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宴会
洛咏言走了几步，忽然扭过头来，“我见到姐姐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卫振衣怔了一怔，神情一阵恍惚，强笑道：“她还好吗？”
“她变了，不知道这样的洛玄音你还喜不喜欢？”
洛咏言想起洛玄音和明钦在她面前云+雨缠绵，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置信。
“变了？”卫振衣怅然若失，“人都是会变的。”
“等打退了三教联军，你可以去龙宫见她，夫妻团聚。”
洛咏言知道卫振衣对洛玄音并未忘情，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里颇不舒服。
卫振衣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她现在是蜃龙的夫人，蜃龙会是我们的盟友，理当避嫌才是。你我夫妻多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洛咏言微觉惭愧，悻悻道：“你离开我姐本来就是形势所迫，别忘了你们儿子都那么大了，难道你不想和她破镜重圆吗？蜃龙会算得了什么，等打下罗刹海市，还不是本教的囊中之物？”
洛咏言虽然谈不上足智多谋，但她也不笨，对利害关系看得很清楚。区区一个蜃龙会根本不足以对抗衡天界三大教派的金乌教构成威胁。
“覆水难收，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卫振衣身为金乌教总护法，代掌教主之位，行事自须小心在意，不能因为个人情感自毁前程。
这时，忽听得江面上杀声震天，高山鹰冲进来汇告道：“启禀总护法，蜃龙的人马回来了。”
“他来的倒是时候。”
卫振衣不以为怪，蜃龙能从洛园一介护卫，成为罗刹海市一方霸主，绝非易与之辈。三教联军攻破结海楼，兵力正盛，蜃龙率众救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然不是上策。
七星礁是蜃龙王苦心经营的巢穴，到底不肯轻易放弃。
蜃龙王已知金乌教前来增援，趁着金乌教和三教联军相持不下的机会，突然杀奔而至，堪称是神兵天降，打了三教联军一个措手不及。
蜃龙会的人熟悉七星礁地形，不知怎么转到三教联军背后两翼包抄。三教联军顿时阵形大乱，苦不堪言。
蜃龙王带领船队姗姗来迟，金蛟站在船头叫道：“我家龙王想要面见贵教主帅，劳烦通报一声。”
“稍待。”
一个头目模样的急忙回主舱报知卫振衣。
“让他进来吧。”
卫振衣对蜃龙并不陌生，蜃龙害得他妻离子散，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但是金乌教和蜃龙会如今是盟友关系，他也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因小失大。
卫振衣坐在主位上，洛咏言和高山鹰坐在侧席。过了片刻，蜃龙王带着几个亲随走进主舱，目光一扫，故意不看卫振衣，“洛令使，高渠帅，你们可让我好找呀。”
高山鹰轻咳一声，指着卫振衣道：“这位是本教的总护法卫先生。”
蜃龙王打量了卫振衣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多年不见，大姑爷风彩依旧，真是可喜可贺。早听说你加入了金乌教，风光无两。玄音若知你尚在人世，定然欢喜得很。”
“请坐吧。”
卫振衣神色不变，岔口道：“洛令使说你率众救援结海楼，不知战果如何？”
蜃龙王脸色一黑，他也是听信了洛咏言的话，以为有机可乘，才率众前往增援。哪知三教联军骁勇善战，蜃龙王的救兵未至，便攻破了结海楼。也正因为如此，蜃龙王才不敢轻举妄动，反而追摄在三教联军后面返回七星礁，他见堡坞尚能支持，一直隐忍不发，直到金乌教夺了三教联军的战船，才兵分三路，由洛晖、洛绮带队左右夹击三教联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洛令使口口声声说三教联军中有贵教的细作，用不了多久，联军便会不战自乱，今日之局似乎并非如此。”
蜃龙王和金乌教相互算计，谈不上谁是谁非。蜃龙王本来就想利用金乌教的实力，不料人家棋高一招，如果蜃龙会在结海楼便和三教联军恶战一场，金乌教收拾局面便要轻松许多。此消彼长，蜃龙会在合作中便更居劣势。
“没错。三教联军的确有我们的人，但是不到紧要关头自不能轻易暴露。”
蜃龙王虽比想像中要难付一些，卫振衣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蜃龙会的势力只局限于罗刹海市，自然无法和金乌教相比。
“如此说法，贵教要击败三教联军岂非轻而易举？看来龙某是多此一举了。”
蜃龙王心知受了算计，但这事又无法明说，只能先忍下这一口冤枉气。
“咱们出去看看。”
卫振衣离坐而起，众人一起来到船板上，三教联军腹背受敌，船上的压力顿轻，洛晖、洛绮引着蜃龙武士击其侧翼，三教联军登时阵脚大乱，虽有四神使之流的高手也难以力挽狂澜。
洛晖虽在忉利天游学多年，在会中还有不少知交好友，像杨执柯、陆离、方氏兄弟皆有不凡艺业。
洛绮身边则有毒鸦相助，毒鸦是蜃龙王义子，对洛绮爱慕已久，蜃龙王对此事也并不反对。
“这领头的便是蜃龙的一双儿女，号称魔将，真是年少有为。”
高山鹰注意到洛晖、洛绮两翼包抄，甚是骁勇。他俩的身世几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无人点破。
“让我们的人助蜃龙会一臂之力。免得蜃龙怀疑我们骗他。”
卫振衣见洛晖飞身入阵，来去自如，不禁心潮起伏。他离开洛玄音母子的时候洛晖只有四五岁，除了洛玄音之外，洛晖便是他最挂念的人了。
高山鹰点头称是，从怀中取出一支令箭，鸣啸一声掠入天际。联军阵营忽然传出几声惊天动地的炸响，不用说是金乌教弟子做得手脚。
三教联军本就居于劣势，队伍中间又出现了混乱，顿时斗志潜消。
“这是怎么回事？”
观澄身为蜃楼城主帅，对修罗教、夜叉教又负有调解之责，有道是，‘兵败如山倒’，这几声巨响使得三教联军人人自危，争相逃命。
明钦回到堡坞，说明金乌教邀请蜃龙会派兵夹击一事，蜃龙会人手不多，童万春自然不想再主动出击，还是童姣如自告奋勇，带了二三百精锐武士，和明钦一起出城策应。
来到近处，只听得杀声震天，三教联军和蜃龙下士相互拼杀，场面极为惨烈。
“龙王回来了？”
童姣如认得阵中的几个头领，都是蜃龙王带去增援结海楼的。
金乌教发动细作扰乱军心，三教联军败局已定，纷纷跃入水中抢夺船只，争相逃命。
这场恶战直杀到日色西斜，三教联军夺了一些小船，逃奔而去。蜃龙会和金乌教虽然也有一些死伤，毕竟夺得了最后的胜利。
蜃龙王邀请卫振衣、洛咏言夫妇和高山鹰到龙宫作客。
洛咏言本来想去寻找兰心讨要比目玉，但兰心行踪诡秘，不知躲在何处，要寻她谈何容易。洛咏言此番回罗刹海市，一是主持暴动，二来是想认回她的女儿，战事结束有机会和洛绮相处，她自然不愿错过。
蜃龙王在宫中摆下筵席，一者为卫振衣接风洗尘，二来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宴会上觥筹交错，甚是热闹。座位上的人却是各怀心事。
当初洛园遭到金乌教劫掠，还抓走了管事的楼诚。洛玄音孤儿寡母，孤苦无依，蜃龙处心积虑要谋夺她的家财，洛玄音只能虚与委蛇。
洛玄音和楼诚一别十多年，始终情意不改。可叹此番再见，她已是别人的妻子，楼诚也和她妹妹结为夫妻。
宴会上的气氛甚是怪异，天界风气开放，流行一种双人舞，陌生男女也能相互抱持，伴随着美妙的音乐翩翩起舞。这是修罗教传出来的，在罗刹国和天族也颇为时髦。
蜃龙王的龙宫珍宝美人数不胜数，豪奢至极。他还有自家的乐队，丝竹管弦，余音绕耳。
蜃龙王示意洛绮邀请卫振衣跳支舞，卫振衣是金乌教的总护法，也是今晚身份最为尊贵的客人。洛绮妙解音律，能歌擅舞，在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及。
洛绮落落大方的走到卫振衣跟前，款款笑道：“久闻总护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知绮儿是否有幸与您共舞一曲。”
洛绮是洛咏言的女儿，细看来确有几分相似，便如洛咏言年轻时的模样。当然洛玄音、洛咏言姐妹本来就是天姿国色的大美人，虽然儿女都已长成，本人仍像三十许人，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
修行者虽然长生不老的不多，但却要比常人年轻许多。不过洛玄音不通术法，却没有丝毫衰暮之气，恐怕是得天独厚吧。
“当然。”
卫振衣正想找机会让洛咏言认回洛绮，难得有机会和她接触，正好探听一下她的口风。
金乌教除了卫振衣、洛咏言和高山鹰，还来了几个头领，蜃龙王派出年轻美貌的宫女和他们共舞，趁机加以笼络。
洛咏言和洛玄音同坐一席，她和洛玄音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
“姐，呆会儿绮儿和诚哥跳完了，你们可以共舞一曲，我记得你跳舞可好了。”
洛玄音呆了一呆，摇头道：“我都忘完了，让他们年轻人跳吧。”
今晚和卫振衣见面，也算一偿夙愿。虽然话没有说几句，她已然感觉到两人之间无形的距离。并不奢求还能破镜重圆。
大家都在找自己的舞伴，这也是一个光明正大相互接触的机会。只要不是特别讨厌，一般都不会拒绝。武司晨和高山鹰舞了一曲，本来想和洛晖拉近一下感情，不料武秀珠已然捷足先登。
洛咏言瞄见明钦朝她们坐位走来，轻推了洛玄音一下，抿嘴笑道：“姐，你的小情郎来了。”
洛玄音面颊微红，洛咏言知道她和明钦的关密关系，想瞒也瞒不住。起身道：“我有点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步履匆匆地去了。
明钦一直暗中注意洛玄音，可惜两人没什么机会说话。他和洛玄音身份年纪相差太远，虽然有过亲密关系，感情到底不甚牢靠，现在楼诚回来，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明钦知道当前的局面蜃龙王不会拿他怎么样，也不必特别忌讳他。本想趁着共舞的机会和洛玄音说说话，哪知慢了一步，洛玄音已然落荒而逃。
洛咏言看明钦愣在当场，不由卟哧一笑，离坐而起，伸出纤纤玉手，“海少，不请我跳支舞吗？”
明钦心说向洛咏言打听一下也好，搭住她的玉手笑道：“不胜荣幸。”
洛咏言是修行之人，骨肉丰盈，比洛玄音更为高大丰腴。明钦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触手处如软滑如脂，不觉心头一荡。
“海少，这回能守住坞堡可多亏你击杀了天地合，挫动修罗教的锐气。蜃龙论功行赏，你该居首功才是。”
明钦用阳燧镜不但破了天地合的光明神力，还聚光成火，使得天地合焚心而死。洛咏言虽然自负，自问和天地合交手并无取胜把握，明钦虽说借助了法宝，此战也足以扬名了。
不过天地合是修罗教五大神使之首，明钦杀了他便等于和修罗教结下不解之仇，也不知是福是祸。
“令使过奖了。修罗教咄咄逼人，我只是力求自保罢了。”
明钦也没想到阳燧镜如此霸道，简直是光明神力的克星。
“我再次邀请你加入本教，怎么样？认真考虑一下。本教徒众数百万，遍及诸天，你是不甘寂寞的人，不要错过机会。而且你杀了天地合，和修罗教结下大仇，只有本教能庇护你平安无事。”
洛咏言来罗刹海市之前便听过海暴的名声，但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直到发现明钦和洛玄音关系异乎寻常，而且还吸取了她半成功力，洛咏言已经把他当成一个危险人物，若不能收为己用，便应该设法除掉，免得养虎贻患。
“加入金乌教，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明钦嗤声一笑，洛咏言的理由明显不够吸引，他能杀掉天地合便不怕他们的报负，至于跟着金乌教是否有远大前程还很难说。
第1054章 纷扰
“海少，本教实力如何你心里清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现在加入我们，将来便是元老勋旧，地位自然不同。能否把握得住就要看你的眼光了。”
金乌教已是罗刹国实力最强的教派，连罗刹皇帝都深为忌惮，洛咏言自信推翻罗刹朝廷是迟早的事，无须对明钦封官许愿，他自能掂量。
明钦笑而不答，论关系他远不如洛晖和洛绮，洛咏言一心邀他加入金乌教定然有特别的原因。
伴随着悠扬的乐曲，两人踏着舞步，摇动身体，倒也甚是默契。其实舞蹈本有文武两种，武乐像秦王破阵乐之类，后世甚是少见。
武术的套路便类似于武乐，动作刚健有力，又具有一定的观赏性。
舞蹈也有种种套路和风格，明钦虽然不甚熟悉，但他懂得云梭玉步，比起寻常乐舞不知复杂了多少倍，这种场面应付起来自是绰有余裕。
洛咏言出身豪富，舞蹈可谓是必修课，她舞姿优美，仿若鹤立鸡群。云梭玉步是从天孙织法脱化而出，变化无方。洛咏言渐渐脱离了套路，明钦还能在她身边游走，配合的天衣无缝。洛咏言美眸大亮，好像回到年轻的时候，魅力四射，连洛绮、武司晨这等妙龄女子都自叹弗如。
一曲终了，洛咏言沉浸在情绪的释放中，这才发现众人都停下脚步，关注着她的表演。
蜃龙王带头鼓起掌来，“想不到洛令使还妙擅乐舞，连龙某这样不谙此道的人，都想跟你学上一段了。”
“龙王过奖了。我看洛绮姑娘跳得就不错，不过她用的都是流行的套路，还差点火候。”
洛咏言自然想借机和洛绮亲近一下，培养一下感情。她的舞技是有目共睹，此言一出，洛绮、武司晨都请她指点，洛咏言也不推辞，当即耐心教导起来。
三教联军此番损失惨重，恐怕不会善罢干休，岛上的防守不能松懈，银蛟被金雷铁锤砸得面目全非，伤势严重。守卫之责便落到金蛟一人身上。
这回蜃龙王几乎上了金乌教的大当，但表面上却相谈甚欢，对于金乌教在罗刹海市起事表示要全力支持。
明钦从大殿中退出来，被夜风一吹，酒意登时醒了几分。他和骊山神女一同来到天界，骊山神女是神族之裔，和祖龙嫌隙颇深，一心要阻断龙族帝业。
骊山神女和郦飞白容颜绝似，她道行远在明钦之上，跟着她或许有返回仙界的机会。
‘鸟飞返故乡，狐死必首丘’，人类是感情发达的物类，对于生活过的地方总会有些特别的感情，家乡往往承载着许多童年记忆，人们阅历渐多，反而喜欢缅怀往事，眷恋旧情，家乡又是祖辈世居之地，被视作根，‘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根就是故乡，世人安土重迁，即便出去闯荡，最终还要落叶归根，就是感情的需要。
仙界并非明钦的故乡，但无疑是让他倍感眷恋的地方，他来龙界时日不长，还没有什么归宿感，总想着有朝一日能返回仙界。
不过他也遇到了几个和仙界故人相貌绝似的人。像虞妩、萧青、骊山神女，是否就是荆眉妩、墨玉夫人和郦飞白的前身，明钦也说不准。
金乌教和蜃龙会合作，打算在罗刹海市起事，洛咏言三番两次邀他加入金乌教，如果不想被搅进去，便应该及早脱身。
但是明钦对洛玄音极有感情，实在不忍心弃她不顾。
明钦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忽听得一阵风响，身后多了一个美貌女郎。
“表哥”
来的是萧菖兰，明钦虽用镜相术装扮成海暴的模样，萧菖兰对他颇为熟悉，想瞒过她可不容易。
明钦看到萧菖兰潜入龙宫，心中颇感惭愧，日间三教联军和金乌教、蜃龙会大战，萧菖兰就在蜃楼城的队伍中，明钦也顾得不上。幸好萧菖兰并非庸手，自保之力总还是有的。
“你怎么来了？”
明钦发觉萧菖兰穿着宫女的衣裳，看来她是装扮成宫女混进来的，这样倒可掩人耳目。
“表哥，真的是你？”
萧菖兰虽对明钦的伪装猜知了几分，毕竟相貌差异太大，她也不能十分笃定，听到明钦开口承认，才松了口气。
明钦点头道：“你可要帮我保密。”
萧菖兰微微苦笑，“这是自然。你得罪了三教联军，观澄如若知道和他交手的人是你，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明钦叹口气道：“这里面的恩怨很复杂。咱们是外人，本来不方便插手。但我现在的身份，不能由着三教联盟剿灭蜃龙会。”
“还没有拿到蜃龙血？”
萧菖兰猜到明钦假扮海暴，是为了接近蜃龙王，伺机夺取蜃龙血。她不知道明钦这段时间的经历，自然想不到明钦会和洛玄音纠缠不清。
明钦摇了摇头，他从武司晨口中得知，海暴才是蜃龙血脉的传人，蜃龙王只是吞噬了蜃楼王的内丹，才拥有蜃龙血脉。
但是海暴吞食了修罗教几位神师的内丹，功力颇为驳杂，他的血脉之力反而不如蜃龙王精纯。
“神女怎么样了？”
“她还在林下风医馆，有杏儿帮忙照看，你放心吧。”
萧菖兰和杏仙一道随同西方教僧兵出征，林下风暂时交给杏儿打理。
“表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萧菖兰情意殷殷，美眸露出期盼之色，她非常后悔和骊山神女来到天界。天界的形势十分复杂，以她和明钦的修为，不过是沧海一粟，明钦如今的做法就是火中取栗，弄不好会送了性命。
“要不咱们想想别的办法，等秦神医云游回来，她会有办法的。”
杏仙的师傅便是赫赫有名的神医扁鹊，凤育九雏之一，萧菖兰对她的医术极有信心，只是这位秦神医经常外出云游，不容易撞得见。
萧菖兰是天魔宗萧青玄的爱女，萧青玄统帅飞龙卫，是龙族三大内卫之一，位高权重。萧家在龙庭门第显赫，无纤芥之忧，哪里在像天界人生地不熟，处处临深履薄，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现在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你先回林下风等我，我拿到林下风便尽快回去找你。听说三教联盟打破了结海楼，周家父女应该没事了吧。”
