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东窗之下
纳克森总公司的密涅瓦大厦正对着首尔着名的宣陵公园。实际上，它应该叫做宣陵靖陵公园。
因为这里除了埋着朝鲜李氏王朝第九代国君成宗大王李娎和他的继妃贞显王后（元妃恭惠皇后早逝且无嗣，并未葬入该陵）之外，还埋着他们俩的儿子，第十一代国君中宗大王李怿（成宗和中宗之间，还有个第十代国君李隆，是中宗同父异母的兄长，因性格残忍刚愎而被群臣废黜，贬为燕山君）。
这座公园坐落在首尔商业中心江南·区的腹地，周围到处都是商用写字楼、大型超市，还有着名的集电影院、夜总会、书店、音像店、水族馆于一体的coex_mall（一座每日游客逾十万人次的娱乐购物商场，在韩国规模首屈一指）。
在最繁华喧嚷的现代都市环境围绕下，宣陵公园的幽静也就显得分外难得，于是这里对许多首尔人来说，是一个放松心情的休憩好去处。
因为这个缘故，在公园附近的咖啡馆、养生馆什么的，生意一直都还不错。
某家养生馆的双人汗蒸（类似桑拿）房内，一位穿着棉质淡黄色短袖短裤汗蒸服，头上戴着一顶毛巾折成的帽子的中年人，盘腿坐在地板上放着的一块坐垫上。
在他的面前的矮脚桌上，摆着一只茶壶和两只茶杯，看起来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中年人低着头，不时发出一两声长吁短叹，心情似乎很烦躁。
他独自在屋子里坐了一会，房门才被推开，一位和他同样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郑制作，您突然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总不会真的为了汗蒸才来这里吧？”
年轻人用的是敬语，可是言辞间却没什么恭谨的成分在内。
听见他开门走进来以及说话的声音，那位坐在地板上的中年人猛地抬起头来，带着一点求助与讨好的表情打招呼道：“恩锡你来了啊，坐吧坐吧。”
李恩锡微微一笑，也不客套，很干脆地在郑英锡对面的坐垫上坐了下来，姿态之放松甚至比约他出来的对方更像是一位主人。
“上次和你说的那个事……出了些麻烦。”郑英锡端起茶壶，给双方各倒了一杯大枣茶，殷勤地端起一杯递到对方面前，“这茶还不错，据说驱寒、美容、恢复疲劳、缓解压力各种效果，恩锡你也尝尝看！”
先是似笑非笑地盯着郑英锡看了半天，将对方看得心里越发惴惴不安起来，李恩锡这才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小地啜了一口。
“上次和我说的事，您是指什么？”放下茶杯后，李恩锡意态悠闲地问道。
“就是我让人去那个工作室挖角的事啊！”郑英锡捶着自己的大腿，懊恼地回答说。
“嗯，当时我不就和您说了吗，真正核心的人我们未必能挖得过来，能挖得过来的基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卒子，所以劝您不挖也罢。怎么，您还真这样干了啊？”李恩锡一阵失笑，“您说的出了点麻烦，是指被人拒绝了吗？”
郑英锡继续捶着大腿，长吁短叹地说道：“比那还要糟糕十倍！今天赵仓廷和权专务两人跑到我的办公室，把其他员工都轰走之后，给我放了一段录音，是我派去那个家伙挖角时说的一段话……”
“哈哈哈哈！”李恩锡实在忍不住爆出了一阵大笑，尽管他立即低下头尽力去抑制自己的情绪，但仍能从不停抽动的肩膀和鼻腔里发出来一阵剧烈的呼气声中感受到，他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郑英锡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却没有恼羞成怒的迹象，苦笑了一下自嘲道：“看来我真是办了一件蠢事啊！恩锡你就尽管嘲笑我吧。”
“前辈您误会了，我并没有嘲笑您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件事被你们这样一闹，变得像是一部商战谍战的小说或影视剧了，还录音呢！所以觉得挺有趣的。”李恩锡抬起头来，眼中还带着几颗笑出来的泪水，摇摇手否认道。
“哎西，我当时还挺得意呢，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一点突破口，没想到最后会搞成这样！”郑英锡继续捶大腿，继续唉声叹气。
“那么后来呢？这种事情只要您不承认，他们也没办法拿您怎么样吧？就算真的要打起官司来，因为通常涉及到非法取证的缘故，这种录音多半也不能作为法庭上的证据。”李恩锡饶有兴趣地追问着。
端起自己面前的红枣茶一饮而尽后，郑英锡这才将赵仓廷和权勇焕拿着跑跑飞空艇项目说事，逼着他签订城下之盟的后续经过说了一遍。
“被他们这样逼到墙角来，我真是眼不下这口气！恩锡啊，你到底有没有办法，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不能让他们一直这么得意下去！”郑英锡咬咬切齿地说道。
李恩锡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前辈半响，然后无奈地摇头苦笑了一下。
真是的，当初怎么就会把这位前辈当做可以借助力量的盟友了呢？就他这种拙劣的心智和手段，能成事那才叫不可思议好吗，难怪他在公司里干了这么久，拿出了那么多产品，但是地位却越来越边缘化。
罢了，既然把人家拉到同一条船上来，不提点几句也说不过去，至于提点完之后这位前辈的斗争技术能否有所进步，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前辈啊，说真的我很好奇，您这么执念地要去三人行那边挖人，我都劝过您了您还一点都没听进去，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
郑英锡一愣，讷讷地说：“就是想给他们找点儿麻烦呗！你我都是制作人，你也明白即使是我们的工作室里，哪怕不是负责核心系统的外围程序员，忽然被挖走了一个，都会影响到研发进度。更何况如果那个程序员如果真的按照我要求的那样，把代码里的注释删除了再离职，就算他们找到后续接手的人，相关功能也和从零开始差不多。”
“是的，我知道，可是这又能怎样？无非是再找一个人，多花点儿时间呗。人家的研发工作还是能继续下去的，对吗？”李恩锡耐着性子说道。
郑英锡点点头，脸上却满是与点头动作不兼容的疑惑，“嗯，恩锡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年纪大了脑筋转的没有你们年轻人快，你就痛痛快快说出来吧。”
李恩锡郁闷地拍拍后脖颈，一副血压上升的表情。然而既然都说了个开头，沟通还是要继续下去，于是他索性换了比较浅显的表达方式，竖起了两根手指：“通常我们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会先考虑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如果我成功的话，会带来什么收益？’第二个问题是‘如果失败的话，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郑英锡眨着眼睛，努力在消化理解对方的思路。
“就说您派人去三人行挖角这件事吧，如果成功的话，能直接让他们项目完蛋或者工作室解散吗？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最理想的状态下，就是您挖到了想挖的人，可是三人行那边只是要换个程序员，多花点时间而已。所以这件事的收益很小，在我看来根本可以忽略。”李恩锡摇摇，遗憾地叹了一口继续道，“可是万一失败了，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您考虑过将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吗？比如说像现在这样，直接触怒了赵理事和权专务，让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您的项目下手，还可以打着被迫还击的名义，让您有苦说不出……”
“有道理啊！你怎么不早说呢？”郑英锡如梦初醒般将脑袋点得像是在捣蒜一样。
我怎么知道您这把年纪了，心思还这么不成熟呢？李恩锡没好气地腹诽着。
“在读大学的时候，我有个导师是汉学迷，他最崇拜的天朝人叫孙武，此人的《孙子兵法》里有两句话经常挂在他的嘴边，那就是‘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和‘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这两句话都包括了同一个意思，那就是在攻击别人的时候，要做好充分的隐蔽工作，最理想的情况就是攻击前对方根本没有警惕之心，攻击后对方还不知道是哪儿打过来的。”
可能是因为李恩锡忽然冒出的这两句中文，对于郑英锡来说太过于高大上了一点，所以后者完全一副鸭子听雷的懵懂表情，满脸写着“不明觉厉”四个大字。
“唉！”这已经不知道是李恩锡今天第几次叹气了，“举个例子吧，其实今天在提恩西提那边，会以《开心星球》即将不删档内测作为理由，将《六道劫》的封测版本塞进一个超负荷的服务器里去。理由光明正大，行为名正言顺，谁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不出意外的话，赵理事他们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根本没地方找人说理去，这才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可是结果呢？据测试反馈说，网络延时的现象非常严重，估计会大大地降低这款游戏在那些天朝运营公司心目中的评价，搞不好竞标代理权的时候就根本没人要了，最后只能勉强塞给提恩西提来运营！”
“有这回事吗？哈哈哈哈……”郑英锡先是一惊，然后就开心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换上了满脸惊疑的神色瞪着李恩锡问道，“可是申城那边今天才发生的事情，恩锡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迎着郑英锡的目光，李恩锡的唇角露出了一点恶魔般莫测高深的微笑。
p.s.标题名典出《说岳全传》第六十一回《东窗下夫妻设计，风波亭父子归神》，即“东窗计”和“东窗事发”的来历。
第162章 巧舌如簧
“郑本部长，您找我？”
尹善勇敲了敲本部长办公室的门之后走进屋来，看见郑万敏坐在待客的沙发上表情怪异地望着他，便笑嘻嘻地问道。
郑万敏是从别的公司跳槽到纳克森商务部来的，在商务部干了两年不到，便被派来申城担任提恩西提的本部长。这个职务相当于分公司或者子公司的总经理，在整个集团的行政管理人员中地位仅次于社长和代表理事。如果就任韩国国内的本部长的话，那便算是个了不起的升迁。不过就任职务的地点在海外，晋升的成色就没有那么足了。
虽然郑万敏是尹善勇的顶头上司，可是无论在纳克森还是提恩西提，资历都远远少于对方，所以也不敢坐在老板桌后摆出上级的谱儿，而是先到沙发上坐等尹善勇进门。
“尹部长啊，先坐吧。”郑万敏微微欠身打了个招呼，虽然这张三人沙发空出的位置足够尹善勇坐下来，可他还是作势向旁边又挪了一点儿，做足了谦虚的姿态。
尹善勇一边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包mild_seven（七星，也叫万事发，一种日本烟，全球销量最大的香烟品牌之一），先自己叼上一根，然后递到郑万敏面前示意。
“谢谢，你自己抽吧，这个我抽不惯。”郑万敏摇摇手表示自己消受不了，然后摸出自己的esse（爱喜，影响较大的韩国凉烟，在女烟民中较受追捧）。
两人各自点上自己的香烟，郑万敏把玩着手里的纯银zippo（芝宝，美国著名打火机品牌）打火机，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了。
“总公司的严部长昨天打了个电话给我，问起了一件事。”
听了这个开场白，尹善勇扬起眉毛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然而郑万敏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岔到了另一个方向：“尹部长在提恩西提干了快六年了吧？离开家这么久，难道不想调回首尔去吗？”
尹善勇低头失笑，伸手摸着一边的眉毛掩饰着自己嘴角不屑的弧线，耸耸肩道：“还好吧，其实申城的生活环境也不比首尔差，航班来回也很方便。所以我本人倒是无所谓要不要调回去，主要是总公司那边现在也没有适合我的位置，部长轮不到我，室长又太委屈，回去最多也就是让我在运维部里挂一个专务或者常务的头衔罢了。要是到其他分公司或者子公司去，又要重头开始不说，职务和待遇可能还不如我现在的运维部长呢。”
这个答复有点出乎郑万敏的意料之外，所以有点儿打乱了他的谈话预案，张嘴结舌了半天后才迟疑地问道：“那你总得要回国去的吧，难道你打算在申城这边干一辈子？”
“有合适机会的话，可以考虑要不要回去。如果没有的话，在申城这边干到退休，对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问题。这几年来我在这边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大多数是我一样来申城工作的韩国人，也有一些日本人、台湾人，好歹这也是亚洲一流的国际大都市，至少比国内除了首尔之外的其他地方呆着舒服得多。”尹善勇熟练地在烟灰缸地掸了掸烟灰，老神在在地说道。
哎西，这个家伙果然不好对付，简直给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郑万敏郁闷地想道，原本他是打算劝说对方不管什么原因，不要太得罪总公司那个三人行工作室的人，虽然赵理事在公司里势单力薄，可是好歹是大股东之一，又有精明能干的权专务在帮他撑场子。真的惹怒了对方，在调动回国的事上给你设几个绊子，你要么安心在海外干一辈子，要么就得自己辞职走人。
可是没想到这位尹部长对于别人都很重视的调动回国一事，竟然看得这么开？到底是他真的这么想呢，还是故意装出一副无欲无求的姿态来堵我的嘴？
要不是自己因为曾经得到严部长多次照顾，所以才想尽全力将他托付下来的事情办好，我才懒得管你乐意在天朝这边呆多久呢！本来就只是带个话而已，反正再过一年我的任期满了就回总公司去，提恩西提这边除了我分内的事之外，其他的我才懒得去过问那么多！
一肚子的说辞被尹善勇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让郑万敏有点儿恚怒，犹豫了一下干脆有话直说了。
“尹部长，是这样的。据说你给总公司一款叫做《六道劫》的封测游戏所安排的服务器，状况很不理想？机房里真的没有负载更小的服务器可以调用了吗？”
这几句开门见山的质疑，并没有让尹善勇的神色有丝毫改变。他侧过脑袋轻轻抚摸着自己腮帮上短短一截的胡茬，心道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找我来的。
可惜在这件事上，我已经答应了李制作那边，所以不管是谁来找我说项，都不可能改变我的立场了。
说起来，提恩西提正式运营第一款游戏，还是在2005年，那就是地狱猫工作室的《洛奇》，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提恩西提运维部长的尹善勇才会与地狱猫工作室的制作人李恩锡产生了交集。
那也是尹善勇刚刚从纳克森总公司运维部的一个网络技术室的室长，被出人意料地选拔为派驻提恩西提的运维部长的事。因为刚刚接手工作，管理经验不足，尹善勇所管理的服务器出了好几次大大小小的问题，结果被总公司召回首尔接受质询。
在质询会上对他一面倒的斥责和嘲讽中，只有年纪轻轻的《洛奇》制作人李恩锡站出来为他说话，表示这些错误犯一次并不是坏事，只要接下来总结经验，不再发生类似的错误，他相信尹善勇是能做好《洛奇》天朝服的运维工作的。
正是这番言辞，让凄风冷雨中的尹善勇感受到一份难得的温暖，从此便将李恩锡视为知己。虽然明面上来往不多，但是私下里却经常联系，知恩图报的尹善勇更是每次回首尔都必然会给李恩锡带上一两份天朝特产作为礼物。
所以当李恩锡打电话来让他设法在服务器分配上为难一下《六道劫》，并且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第二天就是火爆一时的《开心星球》不删档内测的日期时，尹善勇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更何况李恩锡曾经有意无意地对他提起过，这次《洛奇英雄传》在韩国游戏大赏上大杀八方，给公司赚足了面子。而且《洛奇》和《洛奇英雄传》两款游戏的营收也都还算不错，所以社长给李恩锡吐过口风，说是公司决策层正在考虑要不要将地狱猫工作室升格为分公司，让李恩锡去就任本部长。
善勇啊，如果这件事真的办成了的话，你愿意不愿意回韩国来帮我？
