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条一张
最近会对之前的内容进行一次大的整理,更新会像国足在世界杯进球数一样稀少,但……总会比零多的。
施工施工
施工开始
很累一个事啊要改好多地方
好吧 上架了
虽然准备的还不充分但继续努力啦
第一章 没有圣痕的少年(一)
长风游荡,云卷云舒。
巍峨的摩云山脉游龙般在漫漫云气中穿梭,时而露出瘦骨嶙峋的背脊,蜿蜒无尽。
站在山脊向远处望去,脚下雾海蔓延,头顶云气流转,其间更是白云苍狗变幻莫测,这里的天空,似乎远比大地辽阔。
云海之中,时而传来悠长的鸣叫声,在阳光穿过翻滚的云气时,隐隐可见一些庞大的身影,显然这里不是生命绝迹的地方。
而在云海的某一个地方,一段山脉从云气里冒出尖来,这片山地中石柱林立,正是一片天然的石林。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一根石柱上慢慢攀爬。
这石柱三四十米高,上下几乎一边粗细,顶端也就六七米见方,仿佛是一整块巨岩插在地面上,和周围几乎相同模样的石柱比起来,它倒是也算高大了。
正在慢慢攀爬的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年,这石柱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摔下去的话恐怕小命难保,这少年也不带任何攀爬物件,紧衣襟小打扮,居然徒手爬了上去。
少年虽然身形瘦小,但手脚却显得灵活有力,在峭壁上攀爬速度不快,但却也不见吃力,很快,少年接近了石柱顶端。
“终于……到了!”
已经磨破皮的小手抓紧了峰顶凸出的岩石,一张清秀的小脸儿顿时从绝壁下冒了出来。
这竟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
凌乱的黑色短发在呼啸的风里胡乱抖着,一对眸子漆黑如夜,闪着星辰的微光,转动间隐隐灵气浮动,蹭着黑灰的面孔上满是稚气,却也透着几分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柔和味道。
“哈!真的在这!”
少年目光飞快扫了扫峰顶,顿时双眼一亮,以最快的速度兴冲冲的爬了上来。
这只有六七米方圆的狭小峰顶上,有一个老大的鸟巢,几枚外皮上带着奇怪彩色花纹的巨蛋正躺在那里。
来到鸟巢边,望着鸟巢里几枚巨大的鸟蛋,少年的小脸儿皱了起来。
“三娘可没说这蛋这么大啊……”比量一下,少年发现自己要两只手才能把最小的那枚蛋抱在怀里,顿时发起愁来,自己千辛万苦的爬上来,绝对不能空手而归,可是自己总不能只用两只脚就爬下去……
“嘎嘎!!”
正当少年没注意的时候,一只宽翅大翼、嘴喙圆顿厚实的大鸟怪叫着从天空扑了下来。
少年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才迈出一步,立刻想起自己还在几十米高的石柱顶上,哪有地方可跑?
就这么愣了一下的功夫,那只大鸟已经扑到了石柱上,宽大的翅膀狠狠一扫!
“砰!”
少年被这大鸟直接拍飞了出去。
这鸟力量大的出奇,少年被拍的眼冒金星,但危急时刻,还是反手一下抓住了石柱上凸出的岩石,把自己飞出去的身体拽了回来,重重撞在了石柱外壁上。
这一撞少年更是头昏眼花,没等再作反应,那大鸟已经“嘎嘎”叫着来到悬崖边上,厚重坚硬的嘴喙对着少年的脑袋就是一阵乱啄。
这鸟喙沉重无比,剧痛之下,少年手上力气一弱,顿时翻滚着落下了悬崖。
三四十米的高度,一眨眼间,少年已经快要摔在地上!
紧要关头,少年四肢收缩,在半空抱紧身体,阳光下,细小的身躯似乎散发出些许微光来。
“彭!”
一阵破草乱叶飞舞,少年重重摔在了事先就准备好的干草垫子上。
虽然说一再加厚了这个垫子,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从三四十米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少说也要丢掉半条命。
却没想到,这少年在草垫上滚了几圈,竟然坐了起来,看起来竟然没受什么伤。
抬头看看石柱顶上,少年见那大鸟正在对自己“嘎嘎”乱叫,似乎是在警告自己最好别再来打她孩子的注意。
“看来……还是再换一个比较好。”少年嘀咕着,一脸惋惜。
就在这时,不远处高大的峰石后,忽然跑出六七个孩子来。
为首的一个孩子看起来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生的虎头虎脑,身体极为壮实,一见坐在那里抱着脑袋愁眉苦脸的少年,顿时瞪圆了眼睛。
“臭小子!你在这!”
少年刚才还觉得自己浑身摔散了架,但一见这七八个孩子,也不知从哪冒出了力气,登时跳了起来,撒腿就跑!
“天闲!你给我站住!!”
这七八个孩子中,有一个身着红布罗衫的女孩子,看起来比其他孩子年龄还要小一些,但面容白皙,五官精细,眉目间隐隐可见秀丽之气,虽然年幼,但以可以看出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只是,现在这女孩子满脸气愤,看起来恨不得立刻把逃跑的少年抓回来狠狠暴打一顿。
“你们还看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抓他?”女孩子指着少年跺脚的喊道。
七八个孩子顿时叫嚷着向少年追了过去。
少年身上再次浮起淡淡的微光,兔子似的在前面撒欢儿的跑,刚才他从高空摔下来,现在却看不出有半点损伤,那七八个孩子非但追不上,反倒被越甩越远了。
跑过乱石穿空的石林,在少年就要钻进一片树林的时候,地面上一条藤子猛的弹了起来,少年一脚绊在上面,顿时扑倒在地。
一早埋伏在林边大树后的两个孩子跳了出来,一下堵住了少年前面。
追着少年的七八个孩子本就在不远处,少年一跤摔倒,他们顿时都赶了上来,瞬间把少年围在了当中。
“你……看你,看你再跑……”红衫的女孩子体弱,早已经气喘吁吁,看着少年的目光里更增恼火。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围着自己的孩子,灵动的眸子里露出几分疑惑,虽然说平时大家就是这样的关系,但今天好像有点特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异乎寻常的恨意。
而且这个红衫女孩从来不和这群坏小子们混在一起,今天居然也跑来围堵自己。
“瑶瑶,你来干嘛?”少年不解的问。
“瑶瑶也是你叫的!?”红衫女孩俏脸一绷,眼圈居然红了起来,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
少年摸不着头脑,平时大家都是这样叫的啊,虽然她和自己并不亲近,但总算还过得去,今天怎么一副要咬自己两口的样子。
正想再问,瑶瑶已经伸手一指少年,对身边的孩子们喊道:“打他!”
顿时,围着少年的**个孩子里有四个冲了上来,剩下的在边上守住方位,防止少年逃跑,俨然对这种围殴的事情已经驾轻就熟。
这些孩子打起架来全部普通孩子胡乱围殴,拳脚有模有样,还懂得掩护遮挡,进退有度,显然是经过训练。
被围殴的少年却在这个时候显出与众不同来,虽然被打的左闪右躲,连滚带爬,但却从不被四个孩子真正围住压制,在有限的空间内极其灵活的保持移动,利用对方和自己接触面有限的条件躲避攻击,泥鳅一样的窜来窜去,四个孩子根本压不住他。
瑶瑶见四个孩子还打不过少年,指着剩下的几个孩子说道:“你们也上,给我狠狠的打他!!”
剩下的几个孩子听了这话却看了看瑶瑶身边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显然是在等他发话。
那虎头虎脑的孩子早跃跃欲试,见四个孩子压不住少年,也不叫另外四个孩子帮忙,反而大喊一声:“你们都让开!”
说着,他推开外围防止上年逃跑的孩子,独自一个大步走了上来,
围殴少年的四个孩子立刻推开,重新站在了外面将少年围住。
少年虽说耐打,但现在也已经鼻青脸肿,满身尘土,不过眼中倒是没有丝毫惧色。
“童虎,你还嫌挨罚挨的不够?这次你再犯,小心去青潭面壁一年!”少年虎着脸,向单独走上来的孩子说道。
童虎把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瞪,“天闲!你不想着怎么继承圣痕,整天抓什么异兽,就算去靑潭面壁也是你去!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为瑶妹妹出口恶气!”
说着童虎向身后的红衫女孩看去,刚才还满是恼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有些傻傻的笑容来。十二三岁男孩,正是对女孩子开始有朦胧好感,却又不怎么明白的年纪。
红杉女孩见童虎傻傻的看着自己,细细的眉毛不高兴弯了两下,“你还不快打他!?”
童虎仿佛得了命令,一下转过身来,稚气的脸上多了几分凶狠,“上次用银晶锁捆你,没想到你还是跑了!但今天,我看你往哪跑!?”说着,童虎撸起袖子,露出了小臂上一个云团似的青色图案。
这图案只有大拇指甲大小,好像一个纹身,但在天空云层透射下的阳光中,却似乎有隐隐的微光在其中流动。
周围的孩子见到这个纹身似的图案,顿时被吓了一跳,全部向后退去。
那个红杉女孩也愣了一下,“童虎,你做什么?
童虎目光紧紧盯着少年,举起青色图案所在的手臂,“瑶妹妹,你看好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这个家伙!”
红杉女孩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但目光触到对面的少年,心中顿时泛出酸涩屈辱的感觉,紧紧抿住嘴唇,把制止童虎的话憋了回去。
少年盯着童虎手臂上的青色痕迹,脸色有点发白,脚下缓缓后退,“童虎,我们……我们是好朋友的对不对?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打架,呃……虽然是对打,但是……”
童虎立刻哼了一声,“你连圣痕都没有,我们可不是朋友!”
“圣痕……那个,三娘说过……”
“牙风!!”
童虎哪还听少年废话,喝了一声,五指成爪狠狠向少年虚抓,青色的光芒登时从他指缝间迸射而出。
平地一道狂风卷起,飞沙走石,少年惊叫着被狂风卷起,高高的抛上了半空。
红杉女孩一直心中忐忑,猛一见少年被狂风卷上了半空,心中的不安瞬间压过了恨意,大声惊叫:“快接住他!会摔死的!”
童虎手上青光散尽,手臂上那道青色痕迹也迅速黯淡,脸色有点发白,刚才追了少年半天都没见他喘一下,现在却大口喘息起来,这道狂风却似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没事……摔不死的!”童虎虽然喘着气,但脸上全是兴奋之色,看着已经从半空摔下来的少年,恨恨说道,“但足够趟几个月了!”
一道红色的影子忽然从旁边的山石上窜了出来!凌空一闪将坠落的少年卷了进去,随之半空传来了愤怒的叱喝声。
“童虎!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用圣痕!”
地面上所有的孩子听了这声叱喝,顿时一声怪叫,向着地面八方逃窜,“快跑!天闲的老婆来了!”
这些孩子都十分熟悉周围的地形,钻树林的钻树林,躲石坑的躲石坑,眨眼间一哄而散。
倒是童虎被天上的叱喝吓了一跳,脚下慢了半步,被凌空落下如流火般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红……红炎姐!”童虎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女孩,眼中立时露出了畏惧之色。
从天而降的,是一个黑发红衣的女孩,看模样大概十七八岁,身姿纤柔,面容姣好,一身火红的衣裙在这白雾黑石的群山中分外显眼,奇异的是,她直溜溜披在背后黑发中,有三缕红色的发丝,如火焰般在空气里轻轻浮动。
女孩将从半空接住的少年放下,秀气的眉毛倒竖起来,一把揪住童虎的耳朵,骂道:“好啊!昨天三娘才告诫你要好好使用新的圣痕,你今天就来伤人!看我回去不好好告你一状?”
童虎被揪住耳朵,痛的嗷嗷直叫,“红炎姐!你怎么老是护着他?你又不是他真的老婆!”
红衣女孩顿时气的粉面生煞,“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打架斗殴,给我滚回去!自己去找三娘领罚!否则……”
威胁的瞪了童虎一眼,女孩这才放开他,童虎知道眼前的女孩自己打不过,更惹不起,只好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转身飞快的跑掉了。
看着跑开的童虎,红衣女孩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声音柔和了许多,但还是有些责备的说道:“瑶瑶,你怎么也在这?”
看着和自己打扮差不多的红衣女孩,瑶瑶吸了吸鼻子,“姐姐,我……”
红衣女孩却似乎早知道理由,摇头说道:“你已经定亲了,那些混小子,你离他们远一点。”
不说还好,红衣女孩这么一说,一直在瑶瑶眼中打转的泪珠顿时掉了下来。
“我才不要嫁给这个连圣痕都没有的笨蛋!要嫁姐姐去嫁好了!”瑶瑶大叫,之后哭着转身就跑。
“瑶瑶!”
红衣女孩叫了一声,想要追上去,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回头看看站在那里,仿佛没事人似的少年,红衣女孩又是叹了口气,这一切还不是因为这个小鬼。
见所有人都走了,少年开心的笑了一声,上前来一下抱住了红衣女孩,“红炎姐,你真好,给我做老婆吧!”
正想也怎么数落一下眼前的少年,红衣女孩却被少年的话说的一愣,之后不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天闲啊……难道你不喜欢我们家瑶瑶?”
“我喜欢红炎姐。”少年一脸依恋。
红衣女孩心中不由微微一荡,看着少年的面孔,竟有点失神,这孩子虽然年纪小,而且天生无法继承圣痕,但他身上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那双眼中似乎总有某种炙热却又温润如酥的东西,明明才只有十岁,却长的比十二三岁的孩子还要高一些,而且身体结实的让人不敢相信,就算经常被欺负,稚气的面上也总是带着笑容。
这张清俊的小脸在四五年之后一定会变得很耐看吧,如果能继承圣痕,再大上四五岁,自己或许也会考虑……
想到此,红衣女孩不由脸红起来,自己马上就要出嫁,居然会对一个十岁的毛头小子有这样的想法,真是羞死人了。
“红炎姐,你是不是要嫁人了?我舍不得你。”少年抱着红衣女孩,稚气的小脸儿轻轻磨蹭女孩的身体。
红衣女孩顿时又羞又怒,少年比她矮了一个头还多,现在抱着她,头就埋在她丰润的酥胸中来回的磨蹭。
“死小鬼!又占我的便宜!”女孩一个暴栗弹在少年脑门上,顿时将少年的头弹了回去。
看着抱头**的少年,恼火的红衣女孩却又有点哭笑不得,这要是个男人,自己现在立刻就把他烤焦!可……这偏偏只是个十岁大的小孩子而已。
“哼!有了别的男人就不要我了,女人就是这样三心二意。”少年负气的背过身去,不理红衣女孩。
红衣女孩哭笑不得,这小鬼居然升起了,吃亏的明明是自己才对。
看看少年倔强的背影,红衣女孩心中无可奈何,“好啦……不要生气了,快过来让姐姐看看你的伤。”
少年回头,已经眉开眼笑,一下又扑到红衣女孩怀里,“红炎姐,我才没生气呢!”
红衣女孩只好任由少年搂着自己的身体,小心查看起少年脸上的伤来,看着少年稚气未脱,但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的面孔,心下不由感叹。
不知不觉,这个从小就跟在自己屁股后的小东西已经长这么大了,前些年自己还可以把他抱在怀里,给他唱歌,现在他都和自己的胸口一般高了。
而且,最近一年居然学会了吃自己的豆腐……
好多次自己都想教训他,不过,虽然有时候会毛手毛脚,但就算自己不制止,他最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讨好的来蹭蹭面孔,抓抓自己腰间的软肉咯吱自己,从不得寸进尺,而且脸上全是亲近之意,毫无淫邪之色,再就是……这的的确确就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而已,实在让自己兴不起被猥琐的念头……偶尔的,倒是会感觉很亲近。
女孩的手在少年脸上轻轻抚弄,自己背后那三缕红色发丝忽然轻轻抖了两下,顷刻间红如火炭,散发出阵阵光芒。
“疼疼疼……”
少年顿时龇牙咧嘴的叫开了,脸上那些细小的伤口被女孩用手抚弄,顿时放出火亮的微光,火星点点滑落,伤口居然好像被烧掉一般,最后只剩下几缕灰烬飘散。
少年一脸的伤,顿时好了七七八八。
“红炎姐,你这治伤的方法是不是改一改……”等女孩拿开手,少年立刻抱怨起来。
“给你治伤,你居然还挑三拣四的,下次我……”女孩说着,忽然没来由的一愣,话停了下来。
“天闲,下次不要和他们打架,知道吗?他们人多,而且以后……”女孩揉了揉少年的头,口气里多了些无奈。
“红炎姐,你要嫁人离开这了,下次,我就得自己治伤了,是吗?”少年望着女孩问。
女孩看看少年,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天闲,今后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瑶瑶。”
“很快就走吗?”少年把女孩抱的更紧了一些。
“明天,族内大会结束后。”女孩轻轻答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少年立刻又问。
女孩望了望远处无尽的云海,轻叹道:“姐姐也不知道……”
少年怔怔的望着女孩,望着……之后慢慢松开了手。
“嗯……三娘讲书的时候快到了,我要回去啦!”少年抓抓头,装模作样看看天空,似乎在估算时间。
红衣女孩柔柔的笑了笑,“去吧,别迟到了,要挨罚的。”
“嗯!”少年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的跑进了树林,很快没了影子。
红衣女孩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幽幽一叹。
这孩子越来越让人心疼了……
明明只有十岁,明明总是受到欺负,却从不愁眉苦脸,总是被现实撞的头破血流,也从不气馁,看刚才头上的伤,应该是抓过铁翅鸟,那根本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碰的东西……
而且,他居然知道自己有些放心不下他,放开自己匆匆离去,甚至没有再缠着自己唱歌给他听,刚才那眼神似乎在说:去吧……不要担心我。
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体贴别人……
如果能够继承圣痕的话,一定会是一个好儿郎吧……
第二章 没有圣痕的少年(二)
(本章段落或许会出现问题,处理中)天闲匆匆跑进树林,但并没有立刻回去听什么“讲书”,而是在树林里三转两转,找到一棵枝繁叶茂,需要二十余人合抱的参天大树。
跳上树干,天闲迅速爬了上去。
这个参天古木是天闲的秘密基地,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地方,就连刚才的红衣女孩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弟弟还在这棵古树上有一个小窝。
在这古木接近树冠的地方,一些枝杈被引到一处,用结实的藤条绑好,再用树枝和树叶简单的搭建成一个鸟巢模样的小窝,上面建一个防雨的顶棚,俨然就是一个小小的树屋了。
进了树屋,天闲长长吐了口气。自从这个地方建好后,也只有这里才能真正让自己完全安心下来。
摩云山顶的参天巨木,这座小树屋或许是大陆上最高的建筑了,云海就在头顶幻化变换,天闲喜欢在这里望着苍云发呆,那云海中仿佛有无数景象在上演,而且随时都会掉下一个神奇的东西来。
发了半天呆,天闲忽的一愣,三娘讲书的时间似乎的确快到了。
将那个四处透光的屋顶打开,天闲看看天空,再次确定一下时间,这才安静的盘腿坐了下来。
呼吸吐纳,气走全身,天闲开始今天自己的功课。
自从身体状况开始允许,在别的孩子在为继承圣痕而不辍努力的时候,天闲就在修炼这套七宝灵心真解。或许是不想服输,或许也不是,总之,天闲不想自己什么都不做。
这不是什么厉害的法门,但的确有神奇之处,从小一直修炼下来,天闲耳聪目明不说,身体也超乎寻常的强健,比起同龄的孩子更是高大许多。
而且精气神十分旺盛,也从不生病,有些小伤也比其他的孩子恢复的快上几倍,族内的长辈都对此啧啧称奇,却不知道这是天闲偷偷修炼的结果。
不过,天闲也知道自己再想进步已经很困难了,因为他手中只有前两层心法,而现在已经修炼到了第二层末期。
这心法应该有七层,无奈,当初那个老头给他的只有两层,还是拙劣异常的手抄本。
凝心静气,天闲按照记忆中的法门引导全身气息缓缓运转,身体慢慢发热起来,暖烘烘的气息让天闲觉得十分舒服。
虚白的阳光下,一层淡淡的光华在天闲身上时隐时现。
感觉体内的热流在浑身经脉转了两圈,天闲睁开眼,缓缓吐出了一口白气,眼中的疲惫之色减少了许多。
活动一下身体,天闲开心的笑了,从石柱上摔下来引起的内伤好了很多,那些孩子拳脚留下的隐痛也消失了。
红炎姐的炎火圣痕虽然已经到了炼形阶段,但……毕竟不是专门用来治伤的,每次治伤都好像被火烘烤,这滋味可不那么好受……
想起这位从小就带着自己玩,温柔可亲的表姐,天闲多少有点失落,从小到大,因为自己不能继承圣痕,在一大群孩子中,只有她愿意接近自己,平日里给自己唱歌,陪自己吃东西,生气的偶尔会揪自己的耳朵,但大多只是笑着点点自己的额头。
记忆中,这个喜欢穿一身红衣的美丽女孩让自己感觉安全,感觉的温暖,那种温婉的每每让自己无法抗拒,只想那么靠在她身边……
亲人……就是这种感觉吧。
因为总是护着自己,她被那些孩子说成是自己的老婆,对此她也不介意,就算自己开始对她使坏,她也不抗拒,明明想让她多少讨厌自己,然后安心的远嫁。
女人真是麻烦啊……
天闲甩甩头,把这些让自己困扰的事丢出了脑子,瞧瞧天空算算时间,顿时愣了愣,之后怪叫一声跳下了树去。
……
摩云山脉上云雾缭绕,但像那片石林一样常年露在云雾外的地方也不在少数,这些地方大多都成了摩云山居民的聚集地。
在雾海群山中,一座挺拔的高峰周围云气不侵,仿佛有什么力量守护着这座山体,山脚下一块巨大石碑上写着三个大字:火雾山。
山腰上,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飞跑。
看着天色,天闲心中越来越急:没想到一个愣神,时间已经过的飞快,再迟到的话,又要跑到靑潭去和那条老鱼做伴了!
山腰上有一个村落,这里古色古香,没有高屋大堂,但是所有的房屋却都建造的十分用心,房屋排列错落有致,门窗整齐,云瓦水檐上多雕刻云团火焰的图案,村落里小巧溪水点缀其中,显得闲适而有情趣。
天闲一路飞奔,淌过溪水,踩过青墙,很快来到了一个颇大的院子门前。
这院子周围的建筑倒是颇为高大,基本都是几层的阁楼,红色云瓦铺顶,青石墙壁刷成雪亮的白色,阁楼四角和屋顶雕刻着模样狰狞的怪兽,装饰的刻画图案和其他房屋倒是一样,都是云团和火焰的图形。
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正从大院里传出来:“破碎时代,众神纷纷陨落,大概两千年前……”
天闲蹑手蹑脚的摸进了大门。
大院中三面是高大的房屋,中央的空地上摆着一排排木桌,几十个孩子正坐在那里听讲,看模样大概都是十二三岁,童虎和瑶瑶这一群孩子早已经坐在那里。
一个身着翠色衣衫的美妇正手拿一本古书,在孩子们之间慢慢走着,表情严肃的讲着古书上的内容。
这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容貌明艳,长发在脑后盘起,翠色衣衫下描火焰,上绣云团,走起路来风姿飘飘,韵味十足。她虽然脸色严肃,但看着这些孩子们的目光里却时不时露出柔和之意。
“三娘,是天闲!!”
