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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破月乌梭     鸣凤天下txt下载     鸣凤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三章劝降

    “启禀大人!荆门军守将章义、枣门军守将封凛已然投降。”

    “随州、郢州已被华夏军攻破,其知州弃城而逃,目前已不知去向。”

    “目前华夏军已经抵达复州,正准备进攻汉阳军。”

    “德安府知州陈恺传来消息,要我们展开行动,好牵制敌人。”

    “……”

    不曾停歇,一道道讯息传至江陵府,让位于此地的汪立信是焦头烂额。

    他虽是早已预料那华夏军会有所行动,却未曾想到竟然会这般迅速,不过是旬日时分,便连下数十城,将其和临安的联系彻底断绝,只需要攻破那汉阳军,便可以彻底挺入了长江流域。

    届时华夏军便可以沿江而下,将偌大江南彻底拿下!

    “大人!我们应该怎么办?”

    随侍旁边,金明询问道。

    汪立信苦笑道:“还能怎么办?也只能撑下去了呗。”双眉紧蹙,想着那汉阳军以及德安府两地的状况,更是透着一些担忧来,询问道:“对了,那汉阳军指挥使黄干以及德安府知州陈恺如何?若是他们两个未曾守住的话,那我朝可就彻底完了!”

    先前为了防止华夏军进犯,汪立信特意向贾似道邀请,将黄干、陈恺两人调来,担任汉阳军以及德安府的主事。这二人皆是颇有才干,自从政以来也多有功绩,所以被提拔了上来。

    如今两人守着最关键的关卡,自然被汪立信所担忧。

    那金明顿了顿,旋即回道:“这个,目前暂时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

    汪立信略感忧虑,心中想着:“照这样子,他们莫不是会投入华夏军麾下?若是如此,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

    汉阳军。

    一如汪立信所预料的那样,昔日宁静的汉阳军,如今也被华夏军大军给团团围住。

    立于墙头之上,黄干凝目看着那江面之上的战舰,自然是胆战心惊,连忙拉过旁边士兵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何尔等没有阻止?”

    先前时候,他还正在睡梦之中呢,只因为被部下叫了起来,这才不情不愿的来到此地,而且还有些睡眼惺忪,不过看到了眼前一幕之后,纵然是如何困顿,也被彻底的吓清醒了。

    “就在昨夜时分!我军尚在睡眠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等发现之后,他们就已经来到这里了。”

    那侍卫连忙回道。

    而在远处江面之上,那些游弋的战舰也时不时将上面装备的火炮调转方向,瞄向了汉阳军城头之处。

    那黑漆漆的炮口,让城头之上每一位士兵莫不是心惊胆战,知晓若是被这玩意命中,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昨夜时分?这般迅速?”

    黄干被吓了一跳,对于华夏军的实力他只在汪立信信中听闻,因为也没真正遇到过,所以也不怎么在意。

    然而今日一见,自然是让他记忆犹新,尤其是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钢铁战舰,更是令每一个士兵都为之胆寒。因为在先前和元军的战斗之中,华夏军就是靠着这些钢铁战舰挫败元军水军,将那襄阳纳入了华夏的统治之下。

    “没错。只是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你这个时候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黄干一脸苦恼,双目掠过那硕大的炮口,便感到心惊胆战。

    仅仅从那炮口直径就可以看出来,这些战舰所装备的火炮射程远在自己之上,完全可以凭借射程优势,将自己的火力据点一一拔除。

    “那我们要不要反击?”有人提议道。

    黄干语气一重,当即呵斥了起来:“反击?你找死吗?想要惹怒对方真的发动攻击?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死定了。”

    “可是他们就在城外了,都这样了我们也不反击?”

    还有人有些不满,还在嚷嚷着。

    “他们不是还没展开进攻吗!而且从开始之前,你们可曾见到他们杀害我军士兵?”黄干没好气的解释道,对于招惹这么一支军队,他还是没有足够的胆气:“现在先看看情况,等他们有所反应再说吧。”

    正在此时,远处一道舰影劈开波浪,朝着汉阳军驶来。

    黄干看了一眼,当即感叹道:“好快的战舰。”

    不过数刻钟,那战舰便来到城头附近停了下来,自战舰之中走出一人,站在了那船头之上对着城头之上的人高声喝道。

    “请问黄干在吗?”

    “原来是吕将军?你怎么来了?”

    黄干探头一看,心中惧意更甚三分,就连吕文焕都投入其麾下了,这华夏军看来是真的有备而来。

    吕文焕笑道:“哈。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为了和将军见一面了。若是将军不怕嫌疑,不知可否让我进城一会?”

    “这”

    黄干顿陷迟疑之中,旁边之人诉道:“将军,吕文焕此行前来,定然是为了劝降的,不如咱们将他”之后的话被黄干止住,目中闪着别样想法,却道:“不管如何,他也曾经是我朝官员,岂能置之不理,还是让他进来吧。”说话间,便让那城门打开。

    “谢了!”

    看到这一幕,吕文焕顿感欢喜,连忙躬身谢了一下,纵身一跃便自战舰之上跃下踏上岸上,然后朝着那城门走去。

    等到走入其中后,那黄干也早已经等候偌久。

    黄干看着吕文焕如今模样,当即摇了摇头:“唉。真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如传说之中一般,投入了华夏军麾下。”

    “不然呢?”

    吕文焕苦笑一声,回道:“你也知晓,我戊守襄阳数十年,屡次向临安求援,然而那孙虎臣却贸然撤退,要不然如何会招致失败?为了保全城中百姓,无奈之下我也只好投入了华夏军的麾下。你若是因此责备我,我也不会反对,只是此事我无怨无悔。”

    “好吧。我明白了!”

    黄干双目凝聚,可以看得出来吕文焕是相当坦然,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那你今日前来此地,又是为了什么?别说什么只是叙旧,知道吗?”

    “哈!”

    吕文焕笑了笑,旋即说出目的来:“我如今乃是华夏军之人,和你又有故请,又是在这关键时候出现,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

    黄干语气一凝,侧目看了一下旁边士兵,脸上顿时露出踌躇神色来:“你是想要我投降?”

    吕文焕点点头,真诚的回道:“没错。”

    “这不可能。”黄干脱口而出,旋即露出一丝后悔来。

    吕文焕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正如我当初也以为自己不会投入华夏军一样,但是现在又如何呢?还不是照样成了华夏军一员,甚至还来到了你的眼前。不是吗?”

    “可是我,我乃大宋官员,绝不可能投入叛军麾下。”

    黄干神色蓦地变得严肃起来,想要以此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

    “哈哈。”

    吕文焕先是笑了两声,笑声中带着嘲讽,不知道是嘲讽着黄干,还是在嘲讽着自己。

    黄干也只是静静的站在远处,看着吕文焕接下来的动作。

    笑过之后,吕文焕蓦地转变语气,却是叹了两声:“唉。若是以前的话,或许如此。但是你应该也有所耳闻的吧,就在不久前那贾似道败了,将偌大的庐州拱手送给了那元军。”

    “没错。只是你突然说这事儿干什么?”黄干有些奇怪,弄不清楚吕文焕说这些干什么。

    吕文焕长吁一口气,回道:“唉。都已经是这样子了,你难道还看不清局势吗?”

    “局势?什么局势?”黄干弄不清楚,又是问道。

    若以才能而论,黄干长于治军、拙于战略,而吕文焕虽是劣迹斑斑,但因为跟在吕文德的身后,对于朝廷发生的事情,却要比黄干更为熟悉。

    吕文焕回道:“那庐州乃是临安屏障。如今这庐州已经被伯颜攻破,就等于临安彻底失去了屏障。届时偌大临安,便等于没有了双臂,整个胸膛彻底暴露在元军的刀剑之下。届时那伯颜只需要挥军南下,你觉得以临安众臣的实力,能够挡住伯颜的进攻吗?”

    “我朝尚有长江天险,不可能有危险的。”黄干强辩道。

    吕文焕笑了笑,当即解释了起来:“那又如何?莫要忘了,那元军如今也建立了一直强大的水军。届时他们只需派人自临安后面登岸,照样可以攻入临安之内。此一时彼一时,二十年前我朝水军的确名扬天下,然而二十年后呢?那华夏军励精图治,在这二十年之内研究出了钢铁战舰,我朝之内又有谁预料得到?至于那元军,也未曾停歇,导致弄出三千料、以蒸汽机为动力的巨舰,于海战之中将我朝水军打沉数百艘,直接葬送了十分之二的兵力。如今又是这存亡危及的时候,若是那水军叛变投敌呢?到时候,临安众臣如何解救危及?”

    “投降敌人?”

    黄干听了这话,明显被震慑住了,只是口中依旧坚持着,不曾开口。

    “若是如此,定然会有义士出手、惩恶扬善。”

    “哈。若当真如此,那倒好了?只可惜我就算是站在你面前,你也不敢杀我,不是吗?”吕文焕嘴角微翘,更是透着嘲讽之态。

    他这模样,当即让黄干顿时受挫,只好低下头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夜袭

    “若是如此,那你今日来此又是为了什么?特意来侮辱我吗?”

    蓦地抬起头来,黄干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吕文焕。

    吕文焕微叹一声,回道:“唉。你怎会如此想法?我今日来此,只是为了给你以及列位谋一个出路而已。”

    “出路?投入华夏军之下吗?”黄干嘴角哆嗦,话音之中依旧带着不甘。

    “哈哈。投入华夏军?你以为华夏军便是那匪徒,谁都会接受吗?”

    吕文焕“噗嗤”一声,直接笑出声来了,当初为了整编第十八路军的时候,那华夏军可是以年老、残疾以及各种理由将好些士兵给剔除了,便是他亲自求情也不行。

    黄干双目一翻,喝道:“难道不是?你今日来这里,不就是要我们投降吗?要不然,为何要花费这么多口舌?”对于吕文焕这些说辞,他也是感到厌倦,故此也没有多做掩饰,直接就呵斥了对方。

    “是!也不是!”吕文焕阖首回道。

    黄干感到恼怒,又是呵斥道:“又是又不是的,你这家伙究竟是在弄什么名堂?”

    “也没弄什么名堂。只是实话跟你说了吧。今日我前来此地,的确是希望你放弃抵抗,毕竟我家主公说了:刀枪无眼,若是打起来,只怕会伤及无辜百姓,所以希望尔等能够打开城门,放弃抵抗。至于所谓的投降?那却是你误会了!毕竟我军军法严苛,为了避免尔等胡作非为,败坏我华夏军名声,所以会将包括你在内扣押一段时日,经过观察之后方才会将尔等放出来。”

    “哼。这不还是要我们投降吗?原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话?还真的麻烦你,拐来拐去说了一堆废话,浪费我的时间。”

    黄干冷笑一声,却觉得吕文焕口中所说太过夸张了。

    他手下士兵虽非什么精锐士兵,却也有上万之众,若是当真打起来,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吕文焕点点头,回道:“没错。所以我想要问你,你究竟打算如何选择?是继续抵抗,还是放弃抵抗?”

    “你觉得呢?”

    黄干微昂下巴,透着一点傲慢来。

    吕文焕看在眼中,只好俯首回道:“好吧,我明白了。只是可惜了,这一次没能劝服你。”站起身子来,侧目看了一下周围围着的士兵,又道:“只是黄将军,你这是打算将我留在这里吗?若不是的话,可否容我就此告辞?”

    这些士兵面有紧张,手中铳枪也全数对准他来,显然实在防备着他。

    而且只需黄干一句话,这些士兵也很显然会扣动扳机,将吕文焕击杀在这里。

    “走吧。”

    黄干一挥手,脸上依旧带着气愤之色来。

    “若是下一次你还出现在我眼前的话,我会真的杀了你。”

    “哦?那可多谢你的饶命之恩了。”吕文焕眉梢微挑,别人觉得庆幸的事情,他却觉得好笑无比。

    说罢之后,吕文焕自城中走出,跳到了那战舰之上。

    那陪同而来的副官问道:“吕大人,那黄干他怎么说的?有没有打算投降?”

    “仅凭一句话就说动对方投降,你觉得可能吗?”吕文焕摇了摇头,旋即让战舰调转方向,朝着远处舰队驶去,口中诉道:“只是可惜了,就因为那厮的顽固,又要有人牺牲了。”

    “大人。就这么看着他离去吗?”

    目送吕文焕离开,黄隆又是问道,看起样子私有不甘,毕竟那吕文焕可是叛臣,就这么让对方逃了,实在是让人不甘。

    黄干闭上双目,似乎先前那场辩论,让他感到特别的疲倦:“要不然呢?且不说他实力如何,便是那华夏军的实力,你也是有所见闻的。若是因此招惹对方,对咱们也不利。现在我们也只能尽量拖延而已,若要当真阻止对方,也是力有未逮。”想到此处,他脑中蓦地想起了远处临安场景。

    一如吕文焕所说,那庐州已经被伯颜攻下,不日便会抵达临安。

    届时面对如狼似虎的元军,临安朝臣会是怎么样的样子,也是不可而知。不过一想到当初那靖康之耻,黄干心头还是颇为害怕,生怕这一次那临安也会和百年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抵抗就投降了。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当真是让人感到失望。

    “好吧,将军。我明白了。”

    看着黄干这般表情,黄隆只好俯身回道,但心中却是颇为恼怒:“那华夏军的确强大,但将军却也太过谨慎了吧,竟然就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若是如此,看来也只有我亲自出手才行了。”想到这里,却也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想要来一次偷袭,让那些华夏军也知晓他们也是有勇气的,并非那贪生怕死之辈。

    黄干对于这一幕,自是什么也不知晓,只是转身离开此地,重新回到府中。

    关于此地危及,他需要尽早传递给临安,让临安众臣做好准备。

    另一边,那吕文焕也重新回到旗舰之内。

    “吕将军,那黄干呢?他还打算继续坚守汉阳军,不投降吗?”张顺询问道。

    吕文焕点点头,回道:“没错。”

    “哦?那黄干倒是有些骨气,竟然未曾投降?只是可惜了,就凭他手下的那一万多士兵,可不是咱们的对手。”张贵耻笑了一声,旋即开口:“若是如此的话,那不如咱们现在就采取行动,给他们一个厉害?”

    “这个,能不能稍微等一下?”

    吕文焕双眉始终蹙紧,自先前来到这里便如此。

    “暂停一下?为何!”张贵询问道:“你应该清楚,主公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要知道主公给我们的时间课不多,她可是要我们在十天之内拿下汉阳军。”

    之所以如此紧张,只因为那伯颜的表现实在是令人诧异。

    毕竟那庐州被伯颜攻下了,而伯颜充其量只需要月余时间便会抵达临安,再加上攻下临安的时间,也就等于只有两三个月时间。为了避免那伯颜攻下临安,对南朝造成严重的损害,所以萧凤这才加快脚步,希望能够赶在之前抵达临安,好能够和那元军正面展开进攻。

    “我当然知道。”

    吕文焕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也许你们不知道,在我和他相识的时候,那黄干乃是一个仁义之人,之所以会拒绝,也全是因为害怕我等逞凶,会殃及百姓。若是让他知晓此事害处,也许他会改变心意,投入我军麾下。”

    “当真如此?”张顺询问道。

    吕文焕回道:“这个,我也不敢确信。毕竟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我也不确信他是否早有改变。但是我觉得,也许我们可以等上一段时间,看看他是否愿意悔改。”

    “好吧。但是只有两天时间,两天一到的话,我就会开始攻城的,明白吗?”张顺诉道。

    吕文焕点点头,回道:“放心吧,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

    “那就好。接下来,那就看他们的表现如何了,若是当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愿意开城投降的话,那也是一件幸运事。”

    既已定下接下来的战略,张顺便开始安排士兵开始歇息,一昼夜的奔波,让士兵都感到有些疲倦,自然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当然,用于防备的哨兵也没欠缺,也一样在军舰附近布下了许多暗哨,好防备那宋军偷袭。

    对于这些,全都是写在操典之内的东西,就算张顺没有去插手,也自然会有参谋部帮忙操弄,这也是华夏军强大的根源,不会因为将军的才能不足,而导致全军彻底崩溃。

    深夜时分,正是夜深人静时候。

    那汉阳城城门依旧紧闭,但是自侧边却有一条狭窄小门被打开,从里面钻出来许多人影来。

    他们自城中走出之后,很快的朝着远处一个隐藏的码头奔去,在那码头之上,也停着数量众多的小舟,仔细一数竟然多达上百条。

    “记住了。看到了那战舰之后,便立刻冲上去,然后将这手雷贴上去。只要将这手雷拉开,便可以将那战舰给炸毁,即使那是铁甲舰也是一样。”

    等到人群聚集齐之后,黄隆开始嘱咐道,手里举着一个陶罐,正在做着示范。

    这手雷,自然是他们自己制作的,毕竟这玩意制作简单,只需要有火药、陶罐还有引线就可以制作,却是被黄干弄了许多来,作为克敌制胜的利器。

    “我等明白。”

    众人齐声回道,他们数量也不少,竟然也有六七百人来。

    “那就好。接下来,就开始行动吧。”

    黄隆心中稍感安慰,为了这次的行动,他可是将军中死士全都召集至此,只为了能够一举成功。

    “也许,我们能够将那华夏军彻底击退,让他们不敢触犯我军边疆呢。”

    此刻的黄隆,心中也开始遐想起来,到时候若真的成功了,那又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场景来。

    “长官放心,我等定然竭尽全力,不负长官信任。”

    众人纷纷发誓,然后便分成上百个小队踏上小舟,一个小舟约莫有七八人来,一起摇着船桨,顶着湍急的水流,奋力朝着远处华夏军所在的地方冲去。

    而在远处,那一个个身躯高达、于江面之上留下硕大黑影的铁甲舰,便是他们这一次的目标。

第二百八十五章彻底的绝望

    夜,静悄悄的,天上星辰也是稀疏无比,正是偷袭的恰好时候。

    划着船桨,黄隆顶着那波涛汹涌的浪涛,朝着远处那战舰奔去,心中更是暗暗祈祷:“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仿佛只要在靠近一点,他便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闯入其中,然后就可以将致命的火药包贴在上面,将这偌大的战舰炸得稀巴烂。

    然而此刻,远处忽然射出一道光柱来。

    这光柱好似刺破虚空的利剑,旋即落了下来,却是在江面上不断地来回逡巡。

    “这东西,莫不是那华夏军设计出来的,专门用来防止偷袭用的?”