李恩锡如是对他说，开出的价码是新公司的技术总监。
虽然尹善勇比李恩锡大了几岁，并不是同龄亲故，可是尹善勇执意要求彼此说平语，做至亲，李恩锡推辞了几次之后也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所以他们是可以互相喊名字的关系，不用加敬称。
尹善勇怎么会不想回韩国去？只不过是之前被召回首尔接受质询的经历，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在总公司没有合适职位的情况下，很抗拒再次空降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分公司或者子公司去。
然而，如果地狱猫工作室升格成分公司，李制作就任本部长的话，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李恩锡托付下来这件事，尹善勇都决心要将它办的漂漂亮亮的。
“郑本部长，您知道吗？《六道劫》这款游戏，封测之后可是要公开竞标代理运营权的！”尹善勇不答反问，跳过了服务器分配的事。
郑万敏一愣，这件事虽然他也知道，可是并没有往心里去。在他看来，只要把总公司安排下来的工作逐一做好就行了。反正他也没打算在提恩西提本部长这个位置上干多久，有点儿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味道。
公开竞标代理权，和服务器分配之间有联系吗？等等……好像是……有的！
“你的意思是说……？”郑万敏皱起眉头询问道。
“这一次《六道劫》的封测，其实主要目的，就是让天朝这边的各家运营公司来评估这款游戏商业前景。”尹善勇一边微笑着一边扳起手指，随口数了包括繁华网络在内的几家实力强劲的运营公司的名字，“您觉得如果这几家游戏公司都看好这款游戏的话，咱们提恩西提能拿到代理权吗？”
响鼓不用重锤，能被委以在华子公司本部长这种方面大员之位置的郑万敏，又怎么会真的是个笨人？只不过他没有将全部心思花在自己的工作上而已，并不是他想不透其中的关节。此刻在尹善勇的点醒下，他一下子就醒悟过来。
“封测是在咱们提恩西提办的，要是代理权被其他公司拿了去，不说面子不面子的事，单说这款游戏能带来的好吃，咱们可是一点都沾不着了啊！凭什么事情让咱们来干，好处却让给了别人？难道总公司那边不用给我们这些海外员工考核业绩吗？咱们要想拿下这款游戏的代理权的话，就不能让他们的封测进行的太顺利才行！”尹善勇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心里话，他相信郑万敏也没有伟大到那个程度，为了严部长的几句话，就能将到手的肥肉让给别人。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郑万敏沉吟着，久久不语。
抱歉了，严部长！关系到自身业绩的问题，这件事恐怕我还真的不能帮您。
第163章 暗度陈仓
highton国际大酒店，刘可韦所住的高级房中，一片愁云惨雾的气氛。
虽然刘可韦本人平常和袁彬、段杉杉相处时，并没有什么上下之分，可是住宿宾馆这种事情，还是得按照纳克森和提恩西提之间惯行的规矩来。
所以袁彬和段杉杉两人住的二十平方米、无窗的韩式双人房，而刘可韦这个制作人则是被安排住进了一间三十五平方米的的高级房。后者的房费比起前者来，高出了一半还多。
一张双人大床很显眼地杵在房间正中央，落地窗边摆着两张沙发，屋内的装修还算不错，木纹的地板和米黄色的墙壁和乳白的天花板，看起来就很舒适的样子。
原本刘可韦担心差别待遇会让段杉杉和袁彬心里有点不痛快，便对安排入住的阚羽说，要不干脆整个高级双人房，两张单人床的那种，然后再加一张床，三个人住一屋得了。
可是阚羽面带为难地说，按照公司规定，刘可韦的级别是室长，住高级房正好；可是袁彬只是课长；而段杉杉更不过是个普通社员而已。让他俩住高级房可就超标了，不符合公司规定，得打报告去首尔申请来着……
你妹啊，一间加床的高级双人房的费用，明显比一间韩式双人房加一间高级房的总和少了很多好不好！所谓的公司规定，就一定要这么僵化执行吗？
刘可韦当即表示那我也不住高级房了，和他们一起挤没有窗户的韩式双人房去！
很抱歉，韩式双人房是不可以加床的，你真要自降接待标准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中就得有一位，可能要和不认识的陌生人挤一间屋子了……
瞪着阚羽那张一本正经地照章办事的公文脸，刘可韦无奈地败退了。袁彬和段杉杉两人在边上见状，连忙笑着说老刘你就安心住着高级房吧，没事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来你屋溜达溜达享受一下。
刘可韦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住进了这间屋子。
其实，这家酒店住着还是蛮舒服的，所谓的高级房的设施和装修也真的都不错，刘可韦住了几天自然很惬意，他对环境根本没有什么不满，只是顾虑到两位同事的想法而已。
在他眼中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大家凑在一起向同一个方向努力，把这款游戏齐心协力做出来更重要。与之相较，一点点个人享受，如果会带来这两位丝毫不满的话，他肯定会二话不说地放弃掉。
好在袁彬和段杉杉两人也都不是小心眼的人，反而一致劝他别想那么多，于是他也就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其实袁段两人住的屋子，设施、装修也和这间高级房没有太大差别。无非是空间小了近一半，床铺窄了一半，外加没有窗户而已，倒也不算多委屈他们。
这是封测的第二天，和昨天一样，网络延时的现象还是明显，根本看不出有丝毫改善。那些参与测试的人没少在游戏里的公共聊天频道里抱怨，三人也没有别的辙，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安慰着。
下班后谁的心情都不好，随便找了家馆子对付了一顿饭，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无心下咽的样子，彼此相对默默无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到一半的时候，刘可韦接了个电话，是车光龙打过来的。具体电话里说了什么刘可韦当场没有提，只是脸色变得更黑更难看了。
回到酒店后，刘可韦说了句：“去我屋坐坐吧。”没等两人回答，便径直起身向他的房间走去，袁彬与段杉杉两人交换个眼色，也没有多说话，跟着刘可韦去了。
刚进屋子，刘可韦便把皮鞋一脱，在双人大床上盘膝坐下。
“车儿说，权专务那边拜托商务部严部长替咱们说项的事，被提恩西提这边顶回来了，说是这边的服务器目前确实很紧张，所以不是故意为难我们，而是不得已的结果。”
袁彬与段杉杉两人已经各自在一张沙发上坐下，闻言后不约而同地撇撇嘴，满脸都是懒得置评的神色。
“对于这件事，赵理事和权专务一时半会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所以要车儿问问此刻在提恩西提的我们，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让他们给我们调整一个服务器？”
段杉杉蹙眉沉思不语，袁彬苦笑着摇摇头道：“整个提恩西提公司，和我们说过几句话的也就是阚羽阚主管一个人。他早就说过他影响不了那些韩籍主管，我们怎么可能有什么其他办法？”
“赵理事那边倒是出了个操作性不算太高的主意，那就是咱们三人行工作室出钱买一套服务器送给提恩西提，让他们将我们游戏逻辑服迁移过去……不过权专务和车儿都觉得这样做不靠谱，虽然也就是几万块钱而已。权专务觉得这样做其实是在**裸的打提恩西提的脸，等于直接说他们的硬件配置不能满足我们的测试需求，会让两边的矛盾越结越深；车儿也觉得即便是这样做，服务器放在人家机房里，想要在这方面卡我们的话，还有很多其他手段可以用。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要怎样才能让那位尹善勇尹主管改变立场，不再存心给我们找麻烦。”
袁彬大有同感地点头附和：“车儿说的没错，服务器在他们机房里，要卡我们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关键还是要能让那位尹主管自己放弃，否则就算真的送他们一台服务器，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焦点回到如何改变尹善勇的立场上，关于这件事，刘可韦与袁彬两人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刘可韦闭着眼睛，用拇指和中指分别按着自己脑袋两侧的太阳穴，用力地挤按着；袁彬低下头摩挲着他的后脑勺，都是一副冥思苦想却又没有丝毫头绪的模样。
三人沉默了十来分钟，没有人说一句话，屋内的气氛十分压抑。
“我说，我们是不是有点儿陷进先入为主的思维里去了？”段杉杉忽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话，打破了僵局。
“啥意思？”刘可韦放下手，睁开眼睛瞪着他，没好气地问道。
段杉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又沉默了十来秒，在心底将自己思路又整理了一遍，前前后后想清楚没有遗漏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先问问你，咱们这次封测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废话，封测的目的当然是收集对我们游戏当前版本的反馈意见，以便我们在接下来的版本中扬长避短地改进游戏。不要说封测，无论内测还是公测，不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这个问题对游戏人来说实在是太简单的常识了，刘可韦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段杉杉笑着摇摇头道：“你说的基本没错，不过那是一般意义上游戏大型测试的目的，我问的是更具体的东西。就这一次封闭测试来说，我们的目的真的是收集当前游戏版本的反馈吗？”
不愧是相处了将近九个月的死党，刘可韦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意思，眼里闪过一层若有所悟的异彩。
“你是说，我们这次封测的目的，是让天朝各家运营公司来评估《六道劫》这款游戏的商业前景，对吧？可是他们的具体评估结果，不还是绕不过这次封测的实际情况吗？”
“对也不对，这次封测确实是那些运营公司了解咱们游戏的一个渠道，这一点没有说错。”段杉杉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可是并不是只有‘在提恩西提举行的这次封测’，是那些运营公司了解我们游戏的唯一渠道！”
老龙正在沙滩卧，一言提醒梦中人。刘可韦猛地拍了一下双掌，重重地点头道：“啊，段叔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其实咱们都走进了惯性思维的误区里去！跳出来一看，就会发现这确实是个盲点！”
眼见刘可韦已经想明白了，段杉杉也就哈哈一笑，往单人沙发的靠背上一倒，不再多说什么了。倒是袁彬还没明白过来，看了看段杉杉，又转头看了看刘可韦，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段叔的意思是说，咱们可以绕过这次封测。在提恩西提能管得到的地方之外，再弄一次类似的测试，邀请那些运营公司和游戏媒体的人来感受一下，到底是我们游戏有问题，还是出在别的什么的地方！”刘可韦三言两语给袁彬解释完之后，兴奋地当即掏出手机，想要给车光龙拨打过去。
袁彬缓缓点头，可是他心里还有个疑问挥之不去，于是继续问道：“可是如果没有提恩西提这边的关系来帮忙穿针引线，我们怎么能邀请到那些投资公司和游戏媒体来参与另外一次测试呢，他们怎么会相信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这边？”
段杉杉谦逊地低下头微笑着，刘可韦斜睨了他一眼，撇撇嘴说了一句话。
“本来嘛，我们三人行工作室和提恩西提公司两者如果互相指责，作为对比的话，当然是提恩西提这边更有说服力一点。不过你可别忘了，咱们这边可是有段叔、赛文和疙瘩三个人，不说别的，繁华网络的龙总监，还有《大众游戏》的罗编辑，肯定会更相信我们多一点！只要他们在各自的圈子里吹吹风透露点儿内幕，孰是孰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了！”
第164章 狡兔三窟
周三的早上，只有刘可韦一个人优哉游哉地去了提恩西提公司。
啃一口右手的煎饼果子，咀嚼两下吞进肚子里，又喝一口左手握着的热豆浆，他就这样惬意地走进了那栋乳白色的七层小楼。
来到电梯门口的时候，发现阚羽和另几位提恩西提的员工也正好也在等电梯，两人哈哈笑着打了个招呼。
“刘制作，今天怎么你一个人，袁主程和段策划呢？”
“他俩有点儿别的事儿。”刘可韦语焉不详地回答道。
阚羽有点儿诧异，你们不是为了这次封测专程跑来申城的吗，怎么还能有别的事儿要办？你们工作室是在首尔啊，在申城这边能办什么事儿？
不过袁彬和段杉杉又不是提恩西提的正式员工，阚羽自己也不是负责考勤的人事部主管。对于那两位用不用按时在提恩西提出现，其实也没多大的关注，只不过是顺口一问而已。
“那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身后传来了一句怪腔怪调的询问，两人回头一看，却是尹善勇也来了。
这哥们在申城呆了五年多快六年，倒是能听懂不少普通话，也能简单地说几句。
此刻他的脸上堆起了一层不知道是想看热闹还是揶揄的微笑，阴阳怪气地说道：“要是对待自己的封测都不上心，还想把测试反馈不理想的责任推给我们提恩西提的运维部，那就太可笑了。”
周围还有不少提恩西提的普通天朝籍员工在看着呢，阚羽都觉得此刻这位尹主管做得实在有些过分了，忍不住抗议地插了一句：“尹主管，请注意场合，有什么事我们去办公室再说吧。”
“哟，阚副主管您是觉得我刚才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尹善勇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道。
天朝的职场潜规则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在称呼副职的时候，往往不会带上那个“副”字。作为在中韩合资企业里干了五六年的尹善勇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很明显是故意当面这么喊的。
阚羽虽然性格比较好，可也不是没有一点火气的人。好歹他也是产品部和市场部两个大部门的副主管，说起来地位不比尹善勇这个运维部的正职主管差。当即就有点儿拉不下面子，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刘可韦瞥一眼趾高气昂的尹善勇，顺手将已经吃完了的煎饼果子的纸袋和盛豆浆的纸杯往垃圾桶一塞，撇撇嘴冷笑一声，揽着阚羽就进了电梯。
“阚主管别搭理那种人，就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刘可韦在阚羽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阚羽愣了愣，不顾周围还有很多同事，也回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有时候真想索性辞职不干，这种鸟气实在受得太多了。”
虽然实际上两人工作上的接触并不太多，可是从几次一起吃饭的聊天来看，这位阚主管在产品部和市场部这两块的工作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也颇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性格上和自己等几个人应该也算挺合拍。听见他说想要辞职，刘可韦不可避免地就起了收揽的想法，可惜三人行工作室现在还只是个纯研发的小团队而已。
然则对方真的在提恩西提干的不开心，想要跳槽换个环境的话，刘可韦自问还是能帮得上一点小忙的，好歹自己也在这个圈子里干了六年多。
“有机会我们私下聊一聊吧。”
刘可韦稍微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肩膀，说了这么一句话。
电梯里人多眼杂，一下子就挤进了十来个人，不太方便说话，阚羽默默地点点头。
出电梯后，刘可韦独自进了拨给他们的那间小办公室，将自己的笔记本接上电源和网线后打开，登录了游戏服务器。
看了看在线人数，大清早的还有将近二十个玩家在线，这个点上各运营公司和游戏媒体的人也都刚到公司上班呢，估计这些在线的应该都是真的玩家。
