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8章 拒虎
有道是‘君子不党’，成群结党必然无法保持精神的独立，就需要舍己从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众人的智能不可能在一条线上，所以一个团体就不得不尚贤、尚同，或以首领马首是瞻。
像墨子、田横、宋江之流，气义相许，同生共死，未尝没有可取之处。但一团体既不允许也不可能有人才智凌驾于首领之上，自然也就难以继长增高。
墨家数传便告分裂，一时显学湮没无闻。田横五百士可以同心死义，却无法和刘、项争雄于世。《水浒传》虽是小说家言，水泊梁山的盛衰全在宋江一人身上，梁山因宋江而强，也因宋江而衰，而宋江的思想只是招安而已，众人虽有不同意见，因为服膺宋江为人，也只能生死以之。
‘封妻荫子，报效朝廷’，这是宋江能想到的最好出路。《水浒传》号称忠义，似乎也全在这一转变上。其实后世对忠义的理解已经失之浅狭，朱子说，‘尽己之谓忠’，孟子说，‘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曾子三省其身，曰：为人谋而不忠乎？古说，受之托，忠人之事。非必君臣之间方可言忠。况且君臣也只是一种隶属关系，君非专指君王，臣非专指臣僚。后世提倡民权，认为忠之道德可以不必再提，孰不知忠者尽己，是为自己的要求，并无特定的对象。
孔子说仁，孟子说义，所谓居仁由义，仁是内心的信念，义是行事的标准，并非朋友之间方有义或不义。
‘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信、果和仁义相比，只是次一等的道德，需要仁义来统摄。否则虽信虽果未必合乎仁义。
宋江行事有所谓‘替天行道’，替天是为忠，行道是为义，是以能替天行道便称得上忠义二字，非必招安方为忠臣义士。
宋江之流欲替天行道，那么何为天？何为道？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荀子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皆非宋江欲为之尽忠的天。
宋江欲替之天乃是‘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民之所欲，天必从之’的天。是赏善罚恶主持公道的天。皇帝号称天子，则当遵从天道意志，替天行道。
宋江一介江湖草莽，而欲替天行道，必以朝廷为失道无疑。
官逼民反的事例，在历史长河中俯拾皆是，其结果要么像方腊之流被朝廷镇压，要么像宋江之流招安。真能改朝换代的寥若辰星。朝廷横暴不仁，百姓起而反抗，固然有其正义与合理性。但是这种正义在颛制统治之下是不可能得到伸张的。
宋江自知自身实力不足以改朝换代，退而求其次接受招安，这也是世人普遍的观念，正和阮氏兄弟所唱，“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也可能赵宋皇帝尚未到秦始皇、隋炀帝的程度，百姓尚未对皇帝失去信心，只是痛恨贪官污吏。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史便在这种分分合合中似曾相识，周而复始。但在没有一个更合理的制度出现之前，改朝换代遇到气运盛强的时候总还可以维持二三百年。
裴多菲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人生在世，有的人追求功名利禄，有的人追求艺术境界，修行者追求的则是一种解脱。
但是如何方得解脱，各家道术又有不同的意见。庄子的道遥无待可谓是自繇，虽然逍遥无待亦有所凭借，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变。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只是云气风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充塞于天地之间，可不劳而获罢了。
反之，则有所凭借，皆有所不自繇。‘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佛说人生八苦，根源亦在于欲求。
‘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太上忘情，欲为七情之一，更在可忘之列。
人有情感，有理智，忘情非是无情，乃是以理智控制情感罢了，道家的无为，佛家的无相，无非是以极端理智藐乎俗世纷争。庄子所谓蛮触蜗角，总为世间纷争不过如此。
道家是理智派，墨子则摩顶放踵以利天下，墨子弟子习于攻战，赤膊上阵，真可谓是赤心热肠。连妻子不葬，鼓盆而歌的庄子都说墨子天下之好也。
老子又说，报怨以德。佛家舍身饲虎，上邪爱敌如己，此又感情过于沉厚。大抵感化之力有时而穷，专任情感便如自断爪牙，必将自取灭亡，无法长存于世。
儒家则提倡仁义，有所为，有所不为。可谓兼得之矣。历史上能够长治久安的朝代皆少不得儒士定其规模气象。
孔子说，‘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制度上因袭虽未必有大功，至少能与民休息。汉初黄老之治不失为明智。
老子说，‘不知常，妄作凶’。不妄作，是其长处。不作为，是其短处。一切无为，则官府失其功用。
明钦也算是自幼修行，虽然没有什么高深境界，对于功名利禄也不甚热衷。正所谓名缰利锁，一踏入名利之门，便不免心为形役，患得患失，再无自繇可言。
修行是孤往之事，若为修行而计，自然也没有成群结党的必要。是以明钦到仙界之后，虽然和一些道派有过接触，不过是学些功法罢了，对其道术并无太大兴趣。
世间道派往往党同伐异，竞争激烈。当然世间此疆彼界甚多，也不只道派为然。人类能自立于世，乃是得益于群道，然而世间纷争也往往出于群道，是以精神独立、思想自繇反为修行者推重。
金乌教也不过和神光教、血影教类似，教义剽窃杂凑，没有特别高明的地方。
明钦固然可以委顺一时，但卫振衣、洛咏言并非易与之辈，一旦加入金乌教，可别想轻易脱身。
“我对贵教的教义还不甚了解，容我研习一番，再向夫人讨教。”
洛咏言怔了一怔，她几次三番开口相邀，明钦都不为所动，洛咏言着实有些气闷。金乌教的教义是金乌上人所创，号称至言妙道，无与伦比。明钦想先了解一下也无可厚非。
“教主命我三日内拿下眠鹤的坞堡，事情紧急。眠鹤身边颇有道行高手，不知海少愿不愿助我一臂之力。”
明钦不肯相从，洛咏言只能作罢，直接道明来意，眠鹤身边有龙婆和慎玉护卫，洛咏言自然要多找些修行者助力。
“夫人相召，在下岂敢不从。”
明钦得知慎玉是蜃楼王的姐姐，正想从她身上拿到蜃龙血。便做个顺水人情，随洛咏言走一遭。
“如此甚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城如何？”
洛咏言行色匆忙，眠鹤毕竟是海市总督，海市失陷，眠鹤四处求救，据说已经征调了数万兵马前来救援，如果由慎玉统一调度，必然是金乌教的心腹大患。
洛咏言带上明钦几个，信心大增，明钦不肯加入金乌教，洛咏言心中不忿，琢磨着先让洛绮、童姣如加入金乌教，也是不错的帮手。
梅园外面准备好了战车，眠鹤撤走的十分仓猝，遗留下大批兵械，战车千辆，金乌教收获颇丰。
洛咏言示意众人上车，她自己亲自驾车，呼啸一声，绝尘而去。
龙界的车船和仙界类似，速度极快，远非凡间可比。这类车船和动物相似，皆能燃精为气，焕发出强大的动力。
仙界的能源丰富多样，有魔血、灵石、精石、灵泉之类。这些能源在龙界也早有运用，若非龙界早已烟销云散，没有多少记载留下，其道术水准绝不在仙界之下。
洛咏言驾驭的战车叫作飞电车，不同于仙界铁甲仙车大多消耗魔血，飞电车的机阵中贮存雷电，飞驰起来犹如电光乍现，快得不可思议。
马、池两家都是罗刹海市的豪绅巨富，有多处庄园。眠鹤逃出海市城后，两家积极配合眠鹤收拾败残人马，在马家的坞堡集结人马，兵势复振。
眠鹤任命高峻夫为元帅，马如龙为左元帅，慎玉为右元帅，一边修缮堡坞，准备反攻。一边向朝廷求救，征调兵马赶来增援。
洛咏言是金箭令使，此来只是查探底细，如何用兵还须和卫振衣商议之后才能定度。
金乌教一举拿下罗刹海市，招兵买马，增兵数万，气象一新，势头大好。但是罗刹海市只是首义，枪打出头鸟，如果金乌教的其他首领不能积极响应，罗刹海市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怕坚持不了太久。
几人这几日呆在梅园，对金乌教的形势不太了解。蜃龙王在卫振衣跟前碰了壁，愤而返回七星礁，蜃龙会和金乌教貌合神离，几人帮助洛咏言攻打总督府，本属有功之人，金乌教对他们甚是冷淡，大家心里自然不太舒服。
武司晨笑道：“听说贵教在城中开仓放粮，极得民心，已经增兵数万，眠鹤丢了城池，手下兵马无多，料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何必管他。”
洛咏言神情凝重，对于武司晨的说法自然不以然，但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金乌教攻下罗刹海市，首战告捷，本该挟既胜之势四处掠地，但罗刹海市乃罗刹国第一等富贵繁华之地，众头领急着招兵买马，要粮要饷，谁也不愿带兵他往。
卫振衣得知眠鹤据马家堡坞而守，距离罗刹海市不足五十里，当即抽调兵马前去攻打。结果接战失利，受了不小的损失。
卫振衣得知消息大为震怒，现在消息尚未传开，否则必会影响军心士气。卫振衣让洛咏言亲自前来，一是查看战事如何，二来制定一个作战之法。
眠鹤是海市总督，没有抓住他是最大的失招。另外，京都离罗刹海市只有二三百里，罗刹皇帝得知海市失守，已经调派禁军前来镇压。
如果不能在禁军赶到之前将眠鹤的势力打掉，介时两边夹击，海市城必然压力倍增。
“眠鹤还不是我最担心的。你们可能不知道，罗刹皇帝得知海市失守，十分震怒。已经调派禁军前来镇压。所以我们必须在禁军赶到之前，击破眠鹤的兵马。”
洛咏言还要让大家助力，不能事事相瞒。罗刹皇帝派禁军镇压，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这几日城中早传得沸沸扬扬，金乌教也在加紧操练，准备打一个硬仗。
“竟有此事。”
武司晨微感意外，“罗刹皇帝早将贵教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调兵镇压是情理中事。早就听闻新教主雄才大略，信徒众多，罗刹海市一战克捷，贵教难道无人响应？”
新文礼传教多年，自从金顶、圆顶两上人去世后，新文礼号称圣教主，自谓是金顶上人嫡传。他的罗刹鬼教也势头颇猛，在金乌教中独树一帜。
罗刹鬼教号称弟子数十万，遍布国中，卫振衣又是新文礼亲信弟子，一手提拔的总护法。他在罗刹海市起事，其他头领应该积极响应才对。
不过罗刹鬼教内斗颇为厉害，三大护法互不相服，卫振衣在罗刹海市起事，其他两位护法也率众和罗刹官军大战，只是距离颇远，难以给罗刹海市有力支援。
“自教主首倡义帜，国中已经有十多处先后起事，规模浩大，震动罗刹朝廷。是以罗刹皇帝对教主衔之刺骨，调派禁军前来镇压。”
洛咏言没有说明的是罗刹鬼教虽有十多处方镇起事，肯听从卫振衣调派的却不多，等于各自为战，一盘散沙。罗刹海市距离京都最近，反而成了其他势力的蔽障，独当强敌。
近有眠鹤蓄养在侧，远有禁军挟势来攻，局势颇为不妙。
卫振衣让手下渠帅进攻马家坞堡，却又一战失利，折损甚众。
“卫教主足智多谋，短短数日便拿下罗刹海市，实乃当世人杰。禁军虽众，料想他必有破敌之法，夫人也不必太过忧虑。”
武司晨惯会曲意奉承，一席话说得洛咏言愁眉顿展，心中颇为受用。
第1169章 潜入
马家坞堡在海市城西郊，傍倚群山，风景秀丽，许多名流富绅都在此地建有别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些富户家大业大，多有一些庄丁护卫。
是以眠鹤逃到马家坞堡之后，能迅速组织起一支兵马，依山傍险，撄城固守。
卫振衣调遣渠帅前来攻打，却被罗刹兵设伏夹击，损折甚众。
洛咏言是金箭令使，有监军之权，此来便是了解局势和敌军的虚实。
渠帅陈挺风吃了败仗，退守二十里驻扎，等候卫振衣增派援军。
洛咏言知道陈挺风兵马的大概位置，山路颠簸渐渐放慢了速度。
忽听得一声呼啸，一群兵丁从道旁的草丛扑出来，个个手持枪铳，如狼似虎。
“不许动。都给我老实点。”
众兵丁将飞电车团团围住，看他们的戎服正是金乌教的人。
洛咏言推开车门，冷叱道：“放肆，你们是谁的人马，我要见你们主帅。”
为首的军将眼见洛咏言身穿戎服，而且地位不低，不由吃了一惊，忙上前陪礼道：“我们是陈挺风渠帅麾下的斥候，不知长官驾到，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洛咏言轻哼一声，坐回车里，“带我去见你们渠帅。”
众人正愁找不到陈挺风部的具体位置，有人引领自是再好不过。
军将派了一个兵丁前面带路，走了三五百步，面前出现了一个山谷，陈挺风的兵马便躲在谷中。
洛咏言神情不悦，陈挺风麾下也有数千人马，又是卫振衣器重之人，否则卫振衣不会让他攻打马家坞堡，委以重任。岂料一败之后，便躲入深谷，狼狈万状，未免有些可怜。
洛咏言将飞电车停在谷口，众人一同进谷，只见兵卒聚在谷中，衣甲残破，满面尘灰，伤兵触目皆是，可见这一战伤亡之惨。
同来的斥候前去禀报，过了片刻，两个将领模样的步履匆匆赶来。
前面那人身材高大，面皮白净，便是渠帅陈挺风，背后之人面孔黑瘦，乃是令使凌之洋。
“末将参见洛令使。”
陈挺风是卫振衣心腹大将，自无不识洛咏言的道理。走到近处，连忙大礼参拜。
“陈渠帅免礼。”
洛咏言和陈挺风地位相若，不好受他的大礼，退开一步，直截了当的道：“本使奉教主之令前来了解战况。”
陈挺风点了点头，面有惭色，肃手道：“令使请。”
“此战我和凌令使指挥失当，致使我军失利，实在难辞其咎。我也没想到短短数日眠鹤已集结数万人马，敌众我寡，末将力战无功，只恨回天乏术。”
“数万人马？眠鹤到底有多少人？”
洛咏言暗感吃惊，据她所知眠鹤虽多方求援，罗刹兵赶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卫振衣才会命令陈挺风火速进攻。眠鹤从罗刹海市逃出身边没有多少人马，纵有马家、池家的家兵也不过二三千人，岂能有数万人马？
凌之洋插口道：“陈渠帅所言不假。当时罗刹兵四面杀来，漫山遍野，足有四五万人，我和陈渠帅死战突围，想必是眠鹤有了援军，才敢据守不退。此事需得从长计议，至少也要精兵万人，才能再度进攻。”
“你们还有多少人马？”
洛咏言也知金乌教的人不习兵事，和罗刹兵还有些差距，如若罗刹兵有兵力优势，遇到能战之将，确实不易对付。
陈挺风和凌之洋对视一眼，吞吞吐吐的道：“大概还有二三千人吧。”
洛咏言娥眉微蹙，陈挺风部下有五六千人，只和眠鹤打了一仗，便三停去了两停，败军之将，何足言勇。让他再去进攻马家坞堡只怕也是以卵击石。
她却不知两人说得二三千人是连伤兵一起算上，真正战力尚存也不过一千余人。金乌教本是乌合之众，一遇埋伏便溃不成军，四散奔逃，死在罗刹兵手里的倒没多少。
“你们先在此间休整，我去探一探马家坞堡的虚实。再作计较。”
洛咏言对两人的话将信将疑，如果眠鹤真的有数万兵马，短时间想击溃他们就很难了。京都的禁军又即将兵临城下，能否守住海市城还是未知之数。
洛咏言辞别陈、凌二将，一行人出了山谷。
武司晨道：“我看陈渠帅有夸大敌势的嫌疑，如果眠鹤真有四五万兵马，他这二三千人岂能活着回来？”
洛咏言也知陈挺风的话不尽不实，但罗刹兵能击败陈挺风的兵马，至少说明他们有相当战力，未可小视。
众人上了飞电车，山路虽然难走，飞电车履险如夷，速度颇快，行了大半个时辰，便来到马家坞堡外面。
冬日里林木萧条，飞鸟绝迹，夜晚来临的颇早，山间雾霭沉沉，寒风如刀，洛咏言把飞电车停在山坡上。
“咱们兵分两路，天亮之前在这里会合。留一个人在外面接应。”
一共有五个人，洛咏言和洛绮一路，明钦和童姣如一路，留下武司晨看守飞电车，这也不难分派。
马家是罗刹海市屈指可数的富商，庄园本就护卫重重，犹如铜墙铁壁。如今眠鹤住在马家，防守更加严密。
眠鹤任命高峻夫为大元帅，又任命马如龙、慎玉为左、右元帅，各帅一部人马，成犄角之势。
其中高峻夫的兵马都是眠鹤从罗刹海市带出来的罗刹兵，马如龙所部是此间富商的家丁护卫。慎玉的兵马则是新近召募的，战斗力最差。
不过慎玉曾是蜃楼城之主，颇有韬略，她将兵马驻扎在山上，居高临下，营盘极为扎实，如若金乌教来攻，也可据险而守。如果金乌教进攻马家坞堡，则可袭击其后背。
这一带原是海市城富户的别墅群，现在连成一片，逻卒日夜巡视，不敢稍有懈怠。
其实刺探敌情这种事并非修为高强便能做到。除了身法灵活之外，还要熟悉机关暗哨，否则一旦露出马脚，便有性命之忧。
明钦能变化光影，做这种事也算得心应手。童姣如虽然修为不错，潜踪息迹却不甚在行。
明钦和洛咏言分开之后，扯着童姣如笑道：“姣如，我看这庄园之中不可能藏得下四五万人马，那陈挺风多半是害怕受罚，谎报敌情。咱俩也不用打探了，等天亮了回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
童姣如是左执事童万春之女，刺探情报这么危险的事自然轮不到她来做，头回经历这样的事自然颇感新奇。正想施展拳脚，探一探马家坞堡的底细，听明钦这么说登时满心不愿。
“那你可要小心点，别惊动了庄中护卫，打草惊蛇。”
明钦见童姣如跃跃欲试，知道劝她不住。
“你别小看我。”
童姣如颇感忿然，甩开明钦急驰而去。明钦摇摇头，并不追赶，反而展动身法飞掠到房檐上。他要观察一下庄园的格局，才能推断庄上的要紧人物住在何处。
明钦居高临下，四处张望，忽然瞄见一道黑影窜高伏低颇为利落，不由怔了一怔，暗觉奇怪。
那黑影身穿夜行衣，明显不是洛咏言母女和童姣如。难道还有别的人潜入庄中？
明钦心念微动，幻化成一道光影追蹑黑影而去。只见黑影身法颇快，对庄中地形似乎甚为熟悉，转眼来到一所花园。
园中有阁楼数栋，正对着假山溪池，景致幽谧。
楼上亮着灯光，隐约传出人声，黑影攀着廊柱跃上房檐，蹑手蹑脚走到窗户外面，透着窗隙往里面偷窥。
明钦心生好奇，飞掠到窗纸上，透过纱窗一瞧，只见一男一女对坐房中，男的宽袍博带，五绺长髯，气度风雅。女的面若皓月，肤如凝脂，端庄娴雅，予人一种不可凌犯的感觉。
这两人明钦都认识，居然是眠鹤和梅芳馨，却不知门外窥视的又是何人。
梅芳馨沏了一杯热茶，放到眠鹤面前，“时候不早了，喝了这杯茶，你也早点休息吧。”
眠鹤端起茶杯，叹口气道：“金乌教如此猖獗，小乔的事只好缓一缓。等收复海市城我再派人去找。”
梅芳馨眸光微垂，唇角露出一丝苦涩，“也许是命该如此。你身为海市总督，当以大局为重，小乔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眠鹤满怀歉意的道：“小乔是我弄丢的，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不说这些了。我累了。”
梅芳馨轻咳了两声，起身道：“风寒露重，你慢点走，我就不送了。”
眠鹤脸露温柔之色，关心道：“你身子单薄，可别熬坏了身体。”
梅芳馨转入里屋，眠鹤饮完热茶，披上身边的毛氅，出门而去。
屋子里静了下来，黑衣人站在窗外，纹丝不动，两颗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屋里。
过了半晌，梅芳馨又走了出来，倒掉桌上的残茶。唤道：“梅儿，给我取壶酒来。”
一个模样小巧的丫鬟答应一声，从里屋出来，迟疑道：“小姐，总督大人说饮酒对身体不好，叮嘱我不要让你喝酒。”
梅芳馨微微失笑，“你这小丫头，听我的，还是听他的。我睡不着，快点给我拿酒来。”
梅儿无可奈何，只得去行李中取出银壶，“只有这些了。”
梅芳馨夺过银壶摇了摇，脸上露出笑意，“可惜了，海市城落入金乌教之手，不知何时才能再喝到这么纯正的眉心酒。”
这眉心酒是罗刹海市响当当的牌号，有道是‘借酒销愁愁更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这眉心酒虽不甚烈，却有一段哀感顽艳之气亘于胸臆，驱之不散。是以得名眉心，指的便是眉间心上。
酒能给人带一点精神的麻醉，梅芳馨虽有偌大声名，其实却并不快乐。她和眠鹤虽有感情，却不能委身下嫁，长相厮首，惟一的女儿又生死不明，音讯全无。到了夜半无眠，常要饮到微醺才能够睡去。
梅芳馨坐到短榻上自斟自饮，边笑边咳，梅儿看得心疼不已，上前劝阻道：“小姐，你就少喝两杯吧，喝完了可就没有了。”
梅芳馨斜乜了梅儿一眼，醉眼朦胧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你也陪我饮两杯。”
梅芳馨玩谑心起，端起酒杯往梅儿口中灌去。
梅儿涨红了脸，又怕梅芳馨生气，强忍了一杯，连连咳嗽。
“好得很。”
梅芳馨竖起大拇指，酣态可掬的道：“梅儿，这世上也只有你能陪我喝两杯了。”
梅儿闻言顿生国士遇我之感，郑重其事道：“小姐看得起我，梅儿陪你喝。”
她心想壶中的酒心仅此而已，她多喝一点，梅芳馨便能少喝一点，这也是一法。不过她素不饮酒，酒量极差，不知天高地厚饮不了三杯便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低，趴到桌子上起不来。
“梅儿，梅儿”
梅芳馨唤了两声，不听梅儿答应，摇头道：“这丫头……”
她又连饮了几杯，壶中酒水已经见底，梅芳馨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又一屁股坐倒，扶着额头阖上美目没了动静。