忽然院子里响起一个稚嫩的童声,其中还饱含愤恨。
那中年美妇顿时一愣,目光向大门口看去,正见天闲偷偷溜进来,顿时大皱眉头。
天闲满脸苦相,喊自己名字的不是别人,正是瑶瑶。
“天闲,你过来!”中年美妇声音严厉了许多,全不似刚才讲书时口气柔和。
天闲磨蹭到中年美妇面前,低着头,“三娘……”
三娘美目中闪过一分怒意,“昨天又去哪了?一整晚都不见人!我们就差把整个山头都翻过来找你了!”
“嗯……我,嗯……”天闲支吾起来,自己总不能说自己去偷铁翅鸟的蛋了……这件事可还关联到另外一件自己会受重罚的事情。
三娘手里的书重重敲在了天闲脑袋上,“是不是却抓铁翅鸟了!?”
这句话一出,在一边幸灾乐祸孩子们都是一声惊呼,那东西可不是惹的!瑶瑶更是吃惊的张大了小嘴,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天闲。
天闲一愣,抬头看了看三娘,“三娘,你……怎么知道?”
三娘手里的书又重重敲到了天闲脑袋上,“你偷偷溜进祖屋,查看兽谱!兽谱就翻到铁翅鸟那一页!你当我是瞎子吗?”
天闲不由暗叫不慎,当时做贼心虚,又发现三娘如常来清点祖屋的物品,一时慌张的逃走,却忘了掩饰痕迹。
“抓到了吗?”三娘寒声问。
天闲丧气的摇摇头,“蛋太大了,我搬不动。”
三娘顿时满面怒色,“你居然真找到铁翅鸟的巢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你……你要是出了事……”
三娘怒不可遏,又用书重重敲了天闲脑袋一下,喝道:“给我坐回去!明天去靑潭受罚!三个月不许回来!”
在所有孩子又是惊讶又是嘲弄的目光中,天闲垂头丧气慢慢挪回了自己位子,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凳子少了一条腿,斜斜的靠在木桌上。
这些小混蛋!
天闲看了看周围的孩子,见他们正捂着嘴“呼呼”笑着,显然这是他们干的好事。
拿开凳子,天闲一屁股坐了上去,只是少了一条腿而已,给那个赤脚医生干活时,自己坐在铺子里,两条腿儿的凳子也不是没坐过……
周围的孩子们见天闲就那么坐在了三条腿的凳子上,居然还稳稳当当,不由都愣住了,在一旁的童虎更是瞪大眼睛,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三条腿的凳子也能坐的稳。
“都认真听讲!”三娘见大家都向天闲那边看去,立刻喝了一声,一群孩子赶忙扭过头来,对于眼前这位三娘,大家可是怕极了的。
“你们不仅要好好修炼圣痕,对于摩云山的一切也要了如指掌,更要多学习外面世界的知识,这才可能像红炎一样有机会离开这里,否则……”三娘有意无意向天闲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重新拿起古书,三娘的口气恢复了平静柔和,“人类第一次在地底挖掘出诸神遗迹是在一千八百年前……”
对于三娘讲的事,孩子们大多都不感兴趣,但却怕考核的时候三娘处罚,都瞪圆小眼睛,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天闲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这些事,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仔仔细细的反复学习梳理过了,只有那些小混蛋们根本不想去学,所以现在还是要三娘反复强调……
说起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无数强大的神灵,是个充满了奇迹和不可思议的地方。
历史记载,诸神分成两派彼此争斗,那是一段极为动荡混乱的岁月,史称“破碎时代”。
破碎时代末尾,毁天灭地的“七日灭世战争”爆发。
短短七日,疯狂征战的诸神以无穷神力将整个世界完全摧毁,大地崩碎破裂,飘起的烟尘遮蔽了整个天空,曾经美丽的世界面目全非。
辉煌的诸神文明在战争中变成了废墟的沙尘,最后的神灵也在这场灭世之战中陨落殆尽。
等天空的烟尘散尽,在战争中躲藏起来而幸存的弱小种族惊愕的发现,原有的月亮已经分裂成了八块,并且呈现出八位神灵徽记的模样。
当一轮月亮闪亮时,其余的月亮就会消失,八轮月亮轮流照耀大地,一个轮回正好是一年。为了纪念这场毁天灭地的战争,幸存的生灵们制定了新的历法,并以这八位神灵的徽记命名。
春季:曜日、云狮。
夏季:狂龙、棕熊。
秋季:蝰蛇、神鹰。
冬季:海妖、残血。
很快,残存的生灵发现了八轮月亮神奇的力量,云狮之月下出生的生灵更具勇气与威严,棕熊之月出生的力量强大而忠诚可靠,蝰蛇之月照耀下降生的生灵更具智慧,也更加狡猾……
每一轮月亮,似乎赋予了新生命不同的命运!
苦难中的生灵们受到了极大的慰藉和鼓舞,将八轮月亮称为“命运之月”,认为这是诸神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祝福与引导,并以古神语重新命名了这个世界:艾尔达!
古神语中,艾尔达意为:安宁,和平。
重建世界的岁月里,所有种族团结一致,艰难但和平的生存着……
而这种和平与安宁,随着第一个古神遗迹被从地下挖了出来,很快被撕的粉碎。
古神遗迹中残留着无数具有强大力量的器具,记载着深奥智慧的书籍与画卷,然而,残存的生灵无法承载古神强大的力量,触碰这些宝物的生灵全部爆体而亡。
在这个时候,人类以超越其他种族的智慧和创造能力发明了一种取巧的手段。
将古神器具中的力量引出一小部分,之后把这力量加以疏导、转化……经过很多手段的处理之后,重新封印在特殊载体上,使其变成人类可以承受,并且能够自如运用的力量。
人类称这种全新的力量为——圣痕!
和平,由此打破!
满是残存病弱种族的世界上,人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很快人类驱逐了曾经共患难的盟友,将所有的异族赶出了肥沃的土地,甚至对他们赶尽杀绝。
霸占了艾尔达大陆西南肥沃土地的人类,将这里直接命名为“人类大陆”。
人类从此以圣痕为依托,开启了自己的时代,甚至想要以此重新踏上逐神之路,直到如今,对圣痕的挖掘和研究依旧是各个国家最重要的事,几乎所有的国家活动都和圣痕有关。
圣痕啊~~~~
天闲暗暗叹气,难不成自己不是人类?为什么就只有自己不能继承圣痕?从出生到现在,自己继承过上百种圣痕,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就连最最基本的,凡是人类都能继承的强身圣痕自己都无法继承。
“天闲!”
天闲一愣,正要回神,三娘的古书已经打到了他头上,“你又在走神!”
摸摸头,天闲认错似的笑了笑。
三娘瞪了天闲一眼,慢慢走开,继续讲书。
偷偷看看三娘,天闲咧嘴而笑,之后忙回过头来,拿出了一本正经的模样来听讲。
三娘原本不是火雾山的人,她来自西南的人类大陆,早些年来这里游历,被这里的奇异景致吸引,又在三叔极尽讨好之下嫁给了三叔,从此留在这里,成了三娘。
三娘从头到脚都是个绝色美人,以前是,现在更是,据说当初她嫁给三叔的时候,三叔的几个兄弟都想不开的要寻死觅活……
三娘见多识广,是族内孩子们的功课老师,但孩子们私下里都叫她“冷面三郎”。
不过天闲知道,三娘其实是个很温和的女人,那本古书她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拿在手里是专门打人用的,但她从来都将坚硬的书棱包在书面里,空心的古书打起人的“彭彭”作响,其实却不怎么疼。
一上午的讲书很快结束了,孩子们一窝蜂般的冲出大院,瞬间跑个干净。
“今天怎么样?”三娘正收拾自己的东西,身后走上来一个面皮白净,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三娘皱眉,“天闲真去抓铁翅鸟了,这件事必须和族长说一下。”
“这个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三叔,你又在说我的坏话。”天闲不知道从哪里溜了过来,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嘻嘻笑着,一脸亲近之意。
被天闲叫做三叔的中年男人看着天闲满脸的笑容,略有无奈的摇摇头,“天闲,你也该老实一些了,这样下去你以后就只能呆在靑潭了。”
“知道啦!多谢三叔教诲!”天闲说着,笑容灿烂。
三叔心中叹气,这孩子很好说话,但性子却比谁都执拗,“族长找你呢,快去吧。”
“哦……找我干什么?”天闲立刻脸色微微一变。
“放心,不是你去抓铁翅鸟的事。”三叔用力揉了揉天闲的脑袋,“是好事!”
天闲似乎松了口气,笑着和三叔三娘道别,飞快的向大院正面最大的房子跑去。
“怎么看……都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三叔捻着自己稀疏的胡须,略有些可惜的说。
三娘眼中带着隐隐的担忧:“这两年,我讲别的事他不听,一讲到兽谱就精神百倍,刚才我讲吞云兽的时候他听的十分认真,我真怕……”
三叔笑了笑,“他无法继承圣痕,自然对别的事更感兴趣,不过他这么机灵,自然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放心吧!”
“我看童虎弄坏了他的凳子,他不说话,就那么坐了一上午,我打他,他也只是认错,只是笑,我想……要是他能生气的告童虎的状,能哭一下……一个孩子,没必要这么坚强。”三娘眼圈隐隐有点发红。
三叔叹了口气,轻轻拍拍三娘的肩,“火雾山的男儿就该这样,天闲他……更需要如此,等他和瑶瑶在长大一些,情况就会好起来了。”
“可是瑶瑶……”
“一切有族长做主,你就不用操心了。”
看看正堂大屋,三娘叹了口气,“红炎明天就得离开,这孩子又要自己一个人了,到时候……”
“你不是罚他到靑潭去面壁了,多罚几次,时间就过去了。”三叔有点不大负责的说道。
“你!”三娘顿时杏眼一瞪,气不打一处来。
“这没什么不好,我们哥儿几个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我的鞋子还被那条青鱼吃过呢!”三叔一脸颇有些自夸似的表情,还配合的伸了伸自己的脚。
见三娘根本没被自己逗乐,三叔只好悻悻收回脚来,轻轻叹道:“没有圣痕,今后天闲的路艰难的很,这个时候多敲打他一下吧,这个孩子的话……他受的住的。”
三娘眼中闪过不忍之色,却只好叹息一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默默回了屋子。
第三章 没有圣痕的少年(二)
大院的正堂大屋中,一个身着黑色绒袍,面相颇具威严的中年人坐在那里,一手端着茶,却迟迟不喝,目光有点出神的望着地面,似乎在思索什么。
门轻轻被推开,天闲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怔了一下,放下茶,看着天闲皱起眉来,“昨天去哪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天闲很亲近的凑上前来,笑着的答道:“我去找铁翅鸟的蛋了。”
“什么?”中年男子一听不由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逆子!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要去碰那些异兽!你……你居然……”
“我没有受伤的,你看!”见父亲发怒,天闲并不着慌,原地拧拧身子,活动一下胳膊腿,笑嘻嘻的说道,“三叔说了父亲您找我可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好事呢!”
看着天闲一点也不怕自己,倒是似乎对那件好事十分好奇的模样,中年人顿感一阵头疼,这孩子自小迥异,大多时候老实诚恳,但是有时却又倔强叛逆,规矩之类的东西全不放在眼里,可又不像其胡乱折腾的他孩子那样讨厌,对认准的事情所表现出来惊人执着谁看了都啧啧称奇,就算屡遭惩罚也绝对不会放弃。
瞧瞧天闲那期待的眼神,天正又是则暗暗摇头,对于这个最小的儿子,自己真是又爱又恨,他的降生夺走了自己爱妻的生命,这让自己对这个儿子的感情有些复杂,而他又天生秉异,无法继承圣痕,可他身上总弥散着一种让自己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仿佛这摩云山中的山峰,这孩子隐在雾里,总让自己琢磨不透,那双眸子总有奇异的东西闪动,全不似十岁的少年该有的目光。
有时自己甚至会做梦,梦到这孩子化作一阵雾消失在火雾山上……
怔怔望着自己这才只有十岁的儿子,心中无数想法翻腾而过,最后,父亲的心绪还是冲散了所有的东西,天正则轻叹一声,对天闲招招手,“过来。”
天闲应了一声,又上前两步,带着几分亲近,也带着几分恭敬,“父亲,是什么好事啊?”
看看儿子这淡然而有些期待的眼神,天正则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心怡女孩子的感觉,忍不住哈哈一笑,“天闲,你马上十一岁了,这火雾山上,十一岁的男儿就要寻找合适的女孩子定亲了,我为你定了一门亲事!”
天闲恍然,“是……瑶瑶?”
天正则愣了下,用力按住自己儿子的脑袋揉了几下,“小子!原来你早就盯着她了,哈哈!我儿子眼光果然不错,我看遍族内所有的女孩子,就只有瑶瑶和你最相配。”
天闲心中没有丝毫喜悦,这才明白之前瑶瑶为什么那么生气,而且还说死活不嫁给自己的话,还有红炎姐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头来是自己的父亲给自己定了亲。
“可是,瑶瑶好像不愿意。”
“小女孩子家懂什么!?”天正则不以为意,“我已经和你二叔说好了,等你十五岁的时候就成亲!”
说着天正则满是慈爱的拍拍天闲的头,“天闲啊,瑶瑶是个好姑娘,你今后要好好照顾她,别让你二叔总说咱们家欺负瑶瑶,知道吗?”
“可,我连圣痕都没有,怎么照顾瑶瑶?倒是瑶瑶要照顾我。”
天正则闻言脸色骤变,满是温和的双目中瞬间透出两道冷光来,一把抓紧天闲的肩膀,沉声说道:“没有圣痕能怎么样!?我火雾山的好男儿岂能区区于一枚圣痕之下,我的儿子就算没有圣痕也一样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天闲!你给我记住!你没有圣痕!但你必须比其他有圣痕的孩子都强,现在是,以后……也必须是!!”
天闲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许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激动的对自己说这些话,从前一说起这些事,他总是带着无奈的眼神轻轻叹气。
“父亲,是不是……二叔说什么了?”
天正则眼神一抖,这孩子居然看穿了我的心思?
望着天闲还带着几分天真的眼神,天正则暗暗摇摇头,或是自己多心了,这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
“天闲啊……”天正则的目光恢复了柔和,轻轻说道,“你没有圣痕,别人会看不起你,会辱骂,会诋毁你,你怎么办?”
“不去理他!我有我自己的事做。”天闲立刻答道。
天正则大笑,“不愧是我儿子,哈哈……嗯,不对不对……”
笑了几声,天正则却发现自己要说的事被眼前这个小子一句话给带偏了,咳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天闲,你必须付出二十分的努力,拿到一枚圣痕!你才只有十岁,在你和瑶瑶成亲之前,必须拿到一枚圣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听清楚了吗?”
天闲眨眨眼睛,“能不能……用一只铁翅鸟代替?我再过两年就能抱得动鸟蛋了,到时候我给瑶瑶也带一个回来。”
天正则缓缓的,沉重的摇摇头,“必须……是圣痕!”
天闲低下头,沉默起来。
再一次揉揉天闲的头,天正则轻声说道:“天闲,你不用难过,人和人是不同的,这大陆无比辽阔,奇人异事多不胜数,你就算现在和别人不同也无关紧要,重要到……是你自己必须比别人坚强,并且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知道吗?”
天闲觉得今天的父亲和往天有些不同,作为族长,他平时很少这样感叹的和自己说话。
“父亲,我记住了。”天闲重新仰起脸,笑着答道。
天正则点点头,“去看过你母亲了吗?”
“一会就去。”
“去吧,告诉她你定亲了,她会高兴的。”天正则说着,眼内多了几分回忆的恍惚。
见到父亲这个神色,天闲知道今天的谈话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父亲会坐在这里,直到回神,这个父亲,对已经过世十年的母亲用情很深,直到现在说起母亲,脸上还会露出哀伤缅怀之色,久久不散……
退出正堂大屋,天闲来到旁边一个小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屋子,穿过苍白云团的阳光在屋子里恣意流淌,细细微尘轻轻翻动,屋子里没什么陈设,地上几个软垫,一张木桌,桌子上放着一些供品,桌子后有一张女子画像。
这是个颇为美丽的女子,但看起来过于柔弱,面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眼神温润,唇角含笑,一身白衣静静坐在那里,一股温良贤淑之意透纸而出,让这画卷栩栩如生。
这画是天正则为追念亡妻亲手所画,这个一生连字都写的歪歪扭扭的粗汉,却画出如此细腻的画来,一勾一抹似乎都透着他对亡妻的眷恋和不舍。
“母亲,我来看你了。”
天闲在地上软垫上坐了下来,望着那张画卷,不由心绪起伏。
好多年来,除了树林中的树屋,这里是自己第二个可以感到心绪宁静的地方。
这画上的女子是自己的母亲,却又不完全是,自己或许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却成了她腹中的孩儿,并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前生今世,自己都未体会过母爱是什么。
前生自己是个孤儿,被一个行走江湖的赤脚医生收养,四岁就开始为他打杂,六岁跟着他上山采药,闲着的时候还修炼过一些传说十分厉害的功法,现在想来,那大多是胡诌的。
十四岁那年,自己已经算是个小有心得的医生了,一个雨夜,自己趁着那个老头不在,为一个中枪的黑帮老大出诊,还收取了不菲的酬金,本以为从此可以一走了之,但或许老天爷对黑医生深恶痛绝,一道天雷劈在自己头上,再醒来时,已经是人腹中马上就要降生的婴孩。
那是个奇妙的经历,在母亲的腹中,温暖,仿佛被整个世界包裹的感觉,没有不安,没有狭小空间的局促,那个女子好听的柔柔声音每每让自己想亲眼看看她的模样。
可惜,或许自己天生不详,自己的降生却夺走了这个体弱的女子生命。
自己可以清晰的听到她不甘的声音,无论如何,她都执着的选择诞下自己,原本……她可以活下来的。
这或许……就是最大的母爱吧。
降生后的自己无法继承这个世界每个人都能继承的圣痕,这一度让刚刚失去妻子的父亲发狂,虽然那时自己还无法说话,无法行走,但那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悲痛却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那个粗犷的汉子就在自己小小的身体前泣不成声……
火雾山的孩子们大多会有一个象征意义的小名,比如童虎,虽然这圣斗士似的名字让天闲觉得有点可笑,但他的确健康结实,好像一只小虎一样。
自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小名。
自己的名字是父亲取的,单名一个闲字,三娘曾对自己说过,这是希望自己能不被愁苦困惑,闲适安逸的度过一生。
火雾一族中,几乎所有男人的名字都带着希望和抗争的意思,唯有自己不同……
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父亲看着自己的目光日趋平和,但那种隐藏的伤痛依旧时而闪现,自己知道,他无奈、失望,却又渴望自己能够像其他孩子一样继承圣痕,对他来说,自己身上寄托着他对亡妻的一份追念,这份追念,十年来居然不曾衰减,反而日渐浓烈。
这火雾山上一千多口族人之中,只有自己无法继承圣痕,甚至于没人听过这世界上有和自己一样体质的人,或许这是因为自己带着异世界的记忆,或许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算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据说,先祖们曾经也是西南大陆的贵族,后来在战争中避乱来到这里,在这扎根之后,繁衍生息,这里与世无争,过着与白云黑山为伴的日子,先祖们以火雾山命名此地,自称火雾一族。
火雾山下通地火炎脉,热量让弥漫天空的云气无法靠近山体,而族人也大多继承与火和风相关的圣痕,而对于自己这个连最基本的强身圣痕都无法继承的孩子,老人们只有叹息。
族人们善良而平和,十年时间中,对于自己这个异己给予了极大的关怀和宽容,但……这依旧难掩他们眼底的无奈和怜悯。
年纪小一些的孩子们总是找自己的麻烦,因为自己和他们不同,对此自己不想去理会,那些毕竟只是小孩子而已,而自己真正算起来已经是二十五岁的青年了。
但,自己真的无法继承任何圣痕,和所有人不一样……
望着那画中的女子,十年岁月在天闲脑海里飞速闪动。
久久的坐在那里,日渐西沉,天闲居然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
门被轻轻推开,天正则威严的面孔出现在门口,“天闲,该吃晚饭了,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下午了。”
天闲蓦然回神,看了看门口的天正则,父子目光相对,眼中都似乎藏着什么。
“我就来。”天闲轻轻应道。
天正则点点头,无声的离开。
回头看看画中的女子,天闲站起身,又重新跪下,恭恭敬敬对画像磕了三个头。
“母亲,我要走了,今后或许不能常来看您,但孩儿会时时记住母亲的恩情,这一生是您舍命所赐,天闲会好好珍惜,他日……孩儿一定会回来看您的。”
抬起头,天闲抹掉眼角的泪光,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火雾山上常年苍云涌动,天色暗的及早,但夜里涌动的云层却映着周围苍山白雪,山上只暗不黑,景色奇异。
夜深人静,天闲偷溜出房间,借着暗白的云光,迅速攀爬上大屋的阁楼,轻手轻脚的向西边的屋子摸去。
这大院内住着族内五位掌事,也就是天正则和四个兄弟,西边第一幢大屋正是二掌事的的居所。
天闲极其小心,七年多来修习七宝灵心真解虽然让身体灵猫般轻巧,但是这大屋内住着的二叔可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年轻时曾进入火雾山炎脉,亲手挖出了古神遗迹,得到了一枚欲品圣痕,现在已经修炼到了炼化末期,在这火雾一族中是响当当的第一高手,就连自己父亲天正则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天性随和,凡事不争,族长的位子几乎是没有任何波澜的就传到了作为长子的天正则手中。
蹑手蹑脚,天闲慢慢沿着屋檐来到了三层阁楼的小窗子前。
这是瑶瑶的房间,火雾一族的小孩子们大多都睡在高层,因为地火炎热,年纪太小的孩子受不住这股热量,特别是女孩子,都睡在最高的一层上,向红炎那样天赋秉异的女孩子是及其少见的。
轻轻推了推窗子,天闲发现窗子果然没锁,只是虚掩着,瑶瑶向来不喜欢热烘烘的地气,入睡是也总是敞着窗子。
无声的推开窗子,天闲小心又小心的跳了进去。
瑶瑶这两天失眠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是昨天父亲忽然说自己定亲了,定亲的对象是天闲,自己想问什么,父亲却似乎很不高兴,根本不让自己问。
要说天闲……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比起其他的孩子要好看的多,笑起来也让自己很喜欢,但是他没有圣痕,其他的孩子却都有,就连自己在出生后都得到了祝福的圣痕……
所有人都有圣痕,只有他没有……这要自己怎么办呢?姐姐因为圣痕的强大力量已经要远嫁他乡了,自己将来难道要嫁给一个没有圣痕的人吗?
