”
所有囚徒闻言,双目中顿时都变得发亮,那是一种在绝望中寻求到生机的sè彩,一众在mí途中找到路径的希冀。
虽然是待死的囚徒之身,但内心深处,却还有着一丝对生命的渴望!
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袁尚环视了众人一圈,重重的咳了一声,说道:“你们,谁愿应本县招募?”
话音方落,整个监牢恍如炸成了锅,所有的囚徒没有一个有所犹豫,几乎全都是高声呼喝响应,就连躺在地上,捂着面颊的铁嗓子也不例外。
“我!老子在这地方再住不得一天了,宁愿死在战场上!”
“我也一样!大将军是谁老子不认识,只要你放我出去,老子的命就是你的!”
“我也要!我也要出去!憋死老子了!”袁尚见状心下欢喜,转头与田丰和沮授二人相视一笑就这样,一支特殊的军队的雏形,就在无极县的监牢内,由一群茹毛饮血的凶狠囚徒集结而出。
然而此时此刻,谁也不曾想到,就在不远后的几年里,这支兵马逐渐扩张壮大,收拢了更多的凶汉,痞子,恶徒,声名远播,渐成气候!
数年后,一群茹毛饮血的疯汉兵痞在一个更加像疯子的主公袁尚的领导之下,犹如虎狼之徒,凶行千里,蛮横天下,直令各路诸侯闻风散胆,三军辟易。
特别是几年后的塞外之战,这支疯子军团在袁尚的带领下,如同蝗虫过境一般的祸害了整个漠北,直令中土与塞外异族对彼此的称呼,整个掉转了过来。
从那以后,中原在无人叫塞北之众为异族。
反倒是鲜卑各族,南匈奴,辽西乌桓等部,都痛心疾首的将河北的中原人和他们的首领袁尚称之为“蛮夷”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这时,只见躺在地上的铁嗓子捂着鼻子站起,没有了适才的嚣张气焰,憨声憨气的问袁尚道:“敢问县令大人,我等组成的这支军马,其名为何?”
袁尚的脸sè顿时一僵,羞怯的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回答众人。
倒是田丰志得意满,昂首tǐngxiōng的站将出来,冲着囚徒们高声喝道:“尔等所组之兵,我等已将其军名命好,赐名曰之无极营!尔等需劳记之!”
“哗!”
但见监牢之内,所有的囚徒都是惊恐莫名的向后退了一步,一个个不敢相信的看着田丰,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不知名怪物野兽。
过了好一会,也不知是哪个囚徒放着嗓子高喊了一声道:“这也太他娘的难听了!”
一句话说出口之后,所有的监牢之内,囚徒们尽皆张口,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各个举手抗议,纷纷表示,如此低俗到极致的名字,让他们这些大老粗怎么能忍受得了?
铁嗓子眉头一扬,当先说道:“圣人有言:工yù善其事。必先起好名!咱们这支彪军连个像样的名字都起不出来,rì后还能成得什么大事?起此低俗军名者,当真该杀!”
铁嗓子带了头,这群囚徒一个个更是藏不住话了“就是,这么俗的名字,是哪个混蛋想出的,居然也好意思说?不嫌丢人吗?”
“改!赶紧改!必须的!这两军对垒,让老子报出这么一个土名号,气势一下子就没了,还打个鼻仗啊,简直有伤风化!”“就是说啊,这无极县是不是没有文官了,起个军名居然都这么水?还能不能行,不行老子起,绝对比他强百倍!”
袁尚偷眼打量田丰,只见老头的脸已是气得娄紫,浑身不断的打着哆嗦,指着木栏内的囚徒们呵斥道:“你你们这些混账,竟敢在此饶舌,知不知道这名字乃是何人所起?,…
可惜囚徒们毫不买账。
“管你谁起的,不好听还不让人说了?”“就是,就是,还无极呢,怎么不叫无能?”
“快改了吧,老子都要吐了。”“”
袁尚擦了擦头上的汗,冲着田丰低声道:“田先生,众意不可违啊,既然这名如此遭人呕病,咱们不妨就换一个?”
田丰凶眉一挑,犟驴本xìng顿显,怒道:“不成!田某起的名,哪里不好?谁也不许改,谁改我跟他势不两立你们这群匹夫,都给老夫闭嘴,谁敢再胡言,老夫老夫老夫也板砖伺候了!。
第九十八章 暗流涌动
“四百人?”
吕玲绮诧然的看着校场当中那群衣衫褴褛,目lù凶sè的囚徒,心下有些微微吃惊,转头问袁尚道:“一rì之间,你从哪里弄来这许多兵源,而且这些人身上似是颇有凶戾之气,绝非一般的普通百姓。”
袁尚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这些人都是有罪之身的囚徒,让我从监牢中整编出来的,共有四百人众,再加上你从九里山众中挑选出来的jīng锐四百,正好八百人,人数足够!今后可是有的忙了。”
吕玲绮到达邺城之后,身边尚有两千贼众,袁绍允其自成一偏军,仍交由吕玲绮指挥,不过需归于张颌麾下。
这次来无极县前,吕玲绮曾从中挑出jīng锐善骑者四百人,这些人都曾受过吕玲绮的训练,算得上是有了狼骑的素质,再加上这些囚徒,到时只需将这八百人混杂分屯,rì后一起训练起来便可互相取证,有事半功倍之效。
吕玲绮冷冷的打量着这些囚徒的时候,这些人也颇有意味的打量着她。
虽然知道是要充军,但囚徒们从没想到训练他们的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柔媚女娃,瞅着她的目光中不由的lù出了一些好奇,更多的却是一些贪婪和戏谑之意。
要不是顾及着吕玲绮身边手拎一块砖头,不时瞅着他们yīn笑的袁尚,估计这些人早就要出言哄笑,秽语调侃了。
吕玲绮漫步走上前去。朗声开口道:“从今rì起,我便是尔等的练兵之师,亦是这无极营的在任军侯,咱们无极营除却你们四百之外。尚有另外四百,共计有八百人,从此一刻,咱们这八百人便是胜似骨肉的亲兄弟,同甘谷,共患难”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铁嗓子阙青着脸,大摇大摆的从队伍中走了出来。絮叨着道:“你这女娃,长的倒是秀丽甜美,风姿不俗,怎么说出的话来却是这般的臭不可闻。明明是个丫头,怎么道出个什么胜似骨肉弟兄,东颠西倒,好笑好笑,记着要说胜似兄妹才对”
袁尚皱了皱眉头。刚要教训铁嗓子,却见吕玲绮转头冲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插手。
冷冷的瞪视着铁嗓子,吕玲绮冲着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前,问道:“你叫什么?”
铁嗓子嘿嘿一笑。迈步上前继续唠里唠叨:“俺那死鬼老爹起得名字甚不好听,又俗又土。跟着无极营几是一样,多少年都已是不用了,咱们牢狱里的弟兄们彼此之间西用绰号,老子嗓门大,他们都好叫我铁嗓子,丫头你也可以这般叫我,若是不愿,或是叫我一声铁嗓子哥哥,铁嗓子爷爷我也受得”
吕玲绮冷然一笑,道:“在一军当中,不尊号令,不尊军法,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铁嗓子大黄牙一咧,笑道:“能有什么后果,最大就是要命而以,还能超脱出去?老子多少年前便已是不要了这条xìng命,你若是看不顺眼,一刀斩了老子便是。”
吕玲绮微微的眯起双目,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冷艳动人,顿时将一众囚徒们看得有些痴了。
“斩首慑人,杀人立威,这是所有新任将校通用一撤的整军方式,但是本姑娘却不会这么做,在我的军营里,除了通敌,逃窜,怯战等悖逆之事,我绝不会因立威而枉杀一个军中弟兄!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况且要立威,方法有的是,不一定非要杀人。”
铁嗓子闻言愣了一愣,奇道:“啥意思?”
“嘭——!”
但见吕玲绮的左手犹如一道闪光,一拳打在铁嗓子的面门上。
铁嗓子哀号一声,直接重重倒地!
吕玲绮上前一把捏住他的双颊,右手双指一伸,“咔吧”一声竟是直接掰断了他口中的一颗虎牙,顿见铁嗓子满嘴鲜血直流,跌落在沙土地上,打着滚的来回干嚎。
“嘶——”
所有的囚徒以及吕玲绮身后的袁尚不由的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的看着这疯丫头。
吕玲捏着一颗碎牙,满手鲜血,双目寒光凛凛的来回扫视着这些囚徒,yīn狠道:“在我的麾下,顶撞将校!可以不杀,也可以不死!但是我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这一点,你们都给我好好记住!”
袁尚的冷汗凄凄直下,听了吕玲绮刚才不立威不杀人的话语,他对那位从未谋面的天下第一飞将吕布还真多出了几分敬意,想不到到头来,居然用的是这种方法?
揍人不杀人,而且还要揍得生不如死,这还不如一刀杀了呢。
不顾一众囚徒们诧然的目光,吕玲绮将全是鲜血的手一挥,便见她从邺城领来的九里山四百jīng锐贼众昂首阔步的向这边走来,与这些囚徒汇集成一股。
“八百人,分为八屯!每屯设一屯长!你们两两一对,互相搏杀,先倒者为编入弱伍,站着分入强屯!最后站着的那八个为屯长!最先倒地的前一百人,今晚不需进食!”
说罢,吕玲绮冲着身后大喊一声:“拿兵器札甲来!让他们穿上!”
袁尚闻言顿时一惊,道:“只是互相搏击一下而已,还要真刀真枪的干啊?”
吕玲绮闻言冷笑,道:“既然要练强军,则必重杀伐之气,寻常每一rì的训练,就都要如同上了战场一般!”
袁尚抬头看了看,却见那些囚徒看着手中的矛戈,mō着身上的札甲,一个个的眼中都lù出了兴奋的光芒。
“哈哈哈!有趣有趣,当真有趣!”铁嗓子捂着满嘴鲜血的嘴chún,一脸凶狠相的看着吕玲绮:“你这丫头的练军方式倒是颇与他人不同!好!好!这他娘的才是军营!不枉老子应了招募出来一场!够爽快!不就是真刀真枪的拼杀练军嘛!老子怕你个鸟!”
吕玲绮目光炯炯的瞪视着他。缓缓道:“你若是不服气,我便来做你的对手,你若赢了我,这军侯之位。便让于你做也不妨事”
说到这里,吕玲绮猛一转头,怒视着满场装备齐全的囚徒和流寇,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用力的砍!谁敢留手,本姑娘就亲cāo刀自教他!”
“哗——”
无极营组建的第一天,为了因人而异,分出军屯,就上演了一场真刀真枪的对垒搏击。一招一式,都十分的刚猛,八百人众,几乎人人挂彩。好似真实的战场无异,看的袁尚眼皮子直抽抽。
更有意思的是,对于这种凶险的训练方式,那些在牢狱内茹毛饮血的囚徒们竟还是乐在其中。
无论是训练者,还是被训练者。都是tǐng变态的。
无极县,甄府。
中山甄家原属官门,上一任的家主甄逸,年二十举孝廉。后任上蔡令,甄逸在任期间。执政爱民,赏罚公允。虽说不上是政绩斐然,却也是从无过失,算是造福了一方百姓,只可惜时不与我,壮年早卒,留下妻子张氏并几个儿女,却是改头换面,行之以商贾之道。
甄家表祖,曾当过袁绍祖父袁汤的门客,再加上其年少时曾与袁绍有过往来,共论书功,亦是相熟,故而袁绍自到任冀州之后,暗地里对甄家颇有照顾,如今的甄家虽属商贾,但买卖做得却是越发壮大,相比于当年的徐州糜家,也是不逞多让,足有一较长短之功。
如今张氏年纪渐长,家里的生意大部分都已是交给两个儿子甄俨和甄尧打理,两个儿子虽不上是什么济世之才,但也算颇为聪慧,故而接手之后,家里的生意也是一直蒸蒸rì上。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甄家生意如此兴旺的背后,其实还有一个人作为智囊,献出了不可或缺宝贵的力量
甄府后院的小亭之内,一个年约五旬的贵fù和一个面貌白皙的英俊男子正相对而坐,他们面前摆着一几桌案,桌案边放着一个小火炉,炉上正温着一壶清酒,清腾的蒸气交映着亭外凯凯的白雪,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四散飘去,让人心旷神怡。
与怡人的风景相比,这两个人的面sè反倒是都不太好看,皱着眉头,沉着眼帘,中年贵fù尚还好些,但那年轻很明显的有些焦炉惶恐。
“母亲”
良久之后,年轻男子略带焦急的张口打开了沉默:“这已经是飞燕贼本月第三次向我们索要辎粮了,而且胃口一次比一次大,照这样下去,只怕用不了几年,我甄家的两代积累的财物,便得被黑山军索要一空,到时咱们甄府可能就真的要改头换面,跟着他飞燕贼姓张了。”
说话的年轻人,便是如今甄府明面上的家主甄俨,而那贵fù便是他母亲张氏。
淡淡的瞟了甄俨一眼,摇了摇头道:“我儿,何故如此惶恐?黑山贼常年蛮要勒索,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咱们不也是tǐng了过来?他褚飞燕想要什么,你纵是勒紧肚子,也得答应,若是真逼急了他,将我甄家在中山与常山的通商要路封锁,休道两辈家业,便是十倍二十倍,早晚也是赔光”
甄俨闻言擦了擦汗,道:“可是母亲,如今的无极不比原先了,头几年没有到任的县令,咱们被飞燕贼威胁,予其财物粮秣无人管束追查,也就罢了,可是最近,无极县一直空置的县令已是上任,且县衙各级官吏皆有添补,咱们在县中处事再不似原先那般轻巧,万一予以黑山贼钱粮的事让县令知晓,甄家便真的完了。”
张氏闻言长叹口气,摇头道:“一方是官,一方是贼,都欺辱咱们甄家,偏偏还就左右不能得罪也罢,实在不行,便多备些财物,看看能不能贿赂一下这位新来的县令,花钱买个清净”
甄俨面sè惨然,道:“这若是换成别的县令,却也好说,可是这个县令只怕却不是金帛之物所能打发的,母亲可知他是谁?”