明钦不敢和萧菖兰明说他对洛玄音动了感情。岔开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
“三教联军打开地牢，把蜃龙会关押的人质都放了出来，已经平安送往蜃楼城了。”
萧菖兰担忧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要不我留下来帮你吧。”
明钦吓了一跳，他自然不希望萧菖兰留下来，“你也知道这里很危险，你不走，我还得分神照顾你。”
“你嫌隙我。”
萧菖兰神情一黯，眸中泛起泪光，满是幽怨的望着他。
“没有，怎么会呢？”
明钦实在受不了她泫然欲泣的神情，忙安慰道：“我拿到蜃龙血就回去找你，用不了多久的。你没必要留在这儿。”
萧菖兰轻哼道：“我又不是柔弱女子，不要忘了我可是天魔宗的代宗主，表哥，你也未必胜得了我呢？”
“是，是。你的本领我是知道的。但咱们的对手是金乌教和蜃龙会，多你一个也无济于事，现在是只能智取，不能力敌。你能像我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呆在蜃龙会吗？”
明钦的镜相术比江湖流传的易容术高明太多，就算和仙家变化之术相比也是互有长短。
明钦这话说到萧菖兰的短处，现在不是修为高低的问题，而是如何潜藏在蜃龙会不被发现。
“我……我不是进来了吗？事实胜于雄辩。”
日间三教联盟大败亏输，萧菖兰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瞒着杏仙和观澄独自潜入龙宫，假扮成宫女，今晚蜃龙王设宴招待金乌教的头领，也无人注意到她。
明钦哑然失笑，武秀珠、武司晨母女精明过人，萧菖兰想在她们身边潜藏下去可是非常困难。
“你不是被我发现了吗？”
“这怎么能算，是我故意出来见你的。”
萧菖兰也知道坚持留下来并非上计，但她在天界没什么亲人，除了明钦谁也信不过，不想离他太远。
“好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萧菖兰不肯走，大变之后，蜃龙会也会进一步加强防守，就算她想走，也没有来时那般容易。明钦想将她先藏到宫中，只要不胡乱走动，应该不会惹人注意。
“你答应我了。太好了。”
萧菖兰破啼为笑，身形一晃，扑到明钦怀里，抿嘴笑道：“表哥，你怎么想到扮成海暴的丑样子，感觉怪怪的呢？”
海暴身形黑瘦，戾气极重，和明钦相比自然弗如远甚。
明钦刚要说话，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冷哼，童姣如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背负双手，面罩寒霜，眸光如刀锥一般。
童姣如心狠手辣，并非通情达理的女人。明钦和洛玄音暗通款曲，童姣如不高兴，碍于洛玄音的身份不能把她怎么样。
童姣如不喜欢宴会的气氛，出来调兵遣将，加强守卫，不料撞见明钦和一个宫女抱在一起，这还了得。虽说海暴和蜃龙王的禀性一脉相承，沾花惹草的事情没少做，先前童姣如对他没有感情，还不如何放在心上。
童姣如以前也驱赶过海暴养在身边的女人，为此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关系急剧恶化。童姣如虽不知明钦的真实身份，对他的感觉和海暴完全不同，也不能由着他乱来。
“姣如”
明钦见是童姣如，连忙推开萧菖兰，讪讪道：“天色不早了，你还没休息呢？”
童姣如冷冷瞄了明钦一眼，玉手一翻，取了灵蛇鞭出来，朝萧菖兰脸上抽去，口中骂道：“贱婢，你敢勾引我男人。”
萧菖兰看童姣如脸色不善，早就暗自戒备，童姣如不由分说挥鞭抽打，萧菖兰虽然不方便还手，却也不愿任她抽打，脚步一错，避闪开去。
童姣如一鞭打空，微觉惊讶，“好呀，你还敢躲。看我不打死你。”
童姣如更加气怒，她鞭法凌厉，好似暴风骤雨，一鞭紧似一鞭。
明钦暗感头疼，童姣如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这样打下去不但萧菖兰容易暴露身份，若是惊动了蜃龙王和金乌教的人，事情更加不妙。
明钦脚踩云梭玉步，挡到童姣如身前，出手如电，抓住灵蛇鞭，沉声道：“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回去，我偏要在这解决。混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童姣如心头委屈，她为了蜃龙会出生入死，自己的丈夫却和小宫女溜出来幽会，童姣如如何受得了。她仔细打量萧菖兰，发觉她眉如翠羽，眸如秋水，确非庸脂俗粉可比。
童姣如虽也美貌过人，脾气却不好，想来是不及这小宫女温婉可人，懂得讨男人欢心。
童姣如越想越气，奋力抽回鞭子，怒道：“松开。”
明钦并未丢开鞭子，童姣如使劲一扯，他整个身体都朝童姣如扑去，童姣如冷哼一声，并不慌乱，挥起左掌，朝明钦胸口拍去。
明钦心知童姣如正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当即使开云梭玉步，在童姣如身边游走。
云梭玉步无双无对，童姣如自然无力破解。明钦手里还拽着软鞭，这样一来，倒在童姣如身上缠了数匝，童姣如反应过来，已经自己的鞭子缚住，动弹不得。
“混蛋，快放开我。”
童姣如面孔涨红，被明钦弯腰扛在肩上，飞身往内宫掠去。
童姣如心中不服，但被明钦毫不留情的在臀丘上扇了几巴掌，叫骂声顿时小了许多。
明钦带着童姣如回到寝宫，萧菖兰跟在后面，心里也颇不是滋味。看得出明钦和童姣如颇为熟识，童姣如是海暴的妻子，明钦假扮海暴，两人的关系怕是不太单纯。
进了卧房，明钦将童姣如扔到床上，童姣如双手被绑，扭了个身，“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夫人。”
童姣如被明钦整治了一番，人也乖觉了不少。知道自己不够份量，只好把洛玄音抬出来。
第1155章
“表哥，怎么办？她这样大吵大闹，我们的身份是藏不住的，不如杀了她，离开这里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萧菖兰一心想找明钦回去，暴露了身份也不甚在意，正好可以趁机离开七星礁。
明钦吓了一跳，他一旦逃走，必然会牵连到洛玄音和童姣如，后果严重。但是童姣如发现了萧菖兰，如果她不肯合作，却也棘手的很。
萧菖兰见明钦踌蹰不答，侵身掠到床前，掌心明光一闪，取出一把寒光照眼的短匕。
“你做什么，不要乱来。”
明钦虽知道童姣如不好控制，还没到杀人灭口的地步。
“表哥，你怜香惜玉，我知道你下不去，就由我代劳吧，你出去等。”
萧菖兰说着眨了眨眼眸，明钦怔了一怔，萧菖兰颇有智计，可能想震慑一下童姣如，他留在这里的确不太方便。
“快点出去吧，难道你还不放心我。”
萧菖兰推开明钦离开，转身阖上房门，落下门闩。
童姣如惊疑不定，她被软鞭缚住，四肢无力，如果萧菖兰痛下杀手，明钦又堵在外头，就算高声呼救，等外面的人赶来只怕为时已晚。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
想怎么样？”
童姣如意识到萧菖兰并非蜃龙会的人，否则不敢如此猖狂。
萧菖兰把玩着匕首道：“你没听我喊他表哥吗？你要害我，表哥自然不会放过你。”
“果然，你们潜入蜃龙会有何目的？”
童姣如对明钦的身份再无怀疑，心知自己上了恶当，让她不解的是，明钦如此处心积虑混入蜃龙会，到底所为何来？
“这个问题你就不必知道了。倒要多谢你帮了我，否则表哥还不肯跟我走呢？我会给你个痛快，不让你多受罪。”
萧菖兰说着朝童姣如长发抓去，想要一击致命，自然须挑喉管和心脏下手。
童姣如清叱一声，她虽被缚住手脚，却不肯坐以待毙。飞快在床榻上一滚，避开萧菖兰的攻击。
萧菖兰也是道行高手，童姣如手脚被绑，闪挪不便，空有一身本领，却施展不出半分，如何能是萧菖兰的对手。
明钦守在门外，童姣如料想逃不出去，被萧菖兰赶上，一脚踢翻在地，萧菖兰飞身扑上，挥起匕首朝她面门扎下。
童姣如慌忙将脑袋一侧，萧菖兰收手不及，匕首卟的一声扎进地板，童姣如弹身而起，并起双腿踢中萧菖兰后背，逃过了断头之厄。
明钦听到房间里砰砰直响，担心两人有甚闪失，正想推门看个究竟，却见洛咏言和洛绮并肩走来，相谈甚欢。
洛绮是洛咏言的亲生女儿，细看来两人的面容颇有几分相似，洛绮比洛咏言还略高一些，两人喝了点酒，俏脸红扑扑的，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洛绮看到明钦站在门外，略感意外，调笑道：“海暴，你在外面做什么。莫非姣如把你赶出来了？”
明钦面露尴尬之色，海暴和童姣如关系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洛绮如此认为也省得他现编瞎话。
“正好我晚上没地方住，既然姣如不让你进去，那我就住在吧，你去找别的地方歇息。洛令使，咱们改天再聊。”
洛绮朝洛咏言挥了挥手，伸手便去推门。
明钦脸色微变，连忙横身一拦，“呆会儿等姣如气消了，我还要进去跟她解释。你还是找别的住处吧。”
“别的地方哪能跟你这里相比。放心吧，我替你劝劝她，父亲让我招待洛令使，要不洛令使你也别走了，晚上跟我一起住。”
金乌教帮蜃龙会解了围，双方正图谋大举，蜃龙王对金乌教的首领自然格外礼遇。洛绮把洛咏言搬出来，料想明钦不敢不允。
洛咏言和洛绮阔别多年，难得有机会相处，对于洛绮的要求自是极力满足。
“海少，尊夫人是巾帼女杰，此番打退三教联军，居功至伟，我也想跟她好好聊聊，你没什么不方便吧。”
“洛绮，姣如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们想住下来这事得姣如点头才行。请两位稍等片刻，我进去问一下姣如的意思。”
萧菖兰和童姣如都在房中，明钦自然不敢让洛咏言母女进去。
明钦推了推门，发觉里面反锁，敲了敲道：“姣如，你开下门，洛令使来了。”
童姣如手脚被绑，如果放了洛咏言母女进去，定能看出蹊跷。
童姣如心高气傲，眼下如此狼狈，也不想让洛咏言母女看了笑话，但萧菖兰要害她性命，权衡之下，自然还是性命要紧。
明钦不听童姣如接口，暗暗松了口气，“我和姣如争吵了几句，看来她是不打算给我开门了，实在抱歉的很，两位还是到别的宫院歇宿吧。”
洛咏言也觉得洛绮此举有些强人所难，扯了下洛绮的衣袖，微笑道：“绮姑娘，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咱们就去找别的住处吧。”
“真是天生一对。”
洛绮嗤声一笑，她和海暴、童姣如也算竞争对手，平素没少勾心斗角，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此番也不过是想看他们的笑话。
“是洛绮吗？”
洛绮举步要走，屋里忽然传出童姣如的声音。
洛绮笑道：“是啊，我和洛令使没地方住，到你这里借宿来了。”
“海暴这个王八蛋要杀我，你快来救我。”
童姣如心知洛咏言母女一走，明钦又不肯帮她，很可能死在萧菖兰手中。
洛绮瞄了明钦一眼，只道童姣如说得是气话。
“海暴此番立了大功，脾气自然大了一点，有道是，‘床头吵架吵尾和’，你们夫妻之间就不要动不动喊打喊杀的了。”
海暴和童姣如没少大打出手，对于这种事洛绮已是司空见惯，丝毫不觉得奇怪。
童姣如急道：“他真的要杀我，你要不来救我，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是吗？”
洛绮心中起疑，抬手在房门上一拍，震断门闩，和洛咏言一起冲了进去。
萧菖兰连忙收起匕首，她不怕把事情闹大，明钦在蜃龙会呆不住，自然会跟她回蜃楼城，是以童姣如开口呼救，她也并未阻止。再者童姣如虽然手脚被缚，功力尚在，想杀她也不是那么容易。
洛绮见童姣如手脚被绑躲在墙角，认得身上绑缚的是她自己的灵蛇鞭。奇道：“海暴，你们玩的是哪一出呀。”
明钦本来无意取童姣如的性命，洛绮破门而入，有洛咏言在旁，他也阻挡不住。
“好了，既然你们进来了，就住下吧。兰兰，你出来。”
明钦心知留在此地，只会让童姣如感到威胁，她要向洛咏言母女求取帮助，很可能揭破明钦的身份。虽然他的镜相术天衣无缝，功法、行事作风破绽仍多，一旦启人疑窦，再想搏取蜃龙王的信任就难了。
“不能放他们走。还有这个小妖精，他们是一伙的。”
童姣如对萧菖兰尤其愤恨。洛绮不认识萧菖兰，见她作宫女打扮，还道是明钦新近勾搭上的，无怪童姣如生气。
“海暴，你也太不像话了。姣如为了蜃龙会出生入死，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
明钦也不多解释，免得越描越黑，好在童姣如并未揭穿他的身份，洛绮也只道她说得是气话。
明钦带着萧菖兰离开。洛咏言母女上前帮童姣如解除绑缚，不料明钦用的是云梭玉步，脱胎自天孙织法。天孙锦号称天衣无缝，精妙异常，这一条鞭子绑在身上，居然也找不到绳头，两人琢磨了半晌，也无法解开。
“海暴真是太可恨了。不但背着你勾搭小宫女，还变着法绑你，不是妹妹不帮你，我还真解不开。”
洛绮束手无策，明钦和童姣如联手保住堡坞，此战居功至伟。洛绮、洛晖跟着蜃龙王救援结海楼，却逡巡不前，只是跟在金乌教后面捡了便宜罢了。
经此一战，海暴的声誉达到顶峰，蜃龙会中无人能及，已然是继承蜃龙会的不二人选。洛绮和海暴素来平起平坐，自然心怀不服。
明钦和童姣如关系恶化，她自是开心得很。
童姣如脸色甚是难看，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早就发觉明钦绑缚的有些机巧，根本挣之不开。洛咏言、洛绮修为既高，人也聪明机敏，她俩都解不开，除了明钦别人只怕都束手无策。
童姣如想到萧菖兰说要和明钦离开七星礁，不由心头一慌。
“不行，我要去找他。”
“你这个样子能到哪里去。这样吧，我帮你叫他回来。”
洛绮也甚是好奇，区区一条软鞭，居然能缠得如此丝丝入扣，她也想看看明钦是如何解开的。
“我去吧。你陪童姑娘说话。”
洛咏言格外体贴洛绮，处处都为她着想，连洛绮也觉得奇怪。
“那就有劳洛令使了。”
洛绮对洛咏言仍是颇为客气，她也知道洛咏言是洛玄音的妹妹，算起来也不是外人。
洛咏言微一点头，出去寻觅明钦的下落。
明钦领着萧菖兰出了门，方才省悟上了萧菖兰的当儿，看来她是真的要除掉童姣如，亏他自作聪明，以为萧菖兰只上虚言恫吓，童姣如软硬不吃，也不是言语震慑的了的。
萧菖兰见明钦沉默不语，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委屈道：“表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有。”明钦随口应承。
“你骗我。你就是讨厌我了。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当初在蜃楼城，萧菖兰能感到明钦对她大有情意，这次见面这种感觉冲淡了许多，萧菖兰心思敏感，自然有所察觉。
明钦叹了口气，“兰兰，咱们是表兄妹，我会照顾好你的，怎么会讨厌你呢？”
“只是表兄妹吗？”
萧菖兰盯着明钦的眼睛，神情凄然，显然明钦这句话伤到她敏感的少女心。
“兰兰，你也知道我来罗刹海市的目的。我付出了很多努力，绝不能功亏一篑，你可以回蜃楼城等我，如果你坚持留下来，一定要听我的安排。”
明钦不能跟萧菖兰明言，他肯留在蜃龙会一个极大原因是洛玄音。
“我听你的。但是那个童姣如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她会不会揭穿我们？”
萧菖兰孤身潜入蜃龙会，当然不想自己回去。
“童姣如是个聪明人，揭穿我们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前提是你不能威胁到她的性命。”
方才在宫中，童姣如并未揭穿两人的身份，一是难以取信于人，二来童姣如也明白，一旦揭破明钦的身份，两人便再无情意可言。她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
“我错了。但是这个女人她想杀我，都是因为你。要怪就怪你不该招惹她。”
日间在两军阵前，明钦多次奋不顾身搭救童姣如，萧菖兰看在眼里，早已妒火中烧。
“我假扮的是海暴，她是海暴的妻子，
明钦不能跟萧菖兰明言，他肯留在蜃龙会一个极大原因是洛玄音。
“我听你的。但是那个童姣如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她会不会揭穿我们？”
萧菖兰孤身潜入蜃龙会，当然不想自己回去。
“童姣如是个聪明人，揭穿我们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前提是你不能威胁到她的性命。”
方才在宫中，童姣如并未揭穿两人的身份，一是难以取信于人，二来童姣如也明白，一旦揭破明钦的身份，两人便再无情意可言。她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
“我错了。但是这个女人她想杀我，都是因为你。要怪就怪你不该招惹她。”
日间在两军阵前，明钦多次奋不顾身搭救童姣如，萧菖兰看在眼里，早已妒火中烧。
“我假扮的是海暴，她是海暴的妻子，明钦不能跟萧菖兰明言，他肯留在蜃龙会一个极大原因是洛玄音。
“我听你的。但是那个童姣如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她会不会揭穿我们？”
萧菖兰孤身潜入蜃龙会，当然不想自己回去。
“童姣如是个聪明人，揭穿我们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前提是你不能威胁到她的性命。”
方才在宫中，童姣如并未揭穿两人的身份.