说起来总共才给提恩西提的注册玩家六十个激活码，加上段杉杉私人给出去的那两个，也才六十二个而已，能有这个点还能有三分之一的在线率，应该算是不错了。
正好看到【砸缸】的那两位也在，刘可韦便给他们发了个私聊消息。
“嗨，我是段杉杉的同事，你们这是玩了一晚上吗？”
“你来得正好，快告诉我副本皇城水牢这个任务要怎么过？”
“那是组队任务啊，你们两个打太吃力了，找几个人一起吧。”
“我们有时候要工作的啊，游戏进度比起别人落后了不少，这个任务其他玩家基本都过了，没人陪我们打。对了，水缸呢？等水缸来来了让他找几个人带我们过去！”
“段叔另外有点事，去出差了，这几天他可能没空上这边的游戏服务器了吧。”
“哎呀，怎么会这样……”
双手从键盘上抬起，点上一根烟，刘可韦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然后便最小化游戏窗口，打开浏览器登录了提恩西提公司官网上给《六道劫》封测所特地建立的论坛版块，一条一条帖子浏览起来。
不考虑因为服务器问题导致的延时状况，到目前为止大多数玩家对于这款游戏的反馈是比较正面的，其中也不乏追问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内测、公测的期待。
其实我们也一样期待那一天呀，刘可韦叹了口气，就不知道187和段叔那边事情办理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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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赵理事在延陵这边竟然还有一个团队暗杠着！”
火车站的出站通道内，人高马大的袁彬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段杉杉说道。
“这个团队啊，我倒是知道。在我们加入纳克森之前，赵理事就常驻延陵这边管理这个他自己投资成立的团队，之前老刘和车儿也是来这边找人合作才认识了赵理事的。”
段杉杉也同样背着一个旅行包，只不过这个包比较小，放了台笔记本电脑、几本书以及牙杯、毛巾之外就塞不进什么东西了，所以他还牵着一个旅行箱，正在努力跟上袁彬那双大长腿的步伐。
“赵理事这算不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在提尔西提运维部这边碰到了问题，就连纳克森总公司的运维部都信不过了，还要把新测试放到延陵来？”
“谁知道呢，不过小心点也不是坏事，虽然没有明着说，可是大家都知道纳克森里不认同赵理事的人还是挺多的，测试服务器放在这边倒是真的比较放心一点。”段杉杉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袁彬的步长简直是犯规，他得用接近小跑的方式才能保持着两人距离不被拉大。这大冬天的竟然出了一脑门的油汗。“说起来老刘和车儿之前偶尔有提到过，赵理事在延陵这边的团队，项目似乎做得比较一般。我们工作室加入纳克森以后就从来没听他说过这边的事情，我还以为他早就把这个团队给解散了，没想到竟然还一直维持着……”
“这叫什么？有个成语形容起来挺合适的，可是我读书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袁彬乐呵呵地问道。
“是‘狡兔三窟’吗？”
“没错没错！”
两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出了火车站，站在广场上东张西望了没多久，就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打招呼。
“袁主程和段策划是吧？我是来接你们的，我叫徐延旭。”
此人便是刘可韦与车光龙来延陵时，与赵理事一同接待他两的那位助理，后来还派去申城帮三人行工作室这帮人办理护照签证，当时也和段杉杉打过了照面，所以段杉杉没想多久便回忆起来了。
“我说怎么我们去了韩国以后就没见过你，还以为你辞职不干了呢，原来你一直都留在延陵这边？”
办理护照和工作签证的时候，徐延旭的精明干练给段杉杉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需要事先准备好的照片、各种身份证明材料什么的，全都事先列好了清单，然后手工抄录了六份交给他们，连照片规格、背景以及衣着事项注意点都逐一写得清清楚楚。
要知道，这位可不是天朝人，而是中文系毕业的韩国人啊！会说普通话不奇怪，连他一手汉字都写得很漂亮，三人行工作室六个人里也只有段杉杉一个人的手写字能和他比一比，另外五位单单看着那张纸，都觉得有点儿赧然。
“是啊，我是赵理事来天朝时的助理兼翻译，你们加入纳克森之后。我就被赵理事留在延陵这边，负责作为他和这边《热血忍者》项目的研发团队之间的联络人。”
徐延旭笑着将他们引到一辆途胜轿车边，帮他们将行李放进后备箱。放下后箱盖后，他热情地拉开右后车门，伸手邀请袁彬和段杉杉两人上车。
“这家创霆软件是赵理事私人独资的公司，我是这家公司的员工，不是纳克森的人。所以请你们放心，来到这里，就和回到自己家一样。”
第165章 花开两朵
虽然创霆软件只是一个纯研发团队，没有专门的服务器机房，可是找出一台性能足够封测使用的服务器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是赵理事交代下来的吩咐，创霆软件这边谁也不敢怠慢，直接将研发团队的内网服务器“借”了出来。
在徐延旭的全力相助下，新的游戏服务器很快就架设好了。
袁彬往服务器上打游戏版本的时候，段杉杉给罗四维和龙矫各打了一个电话，将情况和两人透了个底儿。
两人原本也挺诧异《六道劫》封测那异乎寻常的网络延时状况，得知内情后都很无语。段杉杉说起让他们在各自的工作群里把这事吹吹风，两人很干脆地一口答应了。
为了证明两百人在线不可能造成游戏严重延时的结果，这一次，袁彬用软件自动生成了四百个激活码，比起提恩西提那边的封测直接翻了一倍。
服务器架设好之后，段杉杉将新的客户端下载地址以及激活码给罗四维和龙矫发了过去，请他们帮忙私下扩散一下。
因为理论上来说《六道劫》的知识产权属于纳克森公司，虽然赵理事本人是纳克森的大股东，也是纳克森公司里实际负责三人行工作室运作的理事会成员，可毕竟创霆软件与纳克森之间并没有任何合作协议。将《六道劫》的游戏版本放到创霆软件的服务器上来进行测试，严格来说是不合规矩的。所以这件事没法公开宣传，只能通过私人渠道。
罗四维和龙矫两人的办事效率很高，消息刚发给他们没多久，已经有人源源不断地访问服务器，开始下载客户端了。
封测的客户端本来就只有三百来兆而已，以现在的网速水平，哪怕是用普通的家庭宽带下载，也就十来分钟的事。
差不多快中午的时候，参与提恩西提那边封测的游戏运营公司和游戏媒体的人基本都收到了消息，不声不响地从游戏中登出了。
于此同时，创霆软件那边的测试服务器登录人数很快就突破了三百五十。毕竟不管是运营公司还是游戏媒体，对于网络延时这个问题，到底是不是传说中使用了超负荷服务器而造成的，大家都挺好奇。于是罗四维和龙矫那边把激活码各自撒出去之后，拿到激活码的运营公司和游戏媒体都多找了几个闲着没事做的员工来参与测试。
“网速还行，最多有一两秒左右的延时，不掐着表几乎感受不出来。”段杉杉收起手机，满意地点点头，对袁彬说道。
“嗯，创霆软件这边的服务器，毕竟是研发团队内网使用的服务器，并不是按照对外开放的商用公共服务器的标准来配置的，所以稍微慢一点也不奇怪。”袁彬给出了很专业的解释。
“没错，没错，至少现在比提恩西提那边要流畅得多了。”段杉杉连连点头，“所以是非对错很明显了，相信那些运营公司和媒体也都清楚了，网络延时的责任肯定不在我们这边。”
不用他俩说，此刻罗四维和龙矫两人的工作群里已经炸锅了。
“换了个服务器，网络延时果然就没有了！”
“这么看来，还真是提恩西提那边担心有实力的运营公司开出的价格太高，超过他们能承受的底线，所以在服务器分配上动了手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棒子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就连提恩西提这种披了半张天朝皮的家伙，良心也是大大地坏了！”
“楼上的不要扩大打击面，这一次看样子纳克森还是乐意将游戏代理权拿出来公开竞标的，只不过手下的子公司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罢了……”
“总公司给子公司背黑锅啊，倒也有趣！”
……
龙矫看着群里一条条向上滚动的消息，个个都是群情激奋的样子，笑着摸出了手机，给段杉杉打了过去。
接通电话之后，龙矫将各家运营公司的反应一说，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大笑。
“蛰兄放心吧，新的测试服务器开放以后，没有人会再怀疑之前网络延时的原因，是你们游戏自身存在问题了。”
“这次多亏你和罗老师帮忙，否则我们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段杉杉在电话那头诚恳地说道，“可惜我现在人在延陵，不然一定要请你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等封测结束，我回申城的时候再联系你约个时间吧。”
“哈哈，那倒不用，我这边平常事儿也挺多。等你们封测结束也快过年了，到时候我还真不一定有时间。再说这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蛰兄就别这么客气了。”龙矫谦逊了两句，心情愉快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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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西提这边的《六道劫》服务器登录人数锐减，负责服务器维护的运维部自然是第一个了解情况的。
封测刚开始的头两天，除了下半夜之外，大多数时段《六道劫》的登录人数都保持在百人以上，高峰期更突破一百五十人。然则，测试第三天上午，登录人数一下子锐减到四十人左右，并且始终没有恢复之前水平的迹象。
就在龙矫与段杉杉通话的同时，提恩西提运维部主管尹善勇也兴高采烈地向纳克森地狱猫工作室制作人李恩锡报喜来着。
“恩锡啊，你的方法看来奏效了。现在那款项目的封测服务器登录人数只有四十多人，估计是那些游戏运营公司和游戏媒体的测试者们已经受够了网络延时的折磨，对那款项目失去了信心了吧。”
因为李恩锡打开了公放模式的缘故，尹善勇这番话，坐在屋子里的另一位制作人郑英锡也听得很清楚，闻言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同时心悦诚服地向李恩锡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漂亮！”李恩锡轻轻地赞叹道，“善勇你辛苦了，别放松，找几个靠得住的自己人，多盯着点那三个人的情况。”
“我已经说服了郑万敏那个家伙，关系到提恩西提能不能拿到这款项目代理权的事，他也挺上心的。”哪怕是提到自己实际上的顶头上司时，尹善勇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敬意，“所以我已经征得了他的同意，找了几个人盯着那间办公室的监控画面，不管他们做什么，和谁见面我都能马上得到消息。恩锡你就放心吧！”
提恩西提所在的写字楼，和之前圣杯工作室所在的荣耀大厦一样，安装了不少监控探头。虽然物业方的初衷是为了防盗，但是被各家承租公司拿来监督员工们的工作状态也是常有的事。
“哈，善勇你真是让我‘刮目相对’啊！”李恩锡的心情很好，竟然顺口用上了一句成语。
韩国也是有一些成语的，只是具体到文字可能与天朝的习惯会有细微出入，比如说这个刮目相对（?）。
然而成语在韩国算是比较高大上的东西，懂的人并不多。所以李恩锡说了这四个字之后，不仅郑英锡茫然地张大了嘴，电话那端尹善勇也疑惑地问道：“恩锡你刚才说的是啥，我听不太懂！”
因为心情很好的缘故，即便是自己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一回，李恩锡也没丝毫失落，笑呵呵地将天朝三国时期吕蒙求学的典故给简单地科普了一下。
“总之，善勇你这次表现得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在提恩西提的五年多里你也算历练出来了啊！”李恩锡又夸了尹善勇几句，然后漫不经心随口问道，“那么，最近那三个人都在忙着什么？有没有私下找人帮忙，设法去游说你的迹象？”
“三个人？哈哈哈，对于这款项目的封测，他们实际上应该已经放弃了吧。那个程序员和策划今天都没来公司，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只有姓刘的制作人独自过来，来了以后就闷在办公室里哪儿都没去，也没见其他人去找他。”尹善勇又是一阵大笑，话语里充满了不屑鄙夷之意，“放着这么重要的封测不管跑出去玩，看来他们对自己的项目，也并没有多么执着呀！”
出乎尹善勇意料的是，这一回，李恩锡沉默了很久。
“恩锡，你怎么啦？听得见我说话吗？哎西，该不是线路故障了吧？”
李恩锡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我听着呢，刚才是在想那两个人会跑到哪儿去，去干什么……所以出神了一会。”
隔着八百七十公里的距离，尹善勇自然看不见李恩锡此刻的表情。然而郑英锡却看得很清楚，李恩锡那张原本还晴空万里的脸，转瞬间就笼罩上了一抹阴霾。
“反正现在《六道劫》封测服务器上的运营公司和游戏媒体的测试者都跑光了，不管他们去哪里，去做了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吧？”尹善勇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来逆转现在的局势！”
李恩锡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可是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他也无从猜测，于是只能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但愿如此吧！不过善勇你那边可千万不要大意，盯紧了那位刘制作，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即通知我。”
p.s.本章节名典出传统章回小说里常用语“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通常用于发生了剧情分支时切换场景的过渡。
第166章 要你何用？
自从延陵这边的创霆软件测试服架设好之后，《六道劫》的测试工作便进行得十分顺利。
在三人行工作室这边看来，普通玩家留在提恩西提测试服，因为登录人数锐减的缘故，网络延时的现象已经大大减轻，得到了更好的游戏体验；而对游戏媒体与游戏运营公司来说，创霆软件测试服也打消了他们对游戏品质的最后疑虑。
在提恩西提的郑万敏和尹善勇两位看来，这款游戏不仅已经让各家运营公司失去了兴趣，就连研发者三人行工作室似乎也任命地放弃了。除了刘可韦每天点卯似的到提恩西提公司坐几个小时的办公室之外，另外两人竟然不知所踪，再也没有露过面。
周六本来是不用上班的，不管是提恩西提还是创霆软件都是如此，不过毕竟两边的测试服都还开启着，刘可韦和袁彬、段杉杉也就很自觉地按照正常上班时间分别到提恩西提和创霆软件去坐班了。
下午两点半，段杉杉与袁彬告了个罪，起身离开了创霆软件，他今天得跑一趟申城。
打车到火车站，先去自动取票机上用身份证领取了预先网上购买的火车票，确认了一下时间还很宽裕，便在候车室里找个比较僻静的座位坐下，从背包里找了本书出来，随手翻阅着。
三点二十五分左右，他登上了准时到达延陵站的g232次高速动车。
延陵到申城不过一百六十公里左右，坐动车的话，也就是三刻钟的旅程，连一个小时都不到。
四点一刻，他走出虹桥火车站，没多久便一眼发现了出站口巨大的遮雨檐下那个高挑窈窕的身影。
一头长发自然披垂在身后，巨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宽大的米黄色的立领风衣下，是穿着贴身窄腿裤的一双长腿。
仅仅是那露出来的半张脸就能确认这位十有**是个美女，穿着打扮星味十足，加上那蹬着一双高跟鞋后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很容易地让从她身边经过的人，情不自禁地将视线的焦点停驻在她的身上。