“谁?”
“据说此人姓袁,乃是袁冀州膝下第三公子”
张氏闻言顿时一阵头晕目眩,道:“我儿,这事却是不能胡说的,你此言当真?”
甄俨点着头叹息道:“孩儿怎敢欺骗母亲,却是真的!今rì晌午无极新任县丞前来会我,说县令刚刚到任,予与本地士族商家把臂相交,yù择rì屈尊亲来我府拜母亲,你可知道那县丞乃是何人?”
张氏心中暗惊,忙问道:“谁?”
“便是逄纪!孩儿原先去邺打点之时,却是见过!”
“逄纪?逄纪乃是袁冀州帐下重臣,如何会来无极县屈为县丞?此事未免有些蹊跷。”
甄俨无奈笑道:“母亲,以逄纪在袁冀州帐下之重,尚只能任无极县丞,那您说说,这无极县令若不是袁冀州之子,就只能是袁冀州本人了!”!。
第九十九章 慧女甄宓
听了甄俨的话,张氏的脸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若果如儿子所说,新来的县令果真是袁冀州之子,那这事还就真是不太好解决了。
黑山贼张燕的主力近年来盘踞与中山郡与常山郡,讹上了甄家,甄家恐其势,屡屡就范,虽然是不得已,但确是实打实的给了张燕不少的好处,若是此事一旦让袁氏给查了出来,纵然知道甄家是被要挟,但结果若何,却是谁也猜不透的。
一个不好,满门灭族却也不是不可能。
前有狼后有虎,现在的甄家当真是陷入了窘境。
母子之间沉默了好久,却听甄俨开口道:“母亲,飞燕贼屡屡要挟我甄家,而袁氏公子也是亲自来了无极,再这么左右摇摆,两头虚与,早晚必生事端,实在不行,我等不妨将甄家目前的形势与状况与袁公子透lù透lù,请他帮忙请兵剿灭燕贼,到时候既能摆脱左右为难的困境,又可保甄家今后的平安”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张氏出言打断他道:“那若是袁氏不但不帮忙,反而以此资敌之事,治我甄家之罪,又该如何?”
“这”
甄俨想了一想,弱弱的回道:“还不至于吧,毕竟咱们是被逼的,况且袁冀州与父亲有旧,应该不会这么绝情。前几年,袁冀州巡查冀州吏务路过无极,还透意说要与咱们甄家结亲,卓一子娶小妹过门”
“胡闹!袁冀州何等样人。那是河北之主,一方豪雄,随便说两句话你就能当真了?枭雄者,一向是顾利不顾情。你父亲纵然与他有旧,也已是作古,你道袁冀州会因一个死人而罔置霸业?端的糊涂!”
甄俨闻言愁眉苦脸,哀怨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左右环顾的委屈下去?咱们自己坦诚尚一点还好说,若是真的被袁氏揪查出来,到时候真就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张氏闻言,脸sè忽明忽暗,yīn沉不定。很是难瞧。
过了半晌,便见她虚弱的叹了口气,摇头道:“此事过于重大,以你我之智恐怕很难思虑的周全俨儿。让人去把你小妹叫来,看看她有何办法,可化解甄家当下之危。”
甄俨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心下清明,不住的点头道:“不错。不错,小妹一向多智,这些年来一直潜身于幕后为母亲出谋献策,咱们甄家能有今rì之状。大半需得归功与小妹,我这就派人去叫她来!”
后院的池塘边上。白雪皑皑,浅水成冰。一个女子裹着紫sè的裘袄,小心的在池塘上莲步轻移。
她行走姿态优雅,如仙如画,贴身的紫sè褶裙勾勒出她婀娜匀称的曲线,勾人心神,摄人hún魄。
这真的是一个绝美的女子,游湖戏冰的她,就像是一张仅着黑白两sè的山水画,画中纤细不堪一握之“柔”与“媚”,浓墨则是那仿如远望千军万一马驰骋疆场、依旧怡然故我的“韧”与“刚”。
“小姐。”一个苍老和蔼的声音缓缓的从池侧传来,打断了仿如仙子游冰的她。
“什么事?”甄宓轻轻的转过头,看着前来唤她的府内总管,恬静而笑,一时间chūn暖花开,仿佛能融尽冬季的霜雪。
老管家面楼慈祥,看着这个从小就懂事的孩子,憨声道:“家主和夫人在侧院亭内煮酒,特让老奴前来邀请小姐,过去一起过去赏雪。”
甄宓点了点头,接着轻轻一叹,似是有些略微的惆怅。
品酒赏雪恐怕只是托词,定是家中又有什么事让母亲和兄长mō不准了。
“孙伯你先过去,帮我知会母亲和兄长一声,我收拾下换件衣服,随后就到。”
“小姐快些,只怕慢了让夫人他们等不及。”
说罢,管家躬身先去。
甄宓仰起头来,看了看天上轻轻落落的白雪,缓缓的伸出素手,任凭雪花落在白皙的手掌之上,转瞬又被体温融化,绝美的双眸注视半晌,渐渐lù出了倾城的笑颜。
“母亲,兄长,你们唤我?”没过多久,甄宓果然出现在了张氏和甄俨的面前,媚语恭敬柔美,却是怎么听怎么舒服。
看见了爱女,张氏的眼中顿时充满了笑意,急忙抬手招呼甄宓过来,让她跪坐于自己的身边,道:“宓儿,快来,到娘亲身边来!呵呵,最近城西布铺货头紧缺,却是让你连月往常山跑了好几个来回,为娘真是好生心痛,怎么样?是不是累坏乖女儿了?”
甄宓素雅一笑,摇头道:“能帮娘亲和兄长分忧,女儿求之不得,何来辛苦一说?娘亲这话让女儿好生羞怯”
甄俨闻言一乐:“对对对,小妹这话说的实在,都是自己家的事,弄得这般客气做什么,大哥这里正好有件难事,小妹快来,帮兄长参谋参谋”
“嗯哼!”
张氏清了一下嗓子,不满的看了甄俨一眼,眼中微有薄sè。
甄俨顿时被弄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倒是甄宓镇定自若,笑着帮甄俨解围:“大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说,若是小妹能帮的上忙,自当尽力。”
甄俨偷眼瞧了张氏一眼,见张氏并无异样,随即长声一叹,开口姗姗道来,却是将甄家目前的两难处境一五一十的与甄宓尽道详实。
说完之后,整个厅内顿时一片沉寂。
甄宓静静的坐在张氏的身边,媚气的黛眉轻蹙。似乎也颇为犯愁,其认真思虑的模样很美,让人望而生怜。
少时,便听张氏长声一叹。低声道:“宓儿,袁冀州之子到任无极,总揽县事,黑山飞燕贼屡屡相逼,咱们又不敢逆触,甄家这回可真是遇到麻烦了,你向来聪敏多智,可有办法解此危难?”
甄宓轻轻的叹息。摇头道:“袁氏是官,黑山是贼,兵贼自古绝无并立之理,母亲若想讨好两家。缝存于其中,无异于食盐止渴,一旦rì久疏漏,反倒是把两方尽皆得罪,必有祸事。”
张氏闻言点头:“我和你大哥也想到了此一点。故而寻你前来,想让你帮着出出主意。”
甄宓面sè凝重,思虑再三道:“黑山为贼,且依仗强势。与其无理可讲,此事若想善了。刀口需还在袁氏身上,只是不知这新上任的袁三公子为人如何。又有无本事,可保我甄家不受张燕报复。”
甄俨闻言忙道:“袁尚此人,我已是派人往邺城打听了,秉xìng为人如何暂且不说,但本事绝对是有的,据说官渡之战后,此人率兵孤军前往中原,与曹军屡屡相抗,最后不但安然回返,且期间还占了不少的优势,以为兄度之,若是其果与张燕相抗,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甄宓想了想,道:“秉xìng善不善,有没有本事,不是道听而来的,还需咱们自己揣度,大哥,你适才不是说他有意要屈尊拜府,结交县内大户吗?咱们便借此良机好好的看一看他,再做定论。”
甄俨问言点头,道:“那小妹你说怎么办?”
“对方是袁氏公子,咱们不可过于托大,大哥不妨主动一些,明晚在府内设宴,请县内大族名家前来,并诚意相邀袁公子为重宾,一则尽地主之谊,交好袁氏,二则也可借机试探,看看这位袁三公子究竟是何等样人,以便rì后谋划。”
甄俨闻言转头,询问的看了看张氏,却见张氏重重的冲他点了点头。
“好,小妹此言甚善!就依小妹之言!”
“甄府家主主动邀请我去赴宴?”袁尚满面愕然,不解的看着对他诉说逄纪。
逄纪一脸笑容如花,点头道:“不错,今rì三公子前往校场检看无极营时,甄家家主甄俨亲自过来请的,可惜却是没有碰到。”
袁尚mō着下巴,细细的思索了一会,道:“上次你去寻他,说咱们要择rì拜府,对方一直没个动静,好端端的,突然又邀请咱们吃饭,筵无好筵,席无好席,这其中必有隐情。”
逄纪闻言嘿然一笑,道:“三公子多虑了,以你的身份,甄家想请你赴宴乘机交好也是理所应当,何来隐情一说?况且您不是一直想让甄家资助咱们钱粮吗?如今正是一个好机会,三公切切不可放过,况且”
说到这里,逄纪随手mō了mō自己干净的袖囊,惨然道:“况且属下这囊中委实有些羞涩,再不赶紧找上甄家,公子再想审案,属下着实是垫不起了。”
袁尚想了一想,又道:“jì啊,你说甄家设宴,会不会是看出咱们想讹他,因此使出此一招,用饭堵上咱们的嘴,让咱们无理可挑,不好意思张口请他们帮你垫钱?”
逄纪闻言愣了愣神,接着顿时面楼惊讶,道:“经公子您这么一说,属下这心里还真有点吃不准称了。”
袁尚闭着眼思虑片刻,摇头道:“甄府之内,必有高人出谋划策,好一招反客为主啊。”
逄纪脸sè抽了一抽,强笑道:“公子说反了,咱才是客不过咱还又不能不防,公子,这宴咱们还赴不?”
“赴,当然要付!想用一顿吃食就把咱们的嘴堵上,甄家未免也太小瞧了本公子的面皮是本公子的智慧,谁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本公子不但要熊掌,鱼也要吃,还得吃鱼翅。”
逄纪闻言顿时信心大增,拱手言道:“公子勇谋兼备,真吾主也,如此险境,纪愿陪公子走上一遭吃饭,垫钱,咱们两者都要!”
“必须的!”!。
第一百章 初见迭逢
今夜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伸。
转眼之间,便到了甄府宴请的rì子。
这一晚,袁尚一身的黑衫便袍,束发高冠,领着逢纪及麾下几个护卫前来赴宴,抵达之时,但见整个甄府之内1张灯结彩1车水马龙1很是热闹。
袁尚到的时候,县内众多的大户豪强已是相继而至1院中的家们主各持儒家风范1往来行礼相互问候。还有些随行的世家fù孺小姐1三三两两相聚一处悄声sī语1jiāo笑连盈。
甄府的正门前,甄家家主甄俨与其弟甄尧亲自守在当口等候,见了袁尚之后,态度异常的友好恭顺,恭敬的甚至带了几分谦卑与讨好之意味。
“县令大人莅临寒含,实乃鄙府十年难遇之幸事!甄俨等人久闻大人之名,时常望眼相待,惜时势无常,吝于机缘连一面而不得,心中一直聊此为憾,今rì夙愿得尝,实乃天意眷顾,先祖庇估矣,俨心甚慰之。”
甄俨的谦恭讨好令袁尚有些意外,心中不由暗暗的猜度甄俨之意。
虽然自己是袁家公子,又是一县之尊,客套客套算是应该,但客套大劲了就有些让人起疑了。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莫不是自己此来求资的目地让甄俨猜到了?可是他若真的猜到了,又何必主动邀请自己前来?难不成他是想借机与自己攀上关系?可是若如此,商家亦需有商家的风骨,表现的这般低眉恭目,难道他不怕自己不把他们当回事?自相矛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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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心中的疑问,袁尚礼貌的向着甄俨回了一礼,笑道:“甄兄客气的重了,你我虽是地位相佐,但令尊生前曾是我父的至交,这么算来,sī下里我于情于理也当称你一声兄长才是,不然若是传至家父耳中,说不得又要训斥于我托大,甄兄,你说是这么个理不?”
甄俨见袁尚和蔼,出〖言〗论情,心下不由的大喜过望,忙道:“甄俨何能,安敢当大人这等厚意,着实惭愧,府内已是备好了水酒鲜果,就请大人进内稍坐,大人,请!”
“甄兄请!”
说话间,甄俨已是侧身引路,逢纪乘机上前,冲着袁尚低声而语:“公子,何故要自降身姿,与甄俨谈交情?”
袁尚微微一笑,侧头俯耳与逢纪道:“此招名为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说的高雅一点叫做先礼后兵,我先给他个甜枣,与甄俨论交情玩熟路,混个脸热情深,一会再以情动之,开口让甄家为县衙提供资助,他便不好意思落下面子拒绝了。”
逢纪闻言恍然大悟,暗道:“公子果然高招,如此一来便不算以势压人,此举可堵住世人悠悠之口可万一甄俨仍旧不就范,又该如何?”
“枣子吃了,他若还是不应,便怪不得咱们心狠,以势压人也好说话,到时候就不给枣子,咱大棒子削他!”