第1156章 交托
“既来之，则安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现在的要紧是救醒神女。”
郦飞白是少数几个和明钦一起进入丹穴的人，她的修为远在明钦之上，将来想回到仙界还需要她想办法。
骊山神女也真是流年不利，刚从女娲石中舒醒，就遇到海暴这样的对手，海暴吞食了几个修罗教神师的内丹，又生具血脉之力，骊山神女要击败他还不算太难，海暴也是过于自信，施展血脉神力的时候控制不住元丹中的吞食的力量，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骊山神女也被蜃气所伤，昏迷不醒。
生活让人麻木，修行者更甚。成人的世界总是充满利害和谲诈，人类有诸多嗜欲，却不觉得快乐。
世间的需求大抵有三种，生理、物质、精神。很多物类停留在生理阶段，生命所需不过是饮食和繁殖。人族则建立起器物世界，又有精神需求，像哲学、宗教、音乐、美术、书法。
事实上，物质和精神好像没有绝对联系。元稹诗，‘贫贱夫妻百事哀’，也不过指物质贫乏而言，元稹和妻子的精神生活应该是愉悦的。
很多人以为精神的痛苦缘于物质的匮乏。管子也说，‘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衣食是生理和物质需求，礼节荣辱是精神层面。孟子也说，‘无恒产则无恒心’。物质匮乏人容易放荡无耻。
但是反过来说，物质条件越高，是否精神就越愉悦满足？似乎也不尽然。精神并不以物质为基础。世间有很多安贫乐道的人，像颜回、原宪之流，宗教修行尤其要出家避世，以自苦为极。这虽然是少数人的行为，似乎这些人才是所谓见道者，真正看透了物质和精神的关系。
物质和精神似乎并没有必然联系。锦衣美食、高楼广厦只能安顿人的**，不能满足人的精神。宗教、哲学、音乐、美术，只有这些精神层面的东西能给精神带来安适，生理和物质的欠缺，不会影响这种精神满足。
吃饭、睡觉是生理需求，吃不饱、睡不好固然会身体不舒服，吃饱睡足也并不能消除忧愁烦恼。同样的道理，物质匮乏会带来一些困苦，物质丰裕也不能消除人生的焦愁。
生理、物质和精神应该是不同层面的，精神满足既不能不吃饭睡觉，也不能直接解决生计问题。当然艺术作品可能带来一些物质收益。这也可见艺术虽是精神层面的，艺术作品却是物质层面的。
理学家宣扬‘存天理，灭人欲’，节饮食、寡嗜欲。因为人的精力有限，一方面谋求太周，另一方面必然会有所欠缺。生理、物质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只有精神世界是不可捉摸的。所以修行者往往降低生理和物质需求，去追寻精神的奥妙。
世俗之人多认为物质越丰富，精神越满足。道学家则认为物欲太盛会使精神蔽障。很明显，生理、物质和精神并不能相互取代。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物质可谓贫乏之极，但饮食总还是不可缺少的，否则便不能维持生命。佛陀在林中悟道，不饮不食，最后坚持不住还是接受了路人的馈赠。
从人类的崇尚来说，物质固然重要，精神更加重要。能够流传千古，成为人类文明不朽价值的多是精神层面的东西。人生于世，尤其是世俗社会，几乎还停留在物质追求的层面。儒家也承认物质追求的合理性，孔子游卫，观卫国丁口众多，认为还当富之、教之。孟子也说无恒产则无恒心，要使百姓养生送死无憾。刘邦平定天下后，招揽儒生制定礼仪，鲁国两儒生不肯前往，认为不是时候。
礼乐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儒家繁文缛节有很多不切实用的东西。但是精神和物质是人类需求的不同方面，物质并非精神的绝对基础，所以王船山批评鲁二生的行为。物质追求漫无止境，人不可能在物质满足之后再去追求精神层面，道学家认为物欲太盛则尘俗蔽障，更加难以明心见性。
所以物欲横流的社会，道德水准并不一定高。
物质追求有其合理性，但国家社会在物质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应该将人类的追求导向精神层面，反过来节制物欲，如此才能免除寡廉鲜耻、惟利是图的危机。
否则‘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财利非不丰厚，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贫人饥寒交迫，无人过问，社会上争名逐利，习于无耻，在无止境的物欲追求中攘夺、沉+沦、奢侈享受，还有何希望可言？
…………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古人说，‘立德、立功、立言’，是为三不巧。除了这三种事外，皆无永恒之价值。
但是人生于世，似乎也不必追求永恒价值。天下之大，不可能人人都是主角，但在自己的人生中，一家一室，毕竟自己才是主角。
立德、立功，不一定名驰天下，泽被苍生，只要能让身边的觉得快乐，当时光老去，还有人怀念，也算尽了人生之事，没白在世上走一遭。
明钦不是墨羽，对于龙界没什么归宿感，南方墨门、天魔宗对他来说也甚是陌生。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古圣先贤也无非是情感和理智更为发达罢了。
佛家慈悲，墨家兼爱，上邪爱敌如己，非情感而何？老子无为，庄子逍遥，杨朱为我，非理智而何？
情感过于发达则感情用事，妇人之仁，是其弊病，理智太甚，则感情麻木，冷漠无情，同样不好。
情感需以理智节制，理智又需以情感来调节。这就是儒家的精神。
老子说，‘报怨以德’。这是情感沉厚的表现。孔子说，何以报德？这是理智调节，‘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既爱憎分明，又不失忠厚。
神仙高高在上，彼以为超然物外，不过问世间之事。这也不难理解，人类若非昆虫学家，也不会过于关注蝼蚁的生活习性。
修行者上不及神仙，本领却远超凡夫。感情沉厚的不多，冰冷无情的倒比比皆是。
孟子说，‘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者也’。大人是儒家六境界之一，平常所说的大人，和赤子相对而言，特指成年人。成年人理智太甚，流于麻木。赤子为婴孩，喜怒一任于自然，所以理智又需要情感来补充。才能成为充实而有光辉的大人。
人生如逆旅，难道有不胜疲惫的时候。悲痛无处发泄，怨苦无人倾诉，久而久之，冷淡麻木，在俗世中沉浮，在物欲中堕落，不再流泪，不会感动，如同行尸走肉，灵魂半死，何其可哀！
世间修行者如恒河沙数，觅求长生者有之，争名逐利者更比比皆是。以明钦的际遇而论，不难出人头地，走向人生巅峰。
然而他奔走多年，似乎一事无成，只能说志不在此。但也幸免于麻木不仁的命运，没有像众多修行者那样，杀人夺宝，惟利是视。
洛咏言在宫中找了许久，终于在月台上找到明、萧二人。
“海少，你可让我好找呀。”
洛咏言觉得奇怪，明钦把自己媳妇五花大绑，却跟一个小宫女躲在外面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也不知洛玄音被他灌了什么迷汤，居然看上这样的人。
“洛令使，你找我？”
明钦没想到洛咏言找了过来，看她眸中难掩鄙夷之色，心知和萧菖兰的关系是解释不清了。
洛咏言道：“你把童姑娘绑住了，我和绮姑娘解不开，只能来找你。”
“姣如就是脾气太大，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给她松绑不难，但姣如闹起来，我可管不住。还是让她安安稳稳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明钦打算先到止水宫和顾盼打声招呼，免得萧菖兰在宫中胡乱走动，让人起疑。
洛咏言看明钦拉着萧菖兰要走，急道：“她们都在等你呢？我可不能放你走。”
“洛令使，这是我的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明钦知道洛咏言因何对洛绮格外着紧，蜃龙王让洛绮和洛咏言亲近，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明钦不理洛咏言，带着萧菖兰前往止水宫。
洛咏言看着两人的身影无可奈何，只得回去和洛绮商议。这里是蜃龙宫，她是客居的身份，总不能将明钦绑回去。况且他说得不错，这是人家的家事，将来明钦和童姣如一旦和好，她倒成了多管闲事。
武司晨组织宫女登城救治伤兵，也出了不少力。战事结束后，这些宫女都遣散各宫，洛玄音仍住在止水宫，今晚蜃龙王设宴招待金乌教的首领，应该不会到这里来。
明钦熟悉宫中路径，带着萧菖兰直奔止水宫。
刚走进宫院，忽然听到谈话之声，不由略感惊讶。
只见蜃龙王和卫振衣对坐在亭子里，武司晨、顾盼则侍立一旁。
蜃龙王叹息道：“卫兄，咱们也是老朋友了。这些年你杳无音信，兄弟可没敢亏待玄音和晖儿。你只管进去和玄音说话，不要有什么顾虑。”
蜃龙王此举也是试探楼诚和洛玄音是否忘情。
“司晨，你引卫先生过去。”
“是，卫先生，请跟我来吧。”
武司晨温柔浅笑，她和卫振衣在殿**舞，发觉卫振衣风度绝佳，是个谦谦君子，绝非蜃龙王之流可比，无怪洛玄音倾心于他。
“多谢贤弟信任。”
卫振衣踌蹰了一下，还是决定见一见洛玄音。
“卫兄放心。”
蜃龙王揶揄道：“此事我会向洛令使保密的。”
明钦远远望见武司晨引着卫振衣进了偏殿。蜃龙王看着卫振衣的身影面色阴沉，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顾盼端起酒壶为他斟满，小心翼翼地道：“龙王让卫振衣和夫人见面，不知是何目的？”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蜃龙王冷哼一声，吓得顾盼脸色一白，噤若寒蝉。
蜃龙王冷冷瞥了她一下，捏着顾盼的脸蛋道：“玄音住在你这里，你可得把她给我看好了。不管是卫振衣，还是别的什么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要报与我知道。”
顾盼强笑道：“龙王放心。我会在她房中布设鼍龙珠，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我还有事，改天再摆布你。”
蜃龙王拍了拍顾盼的脸蛋，扬长而去。
“恭送龙王。”
顾盼螓首微垂，直到蜃龙王走远才抬起俏脸，眼神露出一丝冷意。
“顾夫人。”
明钦等蜃龙王出了止水宫，才现身出来。
顾盼闻声吓了一跳，看清是明钦悄然松了口气，连忙笑脸相迎，“海少，你怎么来了？”
“找了个人来侍候你。她叫小兰，是我妹妹，帮我照顾一下。”
明钦知道顾盼地位颇高，又得蜃龙王宠信。给萧菖兰一个身份轻而易举。
“你妹妹？”
顾盼打量了萧菖兰一眼，见她腰挺背直，亭亭玉立，眉目如画，带着几分书卷气，不在洛绮、武司晨之下。
“那我怎么敢让她来侍候，还是让她服侍夫人吧。”
顾盼聪明机敏，她是何等样人，海暴岂会送人来侍候她，这明着是送来照顾洛玄音的，她若领会不到，也不可能呆在蜃龙王身边多年，眷宠不衰。
“你安排就是了。妹子，你安心住下，有什么事告诉顾夫人，她会帮你的。”
顾盼在场，明钦不好跟萧菖兰太过亲密，主要还是让萧菖兰安心，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要走了吗？”
萧菖兰生怕明钦将她丢下不管，眼眸中满是幽怨。
“明天我再来看你。”
明钦不能停留太久，呆会儿卫振衣出来，被堵住就不好了。
萧菖兰放下心来，撅着嘴道：“你可一定要来。”
明钦微笑点头，转身要走。顾盼唤住他道：“海少，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知方不方便？”
“什么话？”
明钦怔了一怔，面露疑惑。
顾盼瞄了萧菖兰一眼，见她没有回避的意思，叹气道：“你也知道，我和令尊有过一段来往。他的死我也有责任。”
第1057章 变心
明钦愣了一下，才省起顾盼说的是蜃楼王，海暴是蜃楼王的遗腹子，这一节知道的人不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海暴为蜃龙会出生入死，颇得蜃龙王信任，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认贼作父。
蜃龙王对海暴固然暗怀戒心，海暴对他何尝不是阳奉阴违，一心想取而代之。
“你想说什么？”
明钦不知顾盼为何忽然说起这段旧事，顾盼是蜃龙王的宠妾，地位和武秀珠相仿佛，明钦对她自然谈不上什么信任。
“蜃龙与你有杀父之仇，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顾盼原是青+楼花魁，蜃楼王财雄势大，对她颇为照顾，虽然两人年岁相差甚多，顾盼对他却有知己之感。蜃龙本是蜃楼王的弟子，阴谋弑师，顾盼是敢怒不敢言，但和蜃龙也是貌合神离。
顾盼并不知道海暴是蜃楼王的遗腹子，上次武司晨说出这段秘辛，也让她看到了希望。
蜃龙王多疑雄猜，手段残暴，顾盼在他身边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也是临深履薄，战战兢兢。
“龙王是我的父亲，我不知道什么蜃楼王，希望你能明白。”
明钦不愿和顾盼多说，不敢她是旧情难忘，也是假意试探，明钦都不会向她吐露真实意愿。这样对顾盼也好，她一个柔弱女子，不通术法，想要对付蜃龙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必让她枉送性命。
顾盼苦笑道：“我知道海少信不过我，你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妾一定竭尽所能。”
“今天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你好自为知。”
明钦游历多年，人情世故也知道不少。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顾盼。
“为何要当作没听见？你可以把我交给蜃龙，再立一功。事实俱在，逃避是没有用的。”
顾盼直言不讳，倒让明钦刮目相看。
明钦毕竟不是海暴，有些事不在自己身上，没有切肤之痛。搁谁遇到这样的事，恐怕都会难以抉择。
蜃龙虽有诸般不是，毕竟是海暴的养父。养育之恩不亚于生身之德，即便蜃龙王居心叵测，他也确实将海暴养育成+人，并且传授道术。
蜃龙王固然不是好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早晚会恶贯满盈，但却不应该由海暴来动手。
当然这只是明钦的想法，海暴的心性和蜃龙王极为相近，即便没有杀父之仇，欺师灭祖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明钦把萧菖兰交给顾盼，却没有离开止水宫。他转了个弯，神魂收摄，幻化成一道光影，躲到洛玄音窗户外面偷听。
洛玄音和卫振衣阔别多年，此番再见恍若隔世。
武司晨将卫振衣送进房间便退了出去，掩好房门。
“诚哥”
“玄音”
这真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卫振衣到底是金乌教代教主，虽然修为平平，却心志坚定。
“玄音，你可知道蜃龙为何让我来见你？”
“为什么？”
洛玄音口唇微颤，想到自己已经琵琶别抱，卫振衣则娶了自己妹妹，纵使相逢，却无缘聚首，只能黯然神伤。
卫振衣道：“因为这些年他一直在惦记着一样东西。他知道这个秘密你是不会告诉旁人的。”
洛玄音微微沉默，“你说的是佛国宝藏？”
卫振衣点头道：“岳母临死前留下了佛国宝藏的线索，这笔宝藏价值连城，不能让其湮没无闻，是时候取出来做件大事了。”
“玄音，你也知道我如今是金乌教的总护法，罗刹朝廷倒行逆施，惨无人道，本教替天行道，誓要扫清寰宇，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介时蜃龙会这种恶势力自然要连根拔除，还你自繇。”
“你也想要佛国宝藏？”
洛玄音微感失望，在她的印象中楼诚是一个谦谦君子，眼前这个人可说是志向远大，也可说是野心勃勃，相貌虽似，却让她有陌生的感觉。
卫振衣脸容微僵，强笑道：“我只是觉得佛家以慈悲为怀，既有这笔宝藏，便应该让它造福苍生。你如果当成你们洛家的私产，不肯向他人吐露，我也绝不勉强。”
洛玄音质问道：“你可知道是何人劫掠了洛园，害得我家破人亡？”
卫振衣脸色微变，“玄音，你有所不知，岳父生前早就加入了本教，他能成为一方巨富，全赖本教暗中扶植，怎知他暴富之后翻脸无情，出卖教中兄弟，这才遭到教主的惩戒。”
“这种鬼话你也相信？”
洛玄音心中怒极，忍不住咳了几声，面颊升起一抹潮红，大声道：“楼诚，亏你是饱学之士，居然相信这等妖言妄语。洛园的家业是我父祖夙兴夜寐积赞下来的，与他金乌教有何关系？我爹错就错在不该听信金乌教的鬼话，支助他们财帛粮食，哪知这些恶贼狼子野心，毁我家业，害我父兄。你让我取出佛国宝藏助他们成事，简直是痴心妄想。”
卫振衣甚是尴尬，沉吟道：“当年之事，我也在设法调查。你我都不能听信一面之辞，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洛玄音冷笑道：“我爹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自然由得你们信口雌黄。你说他是金乌教徒也好，说我们洛园是金乌教的产业也罢，比目玉我已经给了咏言，娘留给我的仅此而已，我不知道什么佛国宝藏，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
卫振衣慨叹道：“玄音，这些年我的确亏欠你很多。等到本教推翻罗刹朝廷，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你无须补偿我。好好对付咏言，不要再伤害她。”
洛玄音摆了摆手，起身往内室行去。
“玄音”
卫振衣低唤了一声，见她终究没有回头的意思，颓然一叹，转身出门而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洛玄音娇躯一震，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
“既然放不下，又何必折磨自己。可别哭坏了身子。”
温柔的话音在耳边响起，洛玄音回头一看，明钦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洛玄音抹了抹眼泪，幽幽道：“谁说我放不下。只是没想到，连他也变了。”
明钦接口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人总是会变的。”
这么多年洛玄音和蜃龙王虚与委蛇，将洛晖养大成+人，不论受多少委屈，始终怀揣希望，有朝一日，和楼诚破镜重圆，今日一见，卫振衣心中只有佛国宝藏和金乌教的千秋霸业，着实让人寒心。
希望幻灭，洛玄音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涕零如雨。
洛玄音伏在床榻上哭得天愁地惨，似乎要将多年悲怨一股脑发泄出来。
忽然觉得一双大手在身上游弋，洛玄音坐直身子，一脸忿然，“你干嘛？”
她哭得如此伤心，明钦不去安慰也就罢了，居然趁机占她便宜，洛玄音越发难过，心说：在他眼中难道只有我这具躯壳？
明钦黠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一刻值千金，何不做点快乐的事。”
“你真是……讨厌……”
洛玄音低吟一声，终究挨不过明钦死皮赖脸的纠缠，随着身上衣物的减少，也不觉动了春+情，化悲愁为艳媚，主动迎合起来。
童姣如那里回不去，明钦正愁没地方过夜，他和洛玄音厮闹了半宿，就在她房中歇下，顾盼和蜃龙王离心离德，就算发现他在洛玄音这里，也会帮她遮掩。