    黄隆瞧见这一幕,心中也是担忧无比。

    若是被这东西扫中,那他们的踪迹也就彻底暴露了,所谓的偷袭也就变成了一场空,根本起不了任何的用处。

    “不管如何,先试试再说。也许这华夏军不过如此?”

    心中害怕之下,黄隆放缓了脚步,仿佛这样能够稍微掩饰自己的行动,以免被那华夏水军发现。

    如今时候,他们最重要的便是靠近小舟,好个自己创造进攻的良好机会。其余小舟看到这一幕,也纷纷加快速度,显然对这一幕也是害怕无比,想要尽快缩短交战的时间。

    “快了,就快了!”

    双目凝望远处,黄隆口中不断念叨着,而那战舰距离他也只有不到三里有余,只需要再加快一步,便可以靠近。

    然而此刻,一道锐芒劈空射来,正好将他包括胯下小舟也罩入其中,那刺眼的光芒顿让黄隆感觉难受,心中却是惊恐无比:“糟糕,被发现了。”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想法,“呜”的一声巨响,让黄隆感觉头晕目眩。

    而那些先前好似沉睡的巨兽,也好似被彻底惊动了一样,纷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汽笛之声,数十道灯柱也一起出现,尽数落在了那江面之上,驱散了曾经的黑暗。

    “不管了,只有冲进去再说。”

    黄隆心中一横,当即奋起全力,朝着远处战舰奔去。

    只当他靠近战舰时候,“哒哒哒哒”一般的嘶吼声蓦地响起,数十道火光朝着他这边横扫而来。

    黄隆未曾反应,便感觉胸口一痛,整个身子朝天飘起,目光望向了那漆黑天空,映入眼帘的乃是那亘古未变的星辰,虽是稀疏却始终不变,宛如那神明一般,俯瞰着华夏大地。

    “噗通!”一声,黄隆这才感到身子一凉,眼珠子努力转动着,便见远处一条小舟沉入江水,这才有所了悟。

    “原来,我已经死了?”

    浪潮忽的一卷,便将半截身子卷入江中,眨眼间没有了踪迹,只留下一滩血渍,而这血渍也没维持多长时间,也是一样被稀释殆尽,未曾留下半点痕迹来。

    而在别处,那一艘艘小舟也未曾逃过,也是一样被战舰之上配备的速射炮射中,变成了一堆木板罢了,上面的战士自然也没有逃过去,纷纷成了跌入江中,再也见不到踪迹了。

    战舰之上,吕文焕瞧着这一幕,心中只感到难受:“唉。若是早些投降,哪里会变成这般模样?”

    再怎么说这些人也曾经是他的同僚,如今看到这些人被击杀,自然让吕文焕难受无比。

    “哼!这帮南蛮子,莫非以为我们和他们一般,什么防备都没有吗?”

    张贵轻哼一声,脸上充满着不屑来,目光一转却见吕文焕站在远处,当即皱眉问道:“你也见到了这些家伙的德行了,现在都打算偷袭咱么了。就这样子,你觉得还应该停战吗?莫要以为那黄干曾经是你的同僚,就以为他当真会投靠我们,明白吗?”

    先前因为吕文焕所阻止,却是错过了进攻的绝佳时候,这一点让张贵颇有不满,所以才会有此质疑。

    吕文焕身子一僵,解释道:“许是那黄干以为咱们昼夜奔驰、没有防备,所以才会想出这偷袭的计量吧。只是可惜了”

    他口中的可惜,也不知晓究竟是指这偷袭之事,亦或者是黄干拒绝投降之事,又或者两者都有?

    “哼。不管如何,那厮既然做出了这种事情,就别管我不客气了。”

    张贵面露不善,当即下令:“先将这些偷袭的家伙全都干掉,等到明日中午,众将随我一起出动,让那黄干瞧瞧,咱们可不是他们那般懦弱之辈。”

    他终究不是那唾面自干之人,自小于汉江之中厮混的他,更明白的乃是以牙还牙的江湖习俗。

    那宋军打过来了,他就一定要打过去。

    此番动静,自然也将黄干惊动了起来。

    他也没穿外套,便自府中跑了出来,直接来到了城头之上。

    “究竟是谁,竟然违背我的命令贸然展开进攻?”

    瞧见远处厮杀场景,黄干只感眉心猛跳,特别的难受。

    晁公武回道:“启禀黄指挥使,是黄隆。是黄隆他私自开门,说是要偷袭宋军,给对方一个教训。”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是黄隆?”

    黄干顿感惊怒,对着那晁公武便是骂道:“你明知道他实力不行,为何还要放他出去?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华夏军,他不是等于送死吗?”

    身为黄隆的哥哥,他相当清楚黄隆的才能相当平庸,更没有任何从军经验,不过是仗着自家哥哥的身份,这才混了一个副将的身份,并且掌握了最精锐的士兵。

    没想到这厮毫无任何辨别能力,竟然直接带着精锐士兵出击?

    晁公武顿感无奈,低声回道:“启禀大人,我也劝过了黄副官。只可惜他心意已定,我也劝阻不了,只好让他出城了。”

    “你!”

    黄干怒目看着晁公武,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我先前和你说了什么了?不是让你把守好城门,不得让任何人进出吗?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违背我的命令,让黄隆出去?你知道你这行径,害死了多少人命?”

    晁公武顿感荒谬,连忙辩解道:“可是大人。我也曾经劝过了,只是黄副官不听,非要出去。就这样子,你让我又该如何?”

    黄干乃是安阳军指挥使,那黄隆也是副将,而他晁公武也就只是一介偏将,在这安阳军之内不过是一介寻常军官,根本就没啥地位,面对两人的命令,自然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远处炮声依旧震耳欲聋,还在继续搜杀那些士兵,城中也因为黄干的质疑,陷入僵局之中。

    晁公武担忧远处士兵,又是说道:“还有大人,距离黄隆偷袭还没过多长时间,若是这个时候出动的话,我们也许能够救回黄副官。不是吗?”

    “哼哼。都这个时候了,你以为还有机会?”

    黄干摇着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道:“之所以发生这种事情,分明是你玩忽职守,要不然如何会招来这些损失来?”

    “……”

    晁公武顿感无语,也没兴趣继续辩解。

    为了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黄干分明存着将责任推到他身上的意图。

    “今日之事,先罚你八十军杖,自己下去领吧。”

    没来由的感到厌烦,黄干挥挥手,便让晁公武退了下去,目光担忧看着远处战舰。

    此刻,天边已然泛起点点红霞,显然那太阳即将升起,新的一日又将到来。只是对黄干来说,这一日却并非充满希望的一日,而是让他饱受挫折的一幕。

    “将军,他们停止了进攻。”

    城头之上,众多士兵看见那战舰缓缓后退,不知为何突然感到身子一松。

    若是这战舰当真攻来的话,他们可不知晓应该如何应对。

    黄干这才稍微吐出一口浊气,暗想:“幸好他们撤退,要不然继续进攻的话,我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呢。”心中担忧自家胞弟,当即让人打开城门,将那些溃败的士兵接入城中。

    等到询问了每一位幸存士兵之后,黄干这才确信下来。

    自己的胞弟黄隆,确实死在了先前的战斗之中。

    听到这消息之后,黄干顿时陷入悲伤之中,心中痛骂起来:“可恶的华夏军,竟然真的杀死黄隆?这一次,我若是不将你们碎尸万段,如何让弟弟接受?”

    兀自陷入悲伤之中,“轰隆”一声远处却传来一阵巨响。

    黄干凝目看去,却见自己城头之上放着的那火炮被这爆炸声卷入其中,整个炮管直接被炸成了数段。

    “是华夏军。他们根本就没撤退!”

    连忙起身,黄干极目远眺,便将那十来艘战舰一起调转炮口,黑漆漆的炮口直接对准自己。

    “砰砰砰!”

    就像是在回应他一样,四十余门火炮一起发射,汉阳军顿时被无穷火焰所覆盖,城头之上的数十位士兵未曾逃过,自然也被卷入其中,而那城头之上装备的火炮、弓弩也未曾逃过,也一样被这火焰卷入其中,彻底的炸成了一堆残骸,再也没有半点用处。

    “反击!反击!”

    看到这一幕,黄干只感背后发冷,先前他反应迅速,直接跳下了城墙,这才侥幸逃过了一劫,如今反应过来,当即就要麾下士兵展开反击。

    然而那城头火炮全被摧毁,剩余的也只是类似于虎蹲炮这般小炮,根本无法威胁到远处战舰,可谓是毫无用处。即使有人推出火炮,除却了弄出一些烟花来,也没有任何的威胁。

    直到此刻,黄干方才真正明白过来,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和华夏军对抗的可能。

第二百八十六章酒中有毒

    “哼。这下子,看那家伙还如何顽抗?”

    瞧着这一幕,张贵嘴角微翘,更感得意。

    他的兄弟张顺,自然也是拍手笑道:“没错。就应该让这些家伙知晓咱们的厉害,要不然还真以为咱们是吃素的,什么都做不到吗?”对这些所谓的宋军,他们两人并无好感,甚至应该说充满厌恶。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宋军组成颇为繁杂。

    除却了那训练有素的禁军之外,还包括着数量庞大的厢军。

    这些厢军的构成也是相当繁琐,其中一部分乃是由自禁军之中落选的士兵构成,这些士兵固然比不上禁军,却也有些战斗力,乃是官府最好的依靠。其余的,则是由刺配的犯人构成,这些军队被称之为“配军”。而更多则是由流民、叛军构成,之所以如此,也只是为了避免流民生事,这才将其招募起来,防止扰乱地方士兵。

    因为这些原因,宋军的素质向来很差,经常骚扰乡里百姓,让人怨声载道。

    也因此,张顺、张贵两兄弟便投入华夏军麾下,成了其中一员士兵。

    看着两人兴高采烈,吕文焕心思依旧凝重,遥望着那已经被火炮打的遍体鳞伤的城头,暗叹一声:“唉。若是早些投降,哪里还有这些事情啊!”心中想着,对那黄干更是充满愠怒。

    而在城中,黄干好容易才等到炮声停息,这才敢探出身子来:“他们走了吗?”远处那威武的战舰舰身,却打破了希望,让他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这帮混蛋,竟然还没有撤退?”

    低声咒骂一句,黄干正打算回城时候,却听闻身后传来一人声音。

    “将军,现如今城头已经崩溃,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听到熟悉声音,黄干顿感恼怒,回头对着那晁公武骂道:“还能咋办?当然是重整阵地,继续抵抗了呗。”眼见晁公武面有踟蹰,又是骂道:“还有,这一次你若是让那华夏军闯入城中,信不信我立刻就杀了你!知道了吗?”留下这近乎侮辱的命令,他当即离开此地,朝着自家府邸走去,口中似乎还有不悦:“一个废物,也不知晓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然也能担任副将。真应该早些将你赶出去,要不然我那弟弟也不会就此牺牲了!”

    “我明白了。”

    晁公武低眉应了下来,目中透着不悦。

    先前被打留下的伤势还隐隐作疼,似是在提醒着他,眼前这人是如何的残暴。

    转过身来,晁公武正欲指挥士兵,休整那已经一片废墟的城墙,却听旁边士兵直接骂道。

    “还不是自己不行。却还指责他人?这黄指挥使,也忑狠了吧。”

    “没错。自己招惹了对方,反而怪罪我们抵抗无能,他就没长眼吗?”

    “唉。谁让咱们倒霉,摊上了这么一个将军?也只能算活该了!”

    “……”

    晁公武听在耳中,并无任何不适,只是提醒了一下:“李三,你可莫要忘了,他现在可是安阳军指挥使,若被他听见了,可不好。”

    “那又如何?”

    李三不屑一顾,耻笑了起来:“依我看,那黄隆不知敌人实力如何,也未曾和我等吩咐便贸然出击,这不是去送死吗?真弄不清楚,那豆干怎么还怪罪到他人身上。”

    因为黄干软弱无能,难以抵抗华夏军攻势,所以被直接栽了一个“豆干”的名头,完全是为了嘲讽他软弱无能。

    “哈。你们啊,胆子还真的挺大的,竟然敢这般指摘他的不是?”晁公武笑了一声,并未多做指责。

    李三笑了笑,又道:“难道不是吗?说真的,若非他和那汪立信有些关系,如何能够担任这安阳军指挥使?如今遇到了华夏军,自己无能也就罢了,还以此来指责他人,这不是推卸责任吗?依我看啊,咱们还在这里守什么城,不如直接开城投降算了,也免得死在了这里。”

    瞧见那被卷入炮火之中的人儿,他脸上顿时露出凄苦神色来,显然也是感同身受。

    晁公武摇摇头,笑道:“投降?难道你们忘了,就在先前那华夏军可是发动攻击,杀了咱们不少兄弟。”

    “那又如何?既入战场之上,自然早就有死去的准备。而且那华夏军也有所克制,并未扩大战争,不是吗?既然如此,那咱们投入对方麾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胜过继续留在这里,等死要好。”李三解释了起来,旋即劝道:“只是晁将军,你也看到了那黄干如何。若是让他继续下去,非得将咱们彻底败坏,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投入对方麾下,如何?”

    “这个”

    晁公武沉思片刻,旋即下定决心:“看如今样子,也只能如此了。”

    先前被鞭笞的滋味,晁公武并未忘却,如今想到对方那冷血模样,只能横下心来,投入华夏军麾下来。

    众人既然做好了投降的准备,当即便令人找了一艘船,朝着远处那舰队,传达了自己投降的意图,另外一边也开始伪装起来,好将那黄干骗来,从而将其擒下来,作为投诚的献礼。

    他们的来信也很快被张顺、张贵等人受到。

    “你说你们打算投降?”

    张顺一脸怀疑,看了一下眼前之人。

    李三解释道:“没错。毕竟那黄干太过残暴,对我等多有叱责,正是因此所以我们打算献城投降,不知将军可否接纳?”

    “这个嘛”

    张顺沉吟片刻,并未就此作答。

    李三有些紧张,连忙催促道:“难道不行?可是先前时候你们不是说了吗?只要我们愿意投降,自然会保我们一条生路。”先前那一番炮击,可着实将他们吓住了,心中仅存的一丝抵抗心思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最纯粹的生活下去的渴望。

    “其实吧,也不是不行。”

    吕文焕插嘴道:“只是你们也看到了,先前才刚刚发生战斗。你们这就前来此地,说是有投降意思,这让我们如何能信?”

    很显然,吕文焕口中的意思乃是,害怕他们乃是效仿那晁盖一般,来了一个里应外合,这对华夏军来说,并不是能够接受的。

    “原来是这样?”李三顿感恍悟,连忙问道:“若依你们的要求,我们要怎么做,贵方才能接受?”

    对他来说,和华夏军做对乃是最可怕的事情,更没有任何抵抗的心思。

    张顺摇摇头,目光落在了那吕文焕之上,然后说道:“这个嘛,还得看一下吕将军的意思。毕竟之前也正是他前往安阳军,希望劝降尔等。若是他准许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你们。”

    “那吕将军,不知你是否可以接受?”李三连忙调转话头,看向了吕文焕。

    吕文焕自感压力增大,只好回道:“这个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须得将那黄干擒住,不然的话我也无法信任你们。不是吗?”

    “这个您放心,我们一定将那黄干擒下。”李三充满信心的回道:“只是接下来的行动,尚需你们配合,不知道可不可以?”

    “配合?如何配合?”张顺稍感好奇,问了一句。

    李三连忙解释道:“只需你们假装佯攻,将那黄干骗到城头之上。届时我们自然会行动,将那黄干擒下来,这样如何?”

    “这倒不错。”

    张顺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计划。

    仅仅就计划所描述的,他最多也就多拖延一些时间,并不会有兵败的危险,当然也就应了下来。

    吕文焕也是笑道:“若是这样,我也愿意为你们做担保。当然,接下来的行动,就拜托你们了。”

    “这是自然。”

    李三应了下来,旋即便回到安阳军之内。

    这段时间内,黄干一直呆在府中喝着闷酒,自然不知道他们的筹划。

    张顺也一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当第二日清晨时分,便朝着那安阳军驶来,做出一副准备攻击的模样。这般样子,自然让黄干感到紧张,来到了城头之上。

    “那华夏军当真要打过来了?”黄干问道。

    晁公武回道:“没错。而且你看,远处那些战舰不就准备靠岸吗?很显然,他们这是准备放下登陆部队,好攻下安阳军。”

    “当真如此!”