“好一招先礼后兵,纪今rì又跟公子学了一拖。”
进了韩府,但见其内果然阔大,破有巨富之姿,袁尚,逢纪,甄俨走在前面,一边闲庭信步,参看府景,一边闲唠家常,婉转叙旧。
甄俨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向袁尚介绍府内的各种富丽的装潢庭阁。商贾地位不高,在像袁尚这种高干的面前,唯一的资本便是富有,纵是心存畏惧之意,也得适当的展现一下自己的财情,以挣得少许的颜面,以为资本。
大致的转了半圈,袁尚话锋一转,轻巧而随意的将话题转到了自己来此的目地上。
“久闻中山无极甄家富敌州郡,财雄河北,今rì粗略一观,便知世言非虚,甄兄年纪轻轻,便能创下这般家业,却属不易,实令袁某万分佩服。”
甄俨的面sè略略的浮上一丝得sè,笑容憨拘:“县令大人过赞,甄俨不敢当之。”
袁尚笑容不变,轻道:“甄家实力如此雄厚,表面上是商贾,实则不下于任何世家,若是有心想辅佐一二势力,浅试兵家,想必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甄俨闻言愣了。
袁尚此意本为试探,实想借着由头将话题拉到自己yù求资助的话题上,但俗话说做贼心虚,这话到了甄俨的耳朵里,就有些变了味道。
什么叫“有心辅佐一二势力?”此言之意,莫不是在暗指张燕与甄家有sī?
一记晴天霹雳重重的击在了甄俨的心头,直令其脸sè煞白,心神俱乱,虽是冬rì,但冷汗不知不觉之间,却也顺着背脊滴滴而下,将他后背的衣衫全部侵湿。
“县令大人玩笑了,甄家虽是有些薄财,但最多也就是在无极县撑撑门面,若论参与天下事,尚还远远不够资格,更休说扶持什么势力兵家了?
袁尚呵呵一笑,拍了拍甄俨的肩膀,循循善yòu:“甄兄这话有点过谦了,我看甄家的财力不俗,偶尔参与参与天下事也是可以的么。”
“不参与,坚决不参与!也没有能力参与!”甄俨冷汗越流越多,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袁尚的脸sè顿时yīn沉:“真的不参与?想清楚再说话啊,说谎是不〖道〗德的,特别是说谎的商人更招人恨?
甄俨吓得面sè通红,被袁尚的话惊的牙齿咯咯直颤:“那个大人,在下还有些sī事,现行入内院打理,大人还请入厅少歇,在下去去便回。”
“甄兄有事但去,不过我适才说的话,还望你仔细考虑之后再做答复,有些事情,不能一两句话就能敷衍的了的?
“多谢大人指点?在下明白!”
两人此刻的谈话可谓是各怀鬼胎,心中各自都打着小九九,只可惜两人的所思所想却是天差地别,南辕北辙,根本就不是一件事,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看着甄俨渐行渐远的背影,袁尚不由的冷哼了一声,转头对逢纪道:“姓甄的跟我装紧哭穷!我略微出言试探,还没唠到正题,他便说不行,此人不好对付啊。”
逢纪一直跟在袁尚身边,将二人对话尽皆听了去,谏言道:“自古商贾皆小抠,越富的就越不大方公了还是别先礼给枣了,直接后兵吧,用大棒子抢他省事。
“不急,抡棒子跟给甜枣不一样,讲究的是一击必中,一削就méng!
抡空了让道上人笑话,且让我好好的寻mō个机会”
……………………,………
甄俨借口逃逍,找了个机会奔入后府,寻了张氏,将与袁尚适才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张氏面sè惨白,不敢相信的看着甄俨,道:“咱们与张燕有sī之事,那袁公子都知道了?”
甄俨面sè凄苦,点着头道:“就算是知道的不全,只怕也是相差不远了,你瞅他那话说的,分明就是在点掇咱们甄家啊,娘亲,实在不行,咱就招了吧!”
“不行!”张氏面sè一变,赶忙道:“不到最后关头,不可轻易说之,他既只是敲打询问,没有直接问罪,想必只是闻了风声,无有证据,你不需慌张,只管虚与便是?
“母亲,就算他还没有抓到把柄,想必也是不会轻易罢休,就这么僵持下去,早晚必有祸患!不可一拖而再拖之啊。”
张氏的面sè忽明忽暗,心神恍惶的想了许久,终于是双掌一拍,道:“事已至此,唯有?使些下劣之计了!”
“什么计策?”
张氏长叹口气,哀声道:“袁尚年轻气盛,正是心火旺盛之年,一会开宴,你需得多多相劝,让他多饮,待其酒醉想要如厕之时,借机将他引入西宅huā园?
“西宅huā园?”甄俨闻言似是有些懵懂,愣了片刻,方才猛然惊醒道:“西宅huā园乃是小妹游湖戏冰之所,娘亲你莫不是要使美人计?”
张氏面sè一紧,不满道:“什么叫美人计,忒的难听!所谓苗条淑女,君子好逑!你妹妹国sè天姿,惊艳河北,那袁尚亦出身不俗,四世三公之后,且据闻相貌俊朗不俗,正好般配!况若真能攀上他,也是你小妹的福气,咱们甄家也可借机脱了这次灾祸…?厂甄俨闻言犹豫,道:“可是,可是此事,是不是得先知会小妹一声?”
“不可,你小妹虽然是聪慧懂事,但一向是主见颇强,万一先说了,反倒是令其心有芥蒂,瞧不得袁尚!如今你只需给他二人制造一个会面的时机便可,不要存别的意思,若是他们互相瞅不顺眼,此事却也得从新计较。”
甄俨愣了片刻,终究是长声一叹,点头道:“为了甄家,此番却也是得委屈小妹,都是孩儿无能“张氏长叹口气,摇头道:“清平之rì,世事尚还由不得人做主,何况是乱世哉?俨儿你不要多想,此举是好是坏也现在不可妄下定论,说不定你小妹rì后,还会因为你我今rì之举,而感谢咱们终生,也尚未可知?
…………………………
少时,甄俨回了正厅,众人行上古宴礼,在宽敝的前厅内分两排布置好了跪席和案几,分宾〖主〗席地而坐,然后shì女给每人端上食鼎酒菜,随即开席。
今rì之筵,县内名族几乎全至,筵席的规模自然不小,不但是酒肉酣畅,钟铸妙音,期间更有曲线婀娜的舞伎在空堂偏偏起舞,长袖纷飞。
袁尚身份不俗,自是屡屡受到众人的相敬,再加上甄俨的刻意吹捧,不得不频频举盏,一个时辰不到,满厅数十人,却属他喝的最多。
又是一盏酒下肚,袁尚随即起身。
立有伺候的shì仆上前相询:“县令大人,可是有事?”
袁尚四下瞅了一圈,接着小心的冲那shì仆低声道:“我要嘘嘘。”
“啊?”shì仆一时间似是没听明白,笑着开口道:“大人是要如厕吧?小人奉家主命,已是恭候大人多时了,县令大人,这边请。”
袁尚诧异的瞅了那家仆一眼,奇道:“你们家主真是体贴,出个恭还得派人专程候着,我要是不上一泼,你这一晚上可不就白等了前面引路。”
在那shì从的指引下,袁尚与其姗姗的来到西宅huā园,到了院前,却见shì从住步而立,笑着道:“县令大人,地方已至,小人的身份卑微不能进去,还望大人自入处之,小人当在此等候。”
袁尚的眉头不由皱起,道:“什么出恭的地方,这般上档次!连家仆都不让进去,做买卖的事就是多。”
那shì从低头不语,眼中却是闪烁着一丝让人mō不清,看不透的笑意。
袁尚摇了摇头,随即迈步而入。
一入其中,却见里面亭台幽路,小道羊肠,白雪凯凯,无叶落雪的huā草树木甚多,当真是清幽肃穆,恍如世外仙境。
袁尚mō着脑袋转了一个大圈,东寻寻,西看看,虽是看到了不少的冬至美景,却是楞没看到出恭之地在什么地方。
几乎将所有的地方都溜达完了之后,袁尚不由的停在了园中的一块越有数十口泓井大小的水潭之边。
此刻小潭的表面都已是被雪冻成冰,潭面上水汽横生,恍若一幅明丽的画卷。
袁尚吃惊得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结冰的深潭,不敢相信的自言自语道:“甄家的出恭之池居然是lù天的?这也有点太开放了吧?”
再想想甄俨那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样,袁尚不由的嗤之以鼻。
什么叫暗sāo,这就是。
抬手一liáo下摆,刚想有所动作,却听冰面之上,隐隐的传来一阵稀疏滑蹭之声,只见一个身着紫sè裘袄外套,白sè袍衫褶裙的美艳女子,溜着冰面,轻轻巧巧的滑到了袁尚的面前,一双比潭水更清澈、更深邃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着袁尚,当中全是疑huò好奇之sè。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是谁领你来的?”
袁尚见了这戏冰的女子顿时一愣,诧然的转头看了看冰潭,接着面sè一红,赶紧低头抱歉。
“对不起,小姐,我不知道这是女厕。”(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洛神惧水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戏冰的女子,是袁尚在重生之后,所遇到的最媚、最艳、亦是最美的一个。
虽然吕玲绮和夏侯涓也都是美人,各有千秋,但若是较真一下,跟眼前的这个女子相比,隐隐的却真是有一种黯然失sè的意味。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dú lì,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用到眼前的这个女子身上,却是丝毫没有逾越之意。
袁尚并不是那种见sè起意的人,女人如食,好看的不一定好吃,好吃的不一定好瞧,燕窝鱼翅,萝卜糟糠,人人都有所钟爱,好吃的,癞吃的,总归都得喜欢一种,什么都爱吃的那叫饥不择食,什么都不爱吃的叫做姓冷淡。
可不管好哪一口,能在喝醉出恭的时候碰到一个绝世美女给你养眼,确属人生一大快事,这可不是随便哪个公共厕所都能碰到的。
“你好。”袁尚很绅士的冲甄宓摆了摆手,低头瞧了瞧自个还没褪下的kù子:“幸好你来的还算是时候,若是再稍稍来晚一步,咱们的见面可能就尴尬了。”
甄宓颇为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袁尚,展颜笑道:“这位公子,来此不知何事,您是不是寻错地方了?”
袁尚挠了挠头,四下瞅了瞅道:“应该没错吧?这可是甄府的家主专门派人引我来的。”
“甄府的家主?”甄宓闻言一愣,道:“可是这里属于甄府内宅。非贵客而不能临之”
袁尚轻轻的咳嗽了一下,笑容间微微带着一丝自得:“在下不才,但自认为勉强还能算得上是这甄府的贵客不知小姐又是哪一位,在此厕此处。却是为何?”
看着袁尚因为酒醉而略显浑浊的双目和红扑的脸庞,甄宓俏目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抿嘴一笑,lù出了略显神秘而愁苦的神情,恍如一个堪破世情般不带半分烟火气仙子,举手投足间流lù出一种蛊huò人心的力量。
呵,我便是这潭池的仙子。专门在此等候智能之士前来相寻。”
袁尚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这话她如何寻思说的,真把我当醉酒的白痴耍了?
女人漂亮不要紧,但要是漂亮的把自己当了仙,那这事就有待讨究了。
仙子...疯子还差不离。
也不张口拆穿她。袁尚只是淡然的扫了一眼结冰的深潭,似笑非笑道:“你是这尿潭的仙子?”
甄宓秀美一蹩,不满道:“谁告诉你这是尿潭了?此潭乃是甄府修葺装点之最,建安初由冀州三十七名巧匠齐设共建,汇智而成。甄府倾尽颜面,特请大儒郑玄命名之,曰为涤尘,意在除去尘浊。涤尽浑戾,不可出言而秽。”
袁尚闻言恍然。拱手道:“原来小小的一潭水,期间居然还有这般故事。是小子出言孟浪了,惭愧,惭愧敢问仙子今rì从何而来?”
甄宓莞尔一笑,柔声道:“我乃池中仙,自是借水遁而来,你呢?又是从何而至?”
“小子不才,借的是尿遁。”
“”
袁尚抬眼打量了一圈冰潭,感慨叹道:“不想今rì甄府一行,酒醉之后居然能得见神仙,真乃运数,实是大幸之极,简直就是我的幸运rì啊!小子心中jī动之余,有一点点的不情之请,还望仙子能够答应,也不枉咱们仙凡相遇一场。”
甄宓见袁尚说话有趣,心中也是不由的玩心大起,微笑道:“本仙既是肯出面会你,自当瞅你是个心地纯善的。你有何愿,不妨说来听听?”
袁尚轻轻的搓了搓手,干笑道:“既然仙人,自当法力不俗,小子有几个仇家,与我有不死不休之仇,无法化解,仙子高义,能不能使些法术,帮我凌空飞剑‘突突’死他们,小子不胜拜谢之。”
甄宓的面sè一僵,巧目嫣然,犹豫了半晌道:“这个颇有些难度,你可还有他愿?”
“小子最近手里有些紧巴,仙子高义,不妨使些法术,把别人的钱都变到小子的府中,小子不胜拜谢。”
就没点其他的想法?”
“当世纷乱,人命如狗,动辄人死骨碎,仙子高义,借几样法术给小子傍身,关键时刻能使出飞剑‘突突’恶人,不胜拜谢。”
“能再换一个吗?”
袁尚眉头一皱,不满的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
“什么仙子,这也不会,那也不行,一点都不专业,就会拿好话敷衍人。”
甄宓从小到大,碰见的人都是之乎者也,每rì儒家礼教喋喋不休的君子之辈,却是从没见过袁尚这么有意思的,见他要走顿时急了,忙招手道:“唉,你等会,本仙答应你便是。”
袁尚转过头来,面容转笑,道:“仙子当真?快把飞剑借我,让我‘突突’一下。”
甄宓轻轻的点头,道:“本仙所言自是当真的,不过一饮一啄,自有定数,你想要法术,需得需得先让本仙高兴才是。”
袁尚眨巴眨巴眼,皱着眉头道:“你想怎么个高兴法?”