其实洛玄音和卫振衣划清界限也是一件好事，洛玄音对蜃龙王没有多少感情，她的内心仍然被楼诚占据，如若她不对楼诚死心，明钦和她的感情就难以开花结果。
明钦和洛玄音几度缠绵，终于让她暂且抛开卫振衣带来的伤痛。
直到有人敲门，两人才惊悟过来。洛玄音连忙用绣被裹住雪白丰盈的**，颤声道：“谁？”
“夫人，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明钦听出来的是顾盼，不知萧菖兰是不是跟她一道，他不在乎顾盼，在萧菖兰面前还是要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
“什么事。我还没有起床呢？”
洛玄音可不敢放顾盼进来，她的床榻上凌乱不堪，实在无法见人。
“没什么。大家都在找海少，我想问一下夫人，有没有见过他。”
顾盼知道明钦和洛玄音关系匪浅，她却料不到明钦如此肆无忌惮，敢在洛玄音房中过夜。
“我……没，你到别处找找看。”
洛玄音瞪了明钦一眼，她的身体被两仪气伐毛洗髓之后，变得极为敏感，对明钦没有丝毫抵抗力。
顾盼轻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洛玄音听到脚步声远去，悄然松了口气，红着脸道：“你快走吧，别让人看见。最近也不要到我这里来。”
明钦哑然失笑，“夫人，你这是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坏胚，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坏，真是上了你的恶当。”
洛玄音叹了口气，明钦的身份确实让她感到纠结，她做梦都未想到会和他发生这种亲密关系。
“小海，你是带给我很多快乐，但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如果再这样，咱们就不要来往了。”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洛玄音看似柔弱，实则是心性坚韧的女子，否则也不能坚持将洛晖养育成才。
“你决定了？”
明钦自然不想放弃洛玄音，但也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洛玄音毕竟是蜃龙王的妻子，又有洛晖这么大的儿子，不能不顾忌世俗眼光。
“我们这么做是不对的。”
洛玄音柔肠百转，她也弄不清楚对明钦到底是何种感情。只是理智的认为不能再保持这种关系了。
“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三教联军吃了败仗，必不会善罢干休，蜃龙王找他必有要事，明钦也不能耽搁太久。洛玄音是笼中鸟，倒不必担心她飞走了。
洛玄音听到明钦推门而出，却没有回头望一眼。眼眶不觉湿润，这两日她的眼泪似乎特别多，莫说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洛玄音阅历不多，感情真纯，嘴上说要保持距离，又岂是容易割舍的。
明钦使用幻影术出了止水宫，想到童姣如被他绑了一夜，不知该如何愤怒。云梭玉步是从天孙织法中脱化而出，明钦反其道而行之，绑缚童姣如用上了天孙织法，料想无人能够破解。除非童姣如割断灵蛇鞭，但此鞭是她的趁手兵刃，应该不会轻易损毁。
“海少，龙王让你去一趟。”
明钦刚回到童姣如的住处，金蛟早已带人在门外迎候，看到明钦大喜过望，连忙趋步相迎。
“龙王找我可有什么要紧事？”
大敌当前，只要蜃龙王不怀疑他的身份，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
“我也不知。”
蜃龙王和海暴乃是父子，蜃龙王不多说，金蛟自然也不敢多问。
“海少回来了。”
洛咏言在里面听到明钦的声音，开门迎了出来。
“海少，你别急着走。昨晚我找你办的事，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洛咏言找明钦给童姣如解开绑索，明钦拒不答应。洛咏言也觉得很没面子，但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她也只能听之任之。回来和洛绮一说，洛绮却不以为然，但洛咏言是蜃龙会的贵客，自然不好责她办事不利。若不弄坏灵蛇鞭，洛绮却也解之不开，三人都在等着明钦回来。
“你先回去告知龙王，就说我马上过去。”
明钦也知不能总绑着童姣如，现在已经安顿好萧菖兰，也该安抚一下童姣如，最好不要把关系闹僵。
洛咏言找明钦有事，金蛟自然不敢阻拦，踌蹰道：“那我先回去向龙王复命。”
“去吧。”
明钦摆了摆手，跟着洛咏言进门，他刚刚站定，耳听得一声娇叱，一道耀眼金光迎面射来。
明钦展动云梭玉步，闪身避开。只见攻击他的乃是一根丝弦，攥在洛绮手中，洛绮妙解音律，区区一根丝弦，也能施展的出神入化，比起天孙织法似也不遑多让。
‘丝不如竹，竹不如肉’，原因是渐近自然。音声之道的妙处便在于自然而然，无一毫勉强，织技则为人工，含一份匠心在其中。
第1058章 筹谋
洛绮的丝弦不但变化无方，而且凌厉异常，能轻易穿破肌骨，她让洛咏言找明钦回来给童姣如松绑，岂料明钦跑得无影无踪，让她们等了整晚，憋了一肚子火气，见了他自然毫不客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若知道明钦在洛玄音房中缠绵了半宿，不知作何想法。
明钦有神游镜护体，又修炼金刚法相，对洛绮的丝弦并不惧怕。但她的丝弦贯注真气，若被击中要害定然很不好受。好在他的云梭玉同样巧妙绝伦，洛绮想击中他并不容易。
人力有时而穷，对于奇伟瑰怪的建筑人类总会用鬼斧神工来形容，认为人力难以做到。实际这些鬼斧神工的建筑也多是以人力来完成。比鬼斧神工更高一层，则是妙合自然。陆游诗，‘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文章如此，世间一切杰构莫不如此。
洛绮的音声之道和天女门的云梭玉步，都以妙合自然为最高境界，然而也只能做到近似而已。
洛绮的丝弦快如激电，虽然只有一缕，却可柔可刚，好似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明钦展动云梭玉步，节节后退，眼看丝弦朝咽喉射来，身形虚晃，出手如电，骈指将丝弦捏在手中。
洛绮冷然一笑，曲指在丝弦上一捻，响起铮的一声，明钦顿觉得手指一麻，丝弦倏地一声收了回去。
“我好心把这里让给你住。你不感激我也就罢了，大早上这是演得哪一出呀。”
明钦和洛绮在苦海交过手，洛绮是蜃龙会少数几个知道他存在的人，明钦和她交手颇多顾忌，他不懂海暴的功法，自身的本领又无法施展，以免露出破绽。
海暴和洛绮同为四大魔将，也是蜃龙王的左膀右臂，海暴对洛绮本就颇为忌惮，洛绮仗恃神通神妙，向来不怎么把海暴放在眼里，今天明钦能抓住她的丝弦，倒让洛绮甚感意外。
“我让洛令使找你，你为何不来？”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做妹妹的就不要插手了。龙王召大家议事，你赶紧过去吧。”
明钦不理洛绮，自去房中找童姣如。
洛绮冷哼一声，蜃龙王相召必有要事，明钦镇守七星礁，击退三教联军立了大功，洛绮可不想差他太多。
明钦推门而入，只见童姣如躺在床榻上，看到他扭了个身，难掩悻悻之气。
明钦走到床边，抓住灵蛇鞭贯注真气，鞭子顿时一松，绑缚不解自解。天孙锦号称无缝之衣，乃是用一条丝线首尾贯穿织成，明钦和童姣如交手时脚踩云梭玉步，用的便是天孙织法。这绑缚虽然难解，鞭子却只有一条，只要一气贯通，自可轻易解除。洛咏言和洛绮尽管修为精强，却不识天孙织法的玄妙，治丝益棼，只能枉费心力。
童姣如被绑了一晚上，手足酸麻，自然不太容易，好在她是修行之人，懂得炼气之法，还不至于被绑坏了。
明钦本料童姣如必会暴跳如雷，要跟她大闹一场，谁知绑缚解去，童姣如仍是一言不发，倒让他有些意外。
“姣如，我的身份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要对付的是蜃龙王，我想你没必要揭穿我。”
童姣如的父亲童万春是左执事，他位高权重，蜃龙王对他多有疑忌，如果蜃龙王有何不测，童万春应该会乐见其成。
“你是蜃楼城的人？”
童姣如猛然扭过身来，眼眸紧盯着明钦，锐利如钩。
“可以这么说。”
明钦和萧菖兰、骊山神女从下界而来，诸多曲折，没必要跟童姣如详说。
“你骗了我。”
童姣如和明钦有过肌肤之亲，而且不只一次，想起此事不由羞愤异常，心中百味杂陈。
“海暴是不是真的死了？”
明钦迟疑着点了点头，海暴和骊山神女交手，不惜自爆元丹，活命的可能极为渺茫。
“那我让你永远都是海暴，你能答应吗？”
这些天童姣如也感觉到海暴的转变，这种改变并非坏事，童姣如宁愿将错就错。
明钦不忍心骗她，他当然不可能一直伪装下去，只要拿到蜃龙血，便会恢复本来面目。
童姣如见明钦默然不语，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咬牙道：“你必须答应我，否则我立即向龙王说明真相，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杀了我。”
明钦缓缓伸出手掌，轻抚童姣如光洁如玉的面庞，童姣如娇躯一颤，吸了吸鼻翼，眼眶流出晶莹的泪水。
“我不能永远做海暴，但我答应你，我会永远做你的丈夫。”
童姣如怔了一怔，笑容如春花绽放，娇哼道：“谁稀罕你。”
“那你让我看看你到底什么样？”
童姣如一直觉得奇怪，她和海暴夫妻一场，对他的身体并不陌生。而就算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也只能变化头脸，明钦竟然能伪装的和海暴丝毫不差，简直匪夷所思。
她自然不知道镜相术只是一重幻相，不过遮人眼目罢了。至于身体的修短胖瘦却并无变化，看起来没有差别，闭上眼睛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改天再让你看。”
明钦对童姣如还不是特别放心，自然不想在她面前显露真容。
“不行，现在就要看。不然，以后不许碰我。”
童姣如说着俏脸一红，她是江湖儿女，对相貌本不十分在意，海貌虽然其貌不扬，行事却心狠手辣，在罗刹海市卓有声名。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童姣如亦难免心生好奇。
明钦打趣道：“难不成看了就许碰？”
童姣如轻啐了一口，“你说要做人家丈夫，难道连什么样都不敢让我知道？”
明钦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的确没有瞒着童姣如的必要。当即收起镜相术，现出本来面目。
童姣如小口微张，只见明钦身上光华闪动，顷刻间形容大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他容貌韶秀，神采非凡，重要的是目光平和，透着一股暖意，不像海暴那样满面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童姣如在帮派之中，生平所见多是一些粗豪狂放或冷漠无情之人，像明钦这种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实不多见。
“怎么了？”
明钦见童姣如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他借用海暴的身份，虽然不至于完全效仿他的行事作风，存心不免有几分冷硬凶狠。
人性无善无恶，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只在存心而已。有的人常存仁心善念，待人接物自然一团和气。有的人存心恶毒，行事自然流于残暴凶毒。
童姣如摇了摇头，螓首微垂，忽然流下泪来。人在少年时，都会有一些美好憧憬，对人生、对爱情，充满希望，充满期待。
直到有一天，认识到现实和理想的差距，为了生存，为了生活，很多人都会选择折断梦想的翅膀，在现实中匍匐。
孔子说，‘德不孤，必有邻’。又说‘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这世上当然有坚持理想，不肯妥协的人，也有逆流而上，匡救天下的人。但是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以至于人人都信其必有，却从未见到过。
童姣如早年曾经喜欢过洛晖，洛晖是谦谦君子，宅心仁厚，不论人品还是相貌都远胜海暴。
不过洛晖对童姣如没什么感觉，这段感情自然也就无疾而终。而且洛晖并非蜃龙王亲生，蜃龙王又嫌他过于仁厚，不适合继承蜃龙会的基业。后来蜃龙王重用海暴和洛绮，打发洛晖到忉利天游学，便是不想再让他插手会中事务。
童万春是蜃龙王的结义兄弟，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所以才会将童姣如许配给海暴，极力扶持。
童姣如虽然遵从父命，但夫妻感情并不好，她也变得冷毒无情，搏了一个玉罗刹的名头。
此番见了明钦的真容，忽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明钦捏着衣袖帮童姣如拭泪，却见她卟哧一笑，抬起俏脸道：“虽然知道你不是好人，给你骗似乎也挺开心呢？”
“我不骗人。”
明钦对童姣如的性格作风自然也不是很喜欢，不过在蜃龙会有童万春、童姣如父女帮衬，可比他孤身奋战要强得多。
童姣如舒展手臂缠住明钦的脖颈，深吸了口气，阖起美目笑道：“我说话算数。”
明钦明白她的意思，世间双修之法有神灵化合，精神契合和**交+合，皆属增进感情的最好手段。明钦和童姣如的修为到不了神灵化合的境界，不过两仪气化合阴阳，颇有几分神灵化合的意思。
两人精神世界差异很大，自然谈不上契合，还是后一种形式比较直接有效。
明钦和洛玄音纠缠了半宿，本来已经餍足。但童姣如含羞带怯，难得露出少女情态，若不让她心满意足，可没办法收场。
直到金蛟去而复来，明钦和童姣如才整理衣衫，一起去见蜃龙王。
两人姗姗来迟，蜃龙王难免心生不满，海暴和童姣如感情不睦，两人闹别扭也不是一次两次。不过看童姣如脸上红霞未褪，一副春睡初觉的模样，不免让人想入翩翩。
金乌教几位头领全都在座，蜃龙会会首以下，童万春、洛晖、洛绮和几位枭将也悉数到齐。
蜃龙王瞄了明钦一眼，接着道：“总督府举行圣女大选，也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咱们要分成数队，先在总督府附近埋伏，约齐时间一起动手。兵械由本会负责送到，不过攻下总督府之后，须有大队人马接应，这就要看贵教的了。”
卫振衣点头道：“龙王所言正合我意，罗刹海市本来就是三教八族厕杂之地，此次圣女大选，三教八族必不会置身事外。鱼龙混杂，总督府不可能全城戒严，这就给了咱们活动的空间。诸位务必牢记，咱们的目标总督眠鹤，对于三教八族的人，要力避冲突。不要让他们倒向官府。”
三教八族在天界势力广大，根深蒂固，金乌教要推翻罗刹朝廷，改朝换代，虽说和三教水火不容，眼下却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前次救援蜃龙会击败三教联军，已经和三教起了冲突。但这不过是顺势而为，三教势力并非金乌教的首要敌人。
蜃龙王道：“这样吧，我们分头准备，随时联络。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七星礁在苦海之中，金乌教夺了三教联军许多船只，可以通过水路调动兵马，七星礁方圆数百里，足以屯积数万精兵。
占据七星礁作为屯兵之所，原本是卫振衣和洛咏言商量好的。但七星礁经过蜃龙王多年经营，自不会拱手相让。卫振衣还指望蜃龙会提供兵械，势不能鸠占鹊巢。但一山不容二虎，蜃龙王和卫振衣同在岛上，不免有些尴尬。
“事不宜迟，我教人马现在就离岛。介时还望龙王信守约定，将兵械及时送到我教弟子手中。”
罗刹海市位置险要，总督眠鹤手中有上万罗刹兵，帝都离此也只有三日路程，一旦有变，罗刹大军将会源源不断赶来。
“先生放心。这是开天辟地的壮举，龙某自当与先生齐心协力，共襄盛举。”
蜃龙王满口答应，他对金乌教本有利用之心，虽说金乌教势力远非蜃龙会可比，蜃龙王已经投效龙族，只要祖龙大举征伐天界，蜃龙会便可水涨船高，自然无需担心金乌教。
“告辞。”
双方商量妥当，卫振衣带着高山鹰等几个头领离开，只留下洛咏言传递消息。
蜃龙王正襟危坐，缓缓道：“此次三教联盟和我们为难，结海楼失守，损折了不少弟兄。大家切不可气馁。只要此番起事成功，弟兄们皆能加官晋爵，同享荣华富贵，封妻荫子。你们回去好好准备，随时听候调遣。”
“遵命。”
众头领轰然应诺，斗志昂扬，他们本来就是绿林豪雄，杀人如麻，金乌教名声在外，势力广大，众人不免心存侥幸。再者蜃龙王向来独断专行，他决定的事情别人反对也没有用。
众头领退散之后，殿中只剩下蜃龙王的儿女和洛咏言。
“龙王，圣女大选就在近日，我们得派些精明能干的人前去打探消息，早作准备。”
第1059章 参选
武司晨和海暴关系匪浅，童姣如也听过一些风声，论容貌两人不相上下，不过武司晨妩+媚横生，是比童姣如惹人怜爱一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童姣如抿嘴笑道：“不信你让海少说说。姣如是不是比我更适合成为圣女？”
俗话说，‘各花入花眼’，美到极处本来就是姹紫嫣红，燕瘦环肥，各有各的美妙。不过圣女大选应该有一定的标准，到底谁更有机会胜出现在还说不准。
明钦心头暗骂，童姣如不愿参选，并非虚情假意，她可不喜欢搔首弄姿，任人品评。武司晨让他强分个高下，岂不让童姣如难堪？
洛咏言笑着解围道：“司晨，你问谁不好，非要问他。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海少眼里，姣如姑娘自然是最美的。”
明钦念头转动，岔口道：“其实我觉得由洛令使参选更为合适，“洛令使有何高见？”
洛咏言是金箭令使，在金乌教地位颇高，她丈夫又是代教主，蜃在王不得不对她客气几分。
“高见不敢。”
洛咏言微笑道：“如果龙王信得过我，可差些人手听我调遣。”
蜃龙王哈哈笑道：“你我两家联手，理当同心戮力，令使但有用到我蜃龙会的地方，尽管发号施令便是。”
“我和绮姑娘、司晨姑娘颇有缘分，仍由她二人助我吧，龙王意下如何？”
洛绮是洛咏言的女儿，自可信任，洛咏言要制造机会与她相处，至于捎带上武司晨不过是掩人耳目，以免让人起疑。她却不知高山鹰早将此事泄露给蜃龙王，蜃龙王对她的用心自是洞若观火。
蜃龙王下令道：“洛绮、武司晨，你二人听候洛令使差遣，不得有误。”
“是。”
洛绮早就跃跃欲试，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好好表现。
洛咏言引着洛绮、武司晨去后。洛晖上前道：“父亲，母亲在岛上屡受惊吓，我想送她回洛园养病，求父亲准许。”
“也好。你就护送她回去吧。”
蜃龙王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如今结海楼失守，他不能把力量全集中在七星礁，洛园是洛家的产业，有很多明面上的生意，就算蜃龙会出事，洛园也可不受牵连。
“多谢父亲。”
洛晖大喜过望，没想到蜃龙王能爽快答应。蜃龙王接来洛玄音，有重用洛晖的意思，但是童家和海暴的势力根深蒂固，大战在即，蜃龙王只能暂且平衡权力的计划。
洛晖把洛玄音送走，明钦也放心不少。洛玄音得知蜃龙王和洛家劫难有关，对他深恶痛绝，留在岛上很可能会出事。
“海暴，你布置人手密切监视总督府的动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蜃龙王脸色阴沉，蜃龙会和金乌教合作，实力远为不逮，起事失败固然是徒劳一场，若能成功怎样掌控局势也是一大难题。
蜃龙王和雕龙周轼虽有计划，周轼离岛之后音讯全无，蜃龙王得不到龙族的支援，只能相机行事。
“遵命。”