小小的女孩子脑子里还不大清楚嫁娶是什么意义,但她知道天闲和其他孩子不同,他没有圣痕……只是这一件事,已经让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无比困惑和苦恼。
今天晚上姐姐又找自己谈心,可是……可是他就是没有圣痕,别的孩子都瞧不起他……
辗转反侧,小小的女孩在**上根本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其他孩子们的讥笑和嘲弄声……
忽然间,云白的光迅速暗了下去。
意识到什么瑶瑶扭过头来,猛的发现一个不高的黑影居然站在自己的**前,背着光的面孔正望着自己。
“啊…………唔唔!”惊吓之下,瑶瑶就要大声尖叫,天闲哪能让她叫出来,豹子一样扑了上去,一下按住瑶瑶的嘴巴。
“瑶瑶,是我。”天闲用极细小的声音说道。
“呜呜……”不说或许还好点,一听是天闲,瑶瑶眼中立刻滚下泪珠来,小小的女孩很自然的想到,这个白天被打了的家伙是来报复自己的。
见瑶瑶挣扎不停,天闲有点无奈,犹豫了一下,另一手摸到瑶瑶后脑下,七宝灵心真解急速运转,气冲指尖,用力按了一下。
哑门穴。
天闲知道自己的功夫还很粗浅,但是暂时封住一个小小女孩子的声音还是能做到的。
瑶瑶顿感一阵头晕,等脑子清明时发现天闲已经放开了自己。
立刻又要大喊,瑶瑶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声,顿时小脸惨白起来。
“瑶瑶,你别害怕,过一会儿就好了。”天闲抓抓头,脸上带着歉然说道,“我只想和你说说话,然后就走,不会打你的。”
瑶瑶眼中有泪光闪烁,自己叫不出来,在这个和猴子一样敏捷的天闲眼前跑出屋子去也不可能,现在真的只能任人宰割。
“我说真的啊……不会打你的。”见瑶瑶还是哭,天闲只能叹气,想了想,有点舍不得的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来。
“这个给你,不要哭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掉着眼泪的瑶瑶不由愣住,天闲递过来的是一根色彩斑斓的羽毛,这根羽毛极长,而且没有一根绒毛散乱,整整齐齐的排列,一眼看上去就带着一种坚硬无比的感觉。
铁翅鸟的羽毛!瑶瑶惊讶的认出了这件东西。
“你不是一直想要的,我正好去找鸟蛋,就偷偷拔了一根。”
瑶瑶望着这根羽毛有点发怔,铁翅鸟可是很凶猛的猛禽,上午讲书时三娘问起天闲这件事,当时自己还有些怀疑,没想到……
伸手摸了摸这根羽毛,瑶瑶把头一扭,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不过……倒是似乎相信天闲不是来打自己的了。
天闲把羽毛放到瑶瑶**上,笑着说道:“我听父亲说我们已经定亲了,也知道你不喜欢这门亲事,所以来看看你。”
原来是来讨好我的!瑶瑶心中闪过一分似是不满,又似是得意的味道。
虽然半夜里闯进女孩子的房间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这好像也不是不能原谅,而且还有铁翅鸟的羽毛,瑶瑶的目光忍不住又在那根羽毛上来回移动。
畏惧被冲淡后,充满幻想的小小女孩,对于男孩的举动多少感到些许欣喜。
“明天,我就要去靑潭受罚了,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红炎姐要我照顾你,但是……”抓抓头,天闲继续说道,“今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嗯……至于我们的亲事,你不喜欢的话就和二叔说,他一定不会委屈你的,记住了吗?”
瑶瑶有点奇怪,眼前这个男孩的话,好像有些别的东西掺杂在里面,自己想问,但说不出话。
天闲又抓抓头,看起来很有些无奈和苦恼,“瑶瑶,你说……我真的就那么奇怪吗?”
瑶瑶终于拿起了那根铁翅鸟的羽毛,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哦……我让你说话,但你可不要喊,要不然这根羽毛我就要拿回来了。”天闲琢磨一下,警告似的看着瑶瑶说道。
瑶瑶一脸戒备,立刻把羽毛藏到了身后。
“不许叫啊,要不然我打你!”天闲威胁着,再次伸手到瑶瑶脑后,七宝灵心真解再次运转,轻轻在哑门穴上一按。
瑶瑶身子抖了一下,不由微微轻呼:“疼……”
“嘘……”天闲立刻竖起手指。
瑶瑶这次倒是很听话,立刻闭上了嘴巴,不知道是不是那根铁翅鸟的羽毛魅力实在太大。
“瑶瑶,我很奇怪吗?”天闲小声的问。
瑶瑶看看天闲,嘟囔道:“你没有圣痕,当然奇怪了……”
“那我们的亲事!”
“我才不要嫁给你!”说起这个,瑶瑶立刻绷起了小脸,居然连铁翅鸟的羽毛都丢了回来,“这个我不要。”
天闲看看铁翅鸟的羽毛,轻轻笑了,“这个就送给你了,不用担心,你不用嫁给我的。”
瑶瑶一愣,天闲已经离开**边,又轻轻推开了窗子。
“瑶瑶,我来这里的事,别告诉别人。”天闲说着蹑手蹑脚的钻出了窗子。
“哼!明天我就告诉三娘!”小小的女孩又拿起那根漂亮羽毛,赌气的说道,一抬头,窗边已经不见了少年的影子。
“臭天闲!”
瑶瑶嘟囔一句,不过看着手里的羽毛,小脸上却全是开心的笑意,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孩子送给自己礼物,而且是自己最想要的。
抱着铁翅鸟的羽毛,瑶瑶安心的睡了……
第四章 青兽
天才一亮,天闲已经背着小包裹出现在大屋门口。
早起的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玩耍,看到天闲全都是一脸幸灾乐祸,起哄的笑了起来。
“天闲,每天回来听三娘讲书,不许再迟到!”天正则寒着脸站在天闲背后。
“嗯!”天闲回过身,恭敬的点头,“我记住了,父亲。”
天正则望着自己的儿子,目光隐隐闪动,“去吧,还有……好好照顾自己。”
天闲听了后半句话不由愣了一下,怔怔的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这才说道:“有那条老鱼和我做作伴,没事的。”
天正则点点头,慢慢转身,走回了大屋。
再见……
天闲默默的对父亲的背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大院。
火雾山上少有水源,倒是山顶云气凝结成水滴后汇成的一跳河流,这条河一直流到山脚下,是整个火雾一族最重要的水源,这条河流经后山一处曲折所在,在这里汇成一个面积不算太大的水潭,潭水倒映变幻苍云,隐隐发青,被火雾一族称为靑潭。
这周围十分安静,还有一个干燥的明亮洞窟,每当族人们犯错的时候,大多都会到这里面壁思过。
对于这里,天闲已经十分熟悉了,所有的孩子中,天闲是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的一个。
把小布包往洞穴里一放,天闲来到靑潭边,先洗了把脸,之后从旁边找来一根通体中空的空竹插在水里,又在边上的树林里找了一片上好的树叶,这才回到靑潭边坐了下来。
深呼吸几下,把树叶含在口中,天闲就在那露在水面外的空竹前吹起了叶笛。
这树叶受火雾山地炎滋养,周遭常年云气涌动,吹起来仿佛带着一股炙热和轻灵,天闲两世为人,虽是十岁孩童,空寂的山林中,这叶笛声却带着几分沧桑渺远,一缕思绪穿透前世今生,在这黑石苍云间恣意摇摆回响,灵动似水,深沉如山。
点点微波,随着天闲的叶笛声在靑潭中轻轻荡漾……
天闲完全醉心于自己的叶笛声中,十年之中,每每遇到不开心的事,大多时候天闲都是这样吹着叶笛,将自己所有的心绪和无法对人提及的秘密寄托给这寂静的大山和无尽苍云。
在这里,偶然的一个机会,天闲结识了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
靑潭水波鼓荡,刚才平静的水面在短时间内翻涌起狂乱的水花,天闲的笛声正在悠扬飘渺处,潭水岸边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硕大的黑影咆哮着从潭水中跃了出来,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大片的水花浇了天闲满头满脸,笛声顿时停了下来。
“你这条烂鱼!上次就和你说了不要弄我一身水的!”天闲从地上跳了起来,飞快的抖着身上的水,但是衣服早已经湿透了……
徒劳的挣扎了几下,天闲还是认命的脱下了衣服,一件件晾在了水潭边的青石上,火雾山的地面都是温热的,衣服倒是不怕晾不干。
“喂!你干什么?那是我今天的食物,不是给你的!”天闲一回头,不由大叫起来。
刚才从水潭中跃出的是一条通体乌黑,形如娃娃鱼的巨兽,这东西足有十几米长,混身溜光水滑,云光闪动下隐隐能看到细细的金色斑纹布满全身,头部圆润,口眼之间线条细腻,似乎能看出喜怒哀乐的情绪在它脸上不断变换,这东西被天闲的笛声引出水面,却是径直奔着天闲放在一边洞窟中小包裹而去,一口咬住包裹,转身就要溜。
“又来偷我的东西吃,那是三娘特别给我准备的!”天闲扑上去,一把抱住了这怪物粗壮的尾巴。
这怪物闷闷的叫了两声,巨大的尾巴摇摆着,整个将天闲的身体挥舞到了半空,粗壮的四肢发力,没两步就回到了潭水边,在天闲大叫声中腾空跃起,就那么四仰八叉的又撞回到了靑潭中去了
片刻功夫,天闲一脸郁闷的从水下钻了出来……
“喂!你这条烂鱼!那是我今天的食物!你给我出来!!”天闲对着插在水中的中空竹筒大叫。
靑潭水波微微荡漾,哪还有那怪物的影子。
“你要在再不出来的话,我可要撒尿了!”天闲的声音大了几分。
靑潭的水顿时波动了几下,一阵水花翻涌过后,几道黑影从里面“噗噗”的跳了出来,直摔到天闲身上,却是几条肥硕的银鳞青头大鱼。
那怪物在水中翻了个身,露在水面的面孔上似乎闪过几分得意,摆摆尾巴又潜到靑潭深处去了。
天闲看着地上的几条还在拼命蹦跶的肥鱼,心中只好叹气,这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还是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吃,现在居然开始明目张胆的强抢了。
天闲就近找了些干木,支起一个小小的柴堆,然后迅速把鱼洗剖干净,穿上粗木棍,架在火堆上慢慢烘烤起来。
很快,一个浓浓的肉香弥散开来,肥鱼上油脂“吱吱”的向外冒出,天闲将旁边已经在石头上晾干的盐巴佐料拿来在鱼上一抹,顿时这香气更显诱人,天闲的肚子也不由咕咕叫了起来。
“哗啦!”
一声水响,那黝黑的怪物这时又从水里钻了出来,不过这次倒是安静的多,扭着身子慢慢来到了火堆边,曲起尾巴绕着火堆的趴了下来,那一对棕黄色的眼睛眯缝着,却盯着火堆上的烤鱼。
“才吃了我一天的食物,还想来吃烤鱼!?”见这东西又来打自己烤鱼的注意,天闲的眼睛不由瞪了起来。
这怪物却只是咂咂嘴巴,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摆动,一副等着吃东西的模样。
天闲不由好气又好笑,看看火堆边的一圈烤鱼,分出两支插在了那怪物的那边,“那是你的,这边是我的,不许过来吃,知道了没有。”
这怪物却不理睬天闲,目光盯在全部的烤鱼上。
天闲意识到自己似乎要饿肚子,拿起一串已经烤熟,但是骨刺最多,吃起来需要很小心的鱼递到了那怪物面前,“这个是你的了。”
那怪物口中发出闷闷的吼声,撑起身子,却向其他的烤鱼咬去。
“喂喂喂……那不是你的!”天闲忙用烤鱼挡在这怪物眼前,却不料这怪物长长的尾巴早绕到身后,异常灵活的将所有的烤鱼一股脑全部卷走。
天闲愕然发现这怪物开始对好几条烤鱼大快朵颐时,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这条是自己唯一的食物了。
“你这条臭鱼!烂鱼!”天闲气急败坏,可却拿这东西没办法,指着它的鼻子骂了一通,也只好坐下来吃起自己的烤鱼。
这肥鱼是靑潭的特产,肉厚而细,香而不腻,加上天闲好几年中练就的精细烤制方法,更是味美无比。
吃了半条,天闲就吃饱了,这鱼实在大的很,一条鱼足可以吃一天。
那怪物倒是早把所有的烤鱼吃个干净,现在已经在咀嚼鱼骨了。
天闲一直觉得这怪物真的很奇怪,族里的老人们都说这东西在火雾一族来到这里之前就在靑潭中了,现在最少也有**百岁,是极为少见的灵兽。还说这东西十分厉害,严禁族内任何人去招惹它,不过好在这东西天性温良,一直居住在靑潭中,几百年来从来没有袭击过火雾一族,只以靑潭里的肥鱼为食,平时都呆在水底,偶尔才会出来晒晒太阳。
老人们都叫这东西青兽。
不过就天闲看来,这东西浑身黑溜溜的,明明该叫黑兽,而且这东西似乎除了贪嘴之外,就没看出它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这东西吃鱼居然是先吃肉,没肉吃才去嚼骨头,简直馋到了一定程度。
想了想,天闲还是将自己是剩下的一半烤鱼递到了青兽眼前,青兽立刻将嘴里的鱼骨吐掉,咬过那半条烤鱼大嚼起来。
这东西是不是只会吃啊?天闲看着青兽的模样忍不住的想。
和这东西结识也是因为烤鱼,那次自己的食物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全部湿透,只好抓了靑潭的鱼来烤,正吹着叶笛,却发现这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身后。
那次倒是把自己吓的不轻,但好在看起来这东西只是想吃鱼,再之后,自己每次到这里挨罚的时候,这东西都会在靑潭里捉好些鱼出来给自己烤,一人一兽也就算这么认识了。
这件事天闲没有对族里人讲,因为族里是严禁和这只青兽接触的。
吃过烤鱼,天闲又去树林里选了一片树叶回来,坐在靑潭边的石头上,再次吹起那悠扬的旋律,整个人的思绪跟着叶笛声飘向云端。
那青兽就那么盘在燃尽的火堆前,舒舒服服的趴在温暖的岩石上听着天闲的叶笛,一副惬意的模样,尾巴尖还会时不时随着天闲的旋律在岩石上轻轻敲打。
安安静静的大山靑潭边,一人一兽如有默契,苍云悠悠,一时这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曲婉转的旋律。
良久,曲调渐落,天闲放下叶笛,“烂鱼,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受罚,以后你可能就吃不到烤鱼了,要是你想吃的话,可以多捉一些来。”
青兽抬起头来,线条细腻的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之后扭动身子,慢慢钻回了水中。
不大一会儿,青兽再次爬出了水面,但这次却没有捉什么肥鱼,而是把天闲的小包裹给叼了上来。
将**的包裹放到天闲面前,青兽又绕着火堆盘卧在了那里。
天闲不由笑了起来,“原来你每次都没有吃,真是条狡猾的烂鱼!”
打开包裹,里面已经被水浸透的食物自然是没法吃了,天闲也不理,只是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小布团来。
看着这件东西,天闲笑的开心起来,“要是你不把这个拿出来,我还要自己下水去拿,这次谢谢你啦!”
青兽盘在那里,只是用略显疑惑的目光看着天闲,似乎不明白这个小小的少年要做什么。
打开油布包,天闲从里面抽出一根极长极细的银色丝线来。
这丝线隐隐呈银色,但细看却是透明的,只有头发丝粗细。
天闲找到这丝线的头,来到青兽面前,把它沉重的脑袋向一边推了推,在地上的一堆鱼骨里翻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找出了几根同样晶莹透明的短丝来。
坐到一边,天闲小心的把这几根丝线接到长长的线上,细细看去,这一整根长长的丝线居然都是用这样的短线一根一根结成的。
这丝线其实就是靑潭中银鳞青头鱼才有的一根筋,细如发丝,可直可弯,但却坚韧如钢,普通刀剑都无法砍断,先前童虎提起的银晶锁就是这种东西制成。
这些年,天闲在吃鱼的同时一直都在收集这个,冥冥之中,天闲很早似乎就感觉到,这东西对自己十分有用。
结好每根银丝,天闲松了口气,举起银丝对着天空望了望,透明的丝线在云白的光线下仿佛不存在一样。
“今天,是满月啊……”望着滚滚苍云,天闲轻声的嘀咕了一句。
黑夜降临。
这靑潭周围在夜里比别的地方都要明亮,天空云光辉动,靑潭水波荡漾,有时到显得比白天还要亮上几分一样,特别……是在满月的夜晚。
天闲没有回到洞窟中去睡觉。
天闲知道今天将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一天,整理好那条银丝,天闲顺着洞窟的石壁爬上了高处的一个石坡,悄悄隐在石壁的暗影中,连呼吸都慢慢放缓……
数年来,天闲已经掌握了规律,每到满月的晚上,青兽都会从靑潭中爬出来,在靑潭边的岩石上安静的趴上一晚,到天亮的时候才返回水中。
虽然天闲不知道青兽这是在做什么,但经过好多次的验证,这的确是青兽雷打不动的一个习性。
而在这秋冬交接的季节里,特别是在这一个月满月的这天,必然会发生一件族内几乎无人知晓的奇异事件。
季节更替,从摩云山北部向南部迁徙的吞云兽会四处寻找食物,这火雾山周围云气不侵,第一个就会成为吞云兽的目标。
吞云兽从不伤害人类,每年这个时候都能在云层中听见吞云兽响彻天际的吼声,偶尔还能见到他们巨大的身影在火雾山周围徘徊,但就算他们偶尔落到火雾山上,却也从不伤人,只是慢吞吞的追逐一些异兽,不管有没有收获,都会很快离开。
每年的这个月夜,青兽都会受到吞云兽的骚扰。
不过吞云兽的脑子似乎不是很好用,他们的反应比较迟钝,追逐猎物的的时候基本上能慢悠悠追上就有的吃,慢悠悠追不上就放弃。青兽只要在原地摆摆那巨大的尾巴,吞云兽就会迟疑,偶尔有特别执着的,也就是多留一会,之后悻悻离去,从未见过吞云兽展现狂暴的一面对青兽发动凶猛攻击,虽然传说他们被激怒也十分危险。
吞云兽每年来回迁徙,这样的景象,天闲已经见过七八次
“吞云兽并不凶猛,属于杂食的巨型异龙,遇到时不要惊慌,只要等待它们离去就好。”
三娘的话在天闲耳边清晰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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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激斗
满月当空,就算火雾山上总是滚动的苍云也无法遮掩皎洁的月光,青幽幽的月光下,青兽懒洋洋的钻出水面,还是执着的盘在那早已熄灭的火堆边,似乎那火堆还能散发它喜欢的热量一样。
天闲知道,它是喜欢闻火堆中依旧散发出来的烤鱼香味。
望着天空,天闲感到自己的心脏在不争气的剧烈跳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来的太快,快到自己有些无法相信这是自己做出的决定。
可,这一切似乎又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端倪,在这火雾山上的十年岁月,仿佛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心潮起伏的少年望着天空,无数回忆在脑海中飞速闪动,直到什么东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来了!天闲的目光猛的一缩,迅速重新躲进了岩石的阴影中。
一望无尽的苍穹上,一个巨大的黑影穿透云层,带着风啸声直向靑潭这边落了下来。
青兽低低咆哮了一声,抬起了头来。
一只通体灰白,表皮粗糙,伸展着极为宽阔肉翅的异龙落到了靑潭上空,一圈圈的盘旋着,那覆盖着硬甲的头上,一对泛出黄色光芒的双目紧紧盯着青兽。
吞云兽!!!
天闲激动无比,这真是天赐良机!今年这只吞云兽只有二十几米长,居然比往年的要小很多,按照三娘兽谱中的讲解,这应该是一只还没成年的吞云兽。
吞云兽巨大的翅翼扫过靑潭边高耸的岩壁,带起呼呼的风啸声,天闲躲在岩壁后,感觉风中透着十二分的寒意,冷的自己直打哆嗦,但是心中那团猛然燃烧而起的火却似乎在让身体滚滚发烫,寒冷而又炙热的感觉让天闲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一声厉啸,吞云兽双翅一笼,直向青兽扑去!
天闲一愣,今年这只吞云兽这么快就进攻了!往年的吞云兽都是要盘旋好久,才慢吞吞的落下尝试接近青兽,果然这吞云兽年龄还小,急着捕杀猎物!
这也让天闲神经绷紧起来,这没成年的吞云兽自然奈何不了青兽,这么急着进攻,也就意味着它将很快放弃,并且离去,自己的机会也就相应的减少了很多
紧紧握住手中的银晶丝,天闲探出头来,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
青兽今年居然站了起来!
张开大口,青兽咆哮一声,对着扑下的吞云兽喷出了一股青色的火焰。
天闲骇然的感觉到空气里的温度陡然间飙升,自己躲在这岩石后,距离青兽很远,居然感觉到青色的火焰热浪袭人。
自己好多次从那张巨口下抢过银鳞青头鱼!一想到这个,天闲不由打了个冷颤。
吞云兽怒声嘶叫,庞大的身躯居然在半空灵活的一转,宽大的翅翼激起一道旋风,好像一只灵巧的鸟儿避开了青兽的火焰。
翻滚着,吞云兽发出尖锐的怒啸声,从另外一个角度再次凶猛的扑了下来。
青兽再次喷出了青色的火焰,这次的火焰更显得浓郁,中心部分的火焰呈现一种青白色,天闲浑身一颤,顿感身边的岩壁有些烫手,骇然缩回手,竟然发现手指被微微烫伤。
整个山壁好像一片被烤热的铁板变烫了起来,靑潭安静的潭水也开始不安的波动起来,冒出滚滚的蒸汽。
吞云兽这次没有退避,庞大的双翼在身前荡开,一道若有若无的光波张开,平地狂风骤起,靑潭中冒起的蒸汽被撕扯着扑向了青兽。
整个大气似乎都被吞云兽撕扯动摇的时候,青兽喷出的火焰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直直的喷在了直扑而下的吞云兽身上。
失算的吞云兽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声,宽大的翅翼再次展开,身体在半空倒悬着翻向一边,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后续的火焰,但前胸已经被烧的一片焦黑。
受创的吞云兽没有退缩,却仿佛伤痛激发了它狂暴的野性,怒声咆哮着,双翼在半空如风帆般收拢在背后,庞大的身体不顾一切的向青兽砸了过来。
才击伤了对手的青兽没想到敌人如此凶悍,再要喷火时,吞云兽两只巨大的前爪已经抓了下来,粗壮锐利的爪子深深的刺进了青兽漆黑的身体。
一击得手,吞云兽以和它庞大身躯极不相称的敏捷猛然撑开双翼,巨大的风压让它在离地不到两米的距离猛的停住。
嘶鸣着,吞云兽掉头就要把青兽抓上半空,却不料青兽庞大的尾巴已经急速袭来,一击狠狠砸在了它的的脑袋上。
头上的骨甲被砸的四分五裂,吞云兽一声悲嚎,身躯卷着强风在半空翻滚几周,狠狠撞在了靑潭边的岩壁上。
一时间地动山摇,山壁被吞云兽撞出了巨大的裂缝,碎石雨点般的落下,正躲在岩壁上的天闲被吓的魂飞天外,那藏身的岩石早被震碎跌落。
天闲忙抓住山壁上凸起的石块,这才没有摔下去。
受伤的青兽低声怒啸着,慢慢向被砸在碎石下的吞云兽走了过来,月光下,青兽全身都腾起一层细细的青色火焰,空气里温度再次狂速飙升,靑潭里的水沸腾了起来。
就在青兽接近岩壁时,暴风再次卷起,吞云兽一声怒嘶,巨翼破空而起,无数碎石向青兽激射而去,青兽身体猛的伏低,身上的青色火焰瞬间化为了青白色。
空气都仿佛燃烧了起来,那些射向青兽的碎石还没接近青兽就在半空炸碎,顷刻被烧成了灰烬。
但吞云兽也趁着这短暂的空隙再次飞上了半空。
两只异兽都受了伤,吞云兽的伤势更加严重一些,但它似乎不想放弃眼前的猎物,伸展着巨大的翅翼在靑潭边盘旋着,和青兽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双目依旧死死盯着青兽。
天闲觉得自己简直在做梦!