甄宓一指水潭之旁,轻道:“本仙平rì无有游戏解闷,只喜冬rì游湖戏冰,那边有绳,你拖着我玩几下滑溜,说不得便能让本仙高兴了。”
袁尚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这女子倒也有趣,不爱女红绣事,偏就大冬天的喜欢滑冰,又是个怪人。
难得有此暇情,逗扯逗扯她,就当解个闷了。
于是乎,便见潭水的冰面之上。一个黑衣男子悠着绳索,将一个满面笑容,蹲在地上蹭冰的女子,远远的悠dàng开去。期间铃笑当空,让人闻之欢愉。
袁尚用力不小,每一次都能将甄宓悠出好远,这女子倒也是胆大,不但不害怕,反倒是满面兴奋,媚气的面容上,始终充斥着欢欣愉悦的笑容。
玩了几次之后。借着酒劲,袁尚的坏水又开始咕咚咕咚的往出冒了。
“抓好了,这次给你玩个大的!”一直是在原地悠的袁尚这一次提溜着绳子,猛然间开始助跑。拉着甄宓向着潭中的深处奔驰而去,其速极快。
被拉动的甄宓只听耳边冷风簌簌而过,一张俏脸惊得煞白,双目惶恐的看着袁尚,jiāo呼道:“停。停!不要,深潭里面的冰”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袁尚双臂猛一用力,顿时将甄宓向着潭中的深处游dàng而去。一下子滑出好远!
不想形势陡然生变,但见深潭之内。随着甄宓划过的地方,冰面顿时凹陷处好大一块。“咔嚓”一声碎裂崩熙,甄宓俏丽的身影在冰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接着顿落入冰潭之中。
“没冻实”这是甄宓在落潭之前,转头对着袁尚说出的最后三个字。
愣愣的瞧着骤然消失在冰面上的身影,袁尚头顶的冷汗顿时凄凄而下,略显晕酿的酒意骤然间也醒了好多。
“落水啦!救人啊!”
凄凉且悲壮的叫喊响彻在甄府上空繁星点点的夜空之中,格外的清晰可闻。
甄宓内宅后厅。
甄俨,张氏,二子甄尧,以及甄家的其她几个女儿甄姜、甄脱、甄道、甄荣尽皆坐于厅中,每个人的面sè都是忽明忽暗,说不出的苦辣酸甜。
在他们的对面,袁尚一脸愧然的低头不语,正襟危坐不动,倒是他身后的逄纪眨巴着眼睛,瞅瞅这个,瞧瞧那个,不时的哀叹几声,显得格外惆怅。
“公子”良久之后,逄纪终于低靡的小声开口。
“嗯?”
“这就是您的先礼后兵,打一棒子给一甜枣之计?”
袁尚闻言,愧疚之sè显得更浓了。
逄纪凄苦的咧了咧嘴,摇头道:“把人家姑娘扔冰窟窿里,这一棒子削的也未免太狠了得亏那女子会水,再加上守在院门口的仆役来的及时,公子,这等险计以后还是别用了。”
“逄县丞此言,令本县醍醐灌顶,深感愧疚,今后当甚勉之。”
此时,只见袁尚对面的甄俨猛然站起,面sè清冷,一步一步的冲着袁尚走来。
袁尚何逄纪的面sè顿时大变。
“甄兄,你别冲动,有话好说,此事却属本县意料之外,我其实就是跟令妹闹着玩,并不存心”
话还没说完,便见甄俨猛然双膝跪下,冲着袁尚哭拜于地,其声哽咽,如怨如诉。
“袁公子,甄俨今rì全都招了,愿以一己之身伏法,还望公子留情,放过甄府一众弟妹,不要再用这种手段祸祸他们了,算甄俨求公子了!”
话音落时,却见张氏亦是起身,俯身拜道:“公子,甄家之罪皆在民fù一人身上,与俨儿毫无干系,公子若要追查,只管捉拿审问民fù一人便是,只求看在昔rì令尊与家夫颇有渊源的份上,放过我甄府一家老小!民fù不求让他们余财傍身,只求让他们能活着,饿有饭吃,寒有衣穿”
说到这里,老夫人的双目亦见浑浊,两滴泪水顺着颇有些苍老的面颊,缓缓的落在厅内的青石之上。
袁尚咽了一口吐沫,小心翼翼的看了逄纪一眼,低声道:“好怪的套路元图,此事你怎么看?”
逄纪亦是心虚,低声回道:“夫物盛而衰,怒极生悲,古人诚不欺我也,大人,估计他们这是被你气傻了。”!。
第一百零二章 议计飞燕
建安三年末,袁绍以大将麴义为前部先锋,会和阎柔、鲜于辅、齐周、鲜于银、乌桓峭王等各路兵马,共得汉兵、胡兵数万人,大败公孙瓒于鲍丘,后将其围困与易京。公孙瓒遣其子公孙续向黑山军求救,约定举火为号,里应外合,内外夹攻,不想却被袁绍识破,将计就计,掘地道到城楼下,毁坏其望楼,公孙瓒走投无路,只得先杀妻儿,随后引火自焚。
公孙瓒死后,黑山军贼首张燕在北疆之地再无仰仗,又恐袁绍报复,随采取化整为零之计,将麾下数万黑山军分为数部,分散潜伏与太行群山之中,各州各郡皆有零散小股,销声匿迹,以图时候寻得时机,东山再起,再与袁绍交手。
而张燕本人,则是与其他的几员心腹重镇渠帅,如孙轻,王当,左校,郭大贤等强贼率领最为精锐的两万军卒,盘踞辗转与中山郡与常山郡周边的群山峻岭之间,韩光养晦,躲避袁绍的剿杀。
由于不想与袁军主力抗衡,更怕是得罪袁绍,张燕勒令黑山军的主力不许轻易劫掠州郡,故而其军粮秣渐少,青黄不接,士卒一个个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活,日子混的很是清苦,嘴巴都要淡出鸟来。
眼看着手下的儿郎们面黄肌瘦,士气萎靡,一个个饿的跟杆狼似的,身为黑山贼首的张燕心中不忍,于是乎,开始琢磨歪门邪道了。
他的目光四处游离,最终盯上了富甲一方,颇有财产的中山甄家的身上。
张燕初次找上甄家,就是连威胁带恐吓,打算用暴力将甄家熊死。
没曾想,受了黑山贼的威胁,甄家却是没把他们当回事,一毛不拔,不怎么尿他。
张燕见状顿时大怒,急忙勒令手下兵将,一个月内竟是连着劫持了甄家运往并州、幽州的贵重货物五次,愣是让甄家在这一个月连个毛都没挣着。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一下子,甄家可是彻底慌了。
想要派人向郡府救助,怎奈张燕实力近乎于一方诸侯,麾下亦是有几员矫将,非等闲可比,一般的地方郡守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想要借着旧日的关系求助与邺城的袁绍,偏偏时候不凑巧,袁绍那时正倾尽四州之兵南下与曹操抗衡,哪有闲工夫搭理他们?
在各种无奈之下,甄家只得虚与委蛇,极不情愿的出手接济了张燕一把,不曾想这一接济之下,更是令张燕尝到了甜头,愣是缠上他们了。
三天要钱帛,五日求军粮,黑山军的面皮不在袁尚之下,稍有不应便是出手劫货,断其财路,可怜甄家雄富之家,在无极县呼风唤雨,跺脚地面颤三颤的大族,面对黑山贼寇却是无可奈何,混的跟三孙子似的,人家一伸手,自己就得给钱。
时光悠悠,这么一伸一给,一给一伸。沥沥拉拉的却是混到了现在。
听了甄俨和张氏的叙述,袁尚和逄纪都不由的沉默了。
有心开花花不放,无意插柳柳成排,二人本是冲着熊甄家钱来的,不成却居然让别人捷足先登,抢了先机,人家张燕早就先把甄家讹上了,一脚给自己二人踹到一边凉快去,真是颇为恼人。
贼就是贼,讹钱都讹的这么没水平,素质太低。
转头望了望逄纪,袁尚无奈的叹了口气,幽怨道:“元图啊。”
“公子?”
“你说张燕这横插一杠子,算不算是抢咱们买卖?”
逄纪认真的想了一会,道:“公子,横插一杠子的,好像是咱们才对”
低头思虑了一会,袁尚长声叹了一口气,对甄俨开口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飞燕贼如此猖獗,已不只是讹了你们甄家那么简单,还是扇了本县一记响亮的耳刮子,出于道义,本公子理应帮你们一把”
甄俨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看着袁尚言道:“县尊大人,此言当真?”
袁尚点了点头道:“本县的话自然是作数的,不过你们暗地里私自与黑山贼勾连,虽然是被迫无奈之举,但终归是违了法纪,闯下大祸,若是不做惩戒,只怕是难以服众吗,唉,两难了。”
甄俨闻言惊的一缩脖子,心中又开始忐忑不安,犹豫了良久,方才缓缓的开口言道:“不知县尊大人,欲如何惩治?”
袁尚心中不由骂了一句,真是个榆木脑袋,本公子话都点到这份上了,居然还不明白?真是没受过挫的富家子典型,再露骨的话,你让我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好意思说。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厅外一阵莲步轻移之声,却见甄宓换了一身装束,缓缓的走入厅中,她的头发依旧是有些湿漉漉的,面色苍白,娇嫩的双唇微微打着哆嗦,显然浑身还是有些发冷。
“民女甄宓,见过县尊。”微微一俯身,甄宓礼仪全至,显出了极为高等的家教,与适才在冰谭上的她,完全是判若两人。
袁尚极不好意思的冲着甄宓笑了一笑,心虚的问了一句:“甄小姐没什么事吧?在下刚才那一下不是故意的,意外!纯属意外而已呛没呛着?”
逄纪闻言顿时擦汗。
甄宓笑着摇了摇头,轻道:“民女无甚大碍,还请大人宽心,民女适才进厅之前,曾听大人曾出言要惩戒甄家,心下有一谏言,或许对大人,对甄家都有些好处。不知大人可愿一听?”
袁尚眉目一挑,道:“小姐有什么话,不用客气,说来一试?”
“甄家暗自资助黑山张燕,确属重罪,今日幡然醒悟,愿以三举罪身,以求大人宽恕,一举乃是以万金之资奉于县上,整顿县务,辅助大人造福一方,二举乃是以整个甄家之财力人脉,今后全力辅佐大人,刀山火海,倾尽家囊,帮助大人鼎定天下,立足乱世,亦是家身败灭,也在所不辞,三举乃是民女心中此刻有一良策,只要大人能出得少许兵将,便可生擒黑山贼首张燕,鼎定乾坤,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袁尚心中猛然一跳,暗自唏嘘道:“真是好聪明的一个女子!”
以万金之资奉上,说给县里,看似冠冕堂皇,其实就是跟给袁尚本人没什么两样,说白了就是婉转的贿赂,二举以倾甄家全力资助袁尚,这话里话外说的就比较微妙了!不是资助袁氏,不是资助袁绍,也不是资助你家大哥二哥,而是点名道姓的资助于你!将甄家整个绑在你袁尚的船上。
这是什么意思?个中曲意很是耐人寻味啊。当然了,你也可以借着今日的这个由头将甄府抄家灭族,可是灭了甄家,甄家的财力归的并不是你,而是你们袁氏,这其中的利弊,你自需掂量清楚。
最后的第三举,设计活捉黑山贼张燕,又是给了一个大大的糖果,偏偏这女子还不肯将这个糖纸拆开,吊着你答应她前两个请求之后,才肯明说
长得倾国倾城不算什么,智谋出众,说话还这么有涵养有水平,这就有点逆天了。
袁尚静静的瞪着甄宓,低头思虑片刻,借着突然向她使了一个眼神,目光所向,却是坐在袁尚身边的逄纪。
甄宓心下了然,嫣然一笑,转头向逄纪道:“县丞大人为民操劳,颇得我等敬重,若是肯出手稍作扶持,甄家日后也自当感慨涕零,以求图报。”
逄纪愣了一下,赶忙笑着摇头:“甄小姐此话重了,在下何德,万万不敢当之惭愧,惭愧啊。”
如此一句话,寓意深含,谄媚味浓,摆明了是不会亏待逄纪的话,却是又将这家伙的嘴给堵上了。
袁尚转头看着逄纪,笑道:“元图,甄小姐这话说的颇为中肯,依你之见,咱们应该如何呢?”
“情有可悯,情有可悯!大人,既是甄家已经有所悔过,咱们也不好过于逼迫,我看甄小姐此言得当,咱们不妨权且依之,且听听她活捉黑山贼张燕的计策为何,再做定论不迟。”
“好,就依元图所言。”
袁尚不留痕迹的将逄纪拉下了水,随机转头问甄宓道:“甄小姐,你的提议,本县可以答应,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如何才能活捉黑山贼张燕?”
甄宓轻柔一笑,道:“大人,张燕麾下虽然兵勇较多,但却零散于太行并四州各郡的山林之内,他此刻身边虽然有些强勇,但捉之不难。大人不妨暗中放出消息,就说由您亲自出面,联络甄家由幽,并各地置办了一批数额颇大的粮秣和札甲,其中亦不乏良马,如今已是筹备,即将运往邺城,如今张燕麾下粮秣物资不齐,闻言必有所动,大人身份特殊,想必借些兵勇并非难事,到时在路上稍做布置,设下陷阱,活捉张燕,却非并不是不可能。”
袁尚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你这计策虽然有些门道,但其中不免有疏漏,且不论张燕身边的精兵猛士尚有万余,就他本人会不会亲自来劫持这匹货物,尚在两说之间,万一咱们只是捉了他一员偏将,打草惊蛇,岂不白费功夫?”
甄宓闻言微笑,一言一字道:“大人忘了,现在的甄家可是与张燕有暗中的交易,张燕欲劫此重资,必当先询问甄家,此事小女子自有调停,必让张燕率领精兵轻骑亲自来劫,大人只管布兵,剩下的一切自有甄家安排。”
“活捉张燕?”袁尚喃喃的自言自语,想到了当初在中原与昌豨的约定,心中顿时清明!