黑衣人观察多时，见梅芳馨主仆双双醉倒，顿时心胆一壮，闪身推开房门，轻轻阖上。小心翼翼走到梅芳馨身边，目光落到她曼妙婀娜的身段上，陡然变得炽热。
“梅大家，梅姑娘”
黑衣人低声唤了两句，不闻梅芳馨应答，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颤抖着伸出手掌轻拨梅芳馨凌乱的发丝。
“别闹”
梅芳馨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似乎感到有些不对，梅芳馨忽然睁开美目，盯着黑衣人道：“你是谁？”
黑衣人吓了一跳，他不知梅芳馨有豪饮之习，酒量甚好，这点酒根本醉她不倒，不过酒入愁肠，酒不醉人人自醉，多少有些朦胧醉意。忽然发觉有人闯入房中，醉意便醒了一半。
“我……”
黑衣人吓得退了两步，只见梅芳馨慌慌张张站了起来往门外冲去。她未免高估了自己的力量，走不数步便站立不稳绊倒在地。
黑衣人惊觉过来，一个急跃扑到梅芳馨身边，扯住她的衣袖道：“梅姑娘，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仰慕你的才名，我知道来得冒昧，但我真的只是喜欢你。”
第1170章 反咬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梅芳馨虽知处境不妙，神思却还清醒，马家堡坞是眠鹤驻兵之地，防守如铜墙铁壁，外人很难进得来，除非洛咏言、明钦这样的修行高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听黑衣人的口气，似乎是特意为梅芳馨而来，很可能是坞堡内的人。
“梅姑娘，你喝醉了，我扶你进去歇息吧。”
黑衣人并不多话，弯腰去搂抱梅芳馨往里间拉拽。
梅芳馨心头大急，心知一旦进了里屋定然清白不保，她不及黑衣人孔武有力，又喝醉了酒，手足乏力，双方推搡了片刻，梅芳馨突然抓住黑衣人的黑巾扯落下来。
黑衣人大吃一惊，连忙伸手遮挡面孔。
“是你？”
梅芳馨冷眼一瞟，已经认出他来。这人约摸三十来岁，生得油头粉面。梅芳馨来到马家坞堡曾见过此人，知道他是马如龙的堂弟，叫作马峰。
马峰惊觉身份暴露，一时间惊慌失措。梅芳馨得了喘息之机，爬起来往门外逃遁。
“梅姑娘”
马峰也知闯了大祸，若让梅芳馨逃出房间，后果严重，连忙飞身扑上，梅芳馨张口欲叫，马峰眼疾手快，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梅姑娘，你老实点。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马峰凑到梅芳馨耳边，恶狠狠的道。
梅芳馨呜呜了两声，脸蛋涨红，她声名远播，所到之处无论是名流富绅，还是达官显贵，无不礼遇有加，何曾受过如此对待。毕竟是柔弱女子，如何挣脱得开。
马峰家世豪富，平常也没少沾花惹草，近日一见梅芳馨惊为天人，日思夜想，今晚按捺不住，潜入梅芳馨的居住的小院，偏巧梅芳馨多饮了几杯，让他有机可趁。
“梅姑娘，我太喜欢你了。你就从了我吧。”
马峰话音发颤，一手抿住梅芳馨的嘴巴，一边动手扯她的衣裙。
梅芳馨神情羞愤，急得掉下泪来。她特地选了这所院落，位置偏远，平常除了眠鹤也无人前来，就算叫喊外面也未必听得见。
明钦也没料到深更半夜撞上这样的事，他和梅芳馨虽说非亲非故，所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见她受辱，不能见死不救。
明钦潜运神念，落入房中，眼见马峰压在梅芳馨身上上下其手，脸上青筋暴跳，兴奋异常，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
马峰不虞有此，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墙壁上。
梅芳馨忽觉身上一轻，大喜过望，转见房中多了一人，心中甚是诧异。
“你是何人，竟敢坏我好事？”
马峰摇了摇脑袋，见明钦并非马家的人，稍感放心。大喝一声，冲了上来。他不甘心失望，平常也练过一些拳脚，身手不弱。
明钦嘿然一笑，想马峰这种浮华子弟，自然下不了苦功，武艺也高不到哪里去，如何能是明钦的对手。
明钦施展金刚法相，手臂坚如铁石，随手接了几招，格的马峰两臂生疼。明钦展动云梭玉步，侵身而上，揪住马峰的衣领举过头领。
马峰方知害怕，求饶道：“好汉饶命。”
明钦哈哈大笑，将马峰照着窗格扔了出去，耳听砰訇一响，马峰撞破窗户，从阁楼上摔了下来。
梅芳馨急忙跑出去查看，却见马峰并未摔死，爬起来朝楼上望了一眼，一瘸一拐的走了。
梅芳馨轻吁了口气，回到屋内，朝明钦行了一礼，“多谢壮士相救。”
“我只是适逢其会。姑娘应该记得我吧。”
明钦在梅园出手帮过洛咏言，当时用锻魂塔砸毁石桥，使得眠鹤和梅芳馨双双落水，差点性命不保。
梅芳馨打量了明钦一眼，苦笑道：“足下是金乌教的人？”
“这倒不是。”
明钦微微摇头，梅芳馨虽和眠鹤私交甚好，但她并非道派中人，也不是朝廷命官。
梅芳馨怔了一怔，奇道：“足下相帮金乌教和朝廷作对，原来不是金乌教的人？这也难怪，朝廷贪吏成群，尽失民望，有志之士都会襄赞义举的吧。”
“足下救我，莫非想从我这里探听什么消息？我一介女流，只会琴书自娱，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梅芳馨到底是聪明人，明钦甘冒奇险潜入马家坞堡，自然是有所为而来。
“我说了只是碰巧遇上，举手之劳罢了，姑娘无须放在心上。夜深露重，姑娘善自保重，在下告辞了。”
既然梅芳馨说了不知兵事布划，明钦也不愿强人所难。
“等一等。”
梅芳馨见明钦说走就走，心中颇感意外，急忙唤了一声。
“怎么？”
明钦回过头来，露出疑惑之色。
梅芳馨慢吞吞地道：“壮士相救之德，妾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缘，定当竭诚以报。”
明钦摆了摆手，刚要出去和童姣如会合。忽听得一阵吵嚷之声，大队人马朝这边赶来。
梅芳馨脸色微变，“壮士为了救我，只怕行踪已然泄露，你若信得过我，便在房中躲避一时，妾自有解围之策。”
“那就有劳姑娘了。”
明钦有光影化身，他要走没人能拦得住。不过他却有些好奇，马家护卫这么快赶来，不知所为何事。
一干护卫来得颇快，转眼间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为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生得高大威猛，气度不凡。他是马灼的妻兄，也是马峰的舅舅，唤作吕方，乃是一位修行者，甚得马煌兄弟倚重。
马峰逃出小院，正好撞见吕方带人巡逻，他也不傻，早将夜行衣丢弃，生怕梅芳馨向眠鹤告状，忙说有人闯入梅芳馨的居住，自己被打伤之事。
吕方一听有人潜入坞堡，连忙带人赶来查看仔细。
梅芳馨加了件毛氅，推门出来，眸光一转，只见马峰和吕方站在一起，朝着楼上指指点点，不由心生烦恶。
“吕将军，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马家的护卫全都编入马如龙所部，吕方便是他麾下三位将领之一，负责马家的守卫，梅芳馨还是认得的。
吕方抬眼一扫，见窗户果然有残破的痕迹，心知马峰所言不假。
“听说有人潜入坞堡，峰儿还和他交过手。梅姑娘想必是知道的。”
梅芳馨要维护明钦，但是打斗的痕迹抵赖不掉。轻描淡写的道：“我方才多饮了几杯，正在里屋休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觉得奇怪。吕将军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莫非马公子来过我这里？”
马峰自然要在吕方跟前加油添酱，隐去他非礼梅芳馨一节。最好是将梅芳馨和明钦诬为一党，这样一来，梅芳馨说什么都无人相信。
马峰接口道：“本公子刚才在院中散步，发现有金乌教的细作闯入，我一路追踪，见他进了你的房间。莫不是你和金乌教暗中勾结，我正要观察仔细，不慎被你俩发觉，将我打伤，梅芳馨，事实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
马峰虽然卑鄙下+流，脑子却还不笨，这话说得丝丝入扣，倒让梅芳馨无法辩驳。
吕方脸色微沉，厉声道：“梅芳馨，总督大人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然包藏祸心，暗中勾结金乌教，待我抓到金乌教的细作，看你还有何话说。给我搜”
吕方大手一挥，马家护卫如狼似虎，往楼上冲去。
梅芳馨阻拦不住，心中暗暗焦躁，明钦躲在房中，一旦被搜出来，坐实她的罪名是小，怕的是他性命堪忧。
她不知明钦有光影化身，肉眼凡骨很难察觉。众护卫在屋里搜了半晌，自然空无所获，灰溜溜地退了出来。
“回禀将军，没找到。”
“饭桶。”
吕方斥骂了一声，“传令下去，有细作潜入，各处加强戒备，不得有误。”
吕方得到消息来得极快，心知细作不可能逃出坞堡。如果梅芳馨真是金乌教的细作，那可就太危险了。
梅芳馨托言性好清静，她这里很少有人来，吕方也有些粗心大意，不料成了她和金乌教细作互通消息的处所。
“给我继续搜，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吕方仍不甘心，其实梅芳馨带来的行李有限，园中虽有多个房间，她也不曾住得，但吕方认定她有暗通金乌教的嫌隙，自然要找出真凭实据来。
马峰见吕方信了他的话，放心不少，他也知吕方不可能找到什么证据。抓到细作固然是好，谁让他多管闲事，搅了自己的好事。而且这个细作说不定真和梅芳馨有些牵连，否则岂能为一不相干之人暴露行藏？
想到这里，马峰也觉得自己歪打正着，没准是大功一件。如若抓他不到，那是死无对证，梅芳馨暗通金乌教的嫌隙更是洗脱不掉。
“舅舅，如果找不到证据怎么办？是不是把梅芳馨抓去审问？”
“这事得请示家主和总督大人。梅芳馨毕竟是总督大人的故交。”
眠鹤和梅芳馨的事迹早已广为人知，除非眠鹤也是金乌教的人，否则吕方也不敢自行处置梅芳馨。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之声，慎玉和马如龙联袂而来。两人蒙眠鹤相召，一起回来议事，结束之后正想回去歇息，慎玉听到动静，招呼马如龙一起赶了过来。
马如龙发现吕方正带人搜查梅芳馨的住所，不禁大吃一惊，“吕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方朝两人行了一礼，他和马如龙虽有亲戚关系，军中无私情，马如龙是右元帅，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见过两位元帅。今晚有细作潜入，梅芳馨有暗通金乌教的嫌隙，末将得知消息，特地带人前来搜查。”
“吕将军，我看你是弄错了吧。梅大家是总督大人的座上客，岂会和金乌教有牵连？”
马如龙摇头不信，他对梅芳馨的才名也非常仰慕，梅芳馨不但和眠鹤私交甚笃，和马煌、池昀也有来往。无论如何，马如龙也不相信她是金乌教的人。
马峰插口道：“堂哥，前总督苍鹰都能投靠金乌教，区区一个梅芳馨又算得了什么。细作进入梅芳馨的房间，两人密语多时，这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
吕方也道：“这些年金乌教无孔不入，他们能一夜之间攻下海市城，总督府必有内奸。梅芳馨嫌隙很大。”
金乌教号称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确实很得一般贫民的拥护和同情。罗刹朝廷税法严苛，对外又穷兵黩武，百姓憔悴于虐政，由来已久。墙倒众人推，顺逆之势已然十分明显，投靠金乌教并不奇怪。
“吕将军，梅大家是我们马家的客人，凡事要讲证据，我不能听信你们一面之辞，慎元帅也在，这事需得禀明总督大人，再下结论不迟。”
马如龙眉头大皱，他熟知马峰的为人，对他的话不是十分相信。况且慎玉是眠鹤新近提拔的左元帅，和眠鹤、梅芳馨俱有交情。她得以参加圣女决选，还是梅芳馨帮忙说话，劝说眠鹤修改规则，自不会容许梅芳馨受欺。
慎玉飞身上楼，走到梅芳馨身边，打了个哈欠，轻笑道：“怎么回事？”
梅芳馨叹了口气，马峰的行为固然可鄙，现在揭穿他已经没什么用处，反于自己清名有损。
“你也觉得我是金乌教的人？”
慎玉怔了一怔，失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我可说不准。马峰说有细作潜入你的房间，还和你密谈良久，这话可是真的？”
梅芳馨和慎玉尚有交情，自然想取得她的信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吕方没有真凭实据，就算告到眠鹤跟前，也奈何她不得。但是明钦确实进了坞堡，若非他出手相救，也不至于暴露行藏。梅芳馨投桃报李，自然要设法周全于他。
“刚才确实有人来过。但他并非金乌教的奸细。”
“那他又是什么人？何不与我引见一番。”
慎玉心头暗奇，她和梅芳馨相识多年，对她的为人还算了解，说她加入了金乌教，慎玉也是将信将疑。金乌教如日中天，谁加入都不奇怪。
方才马家护卫进房搜过，没有找到明钦的踪迹。梅芳馨暗松了口气，已知明钦擅于潜踪隐迹，明钦相帮金乌教攻打梅园，慎玉也是见过的，梅芳馨岂能唤他出来相见？
第1171章 信任
“他……他是我一位故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梅芳馨才情非凡，在京都和许多名公巨卿皆有来往，深知达官显贵奢侈腐化，无视民生疾苦，对金乌教起事也颇表同情。兼之明钦出手相救，保她清白，梅芳馨自然要设法周全。
“是吗？莫非是你的追慕者？”
慎玉莞尔一笑，梅芳馨艳名远播，追慕者如同过江之鲫，就算追到马家坞堡来也并不奇怪。
梅芳馨面颊一红，慎玉这样误会也无不可，正好可以帮明钦掩饰身份。
“只是在京都见过面罢了。”
慎玉轻哦了一声，奇道：“京都人物我也熟悉，不知是谁家公子？”
“非是名流公子，你是认不得的。”
梅芳馨暗暗苦笑，明钦帮助洛咏言攻打梅园，眠鹤和慎玉都见过他，一旦露了面还是难以藏逃。
“他人在何处？既然不是金乌教的细作，就没有躲着了吧。让他出来澄清误会，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慎玉不相信梅芳馨是金乌教的细作，不觉信了她的话。
梅芳馨苦笑道：“吕将军如此阵仗，人家怕被当成金乌教的细作，岂有不逃走的道理？”
慎玉轻哼道：“他这一逃不要紧，你可是百口莫辩，就算到了眠鹤跟前，你也说不清楚。这样的男人可是要不得。”
梅芳馨倒庆幸明钦得以逃脱，虽说被马峰栽赃陷害，反咬一口，没有真凭实据，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吕方让一众护卫翻箱倒柜，自然搜不出什么来。
马如龙皱眉道：“吕将军，就算有外人进过梅大家的房间，也无法断定就是金乌教的细作。梅大家是马家的客人，咱们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吕方也是受了马峰蛊惑，过于信任自家外甥。
马峰见吕方神情犹豫，忙道：“话不能这么说。那人若不是金乌教的细作，如何深更半夜潜入坞堡，又鬼鬼祟祟跑进梅芳馨房间。难道是他奸+夫不成？”
马峰深恨明钦，又怕梅芳馨揭发她的恶行，自然要不遗余力坐实她的罪名。
“既然你坚持说那人是金乌教的细作，看来也只好到总督大人跟前对质了。”
马如龙有心帮梅芳馨脱罪，但她窗户残破，确有打斗痕迹。况是马峰亲眼所见，自承和那人交过手，怕是抵赖不掉。
马如龙上得楼来，拱手一揖，客气地道：“梅大家，这里面恐怕有些误会。咱们请总督大人禀公而断如何？”
眠鹤和梅芳馨交情深厚，自然会回护于她。
“也好。是非黑白是该有个说法。”
梅芳馨估摸着明钦还藏在院中，众人离开他也方便逃脱。
“梅姑娘，请吧。”
吕方受了马峰怂恿，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他对梅芳馨可没那么客气，不把她当成细作抓起来就不错了。当下收拾人马，在楼下叫喊。
眠鹤听完慎玉和马如龙汇告守备之事，刚睡下不久，忽听外间传来嘈杂之声，悚然一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披衣而起，“来人，出什么事了？”
眠鹤身边有罗刹兵卫护，众人不敢硬闯，只是吵着要见总督。
眠鹤出门一看，梅芳馨、慎玉、马如龙都站在院中。自是诧异非常，“你们这是……”
马如龙上前道：“回禀大人，今晚有外人潜入，我堂弟刚巧撞见，说是进了梅大家的房间。吕将军怀疑那人是金乌教的细作，特来禀明大人。”
马峰忙道：“大人，此事千真万确。那细作发觉露了行藏，想要逃走。小人奋不顾身上前拦截，反被他打伤。必是金乌教的细作无疑。”
吕方接口道：“梅芳馨院中窗户残破，确有打斗痕迹。梅芳馨托言不知，必和那细作关系匪浅，请大人明断。”
眠鹤听众人七嘴八舌，分明暗指梅芳馨暗通金乌教，不由眉头大皱。
“可有抓住那潜入之人？”
吕方怔了一怔，面露惭色，“还不曾抓住。”
眠鹤沉声道：“既然不曾抓住，此事如何能有定论。眼下最要紧的是抓住潜入之人。”
“大人放心。末将已经增派人手，四处搜查，那人定然逃不出去，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
吕方说着瞄了梅芳馨一眼，“但是梅芳馨有重大通敌嫌隙，还望大人以大局为重，将她交给末将审问。”
马峰帮腔道：“对呀。不用刑罚，量她也不会招供。”
“用刑？你们要屈打成招吗？”
眠鹤浓眉一轩，面露不之色。他逃到马家坞堡，需要倚重马家的人力财力，马家子弟不免有些骄慢，明知梅芳馨和他交情甚好，没有真凭实据，居然提出用刑，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时，外面传来吵闹之声，一行人步履匆匆赶来。为首的是个中年胖子，锦衣绣袍，四方大脸，挺着肚腩，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
马如龙心头咯噔一跳，这人是他堂叔马灼，也是马峰的父亲。
海市城失守，金乌教势大，马煌四处活动，多方求援。马家的内务则由马灼主持。
马灼身后跟着的都是马家的亲朋好友。有两个还是马灼兄弟的长辈。他们得知有细作潜入，顿时惶恐不安，吵着求见总督眠鹤。
“放他们进来吧。”
眠鹤远远看见，传令罗刹兵放行。
马灼领着一行人来到跟前，齐齐行礼，“见过总督大人。”
“免礼。”
眠鹤摆了摆手，开门见山的道：“马先生，你们深更半夜到我这里来，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
马灼和气一笑，忧心忡忡道：“我们听说今晚有细作潜入，到现在还未曾抓到，实在夜不能寐。万望总督大人为我们作主。”
眠鹤淡然道：“吕将军已经在布网捉拿了。诸位尽管放心，本督在此，区区一个细作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是，是。”
马灼连连点头，犹疑道：“就怕那细作还有内应，泄露了我军机密，那可就危险了。”
“内应？”
眠鹤冷哼一声，知道马灼说的是梅芳馨。
吕方接过话头道：“马管事所虑并非没有道理。金乌教已经把马家坞堡当作首要目标，虽然败了一阵，却未伤损元气，必会卷土重来。对于细作绝不可姑息迁就，‘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总督大人一身系天下安危，可不要感情用事。”
眠鹤心头暗怒，“那依你们之见，又当如何？”
吕方断然道：“万望大人将梅芳馨交给末将审问，不管那人是不是金乌教的细作，他进了梅芳馨房间，两人密谈多时，必有不可告人之事。”
马家是眠鹤的主要支持者，如果眠鹤极力维护梅芳馨，必然会引起马家的不满，动摇军心士气。
慎玉见眠鹤皱眉不语，知他心中为难，插口道：“那人虽然去过梅大家的房间，梅大家是否知情，我们也不能听信马公子一面之辞，冤枉了好人。此事梅大家虽有嫌隙，但她还不是罪犯。况她广有才名，也是马家的客人，不知吕将军想要如何审问，对一个弱女子严刑逼供，不怕遭天下人耻笑吗？”
“这……”
吕方面孔一黑，闷声闷气地道：“时下兵凶战危，马家危如累卵，末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马如龙见吕方不肯让步，争持下去，只怕会当场反目，大将失和，眠鹤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力量也将付诸流水。
“各位叔伯兄弟，请听我一言。”
马如龙是马煌的长子，又被眠鹤封为右元帅，说话自然颇有份量。
“大家静一静。如龙，你有什么高见，但讲无妨。”
说话的是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乃是马煌的堂伯，辈份极高。他一说话，马灼也不得不避让三分。
马如龙朝老者施了一礼，扬声道：“诸位，现在细作还未抓到，事实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我们马家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大敌当前，更应当团结一心。大家如若信得过我，希望给我一点时间，我必查明真相，给大家一个交待。”
马如龙是马煌之子，由他出面，马家的人才稍感放心。
眠鹤点头道：“那就以三日为限，三日之内，抓获细作，查明真相。如若不能，就只能提审梅芳馨了。”