段杉杉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走到离她大约两米远的位置停下脚步。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女孩侧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便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凝望着他。
说是“凝望”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那幅墨镜的缘故，你根本分不清她在看着哪儿。可是，段杉杉偏偏就有一种被天敌所注视后无所遁形的感觉。
心慌意乱，情不自禁地想要逃跑……
久违的蔡萍萍姑娘，小半年没见，您的气场就变得这么强大了吗？
不由自主地，段杉杉收起了习惯的放松姿态，竭尽全力挺直了腰杆，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免被对方居高临下地俯视一样。
可能是因为对面前这位大叔的性格和心态比较了解的缘故，蔡萍萍见到他这样如临大敌的反应之后，愣了两秒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下头向自己的脚下望去，唇角弯起的弧线轻易地化解了她脸上原本隐隐笼罩着的那层寒霜。
“走吧，我的车在那边。”蔡萍萍朝着附近的一个停车坪方向指了一下。
“噢。”顺着蔡萍萍的手指望去，段杉杉很快便看见了她那辆荣威550，正静静地停在一堆黑色、灰色和银白色轿车中间，和它的主人一样鹤立鸡群，分外抢眼。
蔡萍萍当先引路，段杉杉落后了小半步跟着她。
“在韩国干了快半年，辛苦吗？”蔡萍萍随口问道，“首尔比申城冷吧？”
“还行吧，大体上和在申城还有杭城过的日子也差不多，就是饮食上有点儿区别。”段杉杉讷讷地摇头道，“至于天气，说实话，我觉得长江三角洲这一带的冬天比北方更冷。”
“抱歉，最近习惯了，忘记换一双平跟的出门……”对于气候问题，蔡萍萍也不深究，忽然话题一转道了个歉。
“你穿什么鞋子出门，和我……和我有一毛钱关系吗？”猝不及防之下，段杉杉立即就有点儿张口结舌起来。
蔡萍萍停下脚步，摘下墨镜，嘲弄地转过头来看他一眼道；“既然你说我穿什么鞋子和你没关系，那你躲得那么远干嘛呢，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段杉杉哑口无言，默默地瞥了眼两人间那将近两米的距离，下意识地前进了小半步。
蔡萍萍微不可察地轻轻“嗤”了一声，摇摇头继续前行。
两人上了车，这是段杉杉第一次坐进这辆荣威550的车厢，对视野里那些充满女性气息的玩偶和摆设，感觉颇有点儿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蔡萍萍发动了轿车后，一边架势一边问道：“你想听什么歌？”
算了吧，我听的歌您这里肯定没有，段杉杉撇撇嘴道：“随便吧，我无所谓啦。”
蔡萍萍瞟了他一眼，也不多问，随手按下了播放按钮。
清脆、活泼、俏皮的电子琴声踩着欢快的节奏响起，然后便是一个甜得有些腻人的女声响起。
“客官不可以，你靠的越来越近，你眼睛在看哪里，还假装那么冷静！
客官不可以，都怪我生得美丽，气质又那么多情，小心我真的生气！
……”
才听了两句，段杉杉便哭笑不得。这这这也算是歌曲吗？不可否认旋律还是挺好听的，可是这歌词也太……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的好，只能概而论之地说是不知所谓了。
“不喜欢吗？”蔡萍萍一边驾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的反应，随口问道，“要不要换一首？”
“你就听这种歌吗？我们果然是有代沟的两辈人啊……”段杉杉苦笑道，“算了就它吧，反正我也觉得你这不太可能会有我喜欢的歌，本来就没有期待过……”
“这歌怎么了？这是去年九月才发行的新歌《客官不可以》，在网络上很火呢。大叔，是你out了！”蔡萍萍大为不满，立即截住他的话头，反唇相讥道，“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这没有你喜欢的歌？你是不是觉得我欣赏的东西就入不了您的法眼？”
才见面不过五分钟，这就又为一点小事吵起来了？我怎么就是记吃不记打呢！明知道和这丫头就没法好好儿用语言沟通，还偏偏每次都要去招惹她……
眼见蔡萍萍的脾气有发作的倾向，段杉杉连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姑奶奶您能专心开车吗？这可是高速公路，两条人命攥在您手里呢！”
蔡萍萍哼了一声，低头看了音乐播放器一眼，换了一首歌。
这回不再是根本没听过的所谓网络新歌。前奏一响，段杉杉便分辨了出来，这是那首优雅而忧伤的《白狐》。
果然，呜咽的箫声停歇后，是陈瑞那略带沙哑、淡淡沧桑的独特嗓音。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在首尔呆了小半年，耳朵总是被充斥着大街小巷的各种k－pop舞曲所占据。因为绝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也没时间和精力去经常找抒情曲来听。此刻骤然听见一首熟悉的《白狐》，段杉杉忍不住就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聆听起来，一边轻轻随着节奏摇晃着身子，一边用鼻音随之哼唱，到了副歌部分更是情不自禁地唱出了声来。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海誓山盟都化作虚无……”
这才叫做歌嘛！这才能感动人啊！像刚才那首，除了滑稽、搞笑之外还能给人什么感触？段杉杉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显得很是享受的样子。
“大叔你的审美也就这样了，我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蔡萍萍嘟囔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情，“刘可韦那家伙到底在哪呢？你电话里只说了个徐·汇·区，把具体地址告诉我。”
“钦州北路虹漕路附近。”段杉杉懒得争辩，直截了当地说道。
“拿着。”
蔡萍萍用右手掏出自己的手机，不由分说地塞给段杉杉。
与半年前在火车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同，此时蔡萍萍的手机已经从iphone3gs换成了iphone4，算得上是与时俱进的典范了。
段杉杉傻乎乎地接过手机，茫然地问道：“干嘛？”
“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咖啡馆之类的地方啊！”蔡萍萍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不会！”段杉杉郁闷地呼出了一口气，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那你来开车，我来找？”蔡萍萍斜睨他一眼。
“我也不会！”段杉杉有点抓狂了，您这是故意的吗，尽找些我不会做的事来为难我？
“开车你不会，用手机找个咖啡馆你也不会，这都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生活技能啊！三十多岁的人了要你何用？”蔡萍萍毫无怜悯地继续往段杉杉的伤口上撒盐。
合着我这么大一个人的存在价值就只能用会不会开车，还有会不会用手机找地方吃吃喝喝来证明吗？段杉杉欲哭无泪。
老刘不是说项目成功上线后就要去学开车吗？就冲着蔡萍萍今天这句嘲讽，到时候我也非得和他一道把驾照考下来不可！
p.s.并没有故意贬低《客官不可以》的意思。只是为了体现段杉杉那固执而保守的审美取向，以及他与蔡萍萍之间的审美分歧，所以才会有这段描述。
第167章 昨晚去哪鬼混了？
对于段杉杉这个家伙，蔡萍萍的感觉很复杂。
这个姥爷战友的外孙，除了某些方面性格有些怪癖之外，为人处世还是值得一交的。
自己打着相亲的幌子到潭城他家住了一周，他也竭尽心力地招待了；为了和朋友共有的那点理想，别人一声召唤便屁颠屁颠地跑去申城，凑钱把研发团队给建了起来；团队被逼得去国离乡到韩国去寄人篱下，他也没有抱怨过一句。
没有和他共事过，不知道他的能力究竟如何，可是就从不多的几次接触里，很容易就能感觉得到“啊，这个家伙懂的东西真多”，虽然大多都是一些在普通人看来可能没什么实际效益的偏门知识。
作为朋友的话，这家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平常相处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不会成天盘算这个那个的给别人下套。
她说“要你何用”，显然只是一句气话，对于宅男来说，出门本来就是件不常见的事情，不会开车，不会用手机的app（智能手机的第三方应用程序），一点儿都不意外。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是把对刘可韦的怨气发泄到这个家伙身上了，就像他平常总是数落自己的那样“不讲道理”。
可是谁叫你是那个刘可韦的哥们，谁叫我和雯雯是因为你才认识他的呢？我生他的气，在你这里发作，难道你还觉得冤枉吗？这个世界那么大，为什么我不找别人发脾气偏偏找你啊？
此刻，她的心态就是这样，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对段杉杉觉得有点儿过分了，可是却也不打算改变态度或者道歉。
虹桥火车站到提恩西提，大约十三公里左右，二十来分钟便到了地头。
自从蔡萍萍说了那句“要你何用”之后，段杉杉便臭着一张脸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声不吭，满脸写着“我现在很不高兴”的表情。
别说是蔡萍萍，哪怕是刘可韦这位半上司半哥们的死党，偶尔放下脸说他几句的时候，他也会直接摆出这种反应。甚至还会不再主动和对方接触说话，一副我要划清界限的模样。倒是刘可韦这家伙比较没心没肺，哪怕十分钟前刚声色俱厉地把你训完一遍，十分钟后照样会兴致勃勃地和你勾肩搭背没话找话。
所以一般段杉杉做出这种反应的时候，都是刘可韦反过来拉近彼此距离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可是蔡萍萍和刘可韦是不一样的，她才不会死皮赖脸地和你套近乎呢。你生气？那就气着呗！你不说话？那正好落个耳根清净。
于是这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两人都始终保持着氛围诡异的缄默。
在提恩西提公司附近，蔡萍萍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停好，两人下了车之后走到街上，蔡萍萍拿着她的iphone4劈里啪啦地一阵双手操作，很快就查出了这附近的一堆咖啡馆。
“上岛咖啡怎么样？”蔡萍萍转头瞥了眼与她保持着两米左右距离的段杉杉，这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段杉杉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地说：“随便，反正我也没去过。”
“上岛咖啡你都没去过？”蔡萍萍有点儿难以置信，“这个品牌的连锁店到处都是，我们闽省的榕城有，铁城有，鲤城也有，申城这边更有一百多家，你竟然一次都没去过？你很讨厌喝咖啡吗？”
不能说讨厌，能接受，但是没有上瘾。段杉杉默默想道。
而且他是个很懒的人，就算偶尔和朋友去喝咖啡，也总是去最近的那一家。
在杭城去的事必胜客，在申城则是星巴克。这两家的咖啡他光顾得比较多一点，虽然前者其实主要是卖披萨的。
“都说了我无所谓，反正主角又不是我们俩，关键要看你那闺蜜和老刘两人喜欢不喜欢才对。”段杉杉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有点儿不耐烦地催促道，“就上岛咖啡好了，你带路吧。”
“你很困吗？昨晚跑去哪鬼混了？”蔡萍萍皱眉问道。
我的姑奶奶，我就算真的跑出去鬼混，您有干涉的立场吗？段杉杉哭笑不得地想道，本来就是彼此心知肚明的挡箭牌而已，您还真拿自个当我正牌女友了吗？
其实他平常对异性的态度，还真不至于这么尖刻。别的不说，就说若樱和他的关系，一直都处得蛮好。只不过这小半年来，蔡萍萍成天在q上拿刘可韦和方瑶雯的事来烦他，还动辄抬出向段杉杉老妈和小姨打小报告的架势，逼他不得不去找刘可韦摊牌。项目封测的关键时期，两人还要分心抽时间来处理这件狗屁倒灶的狗血之事，算是把他的耐心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所以他也没好气地来了硬邦邦的一句：“和您有关系吗？您管完您闺蜜，管完我哥们老刘，现在还来管我？”
这句话把蔡萍萍气得脸色煞白，柳眉倒竖面沉如水地回身走来，逼近段杉杉面前。
“你很不耐烦是吗？”
有点儿色厉内荏的段杉杉不由自主地就后退了一步，这才抬起头勉强直视着蔡萍萍开口说道：“你这是找事吗？本来就和我没多大关系，而且在我的角度看，老刘也没做错什么。为了他们的事，休息日我特意跑一趟申城，没落下一个好字不说，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总是在处处针对我呢？我招谁惹谁了我！”
所谓理直故能气壮，段杉杉的话虽然不太客气，可是蔡萍萍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几句说得确实占理。
咬着银牙犹豫了几秒，蔡萍萍的态度终于有点儿软化下来。
“你没看见所以不知道，雯雯这几个月一直郁郁寡欢患得患失的，可让人心疼了。”
段杉杉很想说一句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还记得当初刚认识的时候，那姑娘的眼角长在头上，看谁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赛文被她挖苦过“头壳瓦特啦”；三人行工作室所在的张江被她说是乡下；就连刘可韦本人也被她一口一个“小瘪三”的，当面说了好几回。
美女确实是美女，可是这性格实在有点不招人待见。要是老刘真的被她那张漂亮的脸迷得神魂颠倒也就罢了，偏偏一向喜欢和漂亮女孩们口花花的刘可韦这回倒还没怎么上心呢，却是她忽然被人家不经意唱了一首歌给陷进去了……
虽然段杉杉不至于拿一点鸡毛蒜皮的小龃龉来当面抱怨，不过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很多细节他都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留着清晰的记忆。
这种情况下，说实话段杉杉还真不想帮什么忙，本来和他无关的别人的私事他就没兴趣过问，更不用说方瑶雯的性格给他留下了这种印象。
如果换了之前圣杯工作室的苏菲，老刘要是能和她走到一块儿，对段杉杉来说倒是乐见其成的事。毕竟苏菲性格落落大方讨人喜欢，比起那位方瑶雯和面前这位蔡萍萍来说，那是强得太多了。
可惜苏菲选了曹恭，不然今天还真没有方瑶雯什么事了。
总的来说，段杉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蔡萍萍这边态度一软化，他就拉不下面子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说真的，你总能让我想起我妈。”沉默了半天，段杉杉冒出一句很突兀的话。
“大姨怎么了？”被段杉杉这样一说，蔡萍萍有点儿懵。
所谓的大姨，就是蔡萍萍对段杉杉母亲的称呼，这是她随着另一个闺蜜——段杉杉的表妹桂蓉的叫法。
“我妈的脾气和你差不多，总是把别人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来操心。我表妹谈恋爱的时候，我妈的反应比人家亲妈还大。一会说别人配不上我表妹，一会说姐弟恋不好什么的，成天在家里唠叨这些，让我爸和我很是头疼。总之，你们都有点儿强迫症，也都有点热心过度。”段杉杉苦笑着说。
“瞎说！”想起对段杉杉母亲的印象，蔡萍萍忍不住展颜一笑，“大姨人很好啊，哪有你说的那样！”
段杉杉不置可否地哂笑一声，这个话题他没法接。别人夸自己的老妈，自己说对，有点儿违心，如果说不对，那像话吗？
两人吵了这么一场之后，气氛倒是有点儿渐趋正常了。不知不觉地，又并肩向着那家上岛咖啡的位置走去。这一回，两人的距离倒是有所缩短，距离大概一米左右，不远也不近。
“我们项目现在开了两个服务器，我白天在一个服务器与测试者交流讨论，晚上还得跑到另一个服务器去和普通玩家互动，回答他们对游戏的各种疑问，所以都睡得比较迟。”段杉杉犹豫了一下，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蔡萍萍眨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是在回答她之前“你昨晚跑去哪鬼混了”这个疑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不用和我解释得这么清楚吧？”恢复了美女的矜持之后，蔡萍萍如是说道。
