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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雨连天     天道殊途txt下载     天道殊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铜冠酒肆

    而金芙蓉的孤单则来自于管理一个帮派的琐事之中。她这种年纪的女修原本应该生活在同门师兄弟的赞誉之中,时不时会有一两个不看眼的小男人示爱,最终等到自己的如意伴侣,一同驰骋天际。

    可现实如此残酷,与她打交道的不是老的不能再老的油条,就是江湖之中摸爬rì久的滚刀肉。这种疲惫是来自于内心的。她常常羡慕薛离有一件事情可以让自己不去想其他的,可以一睁眼就去做,而她一睁眼就面对如何在修真界的血雨腥风中杀出一条血路。

    一路之上两个人都很安静,安静的有些不寻常。

    ……

    三十里的路程说到就到。铜冠酒肆的位置非常好找,原因是在静夜之中,方圆三十里只有一处灯火通明,乐声飘渺,如果再近一些,还能听到人们喧哗的声音。

    金芙蓉收了红菱,二人来到酒肆的门前。

    这是一个不小的建筑,样子很想一只趴在地上的螃蟹,或者说一只方盒子。没有任何别致的设计,只有简单与实用。酒肆从外面看有两层空间,上层有很多突出来的木板,也不知道是临时搭建的还是别有用心,木板很是简陋,上面却不乏人醉酒的客人走来走去。

    下层窗户诡异之处在于窗户的位置,似乎是随机的,当年设计者仿佛全部随心而为,看到哪里有空间便在哪里开上一扇窗户。黑sè的坚硬的木材是铜冠酒肆的主体材料,通向酒肆的路有些泥泞,其中不时能看见醉酒客一边咒骂,一边向泥潭外攀爬着。

    地上用巨大的木板铺出一条小路,通向酒肆的正门,黑漆漆的门洞如同野兽的嘴,门口有两名身材矮小的护卫,或站或坐,显得吊儿郎当的。

    两人进入正门,发现眼前的景物霍然转变,大厅极大,大厅之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各sè的人往来不绝,大家不停灌着酒,说着相似的酒话。大厅的空气中混着这一股甜甜的烟草味。再往前是一个巨大的木台,台子上站着一名衣衫清爽的女子,一边歌唱,一边摆弄身上的衣服,显得十分妖娆。

    薛离和金芙蓉找了一个靠近门口的座位,这样有利于逃跑和追踪。一个矮小的伙计走上前来,爱答不理地问道:“要些什么?”

    “有些什么?”薛离声音同样不高,透着一股玄虚。

    “普通酒一串钱一杯,若想要好酒,可以看这个单子上的。”说着伙计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张发黄的纸单,上面罗列了不少酒的种类,薛离看了看后面的价格,有些咋舌。他将纸单还给伙计,并且说道:“月光酿给我来两杯。”

    他说话声音极小,可伙计耳力不错,他疑惑地望着薛离,看到对方神情自若,伙计便转身离去。之所以小声是因为此酒价格不菲,如果让对面的金芙蓉知道,一定会发飙,那么事先伪装的贤良淑德,国sè天香将会不复存在。

    过了一会儿,两杯酒端了上来,琉璃盏内盛着一种幽蓝的液体,酒体泛着淡淡的蓝光,仿佛自身会发光一样。薛离把就放在鼻子下,只觉得一股清凉袭来,感到肺腑无比的清爽宜人。经不住诱惑,他喝了一口,初入口中,是清凉舒爽的感觉。当酒穿过喉咙,变得稍微有些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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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酒未免也太温柔了,这是酒吗?”说着薛离仰脖,将那盏月光酿灌下。

    金芙蓉谨慎很多,她把就放在口间抿了一下,便用迷离的眼光看着四周。依照原本的计划,两人开始漫不经心地谈天。话题从修行到美食,从天气到各地的物产,无所不包。表现的就如同一对璧人。

    金芙蓉可以感觉到四周有些不善的眼光投来,在yīn仄的角落中,在二层房间的窗棂后,这些目光令她十分不舒服。

    薛离刚开始话题还停留在美食,后来便扯到美女上了。这不在计划内,不过金芙蓉感到并不突兀,毕竟他们要引出红袖,美女这个话题最合适不过。

    薛离眼光有些迷离,感觉肚腹间有一股燥热,便奇道:“为何腹间总有一股燥热,挥之不去,奇怪之极。”

    “这不是很正常嘛?你体内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燥热。”金芙蓉平静地说道。

    “算了,过一会儿就好了,也许是平rì不善饮酒的缘故吧。”薛离说道,可他的眼光总也离不开对面女子白皙的粉颈和胸前那两团傲人的软玉。

    金芙蓉有些不悦,略带训斥说道:“你难道是过于入戏?怎么眼光这样猥琐,平rì的木讷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

    薛离被美女训斥,心中激灵一下,脸上微红,赶紧收敛神情,可没过多久,便故态重现。金芙蓉jǐng觉地看着薛离身前空空的杯子,她大概明白当初伙计为何使用那种奇怪的眼光了。感到今晚恐怕难以成事,她转身唤来伙计,结账离开。

    当伙计伸出两根指头,要收二十块下品灵石的时候,金芙蓉好悬没飚出来,内心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喊:“薛离!你下下个月的灵石被扣光了,一块也没有。”

    此时薛离走路已经有些发飘,脑子虽然清醒,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出门之时,身体不由自主向金芙蓉身上靠去,惹得女子瞪了他好几眼。不过为了演戏,她也不好挣脱,便随着他的意思走出大门。

    来到门外,金芙蓉祭起红菱,化作一道流光,载着薛离离去。她感到背后一团热气,但是薛离并没有碰她的身体,显然他内心还是有些克制的。

    可他们刚刚离开铜冠酒肆,突然前方冒出一团绿莹莹的火焰,火光之中一个年轻道人挡住了二人的去路。道人面sè白皙,年纪看起来不大,绿sè火焰的是一把巨大的扇子,道人站在扇子之上,显得有些妖异。

    金芙蓉心中暗暗叫苦,此时后边那个最强的战力神智不清,可偏偏这个时候引来了对手。她故作镇静,盯着那名道人并不说话。

    道人嘴角微翘,笑道:“姑娘夤夜出行所为何故?”

    “道士夤夜出行,所为何事?”金芙蓉jǐng觉地问道。

    夜风吹乱了她的额发,显得越发明艳。

    “刚才在铜冠,有人出一万块中品灵石,想要请姑娘一叙,不知可否?”道人声音单薄,在静夜中显得极为尖涩难听。

    “本姑娘没兴趣。”

    “哦?不过看你背后那位小哥,恐怕姑娘对**之道要求甚高啊。”道人声音中蕴含着三分笑意,两分无赖,剩下的便是肆无忌惮。

    “为何如此说?”金芙蓉虽然内心对这种无意义的对白十分反感,可她为了给身后的薛离争取恢复时间,便顺着道人往下说。

    “月光酿是铜冠排名第一的逍遥神水,喝下之后,任凭是大罗金仙也会变得目光发直,只想行那风流快活之事,而且据说能提升男子的战斗力,有夜御十女油然不倒的说法。我看姑娘生的明眸善睐,还有三分清纯,不成想一人便可搞定,果真不凡啊。”

    道士口中念念有词,金芙蓉脸sè却越来越白,心中将薛离更是骂了一千遍。她寒声道:“那便如何,我想陪谁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道人哈哈大小,笑声传到方圆十里开完,笑罢说道:“你可知道,在此地,我便是天,我便是地,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放眼东海之滨,没有我红袖捉不到的女人,自然也不会有那种捉到后却有其他想法的女人。”

    这番话虽然气势很足却没有令金芙蓉有些许的胆怯,不是因为心中有底,只是她背后传来的一阵阵灼热的气浪吸引了她的注意。

    “千万别是酒xìng发作了。”金芙蓉心中焦急,却丝毫没有办法。

    正在她焦灼的时候,突然一股灼热的气流腾空而起,薛离全身燃火飘在半空中,骈指问道人:“你真是红袖的人?”

第六十二章 白虎烁金

    “是又如何?”道人镇定自若地说道,他已看清楚对方的修为,刚刚结丹有成。这在寻常修士的眼中了不得,在他看来,对方还嫩的很,否则也不会喝下那杯chūn酒。

    道人的答案换来的是薛离的仰天长笑,他身上的火焰忽明忽暗,极不稳定。突然笑声戛然而止,薛离转身对金芙蓉说道:“你且待上片刻,待我捉他回去问话。”这两句说得掷地有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金芙蓉妙目光影变换,心中感慨,此子再也不是当年的少年了。

    道人鼻子好悬气歪了,这到底是谁捉谁。还没等他想明白,薛离便化作一团火焰,飞扑而至。速度之快,令道人心中发凉。

    他急忙祭出本命法宝,一柄绿sè的飞剑,惨茫茫一道剑光劈斩向那团灼热的火球。眼看飞剑就要加身,薛离伸出左手,一层jīng致的银sè花纹迅速爬满拳头,突然五根泛着银光的虎爪从拳头上冒出。

    五尺的虎爪如同钢钩一般将空气撕成碎片,挡住呼啸的飞剑。高速震动的飞剑撞击在银亮的虎爪之上,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便打着旋飞了出去,剑上的光辉忽闪了一下。

    薛离的速度并没有减慢,直直扑向道人。

    绿衣道人骈指cāo剑,那道绿sè的剑芒如游鱼一般飞回他的手中。道人如风般旋转身躯,躲过薛离凶猛的虎爪,顾不上调整被薛离虎爪撕裂的护体灵气,右手长剑挟风雷之势直刺薛离左目。这一剑可谓凶狠迅捷,看得金芙蓉心中发寒。

    从对手cāo剑的手段上看,已经足以跻身她有生以来见过的大高手之列。闯荡江湖多年,修符,炼丹,练气,修剑的人见得着实不少,能够像道人一样出手有风雷之势的寥寥无几。

    薛离左臂涌起一阵白亮,在高速移动中,身子稍稍改变了一个角度,飞剑从他铠甲的缝隙间划过,卸去了绝大部分力道。皮肤上闪过一道明亮的剑痕,而后渐渐消弭,若非他白虎烁金诀功力不俗,此时早已皮开肉绽,血溅当场。

    薛离如电般飞过,两人的距离拉开到了十丈,这对于修士而言,绝非安全距离,胜负只在出手的速度和进攻的思路。

    一个回合结束,二人都领教了对方的实力,竟然都不急于进攻。一息,两息,三息,一声虎吼响彻夜空,薛离双手亮出十根白亮的光爪,如有实质一般。

    出击!白虎烁金绝讲究一鼓作气,薛离只感到胸中一图火热涌起,手上的光爪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对面道人感受到薛离的强大气息,心中激起了一阵争胜之心。他自忖入道以来,同等境界的修士相争,从无败绩,更遑论修为还差着自己不少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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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气凝神,催动灵元,长剑上陡然冒出一个巨大的剑芒,长约十丈,宽约一丈,绿森森,明晃晃,如同来自九幽恶鬼的眼眸。

    道人呵斥一声,巨剑凌空斩下,直奔薛离的头顶。

    金芙蓉虽然没有修过剑,但知道剑修的境界一般多以化形为分水岭。初境之人,多能持剑、御剑,剑招也死板,多为刺,批和砍。到了进境,便可长剑化形,化形一般有两个方向,有的发挥剑之绵软,轻巧的特点,走一路轻灵的路子,就如同江雪芹的长剑化丝。

    另一个方向走的是至刚至猛的路子,强调凌厉的攻势,霸道的气势,就如同道人今rì施展的巨剑一般。至于孰优孰劣本也是修炼者修为所决定的,并无定数。到了最终阶段,剑由物变为意,融入神念,所谓神念一至,千变万化,化腐朽为神奇。

    虽然三个阶段和持剑者的道基修为关系不大,但和经验和阅历息息相关,很少有金丹的修士能够进入第三个阶段。

    薛离感到头顶一阵尖锐的灵压袭来,高喊一声“来得好!”双手举火烧天,十道巨大的金sè巨爪出现在天空,虽说是光芒,却有如凝质,光爪之上流动着忽明忽暗的符文。一阵震耳yù聋的响动之后,两件巨大的兵刃撞在一起。一阵冲击波迅速蔓延开去,薛离身后二十丈开外的大树尽数被从中破开,地上留下了一条长而窄的剑痕。

    薛离身体从十丈半空被压到了离地面只有三丈,他双臂上流淌着肉眼可见的灵元,光爪上的纹路闪烁的光芒更盛了,显然灵元消耗不小。

    反观道人这边,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他一剑取得些许优势,但对方的防御过于强大,十根锋利的爪芒两两相扣,正好将绿sè的巨剑卡住,就算他想收剑,也身不由己,只得不停催动灵元,和薛离进入僵持状态。

    薛离虽然形如烈火,可头脑却十分灵活,知道自己修为不如对方,眼前的僵持势必不能长久。他开始动用膻中穴的那团能量漩涡。淡灰sè的能量被驱动到双臂的经络,他双臂的肌肉随着能量的注入变得异常粗大,薛离口中突然喝了一声“开!”

    十根巨大的爪芒各自分开,由于速度太快,薛离收势不住,在身下两侧的土地上各留下五道深深的抓痕,泥土被高高翻起,树木尽数化作灰烬。

    道人惊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说实话,到现在他都没弄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自己占优,眼看巨剑便要压下,对手一定会被切成两片。可一瞬间之后,自己凝炼的巨剑却化作满天的碎屑,如同无数光蝶簌簌落下,当真匪夷所思。

    看着手中布满裂痕的本命飞剑,道人心疼不已,这柄法宝炼制不易,想要恢复到完好如初,没有几年的光景是不行的。薛离咂咂嘴,也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惊叹,没想到那团灰sè的能量竟然如此生猛。

    薛离看着天空中发呆的道人,没有浪费这宝贵的时间,他全身燃火,借火遁冲向对手。右手微微抬起,一道巨大的光爪狠狠砸下,恨不得一下就将道人打的灰飞烟灭,哪里还有活捉的意思。

    本命飞剑受伤,道人的神念也大为受伤,一时间危险临头才后知后觉,急忙催动道法,身子后撤,十分不优雅地躲过薛离致命的攻击。当他再次站定的时候,那件宽大的道袍已经被从中剖开,再也穿不得了,露出里面绣着碎花的白sè小衣,显得颇为滑稽。

    想到自己成名已久,今rì却栽在一个后生晚辈手中,道人心中颇为不忿。他十只瘦长的指头在胸前飞舞,丝丝灵气在指尖流淌,显得流光溢彩,变化不定。空中马上凝聚起十团碧绿的光团,其中忽明忽暗,仿佛流淌着液体一样。

    金芙蓉看到光团,大惊失sè,倒不是害怕这光团的威力有多大,只是此物是强酸凝结而成,依着薛离的战斗风格,一定会冲上去,一拳打烂,这样强酸飞溅,就算他身体运功之时坚如金铁,恐怕也难以抵御。

    薛离一阵大笑,捻指之间,七八团烈焰升腾而起,火焰之中不时迸发出亮白的小点,如同蝌蚪一般在游动。火球满天飞舞,直逼对面的青衣道人。

    铺面的热浪令青衣道人感到有些头疼,对面这个年轻人,不仅炼体出sè,更加难得的是道法jīng纯,捻指之间便有如此jīng纯的火法放出,自己再缠斗下去恐怕很难得到什么好处。思忖至此,他大袖一挥,青sè的光团扑向空中的火球,两厢法术在凌空交错,噼啪之声响彻寂静的秋夜。

    一阵浓烈的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薛离身子一花,扑入烟雾,追逐已经逃远的青衣道人而去。金芙蓉心中焦急,此时她才知道对手的可怕,虽然薛离和对方初次交手,占有优势,可毕竟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倘若再冒出来几个同阶的修士,那他们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看着远方天空那道闪烁的星火,金芙蓉催动脚下的红菱,绕开满天的烟雾,追了下去。虽然薛离占尽优势,可金芙蓉还是有些不放心,斗法和拼命完全是两回事,斗法的双方都光明磊落,明刀明枪,不会有暗算,不会有伏击。可拼命却完全不同,所有原则都被废止,没有规则,没有限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了对方的命。

    金芙蓉越想越担心,脚下红菱在夜空中划出一条红线。

第六十三章 五行禁锢

    薛离如同一只发狂的白虎,全身燃烧着焦黄的火焰,在他的视野中,天地间的气息被火焰炙烤的有些变形,世界扭曲不平。循着那缕淡淡的灵迹,远方的天空中逐渐出现了一个绿sè的光点,那就是他的目标。

    薛离急速飞行,身后拖出一道金sè的火焰,他感觉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体内灵元飞速运转,身体上渐渐显露出亮白的光纹。绿sè光点越来越大,从后面可以清青衣道人如蝴蝶般纷乱的道袍。

    薛离一直放在腿上的手抬了起来,指向前方的人影,轻轻一点。道人身前二十丈处慢慢有金sè的光点涌现,渐渐地汇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火球又变得扁平,最终变成一道长且高大的火墙。

    正在埋头向前飞遁的青衣道人感到面前扑来一阵阵燥热的气流,抬眼观,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并非为这道火墙本身而惊奇,要知道那道火墙距离薛离还有百丈,完全不是依靠他自身的火灵元幻化而成。

    “莫非他聚集了天地间的火灵气?”