“好,既然如此,就依甄小姐所言,活捉张燕,咱们不妨一试。”
第一百零三章 贼喊捉贼
一切计较停当,袁尚回了县衙,随即写书回冀州,但其中并未言明要设计收拾张燕之事,只说是中山郡境内黑山贼猖獗,兵股大而集中,颇有危害地方之势,严重的干扰了临近各郡各县的正常政务整治,请求邺城方面派下兵马,协助他整顿黑山匪患。
其时袁绍本人正因为袁谭的苦肉计而神伤,脑中思想混乱,不似平常,心中恼恨自己对待儿子多有猜忌,觉得自己在对待儿子方面实在是苛刻了,严格了,过分了
作为一方诸侯和一大帮子人的主公,袁绍本人没有什么知错能改的优良品德,反倒是心气高的离谱,且为君的底线非常之高,谁敢触碰他的底线,惹毛了他,对不起,这个人也就别想过好日子,典型的我不过好你也过不好。
可在对待儿子的方面,他的底线却低的可怜,惯孩子护犊子不算,还隔三差五的反省自身,总结归纳一下对待儿子的方式过不过激,离不离谱,时常加勉,很是负责。
好爹啊!
基于这一点,当袁绍看了袁尚的书信之后,心中猛然生出一股子恼意。
当然这股恼意不是冲着他的宝贝儿子,而是恼恨那些黑山贼。
好不容易才狠下心,派自己的儿子往基层历练历练,孩子挺争气,刚准备干出点政绩,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穷贼居然就出来瞎搅合,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给你们点厉害尝尝,你们却是当袁门四世三公是好欺负的不成?
袁绍从小打到,过的一直都是欺负别人的日子,从没让别人熊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这脾气也是越发的蛮横,大有睥睨天下,惟我独尊的作妖气气概。
于是乎,在冀州方面,由镇守黎阳的重兵当中,抽调出大将蒋义渠率领的一支精锐,另外在邺城方面也派出了吕威璜、赵叡两员督将,共三支劲旅前往中山边境协助袁尚剿贼。
袁尚得知消息后大惊,深恐三支强兵声势过大,容易引起张燕的猜忌,于是赶忙派人前往知会了一声,让他们暗自陈兵在中山以南的边境,勿要过于张扬,只等自己这面准备妥当之后,再听后命令,随时等候调用。
同时,在吕玲绮的强烈要求下,刚刚初具规模的八百无极营,也秣兵历马,开始准备建军之后的第一场真实战斗。
至于甄府方面,在甄宓大张旗鼓的号召下,亦开始大批量的准备粮草物资,做出一副摆出运往邺城的架势,布置好了香饵,就等着张燕这只老泥鳅入网上钩了。
事情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就当一切的准备刚刚有所停当,黑山那面就暗中派人前往甄府,要求派人暗中会见甄府管事之人一面。
***************无极县背面一座落魄无人的荒村之中。
“喀喇喇!”
又一道凄厉的闪电划过黑沉沉的长空,照亮了一个正在雪雨中御马疾行的灰衣人。他的身上披了件足能裹住全部身体的草披,头上戴着斗笠,可惜雪雨实在太大,其内的衣衫鞋袜依旧让雪雨淋湿,斗笠下的头发哩啦的滴着雨水,顺着他黝黑的脸庞微微滑落。
饶是这样,灰衣人还是决定要到前面的荒芜村落里某个地方。
少时,他纵马的身形一闪一晃,便已到了村口。可坐下马匹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马匹的感觉比人要强,敏锐地察觉到了村中的一抹异常,仿佛满天飘扬的雪雨中隐藏着股死亡的气息。而傍晚的山村,竟又是那般的静谧,静得像一座死城。
灰衣人没做停留,纵马来到一座靠近村东的茅屋之前,私下的望了一望,随即摘下斗笠,抬头推门走进了屋间。
屋间已是早就有几个人了,正围着一个燃烧着木条的火堆取暖。
“燕帅,我回来了!”
灰衣人见茅屋中有人,丝毫没有任何的慌张,显然是早有准备,恭敬的冲着当中高踞的一人拱了拱手,禀声出言。
张燕的身材颇是高大,面容桀骜威猛,狮鼻阔口,乱团团长发散到肩膀上,一副睥睨天下的嚣张气概,落魄之时尚且如此,可想其人昔年全盛之日是何等的气势风范。
“王当,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却是等的我等火急火燎,险些熬死老子,接着!”
说罢,便见一个酒囊凌空飞过,稳稳的落在了刚刚进屋的渠帅王当手中。
张燕声音豪迈,说话很是粗犷,若是不认识他的,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威震天下的黑山霸主说话竟是如此的不拘小节。
王当接过酒囊,也不客气,张口就是咕咚咕咚的仰头灌了一口,接着一抹嘴道:“燕帅,末将跟甄家中人已是核实清楚了,这一趟,却是有笔大买卖好做!”
张燕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大买卖?却是能有多大?再大的买卖也喂不熟你们这帮饿狼,一天天的不安分,都要愁死老子。”
王当微微一笑,轻道:“粮秣二十万石,札甲九千余,马匹尚数不计,四日之后,由中山郡守出动民夫七千,携带今年租赋,走行献山官道,其中半数粮秣皆由甄家负责收调运购,集全之后便直接运往邺城去。”
话音落时,张燕身边几位渠帅皆被这突然听到的消息震得目惊口呆。
乖乖,二十余万石粮食,那得堆多高,得装几个粮仓?
张燕本人的神色也是有些变化,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的握了握酒囊,道:“好端端的,如何抽调得这般多的粮秣辎重?袁绍那老泥鳅却是想做甚?”
王当闻言轻笑,道:“据闻袁匹夫年前在官渡吃了大亏,心中不甚服气,此时正在邺城集结收调兵马粮草,欲在开春之后,再倾河北之兵,南下与曹操一决雌雄,故而各州各郡皆收到调令,加紧筹谋,准备战前事宜,燕帅!此时形势特殊,对于咱们,或可是一个良机啊!”
张燕想了一想,道:“押送的官兵有多少?”
“不少,据闻中山,常山二郡的太守合股出兵护送,不过只要咱们筹谋妥当,倒是也不足为惧!”
“往年不是各郡自运,何时又他娘的来了合兵护运一说?”
“常山郡贫瘠,去年又遭大旱,估摸着是想借由头沾一沾中山的好处,也好平了缺口。”
“官兵如今又在何处龟缩?”
“二郡兵马已是各自筹谋,前部已经集结,听说是欲合兵与元县。”
“哪个押运?当中可有上道的名将?”
“二郡的校将军侯,燕帅您又是哪个不识?都是些酒囊饭袋之徒,纵然是全来了,也不足为惧!”
听了王当的回答,茅屋之中便如同炸开了锅,在场的渠帅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相互交头接耳,宣泄着自己的讶异和兴奋。
群情兴奋却也难怪,如今的黑山一众还在为熬过青黄不接的冬日、填饱肚皮费尽心机,劳心劳力,如今乍听有一笔二十万石的大买卖,如何不惊不喜?
现在跟随在张燕身边的精锐约有两万余人,养活一个人,年耗粮大概在六石左右,二十万石足够这些贼寇将近两年,若是节省着使,纵然是支撑三年,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还有札甲,马匹可也提高己方的战力,就是那些拉粮车得牲口,对于目前的黑山军来说,也是一笔足可让人留下口水的巨大财富。
“燕帅!此财乃是天予,若是不取,上遭天怒,下惹众议!”
“没错,燕帅,劫吧!咱们手中的兵力虽然四散,但可用之兵尚存两万余,想要吃下这批粮秣也不是不可能!”
“中山,常山二郡的兵将皆乃酒囊之徒,末将不才,愿领本部将其置下,如若不能,干当军法处置。”
张燕思谋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二郡的护族,虽然都是一群无脑的草包,挨个掂量一圈,找个配给老子提鞋的都没有但如此多的粮秣,邺城那面,必有兵将前来接应派护,你等不可不防,若要出手,必得是精锐强骑,做速夺取!不然若等了袁老泥鳅的接应,反遭其害拉倒吧,让你们去不放心,还得是老子亲自出马!”
张燕本人,剽捍捷速过人,用兵也是以长速奔袭为最,故而当初在军中,被赠了一个“飞燕”的绰号,细细想来,却是与夏侯渊颇有几分相似。
若是想要迅速劫持粮秣而退,仔细瞧瞧,还真就是他本人最为合适不过。
但见张燕蓦然扫视了众渠帅一眼,下令道:“由中山去西南百里之地,有一小县名为东邑,官兵欲往邺城,那里乃其必经之路,城外山林险峻,容易来去自如,正好厮杀,各部明日五更造饭,已时开拨,先往东邑休整!静待粮队来至,再做计较不迟!”
“诺!”
***********三日之后,张燕的兵马抵达了东邑,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制了东邑城。
县内官员全部被张燕拘谨扣押,他下令将城池全部封锁,别说人畜鸟虫,就是有一波屎,也不许拉在城外。
如此进可攻退可守,事有不济还可借着东邑直返太行,亦算良策。
一日后,二郡押解兵马粮秣的队伍便慢慢的朝着东邑县而来,而张燕在摸清了敌方的军马布置之后,随即也是枕戈待旦,做好了一举劫持的准备。
袁氏与黑山贼围绕夺取物资的战役,即将一触而发。
深夜的东邑县一片黑灯瞎火,只有偶尔的几所门庭深处才亮着灯光,小小的东邑县此刻就像是一只随时择人而食的猛兽,一闪一闪的闪烁着幽幽的瘆光。
张燕的兵马埋伏在城外的官道树林两侧,马戴上了嘴套,蹄子包上了布,安静的只能听到夜风缓缓刮过的声音。
看着不远处缓缓而来的押粮郡队,张燕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狠辣的微笑。
放对方前部通过,等到能望见对方粮秣队伍的尾部之时,便见张燕一挥大手,当先纵马而出,身后王当,郭大贤,左校,孙轻等人纵马而出,黑山军漫山遍野,如同一群夺食的豺狼,向着官道中的车队疯狂扑杀而去。
以急搏缓,以快打慢,事半功倍,这是张燕行军多年的临战经验。
不想眼见黑山军冲出,官军似是并无慌乱,居中策应的将校早有预料一般,将手中长枪一举,高声喝道:“举盾!满弓!迎敌!”
以粮车和护盾为屏障,压粮的弓手纷纷扯动手中利器,弓如满月,听到喝令,俱都松手放弦,漫天箭雨顿时划破苍穹,直落入贼寇们的冲锋阵中,贼中也有射手弯弓还击,惨嚎声在两面阵中骤然响起。
夺粮就此拉开了鏖战序幕。
官兵弓手比黑山贼多,也整齐得多,一波箭雨至少带走百条黑山贼的性命,有人直接被劲疾射穿定在地上,发出临死前的哀鸣,但没有人肯发慈悲理睬停留,全都直接从他身畔奔过,冲向前方。
由于早有预谋,冲击迅速,箭战只是一瞬间的事,接下来的酣战便是双方惨烈的肉搏相交,围绕着粮草辎重,官军与贼在官道上你来我往,酣战焦灼,一声声刺耳的惨叫,响彻了漫漫的幽静长空。
贼寇突然杀出,官军皆不见慌乱,临阵拒敌,虽然是出于劣势,但还是苦苦支撑,奋勇相搏,丝毫不退。
如此一来,贼众虽占优势,但时间一长,张燕的心就开始有些发沉了。
一股不妙的念头缓缓的盘上了脑海之中。
似是为了响应他的想法,粮对后面的官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马蹄之声。
“呜呜——!”
声雄浑角声,划破血色夜空,自远而近,震荡群山,风生水起,但见一支整备精良的战骑由远及近的如潮涌出,好似踏浪乘风、飞掠而来,引得厮杀中的众人纷纷翘首相望。
骑兵轰然由后而至,瞬间击溃了一批欲往上相迎的黑山军,其势如风,其战如火,战刀飞扬,交错砍杀有序,一边杀还一边发出“嗷嗷”的狼嚎之声。
“并州狼骑!?”
手握战刀的张燕面色顿变,下意识的惊叫出声,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无极营冲散了黑山军的阻挡兵马之后,并不停留,纷纷举刀再战,唯有其后一部驻马与战场圈外的外围,不远不近的拥簇着他们的首领,冷冷的观望场中酣战。
张燕居于官道,如古井般深幽莫测的眸中,蓦地掠动过一抹寒光,遥遥注视来人,微微错愕中更含着几分复杂神情。
盈盈的火光之中,来人似是长得颇有几分袁绍的神貌,只是略微年轻了一些这小子是谁?
就在张燕心中波澜错愕之时,却见那小子唰的一下从身后抽出了一个青铜制的乖物件,两端有口,上粗下细
活生生的一个古代种的山寨大喇叭。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见来人举着山寨大喇叭,冲着官道中的方向高声喝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胜者为王败者寇!你们当贼的本事太稀松了!真是狗肉上不得台面,今天就给你们补一课都听好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武器!高举双手,男站左,女站右!脱了衣服裤子,把武器和马匹统统教出来!老子今天要抢一把贼寇!再说一遍,老子今天要抢一把贼!”
第一百零四章 生擒张燕
男靠左,女靠右,脱了裤子然后等着让别人打劫,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张燕现在不会做,今后不会去做,这辈子估摸着个不会去做。
既然已是明白中了敌方的计策,但张燕的心中却还保留着一丝清明。
如今身后不远处的东邑县还在自己的手中,只要立时率兵返回县城,阻住对方一时的攻势,在寻得他机反转回太行群山。
一入群山,其势广大,任凭袁氏派出多少兵马,也休想动他张燕一根寒毛。待日后风平浪静之时,在想办法向袁氏和甄府报仇雪恨。
只可惜的是,袁尚此刻既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张燕拿下,单凭田丰,沮授两大智者的设计,又焉能让张燕插得双翅升天?
官道之战上,双方厮杀拼搏正激烈之际,突听黑山军身后不远处的东邑县发出了隐隐的亦是传来一阵震天的杀声。
张燕惊怒交加的转头望去,却见县城之上的夜空,隐隐的反映着一层火光,还有浓烟从火头上冒出,风刮得很大。
风助火势,火苗正窜得越来越高。倏忽之间,城内的糟乱声震天,甚至已是超越了己方这边。
张燕心中一紧,不由暗道要糟。
仿佛是为了映射张燕此刻的心情一样,不远处,举着古代版山寨大喇叭的袁尚再一次的朗朗开口:“黑山军统统听着,东邑县后面,早已是由我袁氏大将蒋义渠率领一支黎阳劲旅,约定时辰予以攻取!你们想借助县城为壁垒转回太行的计划已是被我军完全粉碎,听好了,是完全的粉碎!识相的乘现在缴枪不杀,本县还能给你们留条生路,不然统统死了死了地。”
“放屁!”张燕咬牙切齿,遥遥的冲着袁尚抬头怒喝,声音之大,竟是不下于袁尚的山寨喇叭:“你这小贼兀捧着个尿壶瞎叫唤什么?再不闭嘴!老子砍瘪了你!”