明钦和童姣如告辞出去，海暴虽有蜃龙血脉，但他吞食多个修罗教神师的元丹，血脉之力变得驳杂不堪。蜃龙王则是攫取蜃楼王的元丹获得蜃龙血脉，修行数十年，功力精纯，这蜃龙王还得着落到他身上。
但是现在已经不单是夺取蜃龙血的问题，金乌教要在罗刹海市起事，这可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实在非同小可。不论成功与否，都将震动罗刹朝廷。欲界诸天的格局也将受其影响。
龙族横扫**，兼并山海，又攻破昆仑神庭，威胁神族统治。下一步，必将挥师征天。天界是三教八族的势力范围，西方教打开四天王天门户，放神族撤入天界，已经打破了旧有格局，龙族蹑神族之后而来，兵力之强，举世莫比。神族流徙天界，不过是避龙族锋锐，苟延残喘。龙族则是挟战胜之威，不但要扫灭神族后裔，更欲臣伏八族，一统天界，比神族更加可怕。
天界八族相互敌视，瓜剖豆分，兵力俱不甚强，神族虽不敌新兴的龙族，毕竟是盘古之裔，三曜主宰。进入四天王天之后，很快就和西方教结盟，又得羽族扶助，兵威大振。
其实天界本有一些神族后裔，号称天族。据说人体内有三魂七魄，肉身死亡之后，一魂上天，一魂入地，一魂徘徊于垄墓之间。‘人’本来是一种修行境界，魂魄自然也是修行者独有的东西。后世由东岳大帝、泰山府君掌管鬼物，佛教开辟阴界，开六道轮回，鬼魂才由冥府掌管。
神族执掌日、月、地三曜，炼气、炼体并行不悖，元神炼气尚未占据统治地位，魂灵为数不多，上天入地十分自由。虽说天地开辟，清轻上浮者为天，灵魂较肉身为轻，上天有其便利。事实上天上风云变幻，灵魂容易澌灭，真能飞升仙界的并不多。
阴魂又畏惧光照，归于冥府也是不得不然。天界则由仙家占据，非道术精湛者难以飞升。
神族以昆仑山为神都，这也是因为神族有很多肉身强横之辈，对神飞之术不甚精通，并非人人都能飞升。而且天界荒芜，环境恶劣，也远不如地界物种丰富，适宜居住。这个时代飞升天界之人，一是神魂强大，二来形同流放，是以一入仙界，往往能雄踞一方，得到土著的拥戴，称王称圣。
神族撤往天界，能迅速站稳脚跟，便多亏了这些天族。羽族、西方教虽然给予了神族许多帮助，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无天族拥护，便只能寄人篱下，没有自主之力。天族和神族道术一脉相承，神族戡定天族几乎不费多少气力。
但是天族居住在忉利天，和罗刹国毗邻，罗刹帝国横跨忉利天、夜摩天和兜率天，疆土广阔，自饕餮大帝之后便有吞并诸天的野心。
蜃龙王让明钦调派人手监视总督府的动向，却又不让他轻举妄动，恐怕还是心存观望，不愿做金乌教的马前卒。
明钦只有海暴一部分记忆，蜃龙会的情景童姣如比他熟悉。
“金乌教是朝廷反贼，龙王要跟他们一同起事，这可是孤注一掷，万一所谋不成，不但蜃龙会要烟销云散，弟兄们的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
童姣如对蜃龙王的决断有些不以为然，但是苍鹰被抓之后，蜃龙会失去靠山，又遭三教联军的报复，若不另谋出处，实际已是祸亡无日。
“蜃龙会只是给金乌教运送兵械，成功与否要看他们。蜃龙让我们按兵不动，意图非常明显。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明钦能体会到童姣如的悲哀，她是左执事童万春之女，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全家都绑在蜃龙会的战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要抽身而退也不可能。
“我不是害怕，只是觉得龙王此举太过冒险。”
童姣如娥眉深蹙，蜃龙会虽是一方强豪，势力不出罗刹海市，对抗罗刹朝廷是他们从没想过的事。
“总督府举办圣女大选，一定非常热闹。要不咱们先去瞧瞧热闹，探一探虚实。”
明钦听洛绮说起过眠鹤举办圣女大选的用意，不过道听途说，未必切实。金乌教打算借着圣女大选的机会混入总督府起事，却不知道眠鹤的真实用意，岂不太过危险？
“你是想去看美女吧，死性不改。”
童姣如白了明钦一眼，圣女大选自然是美女如云，争奇斗艳，哪个男人不想一饱眼福。
明钦笑道：“这可是正经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看那入选的美人未必及得上你，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口是心非。”
童姣如嘴上不信，心中却颇为甜蜜。蜃龙会颇有几个姿容绝佳的女子，洛绮、武司晨都不在童姣如之下，童姣如又争强好胜，不甚讨喜，在这方面素来没什么自信。便是昨天见过的萧菖兰，虽然作寻常宫女打扮，却难掩秀逸之气，让她自叹弗如。
“去打探一下也好。”
童姣如回房简单准备了一下，和明钦离了七星礁。
金乌教的成败牵连甚广，可能会影响到欲界诸天的格局。明钦人单势孤，未必能改变什么，但他这个海暴的身份还要继续伪装下去，亦难以置身事外。
金乌教和蜃龙会联手击退三教联军，缴获了不少船只，离开七星礁无甚困难。
两人来到岸边，巧的是洛咏言带着洛绮、武司晨也准备离岛。
洛咏言让武司晨前来传唤，明钦和童姣如对视一眼，跟着武司晨来到洛咏言船上。
“两位是要到海市去吧，我们同路，不如一起走吧。”
洛咏言对明钦的修为甚是欣赏，几次邀请他加入金乌教，明钦虽未答应，但也没有严词拒绝。
“令使好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船上空间虽不太大，船速却甚为疾捷，海上风浪又大，小船宛如离弦之箭，两个蜃龙武士一前一后，运浆如飞。
“姣如姑娘能和海少重归于好，真是可喜可贺。”
洛咏言见明钦和童姣如态度亲昵，心知两人心结已解，暗佩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和明钦过于为难。
洛绮心头大恨，暗骂童姣如是个贱骨头，让人家绑了一夜，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有说有笑。
童姣如面颊微热，“还要多谢令使和绮儿照顾，我这人脾气不好，发起火来出手没个轻重，事情过去了，却也不必再提了。”
洛绮淡然一笑，岔口道：“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童姣如瞄了明钦一眼，“海暴说要去总督府查探虚实，人多了也不好。你们呢？”
既然洛绮开口相问，童姣如便不担心她们有什么不能说的机密。
洛咏言笑道：“我们去参加圣女大选。这可是罗刹海市难得一见的盛事，绮姑娘和司晨姑娘俱是美貌非凡，她们来竞选这个圣女绰绰有余。”
童姣如大感惊讶，“令使让绮儿和司晨参加圣女角逐？”
明钦暗暗点头，总督府举办圣女大选，城中三教九流必多，总督府必会加强盘查，想要混入总督府谈何容易。洛绮和武司晨皆是美貌佳人，若能获得参选资格，便可以光明正大进入总督府。
“此计虽好，仓猝之间令使如何能让两位姑娘获得参选资格？”
“不瞒两位，圣女大选的消息传出之后，本教两位弟子通过预选，只要让两位姑娘代替我教弟子继续比赛就可以了。”
金乌教起事蓄谋已久，就算没有洛绮和武司晨也一样会有别人参选。罗刹海市是三教圣城，圣女的名头是观瞻所系，关系重大，三教都派出得力弟子参选。想要通选进入决赛十分困难，金乌教挑选的弟子虽然也是出类拔萃，经过预选已有不少弟子被黜落。最后只有两位弟子进入复赛，这两位弟子的条件比起洛绮和武司晨颇为不如，是以洛咏言才决定由她俩替换这两个弟子。
最后的圣女人选将有机会接的总督眠鹤，这是行刺的好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原来如此。”
明钦恭维道：“令使深谋远虑，让人佩服。”
“我们可以作为参选者的家眷进入总督府观赛。介时见机行事便是。”
金乌教不愧是继踵三教的天界第四大教派，事情做得滴水不露，没有丝毫破绽。明钦和童姣如未免有些视事太易，两人毫无准备便想进入总督府，虽说以两人的修为并非毫无机会，露出马脚的可能也很大。
“既然令使已经安排好一切，我和姣如自当从命。”
明钦微笑点头，金乌教筹谋已久，对于圣女大选的程式非常了解，跟着洛咏言进去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武司晨接口道：“令使，姣如的容貌体段远在我之上，还是由她代替贵教弟子比赛吧，我怕我进不了决选，误了大事。”
童姣如呆了一呆，摇头道：“这种比赛我可参加不来，司晨你又何必太谦。”
第1060章 梅园
武司晨拍手笑道：“这个主意好，洛令使如果参选，圣女之位定然非她莫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洛咏言笑骂道：“你们几个小辈，净拿我这个老太婆取笑，姣如姑娘不愿参选，还是司晨和绮儿来吧。”
武司晨和洛绮是蜃龙王派给洛咏言的帮手，自然不敢违拗。童姣如也松了口气，说到上阵杀敌她是出色当行，让她参加什么圣女大选，着实有些为难。
金顶、圆顶二上人在天界传道多年，徒众遍布诸天，已然成为西方教、修罗教、夜叉教之后最为显赫的教派。如今金顶、圆顶二上人先后去世，金乌教实力分散，缺乏众望所归的领袖人物。新文礼异军突起，在罗刹国大得成功，俨然执金乌教之牛耳。
罗刹皇帝对金乌教颇为忌惮，他囚禁苍鹰，流放新文礼，对金乌教打击极大。这次起事关系到金乌教生死存亡，卫振衣统筹全局，蓄势已久，联合蜃龙会只是其中一个环节而已。
眠鹤热心举办圣女大选，可谓是罗刹海市难得一见的盛事，个中深意耐人寻味。
想要参加大选自然也有一些资格限制，这是海市圣女，要求应选者有海市籍贯，或者居住年限在十年以上。并非哪里人都可以参加。其他条件尚在其次。参选资格由总督府严加审核，一旦发现有弄虚作假的迹象立即取消资格，不过这可难不到金乌教这类教派。这些教派本来就徒众广泛，不乏本地人士，只需要冒名顶替就可以了。至于容貌的差距可以用易容术或炼形变化之类的法门，总督府纵有画像，和本人有些反差也无法避免。
几人上了岸，诸女都像洛咏言一样蒙上面纱，免得太过招摇。罗刹海市毗邻苦海，商旅繁荣，风气开放，三教八族的杂厕其间，风俗习惯各不相同，当街动手也属司空见惯。
这时天已入暮，几人进了城，在洛咏言的引领下到了一片房屋破旧的民居。
洛咏言解释道：“这一带民居多是做工之人，生活困苦。本教弟子极多，罗刹朝廷禁止我们传教，捣毁我们的分坛，抓了我们许多弟兄，但是气候已成，朝廷这般倒行逆施，不过是为渊驱鱼罢了。”
这片民居和富丽繁华的海市城反差极大，处处可见破旧的房舍和满面尘灰的住户。古说四民，士农工商，农人、工人是生产者，士人、商人是分配者，只是手段不同，虽然不能说不劳而获，对工人、农人的压榨也未免过甚。士人稍有理想，常要重农抑商，晁错论说当时现实，朝廷重农人，农人贫贱，轻商人，商人富贵，朝廷的政令和社会现实恰恰相反。这也是农、商的性质决定的。士人、商人从事分配，故不免中饱私囊，踞于上流。但是古往今来，有多少王朝兴衰，这四种职业虽更细密，大体总离不开生产和分配。生产方式没有重大革新，人们创造出来的财富便不会陡然加增或减少。所以分配问题便显得尤为重要。
孔子说，‘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贫富悬殊过甚，往往是危机四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开元盛世的危机岂不早于此时埋下？
舟车所通，政令所及，总是有富人，有贫人，这是不可避免的。儒家素有均贫富的理想，手段为井田制，以为土地均则贫富均，商人本身并不创造财富，中夏广土众民，素来以农为本，农业荒废则动摇国本。古代王朝的衰亡往往是人口滋生，无力谋生，所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一是上位者聚敛太甚，二来也是人口激增之后土地的富力无法养活更多人口。再加上天灾**，贫民破产，沦为寇盗。
‘民以食为天’，饮食属于生理需求，是物质和精神所无法取代的。高楼广厦，宝马香车，不吃饭一样会饿，首阳采薇，箪食瓢饮，不管仁人贤士如何自得其乐，仍不免饿死。
后世泰西器术异军突起，扫荡寰宇，交通便捷，四海一家。农业生产虽不必限于本国，同样不可或缺。仙界有商业繁荣的洲域，也有贫穷困苦的邦国，只是异国他乡，似无兼济的责任。事实上士、商作为分配者，本身并不创造财富，一饮一啄皆是工人、农人生产，于世间贫民岂能云无责任？
仙界一国，不过当前古之一县，即便山海相限，言语不通，舟车所及，皆有商旅往来。修罗人号称富厚，也不过是些战争贩子，靠压榨殖民地起家而已。
是以均贫富的首要之事莫过于控制人口，春生秋杀，自然之理。人口太多，必然竞争激烈，谋生为难。甚至土地无法养活，舍战争别无他路。古代生养不易，人们也不觉有节制生育的必要，仙界道术昌明，以民为贵，更应该人口质量而非数量。
所谓贫富，贫者多为农人、工人这类生产者，富者多是士人、商人这类分配者。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均贫富并不能完全消除贫富差距，只是通过礼法制度使士、商阶级无得过于贪虐而已。
不惟中夏，历史上的大国多是士人组织政府，少数地理位置特殊，商旅繁荣的小国才会出现商人政府，因商人本身不创造财富，即便不压榨本国的工人、农民，也一定有其削剥对象。
士人的性质却很复杂，有文士，有武士。以道术而分，又有儒、释、道或别种教派。
不管何种士人执政，都很难做到公平公正，哪怕天庭和地府，号称聪明正真的神明，犹不免有犯上作乱的妖猴，总而言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不得以世道否晦，诿罪于古人。
洛咏言带着四人在一个破旧的院落外面停下，抬手敲了敲门，三长一短，很有节奏。明钦心知这是金乌教的联络信号，蜃龙会也有类似的切口，这类团体很多事情都见不得光，不得不小心谨慎。
过了片刻，一个头戴瓜皮帽的老者拉开木门，打量着洛咏言，眼神疑惑不定。
洛咏言掀开斗篷一角，压低声音道：“进去说话。”
老者面露恍然之色，连忙退到一边，“快请。”
众人跟着老者进了屋，洛咏言解下斗篷，询问道：“老陈，蒋大姐回来了没有？”
老者叫陈希年，是金乌教的骨干，虽然年过半百，皱纹横生，却是虞渊的成员，地位不低。虞渊是金乌教的机要组织，由卫振衣直接指挥。洛咏言虽是金箭令使，也无权过问虞渊的事。
蒋大姐名叫蒋芳，也是虞渊的人，她在总督府做事，对于此次行动至关重要。
“蒋大姐已知令使的决定，她让令使带着两位姑娘先去总督府，她会设法和你们联系。这是蒋大姐交给我的文验。”
陈希年说着从怀中摸出几张文书，这是出入总督府的凭证，上面盖着总督眠鹤的官印，至关重要。
洛咏言接过文验，微微点头，她也知道临阵换将会打乱原有的部署，但这次圣女大选极为严格，金乌教原本挑选了十多个弟子进入预选，最后只有两个勉强通过，如果无法进入决选，便失去接近眠鹤的机会。总督府防范森严，若不知道眠鹤的藏身之处，根本无法掌控局势。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希年这里是新设的联络据点，他负责组织接应，介时不管能否杀死眠鹤，总督府必然大乱，他们必须倾巢出动，尽快占据总督府，掌控海市城。
陈希年信心满满地道：“令使放心。我们已经在组织人手，定然不会误事。我约齐了几位头领前来议事，令使是不是见见他们。”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就不多耽搁了。”
洛咏言脸容凝肃的道：“现在是非常之际，一定要处处小心，不可走露半点风声。”
“我明白。”
陈希年貌不惊人，这也是他的优点，放到人群里毫不显眼，不会惹人怀疑。
说话间，门外又传来敲门之声，几人立时心生警惕，陈希年侧耳倾听，“是我们的人，我去开门。”
“等一等。我们翻墙出去。”
洛咏言不愿和来人照面，虽然都是金乌教的人，彼此的任务不一样，无须相互接洽，以免横生枝节。
“也好。”
陈希年见洛咏言如此谨慎，也不敢多说什么。洛咏言带人潜入总督府，伺机刺杀眠鹤，这是此战的重头戏，他们人手虽多，不过是在外围接应，已是下一步的事了。
洛咏言几人都是道行高手，轻身术颇为高明，离了陈希年的旧宅，脚步匆匆，直奔总督府。
总督府还是苍鹰的旧官邸，蜃龙王曾是苍鹰的左膀右臂，洛绮是蜃龙会大将，对于总督府并不陌生。不过眠鹤和苍鹰兴趣大不相同，他入住之后对园林池阁颇有改筑，已非旧时格局。
这次圣女大选虽是总督府举办，会场却并非设在总督府，而是和总督府毗邻的梅园。梅园的主人叫作梅芳馨，乃是和顾盼齐名的花魁。据说梅芳馨对眠鹤有知遇之恩，在眠鹤落魄之时曾资助他读书进学，又帮他引介达官显贵，眠鹤才能有今日地位。眠鹤贵显之后不忘旧情，多次向梅芳馨求婚，奈何梅芳馨并未允从。
眠鹤又在总督府附近买下旧园加以修缮供梅芳馨居住，便是今时的梅园。有人说眠鹤举办圣女大选，便是要将梅芳馨推上圣女之位，但是梅芳馨和顾盼年岁相当，参选圣女有年龄限制，梅芳馨并不符合。
眠鹤将大选会场设在梅园，梅芳馨是梅园主人，也算是替她扬名了。
几人来到总督府，才知决选地点设在梅园，总督府有罗刹兵把守，纵有文验也不得进入。梅园在总督府背面，不知府中有无通道，想去梅园只能绕街而行，反而有些迂远。
“走吧，去梅园。”
洛咏言是海市旧人，她少年时便听过梅芳馨的名声，这些年走南闯北，多次经过罗刹海市，也都过门不入，听到这位耳熟能详的人物，颇生今昔之感。
“这个梅芳馨和你家的顾夫人可是一朵并蒂莲，齐名并称，色艺双绝。不过今时的声名顾夫人可远为不如了。”
顾盼嫁给蜃龙王之后，深居简出，蜃龙会是罗刹海市有名的帮派，自然无人敢打她的主意，久而久之，她也几乎被世人淡忘。这也许就是梅芳馨的聪明之处，她不但亲手资助出一位总督，这些年四处游历，交结权贵，艳名远播，人人争睹其华彩，又岂是顾盼可及。
明钦见过顾盼，虽说容貌体态俱未衰谢，和洛绮、武司晨这些妙龄少女相比，也未逊色太多。不过处于蜃龙会那种环境之中，仰蜃龙王的鼻息，战战兢兢，强颜欢笑，没有变得阴险毒辣已属难能可贵。
可见容貌颜色只是一端，金无足赤，人无全美，名流千古的美人未必在容貌上无可挑剔，关键是其特殊的际遇让人心驰神往，无可取代。故事让人物更丰满，人生于世，若是无所表见，纵有满腹才华，也不过庸人自怜而已。
几人绕道梅园，只见园外车水马流，熙攘不绝。园门也有罗刹兵查看文验，几人排了半天队，总算挨到门前，好在查视文验十分顺利，罗刹兵大手一挥放了他们进入。
梅芳馨原是艺名，因其酷爱梅花故而以梅为姓。这梅园的梅花堪称一绝，沿着湖边遍植梅树，时值深冬，梅花却纷繁鲜妍，凌寒不凋。
园中宾客云集，多是海市的达官贵人，名流富绅。总督府举办圣女大选，嘉会难得，一票难求，能够进入梅园观摩比赛本身就彰显着身价和身份。
湖心亭搭建着戏台，上面紧锣密鼓演着一出戏剧。梅芳馨能歌擅舞，后来潜心学习戏曲，遍访名师，眠鹤也雅好此道，两人经常描眉画鬓亲自登台，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
园中有不少手持兵械的罗刹兵巡逻戒备，此间品流混杂，对于会场的安全总督府自是做足功夫。况且总督眠鹤亲临，不能有丝毫闪失。
第1061章 告密
戏台上演着不知名的戏剧，湖边聚满了看客，行人如织，十分热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人人都知道今晚的重头戏是圣女决选，对于台上的戏剧自然无甚兴趣。
不过这样的盛会难得一见，与会的皆是罗刹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倒是结交朋友的大好机会。
“圣女决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得尽快找到蒋大姐，不然就来不及了。”
洛咏言决定让洛绮和武司晨代替金乌教两位女弟子进入决选，必须在决选开始之前把人替换出来。
“那我们上哪去找这个蒋大姐？”
梅园占地颇广，宾客如云，如果不熟悉路径，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去找找看。你们在这等我，不要到处乱跑。”