    黄干极目远眺,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

    于阳光之下,那铁甲战舰熠熠生辉,透着凛然不可冒犯的气势,如今见到对方当真开始动作了,自然是早已经被吓得魂都没了。

    晁公武单膝跪下,手中端起一杯酒来,递到了黄干之前,口中诉道:“还请黄将军登高一呼,率领我等击败华夏军,彰显我朝威武。”紧随其后,众多士兵亦是齐齐叫道:“还请黄将军出马,为我等劈开生路!”

    “好吧。如今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面对众多士兵殷切目光,黄干只好点点头,接过那酒杯一饮而尽。

    只是他刚一转身,旁边数十人一起涌来,黄干顿感错愕,口中喝道:“尔等想干什么?竟然想要拿我,莫不是反了不成?”正要反抗时候,却觉腹中一疼,豆大汗水自脸颊之上落下,面有错愕看着那酒碗:“酒中有毒?”一身功力难以发挥,当即就被涌来的士兵一起拿下,再也没有了任何动作。

    此刻的他,只是全军投诚用的祭品而已。

    黄干既已拿下,那晁公武自是打开城门,将华夏军迎入其中。

    而张顺也当即让人传信,将这个好消息传递回去,好让萧凤也高兴一下。

第二百八十七章来者是客

    徐徐凉风吹入房间,将那初春的气息吹入房内,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也增添了一些暖意。

    刚刚起床的萧凤推开门,就见到王牧已然站在门外。

    “启禀主公,这是今日送来的公文。”

    手中捧着一叠文书,王牧低声问道。

    “放那里即可。”

    指了指远处案桌,萧凤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

    王牧连忙取过一件便服,走了过来:“主公刚刚起来,还是先洗漱一下,吃点早食再看公文吧。”

    说话间,她便相当利索的将衣服给萧凤传来,旁边等候已久的侍女也打来了洗脸水,替萧凤洗漱。

    萧凤无奈,只好站在原地,任由几人操作,心中嘀咕了一句。

    “这令人羡慕的封建糟粕,没想到我也没逃出去啊。”

    不过这也没耽搁多长时间,只一会儿功夫就结束了。

    换装完毕之后,萧凤也来到那案桌之前,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文书,翻了几下之后,当即笑了起来:“哦?安阳军已经被拿下了?”

    “没错。就在昨天时候,那晁公武打开城门,助我等一起拿下了安阳军。”王牧连忙赞道:“如今拿下此城距离我等彻底吞并宋朝,可以说是又近了一步!”

    “哈。又不是那临安,有什么好欢喜的?”萧凤摇摇头,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要知道那德安府还没拿下,江陵府还在后面蠢蠢欲动,通往长江的道路还没打通。等打通之后,在欢庆也不迟。”

    “这倒也是。”

    王牧也觉得自己有些小惊大怪了,看见萧凤沉思模样,便道:“只是我看主公如此烦恼,莫不是担忧那德安府?”

    “没错。我军至此也有三日之久,那德安府知府陈恺却始终未有动作,这让我甚为担心啊。”萧凤点点头,回道。

    王牧感到奇怪,问道:“只是一个知府而已,有必要让主公这般担心?要知道您可是地仙人物,若要拿下那人,岂不是轻而易举?”

    “的确,若是我亲自出手,拿下那陈恺的确轻而易举。但是接下来呢?总不能每遇到敌人,便由我亲自出手吧,那我得多累啊!更何况那元军才是大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存实力。明白吗?”萧凤笑了一下,开始解释起来自己的原因。

    王牧这才恍悟,只是一想那德安府依旧横在眼前,便感到担忧:“但是老是不解决那德安府,也不是办法啊!毕竟那伯颜现在正朝着临安进军。若是被他抢先一步攻下临安,对咱们可是不利。”

    “这倒是如此!”

    萧凤点点头,对王牧表现更感认可,又道:“只是你觉得,若那元军真的拿下临安,届时咱们又该如何行动?”

    “元军?临安?”

    王牧双眉紧蹙,斟酌着萧凤话中意思。

    “主公。您是认为,那临安无法抵御元军吗?”

    “姑且也就是一个假设,如果那元军当真抢先一步,比我们更快拿下临安。你且说说看,若是咱们的话,又该如何应对?”萧凤鼓励道,想要试一试王牧的见识如何。

    “这个嘛……”

    王牧顿感紧张,好容易平息内心激动之后,方才说道:“仅以目前状况来说,那元军远较我等更为接近。若论谁能够抢先一步抵达临安,那自然是元军先胜一筹。只是那临安人口弗盛,若当真抵抗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若是坚持到咱们抵达之后,未尝不会如襄阳一般,里应外合彻底击败元军!只怕……”

    “只怕那群臣怯战,为全自己一己之私,反将偌大临安拱手相让。若是如此的话,我等又该如何?”萧凤点出接下来的猜测。

    对于这事儿,那些大臣也不是没有干过,百年之前的靖康之耻,便是如此!

    王牧更感紧张,又道:“若真的如此的话,对我们自然也有些影响。毕竟临安乃是一朝之都,百年积累自是不在话下,若是被元军得了,咱们若要再度拿下的话,可就要困难许多了!”

    和物资多少并无关系,主要是宋军之内,盛行多头指挥、互相牵制,这种做法容易造成军队混乱,反而被敌人所趁。

    而那元军更加强调上下同一,为将帅者也以身先士卒为傲,自然要比宋军更为强横。

    若真要对阵,华夏军自然更倾向于挑软柿子来捏!

    “不过若是那临安群臣当真如此的话,对我们也并非没有好处。一来他们若当真投降,自然是自决于天下人,定然会被宋朝境内众多百姓唾弃,反而投入我军麾下。二来我等也可以名正言顺,以驱逐鞑靼为口号,兴堂堂之军踏入临安,而不似先前那般畏手畏脚。”

    想到这里,王牧当即拍手笑道:“若真的如此,那实在是我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

    “没错!要不然我为何要如此停驻此地,迟迟不曾进攻?拿下德安府乃其次,最重要的在于如何取得此地民心。只需民心在手,我又何惧那元军?”萧凤朗声笑道,透着相当的自信。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萧凤正是深知这一点,才没有着急行动,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刻。

    王牧赞道:“若是如此,那在下就先恭候主公如愿以偿,驱逐鞑靼、再复华夏!”

    “你这话说的,还不知晓什么时候能成功呢。”萧凤轻摇螓首,眼底里有着说出来的喜悦。

    如今时候,她只需要一步一步朝前走着,便可以将昔日描绘的宏图伟业实现,这如何不让人感到高兴。

    “启禀主公。日前德安府陈恺就在城门外,说是希望面见主公。”

    正当此刻,自门外走来一人,正是担任总参谋长的郑元龙。

    他见到萧凤只是身上只穿着一件便衣,妙曼身形若影若现,当即低下头来,不敢直视。

    王牧见了这一幕,连忙从旁边取来一件长袍,让萧凤穿在身上。

    “多谢!”

    萧凤自是颇为感激,接过那长袍遮住身子,先前她只图方便,身上仅仅穿着贴身的襦裙,自是不方便接见属下。

    郑元龙也等到萧凤穿好之后,方才敢抬起头来,直视萧凤。

    “所以我冒昧前来,就是想问一下主公,应该如何应对?”

    “陈恺?”

    萧凤双眉微挑,透着一丝惊讶,口中戏谑道:“那家伙竟然孤身前来,只是为了见我一面?他就不怕我起了恶心,直接将他囚禁起来。”

    “没错!只是主公,咱们要不要让他进来?”

    郑元龙俯首回道,先前他乍然听到对方请求,也被吓了一跳,这才连忙回禀萧凤,生怕对方乃是有着什么诡计。

    “来者是客!若是就这么拒之门外,也不是道理。不如就让他进来吧。而且我军这么多人,难不成就怕他不成?”萧凤自座椅之上起身,口中之语带着无可拒绝的果断。

    郑元龙连忙道:“我等明白!”旋即离开此地,准备打开城门,将那陈凯带到此地。

    目光自离去的郑元龙收回,王牧问道:“主公?为何那陈恺突然来访?要知道他可是德安府知府,若是贸然离开,难道就不怕城中失去了主心骨,无法挡住我们吗?”

    “谁知道呢!不过那陈恺既然来了,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吧。姑且就先建议见面,看他打的什么主意。”

    萧凤将身上长袍取下,换了一身常服。

    若要接见那陈恺,自然不能和先前那般随意,总得注意一些形象来。

    少顷,郑元龙也很快带着那陈恺踏入堂中。

    “微臣德安府知府陈恺,今日得幸面见晋王,实乃今生之万幸。若有得罪,还请原谅。”

    乍见萧凤端坐其上,陈凯当即躬身一拜。

    “免礼!”

    萧凤挥手道:“客套话就别说了,我就想问问你,你今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别说只是为了见我一面这种客套话。明白吗?”语及后面,明显加强了语气,堂中空气也为之一凝,充满了名为肃穆的气氛。

    陈恺神色微顿,未曾料到萧凤竟然如此直接,只好躬身诉道:“实不相瞒。在下今日前来,乃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晋王。若是晋王愿意回答,在下自然拱手让城,绝不会有任何阻拦。但晋王若不愿意,哈……”

    未曾说尽的话,似乎透着相当的自信,一时间也让萧凤有所讶异,凝目看了眼前之人一眼。

    “陈恺,莫要忘了你的身份!记住了,她可是晋王,可非你那下属,可以随意呼和。”

    郑元龙听在耳中,顿感有些不满。

    慑服于萧凤威严,他一直以来都慎言慎行,绝不敢踏雷池半步,所以担心陈恺会胡言乱语,让萧凤生气。

    “郑元龙。不知者不罪,若因为些许事情就怄气,岂不是显得我不够大度了?”

    萧凤挥挥手,让郑元龙退后半步,目光如炬落在了那陈恺身上,透着审视态度。

    王牧也有所感应,当即提醒道:“陈恺,你可莫要忘了我家主公乃是晋王,每日处理之事着实繁多,可没有多余时间浪费。你若是只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亦或者一些事关机密的事情,那可就莫要怪罪晋王无情惩治你了。知道吗?”

    萧凤并未张口,似是也对王牧所说的颇为认同。

    “微臣明白!”

    虽是强做镇静,但陈恺依旧感到压力陡增,以至于额头之上都开始冒汗了。

    站在一边,郑元龙、王牧静静看着他,想要知晓陈恺此人,究竟要问的是什么问题。

第二百八十八章当死于宋土

    “晋王!”

    陈恺蓦地抬起头来,毫不避讳的迎向萧凤目光,这让萧凤颇为诧异。

    先前时候,陈恺还是一副害怕担忧模样,转瞬间就变成这般样子,着实让人好奇。

    “说!”

    简短的一词,表示了萧凤态度。

    “素闻您于幼年之时便游历江湖,更曾亲眼目睹那鞑子如何残虐百姓,如此驱逐鞑靼、兴复华夏之志。只是今日,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城中军民?在这之前,他们也未曾为恶,不过是为求生计而已,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可惜了?”

    话音落定,陈恺尽诉心中所想,只感到无比畅快,哪怕因此而死也不吝惜。

    双目灼灼看着萧凤,他只想知晓萧凤的答案究竟为何!

    “就是这个问题吗?不得不说,你的确是问对了问题。”

    萧凤笑了笑,却并未正面回答问题:“只是你这般说来,莫不是早就存了投降之意?既然如此,那你问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晋王说笑了。这世间,有苟且偷生者,也有慷慨就义者,二人所求不同,岂能等同。若是晋王以德服人,我等自然拱手相让,但晋王若如同那鞑靼一般,以刀枪要挟,那我等总得举兵反抗,求得生路了。”陈恺回道。

    萧凤轻哼一声,又问:“看你这样子,倒是有些威胁之意?”

    “不敢!”

    陈恺摇摇头,目光依旧盯着萧凤,想要自其口中听到其答案。

    萧凤轻叹一声,这才回道:“放心吧,我又不是那鞑靼一般嗜杀,只要尔等乖乖的、遵守我军规矩,自然不会妄动兵戈。而且我军一路走来,你可曾见到我军有任何屠杀举动?需要谨记,我华夏军和那鞑子可不一样,可不会做出这些戕害百姓的事情的。”

    对于陈恺的问题,萧凤自然也是有所不满,毕竟她一直以来都紧抓华夏军的纪律,不敢说是秋毫无犯,至少每到一处,也能够让当地百姓信任有加,如今被陈恺质疑,自然是颇为不悦。

    要不然,他们如何能够今日?

    “那就好。”

    陈恺稍感安心,知晓对方并非残暴之人,若是投入其麾下,自然能够确保城中百姓安全。

    只是他还挂念一件事情,又是问道:“那关于军队呢?等到他们投降之后,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要知道他们可是手中有枪的军队,若是沦落到乡野之中,只怕会对百姓造成不少的伤害。”

    对于宋朝军队的素质,陈恺也是相当了解,能够做到上下齐心就已经不错了,若要他们不骚扰百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为了防止这军队祸害地方,陈恺这才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你放心,关于这降军,我们也有相应的准备。”

    郑元龙插嘴回道:“若是有人愿意加入我军,经过遴选之后,便可以进入我军。至于其他的老弱病残,我们也会在当地辟出一块地,交给他们耕种,也免得没了生计、四处流窜,反而害了百姓。”

    和严申负责正面战场不太一样,他一直以来都负责攻城拔寨之后的安抚工作,如今陈恺问了起来,自然应了下来。

    陈恺稍感惊讶,继续看着萧凤,张口问道:“就是这样?那军队呢?就这样就地解散吗?”

    对于华夏军这般行为,他也是颇为愕然,要知道就连那元军,也多数是直接接纳,并没有这般麻烦。

    这华夏军采取这些措施,当真让人感到惊奇。

    萧凤阖首回道:“自然如此。毕竟你也清楚你们那军队,将士素质参次不齐,多有鱼目混珠之辈,滥竽充数者居多。若让这些人也成为我军一员,岂不是让人笑话?”

    “我明白了!”

    听到这里,陈恺也清楚了萧凤态度。

    很明显,华夏军之所以采取如此严厉措施,便是为了避免如同宋朝那样,落下了一个冗兵的毛病。毕竟这宋朝也是久受三冗煎熬,要不然就凭它那力量,如何会被金朝、元朝打成这般模样来?

    对萧凤来说,没有战斗力的军队,根本没有任何保留的必要。

    “至于具体的措施如何,你可以问题下郑元龙。他会给你解释的。”

    问题既已回答,萧凤也没必要继续留陈恺在此,毕竟她还有众多的公务需要操劳呢。

    “也是。能有今日之举,也是万幸,其余的也不能多有期待。”

    陈恺自是明白,虽然这问题并不多么称心,却也知晓这已经是华夏军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想到这里,他也就此辞别,侧目看到郑元龙也是一并走出,心中念及麾下将士,连忙走了上来询问道:“敢问郑参谋长,关于我军士兵,你打算如何安置?”

    对于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将士,陈恺可不忍心将其抛弃,自然想要询问处置方式。

    “这个嘛,还得等到查看尔等军队素质之后,才有定论。”

    郑元龙笑了一声之后,旋即回道:“你为宋朝官员,应该也清楚宋军素质如何。如同那耄耋老者、半大小子,就连那半身残疾者,皆可投身军中。就这般军队,如何能够和元军对抗?正是因此,所以我等方才要重新整顿,汰换无能之辈,让有才之人得以上位。唯有如此,放能够和那元军一战。”

    “这倒也是。”

    陈恺尴尬一笑,只感到惭愧无比。

    若非那军队不看使用,他如何会亲自跑到这华夏军来,为全军上下求得生路?

    “正是因此,所以我军打算设置专门的征兵处,贵军之人若想要继续担任士兵的,需得通过测试之后,才能继续担任军中一员。”郑元龙说出心中计划。

    关于此事,他一直都在着手进行,为此还从军中挑出上百人来,专门负责此事。

    陈恺双眉紧蹙,又问:“那淘汰的士兵呢?他们又该如何?”

    对陈恺来说,这些人员的安置才是关键,他可不希望自己的那些将士风餐露宿,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他们吗?若是还想要继续留在军中的话,自然是不可能了。”郑元龙看出陈恺内心担忧,但还是坚定的摇着头,随后又安慰道:“不过我军也会辟出一些土地,交给他们耕种,也免得没了生计。这样的话,你觉得还可以吗?”

    “原来是这样吗?”

    听到这些消息,陈恺也不知晓究竟是高兴,亦或者是失落。

    高兴的事情,自然是华夏军并非放置不管,还会有所安排的,失落的则是注定会有一些人被淘汰,而他们是否能够适应没有军籍的身份,也还是一个问题。

    不过事无完事、人无完人,这世间哪有能够满足所有人的方案?

    带着别样的情绪,陈恺回到了德安府之内,跟随他而来的,自然也有华夏军了。

    而对于城中百姓来说,他们也需要开始适应新的生活,一个和先前宋朝迥异的新生的政权了。

    …………

    “你说什么?”

    蓦地站了起来,汪立信双手拍在桌子之上,一脸惊慌的看着金明,问道:“你说那德安府陈恺投降,而黄干则被晁公武擒下,汉阳军如今也落入了华夏军之手?”