袁尚闻言望去,见是官道的战场之中,一员大汉神威凛凛,驻马立枪,面色不善的冲着自己高声怒吼。
其身边有明眼人识货的人,立马对袁尚低声耳语道:“公子,那厮便是黑山贼贼首张燕!”
“哦,原来就是他,恩,果然相貌威武,嗓门粗大,不愧是能够统领黑山军多年的人物,了得了得。”
袁尚一边暗赞,一边冲着那侍卫吩咐道:“时辰差不多了,吹角出伏!给黑山军最后一剂猛药。”
“诺!”
“呜呜呜~~~!”
随着袁军的号角声再一次的吹起,又一波的增援之兵,从官道的各处入口和秘林之中,争相着蜂拥而出,挥舞手中的霍霍矛戈,向着黑山军冲杀而去。
不消多说,这些伏兵,正是由身在邺城袁绍亲自排兵点将来的劲旅,由督军赵瑞和督军吕威璜率领的两路精兵强将,也是这次设计埋伏的最强的一道屏障。
袁尚转头吩咐身边的将校,道:“传令下去,其他的不管,一定要想办法活捉张燕!死的不要。”
“诺!”
战场中,张燕见敌方竟然是布下这等强大阵势,心中也是开始发狠了。
既然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妨就跟官军拼了,说不得还能杀出一条血路,以图活命!
将脖子一挺,张燕嘶哑着嗓子高声呵斥道:“弟兄们!鼠辈的袁氏官军用粮草,马匹,军械当诱饵!使此下作之计,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弟兄们,不必慌张!本帅今日在此与你们同生共死!共同拒敌!以我黑山之名,决不能让这些土鸡瓦犬之徒侮辱了我军一丝一毫!”
说到这里,只见张燕猛然将头顶战盔一扔,挥舞着战枪,大喝一声道:“本帅今日决不退缩半步!儿郎们,不要怕!跟我杀!”
“燕帅威武!”
“燕帅威武!”
“燕帅威武!”
黑山军一众本就是不顾生死,虎狼之徒,更何况这一支更是当中的精锐之选,眼见张燕舍身忘死,当先御敌,士气顿时大振,骨子里的豪勇血性一时间便被全部激发,豪勇蓬勃而出!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很是不巧,黑山军中,不论是兵是将,却是都没有熊人。这也是他们多年来屹立北疆而不能被歼灭的最大原因。
袁尚见状一愣,暗叹言道:“张燕此人,本事不小啊。”
可惜无极营受训时间尚短,其战力虽然不俗,但人数毕竟不多,关键时刻得当奇兵用。
活捉张燕的关键,看来还是得落在吕威璜和赵叡这两员邺城来的督将身上了。
战场之上,由一开始的黑山军为主动的夺粮之战,改成了以袁军为主的包围夹击战,短兵相交勇者胜,双方数千人霎时间混战成一团。
赵叡,吕威璜为主的邺城劲旅,对战士气大振,以命换命的黑山军,一开始还能不落下风,和张燕以及其麾下郭大侠,王当等几名渠帅打的有声有色,但没过多久,张燕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出手间也不再做所保留。
吕威璜和赵叡虽然也属将才,可惜持重过甚,悍勇不足,袁军兵马虽然装备精良,可惜没有己方这般以命搏命的气势,黑山军虽然是全无胜算,但若是拼死杀出一条出路,保住性命东山再起,却也不是不可能。
算到了这一点,张燕随即命渠帅孙轻为先锋,率领麾下大举压上殿后,他本人则是舞枪纵马,左右开攻,力图冲开一个缺口。一杆长枪恍如一面招魂旗,每一枪挥过,几乎都有一个袁军丧命其手中。
张燕本人威猛过甚,他的本身就是一种威慑,所冲之处,袁军士卒纷纷退让,不敢正面其锋芒。
吕威璜、赵叡与其麾下的偏将校左们打的也非常保守,只要看见张燕有向自己冲过来的意思,早早的就闪道一边,生怕和他有面对面的机会,带头的如此,普通兵卒就更可想而知。
看着激烈交战的双方,一直没有出手的吕玲绮的眉头不由的深深皱紧,对袁尚道:“打赢是很容易,但没有人敢直面张燕其锋,这样下去,又如何能够活捉他?还是让无极营上吧,或是我亲自前去。”
袁尚摇了摇头,笑道:“急什么,时机还没有成熟成熟,去了也是白去,暂时黑山军嚣张一会无妨,看这情形估计张燕一会就能冲出重围,你不用担心,沮授先生已是预见了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你一会率领无极营,听我的吩咐行事,张燕此人,自有我领人去擒。”
吕玲绮闻言不由错愕,道:“你?你行吗?”
“我怎么了?我就不能亲自动一次手!有色眼光,本公子最不待见的就是你这种人。”
又过了大概三盏茶的功夫,张燕领着手下一众兵卒,终于在袁兵的边缘上,杀出了一条缺口,纵马而逃就在即时。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却是吕玲绮领着一支待战的无极营骑兵杀到,马上的人清一色的札甲铁盔,战刀皆是甩在身后,人尚未至,张燕便能感觉到刀上的寒气远远袭来,汗毛禁不住根根竖立,对方身上一种特殊的凶暴气势如惊涛拍案般席卷而来。
只是一个片刻,这些人就迅速的杀入了跟随张燕冲出重围的黑山军之中,有意无意的将张燕与其麾下部众分隔而开,堵住了那个被张燕好不容易冲开的缺口!
相比之下,无极营与普通士卒的战力第一次的被显露了出来,若是说黑山军是一群不怕死的蛮子,现在的无极营就是一群嗜血的疯子,刀戈过后,他们没杀死一个人,都会兴奋的仰天发出狼嚎,接着再去剁其他的人,仿佛看见别人身体中崩出的鲜血,是他们人生中唯一的乐趣。
甚至有的人无极疯子杀的兴起,再被敌人拉扯下马失了兵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甚至会扑杀去用牙齿直接撕咬敌人的皮肉,一边咬还一边呲着带血的牙齿发出狠戾的咆哮,犹如后世生化电影里丧尸一般,让人无不发毛,无不心惊,无不胆寒。
以命搏命的黑山军顿时有些孬了,让他们以命博人可以,可是若让他们以命博妖,他们却打从心底赶到恐惧!
这些家伙真的是人吗?简直就是野兽无异!
战场上的厮杀依旧在惨烈的继续,道路旁的草丛深处,张燕一身血红的策马奔驰,适才被无极一阵冲杀,冷不防中,他的肩膀被吕玲绮一戟刺中,鲜血将他的半边衣甲染红,如果是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兴许早就坠马而下,但张燕毕竟是黑山军的首领!毅力与生命力都不比常人。
现在的他,已是没用能力管一众麾下兵卒的死活命运,他只能尽自己的全力,珍惜这冲破重围的机会,反转太行,集结兵马,日后再图袁氏,以报今日之仇。
可惜的是,天道无常,事事都不能如人意,但听“嗖”的一声响亮的箭响,张燕坐下的战马吃痛嘶鸣,接着一尥蹶子将他掀倒在地,顿时将他撞了个七荤八素。
不远处的地方,袁尚领着一众护卫策马奔至张燕的面前,看了看躺在地上精疲力竭,浑身是伤的他,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张燕恶狠狠的瞪视着袁尚,两只眼睛蹭蹭冒火,咬牙切齿的怒声道:“小子,你究竟是何人?可敢与老子报上姓名。”
袁尚点了点头,轻笑道:“你好好记住,我叫做袁尚,是今日生擒你的人,且从今以后,也将是你的主公。”
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再生
听了袁尚的话,张燕不由的有些懵了。
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见过不要脸的,却是没见过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张口就要当人家的主公?还说的这么义不容辞,理直气壮,跟好像是我姓张的欠你钱该还债了一样。
就算是老子一时不慎被你生擒了,也没有这么讹人的吧?却也是太不将我飞燕当一回事!
想到这里,张燕怒发冲冠,双目圆睁,呲牙裂嘴的冲着袁尚咬牙切齿道:“黄口小儿,竖子!你要杀便杀,要刮便刮,老子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英雄!但你想让老子当你们袁氏的狗?哼哼!做梦!老子就是死上一千遍,也决不答应!”
一旁的一个袁军护卫见张燕嘴硬,也不多言,抬起一脚狠狠的踹在张燕的肚子上,呵斥道:“燕贼,休得放肆,你开口前最好先尊称一声公子!如若再干不敬,抽筋剥皮叫你生不如死!”
袁尚不满的冲那侍卫挥了挥手,道:“素质,主意素质!不许吓唬咱们燕帅,什么剥皮抽筋的,听着多伤和气,再说就是真剥,弄一地血你收拾啊?”
侍卫闻言谦恭而退。
转过头来,袁尚冲着张燕幽幽然道:“燕帅,很抱歉,对于你的言辞,我只能拒绝。”
张燕愣了愣神:“你拒绝?你拒绝什么?”
“我拒绝你拒绝我的提案。”
“”
张燕好半天才反应出袁尚话中的急转弯,方要出口怒骂几句,却见袁尚大手一挥,轻道:“来人啊,把燕帅绑了,置于一匹空马上带回去!顺便把他嘴堵上,燕帅脾气不好,老出口成脏,不符合咱们谦逊礼让,创建文明军队的基本方针,回去得好好教教。”
话音落时,便见一众士卒翻身而上,七手八脚的将张燕捆吧捆吧,用袜子堵了嘴巴,拿将上马,头一转,腿一扬,雄纠纠气昂昂的准备返回与大军会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日对于张燕来说绝不是一个幸运的日子,因为一直在北疆之地纵横披靡的他,却居然在后辈挖的小河沟里翻了大船。
日后每每回想起今夜,张燕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幸亦或是不幸,实在难以用语言来诉说。
对于袁尚来说,张燕的不幸日却并非是他的幸运日
因为纵然有他,田丰,沮授等聪明人将活捉张燕的细节都想的透彻,但是却偏偏疏漏了一个重要的环节,导致异变横生
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响从不远处的林间远远传来,速度很急,似是来着再抢着什么时间,争分夺秒,越行越急。
“这个气氛有点熟!”
袁尚摸着下巴,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的回味着这个曾令他感到熟悉的场面。
然而不用袁尚多想,一众飙驰的白色骑兵由远及近,彻底的勾起了袁尚心中的回忆!
是白马义从余众!
这帮阴魂不散的街溜子,居然也趁乱跑到这来瞎搅和!
袁尚手下的兵众见状,顿时各个心惊,急忙摆好了阵势。
“公子请速退后!这里有我等抵御”
没有任何的预兆,白马义从余众好似一支利箭,直奔着袁尚阻拦张燕的这一支兵马冲杀而来,贴身护将急忙策马阻拦与袁尚身前,一边请袁尚作速离开,一边勒令众人布阵御敌。
“所有人原地待命御敌!保持间距,阻住白马贼攻势!不可任其逾越!”
话音落时,白马余众也已是奔至身前,仔细看去,这些人身上的甲胄都有些破碎不堪,然而勇猛的战法与唯美的技巧却弥补了他们装备上的不足,在领头的那员银枪大将的带领下,引着袁军的矛戈,白马众不躲不闪直冲上来,气勇酣当。
撞击,力大而凶猛地撞击。
战场之侧的小小僻静幽所,霎时间充满了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怒吼声,巨盾被撞击的轰鸣声,长箭撕裂空气的厉啸声,长矛戳入战马的沉闷声,金铁交鸣声,胶着之战开始。
得亏袁尚所引领的这支前来生擒张燕的偏军也颇为悍勇,面对白马余众,毫不畏惧,他们纷纷高举战盾迎击而上,虽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两方此刻的兵马都不是很多,相战之下倒也是一时难分高下,可问题即刻就来了!
白马义从的其他兵将倒不足过虑,问题偏偏是他们那个领头的银枪之将,一身本事实在是不容小觑,在这战场偏侧的小战场上,几可谓是无敌的存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人一马,如入无人之境,直勾勾的就是冲着袁军后方的袁尚冲杀而来。
眼见那银枪之将纵马而来,摆明了就是要截自个的梁子,袁尚再不迟疑,翻身一跃,跳到了身边装载张燕的战马上,双腿一夹,策马奔袭,向着身后的林间小路逃跑而走。
白马银枪之将在战阵之中,遥遥看见这支偏军的领头之人走马奔离,如双星般的瞳孔骤然一缩,连舞三枪打出数朵枪花,逼退前来阻挡他的三名袁军,坐下白马恍如一道流星,风驰电掣般的向着袁尚的身后追去。
袁尚乘载着张燕,策马奔着小路狂奔,心知那银枪上将非比等闲,自己麾下的偏师之怕是拦他不住,一会肯定就得追上来,所以一边骑跑,一边四下张望,寻求脱身之策。
跑了一会,却见眼前一花,一直是笔直的林间小路突然呈现出了两个岔口,一东一南,分别向着两个方向延伸而去。
后有追兵,路分两条,一东一南,这道该是怎么走呢?
袁尚的心中开始泛起了嘀咕
***********黑夜之下,白马银枪之将冲破了袁军的阻拦,冲着袁尚逃跑的方向,飞速而追。
少时,奔至分叉路口,却是一东一南两条道路,银枪之将的眉头微微一皱,低着头开始寻思。
抬眼之间,却见左面向东的道路上,有一块明眼的甲胄碎布,上面还沾染着点点的血迹,分外惹眼。
银枪之将眉头一扬,策马过去,用枪头将带血的碎布挑起,接着放在鼻下闻了一闻,双目一寒,方要纵马往这条道上去追,却是猛然惊醒,自言自语道:“不对,如此惹眼的布置,正正好好的落在岔道之中,天下焉能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虚虚实实之计,诱我去追!”