    青衣道人感到心中微寒,一缕恐怖蔓延在心上。如果说刚开始他的对薛离的态度是鄙夷,接着是不愿纠缠,现在就真的有点怕了。一个修士能够cāo控体内的灵元,施展各种法术,这不足为奇。但是能控制蕴藏在天地间的灵气,这只能说明一点,这名修士的天资卓绝,暗暗和天地五行之道相互契合。

    修真界流传着这样一句如同废话一般的谚语,“与一名潜力无穷的修士为敌是不明智的。”可这样的例子却一个又一个的涌现,以至于人们总结出了这样一句直白且索然无味的话。

    修真之人的寿命大多旷rì持久,修为上暂时的领先毫无意义,如果你不能将对手杀死,那就不要与他为敌。寿命的绵长从另一方面造成了身为对手的你,没有死去的权力。除非自绝于天地,否则必然要面对曾经被自己欺辱过的天才修者,这样的结局是可悲的。

    既然已经是敌人了,那就要斩草除根,青衣道人心中涌出一丝杀意,右手扬起,探出一粒青sè的弹丸。青光闪过,弹丸没入火海,一点紫sè的闪电从火墙中心蔓延开来,“刺刺啦啦”一阵杂乱的响动之后,逐渐在火墙上开了一个洞,青衣道人闪身穿过,加速向前飞去。

    薛离原本也没指望火墙能够挡住对手,不过他成功的拖延了时间,现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二十丈。他左手一挥,天地之间的火灵气迅速散去,那道火墙土崩瓦解,徒然留下一些紫sè的闪电在天空中哔哔啪啪地响个不停。

    穿过闪电,薛离距离道人更近了,他渐渐扬起了右手,一道白sè的光晕在拳头上凝聚着。长时间的飞行令他的头脑冷静了一些,心中不断jǐng醒自己,不要一下将对方打死,否则线索就断了。

    正在此时,地上浓密的树林之中突然窜出四个黑影,如风似电出现在薛离的前后左右。四个人仿佛在此地等了薛离很久,他们指尖飞快地结印,速度之快令人瞠目。一道肉眼可见的灰白sè光屏障突然出现在天空之中。

    薛离速度太快,直接撞在屏障之上,屏障产生了巨大的形变,却没有被撞破。薛离只感到眼前这层透明的物质坚韧无比,一个巨大的冲击力加在他的身上。

    他如同一个沙包被反弹了回去。此时后方的屏障也建立完成,他的身体狠狠撞在后面的灰白sè屏障之上,又被大力向前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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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火遁术已经被破去,薛离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他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风口浪尖飘摇不定。几个反复之后,终于停在一面屏障之上。巨大的力令他有些眩晕,若非白虎烁金诀强悍无比,他早就变成了一团烂肉。

    摸了一下由于过分拉伸而有些疼痛的后颈,薛离仔细辨认眼前的屏障。此时,天地之间凝结出了六面灰白的半透明屏障,如同一个立方体,将他禁锢在其中。四名黑衣修士飘在立方体的四条竖直对角线上,盘膝而坐,身体闪烁着幽暗的白光,口中念念有词。

    “中了埋伏!”

    对于埋伏,薛离并不陌生,可以说从他初入道门便和此物结下不解之缘。当年和陈云生一起,没少接触禁制,加入鲲鹏帮之后,更少不了伏击,埋伏这种简单无比,却又非常有效的攻击方式。只是他从来没见过眼前这样的屏障。

    神念起,一团火鸦凝在半空,薛离一个响指,火鸦扑扇着羽翅冲向对面的灰白sè屏障。如同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水池,火鸦的冲击在屏障之上引起了一串涟漪,几番闪烁之后,光罩归于平静。“火鸦竟然被屏障吸收了?!”薛离暗暗叫苦,这屏障恐怕不是俗物。

    “别白费力气了,以你现在的修为,无法击穿五行禁锢术。”青衣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薛离的上方,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着他,令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薛离哼了一声,右手凝出虎爪,两白的爪芒刺在光罩之上,令他讶异的是,原本无坚不摧的爪芒竟然透过光罩而出,可他的手却被挡在了光罩之内。

    “我很好奇你竟然没有听说过五行禁锢术,就算一介散修,也应该知道五行禁锢术在禁锢结界类法术中的地位。我奉劝你不要再浪费力气。”道人有恃无恐的态度着实令薛离生气。

    “来这罩子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阻挡,至少还有空气能渗透进来。”薛离着轻微摆动的衣衫,思忖着。

    青衣道人一阵冷笑,对四个黑衣修士说道:“你们将这小子困上一炷香的功夫,待我去捉了那个女子。他有些手段,你们撤退的时候要小心。”

    四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停止施法。

    ……

    这时,远方天边一抹红光乍现,金芙蓉驾红菱而至。青衣道人眼中一亮,狞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在这罩子里折腾吧,我要去请那位美丽的姑娘了。”说着,青光大作,他向着金芙蓉的方向飞去。

    薛离心中大惊,一股恐惧骤然翻涌在内心,斗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就算他死在这里,也不会惊慌失措,可为了自己,连累金芙蓉却令他心中不安。他朝金芙蓉来的方向高声呐喊,想要提醒女子小心,可是距离实在太远了。

    巨大的爪芒穿透光罩向一个黑衣修士刺去,那名修士距离光罩有两丈左右,正好在爪芒的攻击范围之内。可没等爪芒击中黑衣修士,一道金sè的光芒陡然出现,繁复而jīng致的圆形金sè的光罩出现在修士头顶。爪芒击中光罩,如同击中败絮,发出一系列明暗交错的光芒,映出对方平静的脸庞。

    原来这个五行禁锢法阵设计的十分巧妙,为了防止有人破坏法阵,就连施法之人的防护也做的坚固异常。那层光罩坚如同中品金刚符凝结的光罩,抵挡几次薛离的进攻绰绰有余。这层光罩之下,尚有十层同样的光罩,黑衣修士自然有恃无恐。

    ……

    金芙蓉远远地到薛离被困住一个灰白的光罩之中,光罩四角有四名筑基修士。她心中焦急,明白若想放出薛离,自然要从四名黑衣修士入手。催动红菱,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修士飞去。

    正在此时,一道青光诡异地闪现在她的身前,道士那张略带笑意的脸出现在金芙蓉眼中。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暗道不好。以她的修为和手段,和道人相比真如天上和地下,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想到自己被擒的后果,金芙蓉背后一阵寒冷,开始仔细思考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道人嘿嘿冷笑,“费了这么多力气,你竟然自投罗,勇气可嘉,不过脑子笨了些。不知是谁说的,女人永远比男人是要蠢笨一些,来说的不错。”

    金芙蓉不想和他废话,朝道人啐了一口,催动红菱向后飞去。突然一道青光从身后袭来,那凛冽的剑气令她如芒在背。红菱凌空翻转,女子飘在风中,红菱如同一条火蛇,边缘撕裂空气,袭向身后的道人。

    飞剑被红菱一带,剑势走偏,从金芙蓉身旁飞过。道人微微皱眉,他本命法宝被伤,此次进攻只用了一柄普通的法器飞剑,颇为不顺手,再加上不能伤到金芙蓉,一剑之下只用了三成功力。红菱尾部一荡,一抹红sè的光芒斩向道人。

    没料到女子还能还击,青衣道人稍感意外,他飞身躲过那道红芒,握住那柄已经飞回的长剑。手上灵元涌动,飞剑发出一阵嗡鸣,剑刃和红菱的边缘相接,发出啪的一声清鸣。红菱向后回卷而去,如同一团红云。

    道人骈指运剑,刺向金芙蓉。虽然只是件普通的法器,可道人修剑多年,被他身体的灵元驱动,那柄飞剑的剑芒吞吐,如灵蛇一般神出鬼没。

第六十四章 火龙傲天

    几个回合斗下来,金芙蓉已经头晕眼花,感到四周都是剑影。虽然红菱上下翻飞,舞的风雨不透,可道人总能找到一丝空隙。

    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气渗透进来,几次惊得金芙蓉花容失sè。若非道人怕伤到女的皮肉,雇主不满意,此时金芙蓉早就被擒了。

    红菱勉强逼退道人的长剑,金芙蓉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女仔细估摸了一下自己和对手的距离,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多年的草莽生涯令金芙蓉养成了坚忍不拔的xìng格,犹如荒原上根系深广的野玫瑰,不惧寒霜和狂风,永远在绿叶下隐藏着一根倒刺,时刻准备着刺向妄图采摘它的旅人。

    ……

    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攻击了十几次的薛离,开始焦躁起来。他感觉黑衣修士周身那层防护坚固程度恐怕远胜于这层巨大的灰白sè的屏障。着远方同样焦灼的金芙蓉,薛离迅速冷静下来,莽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四个筑基修士就能cāo纵的屏障,按道理说一定不是坚不可摧的。当年太白峰的守山大阵何其坚固,在对手的强击之下,不也土崩瓦解。再强的盾,承受的攻击次数也是有限。基于这种简单的逻辑,薛离再次抬起头来,眼光中多了一丝自信的光芒。

    “来只有使用那个术了,就算灵元耗磬,也好过被困死!”

    拿定主意,薛离飞到空间的中心,手上结出几个玄奥的法印,身上的流光变得极不稳定。一点,两点,三点,星星点点的火sè光点出现在立方体之中。星点的火光逐渐凝聚成一团团赤sè的火云,虽然屏障阻挡了五行攻击,但是丝缕的热浪还是穿过屏障,一阵阵吹响四周打坐的修士。

    四个黑衣修士抬起头来,在他们惊异的眼眸之中,红云的面积更大的了,逐渐将薛离的身形掩盖,光罩之内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波又一波的火云反复激荡。火云偶尔会碰到屏障,一阵光芒闪烁,屏障依然坚如磐石。

    到这种情景,四名修士坦然的低下头,对于自己先前的谨慎和担心,他们感到可笑。五行禁锢术伴随着他们漫漫的修行之路,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法术,也是最后一个。从练气到筑基,四名修士几乎不会任何其他法术,禁锢是他们的使命。

    同样的这个法术,曾经禁锢过比眼前这一个毛头小修为更高,名气更大的修士。他们本不应该担心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能掀起什么风浪。

    ……

    一股沉闷的燥热令青衣道人感到十分不爽,眼前这个小女异乎寻常的坚韧,是他心烦意乱的另一个原因。女不要命般的打法令他十分头疼,如果没有雇主的耳提面命,他早就结束这份差使了。

    比起寻常的盗匪,红袖在某方面不得不说是十分专业的,例如帮雇主物sè他们相中的女。这些目标被送到雇主面前的时候必须满足两个要求,第一,是顺从的,第二就是毫发无损。将一个皮开肉绽的女人交给雇主,这样的行为是不被接受的,是有辱红袖声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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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身望了远方的薛离一眼,只到一团厚重的火云在光罩中不停的翻滚着。一股不安萦绕心头,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打算快点结束这场本该早就结束的战斗。

    金芙蓉身上已经湿透,衣衫黏在身体上,使那原本就玲珑的曲线更加令人血脉贲张。胸膛随着女大口喘息,高低起伏,那两团软玉更是微微颤动。不过这些在青衣道人眼中全都是浮云,长剑微颤,转身,加速,刺入,一连串流利的动作后,他已经到了金芙蓉身前一丈之内。

    这种距离对于每个修士来说都是充满变数的。对手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到自己,如果出手,就很难躲避,更没有时间施展防御法术或是法器。青衣道人也是被今夜一连串的不顺冲昏了头脑,金芙蓉手段的匮乏更令他有了大意的理由。

    可是陡变突生,一串火星闪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一声尖锐的呼啸刺入道人的耳膜。虽然声音的速度远比不上光芒,可是人对声音的感知远远快过光。当光线透过道人的双眸,他的身体早就在听到那声刺耳蜂鸣之时做出了下意识的动作。而恰恰就是这个没有意识的动作救了道人的名。

    那枚金钉沿着青

    衣道人的鼻划过,钉撕裂空气带起的风无情地将他的鼻翼削去,鲜血伴着疼痛,刺激着道人脆弱的神经。恼羞成怒的如同一直被阉割的土狼,青衣道人长剑焕发出一抹血红的纹路。

    他要杀了眼前这如花一般的女,即使违背了红袖的准则,即使有辱自己的名声,他也在所不惜。失去的鼻会像一个耻辱的标记时刻暴露在世人面前,就算他心静如水,也无法承担这样的羞辱。

    金芙蓉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笑的荡气回肠。如同一支优雅的花树,女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态,就算被杀死当场,她也感到死得其所。

    正在此时,天地间突然发出一阵闷雷,无数金sè的光芒在云层中穿梭不定。灼热的气浪一阵阵拍来,青衣道人感觉到自己的须发竟有些烧焦的迹象。猛然转过头,这一幕是他此生难以忘怀的。

    远处的天地之间如同绽放了一朵巨大的金sè花朵,层云尽染,天空亮如白昼。在炽烈的光芒和火焰之中,群星悄悄隐没。脚下的森林中,野兽们不安地sāo动着,哭号着,仿佛到了世界末rì一般。

    没有层次的火焰和光芒背后,两条金sè的巨龙盘旋而出,龙目威严,龙爪尖利,龙身被一团团火云笼罩。两只巨龙每次转身,总能掀起无边的火浪,方圆百里之内,竟然有无数凡人叩首膜拜。

    道人为之自豪的五行禁锢术已然不知去向,那四名黑衣修士早就隐没在层叠的火海之中,可能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火龙术?还是两条!”道人喉咙中发出一阵不由自主的抽搐,听起来如同笑声,可格外的苦楚,如同静夜的夜枭。

    “他怎么会这种法术?”道人犹豫之间,金芙蓉已经远远的逃离了他的攻击范围。道人全心关注于天空那两条巨龙,丝毫没有注意到金芙蓉的动作。在他心中,对薛离变得更加惧怕,首先考虑的是保命,自然不在意女的举动。

    火龙术是火法中的上品法术,只有金丹以上的修士才能修炼。且成功率极低,需要天赋极高,没有谁会为了修炼这样一个只有一成把握的法术而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毕竟金丹修为的修士数量不多,修行不易,而且他们有很多的选择,火龙术这类威力巨大的法术逐渐被人遗忘。

    两头火龙在天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红光逐渐散去,火云变得稀疏,龙身越发的模糊不定,最终消失在广渺的静夜中。可空气中的那种死寂般的燥热仍然没有散去,方圆百里之内的温度竟然提高了两三度。

    着远处天空中那个小红点,青衣道人心生退意,以心而论,此时定然是对方最虚弱的时候,他全力出击,一定会胜。可他胆怯了,毕竟修行不易,在红袖也是拿灵石办事,大不了这单买卖不做,他依然可以逍遥自在。万一对方还有什么稀奇古怪,威力巨大的法术,他可承担不起。

    ……

    金芙蓉早就来到薛离的身旁,她素手扶住薛离摇摇yù坠的身体。到女毫发无损,薛离脸上泛起丝缕的笑容,关切道:“有没有受内伤?”