第168章 新年怎么过？
“还有半个月就到除夕了，今年过年你回潭城吗？”
蔡萍萍停车的地方，离那家上岛咖啡的距离并不远，没走多久便到了。
虽然招牌上写着“源自台湾，香闻世界”这八字宣传语，其实，这里面还有一段忧桑的故事。
真正的上岛咖啡，源出日本最早对外开放的港口城市之一神户。上岛咖啡的创始人上岛钟雄于1933年开办商店，于1951年成立上岛咖啡株式会社，1958年开办第一家咖啡店，后来逐渐成为日本最大的咖啡销售公司，并于1991年更名为ucc上岛咖啡。
1968年的时候，台湾还没有类似的咖啡店，台商陈文敏有一次到神户访友，觉得这种咖啡店挺不错，在岛内应该会有前途，于是便与上岛咖啡公司签署协议，正式引进了“上岛咖啡”。
当时大陆正处于特殊时期，对海外来说这个市场几乎是封闭的，当时也没几个人能目光长远到直视未来的地步。
陈先生与上岛咖啡公司的协议中的代理范围是中华民国境内，“不小心地”也包括了大陆在内……
因为这个缘故，当上岛咖啡开遍神州大地的时候，真正的日本上岛咖啡公司却无法在大陆使用“上岛咖啡”这个商标，只能称作“ucc咖啡”。
开不开心？意不意外？大名鼎鼎的上岛咖啡，其实只是一个台湾人从日本山寨来的西贝货而已。
然而，作为与欧美人接触较多，深受欧美文化渲染的产物，日本上岛咖啡确实带有很浓郁的欧美范。而台湾上岛咖啡却又完整地将日本上岛咖啡那一套照搬照抄了过来，所以段杉杉和蔡萍萍此刻光顾的这家上岛咖啡分店，带有浓郁的欧陆风情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店内用玻璃屏风和走道隔出来的半封闭空间作为四人雅座，两侧各是一张柔软舒适的双人沙发相向而放，沙发中间则是一张充作餐桌的茶几。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蔡萍萍开口问起了过年的打算。
作为天朝人，新年自然是意义重大的一个节日，可是对于段杉杉，乃至三人行工作室的其他天朝籍成员来说，这还真是一个艰难的问题。
这是工作室迁到首尔后的第一个农历新年，虽然之前没有过任何经验，可是对“过年”这个词有着特殊情节的几位天朝人，早就向熟悉的韩国同事将相关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好消息是韩国人也过新年……
不好的消息则是韩国人的新年，法定假日只有初一至初三这三天……
受天朝文化渲染逾三千年（从箕子朝鲜算起的话）的半岛人，和天朝人一样有过春节的习俗一点儿也不奇怪。有所不同的是咱们春节是阖家团聚辞旧迎新的日子，半岛人的习俗却是在这一天里去祭祖……
这是大年初一不是春风之后十五日好不好！春节被过成清明节了这是个什么节奏？
然则对于法定节假日里既有佛诞节又有圣诞节的韩国人来说，春节和中秋加在一起能给六天假就不错了。把清明节应该干的事情挪到春节去干，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
交多麻逮（ちょっと待って，即“等一下”）！问题的关键点不在这里，在于春节三天假，够用吗？
段杉杉在内心里一声大喊，打断了因为蔡萍萍一个随口的询问而引发了自己的浮想联翩。
对大韩民国那点弹丸之地而言，不仅国土狭小，而且交通也挺方便，三天时间回家打个来回是绰绰有余的了。可是咱们呢？
首尔飞武夷山就没有直达航班，必须要到申城中转。最短的一班都要五个小时，票价贵的要死不说（作为旅游城市，武夷山的机票常年不怎么打折，基本在九折以上），还不一定能抢得到票。其他的航班也有，不过经停时间更长，可能要**个小时。
要是飞到申城然后搭乘火车呢？单程十二个小时左右，妥妥儿的半天时间就搭进去了。
不仅段杉杉如此，除了家在帝都的赛文和家在星城的凌星宁有直达航班之外，刘可韦、车光龙、袁彬、夏若樱个个都有类似的烦恼。
更悲剧的是车光龙和夏若樱这一对，作为确定关系的头一年，按理说两人今年应该要到彼此家中都转一转，和亲戚朋友们见个面、打个招呼什么的……可是我们知道，车光龙童鞋是辽省人，而若樱妹纸则是浙省人。而且他们家还都不在省城，意味着两家所在地之间，没有比较便捷的交通方式！
所以谈到春节这个话题的时候，三人行工作室这班哥们一个个都有泪流满面的冲动，大家是多么怀念国内春节法定七天的长假啊！
三天时间的春节假期，对这班人来说真是太不够用了。
这是时间方面因素的制约作用，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制约因素，那就是《六道劫》这次封测的结果究竟如何。
从周一开服起，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十天的测试期已经过去了一半，到目前为止的测试过程，有波折有起伏，这两天与刘可韦、袁彬远程沟通的结论是，目前来看一切还算乐观。
然而，也不能排除未来几天里游戏会不会爆出新问题的可能性。
下周开始就会收到各家运营商给出的测试评估报告了，也有可能有些问题别人已经看出来了，到时候会在评估报告里提到。
不出什么的问题的话还好。如果出了比较大的问题，过年这几天估计三人行工作室这几位也没心思回家玩了——反正只有区区三天假而已，来回奔波劳累玩得也不能尽兴——所以他们多半会老老实实地留在首尔加班改游戏。
而且，下周三结束封测，之后的三天就是各家游戏运营公司提交代理权竞标方案的期限。
虽然包括周六在内，可是根据国内的节假日规定，下周六和周日都是正常工作日，国内的公司都要持续上班到下下周二，也就是腊月二十九那天。虽然是中韩合资的企业，可是既然身在天朝，提恩西提自然也不例外。
投标的事倒不用担心提恩西提这边有人会再弄什么手脚，因为赵理事这个项目实际负责人的坚持，到时候纳克森总部那边会派代表理事许民过来负责此事。许代表可是neople公司的前社长，并且在这个位置上干出了很漂亮的一番业绩，虽然年纪不大却阅历丰富见识过人，提恩西提这边应该没人能在他眼前出什么幺蛾子。
代理权能不能顺利地卖出去，能以什么样的价格卖出去，关系到三人行工作室这个团队半年乃至近一年（对刘可韦、车光龙、段杉杉和若樱来说是九个多月，对其他人来说是半年左右）的工作成果的价值，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上心的事情，没有之一。
而这个投标结果不论好坏，都很可能对三人行工作室的春节安排造成影响。
所以，蔡萍萍随口问的这一句话，段杉杉默默地在心底里兜兜转转地想了大半天，却愣是没能回答得上来。
新年怎么过？冥思苦想了很久，段杉杉仍旧找不到答案。
于是一边出神，一边鬼使神差地随口哼起了一首郑智化的老歌，歌名与“新年怎么过”这五个字里有三个字是相同的……
“冬季怎么过，在心里生把火。冬季怎么过，单身的被窝……
冬季来临的时候，我总是想到我，明天是否依然，一个人生活？
我究竟在害怕什么，是不是寂寞？想接受她的温柔，又不愿失去自由。
冬季是一个迷惑，年年困扰我。年年我都在困惑，年年这样过。
朋友的孩子在叫我，叔叔或伯伯。我一听更加难过，更加的迷惑。
冬季是一个选择，年年在选择。过去我选择别人，现在别人选择我。”
段杉杉的嗓音条件很普通，没有鲜明的个人风格，不过他的优势在于总是能将自己的感情唱进歌曲里。
与上一次在麦嘟滨江店唱《麻花辫子》时的颓废悲伤纠结的情绪不同，这一首《冬季怎么过》，他把歌词中那股淡淡的忧伤和浅浅的迷惘，还有一点点掩藏不住着的自卑全都用小声的哼唱给演绎出来了。
蔡萍萍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听过这首歌，或许有，或许没有。
人的一生那么漫长，经意或者不经意间听到过的歌曲何止千百？如果不是旋律特别动人，或者歌词能感同身受的话，又有几首能留下深刻的印象来？
即便之前曾经听过这首歌，可是这种平平淡淡的倾诉型歌曲，歌词里又是蔡萍萍从无体会过也没有兴趣的内容，怎么可能会记在心里。
可是面前这位马上三十五岁的大叔，低垂着脑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两眼茫然地望着面前的那杯冰卡普西诺，却又像是没有聚焦一样地轻轻哼出这首歌的时候，蔡萍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下就听懂了歌曲背后的心境和情绪。
单身……失去自由……害怕……寂寞……？
情不自禁地咀嚼着几个关键词的涵意，蔡萍萍的脸，不知不觉地一点一点慢慢变红了。
p.s.查点评网的时候才发现上岛咖啡这家分店是2012年2月才开的，呀，不小心就让它提前了一年多面世还真是抱歉了。没办法，大家就当做是平行世界好啦。
第169章 见父母的节奏？
我刚才在发呆的时候，干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吗？
从沉思中蓦然醒来的段杉杉，诧异地发现对面那位姑娘的状态不太对头。
螓首低垂，桃腮飞霞，一副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模样……
认识了小半年，见面次数不多不少也有十好几回了吧，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蔡萍萍呈现出这种状态。
是不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刚才心直口快，英气飒爽的萍萍姑娘哪儿去了？把十分钟之前吵架的时候那位横眉冷对、矜持傲娇、直言不讳地问我昨晚去哪鬼混了的大小姐还给我啊！
拼命地回忆着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奇怪的事，竟然把蔡萍萍变得了画风完全不对的这幅样子，于是段杉杉渐渐地想起来了，似乎在不经意间，自己哼了一首老歌……
《冬季怎么过》？
哼唱的时候纯粹是有口无心，根本没有什么明确的动机和目的，此刻默默地在脑海里将歌词从头到尾过一遍之后，他有点儿哑口无言了。
当着名义上的相亲对象的面，不小心竟然唱出了这样一首歌，尤其是歌词内容似乎就是为自己量身打制，每个字每句话都那么妥帖登对，简直匹配得让人无话可说。
单身的被窝……一个人生活……想接受她的温柔……
如果对方要解读为自己刚才算是在告白的话，其实也是完全合乎逻辑的吧？
这样看来，蔡萍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
我这算是调戏了蔡萍萍一把吗，还是神游天外时的无心之失？
“那个，因为封闭测试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所以春节的时候怎么安排，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段杉杉不是不想解释清楚，免得产生什么误会，问题是刚才那种状况是根本没法解释的好吗？
我只是脑袋一时短路的缘故，所以才会唱了那首莫名其妙的老歌，绝对不是有感而发，更不是在向你暗示什么……
难道他还能这样说吗？
所以一时半会之内，他能想到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把话题强行接回去。
“喔？啊……噢！”
先是茫然，接着是吃惊，最后才明白过来。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蔡萍萍，被从沉思中惊醒后的反应顺序是这样的。
然而，蔡萍萍的下一句话，立即就让段杉杉笑不出来了。
“姥爷说，让你过年的时候抽个空来家里一趟。”
段杉杉的姥爷早已过世。蔡萍萍说的姥爷，显然指的是她的外公，与段杉杉有过一面之缘的魏老爷子。
这是要见父母的节奏吗？段杉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虽然对段杉杉和蔡萍萍这两位当事人来说，都很清楚自己和对方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可是他们的父母家人并不知道啊！
自从两人相亲以来，遇到家里人问起和对方相处得怎么样，都是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地回应。通常用的回答方式都是“人还不错”、“都有保持联系”、“正在逐步接触”、“有机会的话偶尔会见个面，约时间出来吃饭喝茶”……这一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
所以在家里人看来，这两人就算还不是男女朋友，应该也正在朝这个方向前进吧。
两人因此而获得的好处，就是从此不用承受来自家庭方面，因为终身大事而产生的压力。
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这种关系也会带来一些额外的麻烦，比如说除了应付自己家人的八卦探究之外，还得做出一副理想对象的应有姿态，去应酬一下对方的家人。
就蔡萍萍而言，其实早在三人行工作室成立前，就已经到过潭城，登过段杉杉的家门了。而且还在他家住了一周时间，见父母这个步骤算是已经履行得十分圆满。
而段杉杉呢？虽然第一次相亲就是他上门没错，可是别忘了当时他只见到了蔡萍萍的姥爷姥姥，也就是说他还真没见过蔡萍萍的父母呢。
当然比他做得更过分的，三人行工作室里也有。比如说车光龙那厮，和若樱姑娘同居半年了都，早就吃干抹净了，可还没上门见过人家的家人呢！
好歹段杉杉已经上过人家的门，见过蔡萍萍的姥爷姥姥了。况且不论是实际上，还是在两边家人的眼里，这两位目前的状况都还没上垒呢，怎么能和已经半年前就全垒打的车光龙相提并论？
不管怎么说，魏老爷子这回借着蔡萍萍的口，提出了过年登门的要求，段杉杉是没有立场拒绝的。
不说两家的关系，单说人家蔡萍萍一个大姑娘都已经做完这一步了，你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理由害羞推辞的呢？
于是段杉杉立即伸手抚摸着腮帮子，一副牙疼似的郁闷表情。
“你不乐意？”冰雪聪明的蔡萍萍本来就很敏感，见他这幅德性，立即冷着脸问道。
“不是我不乐意，而是真的不知道过年到底能不能回来。”段杉杉将右手从腮帮子上举起，啪的一声覆上了自己的脑门，做了个“捂住额头”的标准表情，“我只能说，如果我过年会回去的话，一定抽时间去你家走一趟，反正延平·区离我家也不远。另外，我们工作室的春节期间具体安排一出来，我保证第一时间就告诉你我到底能不能回去。”
蔡萍萍虽然有时候不讲道理，可是与段杉杉等人接触了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三人行那几个货别看平常一个个都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型，一旦到了与工作有关的时候，那个严肃认真的劲头真不是开玩笑的。
方瑶雯那倒霉孩子，上一回被刘可韦给骂哭了，可不就是因为她在刘可韦工作不顺心的时候跑去打扰对方的缘故吗？
所以段杉杉这样一说，她还真不好再说什么，这个项目在他们几位心里的分量她很清楚。
“真有那么忙吗？”
最后，蔡萍萍也只是像自言自语般嘟囔了这么一句。
“真的是这样，不信待会老刘来了你自己问问他！”段杉杉却是个爱较真的人，见自己的话被人质疑，立即条件反射般地回答道。
“算了吧，刘可韦那家伙我现在看着就来气，真不知道雯雯为啥会中意他。”蔡萍萍撇撇嘴，不屑地说道，“他说几点过来？”
眼见蔡萍萍又进入数落模式，段杉杉没敢接茬，和她争论刘可韦是好是坏根本毫无意义。反正对刘可韦和方瑶雯之间的事，自己的观点早就对她说得很清楚了，所以也没必要再说什么。
“他随时都可以过来，今天本来就是休息日，他在自发加班而已，想什么时候结束都行。所以，看你闺蜜那边什么时候方便，我就让他什么时候过来。”
蔡萍萍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说道：“雯雯下午有个辅导课，大概晚饭前一点时间能到。”
段杉杉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刘可韦打了过去，告诉他地点并和他约了时间，挂断电话后顺便看了一眼手机桌面上的时刻。
现在是四点三刻，至少还有半个多小时呢。
“大叔你不是不用智能手机的吗，怎么也换三星了？”蔡萍萍眼尖，一眼便看见段杉杉用的不是那款让她印象深刻的诺基亚8250，忍不住就揶揄了一句。
“据说国内带去韩国的手机，绝大多数不能用。所以我们刚到那边的时候，公司里就有人专门带我们去统一买了新手机。”段杉杉扬了扬了手中的三星手机，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反正手机在我手里，就是拿来打电话、发短信或者当闹钟用，什么牌子都无所谓。既然别人买的都是这款，我就不必非要搞什么与众不同的特殊化了吧？”
“那你旧手机呢？回国正好能用，为什么不带着？国内打的话还是旧的那部方便实惠点吧？”蔡萍萍顺口问道。