想到这里,银枪之将弃了带血的布帛,随即转马到了右面的道上,但见其间并无布置,只是泥土之中,隐隐的还有几个新鲜的马蹄印记
银枪之将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接着不在犹豫,纵马挺枪,直向着右面的道路追击而去,少时便没了身影。
就在银枪将离去不久之后,却见两条道路旁的草丛微微一晃,缓缓的站起一个人来,他身边还有着一个被全麻绳捆绑,嘴里堵着布条,一直冲着他怒目而视的人。
赫然正是躲藏其间的袁尚与张燕。
望着银枪将远去的背影,袁尚轻轻的摇了摇头,叹道:“让我怎么说呢,古人就是喜欢自作聪明,见到两条岔道,就料定我非得走其中的一条?这两条我都不走不可以吗?什么思维逻辑,笨的跟黑山贼简直有一拼燕帅,你说是不?”
张燕嘴里被堵着布帛,一个劲的瞪着袁尚,嘴里发出“嗯、嗯、嗯、嗯!”的叫唤声。
“让你松口气。”
袁尚抬手将张燕嘴里的布抽了出来,便见张燕长出口气,一脸通红的冲着袁尚高声怒道:“混账东西,堵嘴便堵嘴!为何还要用一只袜子!莫不是在故意侮辱老子不成!”
袁尚眨巴眨巴眼,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堵嘴布,不敢相信道:“这这东西是袜子?”
“废话!不是袜子老子喘个屁啊,不信你自己闻闻试试,真真熏死人也”
话还没说完,便见袁尚猛然抬手,将那袜子又塞入了张燕的嘴中,接着厌恶的在张燕身上擦了擦手。
“嗯、嗯、嗯、嗯!”
张燕咬着袜子,一边拼命的摇晃着脑袋,一边凶狠的瞪视着袁尚,虽是手脚不能擅动,但却恨不能伸出头去,用脑瓜子直接磕死袁尚
就这样,因为白马义从的突然介入,袁尚不得已而策马奔逃,虽然是设计摆脱了银枪之将的追击,但马匹却因为用为诱饵,被他放了缰绳往交叉小路上引诱银枪之将了。
此时此刻,袁尚不得已,只能独身领着被捆缚的张燕,在山林中徒步满哪瞎转悠,张燕双脚被捆,只能一条一条被袁尚牵着在他身后蹦着走,俩人在林间绕了一个圈又一个圈,终究因天色太黑而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径。
冷冷的夜风吹打在袁尚的身上,林间骤然变得清幽寂静,远离尘世的所有喧嚣繁华。
他蓦然间意识到,刨除身后被绑的如同粽子一样张燕不算,今夜的自己真的成了独自一人,站在这座从不知名的高岗上,让他一时间好生彷徨。
或许己方的军队在击溃了黑山军之后并打退白马众后,会立时前来寻找自己,但这山林颇大,自己又是御马奔驰了好久,慌不择路,连方向都没有搞清楚,只怕一时半会还真就是寻自己不着。
转头望了一眼张燕,袁尚慨然一叹道:“看来今夜,还真就得是咱俩过了。”
“嗯、嗯、嗯、呃!”
张燕被堵着嘴,也不知道在回答些什么,不过估计应该不怎么好听。
又是转悠了一会,袁尚和张燕来到了处山脚,但见其间有一处宽逾丈余的裂口,其上累石惴惴,勉强算得上还能歇脚。
袁尚打了个呵欠,一拽身后的麻绳子,领着张燕进去其中,将绳子的一头绑在石块上,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摸着下巴暗暗沉思。
白马义从的余众突然出现,却是有些超乎己方的预料,他们为何会正巧不巧的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得了谁的音讯?
还有那名银枪白马之将,武勇非常,几乎不下于当初在中原之地所见到的张飞,他的身份,莫不是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赵子龙?
可是他为什么又没有去中原寻刘备,反而是一天天的窝在这里,四处游走混的跟流寇似的,处处跟袁氏作对,图的又是一什么?
想不懂啊想不懂。
迷迷糊糊的沉思之间,袁尚的头开始一点一点的低了下去,一夜的操劳令他神思顿倦,慢慢的打起了瞌睡。
而那边厢,被绑的如同粽子的张燕,在四处寻摸了一圈之后,最终将眼神落在了洞中的一块原地矗立的锋利石头上,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身体,慢慢的向着那石头蜷缩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 我会武术?
熟睡之中,耳边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的稀稀疏疏的声音,声音不大,且听起来似是很小心,因而倒是令袁尚不甚在意。
可是声音发出的久了,任是傻子心里也会起疑,更何况是袁尚这种比一般傻子还算是略微聪明一点的人物?
轻轻的揉了揉眼睛,袁尚抬起头来,混沌无神的双眼顿时睁大,不敢相信的抬手揉了揉眸子,诧然言道:“谁给你松的绑?你身上的绳子呢?”
在他对面,张燕因为在尖石上磨蹭了良久,因而双手带血,此刻身上的绳索已脱,正轻轻的揉捏着手腕,闻言寒牙一呲,双目炯炯的盯着袁尚:“臭小子,没想到是吧?嘿嘿,老子万事不求人,自己脱困出天,怎么样?有种你再拿袜子来堵老子的嘴?”
袁尚一惊,心中暗叫糟糕。
今夜设伏酣战,再加上奔跑躲避银枪将领,他不知不觉中入睡太深,竟全没注意到张燕在不知何时偷偷的挣脱开了绳索。
如今身边暂我兵勇,仅有他們二人,情况急转直下了!
躲是躲不过了,袁尚索性站起身来,将左手搭到自己的剑柄之上,一面暗自全神戒备,一面笑道:“老燕贼,今日算你好运气,在这种形式下尚能挣开绳索逃脱升天,真有两下子!在下生来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百折不挠,毅力不俗的人,看在你这么努力求生的份上,今日放你条活路,走吧!只记得以后别在做些坏事,不然落在我的手上,只怕就没有今日这么便宜了。”
袁尚话语豪迈,口气牛的像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正气大侠。
张燕闻言不动,只是嘿嘿的干笑一声:“臭小子,你将老子好一顿调理,又是捆绑又是塞袜,如今却是又想説了事便了事?天下间的妙事却是都让你袁家沾光了,让老子就这么空手走人?嘿嘿,想得倒美!”
袁尚闻言一愣,不满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一点事情计较个没完,实在不行我赔钱就完了,你开个价不过先説好啊,超过一百钱你也就不用张嘴了,没商量。”
张燕眼睛眨也眨,紧紧的盯着袁尚片刻,道:“若是老子没有猜错,你这臭小子应是袁老匹夫的儿子吧?”
袁尚顿时露出一脸的怒色,英俊的面目上深深的刻着义愤填膺四字。
“你才他儿子呢!你丫是他孙子!”
张燕的脸色顿时气得阙青。
过了一会,却见张燕阴冷一乐:“别装了,老子在四州之地纵横多年,与你老子也是打了多次交道,见面的次数可算是不少,你小子的眉目,眼神,相貌几与袁匹夫一模一样,还説不是他的儿子?嘿嘿,老子今日真是失祸得福,虽是没抢到粮草,却是拿下了袁老匹夫的儿子!老天对我也算不薄,小子,今日你少不得要跟我走一遭了,别怨老子!要怨就怨你老爹将你生得与他太像!”
“你误会了,其实大家都説我像我娘”
话还没有説完,却见张燕飞身一跃,身体犹如浮光掠影,好似一束青辉直向着袁尚而去。
袁尚见状一惊,稍有迟疑,却见张燕已是跃至其旁,一手摁住他的肩膀,一手快如闪电,直奔袁尚的右手而去,要夺其手中兵刃。
电光火石之间,袁尚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身体也是在不知不觉的本能反应下开始有所动作,先是左右宛如行云流水轻盈挥出,一拳打向张燕的腋下,右手凌空一舞,罩着张燕的脑袋横劈而去。
张燕心中一惊,只得再度向后一跳,受伤的左臂一拳轰出,勉强借助了袁尚的拳劲,向后飞身退去。
两人身形俱都一晃而退,彼此对望一眼,已然清楚了对方实力。
张燕咬着牙齿,恶狠狠的看着袁尚,嘶哑着嗓子道:“臭小子,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袁尚茫然的看了看自己适才因为身体的本能而做的一些动作,又抬头看了看张燕,喃喃道:“我会武术?”
张燕的脸色阴沉了一下,点头道:“不错,你有些功夫!”
“我会武术?为什么我原先不知道?”
张燕脸色有些发黑:“因为你傻!”
“谁教我的?”
张燕右眼皮子跳了一下,咆哮道:“回家问你爹去!”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殊不知袁家子弟,除去自幼要尊祖训,依父命学习君子六艺等外,还需从小苦练武技,善习御马剑术枪棒,更何况是时逢乱世。
以袁绍之声名权力,从小为孩儿們请一些高明的剑术,枪棒名师并非难事。
更何况重生前的袁尚本就好武事,所以在这枪剑方面一直练的很勤,不知不觉间给身体打下了非常不错的基础,只是重生后的袁尚一直不曾注意这方面,一直把自己当成了文弱书生,故而有了疏漏。
今日眼见要被张燕生擒,一时情急之下,身体潜在的本能发挥,倒是与张燕对上了两手。
其实以张燕之武力,在全盛之时想擒住袁尚不在话下,只可惜他前半夜一场酣战,体力用尽,在加上浑身上下各处有伤,大大的有失平日的水准。更兼张燕赤手空拳,袁尚手握一剑,在兵刃方面也是处于下风,若真是硬拼下来,估摸着也就是个五五胜败之数。
看着此刻对面,脸上略有些自得袁尚,张燕心中不觉来气,想自己纵横天下十余年,先是随黄巾起义,后世聚众黑山独霸一方,除了几次特殊的重大战役外,基本就是没吃过什么亏,就连汉室朝廷当初也是对他行以安抚,封为平南将军,当可谓之是贼道巨孽!
如今面对一个弱冠之子,先是中计被他生擒了不説,如今一对一两两相持的情况却仍旧是拿对方不下,不由恼恨万分。
张燕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理,心头这口恶气实在难以咽下,忍不住狠狠一拳轰在土臂头,大吼道:“气煞老子了!”説着,双拳接连轰出,只激得土粉聚散,他自己的双手也是破的流血。
袁尚知道张燕要发泄一下,也不理他。
可张燕的耐力真算顶尖,身体不佳的情况下,一口气轰出三四十拳才肯住手,微微喘息着,望向袁尚道:“小子,算你狠!”
袁尚摇头苦笑道:“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张燕一楞问道:“可惜什么?”
袁尚道:“当然是你刚才浪费的那些拳劲,若是用在实现理想,上阵杀敌上,这些拳头打出去,怎么样也能带点响声,白白耗费在这儿,我看了都替你心疼。”
张燕听出袁尚话语里的奚落,怒道:“老子有的是体力元气,我打我的,干你屁事!别以为你手握着柄破剑,又乘老子受伤,就可出言稀落,惹毛了我,老子一样能将你碎尸万段!”
袁尚半是想激怒张燕,半是想证实一下自己到底有多少水平,眉宇一扬,故作不屑道:“老燕贼,有种你就试试,光説不练的嘴巴式,本公子见多了。”
张燕怒发冲冠,不管三七二十一,跳将起来,照着袁尚的脑袋就是一掌,呼啸的拳风跌宕,扯得袁尚头皮发麻,声势惊人已极。
袁尚放下惊惧,凭着本能用剑去刺张燕,二人就在裂缝石洞中交起手来。
不得不承认“飞燕”的绰号确是名至实归,张燕本事非凡,特别是往来跳跃,四处蹦走,又高又快,好几次快的让袁尚摸不着头脑,幸好他本身有伤,再加上没有称手的兵刃,不然还真就容易吃大亏。
如此往来互搏了二十余个回合,二人居然是谁也没有奈何的了谁。
少时,便见二人气喘吁吁,各自坐在石壁一侧的石头上,互相警惕的望着对方。
张燕本期自畴有些本领,可以拿下袁尚以后用以要挟,不想这小子却是有些斤两,居然与自己闹了个和局。
若不是自己身上有伤若不是自己体力耗尽若不是手中无有兵器
又是嫉妒又是颓丧,张燕楞了半天,终究换作一记怅然长叹。
袁尚心情大好,反安慰道:“老燕贼,你别泄气。若我是你,现下应该高兴的四处发钱才是。”
张燕怒道:“老子高兴个鬼!”
“你应该这么寻思,你未来的主公不但智谋多广,而且还颇有勇武,如此文武双全的明主,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你这么想想,就该心平许多。”
张燕一听袁尚又来消遣他,顿时一怒,方要张口爆几句粗言,突听洞外传来一阵“嗷嗷嗷~~”的狼吼。
张燕面色一紧,侧脸倾听了许久,面色顿时大变。
袁尚倒是不以为意,笑着站起身来,道:“是我麾下的无极营的狼骑来了,让你刚才不跑,这回你是彻底没招了”
话还没説完,便见张燕猛然起身,冲着他牙咬切齿的怒吼道:“什么无极狼骑,这是真狼在叫唤!而且听这动静,似是向咱們这面来的!”
袁尚闻言面色一滞,道:“真狼?就是最爱吃小肥羊的那种!”
张燕摇了摇头,面色发白道:“喜不喜吃羊,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一定是你这没有山林生存经验笨蛋进洞时被巡狼发现了,故而引来狼群!你一个傻不要紧,却是要拉上老子陪葬!”
袁尚此刻也有点慌了,道:“那怎么办能投降吗?”
“投个屁!把你的配剑给我,老子试试看能不能引你杀开一条生路!”
“做梦,你当我傻啊!想都别想混蛋。”
张燕气得直跺脚:“你再不把剑给我,一会群狼冲进来,却是将你啃的只剩骨头!”