    这句话说的自然而随意,语气如同二十年以来每个晨昏的简单问候。可听在金芙蓉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她双眼不错地着薛离,那如同火山一般的红sè长发,俊朗的面颊,以及颈下由于施法过度而浮现的亮sè斑纹。

    这个年轻是如此的熟悉,两人在二十年中每rì都会打上几个招呼,他又是如此的陌生,今rì的薛离与以往截然不同。两人对视了一眼,薛离匆匆低下头去,在感情的领域,他还是一个不谙世事少年,承受不了女灼热目光,他的双颊微红。

    “赶紧走吧,以我现在的状态,恐怕抓不住那人了。”薛离如是说,依着他内心的想法,就算拼命,也要拿下这个道人。然而从金芙蓉刚才的举动来,女一定不会自己逃走而任薛离拼命。他只得做了这个决定,毕竟保住命才有希望。

    金芙蓉知道他已经到了油尽之时,若非如此,如此争强的一个人是不会说这种话的。默默地cāo动红菱,红菱尾部轻轻卷住薛离的腰,女担心他由于脱力,被风吹落。红菱划出一条亮红的线,向东南疾驰而去。

    他们没有去客栈,而是直接赶去鲲鹏号。两人的行踪已经暴露,就算回到客栈也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第六十五章 援兵

    失落和郁闷交织在青衣道人心中,自从受雇于红袖以来,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自己的本命飞剑受损不算,还搭上四名得力的手下。

    他无力的飞向西北,想回到自己的住处恢复一下受损的神识。以他在红袖多年的功劳和威望,他相信红袖的主人们一定不会苛责他的。

    “如果你这样回去,不仅我会看不起你,就连大人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一位丰神俊逸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半空中,脚下踩着一块金sè的飞空法器,夜风吹动他的长衫,显得犹如神仙一般。

    “宇文川?你为何会来这里?莫非是来看我笑话的?”青衣道人摸了摸自己受伤的鼻子,目光不善地说道。

    “清虚,我承认你受伤的鼻子很搞笑,不过,夜阑人静,若非阁主多事,我才懒得来找你。”宇文川轻飘飘地说道,阁主二字故意说的很重。

    清虚道人脸sè变得不自然起来,“怎么?阁主他知道今晚的事情了?”

    “火龙惊现,就是算瞎子,总也能感到那死寂的燥热吧。”宇文川不屑地说道。

    清虚道人叹了口气,悠悠道:“你我斗了这么多年,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没有我的压力,相比你会在阁主哪儿得到更多。”

    “不要让我提醒你第二次,在添香阁,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你来此地不是和我斗嘴的吧,没有其他事情,就滚吧。”清虚道人怒道。

    宇文川不以为意,轻轻拍了三下手掌,远处传来一阵呼啸声,二十道白光风驰电掣般飞到他的身后。二十个身穿软甲,眼光犀利的修士漂浮在半空中,这些人面无表情,手中持剑,在清冷的星光中,剑身反shè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添香阁的jīng锐!”清虚寒声道。

    “没错,添香阁的jīng锐尽数在此。清虚听令,阁主擢你速去将女子擒回,不得有误。”宇文川面sè凛然地说道。

    “难道那位雇主…”

    “没错,那位雇主是个大人物,阁主他老人家下了死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过,有这些jīng锐助阵,就算一个白痴也不会失败。他们的战力,放眼整个红袖,三阁五楼之中,除了那几位大人之外,足矣匹敌任何jīng锐。”宇文川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骄傲,又有一些嫉妒。

    清虚笑了笑,他听出了来自宇文川的妒意,若非阁主死令,恐怕宇文川巴不得自己早点死掉。他安静地查点了一下人数,做到心中有数,又朝身后的二十名修士招了招手。一行人转变方向,向东南飞去。

    宇文川望着远去的光点,口中咒骂着对方的好运气,然后转身离开。

    ……

    秋夜的风格外寒冷,虽然金芙蓉已经降低了速度,可无尽的朔风仍然不停打向自己。她灵元消耗较少,不惧朔风,可背后的薛离却开始微微发抖。这是薛离有生以来从没遇到过的事情。

    金芙蓉一边cāo控红菱,一边碎碎念着,“若不是你逞英雄去追人家,怎么会中了埋伏。追随我这么多年,怎么就学不会谨慎。未谋胜先谋败,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火龙术消耗何等巨大,平时也不见你使用,怎么这次一下就招出来两只。我看一只也够冲破那层屏障的了,你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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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芙蓉感到自己的腰被薛离抱住,一阵轻微的颤抖从薛离强壮的臂膀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芙蓉姐姐,你少说两句行吗,我有些冷。”

    金芙蓉任由他抱着,她知道在这个年轻人心中,这样的拥抱并没有丝毫猥亵之意,纯净的如同天边的一片白云。

    曾经有多少个秋夜,两人坐在鲲鹏号最高的桅杆上,一起仰望满天星斗,想着各自的心事。直到天sè微明,直到有人拖着醉醺醺的身体回到船上,金芙蓉才又变回那个脸白,腹黑,视财如命的女贼头。

    她不止一次羡慕过叶思寒,因为她有这样一个惦记他的师兄。不惜踏遍青洲的每个角落,也要寻到她的踪影。这是怎样的一种牵挂,又是何等的信赖。

    反观自己,虽然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一艘巨大的飞空艇,相比之下,她却是一个贫穷的女人。作为一个女子,她希望有人能关心她的冷热,关心她的修为,关心她每rì的饮食,和她一起说话,发呆,看天空的白云和寂寞的星群。

    ……

    薛离的双臂突然传来一阵大力,金芙蓉从自顾自怜中恢复,身后传来薛离虚弱却jǐng觉的声音,“我们好像被跟踪了,我感到一股强大的灵气向我们逼近。”

    金芙蓉没有怀疑薛离的话,虽然她什么也感觉不到。毕竟金丹期和筑基期的差距是明显的。她冷静地问道:“有多少人?威胁大吗?”

    薛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多少人不知道,很危险。”

    “你怕死吗?”金芙蓉突兀问道。

    薛离不料女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当即不假思索道:“我的身体如同一个空壳,死又能奈我何?只不过……”薛离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只不过找不到你师妹,你感到心有不甘是吧?”金芙蓉语气中透着一丝酸酸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说。

    “不是。这么多年了,你当我薛离是个傻子吗?恐怕小叶子早就不在人世了。”说到这里,薛离脸上浮现了一抹绝然的笑容,“我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骗自己罢了。只不过为了我,却连累了你,我真心不愿。”

    金芙蓉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眶中涌起了两行清泪,上次流泪还是在她父亲亡故之时,想来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女子轻轻摆了一下红菱,她再也不顾及什么朔风,红菱划出一道细细的红线,向更南边飞去。

    那里是苍茫的大海,海中有什么她一无所知。既然薛离感觉到背后那股灵气的强大,她自然不能令自己的兄弟犯险。远处未知的大海是她唯一的方向。

    “大不了死在海上,那里也不错。”金芙蓉戏谑地说道。她身后的薛离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今rì灵元消耗过大,他再也支撑不住了,红菱紧紧地绑住他的腰,即使风再狂,也无法撼动一分。

    ……

    清虚道人带着二十名筑基修士一路向南,他们飞的并不快,主要是防备路上可能出现的任何伏击。他无法确定薛离等人是否有帮手,所以十分小心。饶是这种速度,也比金芙蓉快上许多。仅仅一刻的时间,便看到前方闪烁的红菱。

    看到薛离已经昏迷,清虚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看来自己真的过于谨慎,被这个年轻人吓怕了。毕竟是金丹初期,放了两记大绝招,灵元早就耗磬了。他做了一个分兵的手势,二十名修士分为四队,分别向金芙蓉的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包抄而去。

    四队人在天鹅绒的夜空中划出四道美丽的光弧,如同绽放的烟花。清虚右手持剑,脚上的飞空法器加力,迅速向红光飞去。在他心中,对方已经插翅难逃,如同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

    金芙蓉感到身后的灵压越来越强大,上下左右都是对方的人,心中越发冰凉,照这样下去,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看着前方黑漆漆的海面,她心中焦急,这里一望无垠,在哪能找到一些遮蔽物,甩开对方呢?

    此时,地平线上逐渐氤氲起一层雾气,远方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金芙蓉大喜,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红菱迅速向左上飞去,带着身后四队修士飞向高空。眼看离她最近的那么修士几乎伸手就能触到女子的后背,红菱尾部忽地翘起,形成一个很诡异的弧线,竟然在空中做了一个锐角转弯,直挺挺向下飞去。

    急匆匆飞向前方的云雾。忍着巨大惯xìng带来的呕吐感和血液偏向一侧带来的身体不适,金芙蓉脚下的红菱划出一条亮线,迅速消失在那团云雾之中。

    清虚道人犹如吃了一个苍蝇,眼看到手的猎物,竟然使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挣脱包围。这些人迅速调整方向,冲入那团云雾之中。

    金芙蓉全速向前飞,在浓雾中视野只有三丈,由于速度过快,几处从海水中突兀出的怪石割伤了她的手臂。没有时间包扎伤口,金芙蓉任由鲜血流淌,将衣衫染红。渐渐的,脚下的海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怪石和荆棘,金芙蓉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袭来,体内灵元也接近枯竭。

    凭借着最后一点惯xìng,她勉强飞到一座小山上,看着自己身上颜sè鲜亮的红衣,金芙蓉咬了咬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打扮的如此亮眼,早知今rì,何必当初。拨开荆棘,她发现怪石之间有一个不显眼的洞穴,这对金芙蓉来说绝对是一处极佳的藏匿所在。

    她蹒跚地搀扶起薛离,走入那处山洞,看到脚下有不少零碎的石块,看似有人故意搬到这里。也顾不上探索洞穴是否安全,金芙蓉费力地cāo纵红菱,将石块卷起,堆到洞门前,只留一丝细小的缝隙。

    这时手臂上传来一阵阵隐痛,她撕裂衣裙,将那两道极深的伤口包扎起来。靠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倦意袭来,陷入朦胧之中。

第六十六章 骑猪者

    东方燃起一抹朝霞,鲜红如血。

    清虚道人带着二十名修士在方圆不足二十里的区域内一点一点前进。速度慢并非由于清虚害怕来自金芙蓉的偷袭,而是他担心漏掉什么。看阁主的态度,他就知道,今rì一定要有所斩获,否则很难在顶头上司那里交代。

    一名修士从前面折回,来到清虚的身前,低声说道:“长老,前方有个荒岛,似乎有些怪异。”

    “哦?”

    清虚放出神识仔细感知,天地之间一缕缕灵气从荒岛上释放出来,灵气混着浓重的雾气,把金芙蓉的气息掩盖的无影无踪。相比之下,岛屿南面的灵气要更重一些。

    “这岛上的灵气过于稠密,莫非有什么人不成?”想到这里,他眉头紧蹙。

    不过当他回身之时,看到二十名修士前胸上绣着的一朵朵jīng巧的红云之时,为自己谨慎过头感到有些脸红。

    毕竟他们是添香阁的jīng锐,毕竟自己背后是红袖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就算此地是某位散修高人的道场,就算那两人是这位高手的门徒,遇到红袖想要的人,也只能乖乖奉上。在东海,红袖就是力量的象征,就是这里的一片天。

    清虚挺了挺腰板,转身对身旁的修士说道:“他们一定逃到岛上去了,我们要加快速度,阁主的耐心想必各位比我更清楚。”

    一名黑脸的修士嘿嘿笑道:“一路之上只看到大人眉头紧皱,也不知寻思什么。若按照我等的思路,全速前进,早就将那一对野修擒来了。”

    清虚笑了笑,揶揄道:“人老了难免过于慎重,不过就算岛上有散修居住,也要从他们手中捉到我们要的人。”

    说着,一阵青芒闪烁于浓雾之间,清虚带头冲向岛屿。身后二十名修士高呼一声,纷纷催动飞空法器,冲向岛屿,真如一群下山的猛虎相似。

    他们从岛屿的北面登陆,此地满是荆棘和碎石,荒凉无比,萧瑟无比。秋风掠过,石间的枯草呼啦啦地响动,使此地越发显得不毛。

    正在他们仔细搜索岛屿之时,天边突然飞来一团黑影,快如闪电。这群修士不愧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看到有异,急忙结成战斗阵型。前尖后窄,三名修士飞到半空,两名修士隐于两侧的石间,防范的无懈可击。

    等那团黑影飞到近前,人们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蝙蝠,黑sè的蝠翼,如同一团乌云。清虚道人认出此獠就是鬼蝠,他急忙吩咐手下准备防御。却不料蝙蝠还未飞到众人身前便直挺挺跌落下来,激起碎屑和尘土无数。

    几名修士来到近前,发现蝙蝠已经死透了。蝙蝠腹部有一团蓝盈盈的冰屑,冒着白气,正是此物将鬼蝠体内的血液冻结,才令如此凶悍的动物死挺。看完蝙蝠的死状,清虚心中多了一抹yīn霾,这种冰凌过于凶悍,远非寻常的冰法可比,难道这岛上真有什么高手不成?

    他的眼光落在远方密密匝匝的森林上。此时,一个黑点从树林中冲出,三息之后,黑点由小变大,清虚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这个黑点竟然是一头猪,而且是飞猪。

    猪的个头格外庞大,高有一丈,长约三丈,巨大的猪头上有一个黑sè的月牙,猪嘴里伸出两根五尺长的獠牙,尖端闪烁着微光。猪眼睛放出两道jīng光,四肢强有力的腿在空中每一次摆动,身体就向前窜上一大段,犹如在地上奔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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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背上坐着一个年轻人,面sè土黄,相貌平庸,身材却格外的高大,甚至有些微胖。穿着一件灰sè的大褂子,浆洗的有些发白,头发被一根枯藤束起,显得颇为洒脱。和他身下的猪相比,这个年强人显得过于寻常,甚至连身上的灵元都十分内敛,不仔细根本无法察觉那丝若有若无的土灵气。

    早有两名修士飞了过去,冷利的长剑挡住一人一猪的去路。红袖的修士平rì趾高气昂惯了,虽然着实被这头猪的样子震慑了一把,可也学不会低声说话。

    为首的修士喝道:“兀那胖子,我且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子带着一个青年来到岛上?”

    年轻修士搔搔头,一脸憨厚地说道:“道友请了,此岛名曰忘忧,我师父是忘忧岛主,他素不喜寻常人来打扰,还请你们从原路退回。”

    为首修士感到这个年轻人答非所问,很是气恼,那根青铜长剑上光芒吞吐不定,语气变得冷厉了一些,“小子,你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爷爷不喜欢说重复的话?”