    金明低着头,口中带着懊恼之色:“没错。”

    虽是不愿相信,但是那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由不得他不相信。

    汪立信“砰”的一下,跌坐在座椅之上:“照这般说来,那岂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呵呵”一笑,声音透着沧桑之色来:“若是这样,还让我如何去面见圣上?”苍老身子颓然靠在座椅之上,两行浊泪自脸颊之上滑落,更是透着落寞之色来。

    他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受限于谋略以及各种缘由,却是终究陷入失败之中。

    挽天倾这种事情,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

    “汪大人。”

    金明看着担忧,又是劝道:“现如今那华夏军尚未攻来,我等还有机会。若是就此撤退,尚且能够保全实力,他日的话也不是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呵呵。”

    汪立信只是摇着头,直接拒绝了提议,平淡的话语更是透着坚毅来:“我为先皇所托,身负守土之责,岂能因一己之私,而弃全城百姓于不顾?弃城而逃!这可不行。”

    “可是大人,若是那华夏军打来的话,你又如何幸免?难不成就真的死在这里?”金明更是担忧,继续劝道。

    “金明啊。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是你也见到了,我如今早已是年迈不堪,就算真逃了,又能活多长时间?还不如死在这里,也算是保全了名声。”汪立信连连摇头,声音也越发的低微,但那口中透着的执着,却也让金明黯然下来。

    “我明白了!”

    低下头来,金明这才认命。

    汪立信深感欣慰的点点头,拿起手边放着的毛笔,却在一方宣纸之上挥就起来,只因为他终究太过老迈,所以也写写停停,过了数刻钟之后,方才写完。

    将这宣纸封入信函之内,汪立信让那金明走了上来,然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只是这些动作,就好似耗尽了他的气力。

    金明感到担忧,连忙快步赶来,将其搀扶起来:“大人”

    “唉。我虽老迈,但却没有这般脆弱,不需你如此紧张。”汪立信摆摆手,然后将那三封信取过来递给了金明,口中也是嘱咐道:“至于这三封书信,一封乃是送给那晋王,只希望她能在我死后,善待城中百姓。这一封,则是送给我那尚在临安的儿子,希望他莫要重蹈我的覆辙。至于这最后一封?”忽的摇头长叹,似是带着无边悲怆:“如今先皇已薨,还留着干什么?不如直接烧了得了!”随手一动,却将最后一封信递到那烛台之上,任由那烛火将一切吞噬,不留任何痕迹。

    金明神色庄重,将两封信收入怀中,随后俯身一拜。

    “莫让大人担心,在下定然完成大人吩咐。”

    “这就好,这就好。”

    汪立信这才重新坐下来,只是他双目微垂,好似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只是喟然长叹:“即为宋臣,当死于宋土矣。”

    语毕,双目阖上,再无任何反应,只留下满堂哭声,再也没能将他唤醒。

第二百八十九章驱狼逐虎

    “汪诚甫他,他也去世了吗?”

    捏着手中信封,章鉴只感失落。

    如今正是风雨飘摇时候,而他能够依仗的大臣们,也好似那秋风落叶一般,一个个的先后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如此之景,也让章鉴深有感触,心中更生凄苦之色。

    若是没了这些人,他又该如何支撑这偌大朝廷?

    金明阖首回道:“启禀丞相。就在旬日之前,汪大人他,他”尚未说完,已经是呜咽不止。

    “若是这样,那江陵府、安阳军以及德安府,全都被那华夏军给占据了吗?”章鉴又是询问道。

    金明阖首回道:“没错。”

    “唉。”

    默然长叹,章鉴顿感身子一沉,更清楚如今这消息,只怕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就这世道,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啊!”

    华夏军还好一点,至少一路走来也不会做出屠杀之举,但是那元军却非如此,虽然相较于一开始动辄屠城要收敛许多,但那烙入骨子里面的凶残,却也让人为之胆寒。

    眼下情况,已经超过了他能力之外。

    “唉。难道说我朝真的没人了吗?”

    金明立于旁侧,双眉紧锁看着这位宰相。

    和汪立信一样,章鉴也是头发花白,额头之上也布满岁月留下来的沟壑,偶然之间目中也会透着疲惫之感来,毕竟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精力自然有限。

    “咯吱”一声,大门打开。

    那管家对着章鉴诉道:“老爷,已经到上朝的时候了。”

    “上朝?已经到上朝的时候了吗?”章鉴这才反应过来,目中透着些许茫然,直到看到那管家拿着官服,这才有所恍然。

    “既然大人要上朝了,那我就不叨扰了。”

    金明看到这一幕,也当即起身拜退,离开了丞相府,除却了章鉴之外,他还要去见别人呢。

    章鉴依旧一副茫然模样,他似乎将金明给忘了,在管家的服侍之下穿上官袍,这才踏上准备好的马车,朝着勤政殿行去。而今日的勤政殿,相较于先前的时候,好似又多了一些火药味。

    “我说公秉啊。你怎么现在才来?”

    一脚踏入殿内,章鉴就听到王那充满不悦的声音来。

    章鉴苦笑一声,回道:“这不是有故人来访吗?所以就耽搁了一会儿。”

    “故人?却不知是哪里来的故人?讨论的又是什么?”王的话中带着刺,直接朝着章鉴扎来。

    章鉴顿感不悦,反口回道:“那人乃是汪诚甫之心腹,讨论的也只是一些寻常之事,可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以他的智慧,自然知晓王话中意思,分明是隐晦的表示他乃是奸细,有通敌卖国的嫌疑,这让章鉴如何接受,自然反驳了几句。

    “哼!”

    王轻哼一声,态度依旧高傲,口中依旧坚持先前的质疑:“差点忘了。你可是丞相,我自然没资格问你这些。”

    “哈。”

    章鉴轻轻摇头,对于此事也不予置否,只是侧目看了一下周围众人,问道:“我那些事只是一些琐碎小事,算不了什么。只是你们这般匆匆忙忙召开会议,又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除了那元军和华夏军,你觉得还会是什么?”王没好气的回道。

    “没错。这也是哀家邀请各位爱卿来此的目的。为了解决目前的困境,咱们总得商量一个章程,不是吗?”坐于上首,谢道清张口问道。

    自赵去世之后,因为继任的皇帝太过年幼,所以她也只能出马,通过垂帘亲政的方式处理朝政。

    章鉴躬身一拜,回道:“原来是太皇太后,还请饶恕微臣莽撞,未曾施礼。”

    “无妨。这些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事,爱卿无需如此拘束。只是爱卿,我刚刚听说那汪立信已然薨逝,江陵府等地已入华夏军囊中。请问此事是否为真?”谢道清满是担忧看着章鉴,寻求着答案。

    其余众臣也是一起看着章鉴,等待着他的回答。

    章鉴顿感压力陡增,纵然有心隐瞒,也无能为力,只好回道:“没错。”

    “当真如此?若是这样,那让咱们怎么办?”

    确信了这消息之后,偌大的勤政殿顿时陷入沸腾之中,群臣之内莫不是嘀咕起来。那谢道清不用说了,自然是愁容紧锁,而王、陈宜中也是面有戚戚,似是为接下来的局面而担忧着,唯有那留梦炎,依旧咬牙切齿的盯着陈宜中,似是还陷入先前的争论之内。

    “闭嘴!”

    蓦地一声怒喝,将群臣震慑住。

    众人一起看去,却是王站了出来,对着众人指责起来:“尔等也是饱读诗书之辈,怎么和那街头妇孺一般,在此喧哗吵闹?这算什么样子?还是不是我大宋官员了?”

    “王丞相,这不是害怕吗?毕竟那华夏军可是说要清君侧,若是她打来了,咱们怎么办?”有人舔着脸回道。

    王冷哼一声,直接骂了回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又不是没人,难道还怕了她不成?”眼见那人似有反驳之意,更是骂道:“还有你这厮在此喧闹,又算什么样子?不如现在就摘了你顶戴花翎,滚出这里吧。”

    谢道清稍有同情,劝道:“王丞相,他也只是有所疑惑,不必如此吧。”

    “不必如此?哼!”

    王毫不客气,直接对着谢道清喝道:“谢太后。莫要忘了此刻乃是乱世。正所谓乱世用正典,若是不给那厮一个教训,只怕他还会在这上面喧闹,反而影响我们的信心。”凌厉目光一扫,当即将其余想要辩解的大臣逼退,又道:“来人,将这厮给我拖下去,革除功名、永不录用。”四个侍卫一起出动,当即将先前那喧闹之人给拖了下去,没了半点生息。

    众臣见了,害怕这事儿也发生在自己头上,只好闭上嘴巴。

    “唉。”

    章鉴双目微阖,不忍直视这般场景。

    只是他心知自己无能为力,只好让王出手,以免整个朝廷继续崩溃,至少也得维持着一个看起来还在运转的样子。

    因为这王发怒,一整个朝堂,也彻底陷入沉默之中。

    谢道清只感朝堂太过安静,只好出口打破寂静,双目一转落在躲在角落之中的陈宜中身上,当即问道:“陈宜中。关于此事,尔等以为应该如何?”不管如何,她终究还是大宋的太皇太后,自然需要努力,寻求着能够解决的的方法,至少不能就这么僵硬下去,不是吗?

    而她之所以选中陈宜中,也全是因为陈宜中先前表现不错,自然为谢道清所倚重,认为乃是国之栋梁。

    “这”

    陈宜中顿感诧异,未曾料到自己竟然被直接点名。

    这样的话,即使他如何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来,回道:“臣以为,就凭目前局面,只靠我朝已然不行,唯有借力打力而已。”

    “借力打力?”

    谢道清有些不明,继续问道:“你是说,让那华夏军和元军相斗吗?”

    陈宜中阖首回道:“没错。想必尔等也清楚,那华夏军自起义以来,一直和元军做对,包括那蒙哥大汗,也死在了晋王手中。两者之间,可以说是生死大敌,若非是两者实力相差不大,只怕早已经厮杀起来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妨利用这一点,挑拨两军相争,也好给我们腾出回旋的余地。不是吗?”

    “嗯。你这法子,倒也不错。”

    谢道清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看起来相当认可陈宜中的提议。

    “这家伙,倒是有些本事!”

    留梦炎蓦地抬头,一脸恼怒的盯着陈宜中。王颇为讶异的看了一下陈宜中,似是也为他能提出这般建议而诧异。至于那章鉴,也是侧目看了一下陈宜中,心中却是想着:“唉。这计划看起来似乎还可以,只可惜若真的要实行的话,只怕就是另外一副场景了。”看起来,他似乎对这个计划并不感冒。

    “章丞相,你觉得如何?”

    抬起头来,谢道清开始询问他人的意见。

    没办法,谢道清并无任何执政经验,她也只能询问这些大臣,才能够做出相应的决定来。而且那陈宜中毕竟年轻、资质尚浅,仅凭他一人自然是无法成功的,须得有别人同意,才有实行的可能。

    “果然又来了。”

    章鉴顿感沉默,虽是有心推拒,但面临谢道清的恳求,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计划的确有可行的可能。只是其中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应该选择谁?元军?亦或者华夏军?毕竟若要他们两者相斗,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总得向其中一方允诺一些东西,这样才能够让他们上钩。不是吗?”

    谢道清听了这话,顿时陷入纠结之中。

    “元军?那元军凶残成性,一路来也不知晓杀了多少百姓。若是选择他们的话,只怕我等也要被那百姓骂个狗血淋头了,只怕日后也会落个历史骂名来。若是选择那华夏军德虎啊,他们素来以军纪严明著称,百姓之中多有贤明,那晋王更是被称之为玄女下凡。只是他们对待官员素来严苛,若是让他们来的话,只怕咱们这一身身家性命就要没了。”

    被章鉴这么一说,群臣也是浮想联翩,陷入沉思之中,开始琢磨着若是自己的话,又该如何选择。

第二百九十章大厦将倾

    “章公秉。”

    眼见章鉴这般模样,王却感恼怒,直接骂道:“你又不是不知晓如今我朝状况,为何还要在此煽风点火?制造祸乱?”

    他人或许不清楚,但对于王来说,章鉴这行为却不能忍。毕竟对方可是宰相,而他这种言行分明是存着推诿的心思,一点都不想要承担责任,这让王如何能忍?

    章鉴神色如常,继续说道:“王丞相。我知晓你担忧国朝安危,但眼下局势已经不容我等继续无视了。若要解决朝中危及,除此之外别无方法。”

    “章丞相。真的如此吗?”

    谢道清目中透着哀求,对着章鉴问道。

    章鉴狠下心,回道:“启禀太皇太后。若要他们两个相争,要么投入那元军麾下,这样也可保我朝安危。要么接受晋王,允她进入临安,重新整顿朝纲。不然的话,万事皆休。毕竟无论那伯颜还是那萧凤,皆非寻常相与之辈,若是不狠下心来,是无法让他们上钩的。”

    再怎么说两人也是不世枭雄,再没有得到好处时候,如何会采取行动?

    章鉴这么一解释,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好吧。”

    谢道清身子一软,若非身下龙椅,只怕她也已经跌倒在地,打起精神看着众位大臣,又是问道:“各位爱卿。尔等觉得,应该如何选择?”目光一转,却是再度落在了陈宜中身上。

    “果然,还是逃不了啊。”

    陈宜中心中一叹,只好打起精神来,缓缓诉道:“依臣以为,我等或可派人和那晋王联系,询问她的意见。若是可以的话,甚至可以以立她为帝为代价,襄请她入朝救驾。毕竟那晋王心心念念,都是驱逐鞑靼、兴复华夏。之所以针对我等采取行动,也全是害怕那元军覆灭我朝,对她产生莫大的压力,这才有今日行径。而她见到我等臣服,自然会偃甲息兵、调转枪头,去对付那元军。届时,我等自然也就幸免于难了。”

    “若是这样,也不是不行。”

    众臣听了,皆是稍有意动,认为此计可行。

    只是王却是眉梢倒竖,一副怒目模样,章鉴则是闭目养神,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不可!”

    尚未等陈宜中说完,留梦炎已然跳出。

    王见了,这才稍露露出一抹笑意来,侧目看了一下章鉴那淡然模样,怒气又是升了上来。

    这争论便是此人挑出来的,他竟然还有本事在这里闭目养神?

    谢道清也是有些诧异,问道:“留尚书,你为何反对?”

    “太皇太后。非是臣反对,实乃这陈与权心怀不轨。”

    留梦炎斜眼看了一下陈宜中,继续张口怒斥:“陈与权。你难道忘了吗?那萧凤乃是异性,更为女子身份。昔日立她为晋王,已然是迫不得已,这才让她在那长安之中驻扎下来,从此之后方有今日之祸。如今你竟然要颠倒阴阳,立她为帝?这有算是什么道理?若是让她真的成了,只怕我等也要全被一扫而空,只能在乡野之中做一农夫而已。”

    “这?若是她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众臣听了,莫不是忐忑不安。

    他们对于自己能力自然知晓,而那萧凤又不是孤身一人,她在长安的数十年之间,早已经培养出了一支优秀的官员。

    若是萧凤当真入住临安的话,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力,定然会将他们尽数清退,将关键的位置汰换成自己的人,甚至还有可能追究前账,毕生所贪污得来的资财,只怕也要一扫而空了。

    依着萧凤性情,这不是没有可能。

    陈宜中神色平常,朗声回道:“那又如何?莫要忘了,晋王陛下并无子嗣,而她唯一儿子便是赵,也是我赵宋皇室血统。待到晋王百年之后,赵自然也可以上位,皆是这江山不还是我朝江山吗?更何况她若当真要称霸天下,只需自己称帝就可以了,又何必将赵推上帝位?足见晋王此人,依旧心怀我朝圣恩,要不然不会有这般举动。”

    陈宜中倒是舌绽莲花,却是将萧凤拉拢宋朝境内士大夫的行径,说成了忠诚之举,好像萧凤当真是如此想的。

    谢道清听了,自然是颇为意动,有种想要“若是她的话,也许当真如此?”念及此处,却对那赵更生思念:“只是那儿,他被送到长安也有十来年了吧,却不知这些年来,他过的如何?”

    “哼!”

    留梦炎冷笑一声,直接嗤笑道:“那不过萧凤所立假象,乃是故意欺瞒我等的,你竟然相信了。遍历历朝历代,你也知晓那人为何要拥护旧帝,不过求的是一个名正言顺罢了。等到时机成熟之后,自然可以将其废除。而且以萧凤那性子,又岂容他人插手?等到她功成时候,只怕赵便要成了废帝,另立他人也不是不可能。”

    “这也的确如此。”

    被留梦炎这么一说,众臣心中再度动摇。

    陈宜中顿感恼怒,冷声喝道:“若依你的意思,难不成咱们要投入那元军麾下吗?莫要忘了,那元朝可非华夏军,最是凶残了。若是他们攻入临安,少不得要做出各种恶事,皆是你我皆要成为罪人。明白吗?”

    “你!”

    留梦炎顿感恼怒,直接骂道:“陈与权,我不过是提出反对意见而已,你为何要以为我要投靠元军?”

    此刻元军正在逼近临安,乃是首要大敌,他即使再有反心,也断然不敢在这庙堂之上堂皇说出。

    陈宜中瞧出对方心虚,继续追击:“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反对?”

    “哈哈。就你这样子,也好意思骂我?”留梦炎尴尬一笑,话音一转,却是冲着那陈宜中骂道:“倒是你的心思让人费解,竟然提出投降华夏军?莫非以为那晋王当真如谢太后一般,能让你在这里猖狂?竟然提出向敌人投降?也不知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提出了这种建议!”