一行人一起行动太过惹眼，洛咏言打算先找到蒋芳，再回来叫洛、武二女。
洛咏言去后，四人站在梅树下耐心等候。
这次比赛眠鹤略过了复赛的环节直接进入决选。倒是让金乌教和蜃龙会措手不及。可能眠鹤听到风声，知道有人要在圣女大选中对他不利，所以加快了进度。
好在金乌教早有准备，虽说多少有些仓猝，大体上还能按原定计划行事。
梅树上张灯结彩，树下摆放着瓜果和酒水，来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洛绮、武司晨和童姣如虽然蒙着面纱，一个个身段高挑，眉眼盈盈，引得不少宾客上前搭讪。
洛、武两女将要参加圣女决选，不欲太过招摇，童姣如则素性清冷，不耐敷衍生人。
来客多是海市城的达官显贵，自重身份，也不会过于纠缠。
倒是有几个油头粉面的青年徘徊不去，他们是富家子弟，见惯美女，眼光确实老辣。
为首的青年公子锦衣绣袍，富贵气十足。他快步上前，笑容可掬的道：“两位姑娘来此可是观看圣女决选的吗？”
武司晨见他相貌端正，脸色略显苍白，倒也不太讨厌，随口道：“今晚来梅园的哪个不是观看圣女决选的。公子何必明知故问。”
锦衣公子笑道：“我看两位姑娘这般人才应该在台上参加决选，今却在台下观赛，岂不是沧海遗珠，殊为可惜。”
武司晨怔了一怔，他这话虽是有心恭维，却也歪打正着，说中了两女的来意。
“公子谬赞了。参加圣女决选要经过层层选拔，我们哪里够资格。”
锦衣公子洒然一笑，反问道：“两位姑娘以轻纱遮面，莫非是夜叉族的人吗？”
天界八族风俗大不相同，夜叉族风气保守，重纱遮掩是司空见惯。
“不是。”
武司晨摇了摇头，她也知夜叉族有此习俗，抛头露面视作大罪，当然不可能参加圣女大选。
锦衣青年身边的同伴帮腔道：“两位姑娘有所不知。这位马公子便是此次圣女大选的东道主之一，两位若想参加决选不过是马公子一句话的事。”
武司晨轻哦了一声，眼眸流转，露出怀疑之色。
马公子轻咳一声，谦逊道：“池兄这话有些言过其实，未免让两位姑娘笑话。不过小可忝为此次大选的东道主，确实可以推荐人选进入比赛。”
洛绮淡然道：“我们是前来游玩的，不想参加什么决选，失陪了。”
说着一扯武司晨快步而去。
明钦和童姣如故意和洛、武两女隔着一段距离。眼见两女落荒而逃，马公子呆立当场，怅望良久，不由暗自发笑。
“马兄，人都已经走了。你可以还魂了。”
姓池的同伴推了马公子一把，笑着打趣。
马公子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道：“佳人难得。”
池凤春不解的道：“马兄，你连这两个女子的真容都未见过，何以这般笃定她们就是美貌佳人呢？我看这世间女子，只要青春娇美，眉眼大抵都不会太差，但是整张面孔却鲜有完美无瑕的。”
马如龙笑道：“正是因为未见真容，所以才惹人遐思，虚幻之物才是最让人心驰神往的。”
池凤春哑然失笑，“马兄此说，小弟也无可反驳，只怕这两位姑娘并不如你所想。马兄就不必枉费精神了。”
马如龙纠正道：“不是两位，一人足矣。”
池凤春恍然道：“那黄衫姑娘音声悦耳，一看就是心思慧黠之人，纵无十分容貌，情态体段也当增色不少。”
“非也。”
马如龙摇头道：“我说的是那位紫衣姑娘，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诸天神女不能过也。她不参加圣女决选，今晚之选便是徒有虚名。”
“马兄认识这位紫衣姑娘？”
池凤春见马如龙对紫衣女评价如此之高，不由心生疑问。他也阅人甚多，在未见紫衣女真貌的情景下也不敢妄下定论。
马如龙微微苦笑，摆手道：“不提也罢。”
明钦耳聪目敏，将两人的谈话听在耳中，知道他们说的黄衫女是武司晨，紫衣女自是洛绮无疑。
其实洛绮和武司晨容貌颜色不过在伯仲之间，马如龙对洛绮如此曲誉确实耐人寻味。
洛咏言让洛绮和武司晨在这里等候，两女为躲避纠缠，走得踪影全无，等到洛咏言回来可是找不到她们。
明钦斟了一杯水酒，暗中观察园中的兵力部署，忽然眼尾晃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由怔了一怔。叮嘱童姣如道：“你在这儿等候洛令使，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儿？”
童姣如急忙追问，她本是特立独行的女子，极有胆魄，可是和明钦接触之后对他依赖渐深，甚至一离开他便有些心神不定的感觉。
明钦摆了摆手，顾不得和童姣如多说。兰心在龙宫夺走洛玄音的比目玉，此后便下落不明。比目玉本是两片，洛夫人去世的时候留给洛玄音、洛咏言姐妹。据说比目玉关系到佛国宝藏的下落。
兰心拿到一片比目玉自然也无甚用处。却不知她出现在梅园有何图谋。会不会和传说中的佛国宝藏有关。
梅园中行人太多，明钦追出数十步便不见兰心的踪影，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忽然一条人影来到背后，低声道：“海少，你怎么在这儿？”
明钦回头一看，居然是龙婆的弟子摩吟。明钦来到罗刹海市多亏摩吟的指引，故人相逢，顿时颇感亲切。
摩吟跟随龙婆和金羽兄弟大战。洛咏言和金羽交手两败俱伤，遂返回龙宫养伤，将龙婆师徒当作诱饵。等到三教联军大举攻城，一直不见龙婆师徒的下落，想不到她们已经离开了七星礁。
“你师傅龙婆可好？”
明钦见到摩吟甚是意外。圣女大选是总督府主持，极具权威。看来三教八族果然不甘寂寞，都在密切关注此次盛会。
金翅鸟金羽被洛咏言血雾所伤，被迫撤走。龙婆脱身之后，适逢三教联军大举进攻七星礁，龙婆见联军势大，料想蜃龙会必败无疑，便和摩吟离岛而去。
摩吟见了明钦颇感不好意思，“听说金乌教帮蜃龙会解了围，我和师傅没有帮上什么忙，实在惭愧。”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你来梅园莫非也想参加圣女决选？”
明钦知道龙婆在地行龙极有地位，不过龙婆和苍鹰过从甚密，苍鹰被抓之后，地行龙长老明哲保身，将她开革出去，而后和地行龙便没什么关系。
摩吟苦笑道：“参加决选需要通过层层选拔，岂是容易？今晚决选更是美女如云，我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我们得到消息，将有人在比赛中对总督不利，地行龙素来拥护罗刹总督，自然不能让他有事。”
明钦恍然大悟，天界八族，天、龙、修罗、夜叉、乾闼婆、紧那罗、金翅鸟和地行龙。原本皆信仰西方教。后来修罗教、夜叉教相继兴起，罗刹又为修罗和夜叉的后裔，罗即修罗之罗，刹即夜叉之叉。
修罗、夜叉、罗刹成为天界实力最强的部族。其他各族相对弱小，只能依附大族生存。
地行龙和金翅鸟是死敌，也曾经盛极一时，建立过庞大帝国。地行龙盛强之时，一度征服天族、罗刹，侵占了夜叉和修罗的大片领土。
地行龙类似于地界的鳄、鼍、蟒，战力不容小视。
地行龙曾在忉利天建立强大帝国，和罗刹、天族渊源颇深。
罗刹海市这一支地行龙向来拥护罗刹总督，龙婆和苍鹰便过从甚密。眠鹤是苍鹰的继任者，虽说苍鹰的许多方略眠鹤都不以为然，两人身为罗刹总督，自然代表着罗刹朝廷。
苍鹰因有金乌教的背景，遭到罗刹皇帝的罢黜。地行龙也革去龙婆之职，迅速向新督眠鹤靠拢。成为眠鹤麾下一支强大的力量。
明钦得知摩吟是来保护眠鹤的，也感到世间缘遇果然怪诞离奇，难以言说。苍鹰是金乌教的重要人物，龙婆和苍鹰关系非同一般，和金乌教自然也有过接触。
这次要对付眠鹤的便是金乌教，龙婆不会毫不知情，地行龙要保护罗刹总督，不知龙婆作何取舍？
“海少，你来梅园又是为何？”
摩吟知道海暴是蜃龙会的人，和金乌教也有勾结。金乌教已被罗刹朝廷取缔，抓捕了他们许多头领，明钦出现在这里自然让她心生戒备。
“圣女大选吗？难得一见的盛事，我自然来观赛了。”
明钦和摩吟心照不宣，就算她知道明钦和金乌教大有关联，甚至可能在会场动手，眼前无凭无据，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摩吟淡然一笑，走到明钦身边压低声音道：“海少，圣女大选是总督府亲自督办，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梅园布防的罗刹兵便有数千之众，我们地行龙也派遣了大批高手，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劝，否则悔之晚矣。”
“多谢姑娘坦诚相告。你知道我是不会轻易冒险的。”
明钦并非此战的主力，这个时候让金乌教的人悬崖勒马是不可能的。
这时，只见洛咏言引着一个妇人往梅树下走来。那妇人年纪虽不甚轻，穿着却极为干净，举止优雅，颇有仪态。想必就是洛咏言口中的蒋大姐了。
洛咏言和蒋芳回到梅树下，却不见洛、武两女的踪影。
“人呢？”
洛绮和武司晨倒并未走远，只是躲得隐蔽了一些。发现洛咏言露面，连忙向她招手。
洛咏言游目四顾，看到两女的身影才悄然松了口气。
摩吟注意到明钦目光有异，四处一打量便认出洛咏言来，不由娥眉紧拧，“是金乌教的洛令使？”
摩吟在七星礁见过洛咏言，知道她是金乌教的金箭令使。蜃龙会和金乌教达成协议，这些都不是什么机密。
明钦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龙婆被地行龙革去神职，现在居然出入总督府，连她的徒弟都能就近保护总督。这里面必有蹊跷。龙婆很可能将金乌教和蜃龙会合作的事情透露给眠鹤，这才得以返回地行龙，恢复神职。
如果明钦所料不差，金乌教的计划已经泄露，行刺眠鹤、攻占总督府定然难上加难。
明钦冷笑道：“龙婆是不是向眠鹤告发了金乌教的行动计划。换来了自己的青云之路？”
摩吟微吃一惊，似是没料到明钦能想明此节，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怪不得眠鹤突然去掉复赛的环节，直接进入决选，目的就是要打乱金乌教的步骤。
“师傅终究是地行龙的人，为了族人的生存，她别无选择。”
摩吟是龙婆亲信弟子，对于她的心思极为了解。龙婆委身于苍鹰，也是为了凭借苍鹰手中权力打压地行龙的死敌金翅鸟。龙婆是地行龙之神，在她心中族人始终是第一位的，更别说金乌教和蜃龙会。
金乌教被罗刹皇帝取缔，教主新文礼被流放，他们在罗刹海市暴动如同狗急跳墙，孤注一掷。两相权衡，龙婆自然要站到罗刹朝廷一边，况且地行龙和罗刹人渊源颇深，向来积极拥护罗刹朝廷的统治。
“所以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摩吟叹了口气，她也不愿看到海市城血流成河的场景，但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一场大战恐怕在所难免。
第1162章 小乔
明钦笑道：“如果金乌教不展开行动，岂不显得你家龙婆空口无凭，如何还能搏取罗刹总督的信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倒觉得你应该盼着金乌教不要爽约才对。”
摩吟面孔一黑，悻悻道：“我是一片好意，你不领情就算了。何必对我们冷嘲热讽。”
说完不再理会明钦，拂袖而去。
明钦也嫌摩吟在跟前碍眼，她能主动走开那是再好不过。
这时蒋芳也领着洛绮、武司晨去替换金乌教的两位弟子。
洛咏言朝着明钦走来，从桌案上拈起一只琉璃盏，低声道：“梅园加强了守卫，但原定计划不能变。今晚要控制住眠鹤，占领总督府。”
洛咏言也知走露了风声，眼下只有两条路，要么偃旗息鼓，要么铤而走险，金乌教遭到罗刹皇帝打压，多年经营即将毁于一旦，自然心中不甘。错过了这次机会，劳师动众不说，也很难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明钦微一点头，这种事本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成败利钝，难以逆料。
戏台上帷幕降下，一双衣冠楚楚的男女走到帷幕前面，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场面话。
宾客都知道圣女决选即将开始，吵闹声渐渐稀落下来。
稍时，帷幕缓缓拉开，看客纷纷惊呼出声，掌声雷动。
只见戏台上站满了青春妙丽的女郎，她们全都面罩薄纱，穿着色彩斑斓的礼服，让人有眼花缭乱之感。
人皆有眼耳口鼻，脸面却各不相同，这便是造物主匠心独具之处。传说女娲造人，有亲手捏的，也有胡乱搓成的。秦始皇建造兵马俑，因匠人脑力不足，找来兵卒仿其面目。
所以脸面不仅是一人之标识，且有美丑之分。极美之人固然能名传千古，相貌绝丑同样是一大特点，史书上也会记上一笔。
造化生人，极美的不多，绝丑的也少。千古美人多数非单以颜色取胜，实有其特殊际遇。同样道理，貌丑之人能青史扬名要比美人更加困难，所以必有过人之处。
圣女决选虽然不限于容貌颜色，容貌却是首要之事。此次决选梅芳馨别出心裁，让参选者皆面罩薄纱，便是引导宾客去关注参选者的其他方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孟子说，‘不识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形貌丽自然更容易得到一般人的欣赏。潘安出游，得掷果盈车。左思貌丑，待遇就差之甚远。卫入都，人人争睹其风采，居然受病而死，也是被美貌所累。
湖心亭有一座阁楼，戏台便搭在阁楼对面。阁楼中灯火通明，乃是梅芳馨的居住。只有一些身份特殊的人物才有机会受邀进入阁楼观看决选。
楼上也设有筵席，坐在主位的便是总督眠鹤，他看着有四五十岁，相貌清癯，体型微微发福，轻袍缓带，头戴逍遥巾，颇有几分名士之气。
坐在眠鹤旁边的便是梅园之主梅芳馨。她和顾盼齐名，二十年前就是罗刹海市的花魁，自然已不甚年轻。
梅芳馨穿着素洁的梅花裙，乌发高绾，薄施脂粉，显得端庄秀气，气度雍容。
坐中都是罗刹海市的名流富绅，一个个身家不菲，也是这次圣女大选的襄赞者。
圣女大选虽是总督府出面举办，所需银两还是由这些富商筹措。好在眠鹤性喜风雅，和名流富绅关系不错，大家听说有此盛事也都慷慨解囊，乐见其成。当然眠鹤将他们请入总督府，不答应也出不了门。眠鹤虽不如苍鹰鸷猛，毕竟是罗刹总督，手握重兵，自非几个富商所能抗衡。
外面好戏已经开场，众人都是见惯大世面的人，眠鹤还好整以暇的端坐在位置上，众人也不好离席他顾。
其实预选的时候眠鹤和梅芳馨便将参选者看了个遍，早就心中有数。
梅芳馨推了眠鹤一下，微笑道：“决选已经开始了，总督大人不出去看看吗？”
眠鹤眉头微皱，似乎兴致不太高，见众人目光望来，轻咳道：“昨日偶感风寒，精神有些倦怠。诸位不必管我，只管出门观看决选去吧。”
众人一听眠鹤有恙在身，纷纷表示关切，“总督大人有病在身，可曾叫医士看过？”
“大人既是身体不适，不当旷费精神，还是早点歇息吧。”
“在下认识一个游方郎中，医术颇佳，大人若有需要，我立时请他前来。”
“大人千金之体，岂能让游方郎中随意医治，我和城中名医俱都相熟，待我请他们前来给大人医治。”
这些名流富绅个个都是人精，听说眠鹤生病，却是献殷勤的机会来了，一个个积极踊跃，建言献策，意见不合，自己先吵得面红耳赤。
眠鹤连连摆手，黑着脸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眠鹤一发话，门外的罗刹兵立时冲了进来，虎视眈眈，众人吓得噤若寒蝉，顿觉得好生没趣，一个个灰溜溜地鱼贯而出。
“你们也下去吧。”
眠鹤挥了挥手，让罗刹兵退出去阖上房门。
梅芳馨幽幽一叹，“这次圣女大选声势浩大，条件放得很宽，海市城年岁相符的女孩十之**都参加了预选。为何却没有小乔的下落。”
眠鹤抓起梅芳馨的玉手拍了拍，安慰道：“你先别急。罗刹海市人口上百万，咱们此举本来就是想碰碰运气。不行的话，慢慢找就是了。”
原来梅芳馨曾和眠鹤育有一女，交给眠鹤抚养。眠鹤进京谋事，将女儿交给朋友照看。他这朋友上有老下有小，一不小心就给遗失了。算算年纪，小乔也快二十岁了。这些年两人虽然没放弃过寻找，却始终音讯全无。梅芳馨四处游历，一大缘由便是找寻失散多年的女儿。
此次眠鹤发起圣女大选，便是想引小乔露面。参选者需要检查身体，梅芳馨曾在小乔身体上留下印记，只要小乔前来参加比赛，必然会记录在册。
这是守株待兔的方法，实在也是别无善法。当时小乔年纪太小，容貌上无法辨识，眠鹤虽是罗刹总督，也不可能一一查视年轻女孩的身体。
“万一小乔已不在罗刹海市……”
梅芳馨叹了口气，种种迹象都表明小乔是被人拐跑的，如果早被卖到别的地方，那可是大海捞针，只怕今生今世都没有再见的机会。
门外忽然传来卟卟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噤口不语。
“谁在外面？进来吧。”
梅芳馨心知这个时候敢来敲门的定然身份不同。
房门吱吖打开，走进两个锦衣青年，却是和洛、武两女搭讪的马如龙、池凤春。
“见过总督大人，见过梅园主人。”
两人快步上前，恭身行礼。
“是你们呀。坐吧。”
眠鹤和两人的父辈颇有交情，他来罗刹海市做总督，自然需要有人帮衬。马、池两家很好的填补了这个空白。
“谢座。”
马、池两家乃是世交，马如龙、池凤春的父亲和眠鹤有同窗之谊。不过眠鹤家世贫寒，不及马、池两家富有。因有这层关系，眠鹤回罗刹海市当总督，和马、池两家走得颇近。
“这里没有外人，无须客套。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眠鹤和梅芳馨曾有一女，事关两人**，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找寻，张扬的尽人皆知。
马、池两家是罗刹海市的富商巨贾，颇有势力。马如龙的父亲马煌，池凤春的父亲池昀，和眠鹤不但同窗多年，与梅芳馨同样颇有交情。
梅芳馨是罗刹海市的花魅，她结识的达官显贵如同过江之鲫，难以尽数。
马如龙忙道：“我和凤春亲自去了一趟江城，询问过陆丰伯父，当年小乔失踪之后，他也曾努力寻找过，据邻里交待，小乔曾和一个过路的僧人接触过，极有可能是这个僧人带走了小乔。”
陆丰便是眠鹤交托照看小乔的朋友，他弄丢了小乔，害怕眠鹤责难，听说眠鹤贵显，举家迁往江城。
马、池两人得了差遣，马不停蹄赶到江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找到陆丰，仔细询问此事的节末。
“这个陆丰，他躲得倒是挺远。”
这些年陆丰一直避不见面，眠鹤对他又气又怒，但他公务繁忙，不可能亲自去找。梅芳馨倒是托人向陆丰打听过，陆丰所说和马如龙的话大体不差。
马如龙道：“父亲念在同窗之祖，想将陆伯父接回海市居住，并且把他的祖产赎了回来。”
陆丰离开罗刹海市的时候曾变卖祖产，打定了一去不回的主意。马煌如此热心帮忙，自然是看眠鹤的面子，当年之事还得向陆丰再四询问，最好将他接来罗刹海市，向眠鹤、梅芳馨当面陈说。
“陆丰怎么说？”
眠鹤和陆丰朋友一场，原不想过于为难他，但陆丰的态度实在让人失望。
“陆伯父说他在江城居住多年，怕回来不太习惯，说要考虑考虑。不过叔父放心，我已经安排人手盯着他了。”
马如龙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不知道眠鹤态度如何，否则早将陆丰绑了回来。他也害怕这是陆丰的缓兵之计，是以派人盯守，以免陆丰再使金蝉脱壳之类的狡计。
眠鹤怅然一叹，“老朋友日渐凋零，是应该见上一见。”
池凤春心头一喜，摩拳擦掌的道：“有了叔父之话，我就算绑也要把陆丰绑来。”
眠鹤微微皱眉，不悦道：“故人之礼还是要的。陆丰虽然有负于我，毕竟是你们的父辈，不可伤害他和他的家人。”
“是，是。侄儿明白。”
池凤春连忙低头谢罪，他听池昀说过，眠鹤以粹然儒者自居，最重视礼法上下。陆丰纵然不肖，却不是他们能够轻侮的。
“你刚才说什么僧人，是哪个教派的僧人？”
眠鹤重又询问小乔走失一事。天界教派众多，教有西方教、修罗教、夜叉教皆渊源深久，徒众遍于诸天。派则更高，甚至三教之中也有许多流派，互相指摘，各不相下。
教派之中多是出家人，不过装束大不相同，一望可知。
马如龙道：“据邻里的说法，好像是西方教的和尚。”
梅芳馨插口道：“如果真的是西方教的僧人，或许不是拐卖，也许那僧人见小乔根骨适合修行，将她收为弟子了呢？”
