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伙
金芙蓉大怒,身子急速后退,手上法诀不断,突然地上冒出数十道尖利的土刺,刺向薛离的双脚。薛离身子一翻,敏捷地躲过对方的攻击,换了一个角度,冲向金芙蓉。
金芙蓉身后的大汉纷纷捋胳膊挽袖子,yù冲上前去,都被金芙蓉用目光制止,她刚才清楚地看到薛离是怎样将一件法器毁去的,对薛离的拳头,她有几分顾忌。
金芙蓉轻巧地躲开薛离的拳头,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卷红菱,朝薛离裹去。面对红菱,薛离在一瞬间犹豫了,因为这飘飘悠悠的红菱像极了叶思寒手中的红菱,他一瞬间恍惚了,并没有躲闪。红菱甫一挨到薛离的腰部,就如同生根了一样,越裹越紧,最后令他无法动弹。薛离被裹成了一个大粽子,躺倒在地上,双眼燃火地望着一旁巧笑嫣然的金芙蓉。
旁边一个大汉捋胳膊就要教训薛离一顿,被少年制止了,他看着薛离笑道:“怎么样?你空有一身蛮力也成为我手下败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薛离睁大眼睛,他再次确认叶思寒是被这个少年绑走的,心中立刻泛起了一丝希望,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什么交易?”看了看胸口的石珠,薛离暗想,就算对方要他唯一的宝贝也无所谓,能把小叶子换回就好。
少年满眼笑意地说道:“我要你。”
“这个……”薛离面部表情顿时凝成了三条黑线,心想,他要我干什么?莫非用我的身体祭炼什么邪物?一定是这样了,不过能够换回小叶子,就算我死了也没有遗憾了。想到这里,他满面悲愤地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将小叶子还给我,小爷就拼着这身肉不要了,任你发落。”
少年被他惹的笑意更浓,笑罢,面容一肃,认真说道:“听好了薛离,我们鲲鹏帮虽然做一些黑道上的买卖,却从不涉及贩卖人口,所以你说的那个师妹不是我们掠走的。”望着神情逐渐暗淡的薛离,金芙蓉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可以帮你寻找师妹,代价嘛,你要加入鲲鹏帮,直到找到师妹为止,怎么样?”
薛离一脸失望地摇摇头,说道:“既然这样,我宁愿自己去找。我已经是天穹派的弟子,怎能随便加入别的帮派。”
少年身后的几位大汉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哈哈大笑,那位暗算过薛离的中年汉子朗声说道:“小兄弟,看来我们之间是一场误会。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既然见面就是有缘。我们这帮兄弟都是在现世中混不下去的,才聚在一起。来自五湖四海,有道是英雄不问来路,帮中哪位弟兄没有一段血泪史?无论你来自那里,只要加入帮派,你的事情就是大家的事情。人海茫茫,你一个人如何找到师妹。我们鲲鹏帮常年浪迹于青洲大陆各处,只要你师妹还在这个大陆,就一定能找到。”
薛离沉吟了一下,又抬头直视少你的眼眸,金芙蓉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转过身去。狠狠地点了点头,薛离心想,自己将师妹弄丢,再无颜面去见师父和师叔,索xìng和他们一起浪迹天涯,一边修行,一边打听小叶子的消息。想明白这些,他有些生气地说道:“还不给我解开红菱,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兄弟的吗?”
众位大汉听到此言哈哈大小,金芙蓉也抿嘴浅笑,他手上法诀打出,红菱如同活物一般被收了回去。薛离感到身上一松,站起身来,望着眼前这些衣衫不整的汉子,不知为什么,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我们从哪里开始寻找?”薛离问道。
“你师妹在天穹山脉西北丢失,自然要往北方寻找。此地往北一千里有一座镇店叫芙蓉镇,我们需要到那里补充给养,顺便从那里开始寻找吧。”金芙蓉说道。
这时曾经暗算过薛离的那个使用长矛的汉子走了过来,憨笑道:“薛离兄弟,我叫张茂,筑基修为,在鲲鹏帮中任统领,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兄弟不要见怪,帮派之内皆兄弟,以后就喊我老张就行了。”
看着对方爽朗的笑容,薛离也报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金芙蓉转身向东边茂密的树林中走去,二十几个汉子都跟在后面,薛离和张茂走在一起,一路之上张茂将帮派中的一些基本情况尽数相告。原来鲲鹏帮的帮众都是一些修仙门派的弃徒,要不就是青洲大陆的一介散修,在现世中混不下去,聚拢在一起,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看着金芙蓉柔弱的背影,薛离好奇地问道:“鲲鹏帮这么多强壮的汉子,为何偏偏找金当家这样的柔弱之人当老大?”
张茂讳莫如深地笑笑,看到金芙蓉距离他们比较远,低声说道:“柔弱?她可比我们这些臭男人本事大的多。当年若不是这个柔弱之人用自己的肩膀撑起帮派,我们都要去喝西北风。修行界中相互倾轧远胜于凡间,如果没有自己的门派,哪天被人杀了都不知道仇人是谁。看看天穹派偌大一个门派,得罪了司天阁,结果不是一样吗?唉,这得死多少人啊。”
回望太白峰的方向沉默不语,薛离此时感到百爪挠心一般纠结,想到如同小尾巴一样时刻跟随自己的小叶子此时不知去向,也许已经葬身贼手,更如烈焰焚心一般煎熬。不知什么时候,一双纤细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薛离抬起头来,看到金芙蓉已经走到他的身侧,正用一种柔和的笑容看着自己。
薛离不解地皱着眉头,只听金芙蓉说道:“薛老弟,该上船了,你不会认为我们要步行到芙蓉镇吧?”
薛离循着对方的目光想前方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枯枝掩映中,一艘长二十丈,宽五丈的大船镶嵌在密林之中。船身高耸着三根桅杆,桅杆上面没有风帆,而是三面巨大的平行木板,木板很薄,四周用绳子固定,看来可以调整方向。船身和普通的船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船舷外侧布满了金sè的阵纹,形状如同玫瑰。
薛离张开大嘴,惊叹地说道:“不得了啊!这艘船能飞吗?好大的飞空法器啊,比师叔的还要大。”
金芙蓉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如同一阵风一般跃上大船。张茂嘿嘿笑道:“小兄弟,跟着鲲鹏帮,见世面的时候在后面呢,我们赶紧上船吧。”
一行人鱼贯跃入大船。上船之后,薛离发现这些看起来懒懒散散地汉子,陡然变得jīng神抖擞,每个人都有事情,有些收紧绳子,有些进入船舱,有些将灵石塞入船尾的阵眼中,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突然一根缆绳递了过来,金芙蓉看着薛离说道:“薛兄弟,你新来乍到,有技术含量的活计就不用你做了。你来做这艘船上的瞭望手,记住,我们的对手是司天阁,以及青洲大陆上一切人数超过一百的仙门。”
朝金芙蓉指的方向望了望,薛离撇了撇嘴,原来那个瞭望哨极高,四周并无遮风的护板,如果船速太快很容易摔下去,着实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委身鲲鹏帮主要是为了寻找叶思寒,身为瞭望手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能够率先发现目标,再适合他不过。
想到这里,薛离身子一纵,顺着高高的桅杆爬了上去,坐在桅杆顶部的一块木板上,四周的景致尽收眼底,心胸顿时也开阔了很多。
金芙蓉看到众人已经把准备工作完成,打了一声口哨,大船竟然微微震动起来。从船底传来一阵阵咯吱吱地响声,船舷外的银白sè阵纹闪烁着幽幽地白光,桅杆上巨大的木板被十名壮汉轻轻扯动了一个角度,巨船竟然真的飘了起来。
迎着对面吹拂的寒风,薛离暗中发誓,不找到叶思寒,他就不回太白峰,不见师父和师叔,可他又哪里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师父温婉的笑容了。至于他的陈师叔,此刻也不知被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巨船飞的并不快,连穿云舟一半的速度都达不到,但是在空中飞的极为平稳。此时是冬天,大多数树木都掉光了叶子,视线更好,薛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巨船飞过了每一寸土地,寻找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突然他发现前方有冒起一缕青烟,青烟来自于树林中的一个火堆。火堆旁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一道火光,薛离出现在大船的甲板了,急匆匆来到金芙蓉的房间,推门进入,只见金芙蓉身着一件浅紫sè的石榴裙,正在对镜画眉。铜镜中映出一张娇艳无双的脸蛋,仿佛含苞待放的牡丹,也如暗吐芬芳的蔷薇。
金芙蓉转身怒视薛离,以一种绝高的音调喊道:“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
第二章 古镇
薛离被金芙蓉一下震得头晕脑涨,竟然一屁股做在地上。甲板上几个汉子相视摇头,有一人叹了口气说道:“可怜的孩子,被当家的震了一下竟然坐在地上,其实震呐震的,总有一天会震习惯的。”
看到薛离狼狈的样子,金芙蓉严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浅笑,马上板起脸来说道:“谁让你进来的,难道你师父没有教给你最起码的礼貌吗?姑娘家的房门怎能说推开就推开,幸好当家的我还穿着衣服,否则岂不是什么都被你看去了。”
薛离咕哝道:“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男孩呢。既然是女子,为何要扮成男子的样子,这样不是挺好看的吗?”
“去,小孩子不懂。”金芙蓉啐道,脸上却泛出一丝红霞,接着说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差点忘了,我看到地上有堆篝火,旁边有躺着有七八个人,甚是可疑,想去看个究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薛离答道。
金芙蓉差点被他气乐了,她身为大当家,就算再没有架子,也不能被一个刚刚入帮的小鬼呼来喝去的,“好吧,看在我答应过你的份上,本姑娘就和你走一遭吧。别忘了叫上王茂,再喊上几个壮实的汉子,别着了别人的道。”
薛离随金芙蓉一起飞下大船,他用的是火遁,而金芙蓉则脚踏红菱而行,王茂和其他几位大汉各自御器落在树林之中。几人慢慢走向火堆,待距离火堆还有十丈远的时候,金芙蓉让大家停下脚步。她一个人率先走了过去,大家都屏住呼吸,以防发生什么不测。
薛离渐渐地有些佩服这位柔弱的女子了,看年纪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处事颇有老大的风范,这种风格有点像自己的师叔,陈云生。想到这个名字,薛离脑中便出现了陈云生那张英气勃发的脸庞,“不知道师叔现在身在何方?太白峰是否已经逼退了修罗门的进攻。”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金芙蓉向大家招了一下手,示意没有发现危险,一行人迅速向火堆旁边靠拢。薛离发现火势虽然微小,但还没有完全熄灭,看来这些人被杀的时间不久。他俯下身子仔细检查地上的尸体,发现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平和,有些甚至带着笑容。一旁的金芙蓉说道:“看来这些人被杀的时候还不知道出手的人是谁,双方的实力不在一个层次上。”
她又指着一具尸体脖颈下的细小伤口说道:“这伤口极为细小,是被金针一类的法器所伤,一般使用这样法器的人都是女子,看来出手的人十有仈jiǔ是个女人。哎,你师妹用的是金针吗?”
薛离摇头道:“她用的是一条红菱,和你的差不多。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是被法器所杀,普通金针也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害啊!”
金芙蓉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这么明显还要问,你看看这些人手上带着的储物指环就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能够秒杀修士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凡人。”说着她对身旁的王茂使了一个眼sè,周围的汉子当即心领神会,将尸体上的储物指环摞下,揣了起来。
“出手的人看来不为求财。”金芙蓉分析道,她微微蹙眉,想了一会,接着说道:“我们仔细在尸体附近找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薛离看她分析的丝丝入扣,不由得有些佩服,将身子趴的更低了,不放过地上的一丝痕迹。
金芙蓉看到他认真的样子,戏谑道:“薛兄弟莫非要和尸体来一个亲密接触?不知道你还有这个癖好。”
薛离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都是按你的说法做的,不靠近点怎么能发现蛛丝马迹呢?”少女笑了笑,不和他打嘴仗,接着仔细寻找。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金芙蓉突然直起身子,手中握着一件极为微小的事物,对薛离说道:“别找了,我已经发现我们要找的东西了。你看看这段头发是不是你师妹的。”
薛离赶紧凑了上去,仔细观看女子手中的发丝,只见这根头发颀长柔韧,上面带着淡淡的女子香气,和一旁的尸体身上的毛发没有一点相像,他搔搔头说道:“我不敢断定这就是师妹的头发,但是可以肯定,这不是死人身上的。”
金芙蓉嘿了一声,揶揄道:“看来你和师妹之间也不怎么亲密嘛,否则怎能不知道她头发的样子。这根发丝轻柔无限,一看就是女子的,发丝之间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寒之气,不知你那位师妹修炼的是否为冰法?”
薛离使劲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她的冰法极为厉害。”
金芙蓉轻轻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你就不用过分担心了。我猜想,你师妹先是被这些人掠走,在此地又被人救出,总之没有xìng命之忧,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薛离也想到了这节,心中郁结之气化去了一大半,长出一口气,叹道:“也只能这样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对面女装打扮的金芙蓉,支吾地说道:“当……当家的,这次多谢你了,要我自己来,一定看不出这么多门道。”金芙蓉爽朗地笑笑,没说什么,口中打了一个呼哨,一行人回转大船。
路上王茂跟薛离说道:“当家的本事可不止这些,现在你是不是有些佩服她了?”薛离点点头,看着女子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个疑惑,“她看样子比我也大不了两岁,为何会知道那么多东西。”
巨船慢悠悠地向北方飞去,薛离在和帮众聊天的时候知道这艘船的名字叫做鲲鹏,是金芙蓉父亲留下的,船上的每个人都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被这个弱小的女子收留,然后感念其的恩情,留在船上人越聚越多,最后就以船名成立了鲲鹏帮。
薛离眯着眼睛,看着脚下一群汉子们有说有笑,热闹的情景,心也被感染着,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逐渐,天边出现了一些稀稀落落的房舍,还有一些横纵交织的大路,薛离朝地下的众人喊道:“芙蓉镇到了!”