袁尚冷冷一笑,幽幽道:“我现在把剑给你,只怕便是会被你剁的连骨头都剩不下,少废话!剑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你要武器,那边地上有石头,你自己捡两块玩去!”
张燕:“”
第一百零七章 人性
“嗷嗷~~”
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狼嚎由远及近的传入洞中两人的耳膜中,好似锋利的针尖一样直刺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说不出的诡异和难受。
张燕在洞中寻了两块颇为锋利的石头,与袁尚一左一右的守在洞口。
由于是山口裂缝所形成的石窟,动口并不宽大,满打满算一次最多也就能进来一个人,而且道路颇为细长。
也算是袁尚和张燕的运气,有了这样一个易守难攻的石洞为掩护,这样龟缩在里面,倒也是不怕山林群狼地毯式的攻击。若是能撑到天亮或是等到兵马过来救援,危机就能迎刃而解。
但是常年在山林中盘桓游走的张燕心中却很清楚,有些事情并不像是拿嘴说的那么简单。
狼是山林中肉食猛兽当中嘴难以对付的,哪怕就是大虫,也不能与其相提并论,它们成群结队,它们进退严明,它们擅杀擅捕,它们阴险狡诈。再加上那敏锐的嗅觉和强大的适应能力,有的时候,这些可怕的东西甚至比人还要精明。
如今自己与袁家小子深陷洞中,虽然地势有利,但面对这些可怕的畜生,究竟能守到什么时候还真就是在两说之间,一个不好,只怕二人就是身陷兽口,化为兽粪的悲惨下场
张燕心下忐忑,不留痕迹的转头看了袁尚一眼,心中不知不觉间暗暗下定了一丝决心。
一旦看准形势,就用这小子当垫背去喂狼口,或可给自己谋出一条生路
在残酷的自然界的面前,任何人都是自私和无耻的,不为其他,只是因为那与生俱来的的生存本能。
稀稀疏疏的响动顺着寒风传到了二人的耳膜里,其中还不免夹杂着几声低沉的野兽嘶吼。
很显然,狼群已是陈列在了山洞之外,布好了阵势,只是不知为何,却没有着急向洞内发出攻击。
虽然天气寒冷,但面对这种人兽相搏的情况,袁尚的额头上还是悄悄的落下了几滴汗珠,他双手紧握长剑,定定的看着山缝之外,那不时闪烁的幽幽绿光。
“它们已经在洞外陈兵布阵了,为什么还不进攻?难不成还想等咱们冲出去?”
张燕摇了摇头,道:“不要小瞧这些野狼,它们虽是畜生,却异常灵敏聪慧,为首的狼王定是看出来了这山洞的入口狭隘,不利于它们大举进攻,故而勒令群狼矗立观察,当有所谋。”
袁尚恍然的点了点头,又道:“狼王该不会下令用火攻吧?”
张燕闻言一愣,不由的深深气结,咬牙道:“你说那不是狼王,是狼妖!”
“”
狼群在洞外大概观察了三盏茶的功夫,终于始有所动,山谷裂口道中,悠悠的响起了一阵踏步之声,一只浑身参杂着灰褐色的野狼,瞪着鬼火般的双目,轻爪翘尾向着洞内缓缓的移动,它锋利的牙齿微呲,舌头上的唾液顺着夸大的下颚流淌在地上,一滴一滴的发出了微微的回响。
洞口虽窄,但洞内却宽,很快,那恶狼硕大的脑袋就从洞口的裂缝伸出,缓缓的展露在了二人的面前,六目相对,人兽对面,顿时都是有些愣了。
“去死!”
张燕爆怒一声,手中尖利的石头凌空落下,狠狠的扎在了恶狼的右眼上,恶狼怒吼一声,不退反进,转口就要去咬张燕的左手,不想右方袁尚的铁剑已然刺出,噗嗤一声扎在恶狼的脖颈咽喉出,顿时鲜血如泉水而喷射,将那野狼狠狠的扎在地上,立时气绝。
袁尚喘了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张燕向洞外瞄了一眼,咬牙道:“别大意,你杀了它们的同伴,这些家伙必不罢休,这头只是探子而已”
张燕的话音方落,便听洞外一阵阵“嗷嗷~”的噩嚎声响起,声音比之适才凄厉了不少,显然是群狼因为同伴死于二人之手而发飙了。
果然,嚎叫过后,一道道健硕的身影排着行的向洞中扑杀而来!
得亏洞口极窄,只能让这些狼一一而入,不然若是在野外平原,就凭这些狼飞一般的恐怖速度,只怕不用两盏茶的功夫就能把两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张燕与袁尚神色一紧,一左一右堵住裂缝洞口,将剑和石头拼命的向前直刺,顿时兽血飞溅,打头的狼在不经意间便被利器刺的面目全非,鲜血蹦流,偏偏还不能往后退,只能任由着同伴越过它们,继续前扑。
狼群的进攻并不是杂乱无章,反而是颇有纪律,一波连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但每一次进攻都会有狼受伤,或是被刺中喉咙倒在谷口奄奄一息,然后绝气。
这些畜生的凶悍确实了得,眼瞅着死了这许多同伴,依旧是前仆后继,毫无所惧。
如此三五波攻击之后,狼群在谷口的裂缝内留下了许多具尸体,而袁尚和张燕浑身浴血,精疲力竭,可就是如同铁塔般的屹立在洞口不动。
因为二人知道,谷口的狭隘地形是他们生存的最后屏障,一旦失了,就是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直到打退了第七波攻击之后,洞口远处方才没有了声音,隐隐的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似是群狼奔离而去。
张燕侧耳倾听了一阵,然后挪步,捏着石头小心的走到洞口,向外面定睛看去,却是一片幽静,果然没有再发现狼群的影子。
张燕一直紧绷的脸孔缓缓舒展开来,急忙跑回洞内,高兴的哈哈笑道:“小子,狼群似是撤了!咱俩熬出头了!”
袁尚闻言心下一松,仗剑走到石壁旁,喘息着依着石壁坐下,笑道:“撤了就好,打了一晚上的狼狗,三十六路打狗棒都快让我练成了,在这么下去,估计我能当丐帮帮主”
张燕心情大好,道:“小子,那群畜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回来,我且引你出去,咱们找棵高树躲上一宿,明日早间再做计较不迟”
话还没有说完,突见袁尚休息的石壁后的草杂深处,猛然钻出一个狼头,其口中唾液四溢,瞧准时机,凶狠的一口咬在袁尚的脚腕上。
袁尚和张燕心中顿时大骇!
这石壁内,居然还有一个小洞!?
袁尚急忙转身,用力狠狠一脚踹在那狼头上,只是那狼咬的挺紧,任你使劲踹它,却也是不松口。
张燕心中一紧,知道这些畜生既是寻到了别的洞口,两相夹击,一会必然又会赶将回来!
若是乘着现在逃跑,寻颗高树,熬过一夜便行,却是比在这等死要强上许多。机会稍纵即逝,若等回身救了袁尚,恐怕群狼已是赶回,连自己也走脱不得。
张燕今夜屡屡遭挫,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片刻间也再无力量继续留在此处与狼群相抗,权衡之下毕竟是自己的老命要紧,说不得只好抹脚先溜。
张燕匆忙回眼一瞥袁尚,心中暗道:“小子,事到如今老子我可管不了你,惟有先冲出生天再说。你要是运气好的话,便在这洞中与群狼周璇一宿,明日或可脱生,不然被那狼群分而食之也是老天要灭你。与人无碍。前半夜你派兵生擒了老子,而如今老子弃你升天,我们两下扯平,老子走的也算问心无愧。你到了九泉之下一灵不灭,可别怨恨老子!”
想到这里张燕再不看袁尚一眼,纵身窜入石壁缝隙之中。
他目光饥渴的看着前方洞外不远处的巍巍山间树林,不禁一阵激动,今夜一波三折,大起大落,如今乍然得脱心情舒畅难以言表,只想一会上了树顶藏好之后,当先好好大笑上三声,聊以自慰。
袁尚见张燕连招呼也不打就舍下自己独自逃命,惊怒交集,咬牙道:“张燕,你有种!”
这就是人性啊!
他恨不能此刻跳将过去,一剑结果了这王八羔子,可惜情况紧急,还是先收拾这只咬住自己脚腕的狼再说。
张燕心头有愧不敢回答,只是急着向洞外而去。
没想到乐极生悲,刚刚到了裂口半途,却见适才被自己二人刺死的群狼尸体中,有一条一动不动的狼猛然跃起,一口咬在他的手腕处,另有一头也是颤巍巍的起身,仰头冲着洞外一阵嘶吼,接着也扑上去一口叨住张燕的腿部,两条重伤的狼丝丝的拖住张燕,不然他移动半步。
而洞外,却是因为伤狼的呼叫,而淅淅沥沥的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奔跑声
“好孽障!居然装死算计老子!”
张燕的冷汗顿时凄凄而下,石壁缝内狭隘,此刻被两狼拖住,进退唯谷,出不去,进不来,一会群狼来了,看到这情形还不得将自己撕成一千片!?
“畜生!滚!松口!松口啊!”张燕大吼一声,半是绝望半是惊恐,在两头诈死狼的牵扯下拼命的挣扎。
此刻袁尚一剑剁死了偷狼,见其后没有支援,想是群狼又从正面攻来,随即半瘸着伤腿,寻了块重石将小洞堵住,接着一拐一瘸的来到洞口处。映入眼帘的却是张燕被两狼牵扯不动的情形。
袁尚目睹此景亦是震撼不已,慢慢缓过起来,冷冷的盯着适才欲弃他而走的张燕,淡然道:“老燕贼,我儿时曾听过一句话,叫做‘谁笑到最后,谁才笑的最好。’今天的你,却是得意的太早了点。”
张燕体虚乏力,脸色不知是用力还是因为心绪,显得异常红润,头顶冒出丝丝汗迹。
他的脸已扭曲变形,转头瞪着袁尚咬牙切齿道:“老子不用你教训,快滚!”
袁尚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仗剑守住洞口。
方才站定,却听见洞外张燕惊天动地的狂吼,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袁尚的心中微微一震。
这王八羔子虽是可恶,但若没有他我自己一人在洞内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他刚才要舍我而去,不过是私心重了点,可放眼古今,又有几人不是如此,其实都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我跟他本就是对立的敌人,换成是我在他的处境下,难道会做的比他更好?
古往今来,难道人人就都该不顾自己的安慰,不顾自己的生命,去舍己为人的做好事学雷锋?
雷锋不是常人,可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像他一样的超人么?
归根究底,都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人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活菩萨?人活着,最终能够依靠的人,其实只有自己。
我若就这么把他扔下不管,自也没错,但跟那张燕适才之举也只是九十步笑百步罢了
袁尚自嘲的笑了一声:“我的心还是太软了了,少不得好得救他一次.”
张燕哀号的吼声不断回荡在洞口。以这贼首一向是眼高于顶,傲气凌人的秉性,非是穷途末路决不至于如此。
眼睁睁瞧着袁尚依旧是好端端的在洞中固守,张燕的心中滋味实难表述。他为偷生背人在先,为求脱身舍下袁尚,如今当然也怨不得对方扔下自己。耳听着远处的奔跑声越来越近,恐怕再要不了多久便会成为群狼的腹中之食。
忽然却听袁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地方怎么这么窄混蛋,你侧点身去,我劈不着前面咬你的狼!”
张燕错愕转头,正瞧见身后袁尚一拐一瘸的过来,正奋起所余不多的力气挥起长剑劈杀咬住他后腿的伤狼。
张燕做梦也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还肯冒险回来救助自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激动不已望着浑身浴血,脚还一拐一瘸的袁尚,张燕的心中泛起了一股酸楚。
这个适才还被自己出卖的年轻人,竟然不顾危险回过头来援救自己!?
这世界纵然是有以德报怨的圣人,可看这小子的面相,却是决计不像的,更何况,他们两人还是对立阵营的死对头,如此他又是为了什么
袁尚可没想到张燕在这么片刻工夫里脑子中已转了无数念头,他喘息着拿剑瞄准前面依旧是在死咬着张燕手臂的狼,口中骂道:“你被咬出狂犬了?傻楞在那里等死么,给我闪个道!惹急眼了我连你下面的老鸟一块切了!”
张燕又是惭愧又是感动,没计较袁尚的骂语,苦笑道:“回去吧,我怕是支撑不住了,临死能有你小子陪在身边也算老天待我不薄。你别管老子了,赶紧回去,等一会狼群赶过来了连你也走不成了!”
袁尚因为洞壁狭隘,劈杀不到张燕前面的饿狼,因为脚下流血疼痛又有些站立不住,又听张燕这么说显然是要放弃生望,又急又怒道:“你有病啊,狗嘴里会吐象牙么?别在这里干嚎,快一起使劲,这洞口我一个人守不住!”
张燕凝望袁尚口中因运气过猛而不断打着哆嗦,瞧着他舍生忘死只为搭救这个刚才还抛弃了他的人,再按捺不下感激之情,用尽全身力道吼道:“狗崽子快滚,老子死也不要你们姓袁的来救”
“框——!”
话还没说完,便见袁尚左手一拳打在张燕的右眼眶子上,直接给他削了个乌眼青,身体软趴趴的往后倒,让出一个空隙。
乘着这个空隙,袁尚一剑刺出,直接结果了前面那头拖住张燕的伤狼性命,然后迅速的把张燕往洞中拽去。
少时,张燕清醒过来,瞪着一只乌黑的眼眶子,直勾勾的瞅着袁尚,咬牙怒道:“小崽子,你你凭啥打我?”
袁尚愤愤的看着张燕,道:“这一拳,是对你刚才将我遗弃在洞内,自己偷逃的惩罚,没意见吧?”
张燕闻言面色一红,满面羞愧。
“没意见”
“框——!”
袁尚抬起一拳又削在了张燕的另一只没有发黑的眼眶子上。
“小小崽子!不是惩罚完了吗?你你干嘛又打?”
袁尚仔细瞧了瞧张燕两只全被揍青的眼眶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道:“刚才那一拳把眼睛削歪了,我这下是给你搂正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