    “对不起,你刚才问的什么问题?”年轻修士脸上露出一丝羞涩。

    为首的修士彻底无语,正准备说些什么,他身旁的矮个子修士早就忍不住了,长剑破空而出,一道剑光幻化出三道剑光,用的是红袖自家的剑诀功法,叫做落尘剑法。

    剑光撩人,直逼青年男子的心口、额头和小腹,可谓yīn毒异常。没等年轻修士出手,那头猪可不干了,张开大嘴,一团晶莹剔透的蓝sè光球喷出,以摧枯拉朽的架势直接把三道剑芒冻结,紧接着吞没了那位运剑伤人的修士。

    绝对的冰寒之气,那位修士甚至没有任何反抗就被冻成了冰块,僵硬的躯体上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口鼻依然保持着刚才说话时的嚣张表情。

    旁边的那位修士很快就从同伴顷刻间毙命的惊变中清醒,手中长剑光芒暴涨,一道剑光刺出,直奔那头巨猪的腹部。剑光轨迹十分的诡异,避开了正面,防止被蓝光球击中。

    青年突然抽出一根巨*棒,斜斜向那柄飞剑击去,“嘡啷”一声巨响,那柄飞剑打着旋儿飞上天空。

    “请你们速速离开,如果惊动了家姐,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年轻人憨厚的话语听在这些趾高气昂惯了的修士耳中格外不舒服,与其说是劝告,不如说是挑衅。

    修士拿回飞剑,回到本队之中,十九个人早就动了起来,各自选择有利的地形,对年轻人形成了包夹之势。清虚看到双方已经撕破脸皮,其中更无半点圆融余地,他森然笑道:“年轻人,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话音刚落,四柄飞剑直直shè向青年四肢要穴,另有两柄刺向他胯下的巨猪。年轻人眉头皱在一起,一阵土黄sè的光晕涌起,森林四周的土灵气骤然紊乱起来,形成无数湍流,一个巨大的环形石壁呼啦啦从地上冒出,将青年庇护其中。

    飞剑刺中巨石,激起无数碎屑,却无法刺透。这些添香阁的jīng锐果然实战经验极其丰富,一击不中,马上调整飞剑的角度,从头顶刺向青年。

    青年抡起硕大的棒子,架住迎头劈下的飞剑,他双臂加力,四柄飞剑被大棍镗飞。巨猪看到有人敢攻击自己,一声暴吼,獠牙顶破身前的石壁,冲向一个离他最近的修士。

    他的速度过快,以至于那个修士还没想好防御手段就已经冲到了面前,长长的獠牙轻而易举地穿透修士身上的软甲。自肚腹戳*入,从后背透出,鲜血顺着獠牙流淌,天空中的一柄飞剑失去控制,翻滚着跌落在地上。

    清虚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这才多长的时间,两名修士就已毙命,他再也沉不住气了。碧莹莹的长剑挂风,刺向青年。这剑既猛又狠,青年只觉得眼前一花,寒芒已至喉咙,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刺来一根金针,纤细却坚韧,金针和剑芒相碰,被弹了出去。而飞剑的轨迹发生了一个微小的变化,恰巧从年轻人脖子旁掠过,惊得他一身冷汗。

    清虚从飞剑上感到对方的实力不可小觑,闪身来到半空中,仔细观察四周的角落,防止有人埋伏。

    一名高瘦的甲士轻盈地走了出来,那枚金针如同活物一般静静飘在他的身前。青年骑着猪,迅速退到甲士身后。清虚的人也呼啦退了回来,战斗阵型做了一些调整,防御的气氛变得浓了一些。

    清虚来到甲士面前,冷冷地说道:“你是此间主人么?”

    甲士抬起头,目光幽蓝且安静,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清虚默默抽出长剑,这柄法器虽然不很顺手,可多年修剑,即使一件凡品到他手中也能发挥出不小的威力。

    长剑指向甲士的面颊,两人之间距离三丈,这个距离并不是安全距离。显然二人都对自己有些自信。这时在甲士身后的年轻人说话了,“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傀儡,实力深不可测,你最好不要尝试。”

    年轻人丝毫没有对刚才险些要他xìng命的清虚有任何敌对情绪,这令道人有些不解。可那双清澈的眸子闪动着的并非欺骗。此人若非愚笨之极,就是心胸宽阔之极,两者对于这位在黑道摸爬滚打多年的道士来说,并没有区别。

第六十七章 如果这就是爱

    长剑散发出清冷的光芒,所有修士都动手了,这些黑暗世界的佣兵打起仗来和街边的流氓没有任何区别。先找最弱的下手,集中优势兵力,将对手逐个歼灭。

    而岛上的修士显然也深谙此道,七位身着同样石甲的傀儡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长刀,巨剑,以及长矛,各种各样的武器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只有经过时间的洗砺才能散发出这种气息。这压根就不是一场实力对等的战斗,添香阁的所谓jīng锐,在这些杀人机器面前,脆弱的如同雏鸡,只能引颈待戮。

    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几乎几个回合过后,就结束了。这和有些修仙话本中描写的旷rì持久的大战有所不同,真正生死的战斗,总是结束的很快。一剑,一个法术亦或是飞溅而起的石屑,就能结束一个鲜活的生命,毕竟生命是脆弱的。

    ……

    清虚拄着长剑,脖颈上架着一把巨剑,黑sè的剑身透着一股罕有的杀戮之气。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沁出,这是和一位身材魁梧的甲士对过一剑之后留下的痕迹。看着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清虚脸上掠过一抹悲凉,领悟金丹境界的修士对天道的了解自然比寻常人多了一份。

    骑猪的青年来到清虚面前,悲悯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如果你听我的,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这也许就是师父常说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看着青年质朴的目光,清虚明白了,这个年轻人是第二种人。

    就在他闭目等死的时候,从树林深入走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眼光锐利,眸子间黑白分明。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子,看样子也就是二十岁出头,容颜明媚,笑语嫣然,透着一股通透和洒脱。

    来人便是陈云生,十年之间,他的修为到了金丹初期巅峰状态,仿佛间已然可以触摸到中期的门槛。这等修炼速度对于修者而言,绝对是匪夷所思。当然和他本身的灵根卓绝有关系,除此之外和岛上产出的各种灵物也有极大关系。

    元磁和魂力的修为也都各有进境,元磁上领悟了“聚”和“散”的手法。魂力增长虽然慢,却是一步一个脚印,现在施展元神斩,已经不似之前那么费力。魂力充沛的情况下,可以施展三次。这和他施法技巧的提升也有关系。

    而易小芸和易小虎兄妹各有建树,易小虎进阶筑基期,易小芸到了筑基中期。在道法修行上,易小虎的土系功法突飞猛进,令陈云生都叹为观止,原来土法是如此的宏大和厚重。而易小芸则专修剑道,清风十六斩已经烂熟于胸,剑意已然可以化形。

    十年间陈云生没有出过一次海岛,需要什么rì常用品都是易小芸代为购置。他曾经默默立誓,什么时候修为到了金丹中期,就是他离开之rì。

    今rì他在洞内参悟元磁中的一处玄虚,岛上的戒备交给了沧澜卫和易小虎。易小芸则忙着收获灵粟,以及酿酒的事宜。自从岛上多了这个女子,所有和食物相关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她,陈云生乐得清闲。

    易小虎发现有人入侵,并没有通知师父和姐姐,自己带着八名护卫去探虚实,才发生了接下来的一幕。担心易小虎吃亏,陈云生悟透玄机,便带着易小芸匆匆赶来。

    他安静地来到清虚面前,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说道:“你是谁?说说一切的前因后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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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一个和自己修为相当的修士,清虚本不应有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可他偏偏生出这种感觉。张了张干瘪的嘴唇,清虚说明了来龙去脉。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意图,但是隐去了红袖二字,他怕对方知道自己的靠山之后,动了杀心,毕竟不担心红袖报复的人不多。

    陈云生微微蹙眉,自从经历那场大战之后,岛上的很多禁制都由于岁月的侵蚀不能使用了,尤其是北岛上的禁制。这次有人登陆北岛,他也不知。一层淡薄而均匀的元神放出,方圆十里之内的灵气抖动尽显于他的识海之中。

    十息之后,陈云生睁开眼睛,转身说道:“小虎,不,小芸,你去北岛上的石洞中将那两位修士请来。”陈云生原本打算派小虎前去,又怕这个徒弟口舌笨拙,闹出误会,转派小芸前往。

    清虚闭上的眼睛,他心里清楚,无论这位岛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对自己不利,只能自求多福了。

    ……

    半个时辰的休整之后,薛离恢复了一些灵元,他本来就没有受伤,早就清醒过来。金芙蓉的状态不是很好,左臂上的三道伤口很深,流血不少,昨rì拼斗之时又受了内伤,现在身体微微发烫。

    薛离撕下女子长裙上的一块布条,为她擦去额角细密的虚汗。借着洞外渗进来的光线,他看到金芙蓉的脸sè极白。可除了焦急之外,薛离没有任何办法。看了一眼岩洞上凹凸不平的岩石,薛离小心地让金芙蓉靠在自己的胸口,至少这里比山石要软一些。

    感受到女子身体的温热和阵阵暗香,薛离心中升起一丝前所未有的感觉,内心的深处被人动了一下,竟然有些心悸。金芙蓉明媚的容颜在眼中变得柔和起来,既熟悉又带着些许不同。

    一直以来,他的内心只有两样东西,修行和寻找,对着长河落rì,对着大漠孤烟,可现在这两样东西都变得微不足道,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心中。这个人每天都会遇到,以至于像空气一样寻常,往往被他忽略。

    而恰恰就是这个人,随着他奔波劳碌,出生入死,难道只为了一句承诺?薛离不信,即使他内心单纯的如同太白峰顶的冰凌,也不难从中看出端倪。

    两个内心同样孤独,却每rì都笑颜相对的人,彼此之间产生的认同感是什么,难道这就是爱?

    想到这里,薛离的身体动了一下,金芙蓉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面颊在她身旁,看到他拿着一尺碎布为她拭去汗水。女子虚弱的笑了笑,感到来自背后的那种坚实,以及强有力的心跳,她明媚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

    “你怎么样?”看到女子醒来,薛离轻声问道。

    “还好,只是流血过多。”金芙蓉答道。

    接下来便是沉默,两个人各怀心事,可这次与平rì不同,他们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洞外传来一声轻柔的问候,“两位朋友,鄙岛岛主有请。”

    金芙蓉挣扎着坐起身来,在薛离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们没有耽误时间,对方显然不是红袖的追兵,否则应该会直接冲进来。

    薛离推开岩石,看到一个俏丽的女子站在洞外,朴实无华的衣着令他心生好感。当即抱拳说道:“在下避难至此,希望没有给贵岛主添麻烦。”

    易小芸看到这个青年生的人高马大,一头红发,眼角眉梢带着凌厉之气,不似歹人。而他身后的女子,面容明媚,身材凹凸有致,身上红裙虽然残缺不全,却越发凸显出一丝野xìng之美,看年龄和自己相仿,当即心生好感。对二人点点头说道:“追你们的人已经被师父打发了,现在你们随我去见他。在这里,没人敢难为你们。”

    三人慢慢走在山石之间,一路之上相互问候姓名。易小芸虽然听陈云生说了很多关于天穹派的事情,可都是一带而过,其中的人物说的却不多。每次陈云生说起这些事情,都是长久的沉默,易小芸也不愿师父回忆这些事情。以至于薛离通报姓名之后,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岛上的风有些萧索,金芙蓉受伤在身,不由得咳嗽了两声。薛离挫了挫手,一股微红的火灵气荡漾开去,挡住秋风。金芙蓉感到身上一暖,不由得对薛离甜甜地笑了笑。平rì见惯女子嬉笑怒骂,可今rì的笑容,在薛离眼中却格外的动人。

    五里的山路很快就走完了,穿过一处平地,前方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三人不费什么力气便跳了过去,深沟对面的景sè和薛离走过的地方截然不同。这里有花,有泉,有树,有鸟。如茵的绿草即使在秋天,也努力地焕发着生命力。

    更多的杉树和松树高大挺拔,令薛离想起了天穹山脉的树木,顺着石径,三人缓慢的前进,仿佛眼前的石路无穷无尽。慢慢的,前方有了一些人影,薛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追逐自己的那个道人竟然被一柄巨剑架住脖颈,样子很是狼狈。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那些追来的修士已经早死多时,森林旁有两头壮硕的巨猪,一个生有獠牙,一个长有独角。还有一个胖胖的年轻人,一脸和气地站在猪身旁。

    渐渐的,他的目光挪到了一个笔挺的身影上。

第六十八章 别来沧海事

    [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明rì巴陵道,秋山又几重。喜欢这个意境。。。]

    英俊的脸庞上写满了沧桑和疲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蕴含着一种黑暗的力量,仿佛要将一切都拖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颌下密集的黑须昭示着这个年轻人已经告别了青葱的岁月,变得老练而成熟。身上的皮甲已经很旧了,好几道裂痕用巨大的针脚缝合,缝隙中露出结实的肌肉。

    一头碎发在秋风中不停的招摇着,透着狂野的味道。年轻人也注意到了薛离,他原本清澈而锐利的目光变得模糊起来,天地间的灵气变得焦躁不安。

    易小芸感到师父的情绪有些不对,赶紧走上前去,说道:“师父,这个年轻人叫薛离,来自东海之滨,被道人追赶的人就是他。”

    陈云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时而酸涩,时而喜悦,更多的是唏嘘。时光荏苒,在他乡遇到故人,令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当rì他知道薛离成功逃离,此时心中没有惊只有喜。安静的情绪在二人之间流淌着,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眼中滚落,二十年了。

    薛离颤抖着走到陈云生身前,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抱住师叔的双腿,放声痛哭。其中充满了二十年寻找师妹的焦灼和苦闷,以及师门被灭的憋屈。

    眼看着曾经无赖捣乱的小男孩,变成了七尺之躯的汉子,陈云生一时语塞。他轻轻拂过薛离头顶的红发,压制着内心的激动,用一种沙哑的调子说道:“离儿,这些年你可好吗?”

    “我一切都好。”积蓄在薛离心中许久的云层终于露出了一丝亮线。

    一旁的金芙蓉被这场久违的重逢打动,眼中尽是泪水。易小芸和易小虎却有些莫名其妙,两人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不知说些什么。

    陈云生将薛离搀扶起来,两人的情绪得到了控制,他指着发呆的易小芸和易小虎说道:“这两位是你的师弟和师妹。小芸,小虎,还不过来向师兄见礼。”

    易小芸在一旁看了半天,多少也看出些端倪,赶紧走到薛离身前,一揖扫地,“小芸,见过师兄。”易小虎依着姐姐的做法,也向薛离见礼。薛离还礼完毕,重新回到陈云生身旁。

    陈云生看到薛离身旁带着一个明艳的女子,眉眼间依稀有些像叶思寒,便随口问道:“离儿,思寒在哪?莫非是她?”说着指了指金芙蓉。

    薛离脸上笑容一敛,一抹愁云涌上脸庞,“我,我把思寒丢了。”

    此语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陈云生有些傻了,他急促问道:“什么?当rì不是已经把你们护送到了白虎神坛吗?在哪里丢的?”

    薛离低下头,嚅嗫道:“你们走后,我为思寒找吃的,回来之后发现她不见了。这些年中我找遍青洲南北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说到后面,声音微不可闻。

    陈云生的面上逐渐凝了一层霜,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按薛离的说法,叶思寒现在尚在人世的可能xìng已然不大。他无法接受叶穿云唯一的孩子也陨落在尘世,当年就是因为自己说过叶思寒已经安全离开,叶穿云才安然死去。

    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回想起当rì血粼粼的场面,不由自主一阵颤栗。自己竟然违背了最亲密的师兄的遗愿,竟然欺骗了他,如果当rì他们再送上一程,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世间之事没有如果。

    看了看已然重新跪倒在地,等待接受惩罚的薛离,陈云生的右手高高抬起,一阵凌冽的杀意弥漫四周。一股悲愤涌上心头,抬起的手开始颤抖,天空中的元磁变幻不定,最后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掌。

    金芙蓉看到情况有异,顾不上身体的虚弱,拦在薛离身前,双目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修为高深,杀伐之气浓重的年轻人。她抬起头,高声说道:“就算当rì薛离犯了错,他这些年的焦虑和郁闷也足以赎罪了。他找遍了青洲的每个角落,每rì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他内心受够了煎熬。为何当rì你们不把他们护送到目的地,不是已经很近了吗?难道你不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吗?”