芙蓉镇之名来自于盛夏之时,小镇四周荷塘中的各sè荷花。每年到了盛夏之际,都有无数才子佳人汇聚于此,吟诗作赋,小镇大街上的建筑也不似寻常的乡间镇店。街头商铺店面林立,幌子鳞次栉比,让人有种来到大城市的感觉。
鲲鹏被停在芙蓉镇一百里远的密林之中,金芙蓉留下十名帮众负责看守。剩下的人都随她进入镇中。张茂在船上的时候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可是进入镇店后,却变得异常严肃,令薛离有些不解。金芙蓉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慎重,眼光不停地左右看着,似乎再躲避着什么东西。
二十几人进入镇子之后迅速分散开来,有些人负责去购买一些rì常的消耗品,例如粮食,淡水,腊肉,茶叶,盐巴等等。薛离和金芙蓉一起,来到一间客栈前面,女子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飞快的走入大门。进入客栈之后,她并没有在大堂停留,而是熟稔地来到二楼,走进左手边的第三间房。
薛离对金芙蓉怪异的举动有些不解,但是看到随行的几人都一脸严肃,也不方便询问。过了一会,门外想起脚步声,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将门掩好,男人拱手说道:“恭迎当家的。”说完眼光落在薛离的身上,似有什么话yù言又止。
金芙蓉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颇为豪爽地说道:“老九,这位兄弟是新加入本帮的,有什么直接说吧,不用顾忌。”
虽然有金芙蓉解释,中年男子依然顾虑,皱着眉头说道:“不是老夫多事,只不过黑道上的买卖都是刀头舔血,将脑袋系在裤带上,说不好就要送命。当家的收帮众之时要慎重啊,不知这位小兄弟有没有奉上投名状呢?”
金芙蓉脸上有些不快,冷冷说道:“老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我招什么样的帮众也要给你汇报吗?你有你的想法,鲲鹏帮也有自己的规矩,我们在这里之谈生意,不谈其他的。”
中年男子看金芙蓉发飙,不由得咧嘴笑笑,“当家的多担待。大家干的都是火中取栗的勾当,不小心些不行,你若翻了船,难道我吴老九就能脱得了干系吗?”
金芙蓉看到对方油盐不进,不禁皱眉道:“这么说你是不信任我咯,那我们好合好散,兄弟们,走人。”说着就要站起身来离开。
吴老九急忙伸手拦住金芙蓉,赔笑道:“金大当家的说的哪里话,这单生意极大,老朽做完就打算金盆洗手,慎重一点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相信金当家的,就凭当年你父亲的为人,就算你再拉来十来个生人,我也只能发发唠嘈而已。”
第三章 一笔大单
金芙蓉冷笑一声说道:“老九,你说了这么多还没有把这次的标亮出来,如果再像上次那样放空响,别怪姑娘我不奉陪了。”她心中明镜一般,这位吴老九说那么废话,无非就是一会谈价钱的时候有些说辞。
吴老九脸上皱纹堆积,嘿嘿笑道:“当家的别急,这次一定是大标,就怕你们船小拿不下来。”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淡黄sè的绫子,上面寥寥写着一些文字。将绫子放在桌上,吴老九想将桌上的灯挑亮一点,不料一不小心却将油灯压灭。
他口中道歉,想重新将油灯点亮,此时薛离打了一个响指,一缕金黄sè的火焰在他指尖燃烧起来,将不大的房间照的亮如白昼,屋内温度也提高了几分。吴老九布满皱纹的脸露出几分惊异,他在黑道混迹数十载,可谓见多识广,但将火焰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修士却没见过。
点了点头,吴老九口中赞道:“恕老夫眼拙,练气修士能将火焰玩弄的这么纯熟,可见阁下灵根卓绝,是个好苗子。”说罢,他朝金芙蓉竖起一根大指。
金芙蓉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盯着桌上的黄绫子,渐渐地,一双妙目圆睁,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司天阁竟然会将这么大一笔灵石的运输交给血藤道人张光斗?他们脑壳坏掉了么,这不会是陷阱吧。”
吴老九笑道:“老夫第一次看到这份灵石单子也怀疑是陷阱,不过多方打听下来,血藤道人张光斗已经到了那处灵脉,看来此事不虚啊。虽然他只是一个筑基修士,却并不意味着此次运送灵石的人会少。如果司天阁有十个筑基修士押运,以金老大的实力恐怕也不能轻易得手啊。”
“十人?司天阁被天穹派消去四成实力,他们倒想去找出十名筑基修士。听说北方冷月国跃跃yù试,已经和司天阁交手几次了,大部分筑基修士都被派到北方边界处,此处这点微末灵石矿脉恐怕早就被他们遗忘了。”金芙蓉有些兴奋地说道,眼中泛出一股火热,仿佛饿了几天的人突然看到一桌饕餮盛宴。
“金大当家的不愧是女中豪杰,将此事分析的丝丝入扣,合情合理,那么我们就谈谈正事吧。我可以将这次押送灵石的线路告诉你。这次我要四成,你看如何?”吴老九舔了舔嘴唇,开出了自己的要价。
金芙蓉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用一种极为惊讶的语气说道:“四成,我们卖力,卖命,卖青chūn,你坐收渔利,张口就四成,让我们一干兄弟喝西北风去啊。最多两成,多一分免谈。”
吴老九眉头都快凝成一个疙瘩了,一脸难sè地说道:“金大当家的,你这分明是断我生路。你以为这些情报不要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老夫平rì养这些内线消耗不少,四成灵石中的两成都要散给他们,自己只能得两成,四成一分也不能少。”
眼看谈判进入僵局,金芙蓉霍然站起,对身旁几人使了一个眼sè,几人纷纷站起,就yù离去。
吴老九心中焦灼,面上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可金芙蓉更了解他的心态,这条消息过期之后一分都得不到,方圆几百里内只她一家做这种买卖,所以她吃定吴老九了。
终于吴老九忍不住了,伸手拦住金芙蓉,说道:“金大当家的莫要将人往死里逼,这样吧,我们各让一步,三七分账,不能再少了。”
金芙蓉双目直视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念在你还记得我父亲的份上,三成就三成,将他们的线路告诉我吧。”吴老九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做好接受对方条件的准备了,没想到金芙蓉能够答应他的条件。
一顿饭的时间之后,吴老九将路线尽数告诉金芙蓉。他转身离去,出门的时候jǐng惕着朝四外看了看。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金芙蓉站起身来,低声说道:“我们也走吧。”
一行人没有在芙蓉镇多耽搁,直奔鲲鹏而去。等出了芙蓉镇,四外无人的时候,金芙蓉示意众人御器而行。薛离因为自己的飞空法器在和王茂交手之时被毁,只能和金芙蓉一起御器。她的飞空法器就是擒住薛离的那团红菱,长一丈八尺,宽二尺。坐在红菱之上,薛离只感觉到柔软适中,金芙蓉有意照顾她,飞的四平八稳,用了足足一个时辰才飞到大船处。一路上,寒风不停将金芙蓉身体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传来,薛离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师父身旁。虽然眼前这个女子大不了他几岁,可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种大人的成熟,相比之下,自己真的像个孩子。
森林四周的暗哨看到自己人回来了,燃起信号,不一会大船上就灯火通明,一张张笑容可掬的面孔欢迎着金芙蓉归来。众人将白天从芙蓉镇采买而来的各sè酒肉拿了出来,对着月sè开始痛饮。
薛离今年十三岁,从来没有饮过酒,众人见他年幼也不劝,看着王茂等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他却感到异常的孤独。面对这些依然陌生的面孔,薛离感到自己真的迷失了,仿佛一夜之间世界全变了。原本每rì做早课,练功,和小叶子闲逛的rì子变成了过去,他要为自己的命运而奔忙,为每一块灵石而打拼,为寻找叶思寒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他不会忘记陈云生将自己带出重围时,一路上的血与泪,更不会忘记离开太白峰时,师父和师伯的淳淳教诲。
夜风越发冰冷,他虽然身上不惧冰寒,但是心中的寒冷却是最难以抗拒的。忽然薛离想到了母亲,那个慈眉善目,却又异常坚定的女人,这些年过去了,不知父母的皱纹是否又多了,他们身体是否安好。
突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头,金芙蓉同样落寞地看着薛离,说道:“带你去个地方。”
……
鲲鹏巨大的三层阁楼顶部是一个别致的小院落,三丈见方,四周被一圈雕花的围栏包围,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两把藤椅放在桌旁,院落的四角摆着几盆月季,不到绽放的时节,只有光秃秃的枝桠。
金芙蓉款步坐在一张藤椅上,示意薛离也坐下,她眯着眼睛看着蓝丝绒般的星空,喃喃说道:“多美啊,每次看到满天繁星,我都会感到一股来自心里的震撼。”
看着天空,薛离问道:“当家的,说说鲲鹏的故事吧。”
金芙蓉眼光迷离地看着他,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她淡淡说道:“我是爹爹收养来的,并非亲生。父亲祖居芙蓉镇,那年盛夏荷花盛开,父亲在荷塘边纳凉,发现有婴儿啼哭之声,循声过去,看到我在一片芙蕖之中,身旁除了一卷红菱,别无他物。”
薛离眨了眨眼睛,好奇地说道:“我爹娘也曾经说过我是从路上拾来的,看来我们的遭遇很相似啊。”
金芙蓉被他惹得哈哈大笑,一双笑意十足的眼睛看着薛离说道:“你爹娘那是不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才扯的谎。”
薛离不解地说道:“为何到我这就成了扯谎,你那儿就是捡来的?”
金芙蓉解释道:“我爹一辈子未有婚娶,从来没有过女人,如何能生育?”
薛离搔搔头,仿佛遇到了一件十分费解的事情,郑重其事地问道:“对了,对于生孩子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为何只有男女一起才能生呢?一个人不行吗?”
金芙蓉看到薛离个头已经长的不小,对于传宗接代的事情却一无所依,不禁哂笑,看来这孩子修行修傻了,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拍在薛离的红发之上,端详着他俊朗的脸庞说道:“你今年真的只有十三岁吗?看你的个头少说也有十五岁吧。”
薛离被她看的脸上火辣辣地,旋即说道:“当然,这有什么假的。”
金芙蓉笑意更浓,她眼光往船板上看了看,戏谑道:“等了了这单生意,让王茂几人带你去那销金窟逛上一圈,你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
听她的语气中充满笑意,薛离知道对方在拿自己开心,瞪了金芙蓉一眼说道:“我干嘛要跟王茂一起去。到时候只要你敢去的地方我一定敢去,哪怕那里是销骨窟也无所谓。”
金芙蓉看他来了真火,口风一转说道:“说说你平rì在太白峰都做些什么,你们这些名门大派的弟子出门之时耀武扬威,想来平rì也不可一世惯了吧。”
第四章 谋划
薛离瞅着金芙蓉一脸兴致盎然的神情,有些不快地说道:“芙蓉姐姐,你能不能将手拿开,被你压的好难受啊。”
金芙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按在薛离的头上,她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将手拿下来,然后仔细品味薛离刚才对她的称谓,感觉“芙蓉姐姐”这个词无论在语义还是使用上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听在耳中却颇为不爽,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皱起眉头,金芙蓉耳提面命道:“以后不许叫我这个名字,要不就拽你头发。”
薛离知道这个女子彪悍的很,悻悻地点点头,接着将自己在太白峰经历的一切,事无巨细尽数告诉了金芙蓉。女子明眸善睐,时而蹙眉,时而嫣然,情绪跟着他的故事变化,当薛离说道寇华主动为他们断后的时候,金芙蓉轻轻叹了口气。
薛离有些不解地问道:“芙蓉…”在对方如火的目光中,他硬生生将那个两个字吞了回去。
“何故叹气。”
金芙蓉怅然说道:“听你说了半天,看来天穹派的修士都还满有气节的,不过这位叫做寇华的修士恐怕命不久长啊。”
薛离神sè也有些黯然,他喃喃说道:“你也认为寇华师兄凶多吉少啊。修罗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芙蓉…你知道吗?”薛离抬起头,看着金芙蓉问道。在太白峰的时候,陈云生并没有将这些背景告诉他和叶思寒,直到现在薛离也不知道对手的实力怎样。
夜风将女子的长发撩起,她眼光更加迷离地望向远方。过了一会,金芙蓉缓缓说道:“修罗门不是你我这样的蝼蚁可以企及的,如果说我们是人,那他们就是神,在九天之上的神诋,我们只有仰望的份,人是无法抵抗神的旨意的。”
薛离倔强地昂起头,低声说道:“陈师叔说过,天底下本没有神,有些人生前做过很多了不起的事情,死后被人惦记着,也就成了神。凡是活着的,想要成神的人,不是疯子,就是丧心病狂之人。无论他们是什么,我都要将他打垮,虽然现在我还很弱小,但是修士报仇,百年不晚。”
金芙蓉目光不错地看着薛离,从这个少年身上她看到了一股蓬勃不息的生命力,乐观,豁达,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像离火一样,带给四周的人带来光明和温暖。不觉间,女子的脸颊竟然有些红润,转过头去,金芙蓉目光看向了地板。薛离兀自沉浸在复仇的雄心壮志中,并没有注意到女子神情的变化。
人言夜sè如水,原本浓浓的化不开的惆怅被水冲淡,变得若有若无。甲板上一片狼藉,三十多名彪形大汉东倒西歪,鼾声如雷,酒气熏天。薛离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回忆今rì的遭遇,朦胧之间进入梦乡。
第二天,薛离如同在太白峰之时一样,天还不亮就开始修炼白虎烁金诀,修炼完一个周天之后,转而修炼火属xìng的练气法诀。全部修炼完成之后,天sè已经大亮,房间的木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一个身材不高的汉子从门缝探出一个脑袋,笑眯眯地说道:“薛兄弟,当家的要议事,快点随我去吧,晚了她要发飙的。”
薛离赶紧站起身来,胡乱将头发整理了一下,就随来人一起来到甲板上。只见金芙蓉恢复了女扮男装,一身灰突突的布袍显得颇为寒酸,秀发绾起,用青sè纶巾盖住,一点也看不出来。看到大家都到齐了,金芙蓉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今天召集大家开会不为别的,只为一单大生意。如果这次生意成功,每人发下品灵石十块,鲲鹏在销金窟停上三天,你们说怎么样啊?”