连续四年,自己都亲眼目睹过青兽和吞云兽的战斗,那就好像一个人不耐烦的赶着一只苍蝇,而苍蝇几经努力发现自己讨不到油水最后飞走一样无聊。
可是今年,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抽的哪门邪风!在这样下去,自己非要在这里不明不白的丢掉小命不可。
空气里的温度还在飙升,靑潭的水咕噜噜的冒起气泡,青兽周围的岩石已经明显有融化的痕迹,而半空中冷厉的风却同时在嘶吼,吞云兽巨大的双翼仿佛带着风暴,不断的搅动着本来就狂躁的空气。
两只异兽在对峙,不知何时会发生激烈的战斗,但天闲知道,自己却再也等不了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炙热的岩壁烤熟了。
如果现在开溜的话,那么十有**是会逃得性命的,这两只异兽在战斗,谁也没有注意到高处的岩壁上还有一个人。
但是,十年岁月,只等这一刻!一朝放弃,他日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做出这个决定!?
一瞬间,火雾族内所有人的面孔在眼前飞速闪过,那些叹息着的长辈,那些嘲弄自己的孩子,父亲脸上的无奈和慈爱,红炎姐目光中浓浓的不舍和担忧……
母亲那声嘶力竭,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妥协的声音依旧振聋发聩!
一切的一切……
一声怒吼!浑身血液沸腾的少年飞离了岩石!
对峙的两只异兽猛然一惊,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有一个无声无息的存在闯进战场。
身在狂风之中,天闲双目通红,吞云兽那巨大的翅翼仿佛两片灰云在眼前急速放大,抱紧身体,七宝灵心真解全力运转,天闲身体上骤然亮起淡淡的微光。
吞云兽巨大而厚实的翅翼带着无匹的力量撞在天闲身上,天闲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完全贯穿身体,在那一刹那险些昏厥过去。
吞云兽周身强烈的风好像刀子一样在天闲身上划过,鲜血飞溅中,天闲咬紧牙关顺着吞云兽巨大的翅翼奋力向前滚去。
穿过吞云兽周身强烈的狂风壁障,天闲感觉身体一轻,之后狠狠的撞在了吞云兽的背上。
不顾一切,天闲张开双手,将坚韧的轻巧的银晶丝放到了空中。
在吞云兽背上又是一阵连续翻滚,天闲眼中的世界在飞速旋转,强烈的眩晕侵袭全身,五脏六腑似乎都跟着旋转起来。
吞云兽感到背上多了一个人,嘶吼着,双翼一展,整个身体奋力旋转起来,天闲正在吞云兽背上的身子倏然间被抛上了半空……
在那么一瞬间,天闲似乎能看到那巨大的翅翼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猛烈的风再次西袭遍全身。
天闲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一次那巨大翅翼的撞击,或者是不是会在那强烈的风中被彻底的撕碎。
时间似乎在这一秒被拉长,天闲双目慢慢睁大,死死盯着那向自己缓缓撞来的巨大翅翼,猛烈的风已经再次将头发野草般揪住。
身体猛的一顿,天闲感到了一股自己难以承受的巨力将自己飘飞的身体狠狠拽住。
千钧一发之际,银晶丝终于触到了吞云兽背后刺向天空的外骨骼,轻柔的丝线迅速粘在上面,混乱的气流中瞬间在上面饶了七八圈。
银晶丝绷的笔直,甚至被拉长了稍许,另一头的天闲猛的被拉了回去。
宽大的翅翼擦着天闲的脑袋挥舞而过,天闲被强烈的风吹的面孔生疼,一路翻滚着又一次撞在了吞云兽的背上。
有了一次经验,这次天闲哪管身上剧痛,一手立刻抓住那凸出的骨刺,另一手抓紧银晶丝,以最快的速度将它全部缠到手臂上。双脚撑住吞云兽的后背,一手抓这骨刺,一手紧握银晶丝,把自己死死固定在吞云兽后背上。
吞云兽狂暴的吼叫着,在半空疯狂的翻滚,翅翼激起强风在周围的烤的发脆的岩壁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偶尔身体还会撞在岩壁上,激起无数碎石。
天闲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现在放手只有死路一条,七宝灵心真解疯狂的运转,将身体的所有力量提升至极限,牢牢固定身体,紊乱的风在身上割出伤口,碎石打的天闲头破血流,银晶丝深深陷入肉中,已经赌上一切的少年圆整双目,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青兽奇怪的看着忽然间疯狂挣扎起来的吞云兽,完全不知道它在做些什么,想要攻击对手,奈何对方飞的太高。
就这么看着,看着,青兽呆了呆,那吞云兽已经疯狂的吼叫着,一飞冲天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
天闲心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计划,一切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预想。
计划中,只要趁着吞云兽在周围盘旋的时候跳到它后背上就可以了,从四年的观察中,天闲得出的结论是这件事并不困难,皮糙肉厚的吞云兽甚至都不会察觉到背上多了一个小不大点的人类。
如果自己只是依靠双脚离开火雾山的话,那么因为每天要回去听讲书,很快就会被发现,而这火雾山雄奇险峻,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要走上还几天才能到山脚下,那肯定要被抓回来的。
但用吞云兽的话,自己就可以很快到达摩云山南麓,在那里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
计划,是这样的……
“啊!!!!!!”
天闲低着头放声大叫,吞云兽飞入云层,云层犹如洪水般冲刷着那瘦小的身体,天闲感到浑身已经被冻透,那曾经缥缈无形的云现在疯狂的撞在身上,仿佛无数冰冷的刀锋,比风更锐利,比冰更寒冷,疯狂的切割着自己的身体。
不放手!不放手!!就算是死也不放手!!
心中疯狂叫着,天闲不顾一切的抓紧手中的银晶丝,这坚韧的丝线早已经割进手臂,伤口深可见骨。
七宝灵心真解前所未有的疯狂运转,挖掘着身体中每一分潜力,天闲在吞云兽背上全身散发出初生日头似的光芒,在昏白的云层中拖曳出雷电般的光弧。吞云兽发狂一般在云层中回旋翻滚,天闲咬紧牙关,紧紧贴在它背上,一人一兽在浩淼的苍云中展开一场难以想象的角力。
狂啸着,吞云兽从云层中俯冲而下,直冲火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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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火雾男儿
火雾山的族人们早被惊醒,吞云兽疯狂的吼叫声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开始是在后山,然后是在天空,现在居然越来越近了。
“怎么回事?吞云兽?”
天正则站在大院中,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盯着天空的苍云,族内五位掌事已经全部醒来,都面色凝重的立在天正则背后,女人和孩子们则大多躲在屋子里,惊讶的在从窗子向外偷看。
“那是什么?”天正则背后一个须发散发出奇异红色微光的中年人忽然双目一凝,指着天空说道。
一道黑影已经凌空俯冲下来,卷着风暴,咆哮嘶鸣的在大院上空飞掠而过,背上奇异的光芒在夜空下拖着长长光弧……
巨大的咆哮声震的大院里的窗子和门板瑟瑟发抖,五位掌事也齐齐变了脸色。
“真的是吞云兽!?”天正则追着那道巨大的身影望去,满脸愕然,“吞云兽居然会如此狂暴!”
“大哥,这东西不同寻常,我们……”天正则背后的红须中年人脸色肃然。
“再等等,吞云兽向来温顺,现在这样必然有什么原因,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激怒了它可能更危险!”天正则打断了他的话。
吞云兽疯狂的咆哮着,火雾山周围没有云气,这让它的速度飙升到了极限,不时急速转弯,极力要将天闲从背后甩下去。
天闲身上如燃烧着火焰般散发出光芒,任凭吞云兽如何挣扎也不放手,手板在骨刺的破损凹陷处,并用银晶丝进一步固定自己。
环绕火雾山疯狂的飞行嘶吼着,吞云兽在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转弯,身体却在疯狂的速度中失去了平衡,两只巨大的翅翼撞在一起,庞大的身体一歪,顿时翻滚着从天上坠了下来。
“让女人和孩子们去山下避难!这东西只在高处飞,快!”天正则仔细观察,倒是发现了吞云兽只在雾气最稀薄的地方疯狂飞行。
“立刻去后山!看看天闲怎么样了!?”天正则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正当女人孩子们从屋子里出来,想要离开大院的时候,席卷着暴风的吞云兽却已经翻滚着从天而降。
“轰!!!”
一头撞碎院子古色古香的大门,吞云兽狠狠摔在地上,青石地板撞的寸寸碎裂,巨大的身体在地上滑行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直接没了动静。
女人和孩子们在尖叫声中飞快向后逃去,好在这院子极大,众人还没接近大门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躲在五位掌事身后,女人和孩子们惊恐无比的望着那巨大的吞云兽,一时间周围安安静静,任何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大哥?”红须男子询问似的对天正则说道。
天正则眯起眼睛,“这东西头上的骨甲碎了,看来是受伤发狂,我去看看,你呆在这,保护女人和孩子。”
“大哥!”红须男子看看吞云兽血肉模糊的头,心中一阵不安,不由也上前一步。
“回去!我是族长!”天正则脸上变了颜色。
红须男子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天正则这句话全给堵了回去,脸不由都被憋红了,“那我和你一起去!”
“婆婆妈妈!”
天正则心中颇暖,自己这二弟实力最强,平时从不争事,遇到危险却总第一个站出来,瞪了红须男子一眼,天正则迈开脚步,小心的向前走去。
迈出两步,天正则却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并慢慢张大嘴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个散发光芒的瘦弱身影从吞云兽的背上站了起来,衣衫破烂,浑身是血,暗白的云光下,微微闪亮的丝线紧紧缠在他的身上。
“天闲!?”
天正则的眸子一瞬间缩成了一个点!
大院里霎时间间静的无比离奇,仿佛天空中云气涌动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愣愣的望着天闲,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这小小的少年和这狂暴的吞云兽呆在一起,如此的不和谐,如此的令人惊异,可事实就在眼前,他遍体鳞伤,血染全身,浑身散发着光芒站在那,站在倒下的吞云兽背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惊愕无比,那些平日里喜欢欺负天闲的孩子们更是已经完全无法思考,根本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大家……没受伤吧?”天闲望着大院内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心中全是挫败的无奈,没想到自己赌上性命的一搏,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这吞云兽头上骨甲被青兽打碎了,头部成了弱点,最后居然撞死在自家的大院中。
天意弄人……
天闲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天闲!快下来!”在男人们还震惊的望着天闲的时候,心思细腻的三娘已经紧张的跑了出来,“那东西很危险!”
看着满面紧张跑上来的三娘,天闲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多时候,这个对自己很严厉的女人,让自己有种母亲的感觉。
“三娘……”天闲感觉自己十分虚弱,声音都没什么力气……
“吼!!!!”
就在这时,那本以为已经一头撞死的吞云兽却怒吼一声,血淋淋的头颅抬了起来。
一双化为血红的眼睛正盯住跑上来的三娘。
狂声怒啸,吞云兽巨大的翅翼一展,身躯直立起来,沉重的前爪狠狠向着三娘拍落。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很多人还在惊讶于为什么天闲会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吞云兽上,谁也没想到吞云兽还会暴起伤人。
“三娘!”天正则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去拉三娘,却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间,吞云兽的咆哮声仿佛被人卡在了喉咙里,那只已经落到三娘头上的爪子猛然顿住,它的身体再次仰起,前爪狠命在半空抓挠着,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天正则这时总算冲了上来,将已经吓呆的三娘拦腰抱起,飞身急退。
吞云兽沉重的身体再次落下,四肢疯狂的踩跺、抓挠地面,双翼闪动着凶猛的风,身体扭曲,似乎在极力挣扎着。
大院里所有人都退到了屋檐下,远远望着在原地狂暴挣扎的吞云兽,脸上是数不尽的骇然。
疯狂扭动挣扎的吞云兽背上,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小小身影立在它背上上,手中闪亮的丝线绕过吞云兽并不粗壮的脖子,正死死的勒着它。
刚才三娘决定生死的一瞬,却是天闲用银晶丝缠住吞云兽失去骨甲保护的脖子,硬生生将它拉了回来。
一兽一人,再次开始疯狂的角力。
吞云兽脖子被勒住,气息不畅无法飞上半空,硕大的身躯在原地疯狂扭曲挣扎,两翼展开,巨型铁饼一样冲撞着周围的一切,房屋被直接撞塌,画墙一片一片的倒下,大院中参天古树在轰然巨响中被吞云兽生生撞成两段。
躲在大屋屋檐下的人们已经彻底惊呆。
就连天正则都忘记了让大家进入大屋从后门离开避难,这据说破碎时代就存在的巨兽发起狂来居然有如此威力,而在它背上那小小的身影……
所有人都明白,天闲不仅救了三娘,也救了所有人,如果现在这狂暴的吞云兽脱开束缚冲过来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
“闲儿……”
天正则看着那狂暴巨兽上如一叶孤舟般上下翻腾的瘦小身影,不由虎目生泪,“我的儿子……”
吞云兽暴龙般在原地挣扎,几乎将它能砰到的一切摧毁殆尽,就在天闲感觉自己已经气力不续,七宝灵心真解运转困难的时候,吞云兽终于也力尽了……
四肢伏地,吞云兽胸腹剧烈的起伏着,但却呼吸不到多少空气,双翼终于软软的放了下来,血淋淋的头搭在地上,艰难的喘息。
天闲的胸腔好像破烂的风箱般响着,浑身散发的光芒早已经微弱下去,吞云兽放弃了反抗,天闲气力一松,顿感眼前发黑,险些直接晕过去。
强行打起精神,天闲望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吞云兽,小心的松了松银晶丝,吞云兽立刻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但却再没有发狂。
天闲终于笑了,这一生第一次露出这样喜悦的笑容。
“大家……没受伤吧?”天闲尽力站直身体,小声的问。
夜空下依旧安静无比,仿佛除了天闲和吞云兽一直从未有任何事物发出个任何声响。
苍云流转,月光浮动,这遍体鳞伤,血淋淋的少年依旧眼神温润,关切的望着所有人,所有人也望着天闲,第二次被问道这个问题,却依旧没人知道如何作答。
惊愕,不解,怀疑,艳羡,嫉妒……数不清的目光落在天闲身上,这小小的身影立在那里,浑然和那个无法继承圣痕的少年判若两人。
“那……我要走了。”天闲紧了紧缠在自己手臂上的银晶丝。
“什么!?”天正则猛的一惊,“天闲!你说什么?”
握紧银晶丝,天闲安静的说道:“父亲,我要离开火雾山,却其他的地方生活了。”
一语惊人。
大院内立刻响起一片愕然之声,所有人终于回过了神来,但望着天闲的目光却更显惊愕。
“你……你说什么!?”天正则不由身体抖了起来,指着天闲喝道,“你这个逆子!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要离开这!?我是你父亲!我就在这!你的家就在这!你要去哪?”
天闲平静的望着天正则,望着所有人,答道:“父亲,我要去找圣痕。”
天正则愕然愣住,“圣……圣痕!?”
抬头望望天空,天闲目光中炙热了几分,“父亲,你其实知道的,我在这里……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得到圣痕,我想去更远的地方,去更远的世界,你总对我说这世界很大,有无数奇人异事,我想……我终究会找到属于我的圣痕。”
“你……”天正则听了这话一时语塞。
低下头,天闲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脸色苍白,正用愕然无度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美丽女孩身上,“红炎姐!或许不久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可能的话,我会去西南大陆找你的!”
“天闲,你……”红炎感觉喉咙发堵,想说话,但眼中却已经流出泪来,什么也说不出。
“天闲!”
猛的,一声尖叫从人群里发出,所有人怔住,目光循声而去,却见瑶瑶面色如纸,正用一种无法形容的愤怒目光望着天闲。
天闲一愣,见是瑶瑶,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瑶瑶,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我成亲,我要坐吞云兽去摩云山南边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的亲事就此解除,今后,你可以找一个……”
“你敢悔婚!!!”
瑶瑶用一种常人难以想象,完全不似一个孩子能有的愤怒和屈辱声音放声大叫,望着天闲的眼中竟然是难以言喻的仇恨。
“呃……我,我不是……”天闲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孩子的愤怒。
“天闲!你这个混球!立刻给我下来!还没成亲就敢欺负我家瑶瑶!”红须男子怒不可遏,紧走几步就跨上前来,龙行虎步之间,红色须发竟好像火焰般燃烧起来。
天闲见状猛的一拉手中银晶丝,吞云兽顿时狂啸一声站了起来,猩红的眸子盯上了上前的红须男子。
红须男子立刻停下,警惕的后退了两步。
天闲说道:“二叔,我没有圣痕,我在火雾山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圣痕,我知道你们疼我,但我不想瑶瑶被人指指点点,你是他父亲,好好为女儿考虑吧!”
红须男子不由一愣,“你居然……”
抓紧手中银晶丝,天闲目中隐隐泛起泪光,“父亲,大家……如有他日,我天闲定然还会回到这里,到时再给大家赔礼道歉,这些年,打搅了!”
“走!!”
一声怒喝!天闲猛拉手中的银晶丝,吞云兽顿时随之怒啸,双翼再次展开,空气轰然爆响中窜上天空,茫茫苍云中扶摇直上,转瞬化为一个黑点。
众人惊呼,目光望向天空。
天正则踉跄几步,望着天空,颤抖的双手俨然想去抓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天正则心中激荡,十年岁月,亲儿忍辱负重,自己看在眼中,疼在心上,如今……
猛的的张开双手,天正则望着天空的黑影大声咆哮:“飞啊!!飞————闲儿!飞吧……飞……”
年近五旬的天正则哽咽着,对着天空老泪纵横……
所有人沉默着,望着天正则忽然间削瘦下来的背影,心中复杂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天闲……天闲呢?”忽然一个惊恐无比的声音又将大家神经抓紧。
“三娘,你没事吧?”三叔见刚才被吓的微微昏厥过去的三娘醒了过来,眼中总算有了喜色。
三娘却满脸恐惧的一把推开三叔,飞快的跑到天正则面前,抓着他的衣服问道:“天闲呢!天闲去哪了?”
天正则有些茫然的看着三娘,“走了……我的闲儿驾着吞云兽走了!”
三娘脸上顿时血色褪尽,嘴唇颤抖着说道:“那……那根本不是吞云兽,而是火云睛!”
所有人齐齐变色。
“专给吞云母捕食的凶兽!火云睛!?”天正则的面孔一瞬间扭曲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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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世界
火云睛咆哮着在云层中穿过。
心意澎湃的少年紧抓银晶丝,思绪仿佛如这狂云般翻涌飞扬。
十年岁月,那炙热的山岩,那变幻的苍云,无数的叹息,无数的伤痛,都如这强风在自己身后远远逝去,仿佛会消失在世界的另一端,再也不会相遇。
现在随着吞云兽向摩云山南麓迁徙的自己,昨天的梦想还仅仅只是一只铁翅鸟……
热泪盈眶,天闲不知自己为何流泪,但一切如梦似幻,竟如此不真实,不真实的让自己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从这梦幻中醒来……
“呼————”
强风袭面,天闲的身体猛的绷紧,难以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茫茫苍云消散,一个雄起壮丽的世界在天闲面前豁然铺展开来。
漫漫长空在无尽高处延伸,数不尽的流云飘飞回转,天光云色直入大地,遥远的弧形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火球般跳起,方丈霞光沾染漫天云霜,璀璨绚烂。
无数飞兽游弋天空,逐风随云,往来飞翔嘶鸣,好不自在。
这世界,竟如此广阔美丽!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在这一瞬间,才远离家乡的少年为这眼前世界的雄奇壮美而目瞪口呆,这无尽的世界如有魔力,撩拨着少年心中无法抑制的心绪翻滚波动。
“哟~~~~~~~~~哈哈!”
挺直身体,天闲对着远方放声欢呼!在这一刻,甚至离家的哀愁甚至也被冲淡。
“嘎!”
正当天闲望着辽阔天空,激动不能自己的时候,一声怪叫从天而降。
天闲本能的缩头,顿时一道利风从脑后削过,几缕发丝随风飘舞而去……
愕然扭头望去,天闲瞪大双眼,这才发现一只和铁翅鸟差不多大的血色怪鸟正飞在自己头顶,刚才突施袭击被自己躲过,现在已经瞪着猩红的一对小眼睛又扑了过来。
天闲瞬间呆住……
不过天闲惊讶的不是眼前的血色怪鸟,而是高耸的摩云山脉。
青林裹体,白雪盖头的嶙峋山体高耸入云,山巅雾霭绵延,这山好像一直延伸到天空看不到的地方才算罢休,巍峨耸立如一面世界之墙。
就是这看来撼人心魄的摩云山,竟在慢慢远离自己。
吞云兽正在远离摩云山?天闲的脑子里闪过这个让自己错愕的念头。
秋冬交替,以摩云山的云雾为路线,吞云兽从北部向南部迁徙,最终在摩云山南部温热的山岩上降落,第二年春季再原路返回。
三娘明明是这么说的!
怔怔望着就矗立在眼前,但已经越来越远的摩云山,天闲还不知道,自己脚下的,其实并非三娘所说过的吞云兽。
“喂喂……你是不是飞错方向了?”天闲现在还颇为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计划居然又出现了意外,先前这吞云兽出乎寻常的凶悍,已经让自己差点丢了小命儿,现在这种情况让天闲隐隐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又要发生。
连续拉了好几次银晶丝,天闲却发现脚下本已经温顺的‘吞云兽’这次却没和之前一样做出反应!
忽然,火云睛怒啸着疯狂吸气,之后猛的闭上巨口,放平双翼,安静的滑翔……
风在这一瞬间猛的强烈了起来,吹的天闲身体一歪。
脚下猛力踩住‘吞云兽’的背,抓紧手中银晶丝,天闲顿感大事不妙。
从刚才开始‘吞云兽’双翼裹挟的暴风就在减弱!这才让那只血色怪鸟得了机会靠近,现在它周身的风居然彻底消失了!
在火雾山云层中斗力时,它也曾这样滑翔想用云气将自己撞下去,而现在……
“嘎嘎!”
怪叫声再次袭来,天闲抬头看去,顿感头皮一阵发麻。
刚才那只血色怪鸟还在自己背后追赶,而头顶无数只这种怪鸟已经扑了下来,尖嘴利爪,细小的眼睛中全是嗜血的光芒,看起来比铁翅鸟不知道凶悍多少倍。
“走开……”天闲才冒出一个声音,已经大声痛叫起来。
这些血色羽翼的大鸟怪叫着扑上火云睛的后背,疯狂的啃食抓挠,天闲立在火云睛背上,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顷刻间被撕咬的皮开肉绽。
强忍剧痛,天闲睁圆双目,已经近乎枯竭的七宝灵心真解再次疯狂的运转,身体散发出微光强撑攻击,但依旧被啄咬的剧痛无比。
“快走!”
天闲拼命拉扯银晶丝,细细的丝线勒紧火云睛的脖子,勒的它几乎无法呼吸。
但这火云睛依旧大张双翼,保持在天空滑翔,浑然不顾那些血鸟在它身上疯狂的啃噬!
见无论如何努力,吞云兽都毫无反应,天闲猛然醒悟!
这东西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它离开摩云山,飞到这里不再扇动双翼滑翔,根本就是打算吸引这些怪鸟的袭击,竟然依旧想至自己于死地!