梅芳馨作为母亲，凡事自然朝好的方面去想，她这些年四处游历，对于拐卖人口这方面颇为关注，倒没有朝出家修行这方面考虑过。
“不是没有可能。”
眠鹤微微点头，他不想让梅芳馨太过担心，自然顺着她的话风来说。
“如若小乔真的入山修行，恐怕就不会来参加圣女大选了，咱们这番用心怕是要白费了。”
眠鹤颇为矛盾，既盼望小乔出现在大选之中，又希望她真的随世外高人入山修行，不问红尘之事。
“却也未必。”
梅芳馨反驳道：“罗刹海市是三教圣城，圣女之名神圣无比，此次圣女大选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三教弟子前来参选的不在少数。我们小乔如果真的入了西方教，也不是没有可能前来参选。”
“也是。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眠鹤也不愿放弃希望，可惜年深日久，寻找小乔实在难上加难。
马如龙踌蹰道：“进入决选的参赛者都检查过的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之处。看来小乔妹妹八成不在决选的名单里。”
这也是眠鹤和梅芳馨无意观看决选的原因，他们本来就是想借此机会查看参选者身上有无梅芳馨留下的梅花印记。眠鹤特别叮嘱过，参选者身上若有特别标记，一定要如实记录。他翻阅过进入决选的名录，里面虽有几个类似梅花印记，查视身体的仆妇本有梅芳馨的人，按照梅芳馨的交待一一对照过，位置和形状都不正确。
池凤春忽然一拍脑门，“小乔妹妹身上的梅花印记有没有可能去掉，如果印记被去掉的话，岂不是断了线索。”
梅芳馨脸色大变，修行者奇术众多，她的梅花印记虽然十分可靠，也难以保证不被有心人设法去除。
第1163章 恶客
“凤春，你不要胡乱说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梅大家的梅花印记当世无双，谁能给她去掉。况且那带走小乔的僧人和叔父并无仇怨，何必故意隐没小乔的身世。”
马如龙眼见梅芳馨气色不佳，连忙帮着圆场。
“是，是，看我这张臭嘴，就喜欢胡说八道。”
池凤春意识到说错了话，忙在嘴巴上拍了一下，笑着遮掩。
眠鹤收拾心情，缓缓道：“小乔的下落固然要紧，圣女大选是海市盛会，观瞻所系，也得像个样子。你俩可要擦亮眼睛，这个圣女须得能服众心才好。”
马、池二人对视一眼，恭身道：“叔父放心。此事我二人定当竭尽所能，不教叔父失望。”
“去吧。”
眠鹤挥了挥手，两人依言退出房间。
自古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圣女决选属于文事，如何分个高低题目上便尤为重要。
进入决选的女子皆属千里挑一，容貌才情相差不远。
经过首轮亮相之后，五十名参选者渐次摘下面上的薄纱，引得台下呼声四起。
原来参选者不但面罩薄纱，脸上也画了戏妆，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可是吊足了来客的胃口。
这可能和眠鹤、梅芳馨的兴趣有关，两人都喜欢戏曲，甚至能登台献艺。男人的力气和女人的容貌，本来就是先天的居多。是以男人卖力，女人出卖色相，都被视为低贱的职业。
人生的路向除了体力之外，无非是技术、艺术、学术、政治几种。
妓和娼不同，就是因为妓不单出卖色相，还懂得一些技术甚或艺术。
相传有妓人能背诵白居易《长恨歌》，便身价十倍。人类和鸟兽不同，就是在于后天的修行。
脸蛋固然重要，但在众芳暄妍之中，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这样的设计也是让评议和宾客更多的关注参选者的其他方面。
接下来的环节便是才艺展示，五十位参选者依次走向前台，恰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时间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马如龙和池凤春凭栏而立，池凤春兴致甚高，不时对参选者评头论足。
“这画戏妆的法儿是谁想出来的，你还别说，这女人穿上戏服，真是风+流婀娜，好像从戏本中走出来的一样。”
池凤春啧啧称赞，听得马如龙哑然失笑。
现实世界是一个物质的世界，冰冷而乏味，所说佛、道皆要抛绝红尘，自求解脱。独有儒家提倡仁民爱物，现实虽然冰冷，人与人之间的仁爱却能温暖彼此。
孔子评价颜回和众弟子说，‘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时刻保存仁爱之心本来就十分困难。孔子、颜回尚且感到不容易，庸凡之人放僻邪侈，无所不为，更谈不上。
人与人之间冷淡麻木，难以沟通，才智之士只好寄情于艺术。于物质世界之外别有一精神世界，当然物质和精神的区别也只是限于认知，物质不等于真实，精神也不即是虚幻，只是人类识力有限，只能窥其一斑罢了。
马如龙也是一位修行者，灵识高明，参选者登台献艺，管弦悠扬，固然是热闹，造诣深浅他一听便了然于胸。
这些参选者多半在才艺上下过功夫，演奏的颇不拙劣，但最多也不过是人籁之声，比起地籁、天籁还差之甚远。
马如龙连连摇头，心中甚感失望。他阅人多矣，身边并不缺少美貌佳人，但是精神世界浩无际涯，越是沉浸其中，灵魂便越是寂寞。这也是修行者的通病，修行是孤往之事，父不可传之于子，师不可授之于弟，注定要孤独一生。孔子说，‘人不知而不愠’，‘不患人之不己知’，可见他对这种寂寞已经平淡视之了。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知音难觅，这是亘古的难题。所以很多人都愿意为了知己之人杀身陨命以报。因为不这么做，精神就难以安顿。
这时，一个身形高挑的女郎怀抱琵琶走到台前，施了一礼，坐到准备好的坐位上，眸光流转，拨弄弦索，琮琮弹奏起来。
由于参选者众多，每个人表演的时间有限，大约不过盏茶功夫，这女郎低眉信手，抹而复挑，看起来十分随意，马如龙怔了一怔，目光中露出惊奇之色，刚要闭上眼睛仔细聆听，那女郎已然四弦一声如裂帛，收手抱琴而退。
“此是何人呀？记住这个女的。”
马如龙瞄了一眼女郎腰间的牌号，见上面写的是三十六，低声叮嘱池凤春。
“有什么问题吗？”
池凤春见马如龙神情郑重，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也没什么。”
马如龙笑道：“这个三十六号琵琶弹得不错，若有机会，我倒想听她再弹一曲。”
“这个容易。等决选完了咱们查一下这个选手的名册不就行了。”
池凤春松了口气，打趣道：“行啊。能让你马公子说一句弹得不错，那必是技艺过人，可惜时间有限，演奏的太短，等决选完了我陪你去。”
马如龙笑着点头，他精通音律，造诣深浅一听便知。重要的是他听出这女郎气息若有若无，分明是一位修行者。
音乐有强大的感发作用，让人手舞足蹈，或者欢喜悲愁。很多演奏者都习惯于投入情感，气息自然会出现微妙的变化。
但是感情不加节制很可能伤及脏腑，所谓肝肠寸断，便是悲痛太甚的缘故。修行者既要感染他人，又要保护自己不伤情动气，这就只有修行者才能做到。
这也就是知音难得的缘故，人心隔肚皮，言语之间有时候很难窥见一个人的真实想法。俞伯牙与钟子期可谓知音，俞伯牙一抚弦，钟子期便知道他是巍巍乎在高山，还是洋洋乎在大海。
但这也需要两人坦诚相待，假如一人表里不一，意在高山，琴音却是波澜壮阔，纵使钟子期妙解音律，也只能知其琴声，难窥其真意。
“差不多了，咱们也该看看评议们的评选结果了。”
马如龙招呼池凤春，眠鹤和梅芳馨举办圣女大选的目的是寻找小乔，对于决选的情形并不如何关心，甚至没有心情观看。但如此盛会需当有始有终，马、池两家作为眠鹤最重要的支持者，自然得帮他把这出戏演下去。
…………
明钦和洛咏言在湖边观看比赛，自不及楼阁上视野开阔。不过两人对决选同样不甚关心，他们在意的是今晚的行动。
虽然圣女只有一位，决选却会选出三甲，都有机会得到总督眠鹤和梅芳馨的褒奖。甚至被梅芳馨收为弟子。
其实若能留在梅芳馨的身边，以她和眠鹤的关系，要接触眠鹤定不困难，介时伺机动手成功把握要大得多。
但是金乌教孤注一掷，没有耐心再等待下去。
“洛使令，你看这些人有多少修行者？”
明钦对音声一道虽然不太了解，但他灵识敏锐。修行者的气息和常人大不相同，所以有仙风妖气之说。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有‘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就是要看气息能否相互吸引。世间不同气息很多，好一些像书生气、侠客气、隐逸气，坏一些像市侩气、风尘气。
女人不论容貌如何，最忌讳有风尘气，这种气质易让人生轻亵之心，或者敬而远之。
仙道修行法门众多，不管是炼体，还是炼气，都会有一些特征，高明者虽能加以掩饰，‘道高一尺，魔高一障’，能否看穿还是看谁得道行更高。
决选之中有两个是金乌教的弟子甚至更多。两个只是洛咏言和蒋芳安排的多。金乌教能迅速发展壮大，虞渊功不可没，虞渊行事十分隐蔽，连自己人都不知详细。若说参选者中还有洛咏言也不知道的人，也并非没有可能。
金乌教能将弟子送入决选，三教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洛咏言沉吟道：“只要绮儿和司晨能进入三甲，事情就好办了。”
进入三甲便有接触眠鹤的机会，只要控制或杀掉眠鹤，罗刹兵失去首脑，必然阵脚大乱，金乌教强攻总督府便容易许多。
说话间，五十位参选者都表演完毕，下一步便由评议席公布结果，选出三甲人选。
两位主持人重新上台，热情洋溢的宣讲这次决选的盛况。
当然众宾客还意犹未尽，参选者始终未以真面目示人，总觉得美中不足。
主持人忙让来宾稍安勿躁，让参选者去洗去妆扮。
过了片晌，参选者洗去戏妆，换了一身衣裳重新上台。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台上欢呼四起，气氛极为热烈。
主持人兴冲冲走上台，神情激动的道：“各位来宾，经过连番激烈的角逐，和评议们的紧张评选，现在评选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的三甲人选是……”
大家都想听一听到底花落谁家，杂乱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主持人拿着传声筒，目光转动，露出满意的微笑，“我们先来宣布第三名……”
一语未完，忽听得一声轰隆巨响，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砰訇一声砸落在地，整个戏台都摇撼了几下。
台上多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金甲武士，披散着一头金黄的长发，唇薄鼻直，居然是一个面目姣好的女子。
金甲武士绽唇一笑，露出编贝般的雪白牙齿，看着主持人道：“听说你们在竞选圣女，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参加？”
“这”
主持人见金甲武士目光锐利，让人不寒而栗。她身形极为健硕高大，比主持人高了半个头，再加上沉厚的金甲好像刚从战场归来的煞神。
金甲武士鼻子轻哼，露出质疑之色，伸手揪住主持人的衣领，冷笑道：“我看你们也不用比了，一起上吧，谁击倒了我，我就认她是圣女。”
参选者中虽然不排除修行者，圣女大选毕竟是文事，要的是容貌才艺。金甲武士相貌虽不陋劣，和参选者相比就未免少些柔媚之气。
“你是哪来的家伙，竟敢破坏圣女决选？”
参选者中也有胆子大的，指着金甲武士大声斥喝。
罗刹兵发现情况不对，通过石桥迅速拥上前去。
金甲武士微微冷笑，素口一张，发出一声厉啸，这一声好似虎啸深山，百兽震恐，台上的参选者离得本近，一个个吓得两股颤颤，面如土色。
罗刹兵见金甲武士勇武非常，害怕她突然出手，伤害到台上的参选者。没有命令，也不敢胡乱开枪。
“这女人哪来的，她也想成为圣女？”
池凤春和马如龙面面相觑，想不到马上就可以公布结果，却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
“我去看看。”
马如龙拜过名师，身手不凡。他展动身法，飞身掠上戏台。
金甲武士一眼望见，两拳紧握，升起汹涌战意，大喝道：“来得好。”
说着阖身扑出，势如疾箭。马如龙微吃一惊，他只想先设法稳住金甲武士，并没有和她动手的打算。
金甲武士招沉力猛，好似狮子搏兔，马如龙身未落定，断喝一声，双拳打出。
金甲武士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轰击出去，耳听砰訇一声，马如龙整个身体弹飞出去，撞翻了几个罗刹兵，差点落入水中。
金甲武士则稳稳落回戏台，足下深陷，眉毛轻蹙了一下。
马如龙推开罗刹兵，轻咳了一声，拱手道：“足下好深的内力。此间是圣女大选，不得放肆。足下既是有心参选，为何不提前报名。现今大选已经结束，足下想参选的话，只有等到明年了。”
金甲武士微哂道：“我听说罗刹海市是三教圣城，这圣女人选自当能够服众，娇娇怯怯的怎么行。在下不才，就是要争一争这个圣女，你们总督何在，让他出来说话。”
马如龙见金甲武士振振有词，参选者都在台上，罗刹兵投鼠忌器，也不敢胡乱开枪。金甲武士修为甚强，单打独斗的话他也没有胜算。
“圣女大选早有规则，足下要参选便当遵守规则，规则非因一人而定，也不可因一人而改，还望足下见谅。”
第1164章 慎玉
金甲武士嗤声一笑，朗声道：“我不管什么规则不规则，你叫眠鹤和梅芳馨出来，我倒要问一问他们，我能不能当这个圣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放肆。竟敢直呼总督大人名讳。”
马如龙尚未接口，身边的罗刹将领听金甲武士出言不逊，损及总督的体面，连忙大声叱喝，挥手道：“给我拿下。”
罗刹兵震喝一声，四面围上，挥舞刀枪朝金甲武士冲去。火铳手站在远处戒备，金甲武士单枪匹马，自然生擒活捉交给眠鹤亲自处置为好。若是乱枪齐发，打得面目全非，一来容易惊吓宾客，伤及无辜，二来无法追查金甲武士的来历。
罗刹兵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武艺再好，也怕近身。一旦被缚住手脚，便成了气力比拼，再高明的招式施展不出，是以水浒传常以多少人难以近身作为武艺高低的标准。
这也是武道高手在战场上作用有限的原因，沙场交锋，要的是令行禁止，个人武艺作用不大。
流俗认为武和道有境界的高下。这种观念似是而非，道术有炼体、炼气，犹如武术有外家、内家。实是一渊相承。或者可以说，道为体，武为用，武者止戈，亦是墨家非攻的精神。
道者固然有内结金丹的，但是虽有实力却不凝筑金丹的更多。当初阐截两教对抗，截教高手如云，肉身一亡，便成阴魂，没有哪个修证金丹大道。
这就像世俗之人，积财之后要买房置产，但是房产过于昂贵，买房等于返贫，所以很多人穷其一生都买不起或者选择不买。
内结金丹要消耗太多功力，之后的元婴、元神更加艰难，这对热衷功名利禄的截教弟子反属可有可无之事。截教门人能抗手阐教十二金仙的不在少数，他们完全有实力修证金丹大道。
所以内结金丹也不能成为武者和道者的界限。不过后世道家法门失传，太上老君为教祖，推崇金丹大道，道家法门惟以炼气为大宗。
武术虽有外家、内家之分，普遍认为外家不如内家，由内家功法承接炼气，是为由武入道。
但是道家炼气、炼体之法由太元圣母和盘古神王分别传承，少有能内外兼修的。
炼气、炼体实是两种不同的路径，炼体如草木枯荣，炼气如结胎化育。所谓以武入道，妄想以内家炼气之法破碎虚空，近乎无稽之谈，难以深究。
四方上下为宇，往古来今为宙。宇宙即是时间和空间的集合。人们对空间的概念较为明确，但是四方上下也是限于闻知罢了，茫茫宇宙浩瀚无边，本来没有什么方向。
时间观念也是方向感凭空营造出来的，地曜绕日，月曜绕地，地曜上的枯荣变化，物类的沧桑衰老，说是时间关系，其实也不然。
天体运行，地曜的状况随之变化不假。所谓今昔之感只是一种记忆存留罢了。表面上，世间物类多有盛强和衰谢。但也有夭死或返老还童的，可见盛衰变化和时间没有必然关系。同年同月出生的人，有的年轻，有的苍老，经历的时间却是一样的，所以盛衰变化只是阴阳两气升沉造成的。
世人往往误以为空间距离是可以返回的，悬想时间也同然。以为那些流逝的岁月，那些过往的历史沉埋在广漠宇宙的记忆中，只要掌握了宇宙法则，就可以返回过去，重新来过。
空间的世界是物质的世界，但是物质世界并非无变化，西哲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所谓物是人非，实际上是人非物也不尽是。
而且时间上的故物早已成为历史，只能保存在书籍或精神世界中。道家有炼体、炼气之法，也只是寻求长生延命之术，不能让一个时代永不谢幕。
历史虽已成为陈迹，但在精神世界却能代代相传，永远存在。史籍、戏曲、小说都是精神世界的产品。
换而言之，明钦看到的龙界只是一个精神世界，历史上可能有过一个龙界，但未必有这些人，这些故事。
但是物质未必即真实，精神不定尽虚幻。人只是相信自己闻见而已。
金甲武士勇悍绝伦，虽然赤手空拳，气力却霸道之极，这些罗刹兵已经堪称精锐，但在金甲武士手上几乎没有三合之将，金甲武士从容不迫，一拳一脚都刚劲有力，打得罗刹兵人仰马翻，惨呼连声。
“上，抓住她。”
罗刹将领见金甲武士如此勇力，也暗自心惊。仗着罗刹兵人多势众，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金甲武士微微冷笑，素口一张，吐出一股白烟。罗刹兵被白烟吞没，顿如腾云驾雾般吹送出去，纷纷落水。
罗刹将领看得目瞪口呆，见金甲武士淡眼望来，不由心底发虚，忙从腰间解下短铳，咬牙道：“打死她。”
金甲武士功法太强，凶悍难制，罗刹将领心知生擒于她断无可能，仗着兵械精利，或许能挽回颓局。
金甲武士陡然厉喝一声，吓得罗刹将领手臂一颤，指间无力，半晌扣不动机括。风声急响，金甲武士飞身抢至，挥起一拳砸到短铳上。
罗刹将领惨叫一声，手骨已被金甲武士击碎，短铳更是弯曲变形，成了一块废铁。
金甲武士飞起一脚，踢的罗刹将领膝盖一软，跪伏于地，金甲武士张开手掌按到罗刹将领头盔上，她掌力惊人，头盔在她手中宛若腐朽，顷刻凹陷下去。
马如龙吃惊不已，金甲武士如此了得，他也没有善法。这个罗刹将领名叫高峻夫，是眠鹤身边大将，地位不低。自不能让他死在金甲武士手中。
“都把枪放下。高将军在他手里。”
马如龙喝住罗刹兵，不让他们轻举妄劝，以免伤及高峻夫性命。
“足下想参加圣女大选，此事可以商量。切不可胡乱杀人，我会把你的请求禀呈总督大人。”
马如龙见金甲武士神色不善，也怕她暴起伤人。金甲武士指名道姓要见眠鹤和梅芳馨，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
“还未请教足下尊姓大名，来自何处？”
马如龙对金甲武士的来历一无所知，见她穿一身金光灿烂的鳞甲，虽有一头金色的秀发，相貌却有些像天族。
“洛令使，你可知道这金甲人是何来历？”
明钦见金甲武士和罗刹兵交手，暗自惊异。金甲武士能用一口白烟击败数百罗刹兵，比起郦山神女的风虎云龙气只怕也不遑多让。
洛咏言娥眉紧蹙，金甲横插一脚，自然会阻滞金乌教的计划。
“不认识，静观其变吧。”
这时，池凤春得了眠鹤的口信，一路小跑凑到马如龙耳边，低声道：“总督大人要见她。”
马如龙怔了一怔，“那决选怎么办？”
三甲的名单已经出来，若非金甲武士出面阻拦，早已公布多时。马如龙不知是否该公布出去。
“先带她去见总督大人，决选的事缓一缓吧。”
池凤春修为不及马如龙，却颇有几分聪明。眠鹤让金甲武士入阁相见，或许两人曾是旧识。不然金甲武士战力强悍，眠鹤不会毫无顾忌。
“也好。”
马如龙也不是笨人，稍一思忖便明白池凤春的用意。
“总督大人有请，足下请随我入阁参见吧。”
金甲武士笑道：“眠鹤好大的架子，也罢，客随主便。不过这圣女之位可得给我留着。”
马如龙面露尴尬之色，“这个要等总督大人示下。请”
金甲武士丢开高峻夫，飞身跃上石桥。高峻夫死里逃生，盔甲箍在脑门上取不下来，甚是狼狈。
金甲武士跟随马如龙、池凤春进入湖心楼。外面的宾客难免议论纷纷，揣测金甲武士的来历。