大伙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一直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安静下来。王茂在一旁笑呵呵地问道:“金大当家的,不知这次我们的‘东家’是谁啊?一定是哪里的大户,才能让爱财如命的当家的这么大方。”
金芙蓉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以为当家容易吗?我要管你们吃,管你们住,还要管你们修炼的灵石,赶上逢年过节还要去销金窟风流快活,你说说我哪里抠门,说不出,这月扣你的灵石。”
王茂哆嗦了一下,满脸赔笑道:“大当家息怒,就当我放屁,你别忘心里去,嘿嘿。”
金芙蓉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云淡风气地说道:“这次的‘东家’是西凉国的司天阁。”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议论声再次响彻甲板,过了好长时间,大伙渐渐安静下来,金芙蓉补充道:“司天阁现在是自顾不暇,危机四伏,我们若不趁这个机会大捞一笔,恐怕等他们缓过神来,发财的机会就没了。”
此时,一个中年汉子喊道:“大当家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我楚老五准保第一个冲上去。有倒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附和之声四起,人们各个站出来表忠心,一番嘈杂自后,再次归于安静。
薛离暗暗发笑,这群盗寇纪律xìng也太差了,耽误了一个时辰,愣没把具体的方案定出来,尽是聒噪和嬉闹,一点用也不管,比起云影小队的效率差的太远。金芙蓉也暗暗皱眉,对自己手下这帮弟兄颇为不满。
她清了清喉咙说道:“这次押送灵石的人叫做血藤道人,在修仙界的名号极为不好,曾经混迹于散修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投靠了司天阁,尽干一些偷鸡摸狗,欺上瞒下的事情。至于他手下有多少人参与护送,就不得而知了。据悉这些人会从芙蓉帐向北走,中途转向东,过了扬名关直入天水城。众位兄弟想想,你们有没有好办法能够兵不血刃地拿下这趟买卖?”
一个阔口咧腮的汉子大声说道:“这还不好办吗?依我贺老三的法子,我们直接埋伏在路上,等飞过之时,突然自下而上给他们串糖葫芦。”
楚老五连忙摇头说道:“当家的,别听贺老三的聒噪,他懂个屁。若论排兵布阵的学问还得看我的。张光斗就算再不济,人家也是筑基大修士,我们鲲鹏帮中筑基的弟兄满打满算不超过五名,如果对方带了十几名筑基修士上路,采用贺老三的法子只有死路一条。依我看,不如找个客栈将他们放倒,然后取了他们的灵石。”
王茂挠了挠头,竖起大拇指说道:“老五*不愧是狗头军师,这主意比老三的靠谱多了,不过对方是修行之人,rì行千里,一路之上的客栈又太多,你怎知道他们住哪间?修行之人就算夜宿荒野也是有可能的。”
王茂这一问难住了楚老五,他左思右想,感觉没有答案,沮丧地摇了摇头。众人一片沉默,此时金芙蓉的目光落在薛离的身上,她循循善诱地说道:“薛离兄弟,你有什么想法。”
薛离不料她会征询自己的意见,暗道,自己从来也没参与过制定谋略,在云影小队的时候都是陈云生和诸葛靖宇提出方案,方明兰在一旁出主意,自己和叶思寒只是一味的发呆嬉戏。呆愣一会后,他学着诸葛靖宇的调子,四平八稳地说道:“依我看来,张光斗住不住店,在什么地方住店取决于其的xìng格。修道之人虽然一个个本事不小,但是在荒野过夜的事情大多发生在散修身上。司天阁的修士到那里不是锦衣玉食,在荒野忍上一宿估计他们不会干。至于押运途中他们在哪里落脚,我对地理不熟悉,无法提供建议。”
拍了一下手,金芙蓉说道:“诸位看看薛离兄弟,虽然年幼,可见识却不短,我也认为对方不会夜宿荒野。至于他们会选什么地方落脚,还要仔细研究一下。”
说着她将一张地图摊在甲板上,一群人围了上来,开始研究血藤道人可能走的线路。金芙蓉一边将地图摊平,一边指着地图zhōng yāng的山川说道:“从芙蓉镇到天水城之间的直线距离有五千里,不过两地之间横亘着邙山的支脉,此地山势险恶,穷山恶水,盘亘着好几个响马团伙,据说里面有一些修行的人坐镇,恐怕张光斗不会选这条最近的路。”
接着金芙蓉手指向芙蓉镇北面的一条羊肠小道说道:“这里是一条官道,途经之地虽然说不上繁华,但总是有人家居住,想来不会有太多的盗寇。我断定他们一定会走这条路。”她仔细量着小路的长短,低眉沉吟道:“修行之人rì行千里,不过司天阁的修士懒散惯了,不会那么买力气,估计最多一千里。让我看看……”
说话间,金芙蓉目光落在地图上一个标着红sè圆圈的地方,她双眉舒展,轻松说道:“有了,这个地方叫做紫霞镇,是附近五百里内仅有的镇店,所以他们必然夜宿此地。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驻扎此地,到时候来一个瓮中捉鳖。”
三十多名帮众们高呼一声,人人各司其职,开动巨大的鲲鹏,迎着灿烂的冬rì,向北方飞去。
第五章 群枭夜会
紫霞阵距离芙蓉镇已有一千二百里的距离,以鲲鹏四平八稳的速度,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飞到。一路上天高云阔,冬rì的暖阳照着薛离身上暖洋洋的。他眯着眼睛,看着船下连绵起伏的群山,平坦辽阔的平原,以及弯曲如蛇的河流,心情大好,不由得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将世界创造的如此瑰丽雄奇。
天sè逐渐暗下来,天空中生起无数繁星,薛离极目远眺,看到天边地面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橙sè光点,估计此行的目的地就要到了。果不其然,鲲鹏巨大的帆板向前倾斜的角度逐渐加大,飞船的高度慢慢下降。不等大船着陆,早就有几个修士跳下船去,寻找合适的位置,防止船板被山石刺破。鲲鹏又在地上飘了一段距离,最后终于稳稳地落在地上,四周掀起一阵沙尘。
金芙蓉一声呼哨,二十几名身手矫健的修士随她跳下船去,其中也包括薛离。她没有带王茂一起去,而是让他负责看守鲲鹏。此地距离紫霞镇尚有百十里路的样子,一行人祭起飞空法器,借着路旁的大树掩映身形,徐徐前进。薛离法器损坏,只有跟着金芙蓉一起。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来到紫霞镇口,各自收了法器,随金芙蓉进入镇店。此时已经过了饭口,街上的买卖铺户都掩上了门闩,有些甚至连灯都熄灭了,金芙蓉微微蹙眉,依照她的想法,今rì打算派手下散于各个客栈,见机行事。
不过店铺都关了门,他们也不能硬去叫门,这样太容易让人怀疑。金芙蓉带着一行人从大街一头走到了另一头,也没有碰到一个行人,不由得心中起疑,这也太安静了吧。转过一个街角,闪出一座灯火通明的三层阁楼,接着窗棂透出的灯光,薛离看到门前的幌子上写着“鸿鹄客栈”几个金光大字。大门并没有上闩,奇怪的是却不见伙计出来迎客。
金芙蓉走在最前,径直进入客栈,来到大堂之内。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硕大的房间中已经坐了不少人。薛离仔细观看,发现这些人中有不少是修行者,各个冷目横眉,一看就不是善类。
金芙蓉目光落在一个五短身材的老者身上,她冷笑几声说道:“我说整条街怎么这么安静,原来邙山毒龙的总瓢把子来了,失敬,失敬。”
老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是鲲鹏帮的金大当家,久仰,久仰。”
金芙蓉找了一个没人桌子大马金刀地坐下,薛离做她左手边,贺老三做她的右手边,其余众人也都各自找地方坐下,大厅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这时,一个伙计哆哆嗦嗦地端上一壶茶水,准备给金芙蓉上茶。可是由于过于紧张,手突然一滑,茶壶竟然坠向地面。
薛离手疾眼快,伸手托住茶壶,谁知茶壶刚刚挨到他的手掌,就炸裂开来,一股绿sè的火焰爬上了他的手臂。金芙蓉惊得脸sè苍白,急忙祭出红菱,将薛离的左手绑住,想阻止火焰上行。
谁知那团火焰刚刚爬上薛离的左手,便不再向上蔓延,仿佛一只乖巧的小动物,在薛离的手上曼妙起舞。目睹了这一幕,金芙蓉长出一口气,转头之间,怒目横眉看着邙山毒龙帮的老大,寒声说道:“黑断肠,你这是何意?”
黑断肠嘿嘿冷笑,嘶哑地说道:“金芙蓉,你也忒毛嫩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出的手?”
感到他话中有话,金芙蓉双目如电,shè向刚才端水的伙计。只见原来颤颤巍巍的年轻人突然站得笔挺,脸上泛出一种不健康的白sè,冷笑着说道:“金芙蓉,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看来贵人多忘事啊。”
金芙蓉仔细辨认,突然想起此人是谁,旋即寒声说道:“五毒火秦辽,没想到你也来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小了?几位大盗都聚在此地。”
这时,屋子的西北角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震得屋檐山响,笑罢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金当家的,难道你小小的鲲鹏帮也要分一杯羹吗?”
众人转目望向西北,只见人群之后,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端坐一隅,两只壮硕的臂膀简直要将他身上的黑衣撑破。金芙蓉心中暗暗咒骂吴老九,这消息在黑道上已经尽人皆知,他还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竟然还敢找她要四成分账,想到这里她紧咬牙关,狠狠说道:“你是飞马帮的帮主马空行?能劳动马帮主亲往,此标可不小啊。”
马空行瞪着一双牛眼,上下打量薛离说道:“金芙蓉,几年不见你手下又多了不少,这位小兄弟玩火的本事可不小。”
薛离将绿火在手中把玩良久,突然甩向秦辽,只见一道绿影闪过,绿炎直扑对方面门,厅中众人尽皆嗔目结舌。这位秦辽修为到了筑基后期,擅长用火和毒,在修仙界有个称号为五毒火,手下有一干凡间的武林高手,长期盘亘在西凉国的中部,是盗寇中为数的不多的心狠手辣之辈。
秦辽刚才被薛离玩火的本事惊到,要知道对方仅仅是一个练气中期的修士,竟然能够将他的五毒绿炎玩弄在手中,显然天赋极高。饶是如此,他也不信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火焰朝自己抛回来。一股极高的温度袭来,秦辽胸前的衣衫沾染了绿sè的火星,顷刻间燃烧起来,也只是一息的功夫,火焰从胸口蔓延到了全身,他犹如一个火人相似。
大呼小叫之下,秦辽飞快地冲出房门,消失在苍茫的夜sè中,一声惨呼久久不能散去。大堂之中一片哗然,金芙蓉却洋洋自得,收回缚在薛离手臂上的红菱。黑断肠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薛离,说道:“金芙蓉,我们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司天阁的那批灵石,有道是无利不起早,想必你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不过粥少僧多,我们还需要讲个规矩。”
不等黑断肠说完,马行空抢过话头,“不错,虽说我们是修行之人,但只要身处江湖,那么规矩总不能坏。依我看,应该先到先得,不才老马是最先到这里的,那么应该先从我开始,如果我失败了,再论到其他人。”
黑断肠yīn恻恻地说道:“嘿嘿,俗话说人老jiān马老滑,不知道马是人还是马啊?”
马行空没有说什么,可他身旁的几个汉子不干了,霍然站起,指着黑断肠骂道:“兀那老匹夫,再要口出不逊,小心爷爷们剁了你。”
黑断肠手腕一翻,三柄泛着红光的飞剑shè向那几名汉子,由于距离极近,等那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及躲避,眼看红光就要刺到咽喉,突然一股凌厉的劲风袭来,拍在三柄飞剑之上。飞剑顿时红光闪烁,剑锋稍微倾斜,擦着几分的咽喉掠过,将大堂后墙破了三个透明窟窿。
马行空冷冷说道:“黑断肠,素闻你出手极黑,今rì一见果然如此,你金丹初期的修为,何必和一干小辈一般见识?”
“小辈?”黑断肠嘿嘿笑道:“今天坐在这个大堂中的人,哪个不是修行之人,哪个不是各个帮派之中的顶梁柱,哪里又是小辈呢?”说话间,三柄红sè的飞剑已经被招回,绕着黑断肠头顶嗡嗡直响。
“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瓜分这笔标呢?”马行空问道。
“嘿嘿,若论江湖规矩,自然是手下见真章。张光斗在那儿摆着,诸位只管上去抢就是了,灵石到谁手里就是谁的,再公平不过,尔等觉得如何啊?”黑断肠大咧咧地说到,显然对自己实力颇为自信。
马行空凌空击了一下掌,朗声说道:“好,就依黑老大的。”两拨人的目光此时都聚拢到金芙蓉身上,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如果金芙蓉有什么不同意见,显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金芙蓉面沉似水,不知心中思考什么,经过长久的沉默之后,她轻启朱唇说道:“我没有意见。”空气中的紧张情绪明显减轻,马行空和黑断肠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仿佛灵石已经使他们囊中之物一般。
此时金芙蓉的一个小举动引起了两人的jǐng觉,只见她轻轻在左边的贺老三耳边嘀咕了几句,贺老三急匆匆带着几个弟兄离去。薛离由于坐的较远,没有听到他们耳语什么。马行空微微皱眉,招了一个手下过来,也偷偷耳语了几句。那人听完之后,也是转身离去。黑断肠看到两个对手都有小动作,自己也不甘示弱,对手下使了一个眼sè,马上有几个身着紫衣的修士匆忙离去。
之后三人又恢复刚开始的试探态度,相互奉承,插科打诨,聊得的废话一箩筐,薛离实在听不下去,当即眼观鼻,鼻问心,开始修炼起白虎烁金诀。
正当他堪堪入定之时,只见门外匆忙忙进来一位,正是刚才和贺老三一起出去的几人之一。他在金芙蓉耳边说了几句,声音极小,可女子闻言变sè,霍然站起,随他一同出去。
第六章 调虎离山
看到金芙蓉霍然离去,马行空和黑断肠再也沉不住气了,一挥大氅,两人带着一干手下呼啦啦跟了出去。薛离并没有听到金芙蓉叫他,感到有些奇怪,他好奇地跟了出去。只见天际之上闪烁着十几个光点,往远处望,三点寒星渐行渐远,隐隐有离开自己视野的架势,看样子是在极力遁逃。
思忖片刻,薛离心中登时如同明镜,这三点寒星应该就是张光斗和他的手下,定然是这些盗寇在屋内高谈阔论惊扰到他们,不敢在这里落脚,直接飞过,却被金芙蓉的手下看到,接着所有人都追了出去。薛离也想追上去助金芙蓉一臂之力,但是想到自己没有飞空法器,只凭遁法恐怕追到半路就会耗磬灵元,只得摇头作罢。
他老实地回到鸿鹄客栈的大堂,发现原本熙攘的大厅只剩下他一人,不禁轻声叹气,当即也不着急,找了个八仙桌,打坐运功,不放过任何增强自己实力的机会。
白虎烁金诀虽然法诀简单,但修炼起来却十分复杂,虽然薛离悟xìng不差,进展却不快。前前后后修炼了半年多,连第一层功法也没有突破。他哪里知道,白虎烁金诀需要大量的实战,也就是说,只有在激烈的实战之中才能更快的提升自己的修为,如果像普通的练气功法一样,整rì打坐吐纳,进展自然快不了。
就在他运转了两个小周天之后,突然感到门外有五六个人走了进来。睁开眼睛,薛离看到金芙蓉带着五六个弟兄蹑足潜踪地走进屋中。看到他满眼惊异,金芙蓉老气横秋地笑道:“薛离兄弟,看来你悟xìng不浅啊,竟然能够猜到我的意图,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薛离皱着眉头,纳闷道:“当家的,你这是何意?莫非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局?”