眼看天空落下的血鸟越来越多!天闲心中发寒,‘吞云兽’皮糙肉厚,身躯庞大,就算被一群血鸟啃上半天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是自己身体单薄,站在这里又不能移动,转眼就会被这些怪鸟活活啃成白骨。
双臂将仅剩下的几寸的银晶丝全部绕在臂上,天闲放声怒喝,七宝灵心真解鼓尽全部的气力,死命将银晶丝绞在一起,细而坚韧的银晶丝将火云睛的脖子勒的微微扭曲,颈骨咯咯作响。
火云睛血红的双目微微凸出,强烈的窒息感让它身体开始颤抖,但即便如此,它依旧滑翔着,拼死一动不动。
天闲明白,只要‘吞云兽’振动双翼,这些怪鸟瞬间就会被吹的干干净净,自己不仅能获救,还会顺利的回到摩云山南麓。
但天闲也十分清楚,这‘吞云兽’体型庞大,就算闭气不再呼吸也能坚持一段时间,况且它之前曾大口的吸过气,分明就是为了现在做准备!
而这血鸟疯狂啃噬,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坚持那么久?光是想想自己被活活啃食而死就已经让自毛骨悚然。
生死决断,就在一瞬之间!
更多的血鸟已经扑了下来,天闲牙关紧咬,一只手猛然松开银晶丝,只在一瞬间,银晶急速游动,已经完全脱离这只手臂。
身体一晃,天闲退了一步……
强风瞬间裹住身体袭身,失去固定身体的力量,一手拉着银晶丝的天闲好像一只断线的风筝瞬间被扯上了半空,那些血鸟怪叫着,果然没有来那只来追天闲,只是在吞云兽身上继续啄食。
狂啸怒起,感到脖子上的银晶丝忽然消失,火云睛双目血光爆射,脖颈摆动中,颈骨嘎嘎作响瞬间回位,双翼猛的一振,强烈的风暴再次席卷全身,那些落在火云睛背后的血鸟怪叫一声,除了少数逃得性命,大多顷刻被吞云兽卷起的风暴绞成了碎片。
嘶叫着,将那些血鸟绞成血雾的火云睛庞大的身躯在半空翻滚一圈,双翼扭转回旋,当即俯冲而下,张开巨口,直向**的天闲咬去。
翻滚着从天空**的天闲知道自命悬一线,甚至知道就算自己未必能在地上摔死,这‘吞云兽’既然来到这里不惜以血肉和自己搏命,恐怕不会让自己死的那么容易。
“贼鸟!别走!”
眼见‘吞云兽’疯狂的扑了下来,自己身在半空动弹不得,天闲拉紧手中银晶丝,猛力向半空抛去。
血鸟被火云睛一击震散,正没命的四下逃窜,长长的银晶丝随风射来,一只血鸟仓皇飞过,流风回旋之中,银晶丝瞬间粘到它的利爪上饶了四五圈。
这血鸟身体一沉,嘎嘎乱叫奋力挥舞双翅。
天闲下坠的身体猛然停住,随着绷紧又收缩的银晶丝再次冲天而起,咆哮而下的火云睛利齿错综的巨口顿时咬了个空。
巨大是双翼凌空一拍,火云睛硕大的身躯在这广阔的天空上显得异常灵活,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凌空停住,紧接着倒旋而回,瞬间又扑了上来。
那血色怪鸟被火云睛吓的疯狂嘶叫,但它本来就没有火云睛的迅速,现在爪子上又拖着天闲,拼命扇动翅膀逃命却根本飞不快。
天闲吊在血鸟爪子上,眼看‘吞云兽’硕大的身体在面前急速放大,那依旧血淋淋的头上,猩红的眸子戾气爆射,看起来恨不得一口将自己咬碎。
伸手到腰间,天闲在紧紧系在那里的布袋上抓出了一把粉末,粉末触及到手掌上的伤口,疼的天闲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这粉末是天闲偷偷制作的伤药,火雾山上四季温暖,气候迥异于周围山地,这催生了无数奇花异草,凭着前一世多年采药的经验,在大山中往来奔跑的时候,天闲也小心辨识这些草药,慢慢的给自己配出了治伤的药方。
每次意外受伤或者被孩子们围殴,之后总要擦些药粉药膏,伤势恢复的速度奇怪无比。
只是这药粉敷在伤口上……绝对是非人的疼痛。
狂风吹的眼睛刺痛无比,天闲依旧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咆哮冲上来的火云睛。
那没了骨甲的整个头颅上,一片血肉模糊!
脑子中一个念头飞闪而逝,天闲干脆丢掉手里的药粉,一把抓住整个药粉包,对着下方的吞云兽猛力一挥。
一片青黄在天空弥散开来,随着狂风迅速扩散成老大的一片。
迎风冲上的火云睛怒吼咆哮,顷刻间糊了满头满脸的药粉。
凄厉无比的吼叫声在天空上炸响,火云睛的身体猛的弓了起来,双翼疯狂扇动,巨大的身躯扭曲摆动,嘶声嚎叫着一路翻滚跌下天空。
眼见‘吞云兽’挣扎着慢慢**,天闲通体冰凉,虽然不知道这吞云兽到底会怎么样,但是短时间内自己似乎保住了小命,不过现在自己身在高空,想要活命依旧困难重重,不快点想办法的话,光是这高空的寒风就足够将自己冻死。
“吱吱……”
正当天闲脑子里飞速盘算的时候,一个微弱的颤抖感觉从银晶丝上传了过来。
这种感觉顿时让天闲背脊升起一股寒气
猛抬头望去,天闲发现那只血色怪鸟正在用尖锐的长嘴啄咬银晶丝,而刚才的颤抖,分明是银晶丝慢慢崩裂的感觉!
经历和吞云兽的反复角力拉扯,这银晶丝的韧性已经到了极限!
“贼鸟!”
天闲大叫,猛的一拉银晶丝,那血鸟被拽的身体一沉,顿时嘎嘎乱叫,拼命拍打双翼飞行,再不去咬银晶丝。
没等心中石头落地,天闲忽感身体一轻,最后这猛力一拉,却成了压垮银晶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堪重负,已经崩裂的银晶丝瞬间彻底断裂!
“啊……!”
天闲翻滚着向地面**,只叫出半声就被狂风塞住了嘴巴。
情急之下,天闲挥舞双臂,希望银晶丝再能缠住什么,可惜那些飞兽早被火云睛疯狂的吼声吓的四散飞窜,周围的天空空荡荡一片。
大地在下方急速靠近,细小的色块开始变成清晰的森林与河流,天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种高度摔下去绝对有死无生。
猛的,天闲发现侧面一个巨大的东西嚎叫着冲了过来,那因为剧痛发疯一样的‘吞云兽’疯狂扇动双翼在天空转了一大圈之后,居然又向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一丝求生的希望再次从天闲心中燃起。
甩出银晶丝,天闲希望能再缠住吞云兽身体的什么地方。
不过接下来,天闲却一下怔住。
那‘吞云兽’,竟直直的撞了过来。
已经被头上剧痛冲昏头脑的火云睛根本不辨方向,风雷般疾驰而过……
“砰!!!”
银晶丝没能缠住什么,天闲只感觉自己被巨大的翅翼狠狠拍飞了出去,世界开始疯狂的旋转……
……
高达二十余米的汲血花将血红的花蕊吐向半空,成片成片的血色花蕊在深青色的森林中极为乍眼,这清晨太阳初升的时候,是汲血花最喜欢的时间。
一道黑影流星般**。
一连串的汲血花被撞断,黑影在密集而宽阔的花叶上往来翻滚,最后一头撞穿了靠近地面的花囊,清水爆射中,天闲随着水流瘫倒在了地上。
眼前一片模糊,身体软的好像天空的云团。
天闲感觉到自己似乎泡在浅水中,再就是……自己没死。
抓紧地面的青草,手指深深插进潮湿的泥土中,尽管意识模糊,甚至下一刻可能死去,但天闲贪婪的呼吸着这从未体验过的气味。
那清香的,凉丝丝的……新世界的味道!
奋力翻滚着,意识已经不再清晰的天闲将身上的银晶丝解开,第一时间塞进了怀里。
无力的仰躺在那里,天闲不知自己在哪,不知道周围有什么,只知道自己暂时还活着,在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中。
近乎昏迷,却沉浸在新世界带来喜悦中的天闲很快发现了什么——一个白色的影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危机感瞬间袭遍全身,天闲本能的想逃,但无论精神还是**都已经到了极限,现在连一根指头都无法移动。
腥热的气息扑鼻而来,那白色影子似乎一下子靠近,天闲感到脖子上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白,不行。”
轻轻的,天闲听到一个声音好似从风雪中吹来,空灵而寒冷,寂静尘埃与狂躁,仿佛不带一丝烟火气。
脖子上尖锐的感觉消退,猩热的气息也随之远去,天闲模糊的感觉到,刚才……一张巨口本打算吞掉自己。
“谁……是谁……”天闲想看清眼前的一切,但自己眼中只有一片模糊。
那白色的影子已倏然消失。
“等……等等……”
天闲想抓住那个白色的影子,但眼前的一切开始急速模糊,意识似乎在崩溃。
世界开始被拉长,所有的一切被扭曲,眼前只剩下一片混沌,天闲挣扎着想要看清那白色的影子,挣扎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天闲感到眼前猛的一亮,所有的东西都清晰了起来,那白色的影子……
根本没有白色的影子!
天闲发现一张巨大的面孔就在自己眼前,一对深蓝色的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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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寂静森林
“啊!!”天闲被眼前这张面孔吓的一声大叫。
“哦……”那张面孔也向后退去,并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居然还很精神!”
天闲这才看清,这张面孔其实也不那么巨大,只是刚才距离自己太近而已。
出现在天闲眼前的,是一个黑袍白甲的高大男人,看起来五十几岁,短发根根雪白,脸上的线条刀劈斧砍一样棱角分明,深蓝色的眸子隐隐精光流动,在他背上,一把大剑插在剑囊中,看起来分外沉重。
蓝色的眼睛……
天闲在这个世界上还是第一次见到蓝色眼睛的人类,火雾山上所有的族人全都是黑发黑眼,和自己从前的祖国一样,唯有三娘,她虽然是黑发,但眸子是漂亮的酒红色。
三娘也说过,这大陆上黑发黑眼的人其实很少,容貌也不像火雾山上的人这样细腻,西南大陆的七大帝国中,只有龙渊帝国的人大多是黑发黑眼。
天闲盯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打量着天闲,目光里全是疑惑,“小家伙,你怎么在这里?”
“我……”天闲吐了一个字,顿感五脏如火,浑身剧痛无比,剩下的话立刻变成了痛呼。
看着天闲浑身是血的模样,男人没有犹豫,大步走了上来。
“团长!”
一个声音立刻在男人背后传来,“这里是寂静森林!”
天闲这才注意到,在那个白发男人身边,还有一个黑发的年轻人站在那里,只是这白发男人太过醒目,自己一时竟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也黑袍白甲,有一头顺滑的黑色长发,但是面色十分苍白,棕色的眼眸中,望着天闲的目光藏着几分阴翳。
白发男人好像没听见这句话,几步来到了天闲身边,这让这个年轻人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满。
蹲下身,白发男人看了看天闲身上的伤,“我叫汉克,是个冒险者,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自称汉克的男人按住了天闲的肩膀。
天闲心中警惕,但身体却动弹不得,眼看着对方把手按到自己肩上,忽然一愣。
这只手上,有一枚十字型的金色斑纹。
圣痕!
天闲的双眼不由睁大了些,这圣痕的痕迹清晰而细致,十字斑纹周围有极其细小的文字,绝对不是普通的凡品圣痕!
汉克留意着天闲的眼神,见他望着自己手上的圣痕又是惊讶又是艳羡,不由嘴角一翘,眼中暗暗闪动的精光终于渐渐化为平和。
这目光,自己小时候也常在镜子中看到……渴望圣痕和强大的目光。
金色的十字圣痕散发出和煦的光芒,天闲顿觉肩膀上一暖,有股热流进入了身体,全身顿时暖烘烘的受用无比,伤痛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七宝灵心真解习惯性的发动,带着这股暖流游走全身,天闲舒服的差点哼出声来,不知觉间,丝丝微光从天闲身上透了出来。
“团长!”
那黑发年轻人见天闲身体发出光芒不由一声惊喝,黑袍一抖已经扑了上来,腰间长剑在半空出鞘,直接向天闲头上劈来,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年纪轻轻,却似乎已经久经战场。
天闲愕然一惊,正要挣扎,汉克的身体已经一瞬间换了方位。
一声刺耳的剑鸣暴起。
年轻人的长剑狠狠劈在了汉克拔出一半的大剑上。
“团长,你……”年轻人眸子一缩,迅速收回剑后退了两步。
汉克默默收回剑,皱起眉看着天闲,却对那年轻人说道:“提莫,你战技谋略都很出众,而且修炼刻苦,可惜……还有致命的不足。”
被唤作提莫的年轻人沉声说道:“团长,寂静森林里怪物出没,这个家伙来历不明,我认为我们靠近他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刚才……你也看到他身上的光了。”
汉克点点头,打断了他的话,“的确,这孩子很奇怪,不过……”
天闲感到面前这个蓝眼男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刀子一样划过,那目光简直要将自己身体剔除半斤肉来。
“但我相信,这只是个大难不死的孩子而已。”
“有什么依据吗?”提莫紧接着问。
“经验……和自信。”汉克轻轻答道。
“团长,这样的理由……”
汉克不再理会提莫的话,站起转身向高大的汲血花从后喊道,“胖子,带上他,我们回去。”
“带上他!?”已经极度不满的提莫当即一愣。
“你有异议?”
提莫脸色阴沉了下来,“团长,就算这里不是寂静森林,我们也不能带上来历不明的人,你要为我们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汉克眼神动了动,静静望着提莫,提莫眼神锋锐如刀,丝毫不示弱望着汉克。
汲血花从中,一老一少静静对峙,落针可闻。
慢慢的,汉克的嘴角露出了笑容,眼神也柔和了下来,“提莫,你长大了。”
提莫听了这话微微一怔,眼前的白发男人恍惚间变了一个样子,十年之前,他还英姿勃发,满头黑发,十年间……
感觉到心神动摇,提莫迅速回神,再想说什么时,却发现汉克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伸手拍了拍提莫的肩膀,汉克笑着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取代我的位置,但在那之前,你要先发现自己的弱点。”
“我……弱点?”
“收起剑吧。”汉克似乎很高兴,又对着花丛深处喊道,“胖子!快一点!我们找到了水就立刻离开,别让大家等急了。”
“哦……”一个浑厚的声音这才传来,高高的汲血花顿时剧烈的左右摇摆,一个硕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这是个十足的大胖子。
身高足有两米五以上,从头到脚水桶般一样粗细,光溜溜的脑袋大的出奇,但五官去十分紧凑的挤在面孔中央。
这个被汉克叫做胖子的高大男人身上的皮甲绷的紧紧的,背上有一个大到惊人的木箱。
这木箱看起来沉重无比,但他背在身上却行走自如,显然是个天生神力的家伙。
“团长,真的要带上那个吗?”胖子偷眼瞄了瞄天闲,迅速扭过头来,脸上竟冒出冷汗,用极小的声音又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妖狐了,这个小子……”
汉克看着胖子一脸冷汗的模样,心中又无奈又好笑,这个家伙忠厚老实,就是胆子太小了。
“我确定那是人类孩子,去带上他,在别的地方我们可以不管,但把他丢在这里,他只有死路一条。”
胖子本就紧凑的五官又缩了缩,脸上挣扎几下,最后点了点头。
深吸一口气,胖子往天闲这边走了过来。
天闲生的比其他孩子都要高大的多,但是现在看着胖子,天闲有种被巨人当做蚂蚁来看的感觉。
伸直胳膊,胖子用两根手指捻住天闲的脖领,迅速将他丢到了背后的木箱上,这才似乎松了口气。
跌坐在箱子上的天闲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巨人般的胖子,似乎有点害怕自己……
汉克在前,胖子居中,提莫断后,三人迅速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天闲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异的森林。
那一片汲血花简直让天闲目瞪口呆,花居然可以长到二十几米高,巨大的花冠好像大水盆一样,那血色的花蕊伸向天空随风摆动,仿佛无数只柔软的小手……
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痛,天闲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渴望似的望着身边的一切。
那一大片汲血花从很快到了尽头,郁郁葱葱的丛林出现在天闲面前。
古木参天,蔓藤纠结,空气里弥散着潮湿和**的气味,明丽的阳光穿透细细碎碎的枝叶空隙,朦胧的照在地上,让这丛林更多了几分迷离的色彩。
周围似乎有许多东西在动,但仔细看去,却有看不到什么,这种感觉很奇怪。而且周围安静无比,硕大的森林中却没有虫鸣鸟叫,寂静的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
隐隐的,天闲似乎能在周围的空气中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汉克他们三个也是不出声,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和方位不疾不徐的移动,似乎时刻在警戒着什么,这森林,似乎有不少危险存在。
正四处打量,天闲的注意力忽然被一根从树上垂下的蔓藤吸引,这条蔓藤半枯萎的垂在那,但上面还是开了一串好看的白色小花。
一只笨拙的昆虫在花上爬过,花朵自动闭合,等昆虫走开又缓缓绽放,十分有趣。
坐在胖子背后巨大的木箱上,天闲刚好能够到这一串小花,无力的抬起手,天闲轻轻碰了它一下。
天闲发誓,真的只是出于好奇……
所有的花倏然合拢,已经半枯萎的蔓藤猛的一抖,活物般缠住了天闲的手腕。
天闲愕然,藤子怎么会动?
“啊!!”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天闲早被这条蔓藤扯上了半空。
汉克三人闻声齐齐抬头,见天闲挣扎着被拉上半空,顿时都吃了一惊。
寂静的森林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活物。
周围数十米范围的蔓藤全部发狂的移动起来,地面上的蔓藤触手般向汉克三人袭来,粗壮的藤条顺着树枝而下,犹如万千毒蛇。
“这小子,还真是个麻烦!”汉克一直望着天闲,直到天闲被卡在了一个粗壮的树杈上,终于松了口气。
汉克正要拔剑,提莫腰间的长剑早已经出鞘,青幽幽的剑锋在空气中散发出奇异的鸣响。
胖子闻声,二话不说直接堵上了耳朵。
一个青色的符文从提莫的剑身上浮现出来,散发出青幽幽的光芒,剑锋迅速也被染成青色。
狂风平地骤起。
提莫手中的剑青芒爆吐,无数道青光卷着狂风向四面八方疯狂射去,仿佛空气爆弹在林地中央炸开。
那些扑上来的蔓藤瞬间被切割粉碎,绿色的汁液到处喷溅,居然发出了吱吱的叫声,但这些声音直接被风声淹没,连带那些被切碎的蔓藤一股脑被吹出了老远。
几乎是眨眼之间,周遭数十米范围的一切被提莫的剑光砍的七零八落,除了那些蔓藤之外,大树矮草也齐齐遭殃,碎枝烂叶漫天飘飞……
“啊————”天空的树枝早被砍断,天闲大叫着掉了下来。
黑袍舞动,提莫怒喝的跳了起来,青色的剑锋笔直向天闲刺去。
一只大手凭空抓来。
天闲感到脖领一紧,人在半空已经改变了方向,青色剑锋堪堪擦脸而过,剑锋的似乎环绕着冷风,冻的天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两道人影在半空交错而过。
汉克稳稳的落地,手上提着惊魂未定的天闲,眉头深皱的说道:“提莫,我说过他是一个人类孩子。”
提莫身如一片轻叶,缓缓落下,剑不入鞘,目光死死盯着天闲,“团长,他差点害死我们。”
“这点程度就能害死我们的话,我们也不会来这里。”汉克缓缓摇头,“提莫,冷静下来,在这里,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冷静。”
“团长,我觉得……我现在是最冷静的。”
“冷静,并非苛刻和残忍……”汉克有些叹气,也不多说,提着天闲转身离去,“我们走吧,已经耽误时间了。”
提莫深深皱眉,见汉克自己提着天闲,只好收回剑,又慢慢跟上。
汉克似乎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事,倒是对天闲多了几分兴趣,身材高大的他将天闲提在手上,颇有兴趣的问道:“小子,你不认识母王藤花吗?”
“母,母王藤花?”天闲脸色还有些发白,刚才的景象自己在半空看的一清二楚,自己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那朵小花,却没想到……
“对……对不起……”
“哈哈哈哈……”
汉克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异常好笑的事情一样放声大笑起来,一指头戳到天闲脑门上,大笑的说道:“你这鲁莽的小子,母王藤花可是这寂静森林的一大霸主,你连这个都不知就敢乱砰森林里的东西,啊哈哈哈……”
“团长,你的声音太大了……”提莫警告的声音传来。
汉克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闭上嘴巴,压低一些声音说道:“我们都叫那东西母藤,它的花很大,足够吃好几个人去,而它生出的藤子可以伸到很远很远地方,如果你触动了其中的捕手藤,那么它所有的藤子就会把你抓住,拖回去丢进母花里,再然后……你就完全消失了,明白吗?”
天闲忙不迭的点头。
“这森林里类似这样的东西很多,而且我们还只是在最外层而已,很快……更稀奇的东西会频繁的出现,现在我们救你一次,但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最后还要看你自己。”
又打量天闲几眼,汉克琢磨了一下,“黑发,黑眼……东部王国,要么就是龙渊帝国……果然还是方良好一些……”
天闲完全听不明白汉克在嘀咕什么。
“你叫什么?”汉克忽然问。
“天……天闲。”
“哦……果然还是交给方良的好。”汉克立刻点点头,“名字都这么像。”
“方……良?”天闲多少能感到这个白发男人对自己心怀善意,不由小声的问了一句。
“哈哈……他是个有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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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露娜
“我照顾他,团长!这是为什么!?”
森林的空地里,几个人或坐或站的在这里休息,
一个身着白色短袍,留着半长微卷黑发,两个眸子好像黑甲虫一样闪闪发亮的中年男人看着眼前的天闲,满脸莫名其妙。
汉克将天闲放到一根枯木桩上,眼神先看看那个中年男人,再看看天闲,“方,你不觉得你们很像吗?”
那个中年男人听了这话差点把眼睛瞪出来,指着天闲说道:“团长!我和这个小孩子哪里很像!?”
汉克琢磨了一下,比划着说道:“他叫天闲,你看……从名字判断,他可能是你的同族,你们都是黑发黑眼,嗯……这个就够了吧!”
“团长……”白袍中年男子近乎**,“这……不能算理由吧。”
汉克瞧瞧满脸不情愿的中年男子,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们去取水的时候,这个小家伙从不远处的天上摔下来,撞断汲血花茎,撞穿花囊,从这个力量推测,他掉下来的高度比你移位距离还要高,而他现在还活着。”
“什么……比我的移位距离还高!?”白袍男人顿时满脸惊讶,看着天闲的眼神顿时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在汉克和这个中年男子说话的什么,天闲却感到有些紧张……或者说紧迫。
不仅仅是眼前这个白袍男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个小空地上所有人都在用奇怪、怀疑,甚至是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
算上汉克、提莫、胖子和眼前这个白袍男子,这里一共有九个人,或者说九个像人的家伙……
在胖子身边有一个极其瘦小的男人,个头比侏儒高不了多少,但是却一脸精悍之气,腰间插着一把弯刀,凹陷的眸子好像两点寒星,神光闪闪。
在白袍男子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梳着冲天辫,腰间挂着三把极长黑色长刀的家伙一张脸上完全没有表情,目光中却透着淡淡的杀气望着自己,天闲怎么看他怎么像个日本武士,虽他身上套着轻便的铠甲,服侍上有不小的差异。
而那个蹲在火堆边的壮硕男人,他的皮肤黝黑铮亮,好像打了蜡一样,之所以看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在这阴冷潮湿的森林中,别人都穿着皮衣或者防身的轻甲,他居然赤着上身,筋肉纠结的身体铁块般闪烁着火光,看起来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至于坐在一边的木桩上,身材干瘦,面容奇异,浑身上下只穿一个裤头,脚分两趾,皮肤呈现出褐绿色的家伙,天闲完全肯定他不是人类。
而所有人中,最显得奇怪的,是这个小团体中唯一的一个女子。
她靠在一颗大树上,隐在淡淡的树影中,虽然看不真切面容,但渐亮晨曦依旧勾勒出她外包紧身皮甲的诱人身段,一对翠绿的眸子在黑暗中散发着妖异的光晕,正静静的望着这边。
这些人零零散散,或坐或站,但似乎都和这个女子保持着一定距离。
目光一个一个在这些人身上扫过,天闲能感觉的到,没人欢迎自己。
“团长,你又在开玩笑吧?”琢磨了一下,白袍男子脸上露出了怀疑之色,“这么一个小孩子,我也没感到强烈的圣痕气息,他肯定也只是继承最基本的圣痕而已,他都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的话,那还要我这样的家伙做什么?”