眠鹤一锤定音，当下将梅芳馨关押起来，马家人不好再说什么，陆续退散。
“慎玉、如龙，你们作速赶回兵营，我怕金乌教很快就会来攻，千万不可懈怠。”
眠鹤手下的罗刹兵不多，慎玉和马如龙可说是他的左膀右臂，眠鹤对他们也非常信任。
“可是，今晚之事……”
马如龙甚是犹豫，他答应马家人三日之内查明真相，给他们一个交待。眠鹤让他返回兵营，分明是对此事不再理会。
“回头我问她一下就是了。相信她还不会欺瞒我。”
眠鹤和梅芳馨相交多年，深知她的为人，今晚之事必有蹊跷，但有时候真相并不能安抚众心。
“是。”
马如龙放下心来，“金乌教有不少道行高手，他们敢潜入坞堡，吕将军未必抓得住。大人身边必须加强卫护，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眠鹤毕竟是海市总督，罗刹朝廷的封疆大吏，他若有个闪失，海市便再没有力量对抗金乌教。
修行者在两军阵前未必有多大作用，最大的好处还是行刺暗杀或刺探情报。眠鹤身边若无高手卫护，确实有些危险。
“你放心吧。我死不了。”
眠鹤有地行龙暗中助力，无惧金乌教行刺。
梅芳馨和慎玉说起过明钦的来历，君子可欺之以方，慎玉倒没有十分怀疑。只不知眠鹤得知真相会作何表情。
“不如让我带走梅大家。三日后，马如龙拿不出什么结果来。你这个总督也不好回护她。我那里安全的多，你让他们找我就是了。”
慎玉的兵马是她自行召募，虽然人数不多，却甚是精悍。她颇有统帅之才，对马家的乌合之众却不怎么看得上眼。
“也好。我想先见见她。”
眠鹤心知今日一别，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相见。他是定抱必死之念，誓与金乌教周旋到底。梅芳馨和慎玉颇有交情，留在她身边还安全一些。
“不要耽搁太久。”慎玉微一点头。
眠鹤来到关押梅芳馨的房间外面，示意守卫的罗刹兵开门。
梅芳馨倒是心中坦然，听到门响扭过头来，瞄了眠鹤一眼，又转过头去。
“芳馨”
眠鹤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他真怕梅芳馨真是金乌教的细作。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曾参为圣贤，其母听说曾参杀人，尚且逾墙而走。人与人之间要保持信任又谈何容易。
“你做了这个官，便有自己的负累。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梅芳馨说得平静无波，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眠鹤盯着她的面颊，神情有一丝恍惚，“芳馨，你为什么始终都不肯嫁给我？”
梅芳馨柔声一叹，“如果你没有入朝为官，我没有这微薄的名声，也许我们会生活的很幸福吧。既然我们都不甘于平淡，那又何苦成为彼此的羁绊呢？”
眠鹤微微苦笑，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官声，去迎娶一个名伎，但是梅芳馨是巨眼英豪，是能造就他的人，又岂会心甘情愿为人姬妾，过那种争宠夺爱的时光呢？
“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眠鹤忽然心定了下来，梅芳馨这样的女子即便对金乌教有所同情，又岂会当他们的细作，掺合这纷繁复杂的权力斗争。
梅芳馨苦笑道：“那个马峰跑到我那里去，欲行不轨，多亏那潜入之人仗义相救。事情经过就是这么简单。”
“马峰？我明白了。”
眠鹤方才见马峰上窜下跳，心中也甚是反感，只是料不到他居然如此颠倒黑白，陷害梅芳馨。
“这金乌教倒有些磊落之士，他若不出手救人，可能还不会暴露行藏。如果此人落网，我会留他性命的。”
“谢谢你。”
梅芳馨听了这话放心不少，“我在这世上早就无甚趣味，死了也不算夭寿。”
“别说傻话。你还有我，还有小乔。”
眠鹤见梅芳馨露出柔弱之态，心中一阵怜惜。
第1172章 截杀
“小乔？”
梅芳馨呆了一呆，眸中露出坚定之色，“对，我还有小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一定要找到她。”
“我安排你到慎玉那里暂避。你收拾一下，现在就跟她走吧。”
眠鹤心中叹息，他虽是罗刹总督，如今今非昔比，梅芳馨有暗通金乌教的嫌隙，他不能一意袒护，致使马家离心离德，则大事去矣。
马家是罗刹海市的豪强巨富，也是眠鹤的有力支持者，像马灼、马峰父子这样心怀鬼胎的毕竟是少数，眠鹤不能给大家留下罔顾大局的印象。
“多谢你了。”
梅芳馨也知留在这里只会让眠鹤左右为难，慎玉肯出面将她带走，将来给马家也有一个交待。
眠鹤离开之后，过不多时，便听得门外响起重物坠地的声音，慎玉撞开房门，摆手道：“跟我走。”
梅芳馨精神一振，跟着慎玉离开。
眠鹤身边有罗刹兵护卫，两人刚一露面，便被守卫发现。
为首的将领大吃一惊，“左元帅，梅芳馨有通敌嫌隙，不得离开。”
慎玉淡然道：“梅芳馨是何等样人，我心中有数。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本元帅不讲情面。”
那将领知道慎玉本领高强，连忙招呼兵卒戒备，“慎元帅，没有总督大人命令，恕末将难以从命。你若真要非要带走梅芳馨，末将只能得罪了。”
“就凭你们？”
慎玉冷笑一声，素口一张，吐出一股浓郁的白烟。众人微一怔忡，如堕云雾丛中，伸手不见五指，更不敢胡乱开枪。
慎玉抓起梅芳馨，展动身法，飞身破围而去。等到云雾散尽，院中空空如也，早不见了两人踪迹。
“将军，怎么办？左元帅和梅芳馨跑了。”
众兵卒面面相觑，向领头的将领问计。
这人是高峻夫的副将，也是个机警之人，梅芳馨和眠鹤的关系广为人知，用不着眠鹤特意叮嘱，他也知慎玉此举多半出自眠鹤的授意，纵然是慎玉自作主张，也绝非坏事。
“你们等着，我去向总督大人请罪。”
副将还刀入鞘，有道是‘看破不说破’，戏还是要演下去。
…………
慎玉挟着梅芳馨冲出院子，发觉无人追来，才松了口气。
今晚坞堡有外人闯入，吕方加派人手，四处搜寻，忙活了半夜，虽然空无所获，防守却严密了许多。慎玉身为左元帅，自己离开不难，梅芳馨有通敌嫌疑，暂被拘押，若让吕方发觉她抢了人出来，定不会善罢干休。
慎玉来时带了几个亲兵，当下让梅芳馨换上戎服，混杂在亲兵中间。副将去向眠鹤汇报，消息一时半刻不会传出来，但眠鹤为了表示清白，也不会保密太久。
慎玉一行坐上兵车，缓缓驶出坞堡。走出一箭之地，慎玉唤停兵车，吩咐道：“你们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芳馨，咱们下车。”
慎玉驭下极严，亲兵只知听令行事，不敢多问。兵车开走之后，两人躲到道旁的长草中，过不片刻，数辆兵车呼啸而至，上面坐满荷枪实弹的兵卒。
梅芳馨暗自心惊，“想不到马家人如此恨我，非要致我于死地不可。”
慎玉冷笑道：“他们是想借机打击眠鹤的威信，他这个总督不好当呀。”
马灼父子在眠鹤跟前未能抢到梅芳馨，马灼对马峰的德性心知肚明，回去稍一询问便明了事情始末，若不坐实梅芳馨的罪名，他们父子迟早玩完。
慎玉带走梅芳馨可以认定是畏罪潜逃，马灼闻讯大喜过望，连忙命令吕方带人追赶。
“他们抓不到我，不会对你的亲兵下手吧？”
慎玉这个金蝉脱壳之计虽好，她的那些亲兵怕是难以逃脱。梅芳馨心想大家都是朝廷兵马，抓不到正主，应该不至于兵戎相见。
“这你不用管，咱们顺着小路上山。”
慎玉的兵马屯扎在坞堡外面的土山上，只要回到兵营，她们就安全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纵使眠鹤亲来，慎玉也不会让他带走梅芳馨。
两人刚要动身，远处忽然传来砰砰枪响，梅芳馨愕然变色，“难道……吕方敢杀人不成？”
慎玉脸色微沉，她也觉得吕方抓不到梅芳馨应该废然而反，难不成要杀她的亲兵泄愤？
“你不要走动。我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慎玉说完也不待梅芳馨回答，展动身法急驰而去。
吕方和马峰一路飞驰，截住慎玉的兵车，团团围住。慎玉的亲兵见吕方人多势众，只好把兵车停下，不敢反抗。
马峰喝令几个亲兵下车，却不见慎玉和梅芳馨的踪影，方知中计。马峰向亲兵逼问两女的下落，亲兵自然不肯交待。
马峰恼羞成怒，当即拔出枪铳在一个亲兵胸口射了一枪。那人应声而倒，胸口鲜血汩汩，大睁着双目倒在血泊中。
吕方吃了一惊，他只道马峰是虚心恫吓，料不到他真敢痛下杀手。
“小峰，他们是慎玉的亲兵，你失手杀人，总督大人面前可不好交待。”
马峰冷哼一声，揣起枪铳，他知吕方是替他遮掩，说成失手错杀。
“把这几个人给我带走，回去慢慢审问。慎玉救走梅芳馨，也有通敌嫌隙。总督大人有令同，‘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你们掩护金乌教的细作逃走，便是从贼之罪，死有余辜。”
“吕将军，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还望将军明察。”
几个亲兵自不相信慎玉是金乌教的细作，但马峰草菅人命，稍有拂逆便可能命丧当场。
慎玉躲在暗处将马峰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心头暗怒。她还是低估了马峰栽赃嫁祸的本事，一旦被他扣上金乌教奸细的罪名，便在可杀之列，百口莫辩。
这时，忽听得冷风飕，两条人影飞身扑至，一个挥舞银鞭，一个指拈丝弦，趋动如风，形同鬼魅。眨眼间惨叫四起，外围戒备的兵卒纷纷中招，倒地不起。
吕方手下都是此间富户的护院家丁，其中自然以马家护卫最多。这些护卫个个配有枪铳，有的颇通武艺，甚至懂得左道之术，战阵之间虽不如罗刹兵训练有素，战斗力却犹有过之。
不过他们的本领比起修行高手仍相差甚远。这两条人影突如其来，骤下杀手，吕方一方毫无防备，登时吃了大亏。
慎玉心头大讶，她眼力高明，认出动手的两个女子当日在梅园也都见过。一个是和她争夺圣女之位的洛绮，一个是童姣如，修为也十分出色。
洛绮、童姣如和洛咏言、明钦进入马家坞堡打探消息，相约天明会合。哪知吕方突然加派人手，到处搜寻潜入之人，几人蛰伏下来，不敢轻举妄动。
吕方率众追击慎玉和梅芳馨，三人趁机藏到兵车上，此间离坞堡已远，童姣如和洛绮虽然容颜娇美，两人混迹于蜃龙会，皆是心狠手辣之辈，吕方是马如龙麾下三位将军之一，定然详知眠鹤的兵力部署，抓住他一问便知。
两女修为高强，手段干净利落，身法疾捷，吕方手下护卫完全不是对手。两女暗自比较的心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众护卫虽有枪铳，却没有瞄准击射的机会。
童姣如鞭法狠辣，虎虎生风，一鞭下去打得人皮开肉绽，枪铳脱手而飞。洛绮拨弄丝弦，声音甚是美妙悦耳，但她的丝弦可是杀人利器，她又认穴奇准，比起童姣如的银鞭更加诡秘莫测。
马峰见两女身姿窈窕，脸蛋美艳，偏是出手狠辣，打的众护卫血肉翻飞，看得人心惊肉跳。马峰心胆俱寒，知道不是两女对手，一面喝令护卫上前抵挡，一面脚底抹油，拽开车门钻了进去，连声催促道：“快，快开车。”
吕方不但是新晋将军，也是马家坞堡的教头，在江湖上卓有声名。她见两女杀气腾腾，好似两头雌豹，也是暗自心惊。
童姣如见马峰钻入兵车要逃，挥舞银鞭杀奔过来。吕方是马峰的舅舅，自然要维护于他。当即大喝一声，一掌拍在身边的大树上。
如今正值深冬，落叶凋零，树上老枝横叉，光秃秃的，树干却笔直如枪戟，高耸入云，足有三五丈高。
耳听砰声一响，碗口粗的大树拦腰断开，吕方抄起断树朝童姣如迎面扫去。
吕方虽然年过半百，到底是江湖上成名高手，功力深湛，他看出童姣如和洛绮身法灵动，不好对付，想出以拙胜巧的办法。
这断树足有三五丈长，吕方振臂挥出，近旁的树木全被他扫断，横七竖八的栽倒下来，童姣如和洛绮也不得不闪身躲避。
“老家伙，有点手段。”
童姣如嗤声一笑，银鞭一甩，将断树打得枝飞叶散。手腕一抖，宛如飞龙夭矫，直取吕方头颈。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吕方用断树作为武器，刚猛有余，一旦被侵到近处，便有些缚手缚脚，施展不开。
吕方也知其中利害，断喝一声，将断树掷出。趁着用童姣如用银鞭卷飞断树的机会，飞身扑上，砰砰两掌打到树干上。
童姣如卷住断树正想用力甩出去，不料吕方尚有后招，断树被吕方一击，陡然加快速度迎面撞来。
童姣如冷哼一声，五指如钩，直插入树干中，暗运真劲，树干噼啪一声断成数截。
吕方本想借断树一击抢占先机，料不到童姣如不但鞭法了得，内力也不差。他攻到近前，已经没有便宜可捡，童姣如一鞭横扫，吕方只好横臂格挡，护住面目，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只觉得骨痛欲裂，不由萌生退意。
慎玉在暗处观战多时，童姣如和洛绮虽然只有两人，却如虎入狼群，皆有以一当百的实力。
吕方对战童姣如已然落在下风，如若洛绮出手夹攻，吕方必败无疑，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至于马峰本来也难以跻身高手之列，而今只知逃命，更加指望不上。
马峰射杀慎玉的亲兵，她自然颇为愤怒，但是金乌教是心腹大患，面对金乌教高手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想至此处，慎玉飞身上前拦住童姣如去路。瞄了狼狈不堪的吕方一眼，冷声道：“吕将军，你先撤退。”
吕方被童姣如逼得节节败退，不禁脑门见汗，陡然见到慎玉露面，也是惊疑不定。慎玉救走梅芳馨，他误信了马峰的说法，也觉得慎玉有暗通金乌教的嫌疑。
好在慎玉并未朝他下手，吕方暗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
洛绮望见慎玉，心中颇感意外，她和慎玉交过手，自问久战之下败多胜少，对于慎玉的修为甚是佩服，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慎姑娘，久违了。听说你做了眠鹤的左元帅，今非昔比呀。不过金乌教如日中天，罗刹朝廷大势已去，我看你是个聪明人，为何不知顺逆之理？”
“小姑娘，我两眼不盲，孰是孰非还无须你来教我。你我各为其主，要打就打，不必浪费唇舌。”
慎玉这些年四处游历，对于金乌教的行事作风也颇有了解。她对金乌教不甚感冒，又和眠鹤份属旧交，投靠朝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前辈真是快人快语。”
洛绮确实和慎玉有些年龄差距，不过修行者大都驻颜有术，慎玉看起来也不过三十许人。慎玉不把洛绮放在眼里，洛绮便跟她客气起来，以前辈呼之。
“现在不是圣女之争，用不着单打独斗。前辈非要帮朝廷出力，我们可要得罪了。”
洛绮心知单打独斗自己并无取胜的把握，就算和童姣如联手也未必能够稳胜。慎玉这一出现，想抓住吕方和马峰打探虚实的想法可就泡汤了。
“慎玉，你是蜃楼王的姐姐？”
童姣如听说过慎玉的身份，海暴是蜃楼王的遗腹子，算起来是慎玉的侄子，童姣如是海暴的妻子，多少有些香火之情。不过真正的海暴已经形神俱灭，人死如灯灭，往时纵有许多不快，他这一死，也就仇解怨消，童姣如倒有些同情慎玉的遭遇，不愿跟她生死相拼。
第1173章 遁逃
“是又如何？”
慎玉怔了一怔，不明白童姣如忽然提起这一节，到底用意何在？
蜃龙原是蜃楼王的大弟子，颇得蜃楼王器重，蜃龙能有今时地位，一是靠蜃楼城的人马，一是洛家的财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这些都是他巧取豪夺而来，出卖故主，弑杀恩师，他做的这些恶事虽然极为隐秘，却并非无人知晓。算起来慎玉还是蜃龙的师姑，洛绮和童姣如辈份更低。
如今事过境迁，蜃楼城也数度易主，这段渊源自然无人提起。
“你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何必回来趟这个浑水，今日权且放你一马，你走吧。”
童姣如少有的心怀仁慈，而且慎玉修为极强，斗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放过我？”
慎玉嗤声一笑，“那可真要谢谢你的好意。”
慎玉见吕方和马峰已经坐进兵车，疾驰如电，跑得踪影全无。以一敌二，她胜算不大，确实没有争胜的必要。
“不能放她走。”
慎玉刚要从容退走，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响起，耳听得阴风呼啸，眼前又生变化。来人一袭黑裳，身披玄氅，正是金乌教的金箭令使洛咏言，她手里还抓着一人，居然是刚和慎玉分开不久的梅芳馨。
慎玉心头咯噔一跳，识得洛咏言是当日攻打梅园的首脑人物，比洛绮和童姣如更为难缠。
洛咏言一直窥伺在侧，慎玉让梅芳馨在道旁等候，料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洛咏言捡了便宜。
洛咏言对慎玉颇为忌惮，慎玉不但勇力过人，兼有统兵之才。她在眠鹤手下为将，假以时日，必是金乌教的心腹大患。今天好不容易慎玉落了单，正是除掉她的最好机会，洛咏言自不肯放过。
至于梅芳馨和眠鹤匪浅，将来用处甚大，洛咏言也没想到慎玉和梅芳馨自己离开马家坞堡，让她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虽然没打听到有价值的情报，抓住这两个人可谓不虚此行。
“慎玉，今晚就是你的死期。绮儿，姣如，咱们一起上。”
洛咏言要倚多为胜，单打独斗她未必胜得了慎玉，更别说取她性命。
“得罪了。”
童姣如肯放慎玉走，虽是一时心生恻隐之念，也是自度和洛绮难以制住慎玉。现在多了一个洛咏言，几乎十拿九稳。童万春积极为金乌教做事，童姣如父女立场一致，自然要为洛咏言出力。
童姣如身形连闪，侵到慎玉近旁，抬手就是一鞭。她的银鞭虽是柔韧之物，鞭法却极为凌厉刚猛，有碎碑裂石的劲道。
慎玉飞身而起，身在半空，掌心金光暴涨，幻化出一条长枪。这柄长枪通体如墨，枪头却是湛金之色，周围带有勾刺，舞动之时阴风飒飒，一看就不是凡物。
兵刃中最弥足珍贵的一类叫作神兵，这种兵刃本身就有神异变化，是以有神兵认主之说。修行者的法宝灵器也颇具灵性，威力奇大。但和神兵不同，法宝灵器是暗含特殊的机阵，隐合数理变化。神兵则往往是有生命的妖禽异兽炼制而成。
慎玉这柄长枪唤作‘瘦蛟枪’，乃是祖上所传，据说是一条老蛟所化。这也是慎玉从蜃楼城带走的惟一一件宝物。
慎玉挥舞长枪，霎时间冷风飕，挟着天风海雨之声，好似蛟龙当空而舞，齿牙如刀，择人而噬。
童姣如稍一愣神，已被卷没其中，她的银鞭虽也材质不俗，到底及不上神兵利器，慎玉的长枪透着一股妖气，一招一式都威力惊人，让童姣如压力倍增。
“我来助你。”
洛绮见慎玉取出一把妖兵，也颇感意外。神兵利器虽不如法宝灵器威力可惊，对修行者的助益也不可小视。神兵在手，就如同多了一个道行高手作为帮手。而且神兵通灵，往往和修行者默契十足，如虎添翼。
洛绮深知慎玉修为高强，又有妖兵助力，不敢心存轻视。潜运神识，怀中明光闪现，幻化出一张冰玉为骨的箜篌。
洛绮擅长音声之道，已进窥天籁境界，平时以丝弦对敌也颇为凌厉。但和慎玉这种大高手过招，就非丝弦所能应付。这张箜篌是她恩师所赠，也是一件宝物，洛绮轻拢慢捻，指尖顿生风云，一道道弦气好似惊电流火，威力惊人。
慎玉以一敌二，虽然不落下风，洛绮和童姣如一个远攻，一个近战，配合的默契十足，也让慎玉娥眉深蹙，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洛绮和童姣如同是蜃龙会的干将，联手合击并非首次，也算训练有素。慎玉的妖兵虽然厉害，有洛绮的弦气牵制，顿时有些缚手缚脚，童姣如鼓起余勇，见招拆招，一时斗了个平分秋色。
洛咏言眼见洛绮和童姣如双战慎玉不下，制住梅芳馨放到一旁，飞身加入战圈。
洛咏言的幽沉掌和慎玉的蜃气有异曲同工之妙，能侵入气窍，阻断气血，将人化作木石，十分歹毒。
洛咏言闪身掠到慎玉身后，挟起掌心朝她后背攻到。
慎玉以一敌二已经被迫采取守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洛咏言一出手必是有败无胜。
慎玉当机立断，素口一张，吐出一股蜃气。氤氲弥散，隐住身形。
洛咏言一掌落空，眼前已失了慎玉踪影，她害怕慎玉在烟雾中突施偷袭，只得掠身退避。
“哪里逃？”
洛绮有拨云之术，玉指连拨，弦气如刀，射入云雾之中。
耳听的闷哼一声，慎玉避闪不及，已被弦气所伤。
洛咏言闻声大喜，“她受伤了，定然跑不远。”
这时，一条黑影从天而降，挟起梅芳馨飞身遁去。
洛咏言大吃一惊，她一直提防慎玉借助蜃气搭救梅芳馨，料不到还有人窥伺在侧。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人速度极快，洛咏言顾此失彼，待要回头追击梅芳馨，慎玉却躲在云雾丛中越去越远，等到烟雾澌灭，早已踪影全无。
“该死。想不到慎玉还有帮手，坏我大事。”
洛咏言心头暗恨，眼看就要抓去慎玉，却落得个功亏一篑，自然让人气闷。更可气的是原本攥在手心的梅芳馨也被人救走了。
“海暴哪里去了？姣如，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洛咏言想起明钦，先前顾不上他，如若明钦在此，捉拿慎玉定然十拿九稳。
“我也不知道。可能还在马家打探消息吧。”
明钦嫌童姣如缺乏经验，不让她到处走动。童姣如自然不服气，因此和明钦失去联络。
“这小子真是误事。害得咱们功亏一篑。”
三人无处发泄，不怪自己疏忽大意，反而责怪到没有露面的明钦头上。不过这次功败垂成确实和明钦难逃干系，如若让洛咏言知道真相，怕是要咬碎银牙。
…………