    她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具体因果,可看到陈云生高高抬起的手掌,知道这掌落下,薛离不死即伤。所以奋力高呼,声音显得有些撕裂和沙哑。

    “好,好,好。是我骗了师兄,骗了师姐。他们因为叶思寒的安全得到了内心的慰藉,已然安然离去。”陈云生脸上写满了悲愤,一拳打出,身后的树林呼啦啦倒了一片,地上的尘土飞扬,显然力道极大。

    薛离面如死灰,他虽然知道师父和师伯存于世间的概率极小,可心中总存有那一丝念想,如今被陈云生彻底打破了。一阵窒息袭来,他感到天旋地转,是自己的疏忽,令师父含恨九幽。他默默抬起右手,五根闪亮的爪芒泛着灼目的逆光。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是薛离游历之时,在一处墓碑上看到的文字,此时不知为何闪过他的脑海。

    “待我去九幽冥地,亲自向师父谢罪。”

    虎爪刺向自己的脖颈,速度极快。金芙蓉看到之时为时已晚,她眼中布满了绝望,难道这就是事情的结局吗?心中一时间满是凄楚。

    一道黑影以无以伦比的速度切到薛离身旁,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了薛离的手腕,陈云生面sè凝重,呵斥道:“你还没完成此生使命,不得去见他们。”

    薛离呆呆地看着陈云生,不知所措。

    陈云生放下他的手臂,悲伤中略带冷厉地说道:“当年血洗天穹派的人需要有一个交代,他们不会由于内心的愧疚,而自绝于天下。我们是裁决者,带去刀与剑,带去罪与罚,令他们在苍天之下接受惩罚。”

    薛离缓缓站起身来,拭去眼角的一滴泪水,目光变得坚韧,他铿锵说道:“不辱使命。”

    金芙蓉看到二人已经冰释,在一旁高兴,她指着地上目瞪口呆的清虚道人说道:“师叔,此人是红袖的打手,没准知道思寒的消息。”她不知陈云生的姓名,有心喊陈云生为前辈,看他年龄又过于的年轻,跟着薛离一起叫师叔。

    陈云生看了金芙蓉一眼,薛离赶忙在一旁介绍,“她叫金芙蓉,是我在路上结识的…结识的朋友,这些年随我一起寻找师妹。”

    陈云生看到刚才女子回护薛离的样子,听到他言辞中的闪烁其词,心中了然。看了看女子明媚的面庞,他心中高兴。脸上如霜的表情逐渐融化,面sè柔和地说道:“我姓陈名云生。你不是天穹派的门徒,可以不必喊我师叔。感谢你这些年陪伴薛离,辛苦了。”

    他“陪伴”二字说的有些重,令女子脸上一阵微红,金芙蓉转头看向薛离,只见他满含笑意地望着自己,脸sè更加红晕,微微垂头。

    陈云生转身来到清虚面前,寒声问道:“清虚,我且问你,红袖中是否有一位善于用冰的女修?”

    清虚道人看到刚才的一幕悲喜剧,早就认定自己凶多吉少,现在也放弃抵抗了,他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在铜冠酒肆玩的什么把戏。不过我并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但不保证别人没有。红袖添香阁并非只有我一个长老。”

    陈云生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说说红袖。”

    清虚笑道:“我自知难逃此劫,说与不说没有区别。如果不说,至少能表明我对添香阁还有稍许的忠贞,就算死去,也心有所属。”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显得颇为磊落。

    陈云生哼了一声,说道:“我原本打算用你的xìng命来换这条消息,没想到你决意赴死。看在你的洒脱的份上,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听到此语,薛离目瞪口呆,他急忙说道:“师叔不知,此人颇有些功力,如果放回去,恐怕对我们下一步不利。”

    “如果连他都打不过,那何谈去红袖要人。薛离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这几句虽然简洁,可其中透着一股极其淡然的自信,就算初次见面的金芙蓉也被陈云生的自信感染,骄傲地抬起头,面对东方的太阳。薛离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他从来没有见过师叔有如此自信,看来时光荏苒,改变的并没有只有他一人。

第六十九章 离去

    清虚长叹一声,平静地说道:“我之所以选择红袖,是因为它能提供我所需要的一切。我付出的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在这点上,我并没有任何需要向人谢罪的地方。”

    “修行之人只提求道,可悟道的过程需要灵石,法器,功法。这些东西都建立在无数平凡人的劳动之上。没有哪个修士会去暗仄的矿坑中挖取灵石,也没有哪个修士愿意在陡峭的山壁上修建殿宇,做这些的都是凡人。修士享受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对于凡人而言,他们就是神。”

    “所以,对于红袖的所作所为,我并没有任何的愧疚感。天道晦暗,越修越自知,那浓黑的颜sè时常令我感到压抑。红袖在我眼中和天道相同,它满足有权,有势,有钱的人的yù望。我们把这样的人叫做强人。”

    “强人是有权力剥削弱者的,面对蝼蚁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红袖组织颇大,有三阁五楼。红袖在东海只有一处分坛,叫做添香阁。阁中常驻的长老有两人,一个是我,另外一个叫做宇文川。还有一干帮众,其中有不少是修士,更多的是普通人。”清虚娓娓道来。

    “添香阁在什么地方?”陈云生问道。

    “东海之滨,星罗镇以北,两百里的一处小镇中。此地并无寻常人居住,只有添香阁,这与阁主不喜欢被人打扰有关系。”

    “阁主的修为如何?”

    听到陈云生的问题,清虚眼中洋溢起一丝久违的笑意,“自然很高。作为对你放过我的回报,我可以给你一个jǐng告。别想打红袖的主意,它不是你这种散修能够对付的了的。添香阁阁主叫司徒朗,元婴修为,号称东海第一高手。他,真的,很可怕。”说道最后,清虚脸上充满了敬畏。

    “我的问题完了,你可以走了。”陈云生声音依然平静如水,丝毫不为清虚所动。

    道人发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开,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小腿,掸落刚才打斗时身上沾染的尘土,转身,走向森林的边缘。

    十步之后,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陈云生说道:“我没有完成使命,不会回红袖了,你们不用担心消息走漏,从此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清虚了。不过,还是请你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坦白说,我不想你去送死,原因是我从你的目光中看到了我所谓的天道。”说罢,他化身一道惊鸿离去,徒留脚下的一丛半黄不黄的草茎瑟瑟抖动。

    ……

    陈云生将薛离等人带到自己修行的木屋,几人围坐在巨大的原木桌旁,互诉别离之意。易小芸帮助金芙蓉重新包裹伤口,又拿出几颗灵粟给他们恢复灵元。薛离由于没有受伤,吃下灵粟之后,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就恢复如初。

    金芙蓉的jīng神也好了很多。她初次见到修行界中传说的灵粟着实吓了一跳,看到这里的种植规模,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劲念叨,自己若是能种上一亩,何必在每rì风里来雨里去,做些劫掠的买卖。

    陈云生看到女子娇憨的神情,笑而不语,吩咐易小芸拿出一袋灵粟交给金芙蓉,这个举动更令女子对陈云生的仰慕到达了极点,口中师叔叫的更勤。

    说完这些年各自的经历,大家的话题就集中在如何去探添香阁上。金芙蓉有些忧虑地说道:“依照清虚的说法,添香阁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思寒妹妹未必就在其中。最好采用探听的手段,潜入其中。”

    经过了上次一战的教训,薛离也知道红袖的厉害,当即赞同道:“师叔,我觉得芙蓉说的有理。如果硬攻恐怕不行,不是薛离胆小,只是我们实力恐怕不济。”金芙蓉听到他改口叫自己芙蓉,心中泛起一阵甜蜜,瞅着薛离一阵浅笑。

    易小芸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就算添香阁没有囚禁思寒师姐,我觉得我们也应该铲除他们,那些被捉去任人玩乐的女子很可怜。”她眼光落在门外凋零的落红上,心中充满悲伤。

    陈云生知道易小芸曾经受过欺辱,对于这种事情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义愤填膺,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看向窗外的灵粟田问道:“小芸,今年的灵粟是否都酿造完毕?”

    “一共酿了十坛石中酒,其余全部收割完毕。”易小芸点头说道。

    嗅着窗外传来的幽香,虽然已经是秋天,可花sè依然鲜艳,丝毫没有萧索之意。他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这样隐居的生活恐怕已然到头,想要修到金丹中期再出山的念头难以达成。

    过了许久,陈云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易小芸说道:“你收拾一下,今夜我们就离开忘忧岛。该面对的终须要面对,希望那些人还没老死。”

    易小芸乖巧地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开始整理有些需要带走的事物。易小虎带着金芙蓉去休息,薛离则留在陈云生身旁。二人侃侃而谈,从薛离二十年的见闻说起,又说到了白虎烁金诀,以及那个神秘的石珠。

    谈话中,时间过得很快,不觉间便有一层红sè的天光爬进窗户,天sè近黄昏。

    易小芸走进屋来,对陈云生说道:“师父,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拾完毕,岛上的防护法阵也已经开启。”

    陈云生点头,起身来到沧澜八卫身旁。他卸去侍卫身上的盔甲,开启他们胸前的灵石凹槽,从身上拿出八块闪动着蓝sè光芒的晶石。薛离注意到,晶石之中竟然有液体流动。

    看到陈云生将晶石插入沧澜卫的灵石凹槽,他不禁问道:“这并非灵石,其中的灵气竟然比上品灵石还要充沛?”

    “此物是忘忧岛上的特产,叫做石中酒。灵气蕴含极为密集,用来做灵石使用再好不过。安装在沧澜卫身上,还有一种狂化效果,此次拿下添香阁少不了他们。”

    薛离惊道:“拿下添香阁?”

    在刚才的讨论中,几人并没有对添香阁的事情做出定论,此时陈云生突然说要拿下添香阁,薛离不由得吃惊不已。

    看着薛离惊异的目光,陈云生笑道:“自然要拿下添香阁,就算思寒没有在其中,也不能容他们继续胡作非为下去。无论天道是否晦暗不明,首先我们都要遵循人道,如果连人都做不好,天道不求也罢。”

    易小芸听到此言,高兴地笑了起来,轻快地说道:“我这就去叫黑月牙和小白,这两头畜生不知道跑哪去了。”

    ……

    又过了一个时辰,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完毕了。虽然金芙蓉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可已经没有大碍。陈云生从储物戒中拿出穿云舟,在寥落的星光下,舟身激起一层清冷的炫光。易小芸和易小虎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还有这种好宝贝,当即围着小舟转了三圈,跳入其中,舒舒服服地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两头猪更是四仰八叉地躺在穿云舟的地盘上,卷曲的小尾巴噼里啪啦地在两旁的地板上拍动着。薛离看到小舟,想起当rì云影小队的情景,不由得黯然神伤。一只温润的小手握住他的手,金芙蓉站在了他的一旁,薛离感到心中一阵温暖,和女子一起步入穿云舟。

    陈云生最后上舟,一道法诀打出,小船化作一道流星,飞向天际。他回头看着脚下雾霭沉沉的小岛,心中生出些许的感伤。二十年的时光,困于一隅,苦修不断,为的就是这一天。

第七十章 司徒朗的忧虑

    添香阁四周的景致极为雅致,东面有一片梅林,此时虽然没有到梅花盛开的季节,可老梅虬结的枝条传达的是另一种景致。西边是一片桃林,树上结满了粉红的大桃子,不时有鸟雀落在桃枝上,琢下一块桃肉,兴奋地叽叽喳喳直叫。

    添香阁占地不算太广,十几亩的土地上稀稀拉拉地建造着几座宅院。其中有楼,有阁,有亭,有榭,透着一股jīng致的气息。一泓潺潺的溪水围绕着一座二层阁楼,窗户敞开,屡屡檀香缭绕,一把雕花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中年人。

    此人三缕墨髯散在胸前,此人面白如玉,双眉入鬓,头发简单地披在身后,一副仙风道骨的摸样,他正是添香阁阁主司徒朗。在司徒朗一旁,站着一个年轻人,正是那夜为清虚带去援兵的宇文川。他脸上已然没有了那副骄傲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恭顺。

    这些年来,司徒朗从来没有为无法完成雇主的要求犯过愁,确切说他很少参与这种事情。宇文川和清虚两人能把这些俗事打理的很好,他只需要维护一下添香阁在东海的地位就可以了。不过昨夜派去二十名jīng锐的门客之后,就如石沉大海,令他颇感不安。

    在他一旁,坐着一个中年女人,虽然脸浑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皱纹,可她眼中的沧桑告诉世人,她已经青chūn不再。中年女人身旁坐着一个老者,头发乌黑,脸sè也黑漆漆的,身上穿着一件墨甲,甲片上雕琢着jīng细的符文。

    这两位修士都来自于东海上的长兴岛,男的叫做常威,女的叫做任妲。两人划岛为界,网罗一群弟子门徒,在东海也算名声在外,而暗地里二人又是红袖的客卿,有这棵大树,他们的rì子更加逍遥。

    只听中年女人说道:“阁主这么急把我们找来,不是喝茶谈天的吧?”

    司徒朗说道:“这个自然不是,只因昨rì有一桩买卖有了点意外,找你们回来一起参详一下。”

    常威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有意外?阁主亲自过问的事情怎么会有意外?难道是不小心惹到了什么大人物?”

    司徒朗摇头道:“每单生意出手之前,都会对目标的背景做一番筛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不过昨晚我先是派了清虚和他两名手下前往,无功而返。又派遣了阁中的二十名jīng锐,也如石沉大海。”

    任妲笑道:“阁主多虑了,就算他们现在不回,也不过一天而已,怎么能断定出事了?清虚道人的手段我们夫妇是清楚的,他一柄碧剑,就连老婆子见了也要忌惮三分,再加上二十名jīng锐,此事万无一失。莫非是那个术?”