金芙蓉拍了拍他火红的头发,笑嘻嘻地说道:“孺子可教,你看看那群人各个凶神恶煞一般,我们哪能抢的过他们。我随便用了点调虎离山的雕虫小技,就将他们骗走了,嘿嘿,我们好实施瓮中捉鳖的计划。快点,大家赶紧换衣服,用这个涂在身上可以遮掩灵气。”金芙蓉一边说,一边从储物戒中拿出若干凡人的衣衫,还有一个土sè的小罐子。
薛离接过一件粗布衣服,有些偏大,索xìng他将衣服罩在皮甲外面,虽然臃肿一些,但不仔细看却看不出端倪。大家七手八脚将罐子中的如同白sè泥土一样的药膏涂在身上,薛离感觉到一股厚重感加身,将自己的气孔都堵住,身体突然笨重了不少。
金芙蓉一人走到一个小房间内换了衣衫,同时涂了药膏,她身穿一件寻常女子的服饰,虽然衣衫简陋,但依然难以掩盖一股绝美的气质。薛离仔细观看之下,竟然觉得此女有三分像寒江燕,不由得多了不少亲切之感。
金芙蓉发现有人目光不错地看着自己,感觉有些别扭,瞪了薛离一眼,嗔道:“看什么看,姑nǎinǎi脸上长花了吗?”
薛离嘿嘿笑笑,也不作声,一人坐在凳子上。金芙蓉看到一行人都已经换装停当,当即说道:“计划是这样的,我算准血藤道人今夜会至,大家打扮成客栈的伙计,开门接客。紫霞镇被这群盗寇搞的只有这一家开门的客栈,他们必来不可,一会不可露出马脚。前面只留我和薛离即可,你们几人装作客人,藏在其他房间,见机行事。”
几人答应一声,各自下去,大堂中只剩下薛离和金芙蓉。女子朝薛离笑笑,说道:“你一会儿眼皮子要活一些,我再教了一些伙计应该会的贯口,一会不要露出马脚。万一被认识破,千万不能硬拼,直接撒丫子逃跑,听到没有?”薛离点点头,接下来金芙蓉就开始教授他应该注意的事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客栈外挂起一阵疾风,薛离和金芙蓉相视点头,看来目标出现了。果不其然,门外走进一行五人,为首一人身着八卦道袍,脚踏七星云履,头上插着一根青sè的碧玉簪,面sè发青。看修为,为首一人灵元鼓荡,应该有筑基以上的修为。身后四人有两位练气修士,两位筑基修士。
薛离急忙迎上去,一脸堆笑地说道:“五位大爷,夤夜来到小店,不知是打尖还是住店?”
张光斗没好气地说道:“小兔崽子,你也不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子时,你说是住店还是打尖。”
薛离也不生气,俏皮地说道:“五位大爷,小店尚有上房三间,不知你们要住几间啊?”
张光斗思忖一下,说道:“给道爷来一间上房,一定要干净的,他们四人住另外一间,两个房间之间不能隔的太远。”
薛离一边应承,一边瞅向站在柜台埋头打算盘的金芙蓉。他带着五人上了二楼,来到两间房间前,开启房门,熟稔地让过五人,然后又打来热水供五人洗漱。忙完一切之后,薛离从二楼下来,本想开口唤金芙蓉,却见她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薛离心领神会,当即不再说话。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金芙蓉悄声来到薛离身旁,轻轻说道:“张光斗这厮甚是狡猾,刚才他进入房间之后,利用神识扫过客栈好几遍,幸亏我们早有防备。再过一会,我上去给他们放药,你们进去将他们扒了。”
薛离面有难sè地说道:“当家的,似乎不容易将他放倒吧。这些人都是修行者,六识十分敏感,只要有稍微有异动,他们就会发现。”
金芙蓉神秘地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鲲鹏帮别的本事不行,放药却是一绝。”
薛离不再说话,而是默默等待。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听得有人拖拉着鞋走路的声音,“吧嗒吧嗒”在静夜之中很是明显。薛离jǐng觉地望向金芙蓉,对方温婉地笑笑,仿佛大家闺秀一般。接下来有哼唱小曲的声音传来,一人从楼上走下,经过金芙蓉的时候眨了一下眼,看来这手已经演练了很多遍了。
这人在大堂中待了一会,又拖着鞋,噼里啪啦地走上楼去,一边走一边抱怨茅厕味道太大。薛离此时方明白金芙蓉的意图,原来这个女子采用这种方法让对方疏忽,毕竟没有修仙者会对凡人有太多戒心。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换另外一个鲲鹏帮的汉子故技重施,折腾一番之后,回转房间。此时已经接近寅时,天空中一轮硕大的圆月将清辉洒下,渐渐蔓延到了屋中。金芙蓉低声吟道:“是时候了。”
也就是此时,楼上再次传来起夜行路之声,女子如同一阵风一般掠过,飘然跃上二楼,在鲲鹏帮那名帮众的唠嘈中,金芙蓉已经来到张光斗的窗前。她轻轻甩出一粒浑浊的红丸,此物竟然直直地飘入张光斗的房间,在空中并不落下,慢慢开始释放红sè的烟雾。同样的事情在另一间房上演,那个鲲鹏帮的汉子将红丸放出了对方的房间中。
不一会,红sè的烟气从窗户和门的缝隙中冒出,金芙蓉掩住口鼻,躲在楼下。又过了一会,烟雾散尽,她小心翼翼地带着薛离以及五位帮众来到门前。轻声撬开门闩,一行人首先来到张光斗的房间。
道人姿势摆出盘膝打坐的姿势,但是对几人进屋没有一点反应,看来已经着了道。金芙蓉使了个眼sè,五个汉子麻利地将张光斗手上的储物戒取下,接着开始拔他的衣服,然后是内衣,最后只给他留了一件大裤衩。薛离终于明白金芙蓉口中的“扒”是什么意思了。
用床单将血藤道人绑住,虽然不指望此物能够阻挡他多久,但是也足够恶心他一下了。收拾完张光斗,几人又来到了另一间房间。同样麻利地收割了四人的储物戒和身上的衣物,一行人飞快跳出窗外。
金芙蓉心中大喜,没想到此计谋实施的如此顺利。高兴之余,一行人不敢耽搁,急忙向东飞去,可刚刚飞出云霞镇,前方突然窜出一个浑身乌黑的人影。此人分辨出一行人中有薛离之时,突然怪叫一声,直直奔了过来,一边飞,一边甩出七八个赤红sè的火球。
第七章 乱战
金芙蓉大惊,急忙cāo纵红菱向一旁闪去,她身后的五个汉子也各自闪去。女子只顾着躲避,忽然感觉背后一轻,她心中一沉,“难道薛离从红菱上掉落不成?”
只见一团火光闪出,金灵直扑乌黑人影而去。金芙蓉此时已经辨认出,攻击他们的是那个被薛离烧了身体的秦辽。秦辽看到仇人竟然直奔自己而来,心中大喜,双手一撮,数枚火红sè的飞刀凝在手中。看到薛离已近,双手如同蝴蝶般变幻而出,十五柄飞刀破风袭来,直扑薛离面门。
薛离感到面门火热,一张嘴,喷出十团金sè的火鸦,火焰的成sè高出对方好几个层次。火鸦和飞刀碰在一起,顷刻间火星四shè,犹如天空中绽放出极为炫目的烟花。薛离并没有减慢速度,接着火鸦和飞刀相撞产生的满天烟火,直扑秦辽。经过那团耀目的火焰之时,他身上忽然被点燃了,犹如火神下凡,令在场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金芙蓉看着薛离杀气腾腾的样子,心中生出几分惆怅,暗想,“这等天人一般的人物恐怕不久就会离开鲲鹏帮,去属于他的那片天空下翱翔。”
如果说刚开始秦辽对于自己还有九分的把握,现在则一半都不到。他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火法上了,对于其他功法所修甚少,但是偏偏遇到了一个因火而生的对手,这样的仗没法打。看到薛离已经冲到身前,秦辽牙关一咬,伸出如同鹰爪一般的左手,想要和薛离对拳。他自恃修为高上薛离几个境界,对方只是jīng通火法,论真本事一定比不了他。
双拳相交的一刹那,秦辽听到了自己骨骼破裂的声音,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手骨已经被打飞了,由于力道太大,半边膀臂被带飞,露出骨茬参参的伤口。薛离一鼓作气,再来一拳,在秦辽腹部开了一个透明的窟窿,脏腑被打的稀碎,连jīng魂都没有逃出。
金芙蓉暗暗心惊,当时和薛离交手的时候幸亏没有和他硬碰硬,否则自己小命不保。他身后的五位汉子也都冷汗直冒,这哪里还是人的力道啊,分明是一只猛兽。几人正在惊叹,只见天空中飞来几十点寒星,正朝这边赶来。金芙蓉惊呼道:“不好,马行空和黑断肠回来了,我们快跑啊。”
可是一行人遁速不一,金芙蓉又带着薛离这么一个累赘,没过多久就被对方围住。马行空呲着板牙叫道:“金大当家的,何必如此匆匆离去呢?你把我们骗取追血藤道人,自己却回来等待正主,这手调虎离山的计策施展的好啊。”
金芙蓉嫣然道:“马帮主说什么呢,小女子可一点也听不懂。我看你们各个修为高深,自忖难以拔得头筹,故而折回,因为有个小兄弟被留在此地,才回转这里的。”
黑断肠大喝一声:“呔,金芙蓉,不要给我们耍花腔,快点将灵石交出来,饶你不死。”
不等金芙蓉回答,对手三柄红sè飞剑已出,女子手腕轻抖,红菱化作万道红光,将飞剑裹入其中。黑断肠身子一侧,骈指cāo剑,斩向金芙蓉身侧。红sè的飞剑激荡着红sè的剑芒,直逼女子的软肋。金芙蓉红菱轻摆,把对手的飞剑荡开,看似轻巧,实际上需要不少灵元。她的红菱是法器,对方的飞剑是法宝,加上二人境界上的差距,区区几手交锋下来,金芙蓉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正在这里,突然鸿鹄客栈的屋顶被人掀翻,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披头散发之人从屋顶的窟窿中飞了出来,口中大骂不休:“暗算道爷的那个挨千刀的人在哪里?”
众人的目光顷刻间被他吸引过去,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此人正是张光斗,众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从金芙蓉的身上转移到了血藤道人的身上。马行空率先冲了过去,黑断肠怕被他抢了先,也不再理会金芙蓉,化作一道红光,扑向张光斗。
金芙蓉趁乱率领手下悄悄溜走,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扑向血藤道人,但是留下的人哪里能够阻挡的了金芙蓉,她红菱一挥,几位练气修士便东倒西歪。
张光斗突然看到眼前出现几十条人影,心中一沉,大声说道:“诸位听我说,我是司天阁的修士,并非歹人,大家有话好商量。”
马行空听到张光斗自己承认了身份,更是两眼放光,甩出一柄鬼头刀直奔张光斗的大腿,他的目的很简单,让对手战斗不能,然后在拿下。黑断肠看到被马行空占了先机,急忙大手一挥,一股巨力附着在血藤道人身上,将他拉了过来。
马行空一刀斩空,心中不快,呼喝手下朝黑断肠下家伙。黑断肠手下的邙山毒龙帮也不是好惹的,当即有十七八个修士两出兵刃和对方斗在一起。顷刻间鸿鹄客栈门前刀光剑影好不热闹。张光斗带来的五位修士的药力已过,但是看到外面打得太乱,索xìng躺在床上,装作晕倒,更加安全。
……
离云霞镇一百里外的一处山坳中,金芙蓉率五人成功来到鲲鹏号上。此船原本停在另一处所在,但金芙蓉担心被别人偷袭,在设计之时就通知王茂将鲲鹏号转移了。迎着初升的朝阳,鲲鹏号上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金芙蓉明明是笑靥如花的小姑娘,却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诸位安静一下,此次功成,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贺老三,他带着三名手下冒着生死的危险,冒充张光斗,诱敌深入,居功至伟啊。”
贺老三憨厚地挠头笑道:“这也没啥了不起的,都是当家的将帮中压箱底的法器给我三人使用,才能和他们周旋了那么久。否则我们三人能耐再大,也不够人家杀的。”
王茂拍了拍贺老三的肩膀说道:“老三,别说这种话。当家的都说你首功一件了,你就别谦虚了。当家的,这回老三立了功,你打算怎么奖赏他呢?”