黑影突然杀出，救走梅芳馨，他的身法极快，连洛咏言也望尘莫及。
一口气奔出数里，那人才停下脚步，放了梅芳馨下来。
梅芳馨被洛咏言施了禁制，浑身柔弱无骨，这片刻功夫光洁的额头已经布满香汗，急喘了两口，打量着黑衣人惊疑不定。
“你是……”
梅芳馨看那人面目陌生，不像在哪里见过，也不知他是敌是友。
“梅大家，这才分开几个时辰你就不记得我了吗？”
那人哈哈一笑，脸上忽然起了变化，恢复成海暴的相貌。
这人自然便是明钦，他自幼在骊山老母门下学艺，修炼太阴炼形术，虽然到不了变化易形的地步，也能对面貌作出一些改变。再者神游镜藏着一些镜相，诸如石惊弦、海暴，都可以拿出来使用。
石惊弦是仙界之人，芙蓉城石家的公子，此间应该无人认得。不过明钦不想在洛咏言面前暴露太多神通，只将面目稍加改变，变得平平无奇，洛咏言三女也认他不出。
至于明钦施展的身法自然便是天女门神通云梭玉步，这套步法因人而异，没有一定的章法。世间灵妙步法甚多，洛咏言纵有怀疑，也不能单凭这个原因识破他的伪装。
“原来是你。”
梅芳馨看清明钦的面貌，不由呆了一呆，讶然道：“公子再次相救，芳馨真不知如该致谢才好。但是那几位姑娘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又为何要救我？”
明钦和梅芳馨相处不多，但也听过她的声名。梅芳馨慧眼识人，资助眠鹤考取功名，却又不挟恩求报，可谓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明钦虽然为了救她露了行藏，梅芳馨始终没有供出他来，也算有情有义。明钦甚不愿让她落入洛咏言手中，成为要胁眠鹤的人质。
再者他来罗刹海市是为了寻找蜃龙血，救醒骊山神女。蜃龙王虽然吞食了蜃楼王的内丹，但他并非天生血脉。慎玉是蜃楼王的姐姐，血脉更为纯正，明钦想从她身上得到蜃龙血，自然要想办法接近她。
洛咏言三人联手虽然有生擒慎玉的可能。但是洛咏言太过自以为是，她又是金乌教的金箭令使，位高权重。如若慎玉落入洛咏言手中，获取蜃龙血只会难上加难。是以明钦才横插一脚，搅了洛咏言的好事。
“姑娘的声名天下皆知，在下也是仰慕已久。姑娘并非道派中人，两军交战，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这位洛令使功利之念太重，不会容许你独善其身，我只好自己动手救人了。”
明钦飒然一笑，半真半假地道。
“公子谬赞了。”
梅芳馨对明钦的话倒信了几分，不过她看海暴年纪不大，她要年长许多，明钦直言对她仰慕已久，着实让梅芳馨有些啼笑皆非。
“大恩不言谢，公子相救之德，芳馨记下了。”
梅芳馨想要站起身来，无奈浑身酸麻，苦笑道：“你能不能帮我解开禁制？”
洛咏言用的大概只是普通点穴手法，梅芳馨不通术法，若使用幽沉气对她损伤极大，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洛咏言留着梅芳馨尚有用处，应该不会如此惨毒。
“我试试吧。”
明钦说着抓起梅芳馨的玉腕，潜运道息，传了一道真气过去。
明钦修炼的是两仪气，暗含阴阳变化，生生不息，不但能克制毒素，对于各种禁制也有很好的化解效果。
不过梅芳馨并非修行者，本身经脉十分浅狭，洛咏言虽未使用幽沉气，手法却大同小异，都是以真气侵入脉穴，阻滞气血。远比一般的点穴手法高明，也不容易解除。
“梅姑娘，你感觉如何？”
明钦默察梅芳馨的状况，心知用一缕真气帮她打通全身经脉十分困难。洛咏言已经将真气留在她体内，这和明钦的两仪气类似，只是两仪气能阴阳化合，产生生气，对体内有莫大好处。
洛咏言的真气则含有幽沉之毒，留在体内虽不致命，却能阻滞气血，十分危险。而且想要除并不容易。
梅芳馨蹙着娥眉道：“就是身上没有力气，还有点恶心。”
这幽沉毒若不及时除，久而久之，会破坏梅芳馨的身体机能，非常恶毒。洛咏言虽无心坏她性命，但梅芳馨不通术法，根本没有多少抵抗力。她若在洛咏言手中，洛咏言自然会保她性命，现在逃了出来，洛咏言自不会管她的死活。
“你稍等一下。”
明钦忽然露出倾听之色，只见慎玉飞身赶至，落到数步以外，两眼紧盯着明钦神色不善。
“慎姑娘，你来了。”
梅芳馨见到慎玉，自是喜出望外。慎玉认出明钦是洛咏言的同党，但若非明钦突然出手救走梅芳馨，她也没有逃走的机会。一时也弄不出事情原委。
“这位公子并非金乌教的人，他三番两次救我，是个难得的好人。你不必紧张。”
梅芳馨帮明钦澄清误会，打消慎玉的疑虑。
“是吗？”
慎玉嗤声一笑，“在坞堡也是他救的你？”
梅芳馨曾和慎玉说起过明钦出手相救，赶走马峰的事，不过他顾及到慎玉认识明钦，没有说明他的真实身份。现在慎玉见了明钦之面，自是恍然大悟。
“没错。”
“梅大家魅力不减，果然美貌的女人到哪里都能招蜂引蝶。”
慎玉觉得明钦定是看上了梅芳馨的美色，舍此之外，她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第1174章 巧辩
“你这次回来，难道就是想为朝廷效力，对抗金乌教？”
明钦对慎玉虽然无甚了解，慎玉被眠鹤封为左元帅，成为他的得力臂助，这段时间，洛咏言通过“虞渊”已经将她的底细调查了个七七八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慎玉曾是蜃楼城之主，声名赫赫，因为和蜃楼王争权失败，被逐出蜃楼城，一直在天界四处游历。
此次返回罗刹海市，定然是有所为而来。不过蜃楼城数度易主，不敢蜃龙会还是西方教，皆非易与之辈，慎玉人单势孤，想要夺回蜃楼城绝非易事。
“你什么意思？”
慎玉心生警惕，她的身份并非秘密，眠鹤和梅芳馨都知道。但明钦只是一不相干之人，他这么问分明意有所指。
“你知道我是谁？”
明钦不答反问，慎玉是海暴的姑娘，如果挑明这层关系，无疑更容易接近她。
“这个倒要请教？”
慎玉心生好奇，据梅芳馨所说，明钦并非金乌教之人，前次他帮助金乌教进攻梅园，这回又挺身搭救梅芳馨，立场摇摆不定，实在费人猜度。
“罗刹海市有一个蜃龙会，想必你也听过。”
明钦不知慎玉是否知道蜃楼王还有一个遗腹子，这话由他亲口说出来似乎缺乏说服力。
“蜃龙会？你是蜃龙会的人？”
慎玉恍然大悟，蜃龙会是罗刹海市第一大帮派，会主就是当年蜃楼王的徒弟蜃龙。
这个蜃龙是带艺投师，在蜃楼王和慎玉的争斗中起过很大作用，因此极得蜃楼王信任。
蜃楼王没有子嗣，死后蜃楼城落入蜃龙之手。蜃龙招揽了许多亡命之徒，将蜃楼城变成妖魔窟穴。后来金光丈人进蜃楼城弘法，击败蜃龙。
蜃龙带着残兵败将遁逃到罗刹海市，凭着苍鹰的赏识，组建蜃龙会，一跃而成为海市第一大帮派。
“不错。我家龙王一直在筹划夺回蜃楼城，大家目标一致，何不通诚合作？”
明钦出言试探，蜃龙是蜃楼王的徒弟，但他掌握蜃楼城之后，极力去除蜃楼王的影响，之后又转徙罗刹海市，这段渊源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
蜃楼王之死和蜃龙大有关系，据顾盼所说，就是蜃龙暗中谋划。不过当时慎玉身在异国他乡，对这一节并不清楚。眠鹤继任罗刹海市总督，慎玉也请他帮忙调查蜃楼王的死因，并且找寻蜃楼王的遗腹子。
但是眠鹤把精力都用在找寻小乔上，对慎玉的嘱托并不如何上心。
慎玉也知道这事不能完全依靠旁人，是以亲自赶来罗刹海市调查此事。
“合作？”
慎玉不置可否，“你们蜃龙会正在为金乌教效力，而我是朝廷的将领，你觉得咱们有合作的可能吗？”
慎玉自然想重回蜃楼城，但她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谋定而动，不抱任何侥幸心理，也不依赖他人的力量。何况她已经查出蜃龙和蜃楼王之死难脱干系，他们姐弟虽然反目成仇，毕竟血浓于水，慎玉不可能毫无芥蒂。
“我以为姑娘肯做朝廷的将军，一定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忍，看来是我想错了。”
慎玉如若是死心塌地为朝廷效力，当然不可能和蜃龙会合作。但明钦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慎玉微微沉默，轻笑道：“你想怎么合作？”
蜃楼会现在西方教掌控之中，西方教是天界三大教派之首，远非蜃龙会可比。蜃楼王死后，慎玉无一日不想夺回蜃楼城，起初是人单力孤，后来蜃楼城被势力更强的西方教所踞，慎玉曾登门挑战金光丈人，结果不敌落败。这让她重回蜃楼城的希望更加渺茫。
而今金乌教起事倡乱，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必会起用度外之才。慎玉投入眠鹤麾下，为朝廷效力，并非为了富贵荣利，而是想建立功勋，攫取权力。
等她掌握了兵权，自然可以挥师出征，将蜃楼城纳入版图。
蜃龙会虽是罗刹海市第一大帮派，却还无法和西方教相提并论。蜃龙又非金光丈人的对手，慎玉没有多大兴趣和蜃龙会谈合作。不过要调查蜃楼王的死因和他的遗腹子，肯定也不能放过蜃龙会。
“你可知道顾盼？”
明钦在一步步引导慎玉进入她的算计之中，蜃龙血得着落到慎玉身上，但是即便拿到蜃龙血他也不知道如何施救，所以最要紧的是先取得慎玉的信任。
“顾盼？”
慎玉怔了一怔，回忆道：“你说得可是当年和芳馨齐名的顾盼？”
梅芳馨和顾盼在蜃楼城举办的花魁大选中脱颖而出，两女平分秋色，各擅胜场。号为双花魁，传为佳话。
蜃楼王和顾盼过从甚密，一度要娶她进门。但这不过是蜃楼王的韬晦之计，让慎玉误以为他胸无大志，只知沉迷于酒色。
慎玉离开蜃楼城之后，便和顾盼再无交集。此番梅芳馨返回罗刹海市，眠鹤将她安置在梅园，也勾起这座城市许多繁华旧梦。一度被人们遗忘的顾盼偶尔也会被人提起。当然只是作为梅芳馨的陪衬，让人感叹际遇不齐，当时声光相若的两个人，一个仍是名公巨卿的座上客，一个却已销声匿迹，无人记起。
“没错。”
明钦点头道：“顾盼当年极得蜃楼王宠爱。蜃楼王死后，嫁给蜃龙，成为他的姬妾。当年的事，顾盼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慎玉轻哦了一声，“若有机会，我倒想见一见这个顾盼。”
明钦笑道：“我也知道你肯定想见她一见。就是不知几时能够成行。”
慎玉只要和顾盼见了面，对于蜃楼王的死因和海暴的身世便一清二楚。只是不知她会否帮蜃楼王报仇。
慎玉身为左元帅，不能离开兵营太久，万一金乌教突然进攻，无人统帅，必会一败涂地。
“我必须尽快赶回兵营，防备金乌教进攻。眼下肯定没有办法去见顾盼。你若能设法带顾盼过来，让我问一问当年之事。慎玉感激不尽。”
慎玉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也觉得甚是冒昧。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她不知明钦的真实身份，总觉得他行事有些怪异。如果想让她帮忙夺取蜃楼城的话，必会让顾盼准备一套说辞，和她见面的意义也不是太大。
“好，我来想办法。”
明钦爽快的答应下来，他也知让慎玉离开兵营去见顾盼根本不可能。若不拿出一些诚意来，慎玉也不会信任他。
“那就有劳了。我先带芳馨回去，希望这事越快越好。”
慎玉见明钦答应下来，也不感意外。总之见到顾盼之后，她才能决定是否和蜃龙会合作。
梅芳馨被洛咏言施了禁制，体内被导入幽沉气，不易化解。明钦和慎玉谈论蜃楼城的事，她插不上口，又被幽沉气所苦，一直蹙眉不语。
商定了此事，慎玉的注意回到梅芳馨身上，“芳馨，你怎么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明钦插口道：“她被洛令使施了禁制，你帮她化解吧。三日之内，我会想办法带顾盼来和你见面。”
“好。”
慎玉微一点头，她的蜃气和洛咏言的幽沉气质性相似，功力也在伯仲之间，查探了一下梅芳馨的情况，觉得多少有几分把握。
“告辞。”
明钦拱了拱手，展动身法疾驰而去。
顾盼还在七星礁，想将她带出来需得经由蜃龙王同意，不是容易事。
明钦返回约定地点和洛咏言几人会合。
洛咏言母女和童姣如活忙了半夜，最终功亏一篑，不但没抓住慎玉，原本到手的梅芳馨也被明钦救走，一个个无精打采，坐在飞电车里休息。
明钦心知肚明，拉开车门坐到童姣如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你们早回来了？”
“你到哪里去了？”
坐在车右的洛咏言扭过头来，盯着明钦眼眸煞也不煞，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明钦装傻道：“咱们不是去马家坞堡打探虚实吗？”
“你打探到什么了？”洛咏言轻哼一声，不肯放松。
明钦避重就轻的道：“据我观察，马家坞堡并没有多少人马。你们陈渠帅和凌令使说眠鹤有四五万兵马，根本是无稽之谈，我看他们是被敌人吓破了胆。”
“这还用你说。”
洛咏言早知陈庭风和凌之洋的话不尽不实，马家坞堡兵马不多，也有一二千人，加上马如龙组织此间富户的家丁护院，勒为一营。多则三五百，少则四五十，加到一起，少说也有三五千人。再加上慎玉新近召募的人马，也有二三千人。总数已不下万人。
而且眠鹤得到马家、池家这些名流富绅的支持，钱粮兵械不成问题，想将他们一举消灭绝非易事。
朝廷已差遣禁军前来助剿，若等眠鹤养成气力，能否守住罗刹海市还是未知之数。
洛咏言觉得此事非常棘手，心情更加烦闷，招呼武司晨道：“开车吧，回城。”
武司晨答应一声，开动机阵，飞电车快如急电，穿山涉水，如履平地。难得的是坐在里面平稳无比，感觉不到丝毫颠簸。
“你没事吧。”
童姣如凑到明钦身边，红唇微启，小声问道。
明钦心中升起暖意，童姣如虽然性情骄纵，对他却是真心实意，明知明钦骗了她，依然痴心不改，倒让他暗觉惭愧。
“我倒没什么，跟着看了一出好戏。”
明钦为了表明他不是空无所获，便把马峰潜入梅芳馨的住处欲行不轨之简单说了一遍。当年他不会说是自己出手打跑了马峰，只说梅芳馨主仆醒转惊走了马峰。之后马峰反咬了一口，指认梅芳馨是金乌教的细作，又招呼吕方进入梅芳馨的院子搜寻。
童姣如轻嗤道：“这个马峰也是狗急跳梁。说梅芳馨是金乌教的奸细，亏她想得出来。那吕方又如何就信了他？”
其实若非明钦将马峰从窗户掷出，留下打斗痕迹，马峰也不易取信于人。
这一节当然不能明说，明钦念头微转，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这个吕方是马峰的舅舅，两人串通好的，要为马峰脱罪，他二人指鹿为马，梅芳馨也是百口莫辩。”
“后来怎么样？”
明钦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吕方突然加派人手到处搜查，让洛咏言、洛绮也不敢轻举妄动，早就觉得奇怪。听明钦说起此节才恍然大悟，自然要问个清楚。
“后来……慎玉和马如龙也在堡中，闻讯赶了过去，双方各执一词，争持不下，就闹到眠鹤那里去了。”
明钦担心言多必失，说话也小心了许多。他只有一张嘴，旁听可是四个脑袋，而且这几个女子哪个都不笨，除了童姣如不会揭破他，洛咏言、洛绮、武司晨哪个都不好糊弄。
马灼带着马家的亲朋好友为马峰助威，差点逼得眠鹤将梅芳馨交给马家处置。幸好马如龙居中调解，安抚住马家人的情绪，争取到一点时间。
眠鹤向梅芳馨问明真相之后，心知此事不会有结果，为了梅芳馨的安全，让慎玉带她离开。
之后的事情洛咏言几个便知道了，她们是藏在吕方的兵车中溜出来的。
洛咏言精神一振，沉吟道：“如此说来，眠鹤和马家人也不是推心置腹，铁板一块，这倒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洛咏言时刻在考虑战局，眠鹤手下虽没有四五万兵力那么多，万余人还是能够筹措到的。
要在短时间内打破坞堡，吞掉这支兵马无疑是很严峻的考验。
洛咏言得知眠鹤和马家人并不和睦，登时转起心思，想着怎么让他们离心离德，不战自溃。
明钦知道洛咏言的想法，眠鹤和马家人固然是相互利用，但是大敌当前，合则两利，斗则两伤，眠鹤和马家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眠鹤和马煌曾是多年同窗，又授命马如龙为右元帅，马煌则投桃报李，到处游说为眠鹤求取支援。马灼父子虽然暗怀鬼胎，还不足以影响眠鹤和马家的关系。等到马煌回来，他们便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洛绮忽然开口道：“你除了看戏，就没有做点什么？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呀。”
第1175章 算计
“做什么？他们窝里斗跟我又没有半点关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明钦知道洛绮虽然话不多，却甚是聪明机敏。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两次搭救梅芳馨，不可能毫无破绽，所以还是少提这些为好。
陈庭风、凌之洋所部只剩下二三千败残人马，攻打马家坞堡无异于以卵击石，如何行动还得回海市城和卫振衣商议。
诸女都会驾驭飞电车，她们轮流驾车，也不觉得疲累，明钦盘算着如何将顾盼从七星礁接出来，想了一会儿，不觉朦胧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飞电车驶入海市城，洛咏言要找卫振衣汇告情况，明钦几个仍回梅园。
金乌教控制住海市城之后，蜃龙会趁机夺回结海楼，不过这场大战，结海楼损毁严重，已难恢复旧观。
蜃龙王在卫振衣跟前没得到什么好处，愤而返回七星礁。童万春则积极向金乌教靠拢，帮金乌教做事。在梅园闲来无事，童姣如回结海楼探望童万春。
明钦也打算回七星礁，看看能不能把顾盼接出来。
洛晖送洛玄音返回洛园之后，洛玄音便杜门不出，明钦也想到洛园探望洛玄音，却没有合适的时机。骊山神女昏迷多时，权衡之下，还是先谋取蜃龙血救她要紧，别的事情只好推一推。
洛绮和武司晨都是精明之人，离开梅园定然瞒她们不过。
明钦考虑是不是跟她们说一声，忽听得脚步声响，来人在门外停定，轻轻敲了敲门。
“门没锁。”
明钦答应了一声，耳听得房门吱呀一响，武司晨推门进来，美眸流转，转身将房门阖上。
“原来是司晨姑娘，不知有何见教？”
“我来听故事呀。”
武司晨抿嘴一笑，“你去了这么久，恐怕不会看戏那么简单吧。还是洛绮了解你，老实说，救走慎玉和梅芳馨的是不是你？”
“司晨，说话要有证据。否则是无法取信于人的。”
明钦搭救梅芳馨也算谋定而动，除了云梭玉步，没有展现别的功法。云梭玉步又没有定法，若非知根知底，不可能看出门道。洛咏言、武司晨虽然见他施展过，充其量不过有所怀疑罢了。
武司晨卟哧一笑，“你不用紧张。慎玉怎么说也是你姑姑，你放她走一点都不奇怪。”
武秀珠和蜃龙王关系密切，武司晨是武秀珠的独女，又和蜃龙王关系暗昧，凭着这层关系也了解当年之事。
海暴的身世便是她吐露出来的。她知道海暴是蜃楼王的遗腹子，很容易想到明钦会搭救慎玉。
不过明钦和梅芳馨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救梅芳馨这却是武司晨想不明白的，或许两人之间有她不了解的关系。
明钦淡笑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无可辩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承认了又如何，我又不会害你。”
武司晨上前数步，忽然从背后搂住明钦，轻声道：“小海，你忘了姐姐的好处了吗？”
明钦暗暗苦笑，他知道武司晨当年曾帮海暴说情，才救下他的性命，只是海暴这个人狼子野心，不是武司晨掌控的了的，两人充其量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我不信你能忘了我？”
武司晨美眸流转，玉颊红晕，露出几分媚意。伸出红艳的香舌在明钦脖颈上舔了一下。
明钦在男女之事上尚做不到蜃龙王、海暴那样的随心所欲。武司晨心思难测，论容色虽不在洛绮、童姣如之下，却让人望而却步，不敢轻易招惹。
武司晨外表文静娇美，点尘不染，比起洛绮的妖丽、童姣如的冷艳，更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感。骨子里却妖艳放荡，近乎无耻，也不知本性如此，还是真有不得已的地方。
“最近童姣如那丫头好像变了许多，你是不是因为她才疏远我的。或者是义母洛夫人？你们男人呀，总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难道我会比她们差吗？小海，咱们才是同类人，你是离不开我的。”
武司晨说着眸中露出一丝冷芒，忽然张开素口，咬在明钦肩头。
明钦闷哼一声，不由心头暗骂，他正被武司晨撩拨的心旌摇荡，万料不到她突然来这一手，突如其来的痛感让明钦心弦绷紧。武司晨咬着明钦的肩头不肯放松，唇角流出殷红的血迹。
明钦推之不开，探手抓住她的臀股，来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武司晨娇哼一声，这才松了口，咯咯笑道：“让你忘恩负义，今天给你个教训。我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谈。”
武司晨挥了挥手，转身想溜。
“伤了我，你还想全身而退。”
明钦展动云梭玉步，拦到武司晨面前，在她的娇呼声中，将她拦腰抱起。
“那你想怎么样呢？”
武司晨舒展玉臂，环住明钦的脖颈，可怜兮兮的道。
明钦见她唇上尚带着血迹，透着一股妖异的气息。冷哼道：“当然是好好惩罚你这个吸血女妖。”
“我可不光会吸血哦。”
武司晨舔了舔嘴唇，夷然不惧。