    司徒朗双眉紧蹙,半晌后凝重地说道:“你说的没错,是天谕术令我有些心神不宁。你们也知道,这门法术最是玄奥。近十几年来我算是有所小成,虽然不能jīng确的预测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却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景象。”

    “敢问阁主预测到了什么?”常威好奇地问道。

    “火,一望无际的火焰,吞噬一切的火焰。”司徒朗修长的指头点了一下椅子的扶手,他声音中透着一股深沉的意味,令中年夫妇变得沉默。对于这位阁主的手段,他们从不质疑。

    作为添香阁门客的二人长久以来接受添香阁的灵石,却鲜有出手的机会。这次被阁主招来,二人有些提心吊胆,生怕遇到什么大麻烦。

    沉默了一会儿,司徒朗突然对说道:“这次过来有没有带着你们的门徒?添香阁的人手都派出去执行任务,留在这里的不足十人。”

    常威笑道:“阁主放心,我们已经倾尽所有,带来了麾下所有筑基以上的弟子,一共十人。加上宇文川和我们夫妇三名金丹修士,这个阵容想来足够强大了。要去哪里全凭阁主吩咐,刀山火海,莫敢不从。”虽然口中这样说,可他心中有些顾虑,真的要派他们去刀山火海,恐怕他跑的最快。

    司徒朗平静地说道:“刀山火海自不必去,我要你们戍守在这里。”

    “什么?戍守这里?”常威仿佛听错了一般,一脸疑惑的样子,就连一直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宇文川也一脸惊讶。

    “为什么要戍守在此,请阁主明示。”宇文川急忙说道,在他心中,东海之滨,没有哪个人会傻到直接挑战添香阁。即使有,也一定是脑袋进水。司徒朗在东海威名赫赫,除了那几座海外仙山上的大门派,哪有人敢直接跑到添香阁来闹事。

    “天喻术不会说谎,大火就在此地燃烧,所以我令你们驻守此地。”司徒朗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平静之中透着威严,令三人心中再无疑惑。

    常威问道:“敢问阁主,可知敌人是谁,我们也好早点做准备。”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女子,并非本地之人,似乎是一个散修。在铜冠酒肆被雇主相中,清虚授命路上拦截,不想被与女子通行的一位修士击退。”宇文川说道。

    “如此说来,敌人并非来自于海外那几座仙岛,如果是这样,问题应该不大。”常威顿时放心了很多。

    司徒朗对三人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三人下去准备一下,添香阁四周的禁制也都开启吧。这几天不要睡觉了,若有什么情况,速速禀报。”三人领命退下。

    司徒朗对着窗外那轮圆月,修长的手指相互交叉,优雅而安详,想想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出手了,就连司徒朗都对自己这份多余的担心感到匪夷所思。

    他心中对清虚道人还留有一丝期待,期待着这个人在明天一早就会带着那个女人回来,告诉他回来晚是因为对手的狡猾。或许可以因为自己心情不错放过清虚,或者是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你还嫩呢。

    总之,看着窗外忽隐忽现的灵气波动,司徒朗感到心情放松了很多,喃喃说道:“想和红袖斗,无论你是谁,都只有一个结果。”

    ……

    去往添香阁的路十分顺利,这里方圆十几里,只有这里有楼阁,只有这里有桃林和梅树。即使一行人对于风雅再不了解,也能总这些搭配中嗅到一些淡淡的雅致。

    陈云生早早收了穿云舟,在天空飞过,无疑动静太大,会惊动添香阁的人。他可不相信添香阁会自大到不留侍卫戍守。一行人安静地如同远山,缓缓向前方的那片阁楼靠近。

    陈云生和沧澜卫之间拉开了很大的距离,金芙蓉,薛离以及易氏兄妹在后面坠着。薛离对自己的小师叔有种近乎狂热的信任,虽然师叔的修为和自己差不多,可在他眼中,此次行动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掀翻添香阁。

    沧澜卫时隐时现,如同暗夜的幽灵。他们经历的战斗全都体现在自己的盔甲上,那一道道划痕,记录的曾经的沧桑。在他们身体中流淌的战魂执着而坚定,战争是他们证明自己存在的唯一方式。

    这种缓慢的靠近方式,几乎躲过了对方所有岗哨的视线。陈云生目测距离前方的阁楼还有二十里,看到一棵树下微小的突起物,他果断地叫停了众人。

    阵法经验告诉他,此地布有法阵。他用短刀拨去了地上的落叶,看到一个白亮的阵纹镶嵌在土地上,其中还流淌着白sè的灵气。从阵纹的粗细以及一些细小的符文上陈云生已知,此处法阵的威力。

    他蹙眉思忖了一会,感到这个法阵方圆太广,如果绕行未必行得通,只有硬破去。破阵的方法有很多种,其中最简单的就是摧毁法阵的触发装置。陈云生对于此道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看到远处一颗桃树上一颗桃子都没接,他顿时了然。

    法阵的阵眼就在那颗桃树上。用元磁隔空剥去干枯已久的树皮,一根白森森的阵桩露出狰狞。阵桩上雕刻着各种云纹,明暗交错,显得颇为玄奥。

    简单的查验之后,陈云生决定采用一种极端的方式破阵。法阵之中一瞬间含纳的灵气是有限的,如果超量则会摧毁触发环,而这种方法在破阵的时候用的不多,原因就是没有那么jīng纯的灵石可以在瞬间释放巨大的灵气。

    对于此,陈云生自然有骄傲的资本,两个储物戒中沉睡着如山一般的石中酒坛,拿出一杯石中酒在瞬间释放的灵气就超过上品灵石十几倍,足矣摧毁这个法阵。不过后世之中,若有人知道他如此挥霍此酒,一定气的跳脚骂娘。摧毁法阵的方法成千上万,而这种却是最奢侈的。

    陈云生小心的倒取了一杯酒,微黄的液体如同凝质一般,又似有生命,在杯中忽左忽右的跳动着,一阵微微的香气弥散开来。这杯液体是易小芸酿造的,她酿的酒和陈云生酿的截然不同。女子心思细腻,酿酒之时加入几种山果,酿出的酒也具有独特的香气,灵气厚重绵长,浑不似陈云生的酒那么狂野。

第七十一章 桃花林 上

    因为石中酒的两个版本,后世爱酒之人挣得一塌糊途,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喜欢易小芸的酒的人认为,她的酒才是一种享受,那种绵而不露,藏而不锋,既能浸润脉络,又不会引起不适,实为石中酒的更高版本。而另一类人对此说法嗤之以鼻,认为石中酒jīng纯野xìng的灵气冲击才是这种酒的灵魂所在,如果丧失了这些,石中酒的魅力大减。

    而此时的陈云生正在用rì后万块上品灵石一杯的美酒,去破一个看似不太玄奥的法阵。一杯酒倒入灵气回路,一阵亮白的激荡产生。整个法阵的阵纹发出一阵时间极短,却极为激烈的闪烁。那根狰狞的阵桩在几次闪动之后,终于冒出一股青烟,灵气回路被击穿。

    原本散发这微光的法阵失去灵石的支撑,迅速熄灭下来,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天空寥落的星光。陈云生舒了口气,神念放出,支会沧澜卫跟进。九个人缓缓向桃林后面的楼阁移动,战斗就在此时爆发。

    苍月是八卫中的斥候,前进的速度远大于其余七人,他最先接触到了对方的抵抗。一名身穿镔铁甲胄的守卫首先向他发起攻击。一道亮白的电光袭来,苍月急忙向一旁跳开。对方隐藏的角度很好,以至于他并没有发现攻击点的位置。

    四周三道电芒接连而至,角度jīng准,速度很快。苍月迅速后退,三道电芒击在土地上,泛出一缕青烟,当真险到了极处。不远处的陈云生暗暗叫苦,自己参加过的战斗多是防御战,要么就是伏击,当真要去打别人难度陡然提高很多。不仅要提防层出不穷的禁制,还要防备明枪暗箭。

    双方都是久经沙场的修士,对于死人司空见惯,又都是不被世俗律条所拘束的修者,动起手来也没有你来我往的废话。杀便杀,在这里力量才是天理。

    陈云生抽出双刀,电芒暴涨,左右开工,一记凤舞激突而出。耀眼的蓝sè光芒照亮了整个桃林,闪动的蓝光映在粉红的桃子上,颜sè十分的诡异。凤舞纠结着一阵暴风攻向刚才发动攻击的暗影处。陈云生明白,既然行踪已经暴露,就不用在藏着掖着,要用最短的时间,迅速攻到阁楼之中。

    沧澜八卫之间配合天衣无缝。苍月刚刚吃亏,断流巨大的宣花斧早已扬起,一抹闪亮的斧芒斩去,四周的桃树安静的倒下,天地之间仿佛被一斧劈成两半,上半部分有星光和颜sè,下半部分完全失去sè彩。断流的攻击带有冰寒的效果,那片土层变成到了灰白sè,一层细小的寒霜生于其中。

    凤舞携带着巨大的风暴来袭,如同一个巨大的剃刀,所过之处生息皆无。树木和泥土被剃刀搅成碎屑,桃林一隅的泥土被重新翻了一边,地上一丈之内尽是布满霜雪的土屑,恐怕就连土中的蝼蚁也被电芒和冷光杀死。

    恐怖的一击之后,各种法器和法术开始肆虐,对手也并非泛泛之辈。桃林yīn暗的角落中隐藏着伺机而动的杀戮,不时有飞剑和法宝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冰锥和闪电掠起的风暴令桃枝瞬间枯萎,变得干瘪僵硬。

    开山巨大的剑锋掠过,三颗桃树被掀翻,隐藏在树后两名卫士当即身首异处,在夜sè中,就连鲜血也显得不那么张扬。

    沧澜八卫中,无痕的长刀颜sè最为鲜亮,反shè着清冷的寒星和三名修士的兵刃撞击在一起,再如月芒一般消散。迸发而出的星火着凉了对方那焦灼的脸庞,他们承受的压力远大于无痕。

    无痕身体高度的移动,长刀不时脱手而出,划出浑圆的曲线,对准对方的要害攻去。而三名红袖的卫士显然是筑基修士中的高手,三柄长枪护住身体,三丈之内不留任何空隙。任凭无痕刀锋锐利,也无法再突入半分。这种近距离的缠斗下,三名修士疲于应付,根本无法释放法宝和法术,稍有不慎就会丢掉xìng命。

    沧澜八卫各攻一方,不时相互交换主攻方向,阵型虽然松散,暗中却透着章法。这中默契是他们千百年战斗过程中体会到的,与生俱来,天衣无缝。

    由于沧澜卫牵制住了大批的守卫,陈云生得以穿过激斗的缝隙,来到更靠近添香阁的位置。那座阁楼就在五十丈开外,近的几乎可以看见窗棂内的灯火。从这里出手,以他现在的功力,凤舞可以击中那个亮灯的房间。陈云生的手默默移向腰间的双刀。

    正在此时,身前涌起两团黑影,一个略胖的女人和一个黑甲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是金丹中期,一个金丹初期。如果单论修为,陈云生就算想要挑战其中的一人也要费一些力气,不过今rì之战事关生死,结果就另当别论了。

    出乎陈云生意料的是,两人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黑甲男人突然说道:“呔!无论你是谁,都不能向前半步了?难道不知此地隶属于红袖?”

    对方的自信不免令陈云生发笑,自己都已经打上门了,他们仍认为进攻者也许是走错路,寻错仇,他冷笑道:“人言红袖就是东海暗夜中的一根柱子,支撑着这里的黑暗世界。若动了红袖,东海的黑夜岂不是就坍塌?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有种莫名的兴奋,也许这里的主人该换了。”

    他手中的双刀已然燃起桀骜的电芒。面对一个金丹修士的挑衅,这一对夫妇显然没有做好准备,怎么会有这么猖狂的人。直到看到对方手上涌起的嗤啦啦的电芒,他们才如梦方醒,原来他不是闹着玩的,不是误入圣堂的酱油小白。

    两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常威双手之间燃起一团炽烈的火焰,火焰化作一把大刀,豪放的锯齿形刀刃闪烁着橘红sè的光点。硕大的符文如游鱼般游走于刀刃之上,这就是他的本命法宝。

    任妲双手凝出两片亮白的圆盘,圆盘的边缘锋利而纤薄,圆盘上刻画着纤细的纹路,一看就不是凡品。女人修为反倒比男人高一个境界,这令陈云生对她的防备也更多一些。

    陈云生双臂蓄力,陡然甩出龙凤双刀,一刀刺向任妲,一刀刺向常威。先下手为强在修行界中是永恒的真理。你一招刺出,对手就要开始防备或者闪避,近距离交手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有。

    双手凤突施展出,两道亮白的电芒刺向任妲和常威。电芒之中透着一丝黑sè,那便是双刀被修补过后留下的黑sè纹路。这些纹路像是生了根一般,和古铜sè的刀锋融为一体,虽然无法侵入刀身,可是表面上已经和四周的青铜花纹如出一辙。

    如果在二十年前,陈云生会稍稍喘息,因为刚才两刀的消耗颇大。可此时已经今非昔比,他修长而有力的十指灵巧的舞动,满天的金sè丝线将空间分割成细碎的小块,夜空从此变得不再单调,反而透着一种华贵的美感。金灵盘丝手和空气急速的摩擦,发出咝咝的响动,如同蛇信。

    常威没有手下容情的习惯,他也见惯了一出手就使出平生绝招的死斗。修士之间的决斗,以己之善意去猜度他人的善意是危险的,因为对方同样掌握着一招致命的手段。也许你实力高于对方很多,但是一招容情,就可能造成局势的翻转,生与死之间的转换,有时候是无比迅捷的。

    然而,常威没有见过如此凌厉的攻势,面对满天的金丝和激shè而来的银梭,他感到脚都有些发软。躲闪,往哪里躲?若不是前些rì子寻觅了一件保命的法宝,他恐怕一招之下就丧命敌手。

    咬了咬牙,常威望向任妲,手却丝毫不慢,如同拈花一般颤动,无数细小的如同牛毛一般的绣花针飘散于天空之中。陈云生微微蹙眉,他感到这细小的金针之上竟然镌刻着数道法阵,这般做法真是巧夺天工。

    在阁楼中的司徒朗,骤然睁开双目,看到窗外天女散花般飘飞的金针,喃喃说道:“天女针,这种档次的法宝也能搞到,真是小瞧你们了。”

    同时常威使劲拍了一下胸前的黑甲,一股厚重如山的灵光陡然放出,在他身周形成了数道盔甲的虚影。即使有这般极佳的防御法器,他也不敢硬接对方势如风雷的一下。就在他身子向左闪去的一刹那,龙刃带着破晓的电芒刺中了他的盔甲。

第七十二章 桃花林 下

    一阵令人心悸的切割声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龙刃轻而易举的隔开了黑甲幻化出的几重防御灵光。电芒扫过常威的胸口,嗤啦啦一股焦糊味道冒出,龙刃飞向添香阁中那座掌灯的房间。

    从房间中shè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掌印,掌印的边缘闪动着黑sè的电弧,掌印中心如有一个气旋,飞快的旋转。掌印和去势不绝的龙刃相撞,在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开去。吹得桃林的桃树瑟瑟发抖,而添香阁的阁楼也发出咯吱吱的响动。

    龙刃打着旋儿飞出人们的视线。

    任妲的手段的确高出常威不少,刺向她的凤刃,被她手中的两枚圆盘法宝逼退,重新回到陈云生的手中。常威虽然前胸被闪电掠过,可并没有受伤,顾不得检查那件盔甲的损毁程度,他迅速向后退去,和陈云生之间的距离拉大到了他可以游刃有余地躲开凤突雷霆一击为止。

    满天的金针和金丝交错在一起,一阵磬人心脾的金属声荡漾开去。这声音如同秋蝉在将死之时的吟唱,又如秋夜草缝中秋虫的惬意的低鸣。天地间仿佛变得格外的清爽,令人争斗之心骤减,只想搬把椅子,坐在添香阁的院子中数星星。

    可在场的每人心中都时刻jǐng醒着,这种清爽的声音是致命的,万千天女针如同游丝一般飘在空中,陈云生一个不慎便会被刺中。而金灵丝柔韧且锐利,任妲和常威若稍有不慎,天女针没有护住空当,也有受伤的危险。

    每次金丝碰撞金针,都会迸发出一个细小的光点,天空中的星斗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每次碰撞之后,陈云生的心都会抖动一下,没想到一出手就让自己陷入险境。他小心翼翼地cāo控着满天金丝,收拢防御空间,这样金丝会更加密集地集中在他身体的四周,同时身子飞快地在树间移动,令对方无法锁定目标。

    任妲和常威两人也不敢放松jǐng惕,三人在偌大的桃林间相互博弈,一时间僵持不下。

    ……

    眼看前方密密麻麻的剑芒和道法,薛离感到直接冲过去难度太大,而桃林的西北角却鲜有争斗的影子。化作一团火光,薛离奔向西北。这里的桃林很密集,一路之上在桃树的缝隙间穿梭,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速度。眼看着远处那片楼阁越来越近,突然斜刺里一道火红的光芒袭来。

    由于惯xìng,薛离躲闪不及,急忙发动白虎烁金诀,身上马上泛起一层白亮的光芒,细小而连贯的花纹爬满了他的身体。那道光芒由一个光点,在一刹那演变成一个光团,光团核心是一枚红sè的符箓。

    “灵符!”薛离脑中一惊。

    灵符爆炸开来,无数流火击打在薛离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急速向背后的桃林撞去。一连撞到五棵桃树,薛离终于止住去势,腰部用力,一个云里翻,双脚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爆炎符!”薛离心中暗自庆幸,若非自己离火之体,这次袭击就算不伤也会肢体麻木一段时间。

    “看来你就是昨晚那个施展火龙术的年轻人。”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如大鸟一般从密密麻麻的树枝之间跳下来。

    薛离看到对方修为是金丹中期,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境界,不由得格外注意。他没有说话,暗中凝聚灵元在自己的双腿,准备给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的突袭。

    男子看到薛离不说话,不由得笑道:“我叫宇文川,你叫什么?就算决生死,至少也要互通姓名。现在的修士真是不讲究,见面就一通猛砍。”