汉克正要回答,一个声音忽然飘了过来。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声音灵动悦耳,又带着几分懒洋洋的味道。
那个靠在大树上的女子轻轻一晃身体,走了出来。
天闲一怔,不由慢慢瞪大了眼睛,这个女人……未免显得太过奇异了一些。
这女子一头垂肩长发呈现出湖绿色,行走间光影闪烁,发丝上似乎流动着森林的光彩。
她的面孔如工艺品一般精致细腻,眉眼口鼻无不恰到好处,完美到让人无法相信的地步,身姿摇曳间,宝石般的翠绿色眸子在暗光下散溢出水波似的光辉,这绝对不是人类该有的面孔!
而最让天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身边缭绕着不明的光斑。刚才她靠在大树的阴影中,看上去似乎是晨光照亮她身体的轮廓,而现在天闲才看清,那是一些细小的光斑附着在她身上,她慢慢走来,那些光斑竟然飘在半空,追逐着她的身体环绕纷飞。
一时间,这女人似乎踏着晨光而来,安静而神秘……
周围的人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退,给这个女子让出一条路来。
望着这个女子慢慢靠近,天闲只是惊讶的发呆,眼神仿佛被吸住,完全无法从这个女子身上移开。
来到天闲面前,女子笑着,眸子里似乎闪动着什么东西,伸手轻轻向天闲摸去,“汉克,我们现在不该讨论他是如何出现的,而是……他到底是什么。”
“露娜,他只是个人类孩子。”汉克轻轻挡住了露娜的手,“我保证!”
汉克的手挡住这个女子手腕的一瞬间,这个女子周身环绕的辉光倏然散开,仿佛受到什么力量驱逐,飞快的消失在了空中。
天闲望着那些消散的光,眼神一动,这才猛的回神,发现这个女子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前。
瞬间,天闲全身抖了一下,就在刚才不知不觉间,一股寒意似乎已经侵入了自己的身体。
发如绿林,眸如深水,天闲忽然感到呼吸有些困难,这女人站在自己眼前,让自己感到无限的压力。
“人类的孩子……”女子翠绿的眸子闪动了两下,“人类……为什么没有圣痕?”
所有人一怔,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汉克倍感意外,“露娜,你说他没有圣痕,不会……弄错了吧?”
虽然话里有怀疑的意思,但汉克的口气显然不大确定,似乎对这个女子十分信任。
“人类的圣痕就好像黑夜里的萤火,就算微弱,却也十分显眼,但他……”露娜的眸子盯着天闲,眼中似有云光雾影闪动,“只有一片黑暗……”
天闲有种错觉,自己倒影在这个女子眼中的影子,仿佛是完全**的……
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提莫忽然开口:“团长,凡是人类……都会有圣痕。”
简单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看着天闲的目光陡然多了几分冷意。
在这危险处处的寂静森林里,一个不是人类的生灵伪装成软弱无力的人类来到这里,那么绝对不会是来和大家聊天的。
汉克深深皱眉,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孩子会没有圣痕,虽然自己还有点怀疑,但是既然露娜说的这么肯定,那定然不会错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孩子或许真的有什么古怪,甚至是个麻烦……
忽然间,就在汉克凝神思索的功夫,露娜的游鱼般绕过汉克的阻拦,已经抚上了天闲的脸。
天闲猛然一惊,这个女子的手摸到自己的脸上,居然是凉丝丝的,全不是人类手掌那样温暖。
同时,她那双眸子也显得愈发奇异起来,晨光的阴影之下,仿佛黑夜里出没的妖魔般散射着奇异的光晕。
“露娜!”
汉克回过神来,见露娜的手已经落到天闲脸上,顿时吃了一惊,汉克明白既然对方摸到了这个孩子,那么自己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天闲感到时间似乎被放慢了……
露娜静静的看着天闲,翠绿的眸子在黑暗中波动着微光,天闲只感觉空气在凶猛的挤压自己,这个女子的目光犹如万钧重山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那只凉丝丝的手在自己脸上游动,让自己有一种灵魂被慢慢揉碎的感觉……
所有人都静静的望着这边,没人去阻止露娜,大家都十分清楚,这个冒险团队中,她的地位是特别的。
露娜的手轻轻的在天闲脸上抚弄,最终忽然抹掉天闲脸角的血迹,滑到了天闲胸口上。
在所有人都预感可能会发生什么血腥场面的时候,露娜却忽然收回了手。
一根细如发丝,沾满血迹,但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的丝线被露娜从天闲怀里拉了出来。
大家都是一愣,没想到露娜先前对这个孩子满是敌意,最后却没对他出手,只是从他身上拉出一条丝线来,正疑惑中,一个声音已经响起。
“还给我!!”
天闲猛的抬起无力的手,一把抓住了被露娜抽出来的银晶丝。
露娜弯弯的眉毛顿时一挑,实在没想到这个已经被自己吓的小脸儿发白的孩子居然敢伸手来夺这根丝线。
众人更是齐齐惊愕,就连盼着天闲早点被露娜宰掉的提莫都讶然的瞪大了眼,在这里没人敢惹露娜,就连身为团长的汉克都不敢。
“这是什么?”惊讶之外,露娜饶有兴趣的望着天闲问道,目光不断在银晶丝上来回打量,“这似乎……是什么生物身体的一部分。”
“这是我的!”
天闲知道,这根银晶丝救了自己的命,也是自己从火雾山上带出来的唯一一件宝贵的东西,这也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
“哦~~~”露娜点点头,依旧盯着天闲,眸子微微转动,其中的光晕愈发强烈起来。
天闲感觉这世界上仿佛只剩下那一对翠绿色的眸子,那仿佛就是整个天空,而且就在自己的眼前,胸腔里的空气似乎都要被这双眼中释放的巨大压力全部挤出来。
尽管如此,天闲还是紧紧抓着银晶丝。
好一会儿,在众人轻轻的惊呼声中,露娜放开了手……
“奇怪的孩子……”露娜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不过,的确是人类。”
这句和先前态度完全不同的话再次让众人一愣。
“露娜,这小子是人类?”又黑又壮,**着上身的男人高声问道,声音又厚又闷,仿佛他那身体太过厚实,连声音都挡在了里面……
“是的,而且……”露娜歪着头,重新打量天闲的全身,“只有十岁!”
“十岁?这样的孩子……起码有十二岁吧。”闷厚的声音又说道。
“十岁!”露娜皱起眉来强调。
顿时,那个**上身的男人闭上了嘴巴,但马上有点不甘心的嘀咕道:“但……他真的没有圣痕吗?”
“是的,没有……”露娜看着迅速收起银晶丝的天闲,眼神里有点疑惑,不过很快笑了笑说道,“但这现在也无所谓了,你们就当他不是人类好了。”
“这……”梳着冲天辫,面孔好像石头一样坚硬的男子终于露出一个困惑的神色,“露娜,你难道想说……”
露娜转身,不再理会天闲,慢慢向会走去,才迈出两步,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微光再次出现,追逐着她的身体纷飞环绕。
露娜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又露出了懒洋洋的味道:“我什么也没说,你们要把他怎么样是你们的事,但是他身上有风割的伤痕,血鸣鸟的抓咬痕迹,还有好多那条丝线的割伤,以及满身汲血花茎叶的毒素味道,看样子他的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且经历了很可怕的事,现在还活着,只能说他受到了月神的眷顾,或许……他能为我们带来好运。”
众人听了这话,看着天闲顿觉奇异……这样小的孩子,如果真的是人类,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天闲望着露娜环绕着微光的背影,也在发呆,一只大手这个时候已经凌空拍了下来,险些将无力的天闲拍趴下。
汉克脸上全是笑意,抓着天闲用力晃了几下,“小子!你很厉害嘛!”
天闲根本不大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眼睛依旧无法从露娜的身上离开,这个女人浑身上下如同散发着魔力一般,天闲发誓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女人。
露娜重新走进大树的阴影中靠在大树上,那些光斑重新依附到她身上,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光弧。
天闲这才吞吞唾沫,湿润一下喉咙,对汉克说道,“我……我是人类。”
“哦……那已经不重要了。”汉克哈哈大笑。
“呃?”天闲不由一愣。
轻轻揉揉天闲的脑袋,汉克十分高兴的说道:“我们这些冒险者从不歧视任何种族,我们只是尽量避开危险,而且绝对不会携带累赘,既然露娜认可你,那么我们也就不会再怀疑你什么。”
说到这,汉克忽然压低了声音,嘿嘿笑道:“小子,你自己救了自己一命!面对露娜的时候,可不是谁都能拿出你这份勇气的,哈哈……我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可是被吓的哇哇大哭。”
“汉克……”露娜的声音远远飘来。
“哦哦……哈哈哈!”汉克哈哈大笑,“人上了年纪,就喜欢想起从前的事,露娜,你是不会理解这种心情的。”
露娜无奈的摇摇头,对于汉克,她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回过头,汉克对天闲挤挤眼睛,“小子,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行动了,但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座森林,还要看你自己的运气,我们来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到时候可没空照顾小孩子,你明白吗?”
天闲重重点点头,“谢谢……”
“很好!”汉克十分满意的大笑,一巴掌拍在天闲背上,打的天闲向前一连踉跄几步。
“方,我把他交给你了!”汉克大声说道。
天闲站稳脚步,抬头一瞧,自己已经来到那个白袍男子眼前了。
“好吧……”看着眼前的天闲,白袍男子叹了口气,不过这次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介绍道:“小子!我叫方良,龙渊帝国的冒险者,是个寻路人,你呢?”
“我……火雾山,天闲。”喘了口气,天闲又补充道,“是人类。”
“火雾山?”方良眨眨眼睛,左右看看天闲思量了一下,“那是什么地方?我居然没有听说过,真奇怪……不过算了,既然汉克叫我照顾你,那么你就暂时和我行动吧,首先……”
方良提着天闲的后脖领将天闲提了起来,“你这样的伤还能这么精神可真是不容易,当然,这是以孩子的标准来说。我先给你治伤,这可能会有点痛苦,但你最好忍住,而且你要明白我们不会为你而耽误行程,也就是说……”
沉下声音,方良十分认真的说道:“我们不带累赘,你如果无法自己跟上我们的队伍,那么你就会被丢下。”
“嗯!”天闲点头。
方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小孩子回答的这么痛快,经历了刚才露娜的威逼,这小家伙似乎还很坚强,一点也没有精神虚脱的模样。
从这一点看,这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时候不早了,那么……就先开始第一阶段的治疗,之后再去清洗伤口。”
方良抬起另一只手,一团柔和的白光雾霭般裹住了他的手掌。
天闲这才看到,在他手腕上有一道金色的十字型圣痕,十字两边有飞翼形的金色纹路,整个圣痕正散发出阵阵光芒,那两道飞翼仿佛在轻轻挥动。
圣痕会动?
天闲无比惊讶,这种圣痕连三娘都没有提起过。
方良闪着白光的五指已经狠狠抓住了天闲的肩膀。
“啊————————!”
正惊讶的天闲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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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食梦花巢
天闲随着汉克的冒险团在这座巨大的寂静森林里已经走了二十几天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森林里各种奇花异草,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在这个不大的冒险团周围走马灯似的纷繁上演,到了今天,汉克已经带领自己的冒险团来到寂静森林第三层最深处。
汉克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来到一片小空地上,看看头顶被各种树木和奇高无比花草遮蔽的天空,终于停下了脚步,“天要黑了,今天就走到这,”“瘦子,艾伯!你们两个去看看周围的情况。”
瘦子和**上身的男人应了一声,迅速一起钻进了前面的森林,越到森林深处,每天休息的地方周围就越要检查的仔细,确定安全才行。
汉克找了一块枯木坐了下来,解下身上的东西,望着来路有点疑惑的说道:“胖子怎么还没回来?”
提莫这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天闲出现后更是几乎一天都不说话,听汉克自言自语似说起天闲的事,忍不住淡淡的说道:“或许是出事了,你不该让那胖子单独行动。”
“只是去安全的地方找些水而已,而且还有天闲在。”汉克并不在意。
“那才是我担心的。”提莫看了一眼来路,“我们已经进入寂静森林第三层深处,团长,就算你有再多的把握,但这样的事也该适可为止了,再让那个小子放肆下去,我们或许没等拿到东西就会惹上巨大的麻烦。”
对于提莫不咸不淡的话,大多数人不由都皱起眉来。
“提莫,你的口气就好像你才是团长。”没有携带任何东西,只是轻轻靠在树上的露娜冷笑了一声。
提莫并没有去看露娜,而是在自己的包裹中翻出了食物,“一个外人,不要随意评论我。”
“外人!?”露娜翠绿的眸子轻轻转动,在黄昏黯淡的森林中隐隐散发着微光,“我和汉克结伴同行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
“可惜,现在我才是副团长。”提莫棕色的眸子里露出了一分讥笑。
“哦……你认为是自己的实力赢得了这个称谓。”露娜的身体离开了树干,落日中的森林昏暗不明,她身上的光影摇曳,这让她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模糊,而她眸子里散发的微光却明亮了很多。
提莫神色一紧,急速后退两步,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剑,脸色严峻。
“好了……”汉克很是无奈的搓了搓脑门,“我们现在……”
还没等汉克的话说完,一阵笑声已经从树林里传了出来,隐约间还能听到一个沉重但急促的脚步声在靠近。
听到这笑声,大多数人脸上露出了无奈。
“这小东西又把胖子丢在后面了。”露娜的目光从提莫身上离开,看着森林不由叹了口气,“胖子的确该减肥了,居然连十岁的小孩子都跑不过。”
露娜话音未落,一条蔓藤猛的从树林里甩了出来。
伴着开心的笑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藤子上飞跃而下,半空中身形舒展,划过一道抛物线落下来,接近地面时身子一缩,直接滚倒在森林满是松软枯叶的地面上,位置正好就在露娜身前不远处。
人影轱辘了两圈,迅速从地上跳了起来。
天闲的身上沾了一身枯枝败叶,但脸上却是满满的兴奋之色,一步三跳的来到露娜面前,高高举起了手里的一件东西,“露娜姐姐,看我找到了什么?”
二十几天过去,天闲早不似开始那样伤重难以移动,现在浑身上下都透着活力,一身的伤竟然已经看不出多少痕迹。
“天闲,不要用母藤的藤条荡来荡去,我不是已经告诫过你,就算那不是捕手藤……哎?”露娜正打算教训天闲,猛的看清天闲手上的东西,顿时惊讶起来。
众人这时也向天闲手上望去,看清楚那件东西后,也都是一脸惊讶。
天闲手中是一朵巴掌大小的金色花朵,灯笼型,在花朵中,半汪金色的粘稠液体正散发着迷人的光晕,即使在森林黄昏的黯淡光线下,这液体依旧显得晶莹剔透,就连花瓣都被这金色液体染成湛金色。
“食梦蜂的花巢?”
露娜一再仔细确认后,不由惊叫了起来,其他人听了这话更是意外,并迅速凑了上来。
“哦……不会吧!真的是食梦蜂的花巢!”方良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真香!”腰上挎着三柄长刀的墨桑嗅嗅鼻子,“要是能吃一点的话……”
“嗯!?”露娜顿时秀眉一皱。
莫桑见露娜眼中露出明显的不满,立刻咂咂嘴吧,嘟囔道:“只是说说而已……”
“哼!这东西可是天闲拿回来的,谁要是敢打主意的话……”露娜口气里全是警告的意味。
众人飞快的摇头。
露娜左右看着这朵花,一对翠绿的眸子都被花中液体的光晕染得金黄一片,显然是十分喜欢。
不过最后,露娜还是遗憾的叹了口气,伸手挠挠天闲的小脸儿,将那朵花小心又小心的松了回来,“小心拿着,这可是很贵重的东西。”
“这时送给露娜姐姐的!”天闲喜滋滋的说道,“前几天你不是说想要这个,今天我刚好发现一个!”
露娜顿时愣住,“送给我……”
“嗯!”天闲点点头,“这么漂亮的花,当然送给漂亮的露娜姐姐啦!”
露娜听了这话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这个孩子居然只是认为这花很漂亮而已。
忍不住伸手捏捏天闲的鼻子,露娜笑容满面的问道,“这么讨好姐姐,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天闲立刻摇摇头,“哪有!露娜姐姐又没有圣痕,就算打主意,我也去打汉克大叔的注意。”
“哈哈!”露娜顿时笑的花枝烂颤。
“食梦蜂的花巢十分难找,而且就算在寂静森林里也十分稀少,没想到这次能见到一朵。”露娜显然十分开心,手指在这朵花上轻轻绕了几下,仿佛在搅动什么东西。
一缕金色的气息顿时从花中飘了起来。
这金色的气息如雾似霭,森林里没有风,但它却急速向四周散溢开去。
众人齐齐惊呼,金色的雾气中传来了奇怪的声响,似乎有什么在暴躁的嚎叫,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的呼吸,隐约之间金色雾气中光影闪动,竟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的形态……
没等众人看清楚,听清楚那到底是什么,金色雾气已经完全散开,所有的声音和形态全部消散……
“是上等的花巢啊!”露娜惊喜无限。
众人看着消散的光,眼中都离奇无比,天闲更是瞪大眼睛,眼珠咕噜噜乱转,似乎在想着什么。
“露娜,这个东西我也听说过,但……有什么用?吃吗?”梳着高高冲天辫的莫桑在这个时候又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除了你的刀和吃之外,你还知道些别的吗?”露娜瞪了他一眼。
莫桑皱眉,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正要回答,方良已经一下按住了他的嘴巴。
这个家伙脑子里真是一根筋啊!方良有点无奈,再开口的话肯定会惹露娜生气的,这东西怎么能拿来吃……
虽然对于莫桑的问题感到有点恼火,但露娜现在心情很好,看着手中的花巢,笑眯眯的解释道:“食梦蜂居无定所,而作为花巢的花,种类也从不固定,它们集满一朵花的蜜浆后就会将蜜浆吃掉,然后交配产卵,一朵花巢从积累蜜浆到完全被吃光,最多只能存在一个月短时间,从数量上讲,这种东西是十分少的,就算在寂静森林里也很难见到。”
“花巢里的蜜浆注入了食梦蜂从其他生灵身上得到的梦境,是制作幻药最好的材料,幻药在各大势力的权贵层十分流行,这是不折不扣的宝物。”
“幻药……”方良一脸沉思,“那种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
露娜一笑,“人类只把心思花在穷奢极欲上,他们做出来的东西自然碰不得,不过幻药也有很多种,其他的一些……才是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
“可惜……”露娜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朵花巢里只有一半蜜浆,否则的话,价值还会……哎?”
正有些遗憾的露娜愣了一下,又仔细瞧瞧这花巢,花巢每一片花瓣都被金色蜜浆浸透,显然是蜜浆曾经灌满过花巢,而花瓣内壁上似乎还留有蜜浆滚动的痕迹,如果是食梦蜂一点点吃掉蜜浆,蜜浆平稳回落是不会有这样的痕迹的。
“怎么少了一半!?”露娜双眉一皱。
天闲赶紧舔掉嘴角的暗金色痕迹,眨眨眼睛,伸手指向背后,“是胖子喝掉了!”
“咚咚咚……”
呼哧带喘,背着一个大水囊的胖子这时候总算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天……天闲,你……你别跑那么快,我……我……”
“胖子!”
一声怒喝将正喘气的胖子吓了一大跳,抬眼一瞧,胖子不由茫然,露娜冒着寒气的眼睛正瞪着自己。
……
夜色降临,一行人升起了火堆,各自拿出干粮烤热,喝些清水,这就是晚饭了。
晚饭过后,大家各自在空地里选择喜欢的地方休息。
天闲这些日子心中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不安分的跳动,既让自己紧张又无比兴奋。
这寂静森林仿佛一座的巨大的埋宝之地,数之不尽的古怪事物仿佛强风一样扑面而来,天闲只感到自己有些眼花缭乱,火雾山中永远的黑石白云和深墨翠绿的森林完全不同,这里哪怕是一根草叶,一片花瓣都藏着无数的秘密。
安静的坐下来,飞腾的心思慢慢平复,虽然已经极力不去触碰自己心中的某一块地方,但天闲还是隐隐有种酸酸的感觉……
火雾山上的大家,应该还好吧……
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头,天闲把这些想法压下心底,重新明亮起来的双眼望望天空。
暮色深沉,森林里更显昏暗。
闭上双眼,天闲调整呼吸,开始今天的功课——运转七宝灵心真解。
经过和那头‘吞云兽’的剧斗后,天闲很开心的发现七宝灵心真解已经成功突破到第二层顶峰,这段时间身上的伤能恢复的这么快,和这一点也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天闲也开始发愁了,自己只有这套法门的前两层,后面的法门那个收养自己的赤脚医生根本没给自己,而且据自己仔细观察,他似乎也就只有两层法门而已……
再想进步的门路已经全部被堵死,这两天隐隐感觉已经到了突破的阶段,可是尝试了很多次,没有下面的法门根本没法突破。
默默运转体内气息,天闲感觉自己依旧摸不到门路,这些经过无数岁月修炼人士锤炼的修炼法门绝对不是一个孩子想悟到就能悟到的。
天闲有点无奈,提前结束了今天的修炼,一边思考着自己的事,一边习惯性的打量空地上休息的每一个人。
这是一个十分十分奇怪的小团队。
他们来自大陆上不同的地域,带着不同的目的,却大概统一的目标一起行动,似乎是要在这森林里找一件什么东西,每次自己问起他们到底来做什么时,他们总是神秘的笑笑,并不解释。
而这座寂静森林庞大无比,也危险无比,据说这是聚集了大陆上种类最多,性情最凶残的魔兽野兽的地方。
常年在这里寻求各种财富的冒险者们将森林由外向里分为六层,越向里面也越危险,据说在森林的核心处有着无人能战胜的强大怪物。
虽然这森林里很危险,但天闲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在这里没人在意自己有没有圣痕,甚至没人在意自己是不是人类。
经过最初的惊奇,现在自己再修炼七宝灵心真解的时候已经不会再有人奇怪了,也没人来问自己为什么在修炼的时候身体会发光,当然,天闲也清楚,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每个人都很好的给别人保持着距离和空间,却又很奇妙的默契配合着在这森林里不断前进。
那个雪白头发,但是却有着十二分精神头,背着一把巨型大剑,每天都哈哈大笑的是冒险团的团长汉克,性格豪爽,是个很能赢得被人形容的长者。
而那个眼神阴沉,脸色苍白,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提莫居然是副团长,而且这个不大点的冒险团里居然有团长后还会有副团长,这让天闲十分不理解。
胖子和瘦子的关系比较好,不知道是不是体型差别大的人真的容易成为好朋友,这两个家伙的性子明明完全不同,但休息的时候却总是在一起,胖子天生神力但是却很胆小,他背上的箱子里背着许多必需品,瘦子看起来干干瘦瘦,但是浑身都是一股凶悍气,他是队伍的尖兵,经常和汉克走在队伍最前头。
穿白袍的方良显得有点神秘,他是这个团队的医师,但天闲很怀疑这只是他众多职责中的一个,他来自龙源帝国,自称是寻路人,到现在天闲也不是很明白寻路人到底是什么,他经常十分专注的在地面或者树干甚至是花草树叶上看着什么,天闲去问,他却并不回答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上身,皮肤黝黑的男人叫艾伯,他是个火焰类圣痕的继承者,不过他给天闲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他对自己那身肌肉的极度迷恋,他每天的必修功课是在睡觉前后锻炼他的肌肉,就算在白天行进的时候也不时摆摆造型,似乎只有这样之后才行安心的赶路。
天闲觉得这个家伙是个十足的自恋狂。
而那个竖着冲天辫,带着三把超长战刀的家伙,天闲现在肯定他和日本武士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他的信仰比日本武士还要奇怪的多。他叫墨桑,是个追求力量极限,四处历练的强者,不过他的注意力似乎用错了方向,他坚信头发扎起的越高,就越能接近诸神思想——这就是他冲天辫的由来……
至于那个几乎完全**,迥异于人类的青褐皮肤的家伙,他名叫吉吉,的确不是人类,而是这寂静森林外层的土著居民——树栖人,他是这次行动的第一向导,从不和其他人说话,偶尔会和汉克交谈,他也极少到地面活动,那一双只有两趾的脚在大树上行走如飞。
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女性成员露娜,她就显得更为奇怪了,天闲发现她似乎什么都不做,只是跟着队伍走而已,而且……
正想着,一种凉丝丝的感觉忽然间从脸边传来,天闲一惊,扭头一看,露娜那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眸子已经出现在眼前。
“露……露娜姐姐!?”近距离的看着露娜的眼睛,天闲没来由一阵心虚。
露娜就坐在天闲身边,至于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天闲完全不知道。
“今天的修炼完成了?”露娜翠绿的眸子里似乎滚动着什么不确定的东西。
“呃……还,还差一点点。”天闲本能的往一边挪了挪屁股。
“那就先停一下!”见天闲想溜,露娜伸手捉住了天闲的脖领,“你先告诉我,花巢里的蜜浆是谁喝的!?”