明钦有两仪气，在男女之事上几乎没吃过什么亏，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情’，他只是怕牵挂而已。感情伤人亦自伤，还是不要轻易沾染为好。
明钦用的是海暴的身份，海暴又和武司晨早有肌肤之亲，就算两人乘兴偷欢，也不会有什么情孽纠缠。但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所谓情难自已，很多时候是理智控制不住的。
洛绮在蜃龙会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她有特殊机缘，拜过一位仙人为师。地曜乃神族所主，仙道兴起是在帝俊流徙天界之后，昆仑神庭失守，亿万神裔无家可归，在三界飘沦转徙。
但是神族的衰落，也使得修行法门传入民间，仙道争鸣，名家辈出。
洛绮的师傅就是一位仙人，以蜃龙王的好色无耻，洛绮能在蜃龙会洁身自好，便多亏了这位仙人的传授。
洛绮在房中打坐了一回，起来有些心神不宁。梅园占地虽广，他们客居于此，也只住了一个院落。洛绮知道童姣如回了结海楼，武司晨又不在房中，顿显得冷清许多。
洛绮精擅音声之道，耳力惊人，她入定之后，方圆数里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她的耳朵。草木黄落，虫蚁鸣响，本身就是大自然演奏的乐章。
方才洛绮入定之时，不期然听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到武司晨房中一看，果然踪影全无，心中再无怀疑。
洛绮知道武司晨必在明钦房中，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武司晨出来，不由心头暗骂。她返回房中重新打坐入定，可能是抑制不住好奇之心，越是极力回避，越是清晰入耳，洛绮悚然一惊，心知勉强为之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连忙调整道息，心头一动，也想听听明钦和武司晨说些什么。
“小海，你从哪学得这般手段，怪不得童姣如这段时间对你服服帖帖的。”
武司晨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一语未尽便大呼小叫起来，听得洛绮面红耳赤。
洛绮和武司晨交情颇好，对于她和海暴的关系略有所知。她在蜃龙会长大，对于这些事早已见怪不怪。
明钦轻哼道：“看你还敢咬我。”
“再不敢了。小海，你饶我这次吧。”
武司晨试过两仪气的厉害，被明钦摧残的体软如绵，没有丝毫反击之力。两仪气是神灵化合的法门，阴阳交感，好似风云激变，远非常人所能抵受。
明钦笑道：“你自己非要送上门来，现在讨饶已经迟了。”
“我真的不行了。你去找别人吧，求你了。”
武司晨心生惧意，这种体验是她从没经历过的。神灵化合自然是神灵之事，凡人如何有能力对抗？武司晨若任由明钦需索下去，自己八成要魂归极乐了。
“别人？”明钦嗤声笑道：“这里除了你哪还有别人，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有啊。洛绮就在房中，你去找她吧。”
武司晨为求自保，已经顾不得出卖朋友了，况且她对洛绮始终心怀妒意，巴不得拖她下水。
洛绮闻言呆了一呆，脸色自然不太好看，被人出卖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洛绮？我对她没兴趣，她哪及得上你的万一。”
明钦不为所动，洛绮道行极高，明钦也没有胜她的把握，岂会无端招惹她。
“你对她没兴趣？开什么玩笑，你对女人总有兴趣吧，洛绮可是女人中的女人。她的肌肤像牛奶一样白，两条腿又直又长，你想想她的胸脯和屁股，哪一样都比我强多了。”
武司晨循循善诱，感觉到明钦身体的变化，咯咯笑道：“原形毕露了吧，还敢说自己对洛绮没兴趣。”
明钦恼羞成怒，自然要比武司晨身上讨回来。
武司晨娇笑道：“你发狠也没有用，有本事去把洛绮上了，我就服你。”
洛绮心头暗怒，若非知道两人正做着不堪入目之事，她一定会冲进去给武司晨点颜色看看。
明钦抬手在武司晨丰盈的臀部上拍了两下，“你这样的朋友真可怕。”
“朋友？”
武司晨微哂道：“我这样的人还会有朋友吗？洛绮可是四大魔将之一，和你地位相当。现在洛晖回来了，他们兄妹感情好，早晚会成为你的心腹大患。你要扳倒蜃龙王，趁早收服洛绮。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明钦呆了一呆，想不到武司晨考虑得如此深远。看来算计洛绮并非口不择言，随口乱说。
“你救走慎玉，难道不是想除掉蜃龙王，为你爹报仇？洛绮是蜃龙王的心腹爱将，不拔除她你早晚会后悔的。”
洛绮心头暗惊，想不到明钦就是救走慎玉之人，而武司晨竟然早就知道。她不知海暴的身世，对于武司晨的说辞自然感到奇怪。
明钦不以为然，“洛绮又不是蜃龙王的亲自女儿。她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世，未必会给蜃龙王卖命。”
洛绮也知自己不是蜃龙王的亲生女儿，否则蜃龙王也许不会打她的主意。但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她的养母到死都没有说，她自然无从知道。
“难道海暴知道我的身世？”
洛绮暗感吃惊，明钦和武司晨似乎知道很多机密，是她从未听闻的。
武司晨苦笑道：“她也许不会给蜃龙王卖命。但也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为什么？”明钦疑惑不解。
“你未尽知洛绮的本事，她精通音声之道，耳力超凡，咱们方才的说话八成被她听了去，你以为她会放过我们吗？”
武司晨和洛绮交情甚好，对她的修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明知洛绮能听到两人的谈话，方才所说不过是为明钦下套，让他无路可退。
“你可真阴险。有你这样的对手真是可怕。”
明钦明白过来，不由微微苦笑，原本以为大占上风，哪知早落入武司晨算计之中。洛绮既有如此本事，不管她是否听到两人谈话，都不得不妨。
“怕什么。”武司晨抿嘴笑道：“咱们一起制住洛绮，你就像对我这样在她身上施展一遍，不怕这丫头不驯服。”
“或许她并没有听到我们说话。”
明钦心知擒捉洛绮绝没有武司晨说的那般容易。他倒希望洛绮对方才谈话一无所知，何必平白多竖一个强敌。
“我来得时候洛绮就在房中打坐练功。你想她会听不到吗？”
武司晨一语敲碎了明钦的幻想，她野心极大，虽和洛绮交好，却知洛绮是她掌控蜃龙会的绊脚石，必须设法除去。
可惜明钦不是海暴，对洛绮没有那么强的征服欲+望，在她再三教唆之下还想力避冲突。
洛绮听到这里已然按捺不住，飞身出了房门，冷声道：“武司晨，你给我滚出来领死。”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武司晨好整以暇靠到明钦怀里，咯咯笑道：“绮儿妹妹，我也是为了你好。看你花朵般的年华，只能顾影自怜。姐姐也是心疼你，想帮你找个如意郎君，缠绵欢+爱，岂非天大的美事？”
第1176章 失势
“你出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洛绮满面愠怒，咬牙切齿地道。
“出去领死吗？妹妹这么想杀我，就自己进来好了。”
武司晨知道洛绮寄心道术，在蜃龙会算得上洁身自好，她自然美貌非凡，偏又修为高强，纵然有人心生觊觎，也不敢自讨苦吃。
“你当我不敢进去？”
洛绮冷哼一声，身形微晃，撞开房门，飞身跃入房中。冰冷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不屑道：“你以为我会在意两具尸体在做什么吗？”
武司晨脸容微僵，想不到洛绮真的闯了进来，她和明钦肢体交缠，可是不太雅观，连忙拽过被褥遮住白花花的娇体，强笑道：“绮儿妹子，我只是和小海开个玩笑，床笫之间胡言乱语，如何当得了真呢？”
洛绮淡然道：“你知道我这人爱较真，开不起玩笑。我给你机会穿上衣服，不要让我等太久。”
武司晨讪笑道：“姐姐有多少斤两你还不清楚呢？如何能是你的对手，这事都怪小海，姐姐也是被他欺负得狠了，不得已请妹子帮忙。”
“够了。”
洛绮打断武司晨的话，冷声道：“你们两个都要死，就不必互相埋怨了。”
武司晨叹口气道：“既然妹妹如此狠心。左右是个死，穿不穿衣服又有什么区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妹妹只管动手便是。”
“好极了。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洛绮曲指一弹，耳听铮的一响，一道丝弦疾如电闪，直取武司晨咽喉。
明钦见洛绮不为言语所动，早就暗中戒备，洛绮的丝弦又疾又准，如若刺中要害，立时便要命丧当场。
武司晨和洛绮极为相熟，岂会不知丝弦的厉害。她虽有一些道行，和洛绮相比却差之甚远，洛绮要取她性命并非难事。
明钦见洛绮挟怒出手，武司晨处境危险，运转金刚法相，两臂金光流转，坚如铁石，电光火石之间，两指一钳，将丝弦捏在手中。
洛绮冷笑一声，抬起纤纤玉指拨动丝弦，真劲在丝弦上飞走，变化成电光雷火，威力惊人。
明钦仗着金刚法相和神游镜护体，雷火疾电打到手上也不肯松手，反而施展云梭玉步朝洛绮攻去。
丝弦是洛绮的法宝，乃是她恩师所赐，绝世稀有，自然更不能让明钦夺去。
明钦脚踩云梭玉步，绕身游走，上次他用童姣如银鞭将她缚住，连洛咏言都无法解开。这回故伎重施，丝弦却比银鞭长得多，洛绮不肯丢弃宝物，就见明钦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身形飘忽，一沾即走，洛绮惊觉被自己的丝弦缠住，已然失了先手。
明钦往还飞掷，如同投梭织布，洛绮只觉得眼花缭乱，其实她若是及时丢掉丝弦，明钦绝不可能将她缚住，偏偏洛绮爱惜宝物，等到作茧自缚，已经悔之晚矣。
明钦牵动丝弦，将洛绮拽翻在地，暗暗松了口气。洛绮精擅音声之道，若让她取出箜篌，骊山神女也未必能胜。这回失手被擒，也真是疏忽大意。而且她只知海暴的本事，不知明钦的能耐，童姣如被银鞭所缚，她虽然见识过，却不知童姣如是临战失手，料不到明钦有这等本事。
武司晨见明钦反用丝弦将洛绮绑住，登时大喜过望。疾步上前，在洛绮身上要穴，戳了几指。
洛绮闷哼一声，朝她怒目而视。
武司晨咯咯笑道：“妹妹修为太强，姐姐不得不小心在意一些。你放心吧，念在咱们姐妹多年的情谊，我是不会害你的。”
武司晨仔细打量洛绮，见她被绑的姿式极为怪异，两手两脚相互交错绑在一起，纵有天大本领也施展不出。
洛绮冷哼一声，“小人得志。有本事你们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武司晨眨了眨眼眸，微笑道：“绮儿妹妹，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再嘴硬，我就废了你的修为，让你生不如死。”
“你……”
洛绮脸色大变，武司晨心思歹毒，这事并非做不出来，如若被废去修为，她可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我要回七星礁一趟，洛绮就交给你了。洛咏言是她生母，一定要格外提防。”
云梭玉步脱胎于天女织法，明钦对此颇为自信，除非洛绮能挣断丝弦，想解开绑缚可能不大。但洛咏言是洛绮亲生母亲，如果知道她落了难，定会设法来救。
“你说什么？洛令使是她生母？”
武司晨恍然大悟，难怪洛咏言对洛绮另眼相待，处处与别人不同。
“你胡说。”
洛绮陡然听闻这个消息，一时心潮起伏，难以自已。想起和洛咏言相处的情形，不觉信了几分。
“你这么信得过我，我又怎会让你知道呢？不过机会难得，你就不想办了她再走吗？”
武司晨似笑非笑地看着明钦，洛绮身躯蜷曲，姿式诱人，连武司晨都有些心动，趁她没有反抗能力，无疑是亵+玩的最好时机。
“我还有要紧事。你看好她就是了。可别丢了小命。”
洛绮和武司晨不同，如果只贪图一时之快，必会结下不解的怨仇。虽然洛绮对他喊打喊杀，两人原本没什么仇怨，明钦不想毁了她。
“绮姑娘，司晨只是口舌轻薄，你又何必当真呢？”
洛绮扭过头去，拒不答话。她巴不得明钦赶紧离开，她心高气傲，如今被絷受辱，卑屈已甚，自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化解。
明钦摇了摇头，快步出了房间。趁着白日尚长，是时候回七星礁看看了。
明钦走到僻静之处，幻化出凤凰金翅，直奔七星礁而去。
蜃龙王原本踌蹰满志，自以为得了强靠，可以借助金乌教的力量大展鸿图。岂料金乌教虽然没了教主，却仍有相当实力。卫振衣的修为尽管比不了新文礼，智计却分毫不差，他运筹帷幄，以迅雷不及掩目之势夺取海市城。这些天来，各郡的金乌教徒纷纷起兵响应，声势浩大，如日中天。
苍鹰失势后，蜃龙王一直躲在七星礁避祸，会中大权逐渐落入童万春掌握，童万春积极投靠金乌教，甚得卫振衣倚重。蜃龙王愤而返回七星礁，杜门不出。
蜃龙王每日和武秀珠饮酒作乐，纵情声色，意志消沉。武秀珠早在蜃龙王未得志时，便和他私+通，关系又非旁人可比。
蜃龙王派人打听周轼的下落，多日来却杳无音讯，心头郁愤无处发泄，身边的姬妾便遭了殃，动则拳脚相加，苦不堪言。
“周轼这个老东西，骗我和金乌教合作，现在金乌教成了事，他却躲着不肯见我。可恶。”
蜃龙王自斟自饮，边喝边骂，龙族实力虽强，却远在地界，指望不上。周轼又拒不肯见，这让蜃龙王有种受人愚弄的感觉。
武秀珠劝说道：“周先生不是让我们组建神纪吗？咱们只要做出点成绩来，周先生岂能不刮目相看。”
“这个老骗子，不提他了。”
蜃龙王摇了摇手，打了个饱嗝，现在不光周轼不知所踪，他手下的十大枭将，多半都跑到童万春那边。四大魔将洛绮、海暴也和金乌教走得甚近，前次攻打梅园颇有功劳，蜃龙王深感大权旁落，周轼是个势利之徒，见他成了孤家寡人便弃如敝屣，本是情理中事。
这时，金蛟推门进来，目不斜视，毕恭毕敬的道：“启禀龙王，海少回来了。”
“什么？快让他进来。”
蜃龙王大喜过望，起身一个踉跄，将桌案上的酒碗带落一地，难掩兴奋之色。
明钦知道蜃龙王的处境，主要是被周轼抛弃，手下大将又离心离德，颇有枭雄末路的势头。他这次回来是要带顾盼去见慎玉，若无蜃龙王首肯，恐怕难以安然离开。
明钦得了金蛟通报，快步入殿，行礼道：“见过龙王。”
蜃龙王睨了明钦一眼，“你还知道回来？”
明钦笑道：“龙王何出此言？莫非我不该回来？”
蜃龙王颓然一叹，目光闪烁，“现在也只有你小子还知道回来看看老子。他们都以为老夫老了，不中用了，一个个不把老夫看在眼里。”
明钦看殿中姬妾成群，微笑道：“龙王是宝刀未老，武大娘定然深有体会。”
“你这小子，取笑老夫。”
蜃龙王开怀大笑，尽管他的精力已然大不如前，奉承的话谁都爱听。
“外间情形怎么样？听说朝廷派禁军前来围剿，依你看，金乌教可能守得住海市城？”
蜃龙王足不出七星礁，但仍然非常关心外面的战事。他毕竟是一世枭雄，不肯就此偃旗息鼓，甘于寂寞。
明钦老实说道：“胜败之数还不好说。不过定是一场恶战。”
蜃龙王咳了两声，脸上升起一股潮红，感叹道：“我老了，将来蜃龙会要看你们的。你、绮儿、晖儿，皆有一身本领，当此大争之世，前途不可限量。”
明钦岔口道：“我听说周先生多时不曾露面，龙王也无须失望。就算没有龙族可以倚恃，咱们蜃龙会仍是海市城不可低估的一股力量。”
“好，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你这次回来，可有什么要求？”
知子莫若父，蜃龙王素来觉得海暴性格和他最为相似，绝非宅心仁厚之人，他突然返回七星礁必是有所图谋。
明钦怔了一怔，心念电转，“不敢欺瞒龙王，我这次回来，一是探望龙王，二来想请顾夫人往海市城一趟。”
“顾盼？”
蜃龙王目光如锥，神情不善。当年顾盼和梅芳馨争选为双花魁，名噪一时。蜃楼王一掷千金，为顾盼营建宅第，终于搏得佳人欢心，得以金屋藏娇。蜃龙王觊觎顾盼的美色，后来毒杀蜃楼王，将顾盼霸占。顾盼和洛玄音都是他极为珍视的女人，视作禁脔，不许任何人染指。海暴虽极得蜃楼王宠爱，对于这两个女人却始终未得沾染。
“你要带顾盼去海市城？为何？”
蜃龙王隐隐有种预感，顾盼此去恐怕是有去无回，从此脱出他的掌握。
“龙王有所不知。”
明钦解释道：“这次圣女大选在梅园举行。而梅园主人便是当年和顾夫人齐名的梅芳馨。梅芳馨极得总督眠鹤信任，如今眠鹤在马家坞堡屯聚数万人马，想要东山再起。想要进入马家坞堡，里应外合，必须从眠鹤身边下手。顾夫人和梅芳馨乃是故交，所以我想请顾夫人出马，攀结梅芳馨。金乌教和朝廷对抗，本会势难置身事外，只能选择一方，顾夫人聪明机敏，由她见机行事，不管金乌教和朝廷谁胜谁败，咱们蜃龙会都不至于受到牵连。”
蜃龙王微微点头，摆手道：“去请顾夫人前来。”
“是。”
一个宫女答应一声，转身去止水宫传话。
过了片刻，顾盼盛妆而来，环佩叮铛，容光照人，看得蜃龙王目光一亮，身上升起一股邪火。
“龙王相召，不知所为何事？”
顾盼眸光微转，在明钦身上短暂停留，又不着痕迹的垂下目光。
蜃龙王笑道：“盼儿，你可还记得梅芳馨？”
“梅芳馨？”
顾盼愣了一下，不甚确定的道：“龙王说的可是当年号称梅花仙子的梅芳馨？”
“正是此人。”
蜃龙王点头道：“梅芳馨这些年攀结朝中权贵，可比你名头响亮多了。你们是旧日姐妹，小海特地回来接你，让你们姐妹聚一聚。”
顾盼淡然一笑，“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她既然今非昔比，我俩又多年未见，往日情分怕是早就烟销云散了吧。盼儿不愿见她。”
蜃龙王叹息道：“我知道你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但是此事关系到本会的生死存亡，还望你勉为其难。我会让秀珠一路照顾你的。”
顾盼沉默了片刻，低头道：“龙王所命，妾怎敢不从。”
蜃龙王招呼武秀珠道：“你去准备点稀罕玩意，送给眠鹤和梅芳馨。这是取之内府，藏之处厩，如果眠鹤溃败，东西还是咱们的。”
“我这就去准备。”
武秀珠莞尔一笑，步履匆匆地去了。
“盼儿，此去你要听小海的安排，明白吗？”
蜃龙王也知此举是送羊入虎口，依照海暴的禀性，有此良机，肯定不会将顾盼原封不动送回来。
第1177章 行军
来的时候明钦单枪匹马，鼓荡金翅，瞬息千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回离开，蜃龙王让武秀珠给眠鹤、梅芳馨准备了许多金玉器玩，装了几个大箱子，由蜃龙会的武士操舟相送。
蜃龙会让武秀珠不离顾盼左右，名为照拂，实为监视，明钦和顾盼心知肚明，却也只能听之任之。
明钦是想带顾盼前见慎玉，在蜃龙王面前的说辞当不得真。
“武大娘，金乌教和朝廷正在交战，咱们带着这么多珠宝器玩太不安全。金乌教刚占领海市城，全城戒严，出入不便。咱们得先找个落脚之地，等顾夫人和梅芳馨见了面，再定行止。”
海市城有不少蜃龙会的人马，进城还没有太大问题。但是顾盼此来名义上是拜会梅芳馨，出来进去徒然招人耳目。
武秀珠点头道：“那咱们直接去马家坞堡如何？”
明钦知道梅芳馨已不在马家，前去坞堡根本无法和梅芳馨会面。
“不妥。顾夫人和梅芳馨多年未见，直接登门造访，太过唐突。不如由顾夫人修书一封，看看梅芳馨的态度再说。”
蜃龙王想见金乌教和朝廷之间左右逢源，现在蜃龙会和金乌教走得甚近，顾盼不易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
武秀珠笑道：“龙王吩咐，此事全由海少做主，我等从命就是。”
“那就有劳顾夫人了。”
明钦让顾盼给梅芳馨写了一封信，怀揣起来，叮嘱道：“我先去送信，你们顺着官道慢慢来。现在外面兵荒马乱，路上千万要小心。”
等船只靠了岸，明钦展动身法，飞身遁去。片刻就没有了踪影。
顾盼看着明钦的去向若有所思，“武大娘，现下金乌教和朝廷开战，路上盗匪必多。咱们带着这些东西上路，实在太过招摇。不如雇辆车子，轻车简从为好。”
武秀珠虽带了一些护卫，本身也有不俗修为。但是行李太多，恐怕遭到有心人的觊觎，护卫再多，也难保万无一失。顾盼行事谨慎，她以故友的身份拜访梅芳馨，其实用不着许多金玉器玩，除非眠鹤平定叛乱，需要她出面为蜃龙会疏通关节，开脱附逆之罪。
“就依夫人。”
武秀珠的任务是监视明钦和顾盼，蜃龙王倒不怕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只要两人能办成这件大事，让他东山再起，蜃龙王宁愿睁只眼闭只眼。
…………
明钦到了僻静无人之处，便幻化凤凰金翅，直奔慎玉驻兵大寨。
慎玉手下兵马不多，但她统带有方，营盘打得非常扎实，兵勇按时操练，士气高涨。
明钦施展光影化身，潜入兵营。悄悄摸到慎玉大帐外面，听得里面有说话之声。
“这两天山中忽然多了不少修行者，实在有些奇怪。莫非是金乌教请来的道行高手，暗中窥探我军虚实。”
慎玉自己是修行者，对于修行高手自然颇为忌讳。修行者在战场上能力有限，很难左右战局成败。但却能充当刺客，有道是擒贼先擒王，若是来几个修行高手，伺机向慎玉下手，她纵然无所畏惧，也如同芒刺在背，需要时刻提防。
行军打仗的事，梅芳馨也帮不上什么忙，见慎玉愁眉不展，岔口道：“马家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慎玉冷笑道：“吕方和马峰在强敌面前，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还有脸和我为难。不过我的粮食全凭坞堡运送，他们若敢在这上面动手脚，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他们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梅芳馨虽然不知兵略，也知粮食对军队的重要，粮食缺乏很可能引起士卒哗变，更别说上阵对敌了。