    谢道清脸色一红,显然也是感到羞愧。

    因为陈宜中曾经的行径,她的确是对其多有倚重,如今被点破,自然是感到尴尬。

    谢道清只好张口劝道:“两位爱卿皆是国中栋梁,就别在这里争吵了,也免得被他人笑话。明白吗?”侧目看向了旁边的章鉴,又道:“如今哀家也有些不适,不如就这样解散吧。”因为两人争吵,让她颇为难受,只好就此撤下,也免得那陈宜中和留梦炎继续争吵下去。

    “微臣明白。”

    章鉴躬身一拜,其余朝臣听了,也只好转过身来,两两三三自勤政殿离开。

    当然,他们离开的时候,彼此之间也在交头接耳,谈论着这些事情。

    “说真的。若非那晋王乃是女子,也许我当真投入麾下,也省得在这里徒耗青春。”

    “没错,纵然身为女子,竟然能够于草莽之中带出华夏军这般军队,当真让人惊叹。”

    “既然如此,那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不如直接离开此地,投入华夏军吧。”

    “……”

    这是那愤愤不平,以为自己才华被埋没的人在谈论,如今又见了两人争论相貌,对朝廷自然是更感失望,当即便选择离开临安,打算投奔那华夏军之内。

    他们相信,在华夏军之内,或许还能成就另外一番事业。

    更有人心生异心,低声交谈着。

    “说真的,那元军其实也不错。虽然残暴了一点,但也只是对那些贱民而已。”

    “没错。你看那些投入元军之中的,不都身居高官吗?既然如此,那何不投入元军?”

    “正有此意。”

    双眼一对,自是达成了协议,打算回去之后寻找机会,投奔那元军之中,更有人开始幻想,如何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带来更大的财富。

    “唉。大厦将倾,这些人也是树倒猢狲散了。看样子,是真的不行了。”

    纵然众人如何遮掩,但他们的一举一动如何逃得了章鉴目光,自然被全数收入耳中,只是他早已经看淡了一切,对于这些也没有什么在意的,心中更是想着:“也许,我也应该逃走?总好过留在这里,什么都没留下来。”

    “章公秉!”

    蓦地一声话,将章鉴叫住。

    章鉴回首一看,顿感惊讶:“原来是王丞相。你找我干什么?”

    “哼。我当然要找你!”王却将章鉴拦住,低声喝道:“你知不知你在干什么?你竟然放任那陈宜中和留梦炎争吵?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唉”

    长叹一声,章鉴脸上透着疲惫,他回道:“你以为时候,还能和以前那样吗?就算我当真阻止了,又能挽回什么?别忘了,今天上朝之人,算起来也就三四十人,要比先前少了至少十来人。你明白吗?”

    “那又如何?我等即为宋臣,那就应该为朝尽忠。你这般作为,如何算是丞相应有行径?”王张口痛斥。

    也许就廉洁方面,章鉴的确出众,只可惜身为丞相,所需要的可不只是道德方面的,还得要有镇住一方的气势,而这一点正是章鉴所欠缺的。

    章鉴摇摇头,回道:“都已经这样了,又能做什么呢?至于这丞相之位,你若想要的话你就拿去吧,反正我是不想要了。”坚持到现在,他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只想要寻找一个地方,好好歇息下来。

    其他的,就看命运吧。

    转过身来,章鉴并未理会王,一步一朝着远处走去,混入人群之中,

    王目送章鉴离开更感恼怒,心中蓦地下了一个决心:“既然你这样,那就别怪我狠心了。”若是让章鉴这般无视下去,临安还不知晓会乱成什么样子,也许只有他亲自出手,方能挽回这一切。

第二百九十一章貌合神离

    翌日。

    念着昨日讨论的事情,谢道清再度召集群臣,商讨接下来的事情。

    只是她双目一扫,却未见到章鉴身影,顿感诧异:“章丞相人呢?为何未曾见到他?”

    “启禀太皇太后。”

    王一步踏前,满心无奈的回道:“就在昨夜,那章鉴他弃官而逃了。”

    “逃?逃了?”

    谢道清身子一颤,险些晕厥过去,好容易才恢复过来,便问道:“他为什么逃了?”

    王摇摇头,回道:“这我也不知。或许是因为害怕那元军吧。总之,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早有预料,他对章鉴的出逃并无任何惊讶,反而心中窃喜。

    毕竟那章鉴逃了,那他便可以理所应当的上位,执掌整个朝堂了。

    “若是如此,那朝堂也就只有倚靠王丞相了。”谢道清也是心知肚明,只好对着王提出了请求。

    没办法,她终究只是一个妇道人家,除却了身份之外,和一般女子并无不同,如今时候也只能依赖眼前的这些大臣了,即使她明知这些大臣各自心怀鬼胎,却也只能接受下来。

    王昂首回道:“这是自然。若是我的话,定然会保住朝廷安危,绝不让那鞑子坏了我朝根本。”初掌朝堂带来的威风,让他一时间就和打了鸡血一样,仿佛随时随地都能上阵,彻底击败那些可能跟来的敌人。

    “那就拜托丞相了。”

    谢道清神色黯然,只好将朝廷交托到眼前之人手中。

    而她此刻,除却了默默祈祷之外,似乎也做不到别的事情。

    即得谢道清准许,王自然接下重担,如同章鉴掌权那段时间的混乱,王是决不允许的,自然要下大力气开始整顿,至少要在元军抵达之前将临安之内的力量整合在一起,也好有和对方一战之力。

    想及这些,王当即展开行动,将那吕师孟唤来。

    “启禀丞相,不知您找我来,又是为了什么?”吕师孟有些奇怪,他乃是吕文福之子,亦是吕文焕之孙。

    因为吕文焕投敌行径,他在临安之内也算是寸步难行,一直以来都深居浅出,以免招惹非议,如今被王召来,自然是感到惊讶。

    王诉道:“养浩啊!你也知晓如今我朝濒临崩溃,若是稍有不慎,便有覆灭之象。正是如此,我希望你能够出面,助我将城中军队统一,好和那元军对抗。”

    “统一全军?这个,只怕很难。”吕师孟顿感为难。

    临安终究乃是宋朝行在之地,自然不可能因为一次战争就彻底失败,只是因为历代政策的缘故,城中军队多数被分化切合,有的隶属于皇宫,有的隶属于三司衙门,有的则是隶属于兵部,各自都有各自的归属。

    若是将其统计起来,也有接近五万来人。

    正是因此,所以王方才将注意打到这上面来。

    王恳切道:“但是这乃是咱们唯一的办法,不是吗?”眼见对方依旧犹豫不绝,他又是劝道:“还是说,你打算眼睁睁的看着全城百姓,被那元军屠戮吗?”

    “好吧,我答应你。”

    面对王诚恳要求,吕师孟自觉没有抵抗心思,只好同意。

    王顿感宽心,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先前时候,他曾经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贾似道,这才长久以来一直被忽视,便是那陈宜中、留梦炎,也对他多有排斥,更勿论那些将军了。

    为了能够整合全军力量,王也只有拜托眼前之人,只因为吕师孟和他一样,也因为各种原因,被排斥在圈外面。

    两人既已达成承诺,当即展开了行动。为了方便吕师孟展开行动,王也利用自己的权力,将其提拔为兵部侍郎,好以此身份介入军队之中,方便他掌握全军。

    而那吕师孟在担任官员之后,自然也展开了行动。

    只是他刚一开始,便遭到了阻碍。

    “告诉我,为何这些铳枪,竟然是这般模样?”

    取过一柄铳枪,吕师孟怒不可赦,对着眼前三人便是痛骂。

    这三人乃是潜说友、吴益和李钰,他们三人乃是隶属于枢密院之下冶铁所之官,一直以来都负责铳枪冶炼的重则。而吕师孟打算整顿军队,武器自然是重中之重,然而他来到此地,却见这冶铁所所造铳枪多有麻眼、蜂窝,其质量相当低劣并不堪用,若是用于战场之上,自然是容易炸膛。

    如此状况,吕师孟如何能接受,自然是对着三人破口大骂。

    “唉。所中铁匠或被那华夏军以重金聘走,或是为避祸患而逃,如今时候十不存一。我等也是没办法啊!”潜说友无奈回道。

    “当真如此?”

    对这理由,吕师孟如何能够接受,当即骂道:“依我看,应该乃是尔等贪污纳贿,方才造成这般模样?造出这般武器,你们是打算送士兵去死吗?依我看,非得将尔等告知宰相,才能让尔等明白此事恶劣。”

    他乃是将门出身,如何能够坐视这般状况出现,自然将其告知王。

    王得知消息,当即让台臣孙嵘叟出手,以渎职之罪弹劾三人,毕竟这三人乃是陈宜中手下,若是能够将三人赶出临安,自然也能让那陈宜中感到肉疼。

    一如王所预料的那样,陈宜中眼见自家手下被弹劾,自然是极力辩驳。

    “如今正值乱世之秋,朝中本就无人,若是因此将人赶走,只怕难以让人信服。”

    谢道清听了这话,侧目看向王,询问道:“若依左丞相所言,不如就这么放弃了?”

    “不行!”

    王却是坚定心思,张口诉道:“他们三人贪污渎职,导致我军军械良莠不齐,若将此等军械送于士兵,于自杀何异?若是不明正典刑,如何能够让士兵信服?”

    一时间,两人互相坚持,绝不肯倒退一步。

    “唉。”

    谢道清长叹一声,继续劝道:“我朝如今状况,两位爱卿也不是不知道,难道就不能稍微停止一下,莫要闹的这般僵硬?”以她仅有的智慧,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两人会在这方面上较真。

    只是那王却颇为不满,蓦地高喝一声:“若是太后不允许,那不如让臣辞职,也免得继续在这里受罪。”言罢,竟然是直接转身,径直离开了勤政殿。

    “这!这可如何是好?”

    谢道清为之一惊,虽是张口欲劝,无奈那王走的匆忙,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她便是如何恳求,也难以将其挽回。

    回首看向陈宜中,谢道清也是央求道:“陈爱卿。如今朝廷已经是风雨飘摇,若是没了您的话,哀家实在不知又该如何应对。”

    “唉。微臣知晓太皇太后的难处!只是那王始终坚持,我也没办法。毕竟那三人乃是枢密院之内,唯一几个通晓铸造铳枪的人。若是将他们也赶走了,若要继续冶炼合适的铳枪的话,只怕是不行。”

    陈宜中一脸悲哀,道出了心中无奈。

    谢道清似有感触,连忙安慰道:“若真的如此,那还请爱卿放心,哀家定然倾力保住那三人,不会让你有失。”

    “但是那王丞相呢?莫要忘了,他可是说了要辞职了。若是他辞退的话,这朝廷只怕就真的没人能挽回如今局面了。”陈宜中张口回道,他和王并无仇怨,只因为立场不同,方才会做出这般举动。

    而且他若是坐在了王那位置,只怕也会采取类似的举动。

    “当然。若是太皇太后感到为难的话,那不如就让我辞职吧,至少也能保住王,不是吗?”

    心中一横,陈宜中躬身一拜,旋即转过身来,离开了此地,只留下谢道清一人,孤苦伶仃的坐在这肃冷的殿内,倍感凄凉。

    “这就是朝廷吗?还真的,让人难受啊。”

    面对如今局面,谢道清忽的记起了赵昀,那个她曾经的夫君,直到现在她方才明白过来,为何夫君时常是那般悲苦模样来。

    “也许,或许那留梦炎可堪一用?”

    脑中蓦地闪过一人来,谢道清当即摇了摇头,却道:“只是那厮心怀叵测,不似陈宜中、王那般刚正,若是让他上位的话,只怕我朝就真的危险了。若是如此,兴许我可以用此人刺激一下他们两人?”

    想到这里,谢道清当即将那留梦炎召来,说是准备将其任命为宰相。

    听到这消息,王、陈宜中自然是颇为慌张,毕竟这留梦炎乃是一名狠人,是会为了手中权力下狠手的那种人物。

    为了避免此人为祸朝廷,他们两人也只有接受了谢道清的任命了。其中,王被任命为平章军国重事,陈宜中为左丞相,留梦炎作为右丞相,以为牵制作用。

    至于那王和陈宜中,虽然之间也颇有矛盾,不过考虑到现在状况之下,也只好暂时停止争斗,继续维持着朝堂之上表面的统一。

    而对于王来说,自然也是有些失落,毕竟自己既定的目标没有达成,这让他感到遗憾,只是那元军既已抵达焦山一带,他也只能勉强提起斗志,派出麾下军队。

    即使他清楚,这些也不过是萤火之光,起不了多少作用!

第二百九十二章无可避免的牺牲

    潮起潮落,江水涛涛。

    跨坐在战马之上,伯颜立于长江边上,遥望着对岸的那座城池,问道:“那里便是镇江府吗?”

    自庐州一战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而在攻下庐州之后,伯颜也未曾停歇,带着麾下军队继续南下,如今已经来到了长江边上,而在长江对岸的位置便是镇江府了。

    只要攻破这镇江府,元军便可以渡过长江,径直攻向临安了。

    “正是。只要打破这座防线,便可以长驱直入,攻入临安之内了。而把守此关的,便是那陈文龙。”紧跟在伯颜身后,夏贵卑躬屈膝,尽展一副奴才模样。

    “陈文龙?”

    伯颜念叨了一下,问道:“却不知他又是什么人物?”

    “这个陈文龙乃福建兴化人,乃陈俊卿后裔,本名子龙,字刚中。后因状元之名,所以先帝赐名,自此改名文龙,赐字君贲,号如心。因得了赵鼎传承,早已经是地仙人物。若要击败他的话,只怕也有些困难。”夏贵连忙解释道:“若是元帅准许的话,在下也许可以出访,看看是否能够将那人说服。若是让他投入我军麾下,那我朝入主临安,也就更为顺畅了。”

    “不必了,我已经派人前去了,算算时间也应该有所回应了吧。”

    伯颜摆摆头,目光继续盯着远处城池。

    而在此刻,远处一道利箭飞射而出,“砰”的一声扎在众人之前,后面尚且带着一具头颅来,正是他们先前派出的使者。夏贵看到这头颅,哟学害怕的缩了缩脑袋,估计也被吓得不轻。

    先前若是他的话,只怕也会和这人一般模样。

    伯颜微叹:“看样子,他拒绝了。”

    “元帅。”

    夏贵叫嚣道:“那陈文龙如此轻慢元帅,实在是罪无可赦,不如我等现在就攻城,给对方一个厉害?若是可以的话,属下愿意身先士卒。”

    “哦?”

    伯颜轻笑一声,大概是被夏贵那高亢的模样给弄的有些迷糊,口中语气稍待一点困惑,张口问道:“你也曾经是宋臣,为何这般着急?再怎么说,他们也曾经和你是战友啊,不是吗?”

    “这”

    夏贵神色一愣,眼珠子滴溜的转了一下,方才解释道:“元帅说笑了,我这不已经是投入您麾下了吗?既然将军想要攻下焦山,那臣子自然应该竭尽全力啊,不是吗?”

    他却是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对方生气,结果害了自己的性命。

    “哼!”

    伯颜冷哼一声,又道:“即使如此,那你在宋军之内的时候,却未曾尽力?”当初进攻庐州的时候,幸亏此人投降,方才让他能够加快脚步,继续针对元朝展开行动。

    但是此刻,即使是当着众将领之前,伯颜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夏贵身子一抖,“啪”的一下跪在地上。

    他一边磕着头,一边叫嚷着:“元帅啊。我对可汗忠心耿耿,不可敢有二心啊。元帅若是不信,不如让我第一个上?我定然会将那焦山攻下,让元帅信服。”

    夏贵相当清楚,伯颜此人相当受宠,要不然如何会被委任征讨元朝的元帅?

    而他的性命,也可以说是捏在伯颜手中,自然害怕伯颜发怒杀了自己。

    “呵!”

    伯颜眼看着夏贵这痛哭流涕的模样,只觉得无比好笑,对于其口中之话,也不会信任多少,只是碍于周遭众将目光,只好诉道:“之前的事,我也只是说笑的,你还是起来吧。”

    “这,元帅!”

    夏贵腆着脸,双膝依旧跪在地上:“先前定然是在下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怒了元帅,还是让我就这么跪着吧。”

    伯颜撇撇嘴,张口道:“好吧,那你就这么跪着吧,谁让你叫夏贵(下跪)呢?”而他心中则是更感厌恶,心想:“这些个南人,果然是奸猾狡诈,一点廉耻都没有。”即使那夏贵在想他道歉,但依旧改变不了他心中的看法,依旧觉得对方乃是无耻之徒。

    “至于那陈文龙?我倒要看看他实力如何,是否当真能够挡住我?”

    目光眺望远处,伯颜却感到兴奋无比。

    相较于夏贵、贾似道这般动辄投降、逃跑的家伙,他更对陈文龙这般铁骨铮铮的英杰感兴趣,只因为那英雄惜英雄般的敬意。

    …………

    “元军已经抵达镇江府了?”

    蓦地惊起,王一脸凝重的问道。

    吕师孟阖首回道:“没错。根据陈将军的禀告,那伯颜的确已经带着麾下军队抵达镇江府。”

    “若是真的话,那就真的糟糕了。只要这镇江府也落入元军之中,那我朝只怕也难以抵御元军,届时就真的危险了。”王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旋即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吕师孟问道:“对了,那镇江府除却了陈文龙之外,还有何人驻守?”