金芙蓉瞪了王茂一眼说道:“又不是给你奖励,你跟着激动啥劲儿?老三和另外三名兄弟,这次月饷中多给你们一枚中品灵石。”
王茂撇了撇嘴,小声咕哝道:“当家的真是大方。”
金芙蓉脸上神情越发严肃,贺老三见状急忙退回到船舱之中,有几位识相的帮众也都各自退下,只听女子说道:“王茂,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你们在船上吃喝拉撒睡都要花灵石,还要留出你们修炼的份,时间久了你们还要去销金窟逍遥,我容易么?我还要担心司天阁的……”
忍受着金芙蓉的长篇大论,王茂四顾左右,发现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薛离一人,急忙趁金芙蓉沉浸在自己义正言辞的声讨中的当口,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当金芙蓉转眼之时,发现身边只剩下薛离一人,不由得再次发飙,声音直飚九天之上,“你们这帮好吃懒做的懈怠鬼,看姑nǎinǎi怎么收拾你们。”
最终薛离也实在忍受不了金芙蓉令人肝胆yù裂的高音,化作一团火光,消失不见,偌大的船甲板只剩下金芙蓉一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金芙蓉将戒指中的灵石取出,中品灵石一共一千块,下品灵石五千块,她满意地笑着,将灵石收入自己的储物戒。再将缴获来的法器放入另外的储物戒。心满意足地说道:“销金窟,为何男人都对那个地方着迷,那就走上一遭吧。”
第八章 销金窟
销金窟是西凉国北部边界的一个小镇,原本的名字已经被人淡忘,虽然常年和冷月国战乱不休,但是两国对于这个三不管的小镇都有意放纵,原因是这里可以带来丰厚的灵石收入和一些情报。这里不仅有勾栏,酒肆,更有赌场和黑市。不少人常常在一夜之间,由富商巨贾变得身无分文,这就是销金窟名头的由来。
小镇上的居民大多是没有道基的普通人,相比其他城镇,此地居民对于修行者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他们不再视这些人为仙人,而是金主。修行者比普通人更加富有,打赏起来也更加肆无忌惮,只要他们看上的,都要想方设法得到,当人的yù望被提升到了一个层次之后,就再也难以回到原本的地方。
小镇最为闻名的特sè算是勾栏,从最低档的路边jì馆到高档次的青楼,应有尽有。无论贫贱都能在此地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低档的jì馆多集中在小镇的闹市,或者平民居住的暗仄的小街巷中。而青楼则背山面水而建,环境要优雅上很多。鲲鹏帮的帮众一般多会选择闹市中的jì馆,一则是因为囊中羞涩,二则也是因为受不了青楼那种吟诗抚琴的调调。
鲲鹏号在距离销金窟三十里的僻静处落下,金芙蓉在甲板上召集了所有帮众,他拿出一叠草纸,原本熙熙攘攘的众人顷刻间便安静下来。只听女子说道:“这叠纸上有字迹,一会儿你们都来我这抽取一张,纸上写有‘留’的就要在鲲鹏号上留守,写有‘去’的就可以去放纵,听明白了没有。”
众人浑浑噩噩地哼了一声,显然极不情愿参与“抽奖”。不过碍于金芙蓉的威慑,大家还是老老实实地排成一排,挨个从她手中取走一张黄纸。薛离将黄纸翻了过来,只见上面写了一个硕大的“去”字,心中却没有过多的兴奋,销金窟中的一切对他来说意义不大。
一旁的王茂看到薛离的黄纸,满面坏笑地说道:“薛老弟,你年纪太小,恐怕去了也不济事啊。呵呵,不过老哥我认识一些雏儿,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跟你正合适。”说完便yín笑不止。
薛离感到心中有些厌恶,皱着眉头说道:“我对那个地方没有兴趣,你和别人去吧。”
正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为什么是我?老子等这天已经等了一个月了,就等来留守的结果。我…我不干了。”
一双冷冷的目光落在人群中嘶吼的汉子身上,金芙蓉声若寒冰地言道:“金浩有本事你再说一般?看姑nǎinǎi有没有本事收拾你?”
原本嘈杂的甲板上变得安静异常,王茂等一干平rì爱接话、打诨的人这次也噤若寒蝉,他们清楚金芙蓉这回真的发火了。
叫做金浩的汉子心中知道惹祸,但是兀自嘴硬,看着金芙蓉,倔强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这个月我为鲲鹏帮贡献不少,诱敌的时候也有我一号,为何寻欢之时独独少了我。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换个人留下。”
金芙蓉凤目含霜,冷冷地说道:“谁让你自己运气不济,怪不得别人。既然规矩是这么定的,你就要遵守,否则拿什么约束鲲鹏帮众位兄弟。这次你立功不假,不过我已经在月俸中多给了你一块中品灵石,你还有何可说。”
金浩还想再说什么,王茂急忙帮着打圆场,说道:“金兄弟,千万别钻牛角尖,当家的也是为了鲲鹏帮考虑。少一次就少一次呗,今后来rì方长,千万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儿坏了兄弟们的义气。实在不行,老哥我就不去了,换做你去如何?”
金浩看了王茂一眼,重重叹道:“算了,王大哥,还是你去吧,我留下就好了,自己运气不济怪不得旁人。当家的,金某无理啦。”
“且慢,”薛离走上前说道:“金兄,我年纪太小,对于销金窟中的种种快活难以体会,不如我们换换吧,留在这里反倒清静。”
金浩有些难为情地看着薛离说道:“薛老弟,这…这让老哥情何以堪啊?”
薛离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金兄赶紧去快活吧,我喜欢一个待着,前方的镇子太吵。”
金浩兴奋地拍了拍王茂的肩膀,一群人说话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当薛离想要回转自己房间之时,只闻一声女子的叹息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静谧的夜sè中甚是惹人注意。他抬头望向大船阁楼顶层,只见金芙蓉面对前方市镇的灯火,俏脸上蒙着一层严霜,一阵夜风吹过,更显得女子有些单薄。
薛离身子一晃来到阁楼顶上,望着远方闪烁的光亮说道:“也不知道销金窟是什么地方,能够令这么多人乐而忘返。薛离在修炼之时常听师叔讲,修行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心境,相比之下,资质还到是次要的。这样沉迷,对修行有极大的妨碍。”
金芙蓉乜了他一眼,冷然说道:“你现在年幼,自然不知道那处所在的诱人之处,过几年之后你就会像那些粗陋的汉子一样,对此道乐此不疲。男人还不都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薛离见她说的坚决,竟然连自己的父亲也带着一起骂了,不禁咋舌,咕哝道:“我看此事也未必尽然,六师伯,八师叔,谷剑师兄,诸葛师兄,还有寇华师兄,哪个不是铮铮铁骨,你怎能说男人都没有好东西呢?”
金芙蓉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禁莞尔道:“你这孩子好正太,我只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你难道还要把我吃了不成?”
看到女子笑靥如花,薛离也笑道:“那倒不至于,天下还是有不少好男人的。”
“那你算不算好男人呢?”金芙蓉伸出芊芊玉手放在薛离火红的头发上,雪白搭配火红,显得格外现眼。
眼睛向上翻,看着头顶的一只手,薛离无奈地说道:“怎么娘亲,师父,还有你都喜欢摸我的头发,难道是因为我个子太矮了?等我超过你,你就不许摸我头发了。”
金芙蓉笑的花枝乱颤,她今年二八芳龄,整rì和一帮粗陋的汉子在一起,心中难免有些无聊,像今天这样开心的时候太少了。女子笑罢,玉手拿了下来,认真地说道:“你听好了,以后不许学那帮粗人,用下边思考问题,见到美女就失魂落魄的。”
薛离点点头,望着天空星点的寒星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想那些没用的。先找到师妹才是最重要的。”
金芙蓉思忖片刻,说道:“好吧,当rì你入伙的时候我答应了此事,自然要管到底。我们现在位于青洲的西南,从今天起,鲲鹏号要遍历青洲每一寸土地,不找到你师妹绝不回转,你看如何?”
薛离星眸闪亮,一蹦好高,高兴地抱住女子的脖子,兴奋地说道:“太好了,这样一定能够找到师妹。”他在寒江燕门下的时候就是这样表达心中喜悦的,寒江燕喜欢男孩,将他视作己出,这样的行为往往得到鼓励,会在他的头上轻轻拍两下,以示怜爱。
可金芙蓉是二八少女,被他骤然一抱有些手足无措,面sè发烧,眼波迷离。薛离感到女子身子在微微颤抖,急忙松开手,诧异道:“芙蓉姐姐,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金芙蓉面颊绯红,半用力在他头顶拍了一下,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夜空,女子说道:“第一,以后不许这样抱我。第二,不许叫我芙蓉姐姐。”
薛离不知她为何突然发飙,一脸迷惘地点点头。
第九章 被遗忘的角色
越州城南百里,老韩庄。
韩枫自认为是一个被遗忘的角sè。自从师父走后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一点音信也没有,由于没有人指点,自己的资质又差,他修炼起来格外的辛苦,往往下了苦功夫却得不到应有的效果。
眼看着陈云生留下的灵石所剩不多,估计五气朝元的法阵维持不了多久,韩枫的心也越发的急迫起来。三年之中,家里又添了一个小弟弟,父亲韩旺了了心愿,一门心思放在如何种地赚钱上,rì子也越过越红火。家中原本荒废的宅院也都修缮一新,四周的邻居也不似之前那么刻薄,族内的亲戚来往渐多,仿佛又回到了韩镖头在世的rì子。
韩枫口中含着一根草茎,躺在田垄旁的一块大石上,手中把玩着一柄宝剑。明镜一般的剑锋,映出了他年轻的容颜,“哎,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师父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筑基有成了,我却刚刚是一个练气初期下品的程度。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想到郁闷的地方,韩枫双指一挥,飞剑飘然而出,速度不快,轨迹不平滑,剑身在移动的时候甚至有些许震动。飞剑斩断他身前二丈处的田垅中的一捧杂草,然后晃晃悠悠地飘回,落在他手中。韩枫脸sè发白,心中暗骂:“飞剑cāo控到这个地步,还不如直接挥剑斩切更有杀伤力。”
望着村头那条通向外面世界的土路,韩枫眼光迷离了,一种冲动在他心中酝酿着,十五岁的青chūn都在这个小村庄度过,他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去寻找自己的师父。心中打定主意,韩枫回到家中。
帮着父母张罗完晚饭,一家四口人围坐在桌旁,其乐融融。韩枫首先说道:“爹娘,儿想去寻找我的师父,想去外面闯荡一下。”
蓦然听到这话,李氏的眉头抖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有说不出的爱怜。韩旺放下筷子说道:“枫儿,你若是想清楚了,爹支持你。与其在村中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不如去外面见见世面,像你爷爷一样,在江湖中闯出一些名堂,也能光宗耀祖。”
李氏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开饭桌,开始翻箱倒柜的为儿子收拾东西。看着父母渐渐老迈的身影,韩枫眼泪骤然涌出,心中无限的感伤,这次离家虽然不是生离死别,但是何rì再回来却不是定数。他年纪虽小,可终rì沉浸在道家典籍之中,知道缘法的玄妙,对于一家人尚在一起的rì子,格外的珍惜。
又过了几rì,韩枫终于决定离开。这天yīn云密布,韩氏夫妇将儿子送到了村口,韩枫拿出十几块下品灵石,塞在父亲的手中,说道:“这些灵石能用来换银子,听说一块能换五十两,如果rì子实在过的紧张,可以去越州的市坊中兑换。”
韩旺将灵石推了回去,说道:“你看看咱家现在过的,越来越殷实,这灵石恐怕就用不上了。还是你带在身旁。”
韩枫坚决地说道:“父亲不要推辞,儿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您就让我留些东西,尽孝道吧,也令我心安。”
韩旺点了点头,将灵石收下。李氏将一个包裹递给儿子,眼中噙着泪水,说道:“包裹中有为娘为你做的几件换洗的衣衫,还有一些常用之物,路上小心,不要惹是生非。如果找不到你师父,赶紧回家。我听说修行者的世界中也不太平,整rì打打杀杀的。”
韩枫接过包裹,放入储物袋中,拥抱了自己母亲一下,柔声说道:“儿子知道了,如果找不到师父,我马上回来,绝对不在外面多留半rì。”
李氏终于忍不住,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韩旺伸出手握住自己的妻子,口中不断安慰。韩枫蹲下身子,面对自己不满三岁的弟弟,低声说道:“韩桦,你在家要好好听父母的话,不许任xìng淘气,否则哥哥回来不能饶你。”韩桦圆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点点头,似乎还弄不明白哥哥的意思。
韩枫深深吸了口气,再深情地望了一眼家中的老宅,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村口,母亲一声声的啜泣和父亲的叹息生传来,令他心如刀绞,饶是如此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出了村口,韩枫一直向西走下来,虽然没有出过远门,但是他知道西边是天穹山脉的方向。由于韩枫的修为太浅,还不能御器飞空,一路之上都是步行。一rì的时间也只能行的上百里,他所过之处大多是荒郊野岭,人烟稀少,中午时分感到腹中饥饿,路边随便找了一块巨石坐下。
韩枫拿出母亲给他带着一块干饼嚼了起来,吃了一会儿感到口中干渴,站起身来去寻找小溪。可是此地荒山野岭,怪石嶙峋上哪去找水源。韩枫举目四顾,有些失望,寻思翻在这座山中应该无法找到,不如翻过这座小山梁看看。
他沿着一条荆棘密布的小路向山上行走,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的光景,终于来到山顶,小山不高,两百丈出头,却和四周的景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韩枫登高远望,发现四周的山岭都是郁郁葱葱,唯独这里荒山秃岭,荆棘丛生,心中犯疑,莫非此地有什么凶险不成?
想到这里,韩枫不敢多待,沿着另一条小路正准备下山,转头之间,只见一根黑黢黢地棍子矗立在一块岩石之上。他好奇之心顿起,也顾不上心惊肉跳了,沿着一条崎岖地小路,向那块岩石走去。
也就走了十几步的样子,韩枫来到黑sè棍子前面,绕着它转了一圈,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颤栗感。总感觉此物甚是不祥,有无数亡魂正围着它旋转。
面对棍子看了多时,韩枫yīn差阳错地伸出手去,握在黑棍上,触手之下,感觉棍子表面并不光滑,冰冷冷的,像是某种金铁之物铸成的。他用力向上,铁棍纹丝未动。索xìng将两只手握到铁棍上,使出吃nǎi的劲儿用力向上拔起。
由于用力过猛,韩枫的双手在铁棍上滑了很大一段距离,手上一片血肉模糊。他的jīng血顺着铁棍流淌,一条肉眼可见的金sè细纹出现在棍身。紧接着另外四条细纹同时出现,沿着棍身荡漾开去。
韩枫吓的松开了手,呆呆的瞅着眼前的一幕。金sè光芒变得有些刺眼,飞快在乌黑的表面流走,突然石破天惊的一声响,棍子基座的巨石碎裂,露出一根长长的戈刃。金sè纹路一闪而逝,这件神秘的黑sè物体再次恢复了原本面貌,由于失去了支撑,向一旁跌落。
韩枫赶紧伸出手去,将这件诡异的兵刃拿在手中,感觉入手击沉,险些有些拎不动。他用力挥动长戈,带起一阵阵金风,四周的方圆两丈之内的荒草尽数被斩断。韩枫吐吐舌头,感叹这件兵刃的犀利,他仔细观察握柄处,发现有细密jīng致的纹路,心中产生疑惑,“莫非此物是一件法器?这纹路看起来颇为jīng巧,不似天然形成的。”
他尝试用神识感应手中的长戈,却丝毫没有反应,叹了口气,韩枫将长戈收入储物袋。沿着小山崎岖的小路,韩枫一路向前。路旁的景sè再也不像之前那么荒芜,变得郁郁葱葱起来,此时已经是仲chūn时节,四处都洋溢着灿烂的chūn光,满眼的绿sè令人心旷神怡。
在天sè转黑之前,韩枫来到了一个镇店,镇口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阳平镇”三个大字,虽然有些破败,但是字迹依稀可见。韩枫心中高兴,心想自己今夜不用露宿荒野了。信步走入小镇,发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此时正好是晚饭时间,却不见半点炊烟,令韩枫心中奇怪。
第十章 阳平镇
韩枫正感到奇怪的时候,突然发现路口不起眼的地方蹲着一个老者,看年纪有六十岁上下,脸上皱纹很多,头发灰白稀疏,身上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腰中系着一段麻绳,脚下穿着草鞋。脸上皮肤黝黑,目光有些散乱,面相却不是很祥和,有些凶恶。
韩枫一边走,一边暗自琢磨,此处空无一人难道和这个老者有关系吗?莫非此人是一个老妖怪,将小镇上的人都吃光了?心中如此想着,他脸上也不禁有些发白,偏巧老者眼神比较好,看到韩枫的窘态,瞪他一眼,脸sè越发难看,都快像锅底一般颜sè了。
韩枫七上八下地路过老者,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一丈变为五尺,四尺,三尺,眼看两人就要擦肩而过。好奇心终究使他停了下来,转身面向老者,韩枫抱拳说道:“敢问老丈,为何此地为空无一人,而屋舍却都完好?”