慎玉苦笑道：“我得派人提醒眠鹤，让他帮我盯一下。但是坞堡的屯粮也有限，要解燃眉之急，只能靠抢。”
“抢？”
如今已是深冬，草木凋蔽，到处都缺少粮食，并非行军打仗的最好时机。金乌教将银粮把持的极严，慎玉这点兵力不可能进攻海市城，只能对付一些土匪草寇。
官府统治力薄弱的地方，便是土匪草寇活跃的地带，尤以兵荒马乱之时为甚。
这些匪寇占据穷山恶水，进可攻，退可守，以劫掠为生，朝廷自顾不暇，自然无力制约。
慎玉是朝廷命官，却要去向匪盗夺食，说起来有些荒唐好笑，不过匪盗的银粮也是劫掠百姓的，慎玉身为统兵大帅，自该加以剿灭。同时，也是一个练兵的机会。
“没错。我已经打听到五十里外的白驼山有一伙强寇，那边刚下过雪，大雪封山，强寇定然无备，我只带五百锐士，天黑之前，我要破大破贼寨。”
慎玉跃跃欲试，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她当初执掌蜃楼城，威风八面。蜃楼城孤悬海外，强敌颇多，慎玉颇打过几个硬仗。事隔多年，能重新披挂上阵，慎玉豪气不减，今便要拿这伙强寇小试牛刀。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闭门坚守，不管出了事情，绝不可调动兵马。”
若非粮食缺乏，处境艰难，慎玉也不会轻离营寨，马家坞堡筹措不到粮食也是实情，纵然让眠鹤帮忙催促也无济于事。何况因为梅芳馨之事，慎玉和马家交恶，尽管她救了吕方和马峰，可休想让两人心生感激。
梅芳馨虽是一介女流，照理说慎玉手下兵将不会老实听她节制。但她和眠鹤关系匪浅，慎玉声称梅芳馨是眠鹤派来犒劳将士的，全营士气大振，都在等着梅芳馨拿出酒肉劳军，口惠无实可不成。
“我明白。祝将军得胜而归。”
梅芳馨虽然出身风尘，却是巨眼英豪，不喜忸怩作态，否则以慎玉英雄豪迈，也不会和她交好。
明钦听说慎玉要去平剿什么强寇，连忙现身出来，“将军慢行。”
“谁？”
慎玉闻声微吃一惊，身体迅速绷紧，目光锐利，看清明钦的面容，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进来的？”
明钦客气道：“在下抗擅入营地，未经通传，还请将军恕罪。”
“免了。”
慎玉也知明钦修为高强，寻常兵卒自然拦他不住。明钦不知几时来的，慎玉心惊自己居然毫无察觉。
明钦的修为并不在慎玉之上，但他的光影化身实在了得，除非神圣境高手才有可能发觉。
“我已经按照约定把顾盼接了出来，这是她写给梅姑娘的书信。”
明钦取出顾盼的信件，上前交给梅芳馨。
梅芳馨接过书信，看着顾盼娟秀的字迹，草草浏览了一遍，唏嘘不已。
“我和顾姐姐有十多年都没见过了，她还好吗？”
明钦笑道：“顾盼就在赶来马家坞堡的路上，姑娘很快就能见到她。”
慎玉不解道：“你怎么不直接把人带来，却还送什么信？”
明钦苦笑道：“顾盼是蜃龙王的宠妾，想接她出来自然得有一番说辞，蜃龙王才肯放人。顾盼不知梅姑娘来了这里，烦劳将军下山接她过来。”
“也罢。我正要下山，刚好顺路。你跟我一起去吧。”
顾盼是蜃楼王心爱之人，当年之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慎玉也很想早点见到她。
慎玉大步走出营帐，传令擂鼓聚将，整军下山。
强寇啸聚山林，易守难攻，只能轻骑突至，速战速决。慎玉兵马本就不多，此战挑选的都是精兵强将，一人一骑，打破贼寨，可因粮于敌。如若不胜，也别奢谈对付金乌教了。
梅芳馨披了一件蓝色毛氅，送至营外。慎玉再三叮咛，不论发生何事，切不可拔关出战。
慎玉翻身上马，厉声道：“弟兄们，养兵千日，用于一时，今晚本将要踏平贼巢，下山”
慎玉一马当先，众骑兵在山道上飞驰而下，天色渐黑，白雪飘零，片时便积了一身白。
“天助我也。”
慎玉并不畏难，反而面露喜色，天色越是恶劣，匪寇连夜下山的可能越小，得胜的把握也越大。
天黑路滑，慎玉让兵士把马啼都包起来，沿着官道疾驰。
明钦展动金翅飞在半空，远远听到车声辘轳，一辆飞电车快速驶来，忽然发现到官道上有兵马夜行，也是吃了一惊。
车里坐着的正是顾盼和武秀珠，赶上天气不好，道上空旷无人，两人希望尽快赶到马家坞堡，以免夜长梦多，是以赶路甚急。
“将军，顾盼来了。”
明钦收敛金翅，提醒了慎玉一声。一切都按他的安排进行，慎玉马上就可以见到顾盼，也不枉他一番奔走。
慎玉微一点头，一勒缰绳，放慢马速，抬手道：“停。”
飞电车来到跟前，发觉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武秀珠和顾盼对视一眼，心说紧赶慢赶还是撞上了，真是晦气。
慎玉的兵马是新近召募的，衣甲不甚完备。大体还能认得出。
顾盼透过车窗看了看，低声道：“好像是朝廷的人马。”
慎玉挥了挥鞭子，让兵卒上前交涉。
兵卒勒马上前，敲了敲车窗。
武秀珠忙道：“不要打开车门，问问他们想干什么？”
飞电车裹以铁甲，速度又快，如果对方来者不善，坐在车里还有可能逃掉。
驾车的武士答应一声，打开车窗陪笑道：“军爷有什么吩咐？”
兵卒朝慎玉指了指，漠然道：“我们长官要征用你们的车，车里的人都出来。”
武秀珠见势不妙，大声道：“快掉头。”
驭手砰的一声阖上车窗，急打罗盘，飞电车轰隆一声急速后退。
慎玉暗骂了一声，摆手道：“截住他们。给我抓活的。”
慎玉手下皆属精兵，骑着健马，配有枪铳。眼见飞电车要跑，纷纷扣动机括，朝车轮射击。
车轮是皮胶所制，灌充气体，有一定弹力，却远不如车体坚固。
火石射穿车轮，顿如泄了气的皮球，飞电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车里坐了几个蜃龙会武士，挟有短铳，车子一停，便破开车门，保护顾盼和武秀珠逃走。
可惜他们两条腿，如何跑得过人家四条腿，过不多久，便被骑兵团团围住，几个武士一看对方人多势众，也不敢轻举妄动。
慎玉策马上前，指着顾盼道：“把她带过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顾盼还算冷静，她看慎玉是个女子，骑着高头大马，居然是统兵大将，也觉得诧异。
“其他人押回营寨，听候发落。”
慎玉派了四五个兵卒押送武秀珠几个返回营寨。又让人去车中搜寻了一番，找到顾盼的行李。
“会骑马吗？”
慎玉问了一句，探手抓住顾盼的臂膀挟到马背上，一夹马腹，噔噔奔出数步，传令道：“继续赶路。”
这只是行军途中一段小插曲，没人知道慎玉的用意，自然也无人过问。
顾盼衣衫单薄，和慎玉相比显得甚是柔弱，慎玉和顾盼是见过面的，不过事隔多年，怕是不易辨识了。
慎玉想起往事，不禁感慨良多，一直想向顾盼询问一些事情，事到临头，反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你是慎家大小姐？”
顾盼忽然扭过头来，美眸盯着慎玉煞也不煞。她们都是美貌女子，虽然际遇大变，容貌却没有太大变化。
“顾盼，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当初蜃楼王对顾盼极为宠爱，一度要娶她为妻。慎玉身为长姐，为了慎家的门楣名声，极力反对，蜃楼王难遂心愿，也为姐弟反目成仇埋下了祸根。
“我怎么会忘掉你呢？”
顾盼叹了口气，她曾经对慎玉非常怨恨，但是慎玉被赶走之后，蜃楼王也没有迎娶她，而是娶了一位家世显赫的女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车上？不会只是巧合吧。”
顾盼心思慎密，情绪平定下来之后，登时发觉此事来得蹊跷，慎玉虽非为她而来，但却似乎早有预谋一般。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慎玉绽唇一笑，“是谁让你来的？”
“海暴？”
顾盼恍然道：“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怎么样？打算找蜃龙报仇吗？”
“原来他叫海暴，这个人有些奇怪。我有点看不透他。”
慎玉对明钦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蜃龙会的人，但此人立场模糊，慎玉始终暗怀戒心。
第1178章 风雪
“看不透他？难道你不知道他就是慎行的儿子？”
顾盼甚是诧异，在她想来明钦既然和慎玉共同设局，骗她来此，应该早已知晓彼此的身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慎行就是蜃楼王的名讳，慎玉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你说什么？他是慎行的儿子？”
慎玉大吃一惊，差点握不住马缰摔将下来，她也是最近才听说蜃楼王有一个遗腹子尚在世间，她和慎行虽然反目成仇，毕竟是同胞姐弟，血浓于水。慎行已故去多年，人死灯灭，海暴是慎家惟一的骨血，慎玉重回罗刹海市，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寻找这个孩子。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慎玉忽然想到明钦一直在空中飞旋，帮她观察路况。这雪越下越大，举目茫茫，也不知他藏在何处。
“也许他自己也不愿接受这个身份吧。”
顾盼不知明钦的真实想法，还道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其实明钦只是觉得由他说明身份恐难取信于人，蜃龙王收养海暴，事情做得极为机密，顾盼也蒙在鼓里，若非武秀珠极得蜃龙王信任，亲身参与了此事，且又告知武司晨，这个秘密尚难揭开。
“为什么不愿接受？”
慎玉娥眉微蹙，疑惑不解。
顾盼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海暴是蜃龙的养子，也是他的心腹爱将，名列四大魔将，为蜃龙会立下汗马功劳。他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也是情理中事。”
“他这是认贼作父。”
慎玉气得柳眉倒竖，忿然道：“这个蜃龙如此阴险恶毒，我不取他性命，誓不为人。”
顾盼柔声一叹，“蜃龙吞食了慎行的内丹，已经炼成了蜃影神通，你可不要小看了他。”
慎玉冷哼道：“我也不是吃闲饭的。”
“你这是要上哪儿呢？”
顾盼见慎玉率领骑兵冒雪夜行，不但不觉得寒冷迫人，反而露出几许兴奋之色。她这些年呆在七星礁，虽说锦衣玉食，一呼百诺，却如笼中之鸟，不得自繇。早就对蜃龙王恨之入骨。
慎玉淡然道：“我的弟兄没有粮食，无法过冬，带他们出来碰碰运气。”
“这冰天雪地的，上哪儿找粮食去。你的运气恐怕不会太好。”
顾盼一语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妥。动摇军心，慎玉若是发起怒来，便能拿她祭旗。
慎玉哈哈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光靠运气怎么行？驾”
慎玉一勒缰绳，打马飞驰，这大雪漫天，无星无月，到了白驼山下，已是夜深人静。
“下马。”
慎玉翻身下马，招手让一个兵士近前，“张勇，现在你可还记得白驼山的路径？”
慎玉召募的兵卒多是本地人，张勇便住在白驼山下的村庄里，对白驼山的地形极为熟悉。他全身都被白驼山的土匪杀害，这次有机会报仇，便自告奋勇充当向导。
张勇拍着胸口道：“大帅放心。就算闭上眼睛，我也能摸到山上。不过寨中有七位头领，个个身怀绝技，大帅可要当心呀。”
“大家把马留下，随我上山。顾盼，你也留下。我留两个弟兄照顾你。”
慎玉见顾盼相见未久，还有很多话要问她。顾盼身体单薄，混在队伍中恐怕会影响行军速度。
顾盼笑道：“我虽然武艺不行，枪铳玩得还可以。大帅就让我试试吧。留在这里没准冻死了。”
“也罢，你跟在我身边。给她一支短铳。”
慎玉对顾盼也有些了解，知道她幼年吃过不少苦，不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
“不用了。我身上有。”
顾盼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手铳，比寻常短铳还要短小许多。这是她用来防身的，先前慎玉让手下围攻他们，顾盼心知难以幸免，便没有贸然使用。
慎玉微一点头，一马当先，顾盼和一众兵卒随后跟上，摸黑前行。白驼山易守难攻，寨中兵强马壮，有数千之众，山前有重兵把守，即便天气恶劣，守卫有所松懈，也不易突破。
幸好张勇对白驼山地形极为熟悉，知道后山尚有小路。只是迂远一些，可以直通大寨，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慎玉挑选的都是精锐之士，披荆斩棘，半个小时便冲上山头。沿途杀了几个哨卡，神鬼不知。
寨中有七个头领之多，为首的是个罗刹人，叫作狼歼，二当家是地行龙，三当家是金翅鸟。按说地行龙和金翅鸟乃是世仇，水火不容，这两人却能结义为兄弟，也是奇事一桩。
另外四个小头领地位不如三大头领，但也都有些道行。
上得山来，离大寨不过三五百步，张勇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道：“大帅，那就是白驼寨的巢穴。咱们上吧，先掀了他的老巢。”
“上”
慎玉挥了挥手，五百锐卒朝着大寨逼近。
山下忽然传来嘈杂之声，几条人影顶风冒雪冲上山来，快步往寨中行去。
放哨的喽高声叫道：“宋头领回来了。”
慎玉摆手止住众人，这个宋头领想必是寨中头领，他深夜回来必有缘故，若是几位头领都出来议事，可就达不到攻其无备的目的。
张勇道：“这个宋头领应该是四当家宋士穷，绰号白衣绰士，是狼歼的狗头军师。”
这时，慎玉身边光影一闪，明钦现出身形，低声道：“你们先别急着进攻，我潜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慎玉紧盯着明钦神情复杂，自打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慎玉便心境大变，海暴是她在世上的惟一亲人，虽说两人素未谋面，慎玉却有一种亲近之感。
当然人的感觉很多时候并不准备，只是一种心理作用。眼前的海暴本就是明钦变化的，跟慎玉毫无关系。但在慎玉眼中，却觉得分外亲近。
“等等。”
慎玉唤了一声，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顾盼接口道：“海少修为高强，你就放心吧。让他进去探一探也好。”
慎玉也见识过明钦的本领，不管是帮助洛咏言攻打梅园，还是从她手中救出梅芳馨，帮慎玉解围，都展现出不俗的实力。
“我的人马已经来了，箭在弦上，此战非打不可。你若能擒住几个头领，算你的功劳。”
慎玉带来的兵马皆属精锐，罗刹海市品流混杂，民风剽悍，不难挑选出一些精兵锐卒。但白驼寨有几位头领，名头响亮，慎玉本领虽强，也没有把握以一敌七。
“我明白。”
明钦微一点头，展动身法往大寨掠去。到了近处，摇身一变，化作一道光影。
地上的积雪已有一指多厚，晶莹雪白，有些光亮毫不起眼。
明钦潜入大寨，只见聚义厅中灯火通明，一个身躯健硕的老者坐在主位，披头散发，胡须花白，目光锐利，看起来不怒自威。这人就是白驼寨寨主狼歼。
狼歼左右各坐着一人，左边那人头顶半秃，结几个发瓣，形容剽悍，右首那人面孔瘦削，背后生着一双金翅。不消说就是二当家胡万和三当家黄鹤了。
阶下摆着两排交椅，上面也坐着几个头领。一边是一男一女，乃是一对夫妻。对面是一个面如黑炭的大汉，身如铁塔，满脸横戾之气。
宋士穷一袭白衣，作文士打扮，颔下颇有微须，面容清癯，风度颇佳。
他在阶前站定，朝几位头领拱了拱手，“见过几位哥哥。”
“快坐。”
狼歼挥了挥手，示意宋士穷入坐，“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宋士穷满脸兴奋，滔滔不绝的道：“金乌教在海市城起事，赶走了总督眠鹤，他们在城中厉行新政，把富人的田产分给穷人，短短数日，便有数万兵马。听说朝廷已派禁军前来镇压，不久就会有一场大战。”
“金乌教做得好大事业。”
狼歼拊了拊掌，欣羡不已。他在山上也有数千人马，方圆百里颇有威名，但毕竟是土匪草寇，朝不保夕。金乌教突然起事，攻占海市城。狼歼便委派宋士穷下山打探，看看有没有机会讨些便宜。
众人议论纷纷，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做一番事业，胜过在白驼山永世为匪，不得翻身。
狼歼抚了抚须髯，沉吟道：“四弟，依你看来，金乌教前景如何？你此去可有接触过金乌教的头领？”
狼歼要乘乱取利，和蜃龙王一样，首鼠两端。既想和金乌教一样平地起风雷，又怕金乌教不争气，难以久持，那就不如接受朝廷招安，围剿金乌教。
“金乌教起事未久，眼下还难定胜败。我也未有登门拜访金乌教的头领。”
宋士穷此言一出，众头领大为失望。黑脸汉子大声嚷道：“四哥，你出去了这么久，又大半夜把大伙叫起来，就为了说这个？让我说，咱们就跟金乌教一样，反他娘的。看朝廷能奈我何？”
“七弟，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可不能意气用事。”
对面的女头领嗤声一笑，她叫宣眉，虽然徐娘半老，却还犹有风韵，和丈夫纪成同为寨中头领。
“五嫂的意思，难道要偏帮朝廷不成？”
黑脸汉杨威说完大摇其头，白驼寨和朝廷对抗多年，若非白驼山易守难攻，几位头领又有勇有谋，只怕早就难以支撑。
纪成笑道：“七弟，稍安勿躁。咱们听大哥如何安排？”
狼歼眉头微皱，他早就对朝廷失望透顶，否则不会啸聚山林。金乌教这些年势头颇猛，起事是意料中事。现在就看朝廷是否气数已尽，如若朝廷无力镇压金乌教，这时候起兵至不济也能割据称雄。至于接受朝廷招安围剿金乌教，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就怕金乌教太过厉害，将自己老底赔进去。
“四弟，你们本寨的军师，足智多谋，还是给弟兄们指条明路吧。”
狼歼委决不下，转而让宋士穷出主意。
宋士穷笑道：“小弟的意见就是八个字，厉兵秣马，等待时机。如今金乌教刚刚起事，风起云涌，局势还不明朗，这时候投靠金乌教或许能受其倚重，但也是极其危险之事。不如静观其变，看着这场大战的结局如何，再作计较。”
七位头领虽说都本领不凡，论决断自是狼歼为主，论智计则是宋士穷为长，其他头领也想不出更加高明的主意。
三当家黄鹤插口道：“既然此战对金乌教至关重要，咱们又何必作壁上观。至少要跟金乌教头领接洽，在关键时候给予助力。也显一显咱们白驼寨的威风。”
“三哥说得对。四哥就是过于谨慎，首鼠两端，当心什么都捞不着。”
杨威开口帮腔，他俩都是想跟金乌教合作，对朝廷无甚好感，众人拾柴火焰高，现在坐观成败，固然能保存实力，等到金乌教发展壮大，便很难有他们一席之位了。
狼歼虽然落草为寇，毕竟是罗刹人，他早年也未始没有一腔理想抱负，想要为朝廷出力，搏一个封妻荫子。他对金乌教的教义也有所耳闻，却不以为然。对金乌教自然诸多顾忌。
宋士穷摇头道：“起兵造反哪有那么容易，从来枪打出头鸟，我也是为了众兄弟着想。谨慎从事总没有什么坏处。”
狼歼点头道：“四弟，你休息一晚，明天就下山。和金乌教、朝廷分别接触，谈一谈条件再说。”
狼歼到底是一方枭雄，不见兔子不撒鹰，他采取何种立场还要看金乌教和朝廷开出的条件能否让他满意。白驼寨四五千兵马，绝对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今天已经很晚了，大家先回去歇息吧。”
狼歼说着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
众头领纷纷起身，告辞而去。
明钦悄无声息退了出去，慎玉的人潜伏在山坡上，天寒地冻，不耐久待。远远望见众头领四散而去，慎玉精神一振，果不片刻，明钦施展变化赶了回来。
“怎么样？”
慎玉松了口气，她和明钦未曾相认，话也没有多说几句，当然不希望他出事。
明钦轻笑道：“白驼寨的几个头领正在商议是投奔金乌教，还是让朝廷招安。他们确实兵马众多，几个头领也都有些本事。不过安逸惯了，防守松懈，再等一会儿，等他们首领睡下了，就可以进攻了。”
第1179章 争锋
大雪飘飞，天昏地暗，天气格外寒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慎玉的兵马伏在山坡上，过不多时，身上便积了厚厚一层雪。
“跟我上”
慎玉修为深厚，但她手下兵卒也不过身强力壮而已。呆得久了，气血僵固，如何打得了仗。
慎玉率领兵马直扑大寨。奔到近处，寨中守卫终于惊觉过来，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耳听的砰砰两响，顾盼当先开枪，弹无虚发，两个喽罗尚未解下肩上枪铳，便双双倒地。
枪声一响，自然会惊动寨中头领。
“冲”
慎玉挥了挥手，健步如飞。五百兵卒分成数队，左右包抄，不片刻便和寨中喽罗交上了火。
狼歼和几位头领刚刚睡下，忽然听到枪响甚是吃惊，掀开身上的毛皮，不满道：“谁在外面？”
门外的守卫推门进来，禀告道：“大当家，好像有人袭击了咱们大寨。”
“什么人，竟敢和我们白驼寨作对？”
狼歼一听这还了得，白驼寨是远近闻名的一股匪寇，山上有四五千喽罗，连官府都侧目而视，莫可奈何。这深更半夜，大雪纷飞，居然有人杀上大寨，怎不叫人吃惊？
“快去通知几位头领，各守本寨，勿得慌乱。”
狼歼尚且摸不清来敌的底细，不知他们有多少人马，是何来历。但是白驼寨兵强马壮，只要调度得当，足以让他们有来无回。
“是。”