“搁首尔了没带回来，这趟是出差，事情比较多，也比较麻烦。公司里如果有事要联系我的话，肯定打这个号码，不带着不行。再说我也没打算频繁和国内的亲友联系，所以旧的那部就没带。”
收回手机后，因为没什么话题，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段杉杉端起桌面的咖啡喝了一口。
也算是没话找话吧，蔡萍萍好奇地问了一句：“这天寒地冻的大正月里，你怎么还喝冰咖啡？”
段杉杉一愣，自从在杭城第一次去必胜客之后，他就养成了喝咖啡的时候，只点病卡普西诺的习惯。
谈不上故意为之，只不过以他的性格，在这种时候本能地会选择最熟悉的那一款而已。
然而蔡萍萍这一问，自然也就勾起了他对必胜客里那位动辄羞红脸的妹子的回忆。
不知不觉半年时间过去了，她在杭城还好吗？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吧……
“只是习惯，不必介意。”
沉默了十多秒之后，段杉杉面无表情地用简短的八个字来回答这个问题。
第170章 一波三折的用餐
两人相对无言中，忽然听到“咕咕”一声，蔡萍萍好奇地瞪大了眼睛，而段杉杉则有点赧然。
“今天和同事在办公室里加班。延陵那儿人生地不熟的，就没上街去吃东西，我俩就用碗面解决了午餐问题，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
想象一下以段杉杉的敦厚结实，还有袁彬的人高马壮，这两个大男人中午竟然窝在办公室里各自捧着一碗小小的桶面来凑合对付，还真是一个悲伤的场景。
“你们出门在外本来就很辛苦，再不好好吃饭怎么行？”蔡萍萍颦起秀眉，有点儿吃惊也有点儿不可思议，“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吗？”
我当然懂得照顾自己！这不是出差在外又碰上加班的特殊情况吗？
怎么搁您嘴里一说，听起来我就好像是个全然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了？那我能平平安安活到三十多岁，是不是还得感谢社会各界的关爱和支持啊？
段杉杉欲哭无泪地想道。
“只是一餐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啦，你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吧？平常上班的时候，我们的伙食还是挺不错的，而且我们几个同事经常在休息日的时候一块儿下馆子，大家轮流买单。说实话，在吃这方面可能质量比在家里还好呢！”
我……我就是心血来潮偶尔想关心你一下，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竟然还说我“小题大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就你这样的性格脾气，活该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蔡萍萍忍不住丢了个白眼给段杉杉，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不理他。
然则段杉杉还真是饿得狠了，早餐是一小块面包，午餐是一碗桶面，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偏偏又说到“饿”字，腹内空空的感觉顿时在体内排山倒海地汹涌而来。
于是他按下茶几上的呼叫器，将侍者喊来，要过菜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家上岛咖啡卖的东西还真是杂啊！
有欧陆范的牛排、烤翅和土豆汤不奇怪，竟然还有剁椒鱼头、酸豆角牛肉、狮子头之类典型的中餐？
要说美食文化，天朝人肯定是站在世界之巅。所以西餐对于大多数讲究口腹之欲的同胞们来说，最大的问题还是你都没有我们天朝菜好吃，为什么我还要委屈自己去选择你呢？
这家长岛咖啡在这一点上就做得很好，装修环境是欧陆风格的，传统西餐也有，不过哪怕您想吃中餐，我们这里也能做！可能品种不算很多，可至少菜单上十来样全都是妥妥儿的经典，总会有几款适合您！
所以来到这里，既能体验一下欧陆风情，哪怕吃不习惯西餐，也还有中餐可以选择。不愧是长于变通的宝岛人创立的企业啊，难怪这个品牌能在天朝大行其道，甚至申城一地就有上百家那么多！
“来一份单人牛排套餐吧。”本着入乡随俗的想法，段杉杉开口对侍者说道，然后转过头去问蔡萍萍，“你要叫点东西吃吗？”
对蔡萍萍来说，这时候还没到饭点，闻言便摇了摇头。
段杉杉也不多说，过了一会牛排送上来的时候，他把套餐里的点心推到蔡萍萍面前示意她尝一尝。
蔡萍萍笑了笑，倒是没有推辞，直接用两只手指小心地捻起一块点心，左手虚托，仪态优雅地小口咬着。
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意识到，这是自从他们那次相亲之后，除了最早在延城潭城之外，这半年来头一次和异性单独用餐的经历。
“看不出来，你这个宅男大叔的西餐礼仪还挺规范。”
吃完点心后，蔡萍萍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拭着嘴角和手指，笑着说道。
段杉杉将刀叉交叉放下，两手自然地放在桌上，暂停了进食，一本正经地抬头说道：“你这是偏见，谁告诉你宅男和大叔就不会吃西餐了？不就是左叉右刀吗，比起筷子来好学多了吧！”
“没人这样说过，只是我自己觉得有点颠覆了你给我留下的印象。我很难想象你会经常跑到外头吃西餐。”蔡萍萍掩嘴轻笑，“我记得上次和你吃饭的时候你说过，你是典型的北方口味，无面不欢，面食里还必须搁醋。另外，好吃莫过饺子……”
“现在也一样啊。”段杉杉瞪眼道，“说实话这家店可是您选的，既然您选了这儿，我还不得配合您一下吗？要我做主的话，我肯定会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大娘水饺连锁店什么的……”
让刘可韦和方瑶雯那两人在大娘水饺馆子里谈感情的事？面前还放着一两盘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饺子，还有一两碟辣椒和着醋的蘸料？
没记错的话，刘可韦似乎是冀省人，应该也挺喜欢吃饺子。再说就以他上回在大街上拿着包子边走边啃的德性来看，估计吃东西这方面也不是多么讲究。
可是雯雯那丫头完全是另一回事好不好！那丫头是典型的申城妹纸，就是所谓热衷于小资生活方式的那种女孩，不论是衣食住行，除了实用之外更注重的还是时尚和美观。
虽然单论经济条件的话，蔡萍萍比方瑶雯要强不少，可是真正说到对物质享受的追求程度，蔡萍萍还真没法和方瑶雯相比。
那就是个今天用什么牌子什么颜色的唇膏和指甲油都要琢磨半天的女生，您竟然要她去大娘水饺这样平民化、大众化的中低档中式快餐性质的馆子里谈情说爱？
雯雯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吗？碰到刘可韦这个家伙不算，你竟然也要来落井下石？
没有错，就是落井下石。以蔡萍萍对方瑶雯的认知来看，这种“贴心”的安排对后者来说，和实质上的打脸也相差无几了。
想象一下方瑶雯和刘可韦两人置身于大娘水饺场景中的情形，蔡萍萍捂嘴大笑，眼泪都差点儿飚了出来。
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就在蔡萍萍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段杉杉忽然又开口了，一句话便让她停下笑声，变得有点儿忸怩起来。
“说真的，我挺怀念你吃东西的时候。”段杉杉继续板着脸，口中却说出了一句与表情完全不搭的暧昧台词。
这是要夸我的节奏吗？
作为经过专业礼仪训练，拥有茶艺师资格证书的人，蔡萍萍对自己在举止仪态上的表现还是挺有自信的。
而说实话，蔡萍萍也确实是段杉杉到目前为止见过的进餐礼仪最为优雅的三位异性之一，另两位就是旅游与酒店管理专业的夏若樱，以及旅游服务与管理专业的苏菲——什么，你说少女时代？拜托，就算你没见过她们私下里吃饭时是什么样子，难道还没看过她们的综艺节目吗？那群轰子吃饭的时候是什么德性地球人都知道了。除非是她们故意要扮女神范，刻意地压抑了她们的女汉子本性的时候。
呃，抱歉，这么说似乎对忙内徐贤有点儿不公平。徐贤没她八位姐姐那么能疯，不过与姐姐们同一场合时，这位忙内就是个受气包，除了古板、木讷之外还有点儿拘谨，在饭桌上完全放不开。与苏菲的自然、夏若樱的干练（三人中以她的专业最为对口，所以餐桌上的表现也最为职业）以及蔡萍萍的优雅这三种气场比起来，忙内徐贤可能还真的稍逊一筹，虽然作为idol，她的礼仪也经受过专业的训练。
当然，如果少时那几位刻意要扮女神范的话，至少世家千金出身的秀英绝对能和这三位相提并论，丝毫不会弱了气势。
但是，请不要忘记了她是除了允儿之外，团队里的另一位大名鼎鼎的“食神”啊！想一想她的吃货本性好么？
蔡萍萍的脸又一次微微地泛红了，她轻轻垂下眼睑，回避着对方的视线，小声地问道：“为什么呢？”
“只有那个时候，我们俩才不会吵架拌嘴啊！”段杉杉峰回路转地说道。
他并没有故意挖苦讽刺的意思，而是真的觉得就两人的接触经历来说，只有在蔡萍萍吃东西的时候，两人间的氛围才会勉强能说得上“轻松、温馨”这四个字。
甚至有点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味道……
除此之外的其他时间，因为三观的分歧，两人基本都在不停的争辩中度过。
在段杉杉看来是这样没错，可是对于蔡萍萍来说，听见他这么说，感受完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天底下还能有比我面前这个家伙更能煞风景的存在吗？
什么叫我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不会和你吵架拌嘴来着？我就那么无聊，没事和你吵架玩哪？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家伙和那个刘可韦根本就是一路货，就不能给你们一点儿好脸色！
难怪你们俩会“志同道合”地走到一块做游戏开工作室，所谓“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这些成语都是给你们量身打制的，对吧？
原本因为刚才那句话而有点旖旎的氛味，被他接下来这一句话给破坏殆尽。
蔡萍萍又气又恼地抬起头瞪着他，恨不得将自己的高跟鞋摘下来敲在他的头上！
第171章 赴约
让我们把视线转向距离段杉杉和蔡萍萍两人一千多米处的另一座建筑。
虽然成天和车光龙、段杉杉等不修边幅，从衣橱里拿衣服的时候总是选择最外面，或者最上面那一件的it男或宅男混在一起，可是刘可韦和他们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他每天穿什么衣服出门，都会花上几分钟去好好琢磨一番搭配方案，比如说今天便是如此。
此刻他上身穿着一件咖啡色的皮夹克，腿上套着浅黑色的牛仔裤，脚下则是一双耐克牌的乔丹运动鞋。这样一幅打扮，即便是走到大街上，置身于申城时尚酷炫的年轻人之间，也会立即像水珠融入大海里一般，不至于有什么格格不入的突兀感。
因为长得太帅又会穿衣服，刘可韦还经常被那几位无良的死党们打趣，说是去酒吧去夜店之类的地方，绝对不能带上自己，否则大家就要沦为一群陪衬红花的绿叶。
每当这种场合，刘可韦就会大大咧咧地甩甩头，撂下一句“切，咱们是男人，又不用靠脸吃饭，你们说这些话忒没劲！”
当然说笑只是说笑，就拿刘可韦、车光龙和段杉杉来说，认识也快有一年了，工作地点从杭城换到申城，再换到首尔，可是真正去酒吧的体验也就只有一回而已。
那还是刚到申城的时候，几人慕名去过一次各色酒吧林立的外滩18号，找了一家顺眼的进去坐了一两个小时。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与所处的环境氛围毫不兼容，呆得越久越感到坐如针毡。然而那时候酒吧才刚开门而已，还没到热闹的时候呢。于是他们便硬着头皮坐了一会，等到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才悄悄地起身离去。
然则刘可韦固然口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挺臭美的，哥颜赞就是任性，你们咬我啊？
虽然觉得自己长得怎样其实都无所谓，可是事实上我偏偏长得挺帅，这又有什么不好？
与外形相匹配的是，刘可韦也经常会在没事的时对着各种场合的镜子或反光的玻璃之类的东西整理一下自己的发型和衣着，这个臭毛病可是车光龙和段杉杉等人绝对没有的！
不过，说实话，袁彬倒也偶尔会像他这样……难道说长得帅的男生也都有自恋倾向不成？
关上办公室的门，刘可韦转身走进楼道。虽然今天是休息日，可是作为一家以运营为主，也有一些小型研发团队的游戏公司而言，在公司里的人确实不多，但加班的人还是有一些的。
大部分不认识的人都会有点诧异地看着他旁若无人地走过，挺好奇为什么会有一个看起来很面生的人在休息日里独自出现在自己的公司，而且还堂而皇之的招摇过市，一点外来者的拘谨神色都没有，那气度简直把这儿当成和自己的家没什么两样的地方。
“这位是纳克森总部派过来的制作人，就是《六道劫》那款……”这时候身边可能会有其他人见过刘可韦，便会这样小声地嘀咕着解释道。
“就是传说中被咱们运维部坑了一把的那个项目？”前者往往便会做出这样恍然大悟的反应。
“嘘！不关我们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后者连忙便捂住了前者的嘴……
在这种疑惑的目光和争议的私语中，刘可韦泰然自若地走出了提恩西提公司。
与段杉杉不同的另一点则是，刘可韦这个家伙可是会用app的。还没出门之前，他便已经清楚地查到了路线。直线距离一公里多，可是沿着道路走的话，得拐两个弯，所以大约得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
看了看手表，时间似乎还挺宽裕，于是刘可韦便安步当车地向着目的地走去。
说到运动的话，曾经在国内甲级职业队的少儿训练队里呆过两年的刘可韦，绝对是三人行工作室里数一数二的强者。虽然袁彬看起来身材比他更健美——可是袁彬毕竟是健身达人，健身和运动虽然很接近，还是或多或少有区别的。
如果要举一个例子，贝克汉姆的体型绝对远远不如施瓦辛格。可要是他俩一块到了绿茵场上跑跑跳跳的话，小贝分分钟可以教州长学做人。
不论是杭城还是申城，或者是现在的首尔，只要工作不是那么忙，又没有被勾起玩游戏的瘾头，刘可韦都会经常在晚上抽时间到住所附近慢跑个几千米。还曾经拉着被强制减肥的段杉杉跑过一次，可是半路上那个宅胖子（当时还是）就累得瘫倒在半道上了，等他跑完一圈回来的时候，竟然还跟不上他的步伐。
从那以后，段杉杉这家伙就打死也不肯和刘可韦去慢跑了，每次逼急了他就来一句：“咱们比游泳呗？泳道我游十个来回，你能来五个算你赢！”
对只敢在浅水区扑腾几下的刘可韦，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泳道十个来回五个来回，段杉杉这家伙也算得上是厚颜无耻之至了。
运动这方面，也就游泳能让段杉杉找点自信回来。
所以对刘可韦来说，一两公里的步行距离，在他眼里真不算个事儿。
况且他还蛮喜欢逛街的……
虽然心头上还压着两边服务器封测的事，现在也没有什么兴致在闹市街头流连忘返。别说逛街了，哪怕是呆会那个“约会”，他现在也根本没法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段杉杉非要他在这个时间点上“给方瑶雯那边一个正式回应”这个要求，根本就是胡闹。
哥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团队二十来号人，团队之外还有汪经理、老曹小佘乃至许主策等等之前与这款项目相关的一干人等，大家都怀着各种不同的情绪和想法在关注这款项目的最后命运呢！
在这种时候，你竟然让我从封测期间特意抽时间出来去和一个只见过几次面，谈不上多么熟识的女孩去一本正经地谈什么我和她之间的私人感情问题？
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以他对段杉杉的了解来看，对方并不是真的不知轻重到了这个地步，应该也真的是被他那位“相亲对象”给挤兑得没办法了，这才来找自己尝试解决问题的吧？
正因如此，其实他私底下对蔡萍萍的做法颇有点儿不以为然，不过看在段杉杉的面子上他也不好说什么，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应了这次特殊的“约会”。
也正因如此，他对这次特意安排见面的目的——那位叫做方瑶雯的姑娘，有点儿物极必反的抗拒心理。
第一次见面（刘可韦在地铁商城里边走边吃被蔡萍萍和方瑶雯看见那回不算！）时，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的方瑶雯就让他眼前一亮。这位姑娘很会打扮，妆容里带着一点淡淡的烟熏妆味道，把她那张本来就很妩媚的脸衬托得慵懒而随性。
而且，偷偷说句心里话，这姑娘的身材……还真是的很有料啊！