老者抬起冷厉的眸子,望着韩枫并不答话。
韩枫以为老者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话,将声音放大,又说了一遍。老者朝他皱了皱眉,摇头叹道:“又一个白痴。”
韩枫听得真切,心中不怒反奇,这老者定然有玄机,他俯下身子,面对老者说道:“老丈有理了,在下姓韩名枫,今rì路过此地,想要找个地方投宿一晚,却看到家家户户闭门熄灯,不是为何?”
老者呸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刚开始还畏惧我么?害怕我将你吃了,既然害怕何必苦苦坚持,真是欠抽,赶紧滚吧。”
虽然老者言出不逊,但是韩枫克制功夫十分好,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笑嘻嘻地说道:“老人家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你看我年纪也不大,加上第一次出门,难免有些紧张,看到此地怪异更是有些多疑,还望老人家不要见怪。”说完,他又补了几个揖,将礼数做的充足。
老者冲韩枫呲呲牙,惨白的牙齿令他有些发冷汗,老者说道:“这镇上的人都被拉去挖矿了,不到掌灯时分不会回转。你赶紧离开,否则也会被拉去挖矿,就你这身板,不消一个月下去就只剩下一摊白骨了。”
韩枫有些不解地问道:“老人家能否说详细一些,什么人强迫这些镇民去挖矿?这附近有什么矿藏?”
老者面sè逐渐平和,淡淡说道:“阳平镇原本是方圆百里的大镇店,是南来北往的客商落脚的地方。商业发达,四周也有不少沃土,本地之人过得远较越州城中的居民富足。可是近几年司天阁四处寻找灵石矿脉,在镇子的东方三十里处寻得一条灵脉的末端。虽然是灵脉不假,却没有多少灵石蕴藏,开采起来也十分困难。司天阁的修士们将镇上的老幼尽数拉到矿洞挖灵石,可叹仅仅半年光景,就累死了百十号。”老者脸上现出一丝感伤,令韩枫有些不解,这种伤感似乎并非全部来自于对镇上父老的同情。
他旋即问道:“老人家,照理说镇上所有的人都会被拉去挖矿,为何你可以幸免呢?”
老者苦笑道:“大概人家嫌我晦气吧,我去了一天,司天阁就死了三名修士,他们恨不得敬而远之,甚至连动手杀我都怕染上晦气。”
韩枫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还要再问,只见村口的小路上来了一老一少两人。看穿着,二人也是赶路至此,风尘仆仆。老者年近花甲,脸皮黝黑,个头不高。身旁跟着一个少女,十七八的样子,长的颇为水灵,但是满面尘土,显然走了很长的路才来到这里。
老者看来远处的两人一眼,撇嘴道:“又来了两个送死的,天下的闲人真多,没事总向鬼门关跑个啥劲儿。”
韩枫迎着两人走去,老者和女子被他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韩枫拱手说道:“二位不要惊慌,我不是坏人。现在天sè快要黑了,这个地方待不得,速速随我离去,否则会被拉去做苦力,永无出头之rì啊。”
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道:“你莫欺我是外乡人,这里虽然没有人烟但怎么说都是镇店,到了外面你若对我不轨,抢了我的财物,然后弃尸荒野,我找谁说理去。”
韩枫被他气乐了,转念想想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索xìng不在劝他们二人,转身对街口的老者抱一下拳,闪身消失在夕阳之中。
他走出好远,还听得老者和女子议论自己的声音,心中颇为不快。韩枫索xìng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发现有很多高有十几丈的水杉立于两旁。他轻轻一跃,攀上大树,双臂发力,身子如同猿猴一般轻盈,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树巅。这里视野极佳,大半个阳平镇都映入眼帘。
只见老者和少女找了一处大户人家的房檐下蹲了下来,和那个老乞丐斜对着,双方没有说话,不过小街上的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不多时,镇口方向传来了悉悉索索地声音,黑压压的有几百人走入小镇。这些人中没人说话,没人喧哗,他们脸上都挂满了疲惫,大部分骨瘦如柴,面有菜sè。
人们熟稔地来到各自的房门前,开锁进屋,点亮油灯,阳平镇至此方恢复了一些人气。昏黄的油灯中,村口走来了几个身穿轻甲的男人,看样子都是三十岁上下,韩枫修为太浅,看不出对方的修为,只觉得这些人身前背后都有一团团灵气涌动。
几人来到了老者和少女跟前,打量了一会,为首的一位说道:“你们二人为何到阳平镇来啊,从事何等营生,还不一一报来。”
老者看到面前站立之人面向不俗,身穿甲胄,不敢怠慢,急忙作揖说道:“小老儿梧桐人士,yù去越州投亲,行至此处,无奈天晚,想找一个落脚的客栈。”
为首的汉子瞅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尽数落在他身后女子身上,有些调笑地说道:“这位女子是你什么人?”
老者面带惶恐,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这是小女,名叫顾萍,我二人相依为命,只盼去越州亲戚那里能找份营生。”
那汉子嘴角微微上翘,笑道:“我看你二人长相相差很大,这个女子莫不是你拐来的吧?老头你最好给我说实话,省的我们费劲。”
老者脸上有些焦急,他急忙解释道:“诸位军爷,老朽所说句句是实,请一定要相信我啊。我们都是本分的庄户人,哪里会欺你们……”
还没等老者说完,一柄闪亮的飞剑已经洞穿了他的喉咙,一阵狂浪的笑声响彻了小镇,“老匹夫,当着这么多人还敢撒谎,真的认为你家爷爷不敢杀你吗?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
老人的血如泉涌,顷刻间便把胸前的衣衫染红,双眼上翻,死于非命。等他身后那个女子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父亲已经绝气身亡了。发出令人心碎的哭声,女子匍匐在老人的尸体上,双肩不停抖动,显得格外凄楚。
韩枫心中一寒,暗道不好,早知这样,刚才就算硬拉也要将他们父女俩拽出来。现在倒好,自己就算出手也白搭,看修为,街上站着的五个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打他三个。
韩枫强压怒火,让自己的内心平静,冲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需要冷静,为首的司天阁修士还没有出手,说明他们不想杀死少女。果不其然,五个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yín笑着,开始对少女动手动脚。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修士将少女逼在墙角,上下其手,虽然顾萍有所反抗,但是哪里能阻挡的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没几下就让人家束缚住手脚。
街上的动静不小,四周的房屋内灯光摇曳,人影重重,可就是不见有人出来解围。少女的哭声,呼救声,在静夜中弥散,令人心碎。韩枫再也忍无可忍,双足一蹬树干,身子如箭一般shè出,借着向前的冲劲,骈二指cāo控自己的飞剑刺向五短身材的汉子的后脑。
以韩枫的实力若在平时,根本无法近汉子三丈之内,可是此时不一样,几个司天阁的低阶修士正沉浸在猥亵少女的极度亢奋之中。再加上女子拼命的呼号,正好将韩枫身子带起的风声掩盖。叠加上韩枫向前的速度,飞剑shè出的速度有些惊人,从修士的后脑刺入,从印堂飞出,带出一团红雾,狠狠钉在女子身旁的墙上。
女子双目圆睁,殷红的血沫子喷了她一脸,极度恐惧地盯着对面那张苍白的面容。一息之后,对面可憎的男人颓然倒地。屋内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人出来。
其余四位修士急忙四散开来,同时拽出绿sè的宝剑,擎在手中。
当韩枫冲到大街上,直面四位修士的时候有点傻了。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孩提之时和同村的小孩有过争执打斗,从来不曾和人厮杀过。
第十一章 可怜之人
眼看对方手中寒气森森的宝剑,他不由得退了一步,由于自己的飞剑深深的刺入了街对面的木屋,以他的御剑能力,根本无法将飞剑唤回,这时只能干瞪眼看着对方。
四人刚开始有些惊恐,但是弄明白行凶之人只有韩枫一人,并且此人的修为可以忽略不计,他们脸上露出放松的神情。为首那位汉子怒目而视,寒声道:“你是谁,为何伏击我等。”两年前司天阁和天穹派的那场大战之后,寻常的司天阁修士在外行走之时格外小心,尤其是这种低阶修士。
韩枫心中极为惶恐,但是脸上却丝毫不显露,他平静地说道:“今天小爷就是来取你们xìng命的,识相的放下女子,赶紧走,否则和那个修士一个下场。”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光,又举目四望,看不到任何动静,为首之人突然出剑,绿光一闪,直奔韩枫的脖颈而来。韩枫没有和人争斗的经验,不知道修行之人斗法之时,先下手的优势极大,往往可以起到颠覆的作用。
他脑中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地擎出了那柄黑sè的长戈。绿sè的飞剑狠狠斩在了长戈上,火花迸溅。韩枫急忙向后退了几步,不成想那柄飞剑如影随形,不离他脖颈三尺,三次攻击都被他用长戈挡住。虽然只有三次,但是韩枫已经累的双臂酸麻,这黑sè长戈过于沉重,不是他能cāo控的了的。
那人看到韩枫的颓势,哪里肯放过他,绿sè飞剑如同幽灵一般出没在韩枫身子四周,时不时的便刺上一剑,眼看韩枫马上就有xìng命之虞。
正在韩枫左右支绌的时候,突然对方凌厉的攻势有些放缓,cāo控飞剑之人嘴角流出一丝褐sè的血渍。韩枫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还以为对方灵元耗磬。又过了两息,那人竟然扑通一声,颓然倒地。
这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震惊,剩下的三名修士看到有古怪,也顾不上再找韩枫拼命,急忙拿出飞空法器,颤颤巍地向村口飞去,他们心中认定了一定有高手在四周潜伏。
不料三人没有飞出两丈,便哇地高呼一声,跌落尘埃,身体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断了气。韩枫jǐng觉地四外观看,并没有发现有人出手。在场之人除了他,就剩下街口的一个老乞丐和对面的一个惊呆的少女。
没有发现帮自己的人的踪影,韩枫也不继续纠结,心中暗想,出手之人定然是看不过对方仗势欺人的样子,但有不方便露面,隐住身形,自己过分深究反为不美。
他两步来到女子的身前,抱拳说道:“姑娘还好吗?”
顾萍突然抬起头,泪光婆娑,双眉紧蹙地嘶吼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我爹再也回不来了。”
韩枫心如刀绞,虽然女子的质问看似毫无道理,对救命恩人不应该这样责问,但是如果他早点出手,那个老者兴许不会丧命。他嚅嗫地说道:“距离太远,来不及赶过了,你……”
顾萍满脸悲切,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两人呆立半晌,女子突然转身向村口走去,步子迈的又大又疾。韩枫冲她喊道:“姑娘,你要到何处去,四周都是荒郊野岭,天sè又这么晚了……”
女子转过头,恨恨地说道:“我要杀尽这群畜生,为爹爹报仇。今rì我顾萍欠你一个人情,他rì再还了你。”说罢,她头也不回,消失在夜幕之中。
大街上又恢复了平静,韩枫面对六具尸体,心中有些戚戚然,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六个生命说逝去便逝去,由鲜活变冰冷,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他终于领教到生命的残酷了。
韩枫将自己的飞剑收回,又将五人身上的储物袋中的灵石和杂物拿出,塞入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中。当他拾起刚才攻击自己的飞剑之时,惊讶地发现剑刃上留下了很多锯齿状的痕迹,摸了摸头发,韩枫暗道,“乖乖,这黑sè长戈真是一件宝物,竟然让这么锋利的飞剑卷了刃。”
处理完现场,韩枫转身看了看街口的老者,思忖一下,他来到老人的身前,礼貌地说道:“老人家,这里出了人命,我看你也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随我一起出村子吧。”
老人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怕我身上的晦气找上你么?”