守卫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不料刚走出房门，迎面一队兵卒冲进庭院，枪铳乱射，立时打得他血肉横飞。
狼歼大吃一惊，料不到敌人来得如此之快，慌忙退回房中。
众兵卒不知道他就是白驼寨的大寨主，院中的守卫反应而来，忙隐蔽起来奋起还击，双方登时陷入恶战当中。
白驼寨的兵马胜过慎玉十倍，慎玉一方利于速战，张勇领他们通过后山小路攻入大寨，七位首领刚在聚义厅议事，皆在寨中，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若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白驼寨人马再多，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慎玉率众夺得寨门，派了两支兵马左右包抄，擒拿几个头领。她刚堵住寨门，让里面的人无法出去报讯，别处寨子的兵马不能前来救援。
大寨中虽有一二千人，因为失了先机，被慎玉瓮中捉鳖，困在里头出不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他几个头领。顾盼，海暴，你们帮我盯着这里。我进去拿人。”
慎玉分身乏术，她带得兵马也不多，分成数队之后，每队只有数十人，若没有高手坐镇，很容易出事。
“你们跟我来。”
慎玉叫上一队兵马，杀进寨中。
明钦和顾盼身边只留下五六十人，堵住寨门防止有人溜出去通风报讯。
顾盼当年得过蜃楼王指点，枪法奇准，今晚连杀数人，精神振奋，双目炯炯有神，倒让明钦刮目相看。
“海少，这里有我守着就可以了。你去帮慎帅吧，这几个头领本领高强，不是容易对付的。”
众人藏在寨门两边，占据有利地形，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白驼寨有七位头领，俱是修行高手，慎玉身边却没什么帮手，以一敌七，除非能逐个击破，实在胜算不大。
这时，一群匪寇从寨门冲了出来，顾盼吃了一惊，顾不得再和明钦说话，扬起手铳凝神射击。
这群匪寇人数众多，前赴后继，躲藏在尸身后面还击，双方对射了片刻，匪寇固然死伤众多，顾盼这边也有人接边倒地。
慎玉这营人马是新近召募，兵械钱粮都由马家负责筹措，马煌离开之后，马灼父子故意刁难，处境颇为窘迫。此番奔袭白驼寨，慎玉挑选的都是精锐之士，但兵械却不甚精利，分配的火石也数目有限，反不如匪寇火力强猛。
顾盼眼看匪寇奔了过来，不由心头发慌，扣动机括，手铳里已经没了火籽。她的手铳极为精巧，火籽也比较特殊，用光之后无法装填，便失其效用。
忽听得一声大喝，一个身躯长大的黑脸汉子从寨中奔出，手里攥着两个拳头大的物事，投掷过来。
明钦见机不妙，连忙挟着顾盼掠身逃开，身后传来两声轰隆巨响，这土雷威力颇大，远胜枪铳，几个兵卒避闪不及，登时被炸得血肉横飞，死多活少。
黑脸汉子一击得手，哈哈大笑，叫骂道：“炸死你们这些王八羔子，竟敢来白驼寨撒野。”
顾盼吓得被土雷吓死，惊魂甫定，脸色颇不好看。
杨威指挥喽罗反攻，剩下的兵卒抵挡不住，纷纷失手倒毙。
“那边还有两个。”
喽罗们发现了明钦和顾盼，快速围拢上来。
杨威目光一亮，见顾盼发似堆云，容貌美丽，高叫道：“给我捉活的。”
明钦微微冷笑，他的云梭玉步精妙无比，远非肉眼凡骨所能看破，纵有枪铳也打他不中。杨威说要生擒活捉，众喽罗便不敢胡乱开枪，指着两人缓缓逼近。
“海少”
顾盼也不知心头害怕，还是故意为之，娇软的身子躲进明钦怀里，丝丝发香钻入鼻孔，倒让明钦在寒冷的冰雪中感到几许温暖。
“别怕。”
明钦拍了拍顾盼香肩，手掌滑下揽住她的纤腰一紧，身形微晃，动如脱兔。众喽罗只觉得眼前一花，已失了两人踪影。
明钦手中火光吞吐，幻化出雀脊剑来，贯注真气，登时烈焰熊熊，气势逼人。
明钦自从拿到诛仙四剑后，很少再使用雀脊剑，诛仙四剑是通天教主亲手磨治，暗含他的道术境界，号称魔道圣剑，可分可合，在神兵利器中自是出类拔萃。雀脊剑是火雀所化，也自不凡，有道是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这些小喽罗用雀脊剑就足够了。
而且雀脊剑也自有独到之处，流火飞窜，状若雀鸟，灵性十足。诛仙四剑中的陷仙剑也有火之属性，有道是‘陷仙四处起红光’，但诛仙四剑皆是玉石磨治，本身含有强大威能，并非五行之火。
杨威发觉明钦尚有力气反击，不由大感意外。他的雀脊剑火光熊熊，人所难近，杨威从腰间解下一条流星锤，大喝一声，迎面冲上。
明钦耳聪目敏，他认得杨威是七位首领之一，早就暗中留意。
“海少，当心。”
顾盼瞟见杨威疾步冲上，手中流星锤脱手而出，气势颇为凌厉，忽然伏到明钦胸前，一副奋不顾身的架式。
明钦身法奇快，远非杨威所及，在他看来，杨威这种以气力见长的修行者最容易对付不过，就算打不过也能逃得掉。
杨威大概也明白身法是其短处，流星锤恰能弥补此种不足，锤头连着长长的锁链，能伤人于十步之外，颇为了得。
明钦自不会让流星锤砸到顾盼身上，潜运金刚法相，不闪不避，出手如电，将流星锤扣在手中。
杨威眨了眨眼睛，吃惊非小，锤头上生满尖刺，又在十步以外全力抛出，明钦敢徒手接住已经让人吃惊，丝毫不惧上面的尖刺，更让人意外。
明钦拿在手上掂了掂，冷笑道：“还给你吧。”
说着呼啸一声投掷出去，杨威可没有徒手硬接的本事，慌忙闪身躲避。明钦闪动身法从后扑至，比锤头飞抛之势还要快了几分，他算定杨威的躲避方向，就如站在原地等他一般。
杨威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人，挥起蒲扇般的大手奋力劈落，明钦把雀脊剑一横，杨威避之不极，手掌拍到雀脊剑上登时传出一股焦臭之气，疼得惨声呼叫。
明钦剑尖一挑，火雀翔舞，将杨威缠在其中，杨威身上着火，在地上连滚数滚，却又扑之不灭，爬起来往寨中逃去。看得人心惊肉跳，骇惧不已。
众喽罗眼见明钦三招两式便击败了素以豪勇著称的七当家杨威，顿时心胆俱寒，四散逃奔，无人敢上前拦阻。
“好了，没事了。”
明钦推了推顾盼，哪知她伏在胸口，好似一滩春水，面颊绯红，眸光迷离。
顾盼娥眉微蹙，低声道：“我腿有点麻，站不住。”
算起来顾盼和梅芳馨、洛玄音、洛咏言姐妹都是同龄人。可能是身姿纤瘦的原因，看起来姣好如少女，不愧是名压的海市城的牡丹花魁。
不过奇怪的是，牡丹丰腴，梅花纤瘦，顾盼既然是牡丹花魁，应该丰腴一些才对。明钦没有见过她当年风采，不知这猜想对也不对。
“你没事吧。”
方才情势危急，明钦没功夫仔细照料顾盼，战场之上，难免沾一些尘灰，明钦看她身上并无血迹，应该不至于受伤。
“对不住。还是拖累你了。”
顾盼摇了摇头，她虽然娴习歌舞，体质不差，到底无法和兵士相比，况且战场交锋，死亡随时可能降临，绝不是轻松愉快的事。
“你快去帮慎帅吧。不必管我。”
“把你丢在这里，你能活得下去吗？”
明钦知道顾盼是个聪明女子，不过人聪明太过，便显得有些虚情假意。方才顾盼帮明钦遮挡流星锤，倒有些像有意为之，毕竟明钦的本领几乎不可能被砸到，两人的交情似乎还到不了奋不顾身相救的地步。
明钦并不点破，挟起顾盼的腰肢往寨中掠去。
寨中交战仍然非常激烈，大寨中有一二千人马，几位头领皆属见过风浪的人物，身经百战，反应过来便渐渐调兵遣将，稳住混乱的局势。
慎玉担心的是几个头领，这几人都是修行者，有以一当百的实力，慎玉带来的五百兵卒都是她营中精锐，如若死伤太多，肯定得不偿失。
慎玉在寻找寨中头领，人家同样在找她。
几位头领逐渐退守聚义厅，胡万、黄鹤和纪成、宣眉夫妇都在。
“大当家怎么没来？不会有什么闪失吧？”
狼歼虽是一方枭雄，毕竟上了年岁，四人一碰头，最担心的还是狼歼的安危。何况他是白驼寨的大寨主，几个头领皆以狼歼马首是瞻，彼此却有些不服。
“我带人去找大哥。”
胡万自告奋勇，除了狼歼，宋士穷、杨威也未至。宋士穷颇有狡智，可以不必理会，杨威素称勇悍，也无须担忧。
胡万刚要出门，忽听得门外惊呼四起，一道人影狂奔而至，整个人卷裹在火光中，看得人怵目惊心。
门外的喽罗慌忙躲闪，让开道路，那人直接冲进聚义厅，才仰面摔倒。
几个头领细辨火人的形容，不由大吃一惊，“七弟，你这是怎么了？”
杨威被雀脊剑所伤，雀脊剑蓄藏妖火，非凡水所能浇灭。杨威空有一身本领，却被妖火活活烧死，他神智不失，还知逃来聚义厅求救，但已是骨焦形坏，回天乏术。
“这是谁下得毒手，我们要为七弟报仇。”
四人又惊又怒，杨威身上火光未熄，他们又无法上前。
慎玉带人围住聚义厅攻打，寨中头领大半都在聚义厅，一定要在救兵赶来之前打破，今夜出兵才算大获全胜。
“恶贼杀我七弟，欺人太甚。咱们一起杀出去，给七弟报仇。”
四人激于义愤，大步从聚义厅冲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和我们白驼寨过不去？”
胡万认出慎玉是敌军统领，大声质问。
慎玉冷笑道：“尔等贼寇，作恶多端，今日恶贯满盈，还不束手就擒。”
“狂妄。”
黄鹤狠呸一声，展开金翅奋飞而起，朝慎玉头领扑落。他是金翅鸟一族，背生金翅，擅长神飞之术，在首领中修为数一数二。
慎玉轻哼一声，素口一张，吐出一股蜃气。蜃气是蜃龙的血脉神通，蜃气攻入气窍，能让人产生幻象，和洛咏言的幽沉气颇有相似之处。
黄鹤避闪不及，早被蜃气罩住，云雾飘渺，驱之不散。
胡万三人是旁观者清，见黄鹤困在蜃气中，拍打金翅，却冲突不出。他们不知蜃气有致幻之力，黄鹤遇到的阻力不在身外，而是神识受到了干扰。
“你害我兄弟，不要走，看刀。”
胡万攥一口大环刀，好似猛虎出柙，气度威猛。宣眉、纪成从旁夹攻，一个使短刀，一个使竹节鞭，虽不如胡万威猛无俦，胜在配合默契。
第1180章 落网
狼歼连连点头，抚着须髯道：“我敬你是巾帼英雄，给你留个全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着端起火枪，瞄准慎玉脑门。
慎玉纵然有神兽血脉，毕竟是血肉之躯，火枪威力极强，她双臂被缚，狼歼手下许多匪徒虎视眈眈，想要活命比登天还难。
狼歼扣着机括，却迟迟没有动手。当年慎玉是蜃楼城之主，身份尊贵，花魁大会一见，狼歼便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娶她为妻。
慎玉冷笑一声，身躯一扭，掌心流光浮动，幻化成一把长刀。她曾是蜃楼城之主，至为富有，虽则和慎行争权失败，被迫离开蜃楼城，身上却颇有几件宝物，前次对战洛咏言使用的龙鳞枪，和这把飞鸿刀，皆属蜃楼城的宝物，乃妖兽炼制，威力不在明钦的雀脊剑之下。
胡万和纪成、宣眉夫妇，一拥而上，步步紧逼，一个个面沉目冷，杀气腾腾。
慎玉以一敌三，渊岳峙，并无困窘之象。胡万三人和洛咏言、洛绮、童姣如相比，要逊色一些。当时慎玉用龙鳞枪力战三人，情势颇为凶险，再和胡万三人交手，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慎玉的飞鸿刀刀身狭长，使起来颇为轻巧。刀光如雪，透着一股冰寒之气，和明钦的雀脊剑正好质性相反。
本来以胡万三人的修为，合力围攻纵然胜不了慎玉，也不至于很快落败。慎玉人马不多，久战对她极为不利，但她的飞鸿刀是件妖兵，寒气逼人，战不多久，胡万三人面目上便结了一层冰霜，渐渐气息不畅。
这时，空中的黄鹤忽然一声尖啸，张口吐出一颗赤红色的内丹，焰火熊熊穿破蜃气，黄鹤脱困而出，将内丹纳还口中，手中幻化出一条铁棍，振翼疾扑而下。
慎玉正和胡万三个缠斗，忽听得背后风声甚疾，百忙中扭头一瞧，就见黄鹤凶神恶煞扑落下来。
慎玉挥刀迫退三人，潜运神念，飞鸿刀振鸣一声，化作一道白光破空而去。
黄鹤料不到慎玉还有反击之力，那白光来势甚疾，他慌忙横棍去挡，耳听叮的一响，铁棍断为两截，黄鹤大叫一声，被白光剥下一层头皮，乱发飞舞，差点性命不保。
慎玉失了兵刃，胡万乘挥刀力劈，纪成和宣眉一左一右，防止慎玉逃窜。
慎玉赤手空拳，登时落在下风，好在飞鸿刀是件妖兵，受她神念操控，击败黄鹤之后迅速飞旋回来。
不妨胡万大口一张，忽然喷出一股毒水。他和慎玉距离甚近，慎玉料不到他也懂得左道之术，毒水骤然喷至，几乎避无可避。
胡万这毒水腥臭难当，能腐蚀肌骨，实在非同小可。
饶是慎玉退避的快，脸上仍不免沾了几滴，**生疼。
慎玉勃然大怒，攥着飞鸿刀直取胡万，刀影纵横，寒意逼人。
“二哥，我来帮你。”
纪成、宣眉各使兵刃夹攻，黄鹤又卷土重来，欲报一刀之仇，慎玉登时陷入苦战之中，脸颊渐渐僵硬麻木，两眼也有些模糊不清。
明钦和顾盼姗姗来迟，眼看慎玉以一敌四，形势危殆，不由微吃一惊。
“海少，你快去帮忙。不必管我。”
顾盼推了明钦一把，她是过于兴奋，有些脱力，被明钦挟着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此间尚有慎玉一些兵卒，可以妥为保护。
明钦放下顾盼，幻化出凤凰金翅，振翼而飞，目标对准空中的黄鹤。
黄鹤居高临下，对慎玉威胁颇大，明钦掠飞而至，掌中雀脊剑横剑一扫，带起熊熊焰火，气势惊人。
黄鹤见明钦背生金翅，手中又有妖兵，心头暗暗吃惊。明钦的凤凰金翅硕大无朋，远比金翅鸟的金翅辉光灿烂。
海暴虽然身躯瘦小，其貌不扬，却是出名的心狠手辣，身上透着一股横戾之气。虽说明钦使用的只是镜相化身，却和海暴的相貌一般无二，只是眼睛直指心灵，无法藏掩，和海暴的气质不太相符。
明钦来势汹汹，雀脊剑火光十丈，打的黄鹤不敢上前。他这才飞身降落，挡到慎玉面前，“你没事吧？”
慎玉被毒水所伤，她虽是神兽血脉，肉身强横，脸上也留下斑斑点点的红痕，怵目惊心。
“不要管我。这几个贼首，一个也不能放过。”
慎玉心知能否拿住白驼寨几个首领是此战的关键，若让他们逃了出去，搬来援兵，她手下这些人只怕一个都逃不出去。
“我明白。”
明钦微一点头，这是生死之战，万不可心慈手软。
“这小子又是从哪来的？”
胡万大感头疼，好不容易打伤了慎玉，居然又跑出一个厉害对头，明钦背生金翅，威武不凡，三招两式打的黄鹤高飞远走，不敢上前，看起来不比慎玉容易对付。
胡万低吼一声，双目怒突，张口又是一道毒水，明钦脚踩云梭玉步，身形微晃，瞬息抢至近前，雀脊剑幻化火雀，朝着胡万罩落。
宣眉惊叫一声，猛省道：“他……他就是害死七弟的凶手。”
杨威遍体火光，被烧炼而死，极为凄惨，几人正愁找不到凶手，见了明钦手中雀脊剑此般变化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胡万虽说皮糙肉厚，被火雀沾上也无法可想，他身躯在地上飞滚，想要弄熄身上的火焰，岂料雀脊剑乃火雀幻化，天生妖火，一旦被缠上，便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你们还要打吗？”
明钦烧死杨威，胡万也半死不活，黄鹤见势不妙，早飞身远遁，仗着金翅之利，常人也追他不上。剩下纪成和宣眉夫妇，战又不敌，降又不肯，着实进退两难。
“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
明钦一声令下，慎玉的兵马四散开来，收缴众喽罗的兵械，纪成夫妇眼见大势已去，只好放下兵刃，当了俘虏。
“你怎么样？”
明钦走回慎玉身边，她由顾盼照顾，但脸上的毒水无法清洗，只怕会留下疤痕。慎玉功力深厚，毒水只及肌肤，并无性命之忧。
慎玉计算道：“死了两个，抓了两个，逃了一个，还有两个下落不明。”
明钦点头道：“是大寨主狼歼，还四寨主宋士穷。”
这两人在白驼寨至关重要，一个是山寨之主，一个是军师智囊，只要这两人尚在，便有反覆的可能。
“一定要抓住这两个人。”
慎玉让兵卒将纪成和宣眉五花大绑，这两个人是仅有的人质，不容有失。白驼寨人马仍多，狼歼、宋士穷和黄鹤一旦逃将出来，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慎玉虽然打下白驼寨，短时间内却无法带走他们的屯聚的钱粮。
不过此战缴获了许多兵械，可以让兵士得到补给，只要稍事休整，仍有相当的战斗力。
这时，一个兵卒冲了进来，满面尘灰，哭丧着脸道：“启禀大帅，狼歼逃走了，还杀了咱们许多弟兄。”
“在哪儿？带我过去。”
慎玉霍然站起，兵卒在前面领头，众人一起来到狼歼居住的院落，里面横七竖八，躺了满地尸体。这一队兵卒几乎全军覆没，白驼寨的人也死毙不少，可见战斗的激烈。
这一队兵卒摸到狼歼的院落，遭到顽强抵抗。起初还不知道是狼歼的住处，意识到不妙为时已晚。
后院有一堵矮墙，狼歼带人就是从这里逃走的，道上留下许多尸体，显然兵卒发现狼歼的身份后，一度奋起直追。
“张勇？”
慎玉在后巷中找到张勇的尸体，这个勇毅顽强的汉子，引领五百将士杀上白驼寨，却死在了追击狼歼的路上。
“你安息吧。”
慎玉帮张勇阖上圆睁的双目，默然叹了口气。
“大帅，发现敌人行踪。”
一个兵卒搀着一个伤兵一瘸一拐走来。这条道路通往后山，狼歼虽然逃走，短时间内还无法和各寨兵马会合。仍有抓他的机会。
“带我去。”
慎玉精神一振，身边的兵卒提醒道：“大帅，后山恐有埋伏，穷寇莫追，咱们是不是先回大寨。”
狼歼固然要紧，大寨的防守更加关要。慎玉亲自追击狼歼容易中伏不说，如若其他各寨乘机来攻，自家抵挡不住，可就大势去矣。
“你们先回大寨休整，我去去就来。”
慎玉心知狼歼八成藏在后山，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你身上有伤，让海少陪你去吧。”
顾盼有心让慎玉和明钦多些接触机会，将来也好姑侄相认。慎玉中了毒水，伤及眼目，视线不清，恐怕会遭到暗算，正需要明钦助力。
慎玉瞄了明钦一眼，见他并无不愉之色，点头道：“也好。”
后山遍生松柏，白雪茫茫，星月无光，正是潜踪隐迹的好去处。
不过雪地上容易留下足迹，狼歼手下不可能个个都是高手，纵然及时擦除也会有蛛丝马迹留下，只要细心查探，肯定会有所发现。
“你说狼歼会藏在何处？”
后山十分广阔，找几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只要等到援军到来，狼歼登高一呼，慎玉便成孤军，处境堪忧。
也是今晚宋士穷下山打探消息方回，几个首领都在大寨议事，未有返回各寨，各寨没有主将，行动迟缓，搁在平时，大寨闹出这么大动静，几个头领不可能不带人救援。
“我去找找看。”
明钦有凤凰金翅，瞬息千里，他目力又好，纵在夜色微茫之中也能清晰视物，只要狼歼藏在后山，应该逃不过他的眼睛。
“小心一点。发现敌踪就招呼我一声。”
慎玉和明钦并肩作战，不觉对他生出几分信任。她也知明钦的金翅是利器，在追蹑敌踪上有过人之长。
明钦振翼去后，慎玉找了一块大石盘坐下来，闭目调息。她有蜃龙血脉，肉身强固，自愈能力极强。虽然不像八大神族那样能断肢重生，这点毒水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慎玉是人的天性，她虽然没有揽镜自照，也知道脸上肯定不太好看。每当明钦目光望来，总觉得有些异样之色。
慎玉趺坐行功，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身上积了一层厚厚白雪，好似一个臃肿的雪人。
不知过了多久，雪地上忽然多了几个阴翳的身影，蓦地，几个绳套从天而降，套到慎玉身上。
慎玉霍然惊觉，只见周围多了个面目狞恶的匪徒，套住他之后迅速移位，将她重重绑缚，两臂动弹不得。
几个匪徒从暗影中走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老者，手里提着一条火枪，他身边跟着几个匪徒，个个手持枪铳，对准慎玉全身要害。
“慎大小姐，久违了。”
狼歼忽然叫出慎玉的身份，倒让慎玉有些意外，讶然道：“你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蜃楼城之主，二十年前领袖群伦的人物，老夫怎敢忘记。当年花魁大选上，有幸一睹慎大小姐风采，至今难忘。想不到事隔多年，却在这里相见。”
狼歼当年尚没有白驼山这片基业，籍籍无甚声名，慎玉自然没有印象。
“听说大小姐重回罗刹海市，便摘得武圣女桂冠。老夫及恭喜你，你倒跑到我白驼寨来了，大小姐这气势，是要踏平我白驼寨呀。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又何苦下此毒手呢？”
狼歼满以为凭着手中四五千兵马，借着金乌教起事的东风，可以封侯拜相，大干一场。哪知天不遂人愿，慎玉冒雪杀至，使得白驼寨损失惨重，此战只怕要三停去一停，狼歼本人只带得二三十个护卫逃了出来，十分狼狈。
慎玉嗤声笑道：“狼寨主平生杀人无算，难道他们都和你结下怨仇？我身为朝廷大将，理当剿除匪寇，为民除害。”
“好一个为民除害。”
狼歼冷笑道：“岂不闻‘匪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究竟谁才是祸国殃民的奸贼，大小姐应该比我清楚。金乌教登高一呼，天下响应，顺逆之势已明。大小姐难道要逆天而行吗？”
慎玉漠然道：“我是官，你是匪，势不两立。”
“好，好。”
第1181章 人质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所谓‘智勇多困于所溺’，妲己、褒姒、西施、貂蝉，不管名声好坏，无不是倾城倾国，古人说，红颜祸水，至少道出了美色的可戒可惧。
值得一说的是，沉溺女色并非只有昏君庸主，上至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皆所不免，重则倾国倾城，轻则杀身破家。
这首诗可谓是一语道破根由，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人类的需求有三个层面，生理、物质、精神。帝王将相生于富贵，世间的物质享受唾手可得，然而精神需求仍无法替代。