    “范文虎。”

    吕师孟回道。

    王听到之后,顿感讶然:“范文虎?竟然是他?”双目顿时紧皱,显然是透着担忧来。

    “没错,丞相。只是你怎么了?”吕师孟连忙问道,弄不清楚王为何会是这般模样来。

    王回道:“吕师孟啊。你可知晓,当初那襄阳之所以未曾夺回,甚至被那华夏军趁机夺取,便是因为这范文虎临阵逃跑,这才导致今日祸端来。那贾似道究竟在想什么东西,竟然未曾惩治此人,还让他继续执掌镇江府水军?这不是开玩笑吗?”

    直到这时,王方才明白过来,那贾似道究竟干了什么事情,其影响直到现在也没结束。

    吕师孟叹息道:“唉。就现在的状况,咱们也只能竭尽全力去弥补了。”

    “这是自然。”

    虽感失落,但王还是强打精神,打算开始针对那元军布置兵力,哪怕只是稍微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可以。

    至少,也能够给他们争取逃走的机会,而不至于被那蒙古大军一网打尽。

    “只是这样的话,只怕就要拿陈宜中配合了。”

    想着方法,王更感懊恼,那陈宜中曾为枢密院使,在军队之中的影响力也不小,若要调集宋朝的军队的话,少不得要经过他的手。

    于是乎,王便找上了陈宜中。

    “你是说,希望将那江万里、李庭芝等人调回来,好配合陈文龙一起对抗元军?”陈宜中稍感诧异,只因为在往常时候,王一直秉承清白意志,并不怎么和他接触。

    如今时候,王忽然来访,自然让陈宜中感到意外。

    王阖首回道:“没错。那来袭元军之内,不仅仅有伯颜、张弘范两位地仙,其麾下兵力也达到十万有余,最重要的是还有那夏贵等人帮他带路。若是仅凭陈文龙一人的话,根本难以抵抗。正是因此,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劝说江万里、李庭芝两人,让他们两个也能回援,好彻底击败元军,保护临安。”

    “这个”

    陈宜中顿感困难,随后提醒道:“王丞相,你难道忘了吗?除却了那元军之外,尚有华夏军虎视眈眈。而那萧凤的实力,你又不是不清楚。若是没有了李庭芝、江万里两人,其余将士如何能够抵挡?”

    历经数十载,曾经支持大宋半边江山的赵鼎、余阶以及孟珙等地仙早已去世,如今偌大的宋朝之内,也只剩下了江万里、李庭芝以及陈文龙了。

    其余人也不是没有机会成就地仙,譬如那陆秀夫、文天祥等人,甚至就连陈宜中自己,也都踏入丹鼎境界。

    但若要突破地仙的话,乃是一项风险极大、并且需要长时间静修才有可能突破的。当初萧凤费尽心思,也是花费了十年时间,才正式突破,即便如此,也险些遭人算计,差点儿走火入魔了。

    就如今这风雨飘摇的状况,他们即使有这个机会,也不敢去赌。

    牺牲性命倒是其次,关键是他们无法坐视不理,任由那元军屠戮百姓,而在这道心有愧的情况下,突破三劫是更不可能了。

    “那难道坐视那元军击败陈文龙,攻占镇江府,并且将我朝上下一网打尽吗?”王顿感恼火,对着陈宜中便是怒声呵斥。

    陈宜中也感气恼,反驳道:“我这不也是为了朝廷考虑吗?要知道那萧凤也非相与之辈,若是因此让那华夏军也踏足此地,不也是一场灾祸?”

    “我当然明白。”

    虽是年迈,但王气势犹存,并未因为陈宜中而稍有衰退:“你也清楚,事有轻重缓急。如今那元军已近镇江,更非以前一般,乃是为了彻底吞并我等而来。正是最严重、最迫切解决的问题。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将所有的兵力其中再一起,若是能够挫败其野心,或许也能够为咱们争取一些时间,不是吗?”

    “哦?那不知王丞相打算如何行动?”

    陈宜中冷静下来,然后询问道:“你可要明白,那元军可非寻常之辈,若是没有良好的作战策略,只怕难以战胜对方。”

    王轻哼一声,直接回道:“这是自然。所以我打算以临安为诱饵,先让那陈文龙诈败,将其诱到临安城下,在令包括江万里、李庭芝两人一起配合我等里应外合,定然能够将其歼灭。”

    “诱敌深入?”

    陈宜中听罢之后,心中为之一惊:“若是如此,你可曾想过了,若是那元军当真来到这临安城下,又会造成多少恐慌?又有多少人,会就此牺牲?”

    王不可置否的回道:“我当然知晓,但这乃是击败元军所必不可缺的牺牲。不是吗?”

第二百九十三章终点

    “若是如此。还请饶恕我无法接受!”

    斟酌片刻,陈宜中看着王,坚定的摇了摇头。

    王顿时大怒,张口喝道:“陈与权。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是咱们翻盘的唯一机会,若是就这么放弃了,那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我知道!”陈宜中神色平静的回道。

    王喝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阻止?”若非此地乃是陈宜中府中,他们两个也是私下见面,只怕他早就已经让那侍卫将陈宜中拖下去,直接关在牢房之内了。

    “唉。你可清楚,我朝历经百年和平,京中百姓早已经是羸弱不堪,每日只求欢愉度日,哪里能够承受住那战火考验。若是被他们见到了那元军到来,只怕早已经被吓得两腿战战,莫说是和敌人战斗了,估计可能会直接投降吧。届时,只怕会重复当初北宋末年的故事罢了!”陈宜中解释了起来,茫然之中仿佛穿梭了百年时间,回到了那靖康年间。

    也是一般繁华昌盛,也是一般如梦如幻。

    然而当北方铁蹄裹挟着冷冽的寒风到来之后,昔日存在于清明上河图的幻梦彻底崩碎,而如今这于西湖之中编制的美梦又能支持多长时间?

    对此,陈宜中并不抱有多大期望!

    王一时间沉默下来,冷冷的看着陈宜中,两人一时沉默下来,除却了那跳动的心脏,就没有了其他的声音了。

    过了也不知晓多长时间,王蓦地站起身来吼道:“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既然如此,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一甩袖,直接将陈宜中的丢在此地,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目送王离开,陈宜中目光一转,落在远处西湖之上。

    虽是濒临乱世,然而在这西湖之上,依旧有着许多画舫。

    自舫船之中,传来一阵阵琴音,更有曼妙歌声传来,这却是那些豪商、大族们饮酒作乐,他们仿佛还没有意识到那元军即将南下,依旧在一掷千金,只为换的那花魁一笑,迷人的香薰化作袅绕的云烟,熏的整个画舫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更让人以为这里便是人间天堂。

    “唉!”

    陈宜中站起身来,蓦地长叹一声。

    “你们啊,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虽是无法将其余各地的士兵调集来,但不代表陈宜中就没有事情去做,至少他认为,除了王提出的方案来,还有另外的一条生路,虽然那生路看起来有些飘渺,但依旧有执行的可能。

    王、陈宜中正为朝中之事四处奔走时候,但是对于留梦炎来说,却是相当惬意。

    这不,他现在就租了一艘画舫,并且将自己的手下全都邀请来,美酒、美食之类的,自然不曾缺少,甚至还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些妓女,其中不乏花魁之类的人物,就这么在画风之中悠嘻玩乐。

    吃饱喝足之后,赵潜摸了摸肚子,却是抬起头来看着留梦炎,有些惊诧的问道:“我说留丞相啊。我听其他人说,那元军就要来了,可以说正是危急关头的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邀请咱们喝酒?”

    “元军?那元军就要来了?”

    听了赵潜这一说,众臣顿陷惶恐之中,连忙追问道。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那是自然!”

    留梦炎神色如常,并没有任何惊讶来,他还颇有闲暇的张开口,让身边的妓女将那美酒倒入自己口中呢。

    赵潜稍感诧异,连忙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丞相这般闲暇?莫非有退敌良策?”

    “良策?你觉得我有吗?”留梦炎面带嘲讽的看着赵潜,反问道:“你也曾和那元军对战过,应该知晓那元军实力。既然如此,那你觉得就凭我军力量,当真就能够和元军对抗吗?”

    “不能!”

    赵潜摇摇头,相当肯定的回道。

    “可是,那镇江府不是有陈文龙吗?若是他的话,或许能够挡住元军?”有人提出了意见,也无怪那人会这么想,毕竟陈文龙乃是地仙,为人有忠诚无比,也因此所以才被赋予驻守镇江府的重任。

    毕竟这镇江府乃是临安最后一关,若是镇江府都没了,那临安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陈文龙?”

    赵潜摇摇头,轻笑道:“若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只怕不行。毕竟实力相差太多了,而且那伯颜也非是寻常之人,他能保全性命就算不错了,又如何能够挡住元军?”

    “若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都要死了?”

    众人顿感担忧,整个画舫也陷入喧闹之中。

    留梦炎看着众人如此慌张,当即抬高声音喝道:“不过是元军而已,有必要让你们这般慌张吗?”

    “可是,那元军真的要来了啊。”

    “留丞相,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不管如何你总得给咱们支个招,我可不想就这么死了。”赵潜也是面带忧虑的问道,生命是如此的宝贵,他还想要继续享受这美酒和美女,可不想就这么葬送了性命。

    “只是打不过而已,你们就这么慌张?”

    留梦炎轻哼一声,理所应当的回道:“若是那元军当真来了,咱们直接投降就是了,哪里有这么麻烦?”

    “投,投降?”

    赵潜为之一惊,心中也是恍然大悟。

    以留梦炎的身份,若是他投降的话,定然会带动一大堆人投入元军麾下。而元朝不管是为了拉拢当地势力,亦或者是打击宋朝,都不会对他有所行动。

    若是如此的话,自然是能够保全性命。

    难怪会如此淡然,原来早就准备投降了。

    众臣看着留梦炎,皆是庆幸留梦炎点出了一条生路,对其更是崇拜万分。

    “没错。投降!”

    留梦炎得意一笑,回道:“我就不信了,那元军再怎么凶残,难不成还会将投靠他们的人杀了?”这个念头,他自那韩震提出迁都时候,便已经冒出来了,如今眼见局势如此模样,更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那元军抵达此地,他便会率领城中官员一起投降。

    届时,纵然没有了以前的权势,但他依旧可以保全性命,继续享受着那些人间美酒。

    这充满着各种诱惑的世界,留梦炎可不愿意就这么抛弃了。

    “只是你们呢?”

    留梦炎神色绷紧,凝目看着众臣。

    投降一事乃是机密之事,若是被王、陈宜中发现了,只怕会立刻针对他展开行动,到时候别说是投降元军了,只怕自己也会和那韩震一样,被这两人给暗算了。

    对于此事,留梦炎相当看重,自然害怕有人会因此泄密。

    众臣心中一惊,纷纷叩首回道:“留丞相放心,我等自然跟随你左右。”

    “很好。”

    留梦炎满意的笑了起来。

    只要有这些人支持,他就算是投入元军之内,照样可以继续花天酒地。

    …………

    镇江府。

    眼看着那连绵而来的元军士兵,陈文龙满脸愁容:“那范文虎还没来吗?”

    依着先前定下的计划,由他负责牵制元军士兵,而那范文虎则是自后方袭击元军,好彻底打断元军水军的侵袭,然而直到现在他还没有见到那范文虎的踪迹,这让陈文龙内心充满着忧虑。

    “启禀将军,没有!”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摇头。

    陈文龙低声咒骂:“该死的范文虎,莫不是和襄阳一样,又逃了吗?”对于那范文虎,他不是没有意见,尤其是在得知贾似道将其塞到他麾下的时候,还因此和贾似道争吵了一番。

    而争吵自然也是没有结果的,范文虎依旧仗着贾似道的庇护,只是降了一级,仍然继续霸着长江水军。

    等到章鉴、王等人上台之后,也不是没有想法解决此人,无奈对方掌握着宋朝最重要的力量,至少稍微搁置下来,以免打草惊蛇,被范文虎察觉到了,反而投入元军麾下。

    而今时候,陈文龙迫切需要范文虎的支援,但却始终未曾见对方到来,这让他颇为恼怒。

    “将军!将军!那不是范文虎的旗帜吗?”

    正当此刻,城头士兵指着远处驶来的战舰,脸上带着笑意来。

    陈文龙却感意外,双目死死看着那战舰,蓦地高吼一声:“不好。快躲开。”身形一动,连忙将周围数十位士兵卷起,一起朝着远处掠去。

    而当他离开之后,他先前所站着的位置便被炮火笼罩,方圆十丈之内,全都被炽热火焰所笼罩着,若是陈文龙未曾逃离,只怕也会被这炮火给打成重伤。

    “该死的范文虎,竟然投入元军麾下了?”

    看到这一幕,陈文龙已然明白过来,那范文虎究竟干了什么事情了。

    那些士兵也是面露沮丧,脑中回荡着一个问题。

    “范文虎都投降了,咱们又该如何?”

    陈文龙听在耳中,双目所见皆是废墟以及尸体,而在远处那汹涌而来的士兵也越来越多,将整个焦山给彻底占领,而他们也不得不继续朝着后面退去,将那阵地让给了对方。

    “全军,跟我冲!”

    一声怒喝,陈文龙挥动着手中长刀,朝着远处那冲来的伯颜砍去,刀芒崩碎、剑气溃败,为求最后一线生机,他也只能倾尽这一身功力,只为了能够给麾下士兵创造出一线生机。

    至少,不能让这些人就这么白白的死在这里!

第二百九十四章走吧,都走吧!

    “焦山之战,败了!”

    坐在座位之上,王脑中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他曾经费尽心思、苦心筹谋的计划,还没有等实现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的失败了。

    在攻下镇江府之后,那元军距离临安也不足百里之遥,只需要数日功夫,便会抵达临安。就以如今临安的状况,若是想要抵抗元军的进攻,那是根本没有一点希望。

    “父亲!”

    王仑上前问道:“那焦山,真的败了?”

    “呵呵。这还有假?若非那陈宜中、留梦炎等人故意拖延,哪里会有造成这般状况?”王苦笑数声,旋即破口大骂,先前他也曾想过法子,然而因为这两人所阻,如何能够接受?

    王仑心神一震,低声问道:“若是真的,那临安还能保全吗?”

    “听天由命吧。”

    王冷哼一声,想着那两人所作所为,更感恼怒无比,眼下失败已经注定了,但是在这之前,他还要做出一些事情来,至少让那两个人明白,他也并非那无能之辈。

    次日,待到上朝之后,谢道清顿感气氛异常,只因为那王始终绷着脸。

    “丞相,莫不是有发生什么事情了?”谢道清问道。

    王点点头,旋即回道:“没错。就在昨日时候,陈文龙于焦山战败,镇江府落入了元军手中。我朝现在,彻底失去了最后一道防线了。”

    “什么?”

    谢道清失声叫了出来,殿内群臣默不作声,却似早就知晓一般。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谢道清双目含泪,自每一位大臣脸上看去,先是陈宜中、再是留梦炎,便是那吕师孟、赵潜等人,也没有避开,似要寻求不一样的答案,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冷漠。

    “太皇太后。没机会了,一点机会都没了。”

    王缓缓说道,和他一样不太一样,这一次的语气太过平常,平常的让人更感害怕。

    谢道清听出一点端倪,连忙道:“丞相,莫非你……”

    “太后,国中大事无重于兵,今二相并建都督,庙算指授,臣不得而知。”

    王双目透着失望,他先是看着那陈宜中,然后又看着那留梦炎,自每一个大臣脸上看了过去,口中也是一点点的说着:“纵有大军出动,诸将无统。臣岂不知吴门距京不远,而必为此请者,盖大敌在境,非陛下自将则大臣开督。今文龙因诸将心力不一而败,不知国家尚堪几败邪?臣既不得其职,又不得其言,乞罢免。”

    一语落下,宛如炸雷一般,将那谢道清炸的失了神。

    然而那陈宜中、留梦炎等人,依旧是双目微阖、伫立原地,对于外界的一切,也是充耳不闻。

    “丞相。不可啊!”

    谢道清连忙出声挽留,然而那王早已经转过身去,大跨步的朝着殿外走去,并无任何留下的意思。

    眼见王离去,谢道清顿感心中支柱崩溃,低声诉道:“难道说,真的无可挽回了吗?”

    “太后!”

    正在此刻,那陈宜中一步跨出,诉道:“如今时候,咱们也只有撤退了。”

    “撤退?撤退到哪里?”

    谢道清苦笑一声,对于陈宜中的话,也不怎么相信了。

    陈宜中嘴唇嗫嚅了一下,旋即低下了头。临安之内人口众多,官员亦是不在少数,就在这数天之内,如何能够全数逃出?甚至还有可能为了争夺那逃走的名额而大打出手,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你们,退下去吧。”

    挥挥手,谢道清让陈宜中、留梦炎等人就此撤退,孤身一人置身在这勤政殿之内,对于这些大臣,她已然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

    章鉴吗?

    因为那王的逼迫,还有陈宜中、留梦炎的争执,直接选择了逃跑。

    王吗?

    他也曾经想要做事,无奈却因为陈宜中等人的阻挠,丧失了宋朝最后一线生机。

    陈宜中吗?

    他说的那些话,看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只可惜每一次都和现实截然相反,然而将宋朝朝着那深渊推了一把,更没有相信的可能。

    留梦炎吗?