“胖子!”天闲早有准备,想也不想的回答。
“哦…………”露娜扬扬眉毛,忽然作色瞪起眼睛来,大声问道,“蜂浆苦辣呛鼻,胖子怎么可能去喝!?”
天闲一愣,不由也瞪起眼来,“胖子说谎,一点都不苦,我……啊!”天闲一下捂住嘴巴。
露娜眸子中立刻跳出一连串的火星来,“小坏蛋!果然是你喝了蜜浆!!”
“哎……啊哈哈,露娜姐姐!汉克大叔叫我呢,你看……啊呀!露娜姐姐饶命!!”
不远处,汉克和方良坐在一起,看着露娜将天闲扑倒在地上,用力扯着他的脸蛋儿,都是满脸苦笑……
最近这些天,汉克有点发愁。
汉克觉得自己捡回来的小男孩简直是个小怪物,二十几天前捡回来的时候还是半死不活的,可仅仅十天左右,居然立刻变得生龙活虎,虽然说为他进行了有效的治疗,但当时他身上的伤很重,自己甚至早有让胖子背着他的打算……
这种恢复速度……简直就好像顽强的野兽。
而且……
看了看把要逃跑的天闲又拖回来的露娜,汉克叹气。
或许是这个团队中从未出现过小孩子的原因,或许是小孩子容易消除人的戒心,短短时间内,这个小男孩已经和大多数成员打成一片,就连露娜都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影响,从前她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事而和别人多说半句废话的。
“方,这个小子……当初的确是受了重伤的吧?刚才他似乎是抓着母藤飞回来的。”汉克有气无力的问道。
方量的脸色看起来比汉克还要无奈,“我也正想说这件事,虽然恢复的快是件好事,不过这个孩子未免太过怪异。”
“有多怪异?”
“皮肉伤就不说了……”方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当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骨头却一根没断,我发现这点的时候真的很吃惊,虽然孩子的骨头很柔韧,但……应该也不会到这个地步,而且他伤势恢复的速度惊人,这些天居然开始抓着母藤在森林里乱飞,简直和猴子一样。”
“但的确是人类,对吧?”汉克耸耸肩膀。
方良点头,“我给他治伤的时候仔细检查过,这个小子的确是人类,不过他也的确没有圣痕,真奇怪。”
“这么多天,你弄清楚他为什么会时不时发出光来了吗?”
丧气的摇摇头,方良苦笑,“没有,他没有圣痕,我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坐在那里,好像在闭目养神,之后身上就会冒出光来,我仔细的观察过好多次,但都没有结果。”
汉克点点头,“我似乎看到他摘了些花草抹在伤口上。”
方良眼神不由一亮,“这个我还没有完全弄懂,但……这孩子似乎知道那些花草可以治伤,除了我给他治疗外,他似乎自己为自己做出伤药来。”
“伤药……”汉克早有预料,但方良说出来,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这寂静森林的花草连露娜都无法全部识别,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方良摊摊手,“现在知道的只有他来自火雾山,那个地方连我都没听说过,不知道这是不是随口说的而已,这孩子很奇怪,我现在对他的了解只是他的身体好像角齿兽一样强壮,再就是……这孩子性子不坏,还蛮讨人喜欢的。”
“他很想要圣痕。”汉克补充似的说道。
“嗯……这也是让人安心的地方。”方良看着已经被露娜追的四处逃窜的天闲,笑着说道,“如果他是什么奇怪的东西,绝对不会去渴望人类的圣痕的。”
汉克皱眉的挠挠脑门,“奇怪的孩子啊!我原本以为三天就能把他所有的事情弄的清清楚楚,没想到一转眼已经快一个月了。”
方良压低一些声音说道:“要不要确定一下?我们马上就要进入第四层了,那里容不得半点意外。”
“算了吧,当时既然让他跟着我们,就已经接纳了他,现在又去刻意试探什么,那不是我们的做法。”
“你还是这么固执。”
“固执一点没什么不好!”汉克哈哈大笑。
拿出随身的水壶喝了口水,方良的脸色稍微严肃了一些,“那个狐妖,似乎还跟着我们。”
“还跟着?”汉克有点意外。
“嗯,我今天特意问过露娜了,不会错的。”方良看了看周围扭曲怪异的森林,“我们这一路都还算顺利,只有这个狐妖让我有点在意,按理说它早该知趣的离开才对。”
“难道是很厉害的狐妖,这东西应该最多在第二层就止步了才对。”
“露娜说那是很普通的狐妖。”
“哦……”汉克点头,沉吟了一阵,“明天进入第四层后还跟着我们的话,就让莫桑和瘦子去处理一下。”
“但愿一切顺利。”方良看看头顶漆黑的树林,喃喃自语……
第十一章 授技
汉克经常说这寂静森林危险无比,外面的三层比较安全,而里面的三层就危险很多,但就天闲来看,这个寂静森林里最危险的,无外乎就是露娜了……
过了好一会儿,天闲这才顶着满头满脸的姹紫嫣红,满脸郁闷的逃出了露娜的魔掌,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汉克和方良面前。
“汉克大叔!露娜姐姐又欺负我!”天闲苦着脸告状。
汉克一笑,“这个我们就没有办法了,你只是脸被掐肿了一些,这应该庆幸才对,要是我们惹着露娜的话,可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天闲回过头去,发现露娜还叉腰瞪着自己,一脸‘这次暂时放过你’的模样。
对于露娜,无论是从心理还是从身体方面,天闲都知道自己拿她没有办法。
准确点说,这里没人对露娜有办法,她在这个团队中是个超然的存在。
露娜的确是一个精灵。
这一点天闲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人类女子。
不过天闲发现她似乎不喜欢别人关注到她的身份,平时她都将自己最明显的精灵特征——纤长的耳朵藏在湖绿的长发中,不过她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美丽面孔,柔美若水的身段,还有那仿佛举手投足间每个动作都属于这自然一部分的姿态,无不在暴露着她的本质。
但是这个精灵和三娘所讲述的精灵有很多差别,她也会吃大家猎回来的肉,虽然很少,而且有些时候她身上散发出来那种气息似乎太过凌厉,和精灵的气息十分不同,再有……三娘似乎从未提起过精灵的身边会有微光环绕。
当露娜自己安静的呆着的时候,总会有淡淡的微光依附在她身上,身体移动这些微光就会追随着她飞舞,但一旦其他人靠近就会消散无形,等她独自一人,这微光又会重新出现。
似乎,就连和露娜相识时间最久的汉克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露娜的身上似有魔力,天闲强迫自己回过头来不再去看她,说道:“汉克大叔,你的团员欺负我,你是不是该赔偿我些什么?”
汉克和方良听了这话齐齐一愣。
“我……怎么赔偿?”汉克心中好笑,这已经不是这个小家伙第一次跑到自己这里来撒泼耍赖了。
天闲的目光立刻瞄到了汉克腰间那个小小的皮袋子上。
随着这个冒险团走了二十几天,天闲现在知道汉克的这个皮袋中有数量可观的圣痕,而且是品质优良的圣痕,和火雾山上给同龄孩子们的圣痕完全不同。
只要看看这目光,汉克就知道这个小小的少年到底在想些什么,问道:“你还是想要圣痕!?”
天闲眼神亮了起来,重重点头,“嗯!”
率直的孩子……汉克暗暗一笑。
轻轻拍拍腰间的皮袋子,汉克的目光严肃了下来,“这里面是我的冒险团收集的圣痕,统一放在我这里保存,是我们用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以它们的价值,赔偿给你还太过奢侈。”
天闲略有些失望,抓抓头,又问道:“那要怎么才能得到一个呢?”
“嗯……”汉克看着天闲,倒是思考起来。
这些天,这个小家伙已经三番四次的跑到自己这里来软磨硬泡了,为的就是这些圣痕,那双仿佛墨夜般的眸子中,闪动的炙热每每让自己想起从前的事情……
汉克站了起来,“以你的情况,恐怕没办法等到其中的任何一枚,我给你也只会白白浪费而已,但我现在可以教你一些东西,如果你连这些都学不会的话,那么也就没有必要渴求圣痕。”
汉克慢慢拔出了自己的大剑,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刚过自己腰际的少年,“小子!你想学我的剑技吗?”
“剑技?”天闲一脸茫然,但心中却忽然闪过一道亮光,“想!!”
汉克大笑,背后那把近两米长的大剑带着啸声豁然冲出剑囊,在半空旋转两周,夜空中划出两道深红的奇异光痕,稳稳落到手中。
一股厚重之气弥散开来,小小的空地中,枯枝败叶顿时劈啪作响的压碎,众人不由微微惊愕,就连已经爬上大树的吉吉都探出头来。
这还是天闲第一次完整的见到这把剑的全部。
长近两米,宽三十厘米左右,全身墨黑,双面开刃,剑刃却奇异的从内向外散发出一股暗红的微光,黑夜中,这柄剑散发的光芒尤为显眼。
大剑在手,汉克身上的气息瞬间完全不同,整个人似乎都在散发一种沉厚炙热之气,天闲望着他,莫名的觉得他的身影高大了几分。
单手就将大剑横在身前,手指慢慢抚过剑身,汉克沉声说道:“小子!没有圣痕的人类我闻所未闻,但圣痕并非一定由人身自己继承,好的武器,一样可以继承圣痕!”
汉克大剑的剑身基部,一道红色的痕迹亮了起来,深红如血。
“但是,拥有这样武器的人,也都是拥有自己圣痕的,至于是否一定要有圣痕的人才能使用这样的武器,谁也无法证明这一点!”
天闲心中猛的一动。
“你如果由于什么原因无法得到一枚圣痕,不妨去找一把拥有圣痕的武器,这有可能是一个捷径,但……首先你要好好锻炼自己!拥有圣痕的武器是不会承认弱者的!”
手指滑过剑身,轻轻戳在凑上来看剑,满面惊讶羡慕的天闲头上,汉克说道:“去找一把剑!”
“剑!?”天闲一愣。
自己身上只有一根银晶丝,哪有什么剑?
在这危险的森林里,每个人的武器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天闲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去借,就像刚才汉克说的,自己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武器才行。
遍顾四周,天闲最终跑出去捡了一根粗壮的树枝,挥舞几下,立刻跑了回来。
“树枝?不错……当年我的第一把剑,也是树枝。”汉克没有皱眉,看着天闲挥舞树枝跑了回来,反而笑了
双手握剑,汉克慢慢将大剑斜着拖到了身后,深深的呼吸,“小子,你记住,当你弱小而无法抵抗敌人时,你需要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迈动脚步,汉克缓缓举起了大剑,“剑是杀敌之物,不是防御的盾牌,永远要摆在进攻的位置,这样你才可能向前走,而不是一味的后退。”
汉克再次踏步,剑身挥舞而起,“沉着!冷静!集中全力,一击制敌!”
大剑缓缓在空中划过,带着赤色的光弧,汉克沉声说道:“小子!跟着我!”
有生以来,天闲第一次被人如此认真的教授战斗的技巧,这让天闲激动的甚至有些无法自已,火雾山的十年岁月,谁也不曾在这一方面对自己有过太多的奢望,自己做的最多的,就是听三娘讲书,梦想能有一只其他孩子都没有的异兽……
握紧手中的树枝,天闲紧睁双目,随着汉克的步子向前迈去,手中的树枝和汉克大剑一样向前挥动……
“战斗,并非表演!杀敌制胜,只论生死!再弱小的对手也要全力以赴,再强大的敌人也必须正面迎击!”
汉克大声说着,无比沉重的大剑如影随形,挥舞之间周围的空气似乎被扯的滚滚流动,一团沉重的气息包裹着小小的空地,在空地之外草木被气流吹动,树叶摇摆不定,但在空地范围内,所有的树叶枯枝却被这股气息死死压在地上,竟半片也没有飘起。
天闲跟着汉克的步伐,一张小脸绷的通红,亦步亦趋的跟着汉克前进,挥舞手上的树枝。
火光映照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动作统一,在这个不大的空地上往来踏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厚重的风呜呜作响,吹的篝火不断扭曲闪动。
明光暗影之中,天闲仿佛感觉周围的一切是自己带动而生,那呜呜的风响,那风吹过地面树叶飒飒的声音,那篝火仿佛被什么力量撕扭的光芒,自己每一次挥动树枝,空气似乎都在回应自己而嘶鸣,火焰似乎都在为此而噼啪作响……
不知不觉间,七宝灵心真解缓缓运转,天闲身体上亮起了微光,在汉克高大的身影之下,小小的身躯在黑夜中如明珠般闪亮。
空地周围,休息的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空地上舞剑,
汉克的剑技完全是刚猛一路,那柄大剑挥舞起来大开大合,气势雄浑,虽然只是演示,却依旧掩不住那种一往无前的勇猛之气,年过五十的汉克头发雪白,手握大剑之时却仿佛身体回到了二十几岁最巅峰的状态,双目炯炯发光,剑风嘶吼,整个森林中仿佛都在回荡着大剑上沉重的回响。
在小小的天闲看来,汉克犹如一尊天神。
虽然完全还不懂用剑的技巧,但天闲却把汉克的动作学的八分神似,紧跟汉克的步伐,手里的树枝挥舞的有模有样,看上去虎虎生风。
“嗯,这小子天分不错,我想我可以教他一点什么。”莫桑摸了摸自己高高的冲天辫,口中说着天闲的事,目光却盯在汉克身上。
汉克的剑技无懈可击,大开大合之间却又细腻圆润,周身完全不留死角,一柄大剑挥舞当空,那种气势和恰到好处的力度让追寻力量的莫桑尤为赞叹。
“呼……安静安静……现在可不是他的对手……”莫桑深深呼吸,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三把黑色长刀,刀柄上,诡异的三道影子悄然消失……
“你现在不会是汉克的对手。”瓮声瓮气的艾伯说道。
“我知道!”莫桑哼哼了一声,“我只是说那个小子还算有天分而已。”
“想赢汉克的话,你可以再等二十年,到时候汉克七十几岁,或许连剑都拿不动了。”艾伯摸着下巴思索,好像根本没听见莫桑后半句话一样。
“我是说……我在看那个孩子!”莫桑立刻明白这家伙又是来吵架的,顿时恼火。
“但是,如果是汉克,二十年后或许又有了重大的突破,你知道的,当初……圣灵殿的那些家伙是怎么畏惧他的。”
莫桑一愣,一脸的火气慢慢消退,“哦……我听过很多关于那断时间的事,那也是我为什么会加入的原因,如果真的能打败他,我一定会再有突破的。”
“那或许要等很多年了。”艾伯依旧很认真的说。
“我说……我只是在看那个孩子,你……”莫桑立刻又恼火起来,这家伙到底还是来吵架的!!!
“我觉得他该先有一枚圣痕!”艾伯闷闷的说道,同时比了比自己健壮的手臂,“而在那之前,他应该好好锻炼身体,只有向我这样的身体才能好好发挥圣痕的力量。”
莫桑对于艾伯的说法嗤之以鼻,“你的身体只能消耗更多的干粮而已。”
艾伯当即皱眉,“你对我的身体有什么不满吗?要是不满的话……就脱下你的衣服让我看看你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莫桑冷哼一声,“累赘的**只会消耗不必要的力量,沉迷于次更是愚蠢,要追寻力量的极限……”
伸手按住头顶,慢慢向上抚摸自己的冲天长辫,莫桑大声说道:“只有这样的头发,才能更加凝练精神,强化**!”
“哈哈哈!”艾伯指着莫桑的头发毫不客气的嘲弄,“那才是愚蠢,如果血鸣鸟袭击我们的话,绝对第一个选你,因为你的辫子就在它们的嘴边!”
“你对我的头发有意见吗?”莫桑目光一寒,手按在刀柄上。
“你对我的身体有意见吗?”艾伯毫不示弱……
“喂喂……”方良不得不在一边对这两个家伙挥了挥手,“你们别每天都这样好不好?就算非要这样,麻烦也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我们还要在这里休息呢。”
莫桑和艾伯鼻子顶着鼻子的瞪着对方,互不相让,哪还听得见方良的话。
方良只好叹气,不再去管这几乎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这两个家伙倒也不会真的动手,等瞪眼瞪累了,自然就会各自放弃较劲了……
一声轻喝,汉克走到了篝火边上,大剑沉重的下劈,结束了这一次演示,一股厚重之气拍在篝火上,顿时吹起一团火星,全都撞向了对面正互相瞪眼的莫桑和艾伯身上,两人顿时怪叫着退开。
“麻烦的家伙……”汉克无奈的摇摇头。
“喝!!”
紧随汉克脚步的天闲倒是一声大喝,手中的树枝重重劈下,霎时间纹丝不动的停在半空,稍晚汉克一步结束了动作。
“啪!”
一声脆响,那树枝在天闲猛然收住动作后,被天闲的力量硬生生从中折断。
天闲呼吸有些急促,浑身微光闪烁,看着自己手上断掉的树枝,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胸中激荡,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沮丧,紧紧握着半截树枝,一时间竟愣在了那。
“小子,男人是无法用眼泪战胜敌人的!”
汉克的声音传来,天闲猛的一惊,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流下泪来。
“我,我不是……”天闲慌忙擦掉眼泪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有点哽咽,说不出话。
看着用力在脸上胡乱抹着的天闲,汉克有些疑惑,这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孩子,却如此渴望强大,小小的年纪,似乎已经经历了许多痛苦……
想了想,汉克再次笑了起来。
一手敲了敲天闲的脑袋,汉克大声问道:“小子!你回答我!你渴望强大,是为了什么!?”
天闲放下双手,有点发呆的看着汉克,这一点……自己似乎真的没有想过。
“我……我想要圣痕。”深埋在少年心灵中的念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错了!”汉克一巴掌拍在天闲肩膀上,手中的大剑狠狠插进地面,厚重的气息激荡而起,那些一直被压在地上的枯叶被震的纷纷飘起,一时间火光混乱。
“好男儿,自然是以世界第一为目标!成为这大陆最强者,才是男人的梦想!”汉克抬手指着天空,哈哈大笑。
一句话让天闲有点发呆,“世……世界最强……”
“不错!这……才是男人的梦想!”
汉克的大手再次拍在了天闲肩膀上,天闲感觉自己要被汉克拍得浑身散架……
在空地边上,方良不得不挡开被汉克的剑气激起的枯叶,看着哈哈大笑的汉克叹气道:“团长又发疯了……”
“人类男人……大概就是这么一种生物。”方良背后,露娜静悄悄的立在那里,目光却有点好奇的望着天闲。
汉克似乎十分高兴,好一会儿停住了笑声,缓缓吸气,声音沉稳了很多的对天闲说道:“不过你要记住,最强的力量还不能成为世界最强,强大的力量需要一颗强大的心去驾驭,当你的力量和你的心都达到最强的境界,你才是无敌的。“”
“心……”天闲有点疑惑。
“是比你拥有的力量还要强大的力量,它驾驭自己的灵魂,当你凌驾万物之上时,依旧眼神清澈,能看清这个世界,看清自己的前方,否则……”汉克声音严肃起来。
“你就是怪物!”
天闲听的有些发怔,不由讷讷问道:“那……要是没有强大的力量,也没有强大的心呢?”
汉克被问的一愣,看看天闲,不由哈哈一笑,又用力拍了拍天闲,“那么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好?”天闲发现自己愈发听不懂汉克的话了。
“小子!那说明你还可以去努力!男人的梦想,最宝贵的就是实现的过程!这也是获取强大的心必须经历的过程,你明白吗?”
天闲皱皱小脸,感觉自己并不是很明白。
汉克一看天闲的面孔就大概能猜出这个疑惑的男孩在想什么,这个充满了梦想,但同时也充满困惑的年纪,在每一个男人的记忆中都无比的清晰和深刻。
拔出大剑,汉克笑着说道:“你现在还不需要明白,你需要的只是不要认输的向前走而已,嗯……今天,我就再教你一招!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战技!”
空地上休息的人齐齐一愣。
“团长!”提莫第一个站了起来,“你在破坏规矩。”
每个人都十分意外……
身为冒险者,每个人的圣痕和战斗技巧都是经历生死才得来的,是赖以生存的保证,冒险者之间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绝对不去向别人讨学什么,尤其是战斗技巧之类的保命资本。
汉克摇摇头,并对天闲说道:“我们这些出入危险地方的冒险者,从不随便教授别人生存技巧,也不会随便向别人求取这些东西,你要记住这一点,但我要教你的,是每一个冒险者都会使用的战技,这个并不算触犯禁忌。”
方良本来也想说什么,但听汉克说这样的话,只要摇摇头无奈的坐了回去,空地上的人也都露出了无奈之色,提莫深深皱眉,显然大为不满。
看看天闲稍有不解的眼神,汉克微微一笑,“所以,你现在需要一把新剑。”
天闲这才反应过来,看看手中折断的树枝,飞快跑出去捡了另外一段树枝,面带兴奋的跑了回来。
汉克大剑缓缓拖到身后,双手慢慢紧握剑柄,剑刃又暗红色渐渐化为了赤红。
“这是每一个冒险者的基础,最简单,最实用!”汉克挥动大剑,赤红的光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半圆的光弧,风声吹过,汉克的剑已经挥到了身体的另一边。
“这招,我们叫它蛮斩!”汉克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动作演示。
天闲大失所望,本以为会学到什么厉害的招数,却原来只是把武器从身体一边挥舞到另一边,这怎么能叫做招数……
汉克重新把剑收回身侧,没有去看天闲的神色,却似乎已经猜到了天闲的心思,“小子,最简单的招数,往往是最可怕的招数,也是最难精通的招数,我七岁学会这一剑,五十年岁月不辍练习,现在也才只有小成而已。”
缓缓呼吸,汉克的胸膛慢慢鼓了起来,一股沉重之气再次在空地中弥散开来。
“手指,手腕,手臂,肩膀……直到脚趾,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为这一剑而动,呼吸,筋肉,血脉……凝聚所有的力量,凝聚所有的精神,将自己的全部注入到这最简单,最直接的一剑中,这世界上只有这把剑,甚至你自己都是不存在的,当你能做到这点的时候,这就是……完美的一剑!”