所谓佳人自然是娱心意，悦耳目，可以带来精神慰藉的。一见可以倾心，日久方能生情，感情必待时间而加厚，而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惟一的，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所以一个人之所以难以割舍，就在于那些缘遇和经历。不是佳人不可再得，而是那些一起共渡的时光永不会在有了。
佳人在，尚有记忆留存，佳人若去，则此一部分记忆将成空白，这就是情的魅力所在。
帝王将相富有天下，美人俯拾皆是，然而只有妲己、褒姒、赵飞燕、杨贵妃能得其专宠，这就不光是爱欲作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慎玉是围剿白驼寨的统帅，也是狼歼的心腹大患，擒住她白驼寨便可转败为胜。
狼歼自然不会草草处决她，况且她对慎玉还有一些念想，难得她自投罗网，也许是冥冥注定，让他一偿夙愿。
这时，一道人影急掠而至，居然是落网而逃的黄鹤，他见狼歼擒住了慎玉，大喜过望，“大哥，这婆娘就是敌军的主将，你拿住她可是太好了。”
狼歼轻哼一声，“她是当年蜃楼王的姐姐，想不到也投靠了朝廷，不知哪根弦不对，跑来我白驼寨送死。几位兄弟可好？”
“大哥”
提起几个寨主，黄鹤不由哽咽失声，潸然泪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出什么事了？”
狼歼心头咯噔一跳，顿觉有些不妙。他只顾自己逃命，也无暇招呼其他头领。
黄鹤满脸悲愤地道：“二哥、七弟都被妖火烧死了。五弟和六妹也落入敌军手中。”
“可恶，竟敢害我兄弟。”
狼歼脸色铁青，想不到此战结局如此之惨，竟敢损失了两个兄弟。
其实慎玉单抢匹马追到后山，狼歼就该知道大寨战况对白驼寨不利，不过他几个兄弟都本领高强，狼歼也料不到他们会临阵而殁。
“大哥，杀了这婆娘为二当家、七当家报仇。”
众人听说胡万和杨威战死，顿时群情激奋，要手刃慎玉，报仇雪恨。
“大家静一静。此事当由大哥作主。”
黄鹤喝住众人，其实胡万的死和纪成、宣眉夫妇被俘和他也有些关系。若非他望风遁逃，胡万不至于独当强敌，死在雀脊剑下。
黄鹤畏敌如虎，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当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狼歼忖思着道：“老三，你速度快，马上去各寨调集弟兄，救援大寨。慎玉是敌军统帅，留着她尚有用处。要杀也不必急于一时。”
“大哥，敌军的厉害可不只一个慎玉。还有一个背生金翅的家伙，本领极为了得。二哥和七弟便是被他所害。遇见了千万要小心。”
黄鹤见明钦的神飞之能远胜于己，自知不是对手，明钦在他眼中要比慎玉可怕的多，他是金翅鸟一族，背生金翅，遇到厉害对手多半还能逃脱。明钦同样有神飞之能，撞上可甚是麻烦。
狼歼轻哦了一声，微感意外，他本道慎玉已是敌军最厉害的角色，不成想还有人手段不在她之下。
“你先去吧。”
现在抓了慎玉，杀力减轻，就算黄鹤说的人出现，狼歼自信也有一战之力。当务之急自然是调遣援军前来收复大寨。
“是。”
黄鹤答应一声，拱了拱手，撑开金翅振翼而去。
“大家原地休息，小心戒备。”
狼歼让手下四处散开，就在雪地中等候。这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止，天地间一片银白。
慎玉被几个匪徒五花大绑，捆在一棵大树上，几乎动弹不得。
狼歼向手下要了一个皮袋，里面装着酒水。他拔下塞子，灌了几口。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慎玉面前。
“大小姐，你帮朝廷做事也就罢了，为何和我们白驼寨过不去？”
狼歼也是晦气的很，他经营多年，白驼寨才有了这四五千人马，今被慎玉一番冲杀，死气大伤。本来要以这些兵马作为筹码，和金乌教或者朝廷讨价还价，这消息若是传扬出去，对于白驼寨可是不小的打击。
慎玉轻哼一声，别过头去，懒得跟他多说。
“你杀了我的兄弟，必须血债血偿。”
虽然惋惜慎玉的命运，但狼歼和胡万、杨威兄弟多年，不为他们报仇何以服众？
“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慎玉试图挣开绑索，但这绳索材质不俗，狼歼认出她的身份，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这绳索极为结实，况且两边还有匪徒端着枪铳看管，只要慎玉稍有异动就会被打成筛子。
“大小姐，你千里迢迢赶回罗刹海市，总不会是送死来的吧。”
狼歼对慎玉的经历多少有些了解，当然慎玉被逐出蜃楼城，他还惋惜了许久。慎玉性格强硬，很难轻易打动。但她赶回罗刹海市定然想有所作为，死在这里却也可惜。
慎玉当然不想毙命于此，明钦去寻找狼歼的下落，狼歼却出现在这里，明钦找不到他的影踪，总该知道回返。只要明钦回来，她便有逃生的机会。
“那又如何？”
“大小姐若肯加入我们，将来我帮你夺回蜃楼城，你看可好？”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狼歼有自己的算盘，胡万和杨威已死，人死不可复生，何况他们技不如人，慎玉的本领远胜他们，若肯加入白驼寨是失狼而得虎，白驼寨不但可以转危为安，也能壮大实力。
“加入你们？你不是在说笑吧。”
慎玉嗤声一笑，狼歼这个提议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心念微转，淡然道：“那你何不为朝廷效力，我慎玉岂能落草为寇？”
慎玉曾是蜃楼城之主，家世显赫，虽说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前尘梦影已然只剩回忆。但家族的荣誉和骄傲仍在，这也是慎玉投效朝廷的原因。
“成王败寇。这个朝廷我看是支撑不了多久了。投靠金乌教才是明智之举。只要金乌教得了天下，一样可以称孤道寡，南在称尊。饕餮大帝亡故已近三十年，朝廷气数已尽。大小姐难道想为这个腐朽的朝廷殉葬？”
狼歼也是一方豪雄，眼力不差。饕餮大帝乃是罗刹国一代雄主，他在位的时候为罗刹国开疆拓土，一跃而成为和修罗、夜叉、天族分庭相礼的雄国。
现今的罗刹皇帝便是饕餮大帝的子孙。
“人各有志。寨主不必多说。”
慎玉坚持己见，她也看出金乌教势力日增，已经威胁到朝廷统治，假以时日，推翻朝廷并非不可能之事。但慎玉在天界四处游历，金乌教遍及诸天，在许多邦国都有分教，慎玉对金乌教颇为熟悉，她觉得金乌教改朝换代未必是百姓之福。
自古没有不衰败的王朝，盛衰有序，自然之理。但是改朝换代并不一定带来太平治世，很多时候反而是每况愈下，一朝不胜一朝，到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寻常百姓。
“大小姐，不管你肯不肯加入我们。你现在是我俘虏，你并没有别的选择。”
狼歼料不到慎玉如此固执，即便他答应帮她夺取蜃楼城，她也不为所动。
“大哥快看”
一个匪徒唤了一声，狼歼扭头看去，只见远处有一片火光朝着大寨移动，想必黄鹤已经赶到分寨，搬来了援兵。
慎玉娥眉微蹙，她麾下只有五百兵士，血战了一夜，劳顿不堪，能战之士不足半数，援军一至，确实后果堪忧。
“好，援军终于来了。”
狼歼长吁了口气，白驼寨匪徒虽众，毕竟是乌合之众，今晚几个头领都在大寨议事，分寨无人统领，遇到大变行动迟缓，才让大寨遭了灭顶之灾。
“大小姐，你勇者勇矣。可也未免太小看我白驼寨，现在的情形，你觉得你们还有活路吗？”
狼歼并不着急返回大寨，等到援兵越集越多，慎玉不在，她手下兵卒便容易对付得多。
慎玉默然不语，她不但没有抓到狼歼，反而失手被擒，对军心士气自是极大打击。
“大哥，这婆娘是敌军主将。咱们把她带到两军阵前，不怕他们不乖乖投降。”
一个匪徒上前提醒。留着慎玉自然是极好的人质，至不济也能将纪成、宣眉夫妇换回来。
“没错，回大寨。”
狼歼微一点头，命令手下将慎玉解下，一同前往大寨。
顾盼已经得到禀报，知道分寨人马正快速向大寨移动。明钦和慎玉皆未回返，形势万分危急。
“长官，不好了。慎帅被他们抓住了。”
一个兵卒慌慌张张跑进聚义厅向顾盼汇告。
“这不可能。”
顾盼断然否认，她一直觉得慎玉修为极高，又有明钦作为帮手，怎会落入狼歼手里。
“你是不是看错了。”
慎玉手下将官也不肯相信，慎玉将兵马分成数队，每队一个百夫长。包括张勇在内的百夫长战死了数位，现在只剩下两个。一个叫牛胜，一个叫侯才。
“两位统领，咱们还是出去看看吧。”
虽然不愿相信，顾盼仍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明钦和慎玉都不在，牛胜、侯才地位不高，顾盼是慎玉的朋友，她的话自然极有份量。
“咱们听顾姑娘的。”
顾盼本来就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号称牡丹花魁，和梅芳馨齐名。虽然事隔多年，仍然魅力不减，一颦一笑都让人目眩神迷。
“把那两个贼首也带上。”
顾盼想起纪成、宣眉夫妇，这两人是白驼寨七首领中人，或许可以用他们换回慎玉。
慎玉兵力不足，一番恶战，能战之人不足三百。大寨的俘虏倒有千人以上，眼下还不能妥善处置，只能暂时羁押看管，始终是一个隐患。
顾盼和牛胜、侯才步出聚义厅，狼歼带人已经闯进大寨，他逃走的时候走得的是院后的窄巷，现在援兵将至，无须躲藏，狼歼便从寨门闯入。他手里有慎玉作为人质，众兵卒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盼望见慎玉果然落入狼歼手中，不由暗暗心惊，大声道：“把贼首带过来。”
牛胜大手一挥，便有兵卒将纪成、宣眉夫妇押到。
“大哥，救我们”
纪成看到狼歼神情激动，胡万和杨威的死给他留下不小阴影，生命如此脆弱，自然倍感珍惜，不愿轻易送命。
‘千古艰难惟一死’，多少英雄豪杰，到了生死之际，尚且苟且偷生，忍将一世英名付诸流水。贪生怕死亦属人之常情，古人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可能也是宇宙中最为平等的一件事了。
“大寨主，咱们打个商量。你放了慎帅，我放你兄弟如何？”
顾盼虽不认得狼歼，但她鉴貌辨色，见慎玉身边的高大老者气度不凡，也能猜出一二。
“好，姑娘快人快语。慎帅，请吧。”
狼歼摆了摆手，让两个匪徒推着慎玉上前。他知道援军很快便能包围大寨，就算暂且放慎玉回去，她也是插翅难飞。
“且慢。”
顾盼抬了抬手，不慌不忙的道：“不知大寨主想换回他们中间的哪个？”
狼歼怔了一怔，他自然想将纪成夫妇全部换走。想不到顾盼如此黠滑，给他出了这么一个难题。
“我五弟、六妹乃是夫妻，我当然要把他们一道换回来。”
顾盼笑道：“这可不成。以一换一方才公平。”
狼歼沉声道：“慎大小姐身份尊贵，我兄妹如何能比。姑娘既然存心刁难，我看这个交易是做不成了。”
第1182章 扶危
慎玉暗骂了一声**，她本就对顾盼有些成见，当年反对蜃楼王迎娶顾盼，除非她的出身之外，也看不惯她烟视媚行的态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顾盼整理了一下衣裙，抿嘴笑道：“大小姐这些年莫非一直是孤家寡人，可惜你和小海是血缘之亲，无法体会我的快乐。”
“顾盼，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许你再勾引我侄子。”
慎玉板起面孔，她对顾
顾盼尚未接口，身边的牛胜、侯才急道：“顾姑娘，先救回慎帅要紧呀。”
两人并不在乎以一换一，还是以二换一，如果救不回慎玉，他们纵然能活着下山，回去也无法交差。
顾盼心头暗叹，狼歼敢大摇大摆回来，必是援军将至，就算换回慎玉，众人也瓮中之鳖，若能扣下一人，或许还能让狼歼稍有顾忌。
但昌牛胜、侯才可不敢拿慎玉的性命开玩笑。
“既然两位统领都赞成以二换一，那就这么办吧。”
顾盼毕竟只是慎玉的朋友，没有统兵之权。关键时刻没人会听她的。这时不由想起明钦的好处，若是明钦在此，一定没人敢反对他的主张。
“快把慎帅换回来。”
牛、侯两人见顾盼不再坚持，也松了口气。当即挑选了几个兵卒押解纪成、宣眉夫妇上前交换人质。
白雪皑皑，天寒地冻，身后有手持枪铳的敌人押解，双方都走得很慢，雪花落到头发上，结了一层银霜。
双方碰面之后，各自带着自己的人质逃回，匪徒有准备好的短刀割断纪成、宣眉夫妇身上的绳索，两人一得自繇，立时精神百倍。从匪徒手里夺过枪铳，朝着慎玉疾射。
“慎帅小心。”
慎玉修为高强，狼歼用来绑她的绳索材质极佳，不易挣脱。
慎玉发觉情况不妙，连忙就地一滚，躲避纪成夫妇的击射。
几个兵卒奋起反击，但他们失了先手，狼歼那边又有匪徒冲上，众寡不敌，纷纷饮弹倒地。
忽听得喊杀声起，大片匪徒手持火把，杀上山来。
牛、侯二人大惊失色，高叫道：“快，撤回大寨。”
现在只有据险而守，或许还有一线之机。
慎玉双手被缚，纪、宣两人觉得机会来了，半点不肯放松。枪铳的威力远胜弓弩，对修行者也是很大的威胁，何况纪成、宣眉也是修行高手，枪铳靠的虽是机械力，修行高手反应既快，眼力又好，使起来自然更加得心应手。
各寨援军突然杀至，牛胜、侯才只好闭寨退守，已经顾不得慎玉的死活。
慎玉率众杀上白驼寨，胡万、杨威死于非命，痛恨她的人自然不少。先前狼歼不肯害她性命，还可说是顾忌纪成夫妇在罗刹兵手中。而今纪、宣两人脱困，再无顾忌，慎玉空有一身本领，却施展不开。
神兽一族以血脉称强，修炼的多是炼体之法，变化上要差一些。炼体之人最怕近身角力，更别说缚住双臂。
慎玉反应虽快，大腿仍被火石擦伤，鲜血殷湿了裤子，行动更加迟缓。
众匪徒四散开来，将慎玉围在中间，面露戏谑之色，口哨声四起，已将她看作囊中之物。
“大哥，这婆娘长得不错，不能让她便宜去死。也让弟兄们爽爽，好给二当家、七当家报仇雪恨。”
慎玉刚健婀娜，不同于寻常柔弱女子，另有一种矫逸不群的美感。这些匪徒放肆惯了，看到漂亮女人岂有不两眼发光的道理。
此言一出，众匪徒一个个嗷嗷乱叫，恨不得将慎玉撕碎分食。
狼歼眉头微皱，眼前的情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此番慎玉率众来攻，白驼寨损失惨重，其中就有这些匪徒的亲朋好友，不让他们发泄一下狼歼的位置也坐不稳。
“抓活的。”
狼歼挥了挥手，望着目光冰冷的慎玉，心知这个女人是不可屈服的。
忽听得风声急响，一条人影翩飞而至，背上生着一双硕大金翅，辉光灿烂，耀人眼目。正是明钦赶了回来。
明钦在后山找寻狼歼等人的下落，哪知狼歼并未远走，反而将慎玉捕了去。明钦返回找不到慎玉，便觉得情景不妙，又见山上火把涌动，援军一到，必是一场恶战，连忙赶了回来。
明钦来得正是时候，慎**上受伤，处境危殆，他潜运神念，幻化出琉璃宝塔，轰隆一声砸落下来。
众匪徒怪叫连声，慌忙掉转枪铳朝他击射。明钦速度极快，凤凰金翅、金刚法相、神游镜无一不是坚牢强固的法宝神通，枪铳火石也构不成多大威胁。
明钦鼓荡双翅，飞身扑落，掌心火光猛涨，幻化出雀脊剑，剑光闪烁，焰火纵横，当者披靡。
明钦俯身抓起慎玉高飞远遁，留下众匪徒空自怅望，只恨身无羽翅，没有升天之能。
明钦将慎玉救回大寨，顾盼接着，忙道：“快带慎帅回厅中歇息。”
牛胜、侯才满面惭愧，他们不去搭救慎玉，反而紧闭寨门，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末将向大帅请罪。”
明钦将慎玉放到厅中交椅上，牛胜、侯才忙纳首谢罪，慎玉忍着腿上疼痛，强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两位统领何罪之有？大寨防守还要仰仗两位，快快请起。”
两人对视一眼，感激道：“末将定死守大寨，不教放入一个匪寇。”
“好。”
慎玉微微点头，等二人去后，才道：“这绑索不知有何奇异，你可能帮我解开？”
慎玉肉身强横，气力过人，居然挣脱不开这绳索，料知不是凡物。
明钦也曾用云梭玉步绑过童姣如和洛绮。云梭玉步脱胎于天孙织法，乃天女门十大神通之一，合乎自然妙理。至于童姣如的银鞭和洛绮的丝线虽也材质不俗，却并非不可挣断。只是要想完全无损的解去绳索，十分困难。
慎玉的情况正好相反，绑缚的方式或许无大奇异，只是这绳索材质不凡，硬挣是挣不断的。
“我来试试。”
天孙织法的奇妙之处便是一条丝线贯穿首尾，因此没有缝隙。这丝线好似人体的经脉，是以明钦绑人的时候因势利导，并无章法。解除的时候又一气贯通，十分容易。
慎玉的情况虽然不一样，同样可以贯注真气理清绳索的走向，设法解开。虽然麻烦一些，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明钦捏住绳索，导入真气，查视绑缚的方式。顾盼则替慎玉包扎腿上的伤口。
明钦的两仪气暗含阴阳变化，虽然没有导入慎玉体内，但那绳索牢牢绑在身上，感觉清晰无比。真气在绳索中游走，不可避免散入慎玉的灵窍，慎玉只觉得浑身升起一股躁热，面颊滚烫，被毒水伤过的地方居然渐渐结痂脱落。脸上变得光滑无比。
两仪气是天地生力，变化无穷，生生不息。有此变化自然毫不奇怪。
顾盼原本在帮慎玉处理伤口，却见她腿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结痂，虽不如脸上立竿见影，之前血肉模糊、让人怵目惊心的情景已大为好转。
“这是怎么回事？”
顾盼伸手去推明钦，想要问明情况。她见明钦闭目不语，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实在看不出他使了什么机巧。
哪知手掌一挨明钦的身体，便感到他体内有一股莫名的吸力，将她的手掌牢牢吸住。顾盼娇呼一声，顺势倒入明钦怀中。突然间情潮涌动，整个人都腻在他身上不愿离开。
明钦正在调动两仪气梳理绳索的脉络，顾盼没有修行根基，不知两仪气的厉害，没有丝毫抵挡之力。
慎玉虽然也感到两仪气吸引，绳索中又有真气流动，但她的道行要比顾盼强得多，还能坚守防卫，避免太过失态。
顾盼长年呆在七星礁，如同笼中之鸟。蜃龙王淫威特盛，他的龙宫中不知多少怨女旷夫。海暴虽能在龙宫自繇出入，勾搭过一些蜃龙王的姬妾。顾盼是蜃龙王的宠妾，不在其列。
顾盼早就厌倦了蜃龙王，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并不介意和海暴发生点什么。不过现在知道了海暴的身份，他居然是蜃楼王的儿子，以顾盼和蜃楼王的关系，自然要以礼自持。她先前帮明钦抵挡杨威的流星锤，倒不是虚情假意，也不是算准明钦能反手制敌，而是和蜃楼王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要拼死保全他的骨肉罢了。
顾盼做梦都没想到她只是推了明钦一下，便成了这种局面。明钦体内好似一个洪炉，不停地散发出热力，熏得她手足酸软，香汗淋漓，身体泛起奇妙的变化。
顾盼不由嘤咛一声，想到慎玉就在一旁观看，更是面红耳赤，她丰盈的身体越贴越紧，即便隔着数重衣衫也能感到强烈的压迫。身外虽是寒冷冬日，身上却躁热不堪。
“不要，放开我……”
顾盼小口微张，差点哭了起来，胸口急剧起伏，眸光迷离，好似一条快要渴毙的鱼。
慎玉虽然年纪不小，却还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当年她是蜃楼城之主，目高于顶，又身负教导幼弟之责，一直未有婚配。后来被蜃楼王赶出蜃楼城，四处飘泊，无时无刻不在想返回蜃楼城，刻苦修行，男女之念更是淡薄。
而且慎玉生得异常高大，远胜寻常男子，性格又刚强勇决，想要找到中意的男子确实不太容易。
这些年就这么耽搁了下来，不过她并非懵懂少女，见顾盼和明钦姿态亲密，也觉得脸红耳热，连忙阖上眼目镇定心神。
幸好狼歼组织援军返攻，手下兵将都出去迎敌，大寨中空荡无人，否则这种场景如何能被人看去。
慎玉也不知是何缘故，只是隐隐觉得定是明钦修炼的功法有些怪异之处。
两仪气侵入灵窍，也让她觉得心浮气躁，慎玉摇了摇头，忽然发现身上的绳索不但没有松驰，反而渐渐收束，深深勒进肌肤，丰腴的**顿时丘壑尽显，露出无限风光。
“小海，你……”
慎玉疑惑的睁开眼睛，忽然一阵裂帛声传入耳中，顾盼低呼一声，娇躯伏在明钦身上缓缓蠕动。
“你们？”
慎玉看得目瞪口呆，身上的绳索越收越紧，勒得她筋骨生疼，不由娥眉紧蹙，低声道：“小海，你弄疼我了。”
明钦忽然睁开眼睛，目光落到慎玉身上，露出惊人的亮色。
慎玉微吃一惊，心头又羞又气，咬牙道：“你快给我解开。”
明钦能收紧她身上绳索，想要解开应该也不算困难。
明钦将两仪气导入绳索之后，发觉这条绳索果然是不凡之物。慎玉先是被绳套套住，之后才被飞索缠身。
这条飞索外表看来无甚奇异，实际却是一件妖兵，受狼歼控制。交换人质的时候狼歼也没有解去飞索，显然并没有打算放过慎玉。
自古神兵认主，妖兵次之。虽然都是通灵之物，超过一定距离气息无法交感，妖兵便会失去控制。
明钦将慎玉救走，速度太快，狼歼虽然能控制飞索，区区一条飞索也不可能将慎玉从明钦手中抢走。
但是飞索通灵，始终是个隐患，如果慎玉解不掉飞索，至少会缚手缚脚，无法反击。
明钦用两仪气将飞索洗炼了一遍，这条飞索现在已经落入掌控，不过明钦的真气一直在散发吸力，飞索自然越来越紧。
刚才明钦专心致志，也没有两仪气坏了事。
“顾夫人？”
明钦轻咳了一声，尴尬不已。
顾盼勉强睁开的迷离的眼眸，虽然明钦体内的吸力已经不在，她仍似柔条春藤不愿离开。
“小海……”
顾盼红唇微动，捧起明钦的脸颊，雨点一般吻落下来。
明钦刚占了人家偌大便宜，不好意思将她推开。先用意念解开慎玉身上的飞索，慎玉觉得身上一惊，不由长松了口气，一跃而起。抬手在顾盼臀丘上拍了两下，不悦道：“可以了。匪寇还在外面呢？你也注意一下吃相。”
顾盼俏脸一红，直起身子道：“反正我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