套一句很俗的话来说，那就是一副看了就让男人想犯罪的魔鬼身材。
单以长相来论，如果要打分，方瑶雯的容貌可能最多只有八分，加上妆容的衬托就能达到九分，而如果再考虑到那副玲珑浮凸得令人血脉贲张的身材，那十分是妥妥儿跑不掉的了。
在刘可韦当时所认识的年轻异性中，只有苏菲的性感指数可以和方瑶雯媲美（别扯少时，那时候还没去韩国呢，看过演唱会不算认识）。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当刘可韦发现蔡萍萍开的那辆别克gl8后座上还坐着另一位陌生美女的时候，他只看了一眼，第一反应就是口花花地嚷嚷了出来。
“竟然还有一位美女，段叔你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套用一句三年后波克隆斯卡娅检察长的名言：美丽，可以拯救世界。
要说“美丽，即是正义”，其实也并不算多么荒谬的事吧？
所以这样一副外貌的方瑶雯，哪怕她起初对三人行工作室那几位的态度根本说上不友善，不仅以居高临下的俯视视角审视那几位可怜的“张江男”——申城对“在张江高科技园区从事it行业工作的年轻男性”的特指，而且言谈中也隐隐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还是很容易地让她获得了刘可韦等人不约而同的一致谅解。
女神对待宅男的时候，不就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吗？难道还能说女神有什么不对！
和美女相处，总是能让人心旷神怡的，这种视觉上的极大满足，足以抵消掉女神那点傲娇带来的不快感受了。
要是换了个姿容平庸的其他妹子做出与当时的方瑶雯类似的姿态，你看看刘可韦他们还有没有兴趣和她说一句话甚至看她一眼？
不过，毕竟三人行工作室在张江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他们的接触机会实在不多，说来说去也就是同游了一回周庄，一起唱了一次k，还有一起去过一次游泳馆这么寥寥几次而已。
如果相处的机会多一点，彼此都有好感的话，说不定感情还真能慢慢培养出来……
可惜的事，形势很快就是急转直下了。许主策一剑封喉，工作室濒临解散，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刻里，刘可韦根本没心思花在女孩身上，所以方瑶雯那边任何试图拉近彼此距离的举动，都只能适得其反。
感觉这个东西很微妙，一旦建立起来以后，想要扭转就很困难了。
二十分钟后，刘可韦终于来到了那家上岛咖啡的门前。巧合的是，与他前后脚迈进店门的那位美女，正好就是方瑶雯……
第172章 勇气
“请进。”
刘可韦伸手推开店门，可是自己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向侧退让了一下，示意让方瑶雯先走。
这家伙在有心的时候，还是很绅士的嘛。
方瑶雯有点儿意外，侧过头看他一眼，然后便笑得很是受用的样子，点点头表达感谢，这才走进门去。
与此同时，刘可韦也在打量着方瑶雯。
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迷人，乳白色的高跟小皮靴，雪白色的瘦腿裤，上身则是一件宽大的茶色羽绒大衣，一头微卷的秀发自然地披垂在左肩前，露出了缀着指节大小几个饰物的银色金属质地耳环。
头发全都偏到一边，露出另一边的耳朵，这种非对称的造型不是所有女孩都能消受得了的，很容易就显得矫揉做作。可偏偏这位雯雯姑娘这样打扮起来，却让人觉得很自然很舒服，凭空多出了几分风姿绰约、楚楚动人的味道。
原本对心里对这次见面还有点儿不满的刘可韦，见她侧头过来露齿一笑，浑身骨头差点儿就酥了，那点儿抗拒的情绪也瞬间被丢到了九霄云外，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进了咖啡馆后四处打量，刘可韦眼尖，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段杉杉的身影，伸手指了一下方向。
“喏，他们在那！”
方瑶雯轻轻颌首，却停下了脚步。
这是要我带路的意思吗？刘可韦呵呵一笑，也不多说，直接便朝着段杉杉那一桌走过去。方瑶雯咬着半边唇角，表情有点儿忐忑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嗨，两位！”
嬉皮笑脸地伸手跟段杉杉和蔡萍萍两人各打了一个招呼，刘可韦便伸手揽着段杉杉的肩膀，想要在他身边坐下来。
双人沙发嘛，坐两个人岂不是刚好……呃！
段杉杉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的手，身子还向走道挪了一挪，很明显不想让他坐下来。
“段叔，你这是闹哪样？”
刘可韦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段杉杉这样做的想法？分明是让他和方瑶雯两人去坐另外一桌，方便他们说一些比较私密的话嘛。
可是我和方瑶雯真的不算那么熟，归根结底，我们俩会认识，还不是因为你和你对面这位“表妹”的缘故？
要是我们俩说话的时候你们也在场，聊天的氛围也会更自然一点吧？可是你和蔡萍萍要是真的撒手不管，让我和方瑶雯自个去坐一桌，想想也会觉得尴尬吧？
刘可韦带着一点讨好和祈求的目光，被段杉杉很彻底的无视了。
“没点儿眼力价，没见我和你萍萍姐小半年难得见一回面吗？你就不能给我们俩一点私密的二人空间？”段杉杉没有表情地说道，他得偷偷用牙齿咬住两腮的肉，才能忍着不笑出声来。
蔡萍萍很明显和他有了什么默契的样子，两手交叠在茶几上，脑袋则架在手上，摆出了一副“别理我，当我不存在就好”的架势，可是两肩在不停地轻轻抽动，很明显也在憋着笑呢。
看来这两位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和方瑶雯在这一桌坐了？刘可韦无奈地回头看了方瑶雯一眼。见到自己望过来，方瑶雯有点羞涩地垂下了头，像是说一切都由你们看着办，我很乖我不插嘴！
刘可韦无奈地耸耸肩，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段杉杉和蔡萍萍附近靠窗的几桌都已经有客人了，空着的位置都有点远……
“你们也快点找个位置坐下来吧，该干啥干啥去，别老杵在我们面前当电灯泡！”
段杉杉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擦嘞，段叔你给我记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都？这是当着两个你认识的妹纸，我得给你留点面子，等她们走了之后看哥怎么收拾你！
刘可韦哭笑不得地伸手指了一下段杉杉，立即被对方拍开，脸上还是一副很嫌弃的表情。
于是他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回身冲着一个空着的桌位，对方瑶雯伸手做了个邀请，方瑶雯点了点头，刘可韦这才起步朝那一桌走去
方瑶雯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没等他俩走出几步远，就听见身后的蔡萍萍终于爆发出了一阵不可抑制的大笑，刘可韦差点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算你们俩够狠！
咖啡馆里原本比较安静的氛围一下子就被蔡萍萍那肆无忌惮的笑声给打破了，周围的客人纷纷不满地侧目而视，段杉杉和蔡萍萍两人赶快双手合十，四处作揖表示歉意。
到了那张靠着墙角的空桌子边上，刘可韦站住脚步，伸手邀请方瑶雯入席。
此刻正是隆冬时分，出门的人往往穿得比较暖和，咖啡馆里开着空调，温度和春秋季节差不多，再穿得太厚就有点受罪了。
方瑶雯先是褪下了羽绒大衣，轻轻地放在沙发靠里一侧，然后才坐了下来。
在羽绒服的里面，方瑶雯穿的是一件蓬松宽大的火红色棒针衫，往沙发上一坐之后，更凸显出胸前峰峦傲人波涛汹涌。刘可韦不小心瞟了她一眼就差点挪不开视线，最后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口胡，这一定是幻觉，吓不到我的”好几遍，这才艰难地收回了目光，有点狼狈地坐进方瑶雯对面的沙发里。
女施主，不是贫僧定力不够，实在是您法力无边啊。
只是才见个面，我怎么就忍不住想要投降了呢？还真是没出息……
刘可韦忍不住又苦笑了一下。
方瑶雯低头微笑不做声。可是作为一位走在街上回头率居高不下的女神来说，经受别人注视的时候，对方的神态举止以及究竟在盯着哪儿，即便不用亲眼去看，用第六感都能判断个差不多七八分出来。
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刘可韦刚才的反应？
侍者走过来，递上菜单。刘可韦一边示意方瑶雯来接一边说道：“想吃什么，随意点。”
本来也不是为了吃东西而来的，两人也就真的“随便”地叫了点东西。
侍者退下之后，刘可韦笑呵呵地望着方瑶雯，对方也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气氛就有些微妙起来。
“说实话，段叔告诉我说你对我有好感，直到现在我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刘可韦挠挠后脑勺，说出了这样的开场白。
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蔡萍萍和段杉杉说的其实也没错，方瑶雯对他的态度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只不过可能是出于美女的矜持，还没有正式告白而已。
或许她更期待刘可韦主动一些？
然而，这一次刘可韦可是猜错了。
“没错，我喜欢你。”
平静地直视着刘可韦的眼睛，方瑶雯很镇定地直接就承认了。
她这个回答让刘可韦有点儿不知所措，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说，半路上匆匆打好的腹稿也被彻底打乱了。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必要为了维持什么可笑的自尊，连自己的真实感受都不敢承认。”方瑶雯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后，眼波流转瞟了刘可韦一眼，随即轻轻低下头，“至少我是这样想。”
这还是那位眼角曾经长在头顶上的女神吗？
刘可韦直愣愣地傻在那儿定格了将近有半分钟。他之前自然也猜过，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方瑶雯的态度会是如何。最有可能的便是默认，其次则是口不对心地否认，像这样坦然自若地承认的反应，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这和半年前方瑶雯给他的印象，差距有点儿大了。
“之前我没有说，那是因为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方瑶雯低着头，用自言自语的口吻，说起了近似于正式告白的话语，“我也知道我们相处的机会还不多，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希望我们的关系可以循序渐进地向前走，而不是忽然以比较陌生的朋友立场一下子就跳进到情侣关系。”
侍者端着两杯咖啡送了过来。这个时候方瑶雯自然要暂时停下话语，刘可韦也就趁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定了定神。
说实话，被异性主动告白，自从工作以后这还是头一回遇到。他有点儿性别颠倒的错乱感……
然而侍者刚转身走开，他还没放下那杯蓝山咖啡呢，方瑶雯已经径直往下说了。
“然而事实上就是没多久你们就去韩国了，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可能我们这辈子都未必会再见面了吧？”方瑶雯的声音很小，根本就是在轻声细语，可是每个字每句话都说得很清晰，也很坚定，“我这个人很少会为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而去后悔，可是这半年来却经常觉得遗憾，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是遗憾自己当时什么都没有做。”
从开口说第一句话起，女孩的脸色就一点点地绯红起来，此刻更像是是个熟透了的西红柿一般。
能鼓起勇气说出这样一大段话来，对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突破，一个超越吧？没有想到只不过是半年时间没见，她原本还有点儿青涩的心性，竟然可以成长到这个地步。
刘可韦瞠目结舌地坐在那儿，没来由地竟然感觉到自己真的有点儿怦然心动了。
第173章 只吃窝边草的兔子
说遗憾自己当时什么都没有做，其实是不符合实际的。
就在霞飞二部被裁撤前夕那几天里，其实方瑶雯的做法，放在一个女孩子，尤其是女神级别的美女身上，已经算是很主动了。
主动找段杉杉要刘可韦的电话号码；主动给刘可韦打电话；主动到三人行工作室去约刘可韦出去吃饭……
也就只差没有正式告白而已。
只不过当时是真的时机不对，刘可韦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回应她，最后更是把她骂哭了，再过两天，更是把整个工作室都迁到韩国去了。
所以，实际上方瑶雯当时已经做了很多。
刘可韦挠了挠头，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再含混其词的话，那就真不是个玩意儿了。
“还是那句话，我现在的感觉就是难以置信，以及受宠若惊。”刘可韦的表情慢慢地诚挚了起来，叹了一口气，一脸认真地说道，“方小姐，你是一位很漂亮很有魅力的女孩，这一点不用我说你自己肯定也明白。请别怪我说得太直接，我想也没有几个正常而健全的男性，会不乐意和你擦出一段火花来。可是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应该也明白，感情和生理需求是两回事。”
方瑶雯的脸色有点儿难看，刘可韦这话已经不是直接的程度了，而是**裸。
“你瞧，其实你并不了解我的性格。和比较陌生的人相处的话，我可以做到伪装自己，可是和熟悉的人相处还要藏着掖着的话，做人就太累了。所以我在段叔和车儿还有车儿的女朋友他们面前，从来都是有啥说啥的。”刘可韦侧侧头，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另外，按照他们私下里给我的评价，我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一分钟前可以和你说说笑笑，一分钟后可能就会翻脸发火，然后再下一分钟又恢复如常……说起来你自己也经历过，不是么？”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上次忽然发脾气骂我，后来段杉杉和若樱两人在他们工作室楼下的茶饮屋里解释说是因为公司遭遇突发事件，他的心情很糟才无意识地发作在我身上。难道他们是在骗我，其实面前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个翻脸如翻书的脾气？
方瑶雯惊疑不定地望着刘可韦，不明白他这样说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刘可韦耸耸肩，两手一摊。
“没有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在这样的前提下，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实在是有点为时太早了。反过来说，我对你也是如此。当然可能因为外形或者别的方面的什么缘故，我们彼此之间都存在着好感，但是就凭借着这点模糊的感觉要走到一块儿，对你也好，对我本人来说也罢，其实都有点不负责任。”
方瑶雯慢慢地垂下头去，刘可韦这几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她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于是也有点茫然起来，难道我真的太轻率太冒失了吗？
“其实我之前曾经有过一位女朋友，不过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段叔、车儿和若樱他们可都不认识我，所以也不知道我在谈恋爱的时期里是什么样的状况。”
刘可韦抬起头来，视线无意识地穿过天花板，在遥远的的某个点上聚焦，皱着眉头，一副追忆往昔的表情。
“他们不可能知道，只有更早一点的同事或许会了解一些，比如说汪经理、老曹和小佘……不过这些人你都不认识，那是我在鹭城和杭城时的同事们。其实我在谈恋爱的时候，是个霸道、**还有点儿大男子主义的家伙。”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刘可韦忽然噗嗤一声失笑。