一声大喝!汉克的剑刃爆发出一阵强光,大剑撕裂空气狂舞而出……
瞬间,大剑停在了汉克身体的另一侧,仿佛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天闲只感觉一道凉风吹过面庞,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轰!!!”
寂静无声的森林中,暴风凭空而生,海啸般嚎叫着向前扑去,地面上的枯枝败叶被全部卷起,瞬间撕的粉碎。
风暴撕扭中,火舌凭空而生,将夜色照亮,扭曲如风的火舌翻滚着被卷进森林……
一阵混乱的撞机碎裂声过后……空气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天闲惊讶的下巴都要拉到地面上。
一道深深的沟壑从汉克身前延伸进森林中,一直延伸进看不见的黑暗之中,沿途的一切全被摧毁殆尽,无论是那些参天大树还是奇形异草……
这……就是最简单的一剑?
“嗯,还好没烧起火来,啊哈哈……我还是这么厉害!”汉克看着自己造成的破坏,异常兴奋的大笑。
周围的人就只有惊讶的份了……这最简单一剑的威力未免有些过分了。
“汉克!”露娜的声音带着冰碴砸到了汉克脑袋上。
汉克一愣,见露娜正懊恼的盯着自己,顿时想起了什么似的苦笑起来,“啊……露娜,抱歉,一不小心忘记了这里的情况,下次一定会注意的,我回去在森林外种上一大片树补偿这里的破坏好了……啊,你别瞪着我嘛!我也是好心教导这个小子……”
天闲没有功夫去听汉克解释什么,双目只是盯着森林中被剑锋扫过的痕迹,这种威力或许连吞云兽都会被一剑斩为两段……
忽然间,天闲一愣。
在被劈开的森林里,一道白色的影子出现在那。
白色的……天闲看不清楚,但隐约……感觉有点熟悉。
“那边……好像有人?”天闲轻轻抬起手,指着那里说道。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向天闲指的方向望去,那白影一闪,早已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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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初战
“有东西?”汉克的目光在森林里迅速搜搜,最终却毫无所获。
“露娜?”汉克没找到目标,迅速向露娜询问。
露娜仿佛没有听到汉克的话,也没有向其他人四处搜索什么,天闲发现她半眯着眼睛,目光垂在地上,虽然静静站在那,但身上的微光却奇异的飘离她的身体,围着她慢慢飘舞。
她仿佛在做什么……
“还是那只狐妖,已经跑远了。”露娜慢慢睁开眼,看了看森林被破坏的方向,十分肯定的说。
“哦?又是那个东西?”汉克脸上露出古怪之色,“跟到这里就很奇怪了,居然还会靠近我们,嗯……”
思索一番,汉克看了看天色,“今天夜里小心戒备,明天天一亮立刻去把那个狐妖处理掉,我们不能带着尾巴进入第四层,否则的话……嗯?”
正说着,汉克猛的一皱眉。
大家也是忽然间愣住。
提莫无声的走了出来,站到汉克身前,手搭在他的剑上。
看着提莫,汉克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吐了口气,沉声说道:“提莫,现在距离上一次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可一旦进入第四层,情况就不允许再做这件事了!”在天闲惊异的目光中,提莫慢慢抽出了他的剑。
见提莫亮出武器,方良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这里已经接近第四层,提莫!这样可能会惹来麻烦。”
“我不这样认为!”提莫淡淡回答,“既然团长可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么我想再打上一场也无关紧要。”
其他人本来也想说话,但一听提莫这样说,不由都看了看森林中被汉克一剑劈出的痕迹,都有些难以再开口。
汉克的眼神有些复杂,一改往日豪爽之气,商量似的说道:“不能延后吗?我们离开森林之后……”
还没等汉克说完,提莫已经一字一顿打断了他的话,“不——行!”
“提莫……我们现在应该集中全部的精力……”
汉克还想劝说,提莫却再次打断他的话,“你有时间和精力去教导一个可疑的怪物,却没时间履行和我之间的协定?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提莫,他是人类,你不要搞错了。”汉克有些不悦。
“对我来说那都一样!”提莫把剑指向了汉克,“我胜了话,你就履行协定,让我离开这个冒险团,我对于这次的行动丝毫不感兴趣,更不想进入第四层去浪费时间!”
汉克看着提莫如火焰般燃烧的眸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看来如果拒绝的话,你也无法安下心来进入第四层,那样反倒会招来很多麻烦,而且……
汉克眼神闪动,“这倒也是一次机会,你……也该到接受考验的时候了。”
听汉克这样说,提莫的眼中骤然爆出一层冷光,“很好!老家伙!今天我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汉克轻轻推了天闲一把,“小子,去吧。”
天闲会意,转身对汉克说道:“汉克大叔,一定要打赢这个家伙!”说完,转身向一边跑去。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天闲知道自己现在还是赶紧到一边观战,免得被殃及池鱼,而且这对自己来说也是不错的机会,说不定可以学到什么,自己现在还没有圣痕……
心中想着,忽然间天闲感到脖领一紧,已经被一只大手抓住。
汉克将天闲提了回来,“小子,我不是要你到一边去,而是要你替我出战。”
天闲瞬间愣住,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汉克,其余人更是惊愕,谁也没想到汉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啊……汉克大叔,你刚才说……”天闲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
汉克看着天闲,“小子,我是说,我想让你代替我,迎战提莫。”
周围的人这才发出惊呼声。
“团长,你这……”方良惊讶的大张着嘴巴。
汉克一挥手制止了所有人的话,只是盯着天闲,“小子,你接受吗?”
“汉克!!”
一声怒喝打断了汉克的话,露娜一只发怒的雌豹般走了过来,“你又在发疯吗?”
汉克看了看露娜,轻轻按住天闲的肩膀说道:“小子,你的对手是提莫,你怕吗?”
直到这个时候,天闲才反应过来汉克到底在对自己说什么。
看向提莫,天闲发现他脸上现在这急速积聚着近乎歇斯底里的怒火,而那双棕色眸子里闪动的寒光似乎想要将自己直接刺穿。
仿佛被什么牵引,许多天来积蓄的某种东西在天闲的意识中悄然涌了出来……
第一次见面时险些被杀,这些天怀疑嘲弄的话语,那种完全不是在看一个活人的眼神……
所有的东西在脑海里飞速闪过……天闲不由握紧了双拳。
“别人可以怕,唯独他……不行!”
提莫的脸色瞬间扭曲,黑如墨云,“小子……你找死吗?”
汉克望着天闲和提莫,眼中没有喜悦,只有几分不甚明了的沉重,“露娜,你听到了吗?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露娜有些吃惊于天闲的话,这孩子居然如此倔强!提莫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没想到……
“汉克,你居然算计一个孩子!”露娜怒然望向了汉克。
“不,露娜姐姐,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天闲忽然转过头看着露娜,“我没有圣痕,倒是想去试试,看看有圣痕的家伙到底有厉害!”
“而且……”天闲看着提莫,“他也没什么好怕的,更可怕的事,我也经历过。”
天闲一句话,差点把提莫的鼻子气歪。
不远处,莫桑眼神闪动的看着天闲,“奇怪的孩子……”
“已经不只是奇怪了。”艾伯缓缓摇头,“如果他不死的话,我就教他锻炼身体的方法。”
“闭嘴!”露娜喝了一声,莫桑和艾伯顿时住口。
转过头,露娜声音严肃,“天闲,你不是他的对手,要实现愿望,先要聪明的活下来。”
“嗯,我一定活下来。”天闲点头回答。
露娜皱眉,不由十分不满的盯着天闲,翠绿的眸子中甚至露出几分威逼。
但露娜看到的,却只是一双明亮而带着几分渴望的眼神,无论自己怎么去注视,这眼神也没有动摇半分……
最终,露娜只好摇了摇头。
“好吧……”走到天闲身边,露娜拔出了她腰间那把弯刀。
刀光如洗,没有星月的晚上刀身却闪闪发亮。
“握刀,侧身,减少敌人的攻击面积,保护好自己,伺机进攻……”露娜将弯刀握在天闲手上,演示着这把弯刀的使用方式,“你能赢!”
说完,露娜看了提莫一眼,翠绿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惊人的寒光,刺的提莫身体一抖……
天闲有点惊讶,这把弯刀轻如蝉翼,握在手中凉丝丝的,好似没用重量。
对于露娜明显偏袒天闲的做法,汉克没有去阻止。
等露娜退开,汉克轻轻揉了揉天闲的脑袋,“小子,这是你的一次考验,一定要认真对待。”
“嗯,我知道了!”
目光落到提莫身上,汉克沉声说道:“提莫,这同时……也是你的一次考验。”
提莫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天闲说道:“你是认真的吗?你让这个孩子替你出战!我要是胜了!就等于打赢你了吗?”
汉克沉吟半晌,“可以!”
众人对提莫的决定再次发出了惊呼声。
“团长……”瘦子实在忍不住开口,却被汉克用眼神打断。
望着提莫,汉克缓缓说道,“不过,规则要改一下!”
“怎么改?”提莫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汉克或许很难战胜,但要打败这样一个连圣痕都没有小孩子,简直易如反掌。
“你如果能让天闲认输,你就是胜利者,如果……”
“他能打到我一下,就算我认输!”提莫心中又怒又喜,直接截断提莫的话,生怕汉克反悔。
汉克见提莫如此轻敌,不由暗暗摇头,“好……那就这么决定吧。”
提莫一把甩开了身上的黑袍,剑锋对准了天闲,苍白的脸上全是一片阴沉,“小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你到底多么可笑!”
天闲拿着露娜的弯刀跨前几步,盯着提莫,眼中全是凝重之色。
这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自己真正有敌意,甚至是杀意的敌人!
天闲很清楚,火雾山上的长辈们其实很呵护自己,那些孩子们虽然总是找碴欺负自己,但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恶意,两世为人,天闲了解孩子的世界单纯却又残酷,他们只是很单纯而已……甚至还不懂得残酷。
但眼前的提莫不同,他……真的想杀自己,如果没有汉克保护的话,自己恐怕早已经死于非命。
同样的世界,同样的地点,截然不同的人……
握紧手上的弯刀,天闲如露娜说的那样,刀身在前,身体微微侧过去,目光紧盯着对手……
就算输……也要斗过之后再输!
“呼!!”
强风扑面!天闲猛的一怔,提莫的身影倏然间消失,隐约间,那张苍白而满是狠戾的面孔已经到了眼前。
弯刀直接向前劈去,而一只拳头已经擦着弯刀而过,狠狠砸在了天闲脸上。
闷哼一声,天闲的身体向后飞去,一头撞在树干上弹落在地,登时没了动静。
手背上青色圣痕还在隐隐发光的提莫站在刚才天闲的位置上,慢慢收回了还带血的拳头,眼中闪动着狂热之色,“团长,你不会食言吧?我赢了。”
汉克摇头,“提莫,你还没赢。”
提莫目色一紧,回头看去,却见天闲已经爬了起来,鼻子嘴角鲜血长流,脸上也沾了污泥,但那双眼睛却还死死盯着自己。
“哦……我就知道大概是这样。”提莫淡淡一笑,慢慢的收起了手中的剑。
看着汉克,提莫有些讥讽的说道:“你说要他认输,我要是杀了他,他不能认输的话,自然就是我输了,对吧?”
众人一愣,露娜更是脸色一冷,怒然直视汉克。
汉克只是沉默不语。
“没关系……”提莫将自己腰间的剑解了下来,随意丢在地上,“这种小伎俩难不倒我,我只要小心一些不要杀掉他,自然有办法让他认输。”
手背上的圣痕亮起青光,提莫轻喝一声,空气里发出震动的爆响,他已经向天闲扑了过去
天闲被刚才的一击打的脑子有些发晕,见提莫又扑了上来,急忙挥动弯刀砍去。
提莫的人影瞬间消失,天闲感觉自己左半边脑袋又挨了一下重击,身体顿时再次飞了出去……
提莫的暴风圣痕几乎是欲品中的顶尖圣痕,在寻常冒险者中可并不多见,十年苦修,天分绝佳的提莫已经将这枚圣痕提升到了炼形末期,圣痕隐隐显出奇异的形状
对于天闲来说,这样的对手实在太过强大……
不知道挨了多少拳,不知道摔倒过多少次,天闲感觉一阵风包裹着自己,凶狠的攻击着,也不打击自己的要害,但是却专挑能让人感到强烈痛楚的地方攻击。
这家伙想逼自己认输!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天闲肋下再次遭到重击,远远的摔了出去。
天闲身在半空,提莫已经暴风般追来,凌空一脚踏在天闲胸口,那小小的身体直接被踩到地面上。
借着前冲的势头,提莫踩着天闲在地上滑出了十几米远,几乎冲出了空地的范围。
踩着天闲的胸口,提莫冷冷看着这个才只有十岁的少年,“认输!否则……我踩碎你的骨头!”
天闲浑身剧痛,从未有过的剧痛!火雾山上十年中那些孩子所有的拳脚加在一起都没有提莫这些攻击来的疼痛!
第一次,天闲觉得一个人居然可以如此可恨!
怒喝一声,天闲挥舞手里的弯刀向提莫的脚砍去。
死小鬼!
提莫暗骂一声,不得不缩回脚,身体向后一跃,轻飘飘的落回到了空地中央。才站稳脚跟,提莫一愣,天闲居然一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一阵凶狠的打击后,他居然似乎全未受伤。
看着慢慢走回来的天闲,提莫眼角抖动几下,“团长,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已经手下留情,他却只是无赖的不肯认输,这……并不公平。”
汉克轻轻说道:“提莫,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手里的弯刀,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提莫眸子猛的一缩,眼前这个该死的小鬼被自己打的东倒西歪,在这空地里不知道滚了多少圈,但那把弯刀居然从未脱手,现在依旧死死握在他的手里……
看着天闲,汉克眼神沉如静水,“他不只是没有认输而已,提莫……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你可以认输。”
“你……说什么!?”提莫瞬间面容扭曲,怒声喝道:“老东西,我是在给他机会!大不了我杀了他!一个月后我再打败你!!”
“这是你们的战斗,我们不会干预。”
提莫听着汉克的话,心中的怒气火山般爆发出来,怒吼道:“战斗?这个该死的小鬼也配和我战斗?这个怪胎!废物!连圣痕都没有的蠢货也配……”
忽然,提莫的声音止住,猛回头望向天闲的眸子一下缩成了针鼻儿大小……
众人面上齐齐露出了差异之色。
天闲改换了姿势。
挺直身躯,弓起步伐,双手握紧弯刀,将它斜斜的拖在身侧,眼神紧紧盯着提莫……赫然是汉克才刚刚使用过的蛮斩!
汉克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这个小混蛋,身体该弯曲一些才对,不过……我倒是也更喜欢这样。”
一条一条的青筋从皮肤下跳起,提莫感觉前所未有的怒火在自己的血管中疯狂蹿动,这个该死的小东西居然还想反击!!
“一个杂碎!你还想战胜我!?”提莫狂吼着,疯魔般向天闲冲去。
“喝!!”
吐气开声,天闲猛力挥动手中弯刀向提莫砍去,提莫的身体早化作一道青影子躲过简单的攻击,包着坚硬轻甲的手肘狠狠砸在了天闲的脸上。
嘴角拖着血线,天闲直飞出数米,身体摔在地上,猛的又弹起,沉腰,弓步……将握紧的弯刀摆到身侧……
提莫看着又爬起来的天闲,怒的头发倒竖,野兽一样疯狂怒吼着又一次扑了上去。
“砰砰砰砰!!!”
密集的打击声在不大的空地周围爆响,提莫如疯了一样攻击天闲,出手比刚才不知道沉重了多少倍。
天闲几乎七窍流血,每次挥动弯刀只会招来更沉重的打击,但每一次被击倒却都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准备进攻……然后再次被击倒。
场面迅速变成了提莫单方面的狂殴。
“团长!这简直太荒谬了!这样的战斗根本就不该发生!!”看着天闲满面鲜血,提莫依旧毫不留情的攻击,方良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大步上前就要去阻止提莫。
一直黑黝黝的大手扣在了方良肩膀上,将他一把抓住。
“艾伯!你?”方良回头一看是艾伯,顿时又惊又怒。
艾伯闷闷的说道:“他是一个战士,他还有武器,还能站起来,他在战斗,方……我们谁也没有资格去阻止他。”
方良挣了几下,见挣不开艾伯的手,眼中猛的精光一闪,眸子上竟浮出一道奇型光痕。
“方!”露娜轻喝了一声,“住手!”
方良一愣,“露娜,连你也……”
露娜面沉似水,轻轻咬着下唇,一双翠绿的眸子中片片寒光急速闪动,死死盯着空地上的战斗,“还没丢下我的弯刀……他放手,就算认输!”
空地周围的人都开始紧张天闲的时候,天闲的状况依旧没有任何改变,提莫无论是速度和力量都超出天闲不知道多少倍,一阵风般卷着天闲疯狂的攻击。
狠狠将天闲甩飞撞在一棵树上,提莫正要追击,猛然间气息一乱,一口气闷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提莫大吃一惊。
迅速后退两步,惊疑不定的望着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天闲,提莫猛然醒悟。
自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直为了泄愤做了无数不必要的攻击,根本没有考虑战斗的准则,不知觉间,自己居然了这么多力量,甚至呼吸都已经凌乱,那个小鬼还没倒下,自己居然已经累的满头热汗。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提莫深深的呼吸,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扭曲的面孔也缓缓恢复了平静。
汉克望着场中的提莫,这才微微叹气的点了点头……
长长的呼吸着,提莫被怒火灌满的眼睛重新恢复了冷漠之色。
看着站起身,走上几步再次摆好姿势的天闲,提莫脸上露出几分阴狠,“小东西,最后警告你一次,立刻认输,否则……我让你知道地狱是什么滋味儿!”
天闲深深呼吸,又紧了紧手中的弯刀。
见满脸是血的天闲依旧盯着自己,全无认输的意思,提莫冷笑一声,“很好,那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身形一扭,提莫再次扑了上来。
天闲知道对方速度快如鬼魅,自己想攻击到对方难如登天,挥刀的一瞬间心中猛的闪过一丝灵光!
脚下一扭,天闲大叫一声,身体完全转了过来,背对提莫向自己身后砍去!提莫的身影如同配合好的一般适时出现在了天闲身后。
天闲大喜!
弯刀猛的划过半空,却依旧什么也没砍到……
提莫讥讽的声音风一样从天闲背后响起,“注意不错,可惜……动作太慢了。”
一手抓住天闲的肩膀,提莫狠狠的一扭。
“咔嚓!”
天闲的肩膀关节被这一下狠狠的扯开。
“啊————!”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任凭提莫如何攻击最多只是哼哼两声的天闲第一次发出了惨叫声,一条胳膊顿时无力的垂了下来。
提莫满脸凶光,一手按住天闲的头,一手抓住了天闲的另外一边肩膀,怒喝道:“给我认输!否则!我扯断你的四肢!!”
天闲疼的满头冷汗,眼角余光瞪视提莫,怒喝一声,已经交到另一手的弯刀狠狠向提莫砍去。
“找死!!”
见天闲还是抵抗,提莫不由再次怒火上涌,五指发力,又是狠狠的一扯。
天闲再次惨叫,另一只手的关节也被拉断,手臂软软垂下,剧烈的疼痛让豆大的汗珠瞬间从天闲额头上滚了下来。
“给我认输!!!”提莫怒声咆哮。
天闲咬紧牙关,怒然瞪着提莫,半个字也不说,这不由让提莫的面孔再次扭曲起来。
一旁的空地上,莫桑走到汉克身边,小声说道:“团长,可以了吧……这小子已经到极限了,而且双手也……”
“他还握着刀。”
周围几个人不由一愣,这才发现天闲虽然被扯断了手臂关节,但手上的弯刀竟然奇迹般的依旧牢牢握着……
提莫感觉自己的怒火不受控制的再次燃烧而起,眼前这双黑色的眸子竟然没有半点畏惧,仿佛想要烧起滔天的火焰吞噬自己。
“好,很好……”提莫放开了天闲。
“看来疼痛无法让你认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提莫看了看自己的脚边,就在自己身后,有一段半枯萎的藤子。
“鬼藤的木刺会慢慢吸食人血,被勒住的人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慢慢的流逝……”
提莫转身,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鬼藤,眼中顿升狠戾之色,“我早就该让你知道慢慢死去是什么滋味儿!”
风,从树林中轻轻吹过……
“咔……咔……”连续两声脆响在提莫身后传来。
提莫微微一愣,目光从藤子上移开,扭头回来一看,双目在一瞬间连续放大了几圈。
怎么可能!他的双手明明废了!一瞬间这个念头闪过提莫的脑子。
小小的小年立在那里,瘦弱的身躯挺的笔直,双手紧握弯刀,摆在身体一侧,那种奇异的光辉再度出现在他身上,那双眸子如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空地边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汉克显得最为惊讶,“他的手居然……”
一声咆哮已经冲天而起!
触手可及的距离!猝不及防的瞬间!
手指,手腕……筋脉,血肉……所有的力量凝聚一点,天闲手中的弯刀如银月般放出幽光,狂风一样狠狠斩出!
提莫瞪大眼睛,想要躲开,只感觉眼前一片雪亮的光芒闪过,腰间已经受到了狠狠的一击!
闷哼一声,提莫被打的双目暴凸,五脏似乎都纠在一起,身体生生被巨大的力量撞离了地面。
观战的所有人一声惊呼,谁也没想到天闲居然真的能打到提莫,而且是结结实实的一记重击!
这小子……居然?
提莫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扯断的双臂居然瞬间重新接好?还能挥动弯刀?
天闲一击得手,随即丢下弯刀,已经一个虎扑冲了上来,猛的抱住提莫的腰,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提莫完全不知所措,从懂事开始苦修圣痕,锻炼体魄,这些年来对敌无数,但……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冲上来抱腰的敌人。
提莫错愕间,天闲的拳头已经狠狠打了下来。
“叫你打我!!”天闲闪着微光的拳头砸在提莫脸上,提莫顿感眼前无数金星乱跳。
这小子……拳头好重!
提莫才冒出一个想法,天闲的拳头已经又砸了下来。
“叫你踢我!!”
“叫你骂我!!”
“叫你扯我的胳膊!!”
……
天闲骑在提莫身上,抡圆了拳头左右开弓,对准提莫那张苍白的面孔没头没脑的一阵乱打,提莫顿时被揍的口鼻流血……
在空地边上,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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