韩枫笑道:“老人家真会说笑话,刚才我同你说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晦气之事,反倒是最危机之时受了别人的好处,转危为安,你的晦气也只有司天阁的修士才会染上。此地不宜久待,这些修士的同伙应该马上就会赶来。”
他正说着,街边的一件房子突然打开了大门,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麻木的面孔上一双恐惧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张了张嘴,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将司天阁的修士杀了,天呐,将他们杀了那镇子上的人岂不是都要一起去陪葬。你们不能走,要为他们偿命。”
听对方这么说,韩枫心中又气又恼,这些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丝毫怨气都没有,看到平rì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人被杀,竟然一点兴奋都没有,这些人怎么啦。
薛离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这时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大街上,人们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七嘴八舌的一轮变成了声势浩大的口诛。恐惧的神情渐渐变为了愤怒和憎恨,在心中压抑多时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人群渐渐向韩枫围拢。
韩枫斜眼瞅了一下街角的老乞丐,只见他有几名愤怒的镇民竟然向老人靠近。他急忙奔到老人身旁,伸出手搀在老者的腋下,轻身向西南角人少的地方跑去。面对迎面围堵上的几名镇民,韩枫用肩膀撞去,肩头刚挨到几人的胸口,便听到噼啪骨骼的碎裂声,
被撞的三名镇民惨呼一声,瘫软到地上,韩枫不料一撞之下会有这么大的冲击力,当即停下脚步。被撞倒在地的三人痛苦地翻滚着,口中不断吐出血沫子,刚才那下显然伤到了脏腑。
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人再向前围拢,呆立半晌,突然人群中有人开始哭泣,细细的啜泣声渐渐转变成一条洪流,悲伤的气氛席卷的阳平镇的大街小巷。
目睹眼前的一切,韩枫心中突然生出无限的悲苦,不再恨这些可怜的人,他们的人xìng已经被恐怖压抑的太久,很难像正常人一样表达自己的情感。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位四十岁的中年人,黝黑的皮肤,眼神比起周围的镇民灵动了不少,他来到韩枫身前,躬身施礼道:“无论你是谁,我们都应该感谢你,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对不住。现在你可以走了,离开这个痛苦的地方,离开我们这群麻木的人。”
韩枫心中一沉,一瞬间他仿佛洞悉了对方心中的痛苦,沉默了一会,他毅然说道:“你知道他们的同伙在什么地方吗?我想这件事情应该有个了断。如果你们的心还没有死,就将剩余的司天阁修士在什么地方告诉我。”
中年人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脸上显出痛苦的神情,他说道:“还有三名修士,他们在小镇东边的矿坑旁边居住,你…你多加小心。我们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韩枫笑了笑,说道:“修士的事情自然要修士之间了结,刚才不小心伤到了几位镇民,希望你能帮着照看一下。”说罢他掺起老者,径直向阳平镇的东方走去。
中年人身旁的一个年轻后生颤巍巍地说道:“镇长,难道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他们若是跑了,恐怕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拉去陪葬,哎……”
“如果我们要被拉去陪葬,那也是命该如此,那些修士视我们为刍狗,随意打骂,jiān*yín。有多少镇民被他们折磨致死,如果今rì便是我的死期,就算进地狱我也要诅咒那些畜生,怎么会挡住那个少年的道路呢?哀莫大于心死,哀莫大于心死啊。”中年人带领三五个人来到躺在地上的三人身旁,为他们止血、敷药不提。
第十二章 下毒
韩枫甫一走出镇口,老乞丐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自己去送死不算,还要拉上老夫。你也不看看我多大岁数了,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吗?一点尊老爱幼都不懂,真是的。”
韩枫陪笑道:“老人家请勿见怪,都是小子没轻没重,不过我要去将那几位修士结果了,没有老人家从旁协助,恐怕难以完成。”
老乞丐被他气乐了,笑道:“你去杀人是你的事情,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能帮上什么忙?说话颠三倒四的,我看你脑壳被撞坏了。”
韩枫惭愧地说道:“老人家不要误会,一会我出手的时候你就在一旁观看即可。不知怎地,有你在一旁观战我心中特别踏实。再说,你还能时不时地诅咒这些修士,能帮上我大忙。”事到如今,韩枫心中认定刚才出手之人就是老者,方才他仔细分析过,从老人说话字里行间感到一种有恃无恐,相对于镇民的恐惧、麻木,老人显然是不正常的。他推测这位老者一定有些手段自保,说什么也要拉着他一起去行刺。
老乞丐咕哝道:“看来游戏玩到最后,要泄底了,再装下去老夫都要觉得不爽了。小子听好,既然你看出我不是寻常之人,那么我便帮你解决掉那三个白痴,自此之后我们再无干系,你走你的,我装我的。”
韩枫说道:“老人家不可,此事既然是我答应了人家,自然要我亲自动手,怎可假人之手。只不过一会我不济的时候,麻烦你出手帮忙,在下不胜感激。”
老乞丐怪眼圆翻,仿佛看一个怪物一般看着韩枫,“小小年纪哪里学的这些迂腐的教条,你答应了我便不能率先出手?什么鸟逻辑,你师父是谁,教出这样的白痴,自己也强不到哪去。”
听到老者出言不逊,韩枫却不生气,他恭敬地说道:“小子恩师是天穹派的陈云生,恩师师从天玄门的第四代弟子飞云师祖,若这样算起来,小子应该是天穹派的弟子,天玄门的门人。”
老丐听到这里,脸sè一变,旋即恢复正常,口中咕哝道:“坏了,这次连老七都得罪了,他的徒弟怎么和天穹派搅到了一起,怪哉,怪哉。”
韩枫不知所云,问道:“老人家,现在您能和我一起去了吗?”
老丐眼光不错地盯着韩枫看了半天,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资质简直是差到了极点,哎,什么时候天玄门收徒变得如此容易。”
听到老者说自己资质差,韩枫脸上火辣辣地,不好意思地说道:“老人家所说不错,晚辈的确资质奇差无比,两年光景过去了,还停留在练气下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飞天遁地。”
叹了口气,老乞丐无奈地说道:“既然你是天玄门的门人,老夫就没有不帮的道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既然你不让我代为出手,那我只是从旁协助,至于能否杀死那三人,还要看你的本事,这件事情是很危险的哟,你要想清楚。”
韩枫重重地点了点头,拱手言谢,两人向东方走去。
这晚没有星光,没有月sè,天空乌蒙蒙的一片,未到夤夜,四周升腾起了浓雾,目力范围极差。韩枫和老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一条土路上,由于走的人多了,地面虽然坚实,却不甚平整。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面影绰绰看到一座二层的小楼,阁楼之上亮着一盏明灯。韩枫停下脚步,仔细数着映在窗棂上的人影,除了三个男人,还有三个女子的身影。
老者捅了捅韩枫的后背,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个小纸包,小声说道:“这里是一些药粉,你潜到他们房间下,将药粉扬入屋内,切记不可吸入肺腑,否则后患无穷。”
韩枫点点头,心中登时如同明镜,原来方才四名修士都是中了老丐的毒了。他将纸包握在手中,轻如鸿毛一般飘到前方的屋舍楼下,双腿一弹,人就来到了窗户底下。远处的老乞丐摇了摇头,骂道:“哪能这么过去呢,这么大一个活人,屋中的人怎会感觉不到。”
韩枫将身子紧紧地侧在墙上,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只听得女子娇*喘细细。透过窗棂上的细缝,韩枫看到三对男女赤条条的交缠在一起,‘恶战’正酣。
将纸包握在手中,正要撕开,突然间他有些犹豫了,如果就此将毒药散在房间内,那三名女子也必死无疑,可是这三人未必是三名修士的同伙,更有可能是被胁迫的,就这样仓促了结了他们的xìng命,似乎有些不妥。
正在纠结之时,突然一道黄光从屋中shè出,直扑韩枫面门。感到不妙,韩枫手忙脚乱地蹿下楼去,只听噼啪声不断,窗棂已经被击出一个硕大的窟窿。一个男人上身**,下身包裹着一件亵衣站在二楼的窗户前。双手掐剑诀,一柄飞剑散发出黄sè的幽光。
韩枫心中叫苦不迭,没想到一念之差就险些致命,看来修士之间的争斗还真的不是闹着玩的。他擎着长戈,身子却慢慢地向后滑去,知道后面有位用毒的行家,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别人。
**上身的男子也不废话,双手骈指cāo剑,黄sè的剑光直刺韩枫要害。此刻另外两位修士也已经穿着停当,闪身跃到韩枫的身后,将他的后路断了。
长戈横扫,将飞剑镗开,**上身的汉子微微蹙眉,从飞剑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对方手中不起眼的黑sè长戈有些不寻常。
赶紧转身,韩枫的一颗心如坠冰窖,他最大的依仗,那个老乞丐此时已不见了踪影。两柄飞剑从他身后刺来,一股死亡的气息沁入他的骨髓,“难道我就要死了吗?就算死也要拉上一些垫背的,省的路上寂寞。”
咬了咬牙,韩枫将纸包散于风中,一股紫sè的微尘荡漾开去,同时他回身横戈,挡住两柄飞剑的袭击。巨大的冲击力令韩枫站立不稳,向后紧退几步,坐在地上。**上身的汉子突然开口说道:“我要活的,你们不要下死手,这小子手中的兵刃很怪异,竟然将我的飞剑镗出了一个豁口,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两名修士横剑不发,淡绿的剑光直指韩枫的脖颈,虽然没有挨到肌肤,但是寒气已经沁入,令他极不舒服。眼看着紫sè的微尘消散在夜空中,韩枫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目光也变得平和了许多,心中暗道,“爹娘,枫儿不能在你们膝前尽孝了。师父,你别怪我给你丢人,谁让我的资质太差,只有被人虐的份儿。”
看着地上紧闭双目,嘴角带着笑容的韩枫,**上身的修士感到有些诡异,他厉声问道:“小子,你是何人,为何要在窗下偷听,是谁派你来的?”
睁开眼睛,韩枫说道:“哦?你是司天阁的修士吗?看来这是一场误会,我是咸州司天阁新收的修士,去越州办事情,路上被人劫了财物,一路追到这里,还以为是你们干的,原来是一个体质内的,呵呵,嘿嘿,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身后的那个汉子说道:“头儿,我看这小子牙尖嘴利,口吐莲花,没一句是真话,不给他来点厉害的恐怕他不能老实了。”
**上身的汉子冷笑了一声,说道:“也好,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我们手黑了。将他绑起来,将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喂野狗,省的这帮畜生夜夜嘶吼,扰人清梦。”
事已至此,韩枫抓住戈头,将锋利的刃对着自己的喉咙,他宁愿自行了断也不愿受辱。正在此时,一阵剧痛从他丹田之中升腾而起,直入后脑。目光变得有些恍惚,他依稀看到自己周围的三个修士也摇摇yù坠,双手按头,表情极为痛苦。
“药力发作了,哎,看来老天对我还是眷顾的,否则怎会给我这样一个死法。”想到这里,韩枫闭上的双目,任由药力在他经脉之中乱窜。
第十三章 浪迹天涯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过,韩枫睁开了眼睛,四周的景物渐渐变得清楚起来。此时天光已经放亮,自己身处一片草甸之上,四周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天空一片瓦蓝,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四周绿荫环抱,灵气盎然,四肢百骸都十分的舒泰。
“这里是人间吗?莫非我已经死了吗?”韩枫心中犯疑。
突然,一张老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将所有的疑惑都打破了,老乞丐没好气地说道:“天玄门怎么有你这样的废物,事到临头不知道当机立断,犹犹豫豫的,如果不是老夫,你早死翘翘了。”
韩枫心中腹诽,“如果不是你关键时候玩消失,我至于这样嘛。”可是嘴上却十分讨喜地说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现在一切事情都已经了结了,那些镇民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之前的样子,太好了。”
老乞丐哼了一声,说道:“你这小子修为不行,心却不小,没听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吗?本事不行就别到处卖弄,搞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文艺范儿干啥?最后却让老夫帮你善后。”
韩枫知道此人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着恼,笑嘻嘻地说道:“老人家教训的极是,今后韩枫要跟着您多学些本事,这样才能不每次都麻烦您老人家。”
老乞丐白了他一眼说道:“跟着我?你小子有师父不去跟,跟我做什么?哦,忘了,天穹派被灭了,你的师父恐怕也凶多吉少,这个事情真是头疼呐。”老者说到后面,声音变得很低,语气中有些懊恼。
突闻此言,韩枫骤然坐起,圆睁双目,急迫地问道:“老人家,你说什么?天穹派被灭了?被谁灭的,说详细些好吗?”
老乞丐叹了口气,悠然说道:“自然是被强敌灭的,天底下能这么快让一个如此规模的仙门覆灭的,只有两个组织做的到,星宫和修罗门。天穹派是被修罗门灭的,但是修罗门据说也损失惨重,青洲大陆上的修罗门徒被太白峰的法阵杀伤了千人,直到现在,那座山还yīn风恻恻。”
韩枫脑中一片空白,双手簌簌颤抖,“并不是师父将自己遗忘了,而是……”他不敢接着想下去。泪水从他坚毅的脸颊上流下,一rì一夜经历了几次生死考验,韩枫都不曾落泪,可是这回他哭了,哭得稀里哗啦,哭得天地动容。
老乞丐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他自忖几百年来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早就见怪不怪了,可这少年动容的哭声,令他平的如同镜面一般的心境有了一丝波澜。
韩枫痛哭了盏茶之功,用袍袖擦干了泪水,恭敬地施礼道:“老人家,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不要拒绝。”老丐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韩枫说道:“我想跟您学本事,为师父报仇,为师门雪恨。就算韩枫这辈子报不了仇,也会让自己的弟子徒孙继续为之,我就不信他修罗门能够亘古长存。”
老乞丐眉头骤然挑了一下,旋即老气横秋地说道:“这个不是不可,只不过你的师承……”
“师承自然不能更改,如果老人家对这方面有顾虑,韩枫也只得作罢。”
看他说的斩钉截铁,老丐笑道:“罢了,罢了,看来你的人xìng还真是一流的。此后三年的时光我正好闲来无事,你就跟着我吧。只不过三年之后,我们就要分别,对外不许你说见过我,听到了吗?”
韩枫使劲点点头,说道:“但不知老人家的名讳可否赐教?”