    此刻的他,只怕已经在筹划着应该如何投靠元军,好换取更多的利益吧。

    “夫君啊。这就是你曾经的感受吗?不得不说,这位置真的很冷、很孤独。”

    将身子蜷在一起,谢道清忆起了自己的夫君,那个曾经矢志要复兴宋朝,结果却中道崩卒的赵昀,但是他的夫君也已死去十来年了,就算是再怎么挽留,也回不来了。

    自勤政殿走出,陈宜中想着先前场景,也是陷入茫然之中。

    “若是临安当真陷落的话,我又该如何?”

    以他的智慧,自然知晓临安陷落已是无可避免,若要他随着临安一起陨落,自然也并非陈宜中所接受的,当即便开始考虑起来,接下来自己应该如何行动。

    而在另一边,那留梦炎却是走了上来。

    “陈与权!”

    留梦炎嘴角嘴翘,透着一些得意来:“你莫不是还打算留在这临安吗?”

    陈宜中双眉紧蹙,带着警惕看着对方,问道:“留在临安?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挺好奇的。你也看到了,那王也已辞职了,偌大的朝廷也就只剩下你我两个丞相了。其他的?只怕早就各自离去,寻找生路了。既然如此,那你还留在这临安干什么?”留梦炎用灼灼目光看着陈宜中。

    陈宜中双目一凛,忽的冷哼一声:“哦?那你为何要留在这里?让我想一想,难不成你是打算投降?”

    “你!”

    留梦炎顿感诧异,只是一想眼下状况,旋即放松下来,坦然承认道:“没错。我的确是打算投降!毕竟这宋朝已经完了,那元军很快就会到来。届时,那天可汗只需要再将那晋王消灭,便可以一统天下了。既然如此,那我何必逆天而行?”

    “哈。你这厮,改口可真快啊。要知道那元军,可还没有到临安呢。”陈宜中轻哼一声,当即转身离去,再怎么说他也是宋臣,岂能如留梦炎一般无耻至极,直接出卖朝廷利益?

    留梦炎脸色一红,低声骂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忠臣?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当真没人知道吗?”说罢之后,也自此地离开。

    陈宜中不予置否,只是痴愣愣的,一步一步朝着自己府邸走去。

    只是他刚从殿门走出,却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竟然走来无数学子。

    当前一人,正是王之子王仑。

    那王仑见到陈宜中现身,好似就见到了什么罪魁祸首一般,当即吼道:“陈宜中,你给我站住。”

    “什么事?”

    面对众多学子,陈宜中神色如常,并无任何惊讶来。

    而就事实来说,他在十几年前,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来。

    那王仑眼见陈宜中如此淡然,自是感到害怕,只是身边众人欢呼,却给了他一点勇气,当即挺起胸膛来,喝道:“陈宜中。你可知晓你所犯罪孽?”

    “愿闻其详!”

    依旧是平淡的话语,让王仑倍感惊讶。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这般平静。”

    深吸一口气之后,王仑这才缓缓道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檄文。

    “很好,那今日我就说一说你之罪过。昔赵、赵与鉴弃城逃跑,你因和他们两人有私情,遂替他们说清,减除罪愆,此罪一。之后,更有令狐概、潜说友投入元军之内,而他们皆是你的手下,论罪责你难辞其咎,此罪二。文天详曾率兵勤王,你却听信谗言,令其无法成功,此罪三。似道丧师误国,你表面上请罪,却暗中庇护其余党,损及国本,此罪四。元军压境,勤王之师却留于朝中不遣,以致焦山之败,此罪五。身为宰相者,自当亲身上阵督军,你却畏缩犹豫,导致军令无法执行,此罪六。你虽自称忠臣,然诸般罪愆皆和你有莫大关系,又岂能孤身事外?”

    “就这些吗?”

    陈宜中神色淡然,又是问道。

    王仑心中紧张,却依旧昂着头颅,以免被看破心中害怕:“岂止这些?你之罪愆罄竹难书,若以我看你还不如撞死在这石柱上,也好保全名节。”

    “唉。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干什么?”

    陈宜中轻轻摇头,看着这些学子,他突然感到悲哀,只因为这些所谓的国之栋梁,为何这般愚钝,竟然都不知晓大难临头了,还在这里执着着这些东西?

    曾经的我,也是这样子吗?

    想到十数年前,他曾经以为自己扳倒了丁大全的那一次,不由得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竟然是如此无知,完全成了别的工具。

    就算是扳倒了丁大全又如何?

    上去的贾似道,比之丁大全更为不堪,还不是一样无人阻拦,执掌宋朝十数年?

    到如今,偌大的朝廷都已经崩溃了,这些个学生,还在纠缠这些事情,当真是愚昧不堪。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仑顿感恼火,当即要上前打陈宜中。

    然而旁边却传来一个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

    “王仑,住手吧。”

    “父亲?”

    王仑侧目一看,这才看到自己父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他辩解道:“父亲!我这不是为你报仇吗?要不是这家伙,焦山一战如何会失败?”

    “焦山失败了?”

    这消息一传开,立时将所有学子都给震慑住了,他们也不是驽钝之人,自然知晓镇江府若是沦陷,临安又是个什么场景。

    “丞相,他说的是真的吗?”

    当即就有人询问了起来。

    “没错。”

    王神色黯然,点点头回道:“趁着现在元军还没来,你们逃吧。逃得越远越好!至少,你们还能够活下去。至于我?”声音忽的变得低微了下来,却道:“还是留在这里,随着朝廷一起去吧。”木然的身影,伫立在远处,让他人看了更添悲伤。

第二百九十五章宋朝覆灭

    “砰”一声,紧闭的大门被直接踹开。

    房中女人为之一惊,怀中熟睡的婴儿登时惊醒,“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吓得那女子连忙将婴儿抱在怀中,口中不断地安慰着,双目也是带着惧意,死死的盯着那被踹开的大门。

    两三个壮汉闯入其中,贪婪的目光自整个房间搜寻着,当即就发现了藏在此地的女子。

    “嘿!本以为没人呢!没想到还在这里藏了一个小娘皮?”

    那女子顿感害怕,只能将怀中婴儿抱的紧紧的,口中亦是质询道:“你们突然闯进来,究竟想干什么?”

    “嘿嘿。你觉得咱们哥几个要干啥?”

    为首一个黑大汉淫笑道,旋即对着身后小弟吩咐道:“你们两个,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粮食。至于这个小娘皮,就先让我享受享受。”顺手解开身上衣襟,就朝着女子走来。

    “你!你擅闯民居,眼里面还有官府吗?”

    眼见着那黑汉子宛如一堵山一样走来,那女子顿感绝望,又是喝道。

    黑汉子哈哈一笑,“王法?元军都来了,那些官员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有兴致理会这些。你还是乖乖的从了我,至少也能保全性命,不是吗?”毫不掩饰内心的**,直接伸出大手,朝着那女子抓去。

    “别!不要!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女子抱着怀中孩子,努力的朝着后面退去,面对这汉子的压迫,她唯一能够采取的方法,也只有扯着嗓子发出尖锐的嘶吼,想要将那个路过的神明唤来,解救自己。

    只是临安现在都这样子了,还会有人出手相救吗?

    黑汉子不屑一顾:“你以为现在还有人吗?那些官员,早就逃出去了,哪里会理你。我劝你还是乖一点,这样至少也不会太难受。明白吗?”眼见许久未曾抓住对方,他也是感到焦躁,当即纵身一跃,便朝着那女子扑去。

    那女子顿感绝望,只好抱着孩子,蜷缩在角落里。

    “砰!”

    凭空一道炸雷,那黑汉子好似布袋一般,被直接打出数丈之外,将远处一堵墙给直接砸烂。

    “你还好吗?”

    那女子抬起头来,便见远处立着一个清瘦的先生。

    这先生约莫四十来岁,身着一件皂色儒袍,相貌也算俊朗,只是眉间始终紧皱,透着一股忧愁之色来,却不知又是何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出手。

    那女子正要感谢时候,先前那几个人也听到声响,自后厨之中跑了出来,他们手中提着米袋,显然是想要搜罗这里的粮食。

    “哪里来的臭书生,竟然敢挡我们?”

    见到老大被打,那几个一并出手,朝着那书生打去。“砰砰砰”数声,那几人尚未靠近那书生,便直接倒飞出去,和着那黑大汉一样,也被达成了残疾。

    “多谢先生相助?小女子没齿难忘,还未请教先生性命?”

    那女子眼见得救,连忙跪下身来,对着那书生拜道在地。

    “唉。世道多苦,分明是那些人胡作非为,却是连累了你了。”那先生长叹一声,迈开步伐走到了房内,他将那米袋提起来,递到了女子身前,然后嘱咐道:“你怀中抱着婴儿,实在不该留在这里,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对着远处招招手,一辆马车奔驰而来,停在了这人身边。

    那马夫对着这先生诉道:“东江先生,别忘了李庭芝派我们到这里的目的,可没时间浪费。”

    “我明白。但她总是一条性命,又岂能坐视不管?”

    陆秀夫点点头,然后招了招手,让那女子抱着婴儿坐上了马车,嘱咐道:“你且带着她逃出临安,莫要让她担惊受怕,明白吗?”

    “唉。你还是这般仁慈,见不得他人受罪。”那马夫摇摇头,估计也是见惯了陆秀夫这般行径。

    陆秀夫回道:“救一个算一个。而且之所以造成这般惨剧,也是我等之罪,不是吗?”

    “好吧。我明白了。”那马夫无奈摇头,旋即挥动马鞭,催促着马车朝着城外驶去。

    目送着那马车驶出临安,陆秀夫方才感到安心,心中却想:“唉。没想到才几个月,这临安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若是让其继续下去,还不知晓会变成什么样子来。”

    当然,他也清楚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自焦山一战之后,临安便开始陷入混乱之中了,而自北方传来的消息,更似似瘟疫一般,在临安之内开始传染着。

    不管是庙堂之中的士大夫,还是市井小巷里面的黎民百姓,全都明白如今的临安算是在劫难逃了,尤其是在发现许多官府都已经人去楼空后,更是增加了恐慌。

    有力量的人开始膨胀起来,他们凭借着自己的武力,抢夺他人的粮食以及武器,甚至还将魔爪伸向了那些女子,一如先前女子所遭遇的那样。

    更甚者,官府之中的衙役也失控了,凭借着手中的武器,也是占据一处之地,并且欺压治下百姓。也唯有那些世家豪族,凭借着府中的侍从,这才维持住一点宁静来。

    只是这份宁静,也不知晓能够支撑多长时间。

    想到这里,陆秀夫当即朝着那皇宫奔去。

    “希望我没来迟,要不然一切就都晚了。”

    …………

    缓步踏上,谢道清在那准备已久的龙椅之上坐定。

    她俯首一看,偌大的勤政殿之内,就只剩下陈宜中、吴坚、吕师孟寥寥几人而已,相较于先前时候又少了一大半了。

    对于这场景,谢道清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譬如数日之前她便当着众人诉道。

    “我国家三百年,待士大夫不薄。吾与嗣君遭家多难,尔小大臣不能出一策以救时艰,内则畔官离次,外则委印弃城,避难偷生,尚何人为?亦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天命未改,国法尚存。凡在官守者,尚书省即与转一次;负国逃者,御史觉察以闻。”

    然而效果寥寥,已久无法阻止众人逃走。

    瞧着这一幕,谢道清顿感凄冷,虽知希望渺茫,但她还是张口询问了起来,想要明白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王呢?”

    “启禀太皇太后。王他已然生病、抱恙,生死只在旦夕之间,实在无法上朝。”

    “留梦炎呢?”

    “据臣所闻,他已然脱逃出去,目前不知所踪。”

    “原来,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咬住嘴唇,谢道清强忍着悲痛,然而双目已被泪水润湿,她更不清楚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至于堂下诸官,更是默然无语,仿佛一具具死尸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太皇太后!”

    陈宜中唉声一叹,走了出来:“如今之计,我等已经无能为力,唯有逃离临安,才能保全性命。臣恳请太皇太后恩准,准许迁都。”

    “迁都?”

    谢道清苦笑数声,蓦地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陈宜中:“这临安,乃是先皇多年心血,岂能就此抛却?若要本宫就这般逃了,断然不行。”她也不是不知晓那元军威胁,只是一想到夫君所愿,更不愿意就此放弃,毕竟那元军尚未到来,也许还能够等到一线生机,不是吗?

    “或许,那个人能够做到?只是她现在,为何还没出现?难道说,上苍真的抛弃了我们吗?”

    此时此刻,谢道清忽的忆起萧凤,那张狂、桀骜的模样,着实让她记忆深刻,也是她一直以来崇拜的对象。

    “罢了,若我朝天命如此,那就这样算了吧。”

    谢道清神色坦然,似是已将这一切全都看破了,心中亦是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太皇太后!”

    陈宜中高声一喝,再度劝道:“那元军目前就在临安之外,再有旬日便会抵达此地,虽有皇宫侍卫守卫,但也难保太后周全。我等若是还不逃走,可就都完了。”

    “爱卿所虑,哀家也清楚。”

    谢道清摇摇头,双眸之内一片宁静,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说道:“但是这临安之内,尚有众多百姓,他们未曾抛却我朝,我又岂能弃他们而去更何况,如今的我,也不过一介垂暮之人,纵然逃走又能支撑几时?”想及夫君之言,她又坦然回道:“既然如此,又为何逃走?至少在这里,我还可以保全夫君曾经所庇护的百姓,让他们不至于被那元军为难。”

    陈宜中还没死心,继续劝道:“可是太后!您乃一国之后,若是被那元军擒住,又该如何?”

    “我意已决,尔等莫要多言。”

    谢道清摇摇头,态度相当坚决,招了招手,让旁边四位侍卫下去,等一会儿却搬上来几个箱子,“啪嗒”一下箱子被大了开来,露出里面装着的银两以及首饰之类的东西。

    陈宜中看着这一幕,有些弄不清楚状况:“这是?”

    “唉。值此混乱之际,尔等尚且愿意随哀家置身于此,也算是劳苦功高。”诉道:“这些乃是我内库之内多年积蓄,算起来也没多少,尔等不若将其拿去,也算是路上的盘缠。毕竟我朝也养士百年,也不能亏待了各位,在这些日子里陪同哀家,走过了这一程。”

    众臣默然,看着那一箱银两,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臣等明白。”

    陈宜中躬身一拜,转过身来,自此地离去。

    其余人跟在他身后,也是依次离去,竟是无一人去拿那银两,仅以所行之事而论,造成今日之举者,他们也是难辞其咎,终究还是有愧于心。

    “太后,咱们回去吗?”

    “不了。就让我坐在这里,看一下夫君所见到的,究竟是什么吧。”

    谢道清摇摇头,拒绝了侍女的要求,她就这么默然坐在龙椅之上,静静的看着这陷入宁静之中的勤政殿,这曾经掌握宋朝上上下下数千万人口的中央枢纽,如今却是一片死寂,再也没了半点的生计。

    随着那太阳落下,这勤政殿之内的光辉也渐渐消散,直到彻底的被黑暗吞没。

    而谢道清依旧坐在龙椅之上,毫无任何反应,她旁边的侍女也不知晓什么时候离开了,毕竟那元军已经攻入皇宫之内了,再不逃的话就没机会了。

    直到殿外传来无数脚步声,方才打破了勤政殿的宁静,而升起的火光,也将这勤政殿照的是通透无比。

    一人缓步踏入殿内,正是那率军攻伐宋朝的伯颜。

    伯颜抬起头来,看着那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女子,不免透着一点惊讶来,问道:“你就是宋朝太皇太后谢道清吗?”

    “正是哀家。”

    谢道清这才有所反应,许是做的时间太久了,她刚要站直身子,便感觉身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好容易稳住身子之后,方才缓缓的自那龙椅之上走下来,然后双膝跪地,向着那伯颜弯下身躯,恭恭敬敬的拜了下来。

    至此,宋朝覆灭!

第二百九十六章灰烬

    “哦?没想到你竟然还留在这里?”

    伯颜稍感诧异,对于眼前女子,却是高看了一番。

    他这一路攻来,投降的宋朝官员比比皆是,所以心中对宋朝官员也是充满鄙夷。然而他今日来此,却见统治这偌大朝廷的,却是这个早已经是老态龙钟、头发花白的老妇,便升起一些尊重来。

    “仅以女子而论,能够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

    “您就是元军元帅吗?”谢道清缓缓抬头,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攻入了临安。

    伯颜点点头,回道:“没错。我就是伯颜。”

    “既然如此,那我可否问一件事情?若是我朝愿意以臣子身份侍奉贵朝,可否饶我国,让赵宋香火还可以继续传承?”直到现在,谢道清还是不甘,依旧在祈求着,只是对方坚定的摇了摇头,告诉她那所谓的幻梦,终究只是泡沫,一戳就灭。

    “不行!”

    看着对方头发发白,伯颜又吩咐道:“你还是起来吧。毕竟都这般年龄了。若是让你死在了这里,只怕天可汗就要怪罪于我。”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宋朝太后,若是因为一些意外死在这里,对自己的名声也有些影响。

    当即两个侍女一起走上前来,将谢道清搀扶起来。

    “多谢。”

    谢道清阖首道谢后,旋即回道:“哀家乃大宋太皇太后,岂能轻易逃走?而且就我现在这般模样,又能够撑持几年?”虽是努力要维持最后的尊严,但她终究年迈,却还是低下头来咳嗽了几声,就和这宋朝一般,尽显老态来。

    “这倒也是。”

    伯颜点点头,毕竟谢道清年岁已高,自然也禁受不住折磨。

    “只是哀家还有一个请求,不知元帅可否答应?”谢道清又是问道。

    伯颜回道:“什么请求?”