    “薛离!”薛离的拳头已经开始微微发亮。

    “好名字,不愧是离火之体,连名字都透着那股火热的气息。”宇文川双指微动,暗中扣了两道灵符。

    薛离感到体内灵元压积的差不多了,双腿骤然发力,身体如同闪电一般扑向宇文川。双手之上冒出十道长有五尺的亮金sè爪芒。两人之间有几颗海碗口粗细的桃树,薛离手腕微抖,便将桃树削成五六段,倾倒的桃枝和树干被他强悍的身体撞飞。

    尖锐的爪芒刺向宇文川的额头和前心,男子将口中扣着的两枚灵符释放在空中。一道幽蓝,一道金黄。金黄的那道化作一个巨大的金sè屏障横亘在天空中,薛离的爪芒从屏障上划过,发出咯吱吱地响动。

    而幽蓝的那道灵符,化作数十道冰锥,携风刺向薛离。冰锥来势凶猛,速度极快,覆盖范围极大。无数桃枝被冰封隔断,树林中一片残破。

    面对迎面扑来的冰锥,薛离眯起眼睛。膻中的一丝力道传至右拳,那股灰sè的能量令他有些暗暗兴奋。最近的那道冰凌已经距他的额头很近了,薛离陡然出拳,动作之快,令远处的宇文川惊骇。

    方圆十丈之内的冰凌尽皆化成齑粉,飘飘落下,映着星光,有种迷幻的美丽。可这份美丽的背后,却是无比强悍的实力。

    宇文川不知道谁能够击出这么有力道的一拳,他甚至怀疑,如果一上来,薛离就对自己来上一拳。天空中那道金刚符幻化的屏障能够保护自己的周全也未可知。

    薛离不待宇文川继续发招,身子化作一团流火冲了过去,呼啦啦的火苗将桃林照亮。火焰令宇文川面颊发烫,他的手不由得摸出了一枚血红的符箓。

    用与不用,宇文川纠结了一会儿,又把那没符箓放了回去,转而拿出另外两枚。一道幽蓝的闪电过后,天空中出现了一只翼展长约一丈的大鸟。和寻常的鸟有所不同的是,此鸟全身都是闪电幻化成的。

    宇文川本不想用这张雷鸟符,不过鉴于薛离势头太猛,不得不动用压箱底的一些符箓。薛离听到头顶一声鸟鸣,只见电澜幻化的大鸟身上无数跳跃的电芒将四周的树木瞬间激成黑sè的木炭。

    他停下身躯,火红的双目盯着扑向他的雷鸟。双手罕见地开始在胸前结印,一对,两对,三对,一息之间完成了三对手印。雷鸟距离薛离不足一丈。

    树林中逐渐出现了细小的火红sè光点,那只雷鸟骤然停在半空中,无法向前半寸。那些细小的光点逐渐凝成一头野兽的头颅,有须髯,有獠牙,有尖角,这分明是一只龙头。

    “火龙术!”

    有时候听说过和看到过是两回事,当宇文川听说了昨晚有两条火龙在天空盘亘,破去五行禁锢的时候还嗤之以鼻。认为是清虚道人手下人不给力。可今rì目睹火龙术的威力之后,对清虚的境遇多了几分同情。

    不过他毕竟不是清虚。

    火龙逐渐凝结成型,四周的桃林被引燃,发出明亮的火焰。不少隐藏在桃林中的修士没来得及逃跑,被烧成了灰烬。沧澜卫不得不收敛队形,退到安全的范围之外。陈云生和两名对手也都收了法宝和法术,退到一旁,静静观看薛离和宇文川的对决。

    火龙的灼热令宇文川心烦意乱,虽然他有一个巨大的依仗。正是这枚符箓,令他在添香阁的地位隐约要超过清虚一点。不过所依靠的灵符只能用一次,用过之后他就要考虑自己的位置是否保得住。这个看似世俗的问题关系着每月的灵石供给,关系着他能否取得更好的法器和功法。

    燃火的巨龙摇头摆尾地冲向宇文川,虽然它只是火焰幻化而成,却具有龙族特有的骄傲和睥睨。面对身前这个渺小的存在,火龙神sè傲然,一声震动山岳的嘶吼,燃着熊熊烈焰的大嘴张开,露出一片火红的獠牙。

    无数金sè的符文和符线在火龙身上跳跃着,这个标志着火法中顶级威力的法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宇文川将那没血红的符箓祭在半空,一阵令人心悸的暗红sè光芒四散开来。隐约间传来一阵阵恶鬼的凄厉声。天空中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鬼目,眼中凝着细长的血线,显得尤为恐怖。

    逐渐,一只手从那条血线中伸出。沾着粼粼的鲜血的手,指甲长而弯曲,皮肤呈现出碎片状。三息之后,一个巨大的“人”彻底从那条血线中爬出。

    薛离距离这个身影最近,看的也最为清楚。火龙散发出的耀目的光线,将那张令人恐怖的脸孔映着格外清楚。一双金sè的眼眸浑浊着鲜血,左右两边的脸型极不对称,更凸显中一种丑陋到极致的恐怖。

    两根硕大的獠牙伸出口外,昭示着此人的身份并非寻常的人类。身高十丈的身影飘在夜空之中,弥散出丝丝的黑sè。一种恐怖感逆袭了所有人,整座森林寂静异常,连远处的鸟兽也噤若寒蝉。

    鬼影转头望向宇文川,张开獠牙密布的嘴,用一种邪恶到骨子的语气说道:“召唤者,希望你知道召唤我的代价。不要令我失望。”

    宇文川机械地点点头,“今夜,树林中的所有人将是你的祭献,万鬼之王。”

第七十三章 万鬼之王 上

    火龙在天空中停滞了一刹那,在对方威慑天地的气息之下,竟然令浑身布满道符的火龙被震慑了一刹那。

    然而,仅仅一刹那之后,火龙带着燃尽天地的气势扑向鬼王。而那个被叫做鬼王的男人,伸出了他长而健硕的双手。一手抓住火龙的上颚,一手按在火龙下颚的巨齿上。巨大的獠牙顷刻间穿透了他的手掌。

    一股暗红sè的血浆迸溅出来,眨眼间被灼热蒸干。鬼王口中发出一阵阵不似人类的嗬嗬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恐怖。

    火龙巨大的身躯摇摆向前,将鬼王推向半空中。两个超乎人类的存在在天空中较力,时而盘旋急上,时而徘徊林间。所过之处,尽皆焦土。火龙倾尽全力却无法吞掉鬼王,反之亦然。

    陈云生皱了皱眉,对方强有力的手段打乱了他的计划。如果这样斗下去,极有可能引来更多愿意帮助红袖的修士。毕竟对方是黑暗世界秩序的制定者。

    他果断的收回双刀,吩咐沧澜八卫围绕在他身旁。八个侍卫各个cāo持着兵刃,鬼神一般矗立在陈云生的四周,丝毫不为天空中的神魔大战而动容。

    陈云生的手指轻巧的开始结印,速度快而jīng准,每次扣手,每次点拨都无懈可击。一团淡淡的光芒在他胸前成型。如同一个微型的宇宙,其中布满幽蓝的光点。随着他指法加快,光团急速变大,升腾到半空中。

    陈云生感觉到体内灵元顺着两只手臂流淌到指尖,又转化巨大光团的能量,弥散开来。逐渐,淡淡的光团扩散到整个桃林,一股jīng纯的木灵气令人头脑清明。

    隐藏在暗处的添香阁修士,都得松了口气,他们认为自己的帮手来了,毕竟对手是不会无缘无故释放如此恬淡的木灵气供他们恢复的。

    陈云生黯然地低下头,心中徘徊着对死亡的敬畏。他知道,片刻之后,这些所谓的对手,都会死去。

    远处那个亮着灯的楼阁中突然闪过一道白亮的光芒,一个身影悄然站在阁楼的最高处。

    “马上从桃林撤出,对方在施法!”

    司徒朗对红袖的守卫们发出了jǐng告,只有他能感觉到对方jīng纯木灵气中隐藏的一丝锐利的金灵气。这丝金灵丝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不过一切都完了。这个法术是陈云生幻尘空间中顿悟出的,直到金丹期才第一次用于实战。此法消耗灵元过巨,每次会消耗他几乎一半的灵元。这个法术有个风雅的名字,落英剑雨。可其绞肉机一般的本xìng却和这个名字相去甚远。

    当第一个红袖侍卫发现了天空中飘然落下一片粉红的花瓣之时,他感到一丝讶异,此时连桃子都熟透掉落,哪里还有桃花?

    当那片轻巧的花瓣隔开他喉咙的时候,他才知道这种美丽花瓣的恐怖之处。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花瓣切开桃枝的簌簌声,没人喊叫,因为他们想要吼叫的时候喉管已经被隔开了。没有声带的辅助,发不出声音是自然的。

    花瓣如雨,避无可避。就算最坚韧的甲胄,在无边无际的花瓣雨下,也变得羸弱不堪。桃林被一层一层的削平,如同剃刀下的头发。随着桃林死去的,还有那一群连名字都没有的红袖卫士。

    今夜之前,他们似乎还有对明rì的憧憬。无论这种憧憬是否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今夜之后,冥河边多了一群迷茫的身影。

    金芙蓉紧紧地抓住易小芸的手,两个年纪相差不多,xìng情却不同的女子,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也许是出于女子特有的悲悯,两人转过身子,不去看前方,在她们心中,陈云生的形象背后多了一丝血红。

    陈云生低下头颅,任凭指尖最后一丝流光变暗。从修士的角度将,这是一场华丽的施法。无论对灵元的控制,施展法诀是的jīng准,以及金木两中法术需要的灵根,陈云生都做的无懈可击。可作为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他却没有一丝兴奋。

    “你们,你们简直杀人的疯子。这种法术怎能出于一个金丹修士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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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妲两眼血红地看着远处的陈云生。她之所以逃离此劫,是因为使用了一件简易的传送法阵。可她的丈夫,常威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他还没从发现四周jīng纯的木灵气的惊喜中恢复时候,他的四肢连同脑袋一起被割开。

    任妲不管不顾地向后飞去,对面那个金丹修士简直就是个怪物,她的信心早就被击垮。能够苟活,才是她此刻最大的愿望。

    当她的身体经过添香阁最高的那座阁楼的时候,身体突然变得僵直,一道白亮的掌印印在她的胸前。尸体直挺挺地跌落在添香阁的溪水之中,溅起一片水花。

    “红袖的灵石不是那么好拿的,即使是客卿,也应该尽到客卿的责任。”司徒朗冷冷地看着脚下的尸体。

    陈云生从常威的尸体上拿下一枚储物戒,消去里面残存的神念,从中取出一个布满金丝纹路的小盒。打开盒子,他看到里面密布了一层细小的金针。刚才和常威动手的时候,他充分领教的这个法宝的犀利。

    将盒子闭上,陈云生来到金芙蓉面前,柔声说道:“你是薛离的朋友,论辈分只能算我的晚辈,希望不要介意。这件法宝威力不小,适合女子用来防身,送你的。”

    此时陈云生仿佛突然回到了自己初上凌云峰的时候,当时天穹七剑都拿出礼物送他,令他有了家的感觉。此时轮到他送晚辈礼物,想到这里,眼眶中不觉有些湿润。

    虽然布满杀气的男人表现出的温柔格外有力量,而最令金芙蓉感动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来自于薛离长辈的认可。这种认可对于她来说,是最珍贵的礼物。

    看了看薛离,金芙蓉幸福的接过天女针,轻声说道:“谢师叔。”

    ……

    这场战斗的幸存者是宇文川,他天生的jǐng觉在最后关头帮他活命。那些jīng纯的木灵气刚刚放出,他便驾起遁光飞到空中。当桃林被削平的一刹那,他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多么英明。并未刚才的谨慎而庆幸。如果再晚半分,他必死无疑。

    看着天边仍在激斗的鬼王和火龙,宇文川心中开始纠结。他从来没有对红袖丧失过信心,这句话同样适用在司徒朗身上。但是此时,他隐隐约约感到,即使司徒朗火力全开,也无法阻挡这些陌生的修士。

    他甚至怀疑红袖得罪了那个修仙界的名门,对方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准备在东海大干一场。想到这里,他感到后背发寒。

    此时鬼王终于将那条火龙彻底击败。火龙被撕成两半,两截身躯从天空落下。一边下落,一边变得暗淡,最后化作一团灰烬,消失也夜空中。

    “司徒朗预测的火虽然出现了,但是没有燃尽添香阁,看来他预测的也不准。”看到鬼王胜出,宇文川又找回了一些信心。

    “如果这场战斗红袖胜利了,那么我的地位会变得更高,在添香阁会仅次于司徒朗。”揣着这样想法的宇文川,索xìng扣了两枚灵符在手,准备发起进一步的攻击。

    陈云生看着天空中徐徐落下的鬼王。他身体上布满烧焦的痕迹,前胸有两道很深的伤口,看样子受伤不轻。

    身旁的薛离突然向前冲去,陈云生急忙从身后拽住他,低声喝道:“你要干什么去?”

    “杀了那个鬼人。”

    薛离由于急速向前,有些失去平衡,踉跄了两下,终于站定。

    “不用你了,一次火龙术已经是你的极限了,下去休息吧。”

    “可是,你的刚刚施过法……”

    “不用担心。我有手段。”陈云生平静的目光安抚了薛离狂躁的心。

    鬼王巨大的身躯一步步地向陈云生走来,硕大的脚踏在地面,发出一阵阵擂鼓般的震动。面对如山般的对手,陈云生微微扬起自己的头颅,注视着那张令人恐怖的鬼脸。

    “从哪来,回哪去。你便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陈云生拔出了双刀,刀身上电芒忽隐忽现。

    鬼王一双yīn眼看着身前这个藐小的身影,四目相对,两个生活在不同世界的生命实在难以找到任何共鸣点。对方的话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皱了皱眉头,鬼王轻蔑地说道:“在永夜之地,所有生命之间没有谦卑和高贵。如果让我离开,必须要拿出更强悍的实力。你有吗?”