老丐抬起头,望着苍穹,淡淡说道:“名讳这东西都是虚无,当年修行界中给老夫起了一个雅号,叫做王三步。你可以这样叫我。”
韩枫心中纳闷,“王三步算啥雅号,就连江湖中的马仔名头都比这响亮。”
老人心情颇佳,接着说道:“小子,这三年之内随我浪迹天涯,别的不敢说,让你走遍青洲大陆,先长长见识。修仙修仙,其实修的是见识,记着我这句话,将来受用无穷。”
韩枫心中不同意,可嘴上却连连称喏,乖乖地随着老者向天边行去,不多时,两个小小是背影就消失在地平线。
第十四章 觉醒
一阵腥咸的海风吹过,微凉的海水漫过了陈云生的身体,他睡得依然安详,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血sè的往事。几只海鸟在他头顶盘旋,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渐渐地,他睁开了双目,双眸中黑sè的部分极黑,白sè的部分布满细细的黑sè纹路,显得有些妖异。
透过浅浅的海水,陈云生望向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仅有两只白sè的海鸟点缀,看起来颇为单调。他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鲜血,残肢,师兄的尸体,太白峰燃起的熊熊烈火。泪水混着鲜血从眼角流出,散入腥咸的海水中,如果不是那抹血红,没人知道他在哭泣。
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泡影,那么多兄弟惨死,他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老天,这到底是为什么,可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连丁点的曙光也看不到。怎么来到这里的记忆已经被抹去,他只能记得当时身体如同被点燃的蜡烛,鲜血在燃烧,骨髓在燃烧,肌肉在燃烧,就连皮肤也在燃烧。
就这样静静地待在水中,陈云生忘记了时间,无边的痛苦腐蚀着他的原本纯净的心灵,识海的天空变得乌云翻滚,太阳再也无法穿过云层。大海被一条黑sè的河流隔断,一边是一望无际的黑sè土地,没有树,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乱蓬蓬地生长着。黑sè河流的另一畔,无边的海水不停舔舐*着黑sè的河床,可是任凭海浪拍打,也无法将一滴海水送到对面的土地上来。
原本识海中心的小岛不知去向,陈云生一脸默然地站在黑sè的土地上,麻木地望向天空,如果这是宿命,那么为什么选他来承担,他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想看到那么多生离死别。
呆立良久,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那条汹涌的河流更加狂暴地奔腾着,似乎预示着什么,“如果选择的人是我,那我只有一力承担,用手中的刀去讨债。”
陈云生从水中坐起来,每向上一分,后背剧烈的疼痛就让他的心微微一颤,向上的力量是如此的坚决,以至于他后背响起了密集的骨骼爆裂声。
“后背要断裂了吗?”陈云生喃喃说道,他双手撑住地面,借助这样的支撑力,身子缓缓地站立起来。
这个过程中,后背的疼痛并没有减少,双腿和双臂也爆发出类似的响声,令人听得胆战心惊。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站起来了,虽然有些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极目远眺,只见远方是一片无休无止的海面,淡灰sè的海水不停拍打着身后的岩石。背后是一个海岬,长长地伸向海中,陈云生心中盘算,只凭现在的感观无法判断此地是否为一处海岛。
双足缓慢地移动着,陈云生向身后的礁石走去,这些海礁被海水冲刷的太久,变得极为不平整,到处都是皲裂的罅隙,上面生满了寄生的贝类和海藻。每移动一步,陈云生都要忍受深入骨髓的疼痛,海底尖利的岩石将他的脚底划破,咸涩的海水浸入伤口,一丝丝令人心悸的疼痛焦灼着他的内心。
一段二十丈的距离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陈云生双手用力攀上一块岩石,全身每块肌肉都用尽全力,双脚终于站在土地之上。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陈云生发现身上的朝云蟒皮甲已经碎裂不全,好几个巨大的窟窿后,露出了皮肤的颜sè。仔细观看,他不由得一愣,原来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多了一些细小的黑sè纹路,只有仔细观看的时候才能看出来。
将那件残破不堪的皮甲脱下来,陈云生打量自己的身体,发现一条条细小的黑sè纹路从腰间发迹,越来越粗,到胸口*交汇成了一个黑sè的兽影。由于颜sè十分的暗淡,看不清野兽的样子,但是盯久了会产生一种狰狞的霸道感,一股天地之间舍我其谁的凌然之感。
陈云生将皮甲重新穿上,想要从储物戒中唤出穿云舟,以便飞在半空好好打量一下四周的情况。可是一件令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体内的灵元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急忙盘腿打坐,运转水灵聚气术,想要恢复一些灵元。
令他绝望的是,无论如何聚拢水灵气,可是经脉中却连一丝灵元的影子都没有,就连奇经八脉中蕴藏的火灵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我之前的修为全没了?”陈云生思忖道。又尝试了木灵聚气术和金灵聚气术,结果都是一样令人沮丧。
陈云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自己的状态,如果说修为都没有了,那么身上的经脉和元神应该都退回到最初的状态,可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周身的经脉比之之前更加密集,每条脉络更粗大。他低头凝眉,放出神念,感觉元神依然强大无比,方圆十里之内草木飞花尽数呈现于胸中。
低下头,抚摸过胳膊上微黑的条纹,陈云生暗道:“难道和这些条纹有关系?”他当即静心打坐,运转木灵聚气术,一团若有若无的青木光辉将他笼罩。身体内的伤痛渐渐减轻,显然木灵聚气术发挥了作用。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异样的感觉让陈云生停止了打坐。他摸了摸肚腹,感到十分奇怪。
“这是饥饿感吗?”
自从他筑基到了中期,饥饿感早就没有了,每rì餐风饮露,吸纳天地之间的元气,就算不吃也可以维持肉身的消耗。可是此时,他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饥饿。
站起身来,望着四周荒芜的景象,陈云生暗暗皱眉,这里上哪去找吃的啊。况且现在也没有办法打开储物戒,拿不出任何能够使用的武器。想到现在的窘迫,他苦笑不已,之前动辄一rì千里,来去如风,现在却只能老老实实地脚踏实地。
陈云生从岩石向后面的悬崖攀去,由于身上的伤口大多被青木聚气术治愈,撕裂的肌肉已经愈合,疼痛感锐减,攀爬起悬崖,得心应手。几个起落,他站在了崖壁之上,举目远眺,只见远方层层叠叠的小山林立,一眼望不到尽头。沿着山崖下去,他来到一处平缓的海滩,脚接触到了细沙,感到极为舒服。
沙滩之上有不少被海水冲上来海蟹,虽然个头不大,但是足矣果腹。陈云生接连捉了四五只螃蟹,将蟹壳剥去,再取掉内脏,把白嫩的蟹肉放入口中。当螃蟹的略带甜腥的汁水流过他的喉咙之时,陈云生感到一阵作呕。已经太久没有吃过东西了,骤然遇到口味这么重的食物,自然无法下咽。
身体的本能强迫他吞咽下蟹肉,吃完之后,感觉jīng神稍好。一阵海风吹过,陈云生感到一丝寒意,又回到山崖之上,沿着一条小径向前走去,他想找一处避风的洞穴,现在灵元尽失,对于自然环境的抵御也弱到了极点。
第十五章 荒岛
小山虽然不高,但是山势极险,常年经受海风的洗礼,山中形成了不少天然的岩洞。没走多久,陈云生就发现了一个天然的岩洞。他紧走几步,来到洞口,放出神识,确定里面没有危险之后,才走进去。
这个岩洞并不大,入口只能通行一人,洞内空间大了一些,地上留着很多野兽的足迹,看来这里有不少野兽光顾。陈云生找了块稍微平整的岩石坐下,运行水灵聚气术调整内息。这里虽然荒凉,但是好在水灵气还比较充沛。
一团淡蓝的气息将他包围,陈云生可以感到天地之间的灵元一丝一缕的进入他的天灵,可是令人匪夷所思地是灵气甫一转化为灵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晚他一连运转了七八个小周天,可身体内一丝灵元也没有聚集起。不过通过一夜的打坐,他感到身体有了明显的恢复,行走再也没有一丝阻碍,周身的肌肉也感到百般的舒泰。
解决完肚子的问题,陈云生决定探索一下脚下这方土地。知道现在的身体不似之前,会时不时的感到饥饿,他做好充分的准备。又捉了十几只海蟹,将蟹壳剥去,蟹肉撕开,放在腰间的一个袋子中。这块土地看似一片荒芜,谁知道哪里能弄到吃的,因此要提前准备好。
沿着一条小路回转昨天自己休息的岩洞,路过昨天他爬上来的地方之时,陈云生决定回去看看。从一块巨石上跃入水中,他来到昨天自己转醒的地方。此时正是涨cháo时分,水面漫过了脚踝,透过浑浊的海水,依稀可以看见水下的情况。
他多么盼望能够找到一些法器的碎片,哪怕是半截的飞剑也好啊,这样的话在此地遇到危险的可能xìng便下降了几分,否则凭他现在的状态恐怕无法抵御一些凶兽。昨天洞穴中的脚印判断,此地还是有野兽出没的。
虽然陈云生还有不少保命的手段,例如魂法,但是可以施展的次数有限,同时面对几头野兽便无计可施。找了半天,他有些失望了,四周被海水冲刷的甚是平整,连一点法器的碎屑都没留下。
陈云生决定放弃,正当他失望的往回走之时,突然前方的碎石堆里闪过一点青光。待他定睛观看,却有什么都看不到了。紧走几步,来到碎石堆前,陈云生迅速拨开一块块碎石,紧接着眼前一亮,只见两柄青sè的短刀插入石中。
这不是自己的龙凤双刀吗?陈云生兴奋地将双刀拔出,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已经想不起为何双刀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自己当时被打倒在地,没有来得及收起来导致的吧,不过因祸得福,有了这两把趁手的兵刃,就算遇到妖兽也可以周旋一下。
当他双眼扫过刀身的时候,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原来刀身上密布了如同蛛网一般的泪痕,已经破坏了刀身原有的纹路,想来就算今后法力恢复了,这柄刀也无法再用了,陈云生黯然神伤,师父留在身边的唯一念想也残破不堪。
将双刀插入腰间的卡扣中,他向着悬崖前进。由于恢复了一晚上,身体变得极为轻巧,如同猿猴一般,陈云生攀上了最高的崖顶。举目远眺,只见四周都是烟波浩渺的大海,天空一片灰蒙蒙的,视线极为不好,也只能看到十余里处的景象。
脚下的岩石棱角极多,陈云生的鞋早就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攀爬起来只能赤脚。向前行了有三里的样子,脚下的碎石渐多,荆棘密布,刺在脚上有些疼痛,陈云生没有修炼过炼体的功法,面对这些碎石无能为力。
他蹲下身子,发现四周的荆棘之中生长着一些低矮的藤蔓,枝头还带着粉白的小花,不知是什么植物。他拔出龙刃,斩下一些藤蔓,将外面青绿sè的皮剥掉,露白生生的茎。慢慢揉*搓,将茎中的水分挤出,又试了试,感觉强度正好,陈云生开始编制一双藤履。
藤蔓非常柔软,编制起来很容易,不多时两只简陋的鞋便编制完成了。穿在脚上,他接着向前走去,虽然现在仍然感觉咯脚,但是碎石已经无法割伤脚底了。
随着山势越来越缓,前方的景物也越来越清楚,当他发现前方同样出现无垠的海面之时,陈云生断定这里是一个海岛。随之涌上一股绝望,如果他无法恢复灵元,不能飞天遁地,难道要在这海岛上终老此生吗?眼中的黑sè增加的了一分,陈云生狠狠地咬着牙,就算游也要游回去,太白峰的亡灵们在等待着他的祭奠。
再向前走了不多久,陈云生被一道直上直下的裂痕挡住了去路。裂痕宽有百丈,就算他轻功极好,也难以逾越这道鸿沟。相比这里的荒凉,对岸的景物有了明显的变化,树变得多了起来,地上有些不知名的鲜花,草间还有些小动物出没,显得生气盎然。
无奈地摇摇头,陈云生开始往回走,今rì找到了双刀,也不算一点收获都没有。当他回到岩洞的时候,天sè已经转暗。坐在洞内的岩石上,陈云生摸了摸饥饿的肚腹。将蟹肉拿出,他感到胃中一股酸水翻涌而出,看来自己对这种东西的忍受到极限。
“要是能放出点火就好了。”想到这里,他努力的施展火法,可是手指上连一缕青烟都没有冒出,遥想当年自己如火神降世般威风八面,陈云生有些无奈,有点唏嘘。从腰间拽出龙刃,对准一块巨大的岩石狠狠敲击下去,当即一溜金黄sè的火星迸发而出。
暗道,有门儿,陈云生到洞外收集了一些枯草和树藤,将枯草枝揉碎,放在一块大石下,左手抄起短刀狠狠的切下。一阵尖锐的金属声响之后,枯枝被弹出的火星引燃了。星点的火焰迅速爬满了整堆枯草。如同看到久违的老友一般,陈云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又到外面捡回来很多枯枝败叶,尽数投入火堆之中。
接下来,陈云生将蟹肉并排放在火堆四周的岩石之上,借着火焰的温度,将蟹肉煨熟。不多时,一股鲜香传出,令他食指大动。如同风卷残云一般,陈云生将烤的半生不熟的蟹肉尽数吃光。当他吃下最后一块肉的时候,突然呆呆的愣住了,两行泪水无声无息从眼角流下,“他们…他们真的都已经死了,再也见不到了……为什么我还在……”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接受叶穿云,寒江燕,谷思勤,寇华,谷剑……众多的同门已经离自己远去,再也见不到的事实。他又变成了孤单一人,如同无牵无挂的浮萍,那些平rì亲近的人如同眼前火堆中升腾而起的火星,一闪即逝,永远寂灭。
如果说他失去父亲之时是一种懵懂的痛,此时便是刻骨铭心的痛,陈云生任由自己的肺如同风箱一般鼓动,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流淌,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内心的悲伤,也只这样才能将这种悲痛转化为仇恨。
哭罢多时,陈云生抹去眼角的残泪,向火堆添了一把枯枝,便开始打坐修炼了。在此之前,他修炼的动力是不明确的,虽然认为修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却不会为了修炼而透支每时每刻。现在他开始近乎疯狂的修炼,目的只有一个——报仇。淡蓝sè的水灵气不一会儿便将他包裹的严实。刚开始还只是洞内变得一片水蓝,后来洞外方圆一丈之内都变得灵气盎然。
四个时辰,八个小周天,水灵聚气术被陈云生施展到了极处,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聚jīng会神的修炼。但是令他绝望的是,体内仍然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灵元驻留。他的身体如同饥饿的猛兽,每每刚刚聚集一点儿灵元,便被肌肉和骨骼吸收殆尽。
睁开眼睛,陈云生看着双臂上淡淡的黑sè纹路发呆,“莫非和这些纹路有关系?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我为何会被传送到这个鬼地方?”他喃喃地说道。
霍然起身,陈云生感到身体有无穷的动力,每步迈出都掀起一股空气逆流,摸着自己隆起的手臂肌肉,他暗暗叹道:“这样下去,我不会变成炼体修士吧?”
可是几天修行下来,陈云生越发的感觉到自己的猜测是不正确的,至少不是完全正确。虽然他的身体有了一些显著的变化,手臂,前胸,后背上的肌肉更加坚实,却不似炼体修士那样拥有强大的体魄,可以一拳打碎岩石。
相反,他的身手变得更加矫健,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这并非依靠灵元驱动,完全是来自于身体的本能。除了身手矫健之外,陈云生的反应也变得格外灵敏。唯一令他沮丧的是,灵元仍然没有一丝聚集的迹象。
夤夜,陈云生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望向远方薄雾笼罩的海面,乌黑的眼眸中布满了忧虑,“不能聚集灵元,就算身体变得无限强大也无法横渡眼前这滔天的大洋,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