    “那就是你可否饶恕我城中百姓,莫要让他们遭受屠戮?可以吗?”谢道清双目带着担忧,即使是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害怕着临安百姓会如同以前一般,遭到元军屠杀。

    没办法,元军以前做过的类似事情太多了,她听到的传闻也不少,自然也有这个疑惑。

    伯颜阖首回道:“放心吧。只需尔等莫要生事,我等也不会擅开杀戮的。”心中更是想着:“更何况若要对抗那华夏军,还得依仗着尔等的助力呢。”

    覆灭宋朝、攻下临安,只是他的第一步,而接下来的行动,才是华夏军。

    伯颜相当清楚,只有将华夏军彻底击败,才能够将这江南彻底纳入自己的统辖范围之内。

    谢道清感激回道:“多谢了。”

    “不用。”

    伯颜挥挥手,随后让谢道清下去,自己则是看着远处的龙椅,虽是有火把照明,但此刻也已经是深夜时分,所以那龙椅之上的盘龙显得有些阴森,看起来就像是择人而噬的毒蛇一样。

    “唉。为了这个天下,牺牲这么多人,真的值得吗?”

    长叹一声,伯颜蓦地转身过去,对于那众人所期待的龙椅,他却置之不理、没有任何滞留。

    “不过既然可汗想要的话,那我就为何尽力吧。再怎么说,他也是将我提拔上来的人。就为了这一份礼遇,也值得我倾尽全力。”

    离开勤政殿之后,伯颜刚准备回转军营之内,却见远处一片火海,更有阵阵杀声传来,而那出正是赵宋皇室后宫所在地。

    “怎么突然起火了?”

    伯颜顿感奇怪,当即朝着远处奔去。

    走了不过数步,迎面便撞来了一个人来,正是昔日曾经投入元军帐下的范文虎。范文虎面有胆怯、身子颤抖,两个眼珠子也不断地转动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伯颜低喝一声,让那范文虎通体一颤,直接呆立在原地。

    “这,原来是元帅啊。唐突之下,未曾向元帅敬礼实属不对,还请元帅莫要怪罪。”好一会儿之后,范文虎方才回转过来,身子也直接弯了下来,毕恭毕敬的鞠躬起来了。

    “哼!你们这些个南人,就喜欢玩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吗?”

    伯颜稍感厌恶,对着远处的火灾努努嘴,询问道:“告诉我,那皇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突然着火了?”

    着火倒是其次,关键是若是让这火灾蔓延起来,只怕全城都会被火烧个干干净净,若是这样的话,他何必幸苦攻下临安呢?

    “这,这个嘛……”

    范文虎结结巴巴的回道:“主要是有人趁乱袭击,这才弄成这样子的。”

    “若是寻常毛贼,断然不可能造成这般场景。告诉我,究竟是谁袭击的?”伯颜继续询问道,对于范文虎这总是藏头藏尾的行径,他感觉特别的不耐烦。

    范文虎被吓住了,只好回道:“实不相瞒,是陆秀夫所为!”

    “陆秀夫?他是谁?”伯颜张口问道。

    对于南朝朝廷,伯颜所知不多,只是看那厮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弄出这种事情来,便对他高看了一眼,迫切的想要知晓对方的来历。

    范文虎解释道:“那陆秀夫乃楚州盐城人,倒也不算什么,不过他乃是那李庭芝手下之人。而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怕也是受了李庭芝的指使。”

    “李庭芝?原来是他?”伯颜恍然大悟。

    在这宋朝之内,譬如那所谓的贾似道、陈宜中亦或者是留梦炎这等人,全都不入他法眼,唯有这李庭芝却是深的他的重视,毕竟他以前在指挥军队作战时候,便多次和对方有过交锋,彼此之间也算是有胜有负,算得上是互相伯仲。

    也因为那李庭芝受到贾似道忌惮,被夺去军职之后,他才敢贸然展开行动,这才有了今日灭宋之举。

    若是当日驻守庐州之人换成李庭芝的话,只怕胜负还在两分之中呢。

    范文虎回道:“没错。”

    “既然如此,那他之所以派陆秀夫前来,又是为了什么?”伯颜继续问道。

    范文虎顿时露出一些羞愧来,回道:“若是我所料没错的话,他应该是为了那杨太后以及宋恭帝赵而来的。”

    “杨太后?宋恭帝赵?”

    伯颜双眉微蹙,旋即笑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他莫不是还想着能够东山再起?”

    “应该是这样。”

    范文虎点点头,一副肯定的语气回道。

    伯颜神色微凝,语气复有变得凝重起来,斥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在这里?若是杨太后以及赵被劫了,又该如何?”

    “这,属下却未曾想到这一处,实在该死。”范文虎恍然大悟过来,旋即注意到伯颜那责备的脸上,他当即抬手就对着自己嘴巴来了一下,自责道:“属下这就调集人马,去保护好杨太后和赵。”

    先前时候,他光顾着抢夺宫内财宝,全然忽视了自己的饿任务。

    如今见伯颜这般责备,范文虎也是害怕的紧,生怕伯颜会责备自己。

    伯颜冷笑一声,旋即回道:“调集人马?都这个时候了,你觉得还有机会吗?”果不其然,远处当即有一人奔来,对着两人诉道。

    “启禀元帅、将军。那陆秀夫带人闯入了福宁宫,将杨太后以及赵全都带走了,请问我等应该如何处置?”

    当那人将话说完之后,范文虎已经是面色苍白,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这,这家伙,当真劫走了杨太后?”伯颜只是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范文虎的表现,脸上也透着相当的不悦来。

    “没错。末将等人进入宫中遍寻尸体,始终未曾找到两人的尸体,应该是被劫走了。”

    “范文虎,你说该怎么办?”

    听完之后,伯颜幽幽问道。

    范文虎身子绷紧,连忙道:“这,还请元帅饶命。属下这里就派人,去将那陆秀夫抓起来,带回杨太后以及赵。”

    “还是算了吧。”

    伯颜摇摇头,直接拒绝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想必他们也已经走远了。而且这临安这般庞大,如何能够将他们找出来,反而骚扰百姓,平白坏我名声。更何况那厮之所以要劫走这两人,不过是为了能够以此为旗杆,招揽愿意和我军对抗之人。届时不用我搜寻,他们也会自动跳出来,反而免得我继续搜寻,不是吗?”

    “这个,却是小的疏忽了。”

    范文虎谄媚一样的笑着,生怕伯颜会因此生气。

    伯颜也没兴致继续留在这里,又道:“还有。如今宋朝已然覆灭,但还有着其他人,你若是能够说服他们投降,也算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也不介意免除你之罪名,如何?”

    虽是攻陷了临安,就连那谢道清也被他擒下来了,但许是因为那些士大夫早有准备,一个个莫不是蜷缩在府中闭门不出,亦或者是多在了乡村里面,无论他如何搜寻,也无法找到踪迹来。

    伯颜心知,若是不将这些人找出来,即使他真的攻下了临安,也不代表着就能够在这里立足。若是那些人暗中谋划,这临安只怕也会被夺去,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因素。

    作为元军统帅,伯颜断然不许这种隐患存在。

    “多谢大人海涵,小的这就去派人去做,绝不劳烦你半步。”

    范文虎连忙回道,生怕伯颜会有所开口,旋即转身离去,开始派遣手下之人传递消息。

    一如伯颜所希望的那样,在他攻占了临安之后,昔日曾经隐藏士大夫纷纷出现,在那留梦炎的带领下,一起投入了元军之中,并且帮助其统辖临安,令元军在这临安之内,彻底的站稳脚跟。

    而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事情了。

    那就是远在江陵府的华夏军,只有彻底击败它们,这江南才算彻底属于元军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义军的力量

    “哦?那元军,终于攻破临安了吗?”

    听到消息传来,萧凤心中顿生一抹惆怅。

    她乃是后世之人,自然早就知晓宋朝会覆灭,而且以华夏军的利益角度来说,坐视临安被攻破,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却是泛起一丝愧意来。

    是因为那些百姓吗?

    萧凤自嘲一样的苦笑了一下,暗叹自己终究太过感性了。

    “没错。所以主公,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行动?”王牧偷看了萧凤一眼,自那笑容之中,她看到了后悔以及无奈,心中却感到莫名奇妙。

    “造成这般事情的乃是南宋朝廷的,主公这般后悔干什么?”

    萧凤双目微阖,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再度睁开之后,已然是容光焕发,恢复了先前模样,诉道:“的确,也确实轮到我们了。在攻破了临安之后,那元军应该也忍耐不住,打算对我们下手了吧。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用客气了,事实后展开行动了。”蓦地站起来,又是吩咐道“你且将众人召来,商讨一下接下来的事宜。”

    “微臣明白。”

    王牧躬身一拜,当即从这议事堂离开,准备通知那严申、郑元龙、高达、吕文焕等人来此,好确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似今日举动,他们早就等到了许久,如今终于等到了时机,自然是欣喜若狂。

    “晋王!那临安,真的被元军攻破了吗?”

    一步踏入议事堂之内,高达脸上透着忧愁,连忙问道。

    萧凤阖首回道:“没错。就在七日之前,元军攻破了临安,以留梦炎为首的大臣,全数投入了元军麾下。”

    “留梦炎?果然是这小子会做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投敌了?”高达低声骂道,先前时候他可没少被这留梦炎折腾,如今见到这厮竟然做出这般行径,自然也是感到恼恨:“只希望那厮莫要为难太后,不然的话我不会饶过他的。”

    吕文焕站在一边,低声提醒了一下:“高达,莫忘了这里乃是华夏军。”

    高达这才有所恍悟,抬起头来便看到萧凤面色冷淡,带着一丝冰冷,他连接解释道:“启禀晋王。我以前曾经受到那厮诽谤,所以有些激动了,还请晋王恕罪。”

    若是个人角度来说,他会有那般语气也是当然,只是现在已经投入了华夏军之中,自然也就不能再认宋朝为主了,高达所犯之事也就在这一点上。

    吕文焕深吸一口气,又道:“若是这样,那陈宜中、王、章鉴等人了?他们现在如何?是否也被那援军擒下?”

    萧凤侧目看了一眼王牧,王牧当即开始阐述起来。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那陈宜中已经逃走。至于那王?在元军到来之前,已经因病去世。而章鉴目前还不清楚行踪,毕竟他在离职之后,就一直隐居起来,我等也不晓得他的踪迹。”

    “原来是这样吗?”吕文焕沉吟下来:“若是这样,倒是麻烦了许多。”

    “为何?”萧凤看了过来。

    吕文焕回道:“原因很简单。那元军的确攻占了临安,但并不代表就当真摧毁了宋朝。于各地,更是有着众多义军揭竿而起。这些义军深感元军残暴,自然会倾力反抗。若是那些大臣出面,将这些义军整合起来,未尝没有和元军对抗的可能。那宋朝再怎么说也是立国百年,对士大夫向来优宠,投桃报李之下,未尝没有忠义之士愿意投效其中。”

    “这倒是如此。”

    对于这一点,萧凤倒是相当赞同。

    就历史上来说,那临安被攻破之后,余下的士大夫一直都没有放弃复辟的可能,直到崖山海战之后,方才彻底停止反抗。

    郑元龙稍作思考,便道:“主公。您的意思是,打算吸收这些义军,好帮助我们彻底击败元军?只是这法子,是否可行?毕竟在先前时候,我等可是被那临安众臣成为为逆贼。他们会投靠我们吗?”

    “郑参谋长。这一点,你无须担心。先前时候,不过是碍于朝廷尚存,所以地方官员也不敢表明态度,以免被人围攻。然而现在,那临安已然投降,昔日偌大的宋朝也不复存在。就算不为了朝廷着想,只是为了自己、为了治下百姓,他们也会自发选择投靠势力,以免的成了那炮灰。”吕文焕插嘴道。

    萧凤亦是安慰道:“而且仅以实力来说,又有哪个实力要比得上咱们?他们若是不想投靠元军,成了那被万人唾骂的卖国贼的话,也就只能投靠我们了。”

    此一时彼一时,对于华夏军如此,对那些士大夫也如此。

    “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只是主公,接下来咱们也要和那元军真正对抗了,这样的话我们又该如何行动?”郑元龙又是问道。

    “没错。自占领了汉阳军之后,全军上下早已经摩拳擦掌,就等着给那元军一个教训。现在那宋朝已然覆灭,我们也没必要继续缩在这里了,不是吗?”眼见着萧凤到来,严申也是迫不及待,就等着出击了。

    “放心吧,这个我早有安排。”

    萧凤笑了笑,然后安排道:“你也清楚,那元军乃是自北方而来,若要将其彻底困在江南一带,只有彻底封锁长江,才能够断绝其后勤补给。正是因此,所以我要你派出水军,沿着长江一路南下,凡事有敢于抵抗的,全部摧毁。务必确保将整个长江流域控制在我军手中,明白吗?”

    “我等明白。”

    那康履连忙躬身一拜,应声说道。

    自萧凤到来之后,为了能够执行接下来的行动,所以就将他由原来的均州水军防御使提拔为长江水军巡防使了,无论是官阶还是麾下率领的军队,无疑都增长了许多。

    跟在康履身后,那张顺、张贵也是面露笑意,既然有仗要打了,那他们也无疑有了升官的机会了。

    “主公?那我们呢?继续呆在这里吗?”严申继续问道。

    萧凤摇摇头,回道:“当然不是。为了应对那元军抵抗,我需要你拿下鄂州以及隆兴府。那安庆府乃是控制长江的重要枢纽,唯有将此地拿下,才能确保我军能够彻底控制住长江。而那隆兴府则是位于宋朝腹心之处,若是占据此地,便可以将影响遍布整个宋朝,到时候若是和那元军对抗的话,也有足够的转寰余地。”

    “那攻下这两城之后呢?继续进攻吗?”严申又是问道。

    萧凤摇摇头,却是说道:“不!暂时停止进攻。”

    “主公,为什么不继续进攻?要知道现在乃是吞下宋朝的最佳时候,为何还要等一下?”郑元龙感到不解,其余人也是面露困顿,一起看着萧凤。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萧凤缓缓说出自己定下的策略,然后说道:“你身为总参谋长,应该也知晓能够抽调十万大军南下,已经是关内极限了,攻占这两个城池已经是极限了。若要抽调更多的兵力,势必会损及国本,甚至影响到其他战场。而那元军目前得了临安,更是吸纳了众多叛军,数量亦在我等之上,若是企图在短时间内击败对方,实在是困难无比。这一点,你明白吗?”

    “好吧。但是接下来呢?总不能让咱们就这么守着呗?”郑元龙继续问道,对于萧凤的想法,他总是难以摸透。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夺城为下,攻心为上。”

    萧凤缓缓的解释了起来:“在达成先前的目标之后,我要你们暂时放缓进攻步伐,将精力专注在地方之上,务必要确保地方安稳、百姓安康,明白吗?至于那元军,自然会有人帮咱们拖住的。”

    “主公,你的意思是义军?”

    郑元龙沉思片刻,说了出来。

    “没错,就是义军。”

    萧凤阖首回道:“那元军虽是攻陷临安,彻底覆灭了宋朝。但宋朝境内何其庞大,那些士大夫如何愿意屈服于元朝麾下?定然会在各地掀起起义,反抗元军统治。为了维持统治,那元军定然要分派兵力,去各地平叛义军,这样的话自然会削弱主力部队,短时间内也无法针对我们采取行动,反而给咱们创造有利机会。趁着这个时候,我们也可以藉此机会,将那些义军吸收到我军麾下,如此便能让我军继续庞大。敌消我长的情况下,我军便可以持续强大,届时自然会将那元军一举击败。”

    也许是曾经的失败太过深刻,亦或者是她生性谨慎、不喜冒险,所以这一连串的胜利也没有让萧凤迷失,依旧在思考着华夏军接下来的战略行动。

    “原来是这样?”

    众人稍有思索,估计也是为这个战略而赞叹。

    “当然啦,就算是停止扩张,也不代表你们就不需要行动了。”

    萧凤笑了一下之后,又道:“而在这段时间之内,我们也可以主动出击,占据有利地形、据城而守,这段时间主要以安抚境内百姓为重,让那些百姓明白过来,唯有我等才能够拯救他们。另外,若是没有上峰指示,任何人不得轻进冲动、擅开挑衅,明白吗?若有犯事者乱我打击,定斩不饶。”语及后面,萧凤语气一重,警惕了众人。

    “我等明白。”

    一行人齐齐应道。

    他们深信,只需要按照萧凤制定的战略,自然有成功的一天。

    萧凤稍感安心,又道:“关于这事儿,尔等退下去之后,也要好好说给那将士听,让他们也明白过来,我们为何要这般行动,知道吗?”

    “我等知道了!”

    齐声的呐喊,让萧凤稍感安慰,能够有众人的辅助,驱逐鞑靼、兴复华夏的梦想,并不是一场幻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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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身已入世界,纵为女子依旧笑傲江湖。 持戈纵横,只求一生通达。 可以为侠客,可以为将军,可以为士大夫,至于皇帝,也无不可。 这世间,凡阻我者,杀!鸣凤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鸣凤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鸣凤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