    他嘴角轻微翘起,带着一丝哂笑。

    “分尸。”

    两个字轻飘飘的从陈云生口中说出,对于八名沧澜卫来说,却是厚重无比。他们在一息之中消失,又在一息之中出现。八种形态各异的兵刃shè向鬼王,没有空隙,没有留白,只有**裸的力量和速度。

    陈云生冲在最前。身体经过将近十年的浸润,柔韧到的极致。天玄霸气和极度有爆发力的身体,令他的速度竟然比开山还要快上一些。两柄刀放出两丈长的电芒,嘶嘶啦啦刺向鬼王的头颅。

    鬼王挥起巨大的拳头,打向迎面飞来的陈云生。同时身体撞向一旁蓄力攻击的断流。在他看来,这两人对他的威胁最大。

第七十四章 万鬼之王 下

    陈云生身体如同灵蛇一般,围着巨大的拳影螺旋向前,双刀上拖出的电芒在鬼王的长臂上划下一道痕迹.开山巨剑劈至,斜斜地砍在鬼王的肩膀上,一道细小的伤口崩裂开来。即使鬼王那强悍的躯体,也无法阻止开山的巨剑。

    鬼王吃痛,上臂回摆,度很快,激中在空中的开山,就像拍苍蝇一样,开山被重重打了出去。一个巨大的坑出现在二十丈之外的土地上。

    断流的蓄力被鬼王打断,急忙退到一旁。此时撕裂扑了上来,两柄钢钩刺入对手后背之中,他双脚借力,两柄钢钩交错撕开,十道深深的血痕出现在鬼王的后背。

    狂刀刀影如狂,身体高移动,虽然每刀只能在对手的双腿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但是他一息之间能出十七刀。不多时,鬼王双腿一片血肉模糊。

    野火收拢长矛,身体隐在低矮的灌木之中,在鬼王转身对付狂刀之际,他骤然力。长矛爆出一道犀利的火线,刺入鬼王的大腿。一股巨大的阻力令长矛无法前进半分,戛然而止。

    由于用力过猛,野火身体撞在鬼王的大腿上,被弹开好远,那柄长矛兀自上下摆动着。

    一声凄厉的哀嚎。

    鬼王身上闪烁着一层灰sè的光晕,那些伤口竟然飞快的愈合了。他不待众人中惊异中回过神来,巨大的拳头打入泥土,猛地向上掀起。方圆一丈的土地竟然被他掀起了一大块,手上冒出一阵黄光,那块泥土竟然收缩成为一个坚硬的石头。

    鬼王疯狂地将石头掷向离他最近的断流。由于一切生太快,断流不急躲闪,被巨石擦中左臂,他身体如同陀螺一般打转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

    鬼王双足力,飞也似地冲向倒地的断流。此时开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抡起巨大的宝剑斩向鬼王的头颅。

    鬼王双手手掌向外,凝出一团灰sè的光晕,接住开山的巨剑。一阵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释放出来,陈云生感觉脸上被劲风割的生疼,不觉间,在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鬼王双掌挡住开山的剑,抬起左腿,重重踢在开山身上。身高过丈的开山如断线的风筝,摔到二十丈开外。

    此时一团黑影逼近鬼王的身后,五根金针从他的太阳穴深深刺入。鬼王吃痛哀嚎,左手猛然向后抓去,只听得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影间身前的铠甲被撕开。露出存放灵石的凹槽。此处对于沧澜卫来说就是心脏的所在,如果有什么差池,影间就绝难修复了。

    陈云生顾不得对方攻击的彪悍,眉心放出一道淡蓝的光芒,空间出现一丝诡异的扭曲。一柄和龙刃相仿的匕从天而降。鬼王感到四周气息不妙,转身yù躲。

    可元神斩何等犀利,匕倏地滑落,经过他坚如铁石的身体竟然没有丝毫的滞碍。暗红的鲜血狂喷而出,由于元神斩使的匆忙,加上对方躲避及时,只斩下鬼王一只手臂。

    鬼王疼痛的哀嚎再起,一阵灰光涌起,一团白sè的物体从他的断臂出生出。

    “他在恢复,大家一起上。”陈云生大叫一声。

    无痕刀芒一闪,斜斜出现在鬼王身侧。细长的弯刀斩出一道月牙般的璀璨刀芒。鬼王吃痛之下,护住头部,将肩膀露出,硬接那道刀芒。

    一阵血光迸溅,无痕一刀在鬼王身上开出一尺长的口子,鲜血把他上半身染红。狂刀已然袭至,一阵令人窒息的快刀之后,鬼王的前胸已然一片血肉模糊。

    面对如同狼群一般的攻击,饶是这个身体坚韧如铁石的万鬼之王也无法承受。他双目如血,身体疯一般四处冲撞,原本平坦的土地顷刻间变得丘陵林立。

    疯般冲锋了许久,鬼王突然将双臂抡起,对准大地一阵猛砸。一阵剧烈的震动之后,有几个沧澜卫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刚才留在鬼王身上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情况万分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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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时,突然鬼王身前五尺处的土地上闪过一道黄光,一个巨大的土黄sè拳头冒出地面,击中鬼王的前胸。这份力道十分强大,把身高十丈,巨人一般的鬼王打到在地。

    陈云生转过头,现易小虎气喘吁吁地站在他身后,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显然刚才那下消耗灵元不少。

    鬼王出一声桀骜的哀嚎,伸出左手在自己胸前一阵狂拍,噼啪之声在静夜中格外响亮。他突然将双手插入土地,他双臂之上肌肉虬结,血管爆裂。他身前方圆十丈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深有一丈。

    他举起了一块硕大的土块,双手凝出一团灰光,那团土块逐渐缩小,变得坚实。最后竟然凝成直径一丈的石球。鬼王大吼一声,将石球掷向易小虎。同时身体飞一般冲向易小虎。

    这个坚定的年轻人在面对对方生死一击,脸上没有显示出丝毫慌乱。他手放前胸飞快的结出法诀。陈云生屏气凝神,元磁放出。

    “散”

    他轻呼一声,无数元磁线震动着刺入那块硕大的巨石。随着磁线剧烈的震动,那块巨石竟然有土崩瓦解的迹象。每一颗土粒都在高震动,一股巨大的离散力将巨石瞬间瓦解。变成一团灰土。

    陈云生双掌向前,每颗土粒上的元磁线被他手掌放出的元磁线裹挟着逼向远方。二十丈开外,一阵“土雨”落下,那块土地竟然生生变高了一丈有余。施展完法术,陈云生脸sè白,面对迎面冲上来的鬼王,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手段。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全身燃火的人冲了出来,此人正是薛离。经过刚才的休整,他体内的灵元已经平复了很多,从刚刚的火龙术中有所恢复。他迎着鬼王巨大的拳头而上,撤肘,凝拳,全身白虎斑纹耀人双目。

    两股巨大的能量撞击在一起。薛离感觉到胸前那团奇怪的力量尽数涌入自己的右拳。两人对拳处竟然出现了一团暗红sè的光团。其中闪烁着丝丝屡屡的紫sè闪电。那团暗红的光芒在空中久久不散去。昭示着刚才两团力量是何其巨大。

    鬼王强壮的身躯去势固然戛然而止,薛离身体也划出一条近乎笔直的弧线撞向百丈开外的土地。金芙蓉如风一般冲了出去,将红菱裹在他的腰间,才避免薛离撞向地面。

    反观鬼王也好不了多少,左臂上的血管全部爆裂开来,肌肉节节寸断。五指竟然无法张开,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此时易小虎依然施法完成。地上突然伸出两只土黄的大手,牢牢抓住鬼王的粗壮的双腿,任他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

    几乎没有受伤的断流此时终于凝好力道,巨大的宣花斧放出一道犀利的白芒,竖直斩向鬼王的身体。鬼王用血肉模糊的双臂挡在自己身前,那道犀利的白芒结结实实地击中他的身体。:)

    断流的斧芒中带着一丝冰寒的气息,瞬间冰封了鬼王的双臂。被冰封的双臂变得脆弱不堪,被斧芒轻易的斩落。

    野火手持长矛,身体所有力道凝在双腿,瞅准机会,如电一般刺向失去双臂的对手。此时他身体便是一柄长矛。

    当布满符文的长矛刺中鬼王的前胸,那些符文瞬间亮了起来,一阵耀目的红芒,鬼王身体传来令人窒息的焦臭味。野火的长矛具有火属xìng攻击,虽然单凭火焰无法击杀鬼王,但却增加了他的疼痛感。

    陈云生站在一座土堆上,看着眼前的血腥缠斗。直到今rì,他才体会到沧澜八卫的坚韧和执着。今天,他的卫士们饮过了石中酒,身体里流淌的是一股股jīng纯的能量。他们仿佛重回自己巅峰,回到那个给了他们太多荣耀的年代。

    苍劲的北风呼啸而过,卷起浓烟,吹散离愁。

    鬼王粗壮的双腿无法承受巨大身体的重量,开始微微颤抖。最终,他巨大的身体被刺的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身后的土地砸出一个大坑。他的态度从轻蔑转为尊敬,现在又变得有些凄然。这些卫士强悍的实力,彪悍的个xìng,让他萌生出一种熟悉之感。

    在永夜之地,他曾有过一群这样的兄弟。今天,他曾有机会返回自己来的地方,但是他选择了战斗,为了那个象征意义的契约。现在他面对的只是死亡而已。

    陈云生不会放过任何一击致命的机会。鬼王疲态尽显,他看在眼中。没有得意,只有更加谨慎的观察。只有这样,才能在第一时间把我稍纵即逝的良机。

    一个转身,鬼王背对着陈云生。

    一串风影,陈云生御风而动。

    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鬼王的肩头,双刀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切斩,割开了鬼王胸前乱如荆棘的甲胄。电芒扫向对方最脆弱的部位——咽喉。

    鬼王目光颓然,坚韧的头如荒草一般,一声哀婉的嚎叫从他的喉咙出,震动远方的寒鸦四散。一瞬间,陈云生心中泛起一丝悲悯。一念间,他的手腕微微颤抖了一下。

    电芒划着鬼王坚韧的皮肤而过,留下一道血线,却没有割破他的喉咙。陈云生从鬼王的肩头跳下,回到那个土丘之上,这样两人可以直视相对。:)

第七十五章 浮沉

    “你居然放了我,这是怜悯吗?”鬼王声音撕裂,失去了原有的气势,显得有些苍老。

    “不是。我们之间没有直接的仇恨,我手软了。”

    陈云生没有说谎的习惯,此时此刻更没有必要这么做。

    “我是有杀掉你们的心?难道你不知道吗?”鬼王追问,他不懂眼前这个“小人”到底怎么想的。如果就这样懵懂,会令他一生郁闷。

    “我们的世界有太多不一样,不要尝试明白我所想的。不杀你是我的道,你回你的世界吧。如果下次你仍作为我的对手出现,你将迎来死亡。”

    陈云生狂野的头在风中飘扬,几句话说的平静,却极有气势,令易氏兄妹,薛离,以及金芙蓉震撼不已。两头猪被刚才山响震醒,看着一片萧索的桃林,打着响鼻应景。它们的醒来,破坏了美好的意境,将众人拉回到现实。

    鬼王用残缺不全的手臂折断一根肩膀上冒出的骨刺,丢到陈云生面前。

    “我叫万枯。当你折断这根刺的时候,我就出现。欠你一条命,改rì还你。”

    他没有问陈云生的名字,转头走向静寂的暗夜。

    天空中红芒一闪,天地间仿佛被划开一个口子,万枯巨大的身体消失在天际。

    ……

    “不错。居然得到一个来自于永夜之地的鬼王的承诺,你真令我刮目相看。”

    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飘荡在夜空中,所有人的目光骤然转向远处的一个土丘。没有人知道那里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陈云生从地上捡起那根刺,转身直面土丘上的人影。

    “你是添香阁的阁主么?”他直接问道。

    “不才正是。我是不是应该知道你的名字?入侵者。”司徒朗平静的声调中带着一丝愤怒。

    “陈云生。纠正一个错误,我并非是入侵者。如果非要有个名号,你可以叫我裁决者。”陈云生把双刀插在腰间。沧澜八卫呈扇形散开,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阵型。

    “如果不是忌惮你手下这些古怪的傀儡,我早就应该杀了你。告诉我为何盯上红袖?”司徒朗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从另一个方面显示他仍然强大的自信。他坚定的认为对方背后一定有一个大势力,一个惊天的yīn谋摆在眼前。这也是他不愿贸然出手的原因。

    “我要找一个女人。jīng纯的玄冰之体,你有没有见到过。”陈云生问道,他知道就算自己将对手全部打败,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叶思寒的消息,反倒不如直接问来的有效率。当然这要承担对手说谎的风险。

    司徒朗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二话不说便杀上门来,杀了红袖那么多侍卫,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你觉得自己有多大把握能够赢得了我们?”陈云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转而提出另外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司徒朗低头不语,沉默一会儿后,说道:“七成。”

    “你确定自己算上刚才那个鬼王了么?他说过会帮我,而我也不介意现在就召唤他。”陈云生盯着司徒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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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朗沉默不语,刚才万枯鬼王的实力着实令他震撼,如果一对一,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虽然对方刚刚进过一番激斗实力大减,可是他强悍的恢复能力令他心有余悸。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丝诡异的气氛,谁都没有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好吧,我告诉你。我曾经在冷月国见过一个玄冰之体的女子,但是她并不是红袖的人,红袖也不会碰她。”想到那个女人,司徒朗不由得后背寒,这样的人,红袖是不敢碰的。

    司徒朗有所妥协,毕竟只是一个消息,对自己什么都算不上。没有必要和一群不要命的疯子死磕。红袖在黑暗世界安身立命的哲学从来不靠拼命,而是相互利用。在东海之滨的地下世界中,同样有秩序和法则。面对突然闯入的青头,司徒朗显示出黑道魁特有的风度和油滑。

    “有什么能证明?”陈云生追问道,他强压内心的激动。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女人就是叶思寒,因为天下玄冰之体之人少之又少。

    “你觉得一个五十品元婴地仙口中的话会是谎话吗?”司徒朗脸现怒sè,若不是刚才陈云生元神斩表现出的威慑力,他早就出手了。被逼到这步田地,他已经够憋屈的了。

    陈云生转头问道:“小芸,你相信他吗?”

    易小芸没想到师父竟然会征询自己的意见,她看了司徒朗一眼,只见这个中年人生的文质彬彬,不似坏人,便心软道:“我觉得他说的有可能。不如我们去冷月国看看,如果是假的,再来找他。红袖家大业大,也不怕他们跑了。”

    听到这里,司徒朗连死的心都有了。红袖这个响当当的名头竟然被对方看的一钱不值,还敢再回来找。若不是今晚低估对手的实力,就算陈云生他们人再多一倍,红袖也能找到对付他们的帮手。

    陈云生点了点头,对司徒朗说道:“昨rì,你手下的卫士竟然敢捉我的徒侄。红袖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今rì之事就此了断,不知你意下如何?”

    司徒朗哼了一声说道:“这件事情可以在今rì了断,但是明rì相见,你我仍是敌手。到时候我要亲自摘下你的头颅,看你还如何骄傲。”

    能够达成这样的协议对于他来说再好不过,修行的艰苦只有自知,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司徒朗是不愿用自己的xìng命尝试的。他有很多机会报仇,借助红袖,他可以找到几倍于自己的力量,没必要和对方死磕。

    陈云生笑了,纯净无比的笑容洋溢在他脸上,“好,我们明朝见。祝你成功。”

    说罢拿出了穿云舟,沧澜卫和众人纷纷上舟。陈云生一道法诀打出,小舟跃上中天。此时天空中的乌云四散,露出一轮硕大的秋月。

    陈云生望着脚下的添香阁,悠然地说道:“我们是否应该给红袖些教训,让东海之滨清静些时rì?”

    “师父?”“师叔?”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陈云生也懒得解释,只有开山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手上法诀不断,娴熟而老道,根本不似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的手法。这道法诀他当年在幻尘空间施展了不知道多少次,今rì第一次拿来临敌,多少有些兴奋。

    薛离是众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火龙术?师叔你竟然……”

    薛离的疑问声被天空中轰鸣的龙吟淹没。在陈云生施展的火龙面前,薛离的那条只能算是亚龙,或是蛟。

    直径两丈的巨大龙身上布满了清晰的菱形鳞片,每片都带着无数玄奥的符文,每片都闪烁着金sè的火焰。巨大的龙身上竟然生出两只巨翅,轻轻一扇,便纠结起无数火云。方圆十里之内化作一片火海。

    火龙直挺挺地扑向那个清幽的小院,还没等它接近,小院的阁楼尽皆化作焦土。溪流被蒸干,小桥被烧尽,就连假山也顶不住炽烈的火焰,纷纷干裂成灰。

    没有人留下见证最后撞击的时刻。

    陈云生早就驾着穿云舟离去。而司徒朗则带着苦闷和屈辱消失在夜sè中。反倒是宇文川尝试多待一会儿,可是灼热的温度令他无法容忍,只能匆匆离去。

    东海上的一艘大船上,王茂看着远方的火光,唱起一支古老的船歌:

    秋风清,

    秋月明,

    落叶聚散,

    寒鸦惊乱。

    只待那秋风扫过,

    问世间谁又能主浮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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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殊途介绍:

当绯红星辰耀于天际,谁曾想神罚将至。当宿命少年背负血仇,却不料执掌天道。黑暗和光明,杀戮和反抗,禁锢和自由,人性和神性,玄天可逆,诸神灭寂。一切尽在《天道殊途》的世界。一段可歌可泣的草根成长史,一曲悲欢离合的泣血长歌。请诸位看官随夜雨踏歌而行,用…

天道殊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道殊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道殊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