“有时候拿公司里的女同事和段叔打趣，问他对这位姑娘有没有意思，对那个妹纸有没有想法之类的。他总是会回答我说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种时候我基本只是笑不说话。其实我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这句话完全就错了！我不仅正好是属兔的，而且还偏偏就是一只，只吃窝边草的兔子！”
刘可韦正好是八七年生人，确实是肖兔的没错。
这个形容是如此的突兀和奇怪，以至于在现在这种心情下的方瑶雯听了之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嗯，没有错，就是只吃窝边草的兔子。这几年来，我试着有过交往想法的那几位女孩，正好都是同事来着。可能潜意识里，我就觉得如果要谈恋爱的话，一定要找一个能经常见面最好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的女孩吧？就像车儿和若樱那样的关系，我就挺羡慕的。”
方瑶雯渐渐地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想法，默默地低下头去。
“我们不仅不在同一间公司，而且不在同一座城市；不仅不在同一座城市，甚至还不在同一个国家……这小半年来，我们还是头一回见面，对吧？本来异地恋的成功率就不高，更不用说异国恋。就拿车儿和若樱他们来说，如果车儿要离开杭城的时候，若樱没答应跟着一块走，别看他们现在感情那么好，可搞不好两人当时真的就会分手。我们做游戏研发这一行的，本来属于自己的时间就不多，要是连忙了几周甚至几个月下来都还见不着对方一面，这种感情要怎么维系？所以对我来说，你真的不是一位合适的交往对象，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你不好。”
“首尔和申城之间交通很方便的，你回国也不用办什么特别的手续。而我本来就有天朝护照，多办个韩国签证也不算多麻烦的事吧！”方瑶雯忍不住反驳道。
“我们都是有工作的人，你怎么能确定你空闲的时候我没有在忙着呢？如果我们的休息时间凑不到一起，就算我回天朝或者你去了韩国又能怎样？翘班去约会？那像话吗！你要知道，两个国家就连法定节假日都很不一样，比如说韩国可没有天朝的五一节，更不会过天朝的国庆！甚至就连都有的春节，韩国那边也只放假三天！”刘可韦苦笑着说，“成熟一点吧方小姐，感情的事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很多现实方面的因素您得考虑清楚才行！”
方瑶雯咬着嘴唇低下了头，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刘可韦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肯定也言过其实了。他的态度很明确，并不看好两人之间的未来发展，所以想要一个干脆痛快的了结。
作为海归的学霸，方瑶雯的智商并不低（虽然情商方面的表现一度值得商榷），刘可韦的话里想要表达的东西，她很容易就能听得出来。
大概是蔡萍萍那边给段杉杉的压力太大了，而段杉杉这一回又把刘可韦逼得太狠了，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回应吧？虽然很感激蔡萍萍那边主动帮忙的热心，可是方瑶雯也忍不住有点儿在心底暗暗埋怨那位闺蜜，毕竟她在对待段杉杉的时候有多强势自己也是有所了解的，很容易就会造成适得其反的结果。
“另外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之前鹭城那位女朋友分手的缘故吗？其实我在感情方面是很大男子主义的，当时我因为和一些同事一起跳槽，准备到杭城加入新团队，我就觉得她肯定得和我一起走啊，还特意找新团队的项目经理帮忙，给她预留了一个工作岗位。结果等我很高兴地告诉她的时候，她忽然和我说她家就在鹭城，没打算要离开！说是如果要继续两人的关系，我就得在鹭城那边留下来。”刘可韦气哼哼地说道。
“这不是很正常的态度吗，她也没做错什么吧？”方瑶雯有点纳闷地回答道。
“搁别人那儿或许很正常吧，可是她和我在一起快一年了，肯定也知道，在我心里事业永远是第一位的，私人感情怎么能影响到工作？我都和之前的上司还有同事们说好了要一块去搞新项目，她说让我留在鹭城和直接说我们分手吧有什么区别？”刘可韦轻轻地哼了一声，歪头转向一边，撇嘴表示不屑。
方瑶雯想说什么，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问了出来：“好吧，就算她要你放弃对别人的承诺是有点过分，可是你们如果真的有感情的话，杭城和鹭城之间的动车也就五个小时而已吧？飞机就更方便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都希望都坚持两人要在同一家公司的缘故。”
刘可韦深吸一口气，忍着笑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问道：“方小姐，在段杉杉和我们之前，您大概没和游戏研发这一行的人有过什么比较深入的接触，对吧？”
方瑶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在我们这一行里，通常的情侣关系只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同公司，另外一种就是异地，很少有第三种可能性。这是因为我们行业的流动性，实在是太大了。就拿我来说吧，零四年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到学校设在帝都的游戏公司里实习了，在那边干了大概两年；之后去了鹏城，呆了一年多；零八年我跳槽到鹭城，又干了两年，认识了之前的女朋友；去年三月份和一部分同事集体离开鹭城到杭城成立新团队，在杭城只干了不到半年便来了申城；在申城和段叔、车儿他们成立了工作室，然而只呆了一个月左右；之后霞飞和我们解约，十月份我们工作室搬到了韩国……”
这一连串入职跳槽成立工作室迁移工作室的流程数下来，方瑶雯已经有点傻眼了。
刘可韦掰着手指开始数道：“从零四年的三月到现在，也就是七年时间不到的时间里吧，我已经换了帝都、鹏城、鹭城、杭城、申城、首尔六座城市的六家公司……你不要吃惊，这不算稀罕，在我们行业里属于正常状况。所以对我们干游戏研发的人来说，只要不是在一家公司里，哪怕现在或许还是同一座城市，很快就可能变成是异地恋的情况了。我们这一行本来就经常加班，再搁上异地的话，如果没结婚，谁还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维系远隔千百里距离的一段感情呢？”
“所以，我就是一只只想吃窝边草的兔子。”
最后，刘可韦用半自嘲半无奈的口吻，这样地总结道。
第174章 闺蜜私语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刘可韦和段杉杉将两位女孩送去了停车场，一路上四人表情各异。
刘可韦看起来有点愧疚，段杉杉则是带着一点如释重负，方瑶雯低垂着不说话很不开心的模样，而蔡萍萍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之后露出了一副气鼓鼓的表情。
在停车场门口，四人简短地道别。段杉杉径直去搭地铁去火车站，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有申城到延陵的火车，反正区区一百六十公里的距离，高铁、动车和普快其实没多大差别。
刘可韦则是两手插在裤兜里，踢踢踏踏地转身走了，他还打算去提恩西提公司里坐一会，不看看那边的测试服务器上有没有什么状况出现，他也没法放心回酒店休息。
作为好闺蜜，蔡萍萍自然要送方瑶雯回家。
上了车之后，出咖啡馆时起就一直缄默到现在的方瑶雯，拿起一张纸巾抹抹鼻子，眼泪忽然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雯雯，他说你什么了？趁他还没走远，我们赶上去骂他一顿！”
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方瑶雯的蔡萍萍当时就怒了，驾驶轿车准备找个能掉头的地方转回去撵步行的刘可韦。
“你别误会，他没说我什么不好，说的都是他自己那边的问题……”方瑶雯一边抹眼泪一边连忙扯住对方的袖子，示意对方别闹了。
“那你快说呀，他到底和你讲了些啥，能把你弄得这么难过？”蔡萍萍减慢了车速，有点儿不可置信地转头望着自己的闺蜜，“就算他真的拒绝了你又怎么样，以雯雯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士吗？你干嘛这么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我真是搞不懂！”
方瑶雯扁了扁嘴，抽噎着将刘可韦的那些话大致上复述了一遍。
无非就是说两人之间彼此并不了解啦；刘可韦自己其实是个喜怒无常的脾气啦；对女朋友的态度很大男子主义啦；对异地恋的结果很悲观啦……诸如此类。
蔡萍萍其实是个老司机，在申城的闹市区里轿车的时速本来就开不了多快，加上她还有意放慢了车速，所以哪怕将八分精神放在聆听上，只剩下两分心思应付驾驶也没啥问题。
听方瑶雯时不时抽一抽鼻子地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蔡萍萍觉着有点儿出乎意料。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家伙其实还算是个好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坏人了啊！”方瑶雯不满地抱怨。
蔡萍萍立即嗤之以鼻地回应道：“切，当时不知道是谁被骂得跑到我那儿去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死去活来呢！现在反而说他是个好人，那我成什么了？”
这一招立即点中了方瑶雯的死穴，她抽抽鼻子向靠垫上一缩，讷讷地嘟囔着：“你们家的大叔和那位夏小姐后来不是解释过了吗，当时他们公司遇上了很大的麻烦，他正好在气头上，所以是个误会……”
蔡萍萍哼了一声，想要再吐槽几句，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住了。
雯雯的情绪都这样了，再说她什么自己于心何忍呢？
“总而言之，他的态度是承认你对他也很有吸引力。但是因为你们接触的次数太少，所以不确定两人能不能相处得来，而且又因为距离太远不符合他的择偶观念，所以才拒绝了你？”
蔡萍萍一只手操纵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理了理自己额上披垂下来遮蔽了一点视野的刘海，整理了一下方瑶雯说了半天的内容，最后这样总结道。
方瑶雯点点头，刚刚才抑制住抽泣，这一会两行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蔡萍萍看她一眼，叹叹气摇摇头，索性伸手将驾驶台上整盒装的纸巾拿起来塞到她怀里。
她对段杉杉说心疼闺蜜，并不是一句随口空话。事实上认识了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看见她坠入情网里的样子，简直是和往昔胖若两人的表现。
之前那个伶牙俐齿，傲娇矜持的方瑶雯一下子就跟被谁魂穿了似的，整个画风都不对了。
难怪有人说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虽然还不知道方瑶雯这次能不能算得上是爱情呢。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男人会对我们雯雯主动接触不动心的。我之前还怀疑他到底是不是gay呢，原来他不是没动心，只不过不看好你们能顺利发展下去，所以才刻意要保持距离？这一点做得挺好啊，至少比那些不管三七二十一，送到嘴边的肥肉，先吃干抹净了再说的渣男强得多了！”
“萍萍你说什么呢，你说谁是肥肉！”方瑶雯羞忿地推了蔡萍萍的肩膀一把。
你关注的重点完全走偏了啊，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只听见“肥肉”两个字？
“好好说话，别动手，我这儿正开车呢！”蔡萍萍板着脸转头说道。
“对了，萍萍，我都忘记了恭喜你，看刚才那架势，你和你们那位‘大叔表哥’的关系似乎有突破了？”方瑶雯转了转眼珠，在遇上刘可韦之前，她的口才可是一直都压着蔡萍萍一头的，此刻想要小小地还击一下，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别提了，那只是事先说好了要把刘可韦和你赶远点儿，好让你们去单独开一桌的理由罢了。”蔡萍萍脸色一黯，撇撇嘴道，“刘可韦好歹还处过女朋友，也承认你对他很有吸引力。我那位大叔啊，我该怎么说呢……有时候我会真的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直的。”
“不是吧，那位大叔看起来一点也不娘啊……”方瑶雯有点难以置信。
“你懂什么，不是所有男同志看起来都娘的。”蔡萍萍转头瞪了方瑶雯一眼，“你没看过《蓝宇》吗？那里面的陈捍东可是个霸气侧露的爷们！”
“电影里的角色形象能当真吗，现实生活中的男同志有几个不娘的？就说张国荣和蔡康永……”
嘎吱一声，蔡萍萍忽然在路边停下了车，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问道：“你没在三人行那帮人面前说过这话吧？”
方瑶雯被吓了一跳，有点儿吃惊地回答道：“没有啊，怎么了？难道他们中真有人是弯的……？”
蔡萍萍白了她一眼：“你想到哪儿去了，只不过听大叔说过一次，他们里面有个家伙是张国荣的死忠，愚人节也就是张国荣忌日那天还会特意找他的老歌，一边听一边流泪。你要是当着人家的面非议别人偶像，小心别人生气了真的抽你，你还都找不到地方说理去。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嘴上没个把门的。”
方瑶雯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她也知道自己的话经常容易得罪人，以前不在意是因为觉得阿猫阿狗之类的我又不打算和你们经常来往得罪就得罪了有啥关系，现在则今非昔比了，她很清楚自己在刘可韦心目里的地位，远不能和他们的事业还有他那几位哥们相提并论。
尤其是刘可韦还很含蓄地表示过，拒绝她的理由之一是担心两人相处后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会给段杉杉和蔡萍萍之间的关系带来麻烦什么的。
换句话说，段杉杉的感受，在刘可韦看来可比她方瑶雯的感受重要多了……要是再有个其他的哥们在刘可韦耳边有意无意地说一句“我挺不待见这位姑娘的”，结果会怎样不言而喻。
“总而言之吧，我和那位大叔之间，也就是互相拿来作为对付家里人的一个挡箭牌的关系而已。两家人算是世交，我和他应该也能算是普通朋友，此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不用你来瞎操心。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就这样放弃算了？”
蔡萍萍苦笑着一边重新发动车子，一边对方瑶雯说道。
“我也不知道，其实他说的那些话，我自己也知道有一定的道理，可是我现在还是觉得有点儿不甘心。”方瑶雯垂下头，一副拿不定主意的茫然模样，“如果他真的看不上我，我也就彻底死心了，可是他偏偏说其实他对我也有点动心……只是因为接触得少的缘故，不确定两人能不能相处下去，说来说去，还是距离的问题。”
蔡萍萍点点头，“是啊，你们现在之间这种状况才是最麻烦的。要是真成了男女朋友，确定都能接受彼此的性格脾气的话，就算辞职了跟着他去韩国也没什么问题，就像那位夏小姐一样，当前台能从杭城当到汉城（首尔原名汉城）去……以你的学历和能力，去那边找个英语口的工作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可偏偏你们关系没到那一步，这还真是有点进退两难……”
方瑶雯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半天，最后咬咬牙说了一句话。
“今年我带毕业班，上半年确实抽不出太多的时间来，我打算暑假去首尔一趟，萍萍你要没事也一起去吧，就像去年暑假咱俩到马尔代夫度假一样。”
延迟更新说明150922
家里来了客，挺闹的，没法安心写文，所以今天更新可能会延迟到明天下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