眠鹤打量了金甲武士一眼，吩咐马、池两人道：“如龙、凤春，你们去把戏台清理一下，让宾客稍安勿躁，不要再生事端。”
“是。”
马如龙犹豫了一下，请示道：“可要派人前来保护。”
眠鹤哈哈笑道：“这位是蜃楼城的大小姐，这梅园之中谁能是让对手，不必多此一举，下去吧。”
马如龙愣了一下，他知道蜃楼城在金光丈人手中，属于西方教的势力。不知这个大小姐从何说起，他也不敢多问，只能满怀疑问退了出去。
“大小姐，京城一别，不知你来罗刹海市到底所为何事？”
圣女大选虽是眠鹤一时好事，目标却是寻找失散多年的女儿。金甲武士应该对圣女之位没什么兴趣，想来只是一个籍口。
金甲武士轻哼道：“当年我托你之事，不知你办得怎么样了？”
眠鹤干咳了一声，“大小姐托我调查令弟蜃楼王的死因，这在海市并非什么秘密。蜃楼王有一弟子叫作蜃龙，他和前任总督苍鹰过从甚密，受命组建蜃龙会，在海市势力颇大。江湖传言，蜃楼王就是被蜃龙暗算，才暴毙身亡的。”
原来金甲武士就是蜃楼王的姐姐慎玉。慎玉武艺超群，性情刚鸷，一度执掌蜃楼城大权。蜃楼王长成之后，姐弟相争，慎玉被迫离开蜃楼城，四处飘泊。
“江湖传言？”
慎玉对眠鹤的说法颇不满意，她在京都帮过眠鹤，眠鹤得以继任海市总督，慎玉也出过力气，并让他帮忙调查蜃楼王的死因。
蜃楼王已经故去多年，蜃楼城数度易手，慎玉远在京都，鞭长莫及。对于蜃楼王的死虽然有所怀疑，却没有真凭实据。
“还有呢？”
眠鹤微觉尴尬，他回到罗刹海市之后，一直设法寻找小乔的下落，对于慎玉交托的事多少有些懈怠。
“我派人调查过，有人说令弟亡故之后，确实有一个遗腹子尚在人世。这个孩子极有可能被蜃龙收养。具体消息我还在调查之中。”
慎玉忽然要重新调查蜃楼王的死因，便是因为她得到消息，得知蜃楼王还有儿子。蜃楼王英年早逝，死的时候没有子息，所以他的大弟子蜃龙趁机强据了蜃楼城。慎玉当年不在罗刹国，知道蜃楼王的死讯已是数年之后，蜃龙在蜃楼王已经站稳脚跟，想要夺回蜃楼王已不可能。
等到慎玉积聚到一些力量之后，蜃龙被金光丈人所逐，蜃楼城又落入西方教手中。慎玉也想向金光丈人讨回蜃楼城，她和金光丈人赌斗了一场，不敌落败，只得抱憾而去。
“被蜃龙收养？此事我自会调查。”
慎玉也知自己道行虽高，很多事情不是单凭勇力所能解决。当务之急，是找回蜃楼王的遗腹子，再设法夺回蜃楼城。
“还有一事，我要参加圣女大选。”
眠鹤怔了一怔，他知道慎玉说一不二，看她的神情绝非说笑。
“圣女只是空名，大小姐争这个做什么？”
慎玉摇头道：“在你看来是空名，对我们修行者来说可不是。”
罗刹海市虽是三教圣城，但是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超尘拔俗的人物了。圣女大选由总督府主持，带有朝廷的印记，绝非一个空名。
蜃楼城现在金光丈人手中，金光丈人是西方教十二金人之一，夺回蜃楼城就等于驱逐西方教的势力。单凭她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和西方教抗衡。所以慎玉需要一个特殊身份和更强大的背景支持。
梅芳馨和慎玉也是旧识，她要找女儿，慎玉要找侄子，不免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梅芳馨对她的境遇甚是同情，插口道：“圣女大选早有规则，大小姐突然要参加，确实让我们很为难。这事你应该提前和我们说明才对。”
慎玉面孔微红，“我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此来已经是马不停蹄，还是慢了一步。况且我听说圣女大选有年龄限制，就算早点来同样会被拒之门外。”
修行者的年龄和外貌相差很大，除非有道篆记录，真实年岁并不易知。年龄限制也不过形同虚设。不过眠鹤和梅芳馨意在寻找小乔，年龄设限便很有必要。
“大小姐不必着急。我倒有一个办法。”
梅芳馨年轻时便听过慎玉的威名，对她的行事作风颇为欣赏，是以也想帮她一把。
第1165章 比武
“什么办法？”
慎玉精神一振，她参选圣女有自己的打算，如若眠鹤坚持不允，她也不可能自己加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后面的计划便无法付诸实施。
慎玉对眠鹤和梅芳馨皆有恩惠，梅芳馨也不愿把关系闹僵。
“大小姐英雄豪迈，如果让你和外间那些选手比试歌舞才艺，只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圣女大选虽是文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也未尝不可以选一位武圣女出来。既然三甲之名尚未公布，不如加试一场，选一位文圣女、一位武圣女，能否胜出就要看大小姐的本事了。”
梅芳馨为了让慎玉一展所长，不惜调整大选规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一文一武？”
梅芳馨这个提议自然和慎玉初衷不符，物以稀为贵，圣女变成两个，地位便要大打折扣，已经是做了很大让步。
“未知大小姐意下如何？”
眠鹤暗赞梅芳馨聪明，慎玉对他有恩，又是可用之才。将来可以请她帮忙找寻小乔。既然她如此想做这个圣女，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也只好这样了。”
慎玉见好就收，她做了圣女，便是要夺回蜃楼城，并非以容貌颜色眩惑人前。倒也符合一个武字。
“我们出去。”
突然要加试，竞选武圣女，必得有个说法。眠鹤决定亲自出面，他是海市总督，位望最尊，由他修改规则也足以服众。
眠鹤和梅芳馨、慎玉一同出现，人群中顿时响起惊咦之声。
罗刹兵更是高度戒备，不敢有丝毫马虎。
“眠鹤出来了。”
洛咏言低声说了一句，她没想到眠鹤现身的时机比预计的早了许多。原来眠鹤应该在为圣女册封的时候才会出现。
明钦微一点头，他是头一次见到这位炙手可热的海市总督，只见他身量中等，相貌清癯，颇有几分儒雅风度。
“大家请安静一下。”
眠鹤抬起双手虚压，表示他有话要说。池凤春赶忙找来一具传声筒，眠鹤接到手中，对准传声筒说话，声如滚雷，响亮了不少。
“各位来宾、朋友，大家能拨冗参加我总督府主持的圣女大选，本督甚感欣慰。圣女，不光是要脸蛋好看，更重要的是，她要带给我们一种精神力量，守卫我们罗刹海市的安宁。是以本督决定，加试一场比武，不通武艺的选手可以选择弃权，本次大选最终将会选出一文一武两位圣女，她们将会为罗刹海市的宁静与祥和供献自己的力量。下面诸位选手稍事准备，比武马上开始。”
“另外，大家一定很奇怪，我身边这位不请自来的金甲武士，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是本督的一位故交，也是我总督府聘请的教头。下面的比武将由她代表我们总督府挑战众位选手，大家各凭本事，本督绝不偏私。”
眠鹤说慎玉是总督府教头，自然有资格参加比试。接下来就看这些选手中有没有能够胜过慎玉了。
洛咏言娥眉紧蹙，慎玉的本领她刚刚见识过，自己并没有取胜的把握。洛绮、武司晨未必是她对手。慎玉和眠鹤乃是旧识，又做了总督府教头，刺杀眠鹤变得难上加难。
眠鹤让马如龙、池凤春重新安排，看五十名选手中有多少愿意挑战慎玉，争夺武圣女。
三甲人选已经尘埃落定，虽然没有宣布，选手皆心中有数。大多数人原本已经和圣女擦肩而过，忽然加了一场比武，机会难得，懂得武艺的便有些跃跃欲试。
比武用的是挑战赛，慎玉作为后来者首先登台，她若能一一击败挑战者，武圣女便非她莫属。
马如龙担任主持，拿着传声筒站到场上，询问道：“挑战赛第一场，哪位选手敢出来挑战？”
慎玉先前击退数百罗刹兵，出手不凡，众选手看在眼里，知道她不好对付，慎玉锋锐正盛，抢先上场肯定吃亏。
马如龙见无人应战，皱眉道：“如果半柱香之内无人应战，那么慎玉就将不战而胜。”
这时便有人端上香炉，点燃了半柱香，这种计时方式还有一个好处，如若在一柱香内无法分出胜负，挑战者便算输了。
“我来。”
一个肤色略黑的选手登上擂台，腰间写着七号。她长得虽不甚高挑，胜在肌肤丰盈，动作干净利落。
“请。”
慎玉并不多话，擂台比武不需要什么客套话，慎玉已然夸下海口，若不拿出点厉害本领，这些选手一个个登台，使用车轮战法，她也不会太过轻松。
罗刹海市商旅云集，人种复杂。三教八族皆有相当势力，除了苍鹰在任时暗中扶植金乌教，对三教八族刻意打压，罗刹海市的风气相对开放，总督只管税赋，对于教派之争并不热心。
七号选手有些像夜叉人，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慎玉要先声夺人，借以立威，出手毫不留情，她大步抢上，和七号选手展开近战。她身形高大，又身披金甲，比七号选手高了大半个头，体型占据绝对优势。
七号选手失了先手，只得见招拆招，慎玉招沉力猛，步步紧逼，宛若狮子搏兔，不知底细的还以为她使尽全力。
七号选手边战边退，眼看要被逼下擂台，只得咬紧牙关硬拼慎玉的拳头。
慎玉要的便是速胜速决，对方和她比拼气力，无形中便中了她的圈套。拳掌相交，只听咯嘣一响，七号选手的臂骨被慎玉拳头震断，闷哼一声，冷汗直冒。
慎玉并未乘胜追击，七号选手手骨已断，战力已失，慎玉已然获胜，便不为已甚。
“还有谁？”
罗刹兵将七号选手抬下去养伤，她这手臂一断，能捡条性命已经不错，怕是要和圣女之位失之交臂了。
“马公子，一个一个登台挑战太过浪费时间，让她们一起上吧。”
慎玉首战告捷，意气风发，这话倒并非狂妄。其实速战速决对她反而很有好处，修行者若非习练阵法，配合默契，联手合击的威力便发挥不出，甚至不见得是件好事。
这时又有三个选手登台挑战，马如龙按照慎玉的意思，让她们一起围攻。
三个选手分别是二号、九号和十四号。全都使用兵刃，二号是修罗人，使一条长枪，九号是天族，使长剑，十四号是罗刹人，一手持刀，一手持盾。
慎玉仍是赤手空拳，她是蜃楼王的姐姐，多年前便是成名高手。后来和蜃楼王不睦，被赶出蜃楼城，从此音讯不明。她这些年在修行上没有丝毫懈怠，功力更加精深，脸上也没有多少岁月痕迹。
三人成犄角之势，将慎玉围在中间。二号身躯长大，十四号颇为健硕，只有九号娇小玲珑，身法却颇为疾捷。
二号修罗人大喝一声，摇动长枪攻上，照着慎玉心窝便刺。三人也知单打独斗并无多少胜算，慎玉托大，她们也不客气，先击败慎玉，除掉这个头号大敌再说。
同时间，十四号罗刹人也从后背攻到，她手提刀盾，攻守兼备，和慎玉一样同是力量强横之辈。
九号天族人则伺机而动，观察慎玉的破绽。
慎玉不愧是蜃楼城之主，她先前用一口蜃气将数百罗刹兵击退，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但是圣女大选是观瞻所系，只分输赢，非是生死相拼，许多左道之术都在禁止之列。
慎玉有蜃龙血脉，蜃气是血脉神通，并非左道之术，但是左道旁门本就是相对中道正宗来说的，并没有严格的标准。
仙道法门，炼体和炼气各有所长。并不像后世专重炼气，炼体只有武术中的外家功夫差似，然而外家武功多是模仿鸟兽，和仙道法门不可同日而语。
慎玉被二号、十四号前后夹击，眼看长枪刺来，猛然腾身而起，背后像生了眼睛一般，朝着从后杀至的十四号撞去。
十四号目露精光，单刀疾劈慎玉后背。她后背空门大露，十四号临敌经验丰富，自不肯放过机会。
参选者中有很多深藏不露，来历成谜。先前吹拉弹唱，轻歌曼舞，一个个窈窕动人，任谁也想不到她们的武艺也如此了得。挥舞着几十斤的武器，宛若无物，让人大饱眼福。
慎玉身上的鳞甲本是一件宝甲，但是甲衣只是以防万一，不能任由刀剑劈砍，否则再坚厚的甲衣也会损坏。
慎玉身在半空，速度陡然加快，砰的一声撞到十四号的盾牌上，十四号只觉得一股巨力透过盾牌撞来，不由脸色大变，笑容消失无踪，蹬蹬连退数步。
二号扑了个空，抖开长枪，气势如虹，紧追而至，不给慎玉丝毫喘息的机会。
另外，还有一个九号在一旁虎视眈眈，让慎玉觉得芒刺在背，不敢掉以轻心。
明钦见慎玉以一敌三，虽然不落下风，已不如先前那般轻松如意。看来想要取胜还得费一番力气。
他倒不担心慎玉会败在三人手中，慎玉敢单枪匹马来闯梅园，连眠鹤都对她礼敬有加，专门修改了比赛规则，慎玉若无非常表现，未免让人失望，也对不住眠鹤的良苦用心。
“现在三甲人选只剩一个。洛姑娘呆会儿是否要和慎玉交手？”
明钦想到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本来圣女只有一个，选出三甲也意义不大，榜眼、探元只是个陪衬。不过有三个名额的话，洛绮和武司晨入选的可能颇大，现在只剩一个文圣女，两女都有可能落榜，若不争一争武圣女，没准什么都捞不到，更别说接近眠鹤加以控制了。
“当然要比。这个慎玉来得蹊跷，又是眠鹤的故友。必须尽快除掉她，不能让她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洛咏言倒觉得能否夺得武圣女还在其次，关键是慎玉和眠鹤颇有交情，不会坐视眠鹤被擒，必会影响金乌教的计划。需得先一步除掉这个祸患。
洛绮是蜃龙会四大魔将之一，武司晨的修为要稍差一些。洛绮精通音声之道，几近天籁之音，但她毕竟年纪太轻，功力肯定不如慎玉深厚。
而且洛绮和武司晨并非金乌教的人，如果情势复杂，得手的机会很小，或者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她们可能会选择隐忍不发。
这时，九号天族人也加入战团，二号和十四号一攻一守，牵制慎玉的进攻。九号仗着疾捷的身法往来救援，让慎玉难以一鼓作气，击倒其中一个。
参选者中的修行者少说有十多个，这样相持下去，慎玉纵然击败三人，也无法抵御后面的挑战者。
慎玉双拳连挥，耳听得砰訇连响，每一拳都砸到十四号的盾牌上，打的十四号气血浮动，站立不稳。
二号厉叱一声，挺枪疾刺。慎玉面露不屑，不闪不避，出手如电，牢牢将枪杆抓在手中。
二号吃了一惊，她早就领教过慎玉的气力，她素常以膂力自负，但和慎玉相比，却相形逊色。
慎玉大发神威，击退前后两人的进攻。九号看准机会，挺剑从侧翼杀到。不妨慎玉衣袍下面金光一闪，一团物事疾如流星，九号眼前一花，尚未看清是何物事，便觉得手腕一疼，被那物抽打了一下，长剑脱手而飞。
慎玉一举击败三人，暗暗松了口气，这三个人任凭哪个不是她的对手，功法也不如何奇巧，但刚好能相互补充，彼此配合又颇有默契，让慎玉损耗了不少力气。
“慎姑娘，可要歇一下。稍时再战？”
马如龙见慎玉击败三人，暗自佩服。但她明显不如击败七号时轻松随意，若让后面的挑战者捡了便宜未免有些冤枉。
“无妨。谁还敢上？”
慎玉摆了摆手，她逃离蜃楼城后，在天界四处飘泊，遇到过许多恶劣的情况，与之相比，今天的情势实在不算什么。
“海少，你可看出慎玉击败九号的是什么物事？”
慎玉最后一击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那团金光一闪即没，几乎无人看清。看来慎玉除了蜃气之外，身上还有别的法宝。法宝灵器并不在禁止之列，只是慎玉赤手空拳，突然用法宝伤人有些袭击无备，九号吃了个哑巴亏，却也无可奈何。
第1066章 刺杀
明钦不知道慎玉是蜃楼王的姐姐，自然猜不出她使了什么机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慎玉和几位参选者交手，一直有所保留。还不如先前一口蜃气吹散数百罗刹兵来得震撼人心。
“这个慎玉修为如此了得，又和眠鹤是多年故交，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也是慎玉出现的太过突然，否则以金乌教的人脉不难调查出她的底细。
由于是仓猝之际修改规则，难免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这五十位参选者虽然不乏武艺高明的，由于她们不是靠着武艺进入决选的，修为自也良莠不齐。慎玉战力既强，出手颇重，四个选手虽然留得性命，却一个个骨断筋折，这也让其他选手认清现实，不敢再轻易挑战。
慎玉连败四人，已经获得了参选的资格。马如龙一一询问剩下的选手，是否选择弃权。如其不肯，则通过抽签的方法再行比试。
眠鹤和梅芳馨改动规则，明摆着是要给慎玉行些方便。五十位参选者中间虽有高手，若以武艺选拔，必是另一番光景。
马如龙询问到那位能弹琵琶的三十六号选手，自然特别注意。这时参选者都洗干净了面孔，露出真容。这三十六号便是替换掉金乌教弟子的洛绮。她乌发如绸，面容似玉，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马如龙偷眼看去，暗自叹赏，慎玉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了，甚不愿洛绮跟她交手，若是落个筋断骨折岂不暴殄天物？
“姑娘的琵琶之声宛如仙乐，真乃一洗俗耳。这位慎姑娘则以武道见长，姑娘非她敌手，还是不要比了吧。”
“公子怎知我不是她对手，圣女之名乃无上光荣，自当为之力战。“
洛绮自知和慎玉交手没有多少胜算，但她接替金乌教弟子进入决选，责任重大。此战关系到金乌教起事的成败，岂有避而不战的道理？
这时慎玉又击败了两个挑战者，越发神充气满，神采奕奕。其实车轮战法对仙道高手意义不大，即便是丹田藏气也能连战几天几夜，更别说金丹、元婴和大周天功法，因体力落败可能性极小。
剩下的参选者断了妄念，纷纷弃权，连抽签都省了。马如龙看着半柱香堪堪燃尽，正想宣布慎玉获胜。
洛绮展动身法，跃上戏台，淡笑道：“我来领教高招。”
马如龙怔了一怔，见洛绮身法高明，根本不及阻拦。
明钦和洛咏言对视一眼，心知眼下别无善法，希望洛绮能支撑一柱香功夫，作为挑战者便可不胜而胜。
洛咏言心情矛盾，洛绮是她的亲生女儿，两人又多年未见，让洛绮接替金乌教弟子参选，一是洛绮的修为和容色更胜一筹，二来是带在身边能妥为照顾。万料不到慎玉中道杀出，和仙道高手单打独斗反而更加危险，而且洛咏言无法上前援手。
“你？”
慎玉打量了洛绮一眼，见她眉眼精致，纤腰一搦，透着一股妖丽之气，似乎一阵风都能卷走，看不出多大道行。
洛绮盈盈一笑，伸出雪白如玉的柔荑，隔空虚拨。世间音声皆出于阴阳两气相激相荡，洛绮精通音声之道，已进窥天籁境界，她得过仙师指点，连蜃龙王都忌惮几分。
旁人只见洛绮手指虚拈，不知有何厉害，看得莫名其妙。慎玉却是脸色微变，耳边莫名响起琮琮的声音，空气上下波动，好似狂涛巨澜。慎玉身经百战，识得厉害，素口一张，吐出一股白烟，朝洛绮兜头罩下。
洛绮娥眉微蹙，她并非蜃龙王亲生，自然也没有蜃龙血脉。但她对蜃气颇为熟悉，慎玉的蜃气莫可沛御，不在蜃龙王之下。蜃气的厉害之处在于能攻入气窍，翦断人的灵识，使人产生幻觉。和骊山神女的风虎云龙气实际有阴阳之别。
‘风从虎，云从龙’，龙、虎腾跃用的是气吸风云的法门，和仙家腾云驾雾一般无二。龙族通常指的是鳞虫之长，四灵强族，至祖龙混一四灵，成为地界之主，趋于全盛。但以形貌而论，龙是三界最古老的种类，神族中具有龙形的便有很多，相传伏羲、女娲有龙蛇之身，八大古神中的夔龙居住在雷泽之中，出入挟风带雨，习性亦复相类。神怪中和龙族大有渊源的就更多了，相柳、九婴、应龙、烛龙、蜃龙皆是鼎鼎大名的角色。
蜃龙的蜃气也是气吸风云之类的法门，不同的是，蜃气不以刚猛见长，而以阴郁制胜。能直接攻击神魂。
洛绮的音声之道虽能牵引风云，蜃气和云雾相若，阴凝冷滞，便如胶柱鼓瑟，如何弹拨的动。
慎玉吐出蜃气，僵冻住洛绮的拨云术，腾身一跃，疾扑而至。洛绮心知遇上了对手，指尖倏地一声，射出一道丝弦。
洛绮拨动不了云气，只得借助丝弦，她对蜃气颇为了然，虽然诧异慎玉能施展蜃气，眼下不是追根问底的时候，只有稳住心神，沉着应战。
洛绮的丝弦虽然细若蚕丝，轻若无物，却韧性十足，能刺穿肌骨，洛绮精通音律，一招一式暗含风云变化，非一般蛮力称强可比。
慎玉的武艺走得刚强勇健一路，对上洛绮的丝弦登时有些缚手缚脚，柔弱胜刚强，一力降十会，刚柔只是禀赋气质的不同，究竟谁更胜一筹，还要看哪个更造诣精深。
洛咏言眼见洛绮和慎玉斗得难解难分，不觉手心见汗，这是从未有过之事。洛绮毕竟比慎玉年轻许多，功力远为不如，久战之下胜算渺茫。虽说撑过一柱香就算慎玉输了，却又谈何容易。
洛咏言目光一转，落到眠鹤身上。由于慎玉的出现眠鹤提前现身，宣布加试。她和梅芳馨在罗刹兵簇拥之下观看比试。金乌教的目标是眠鹤，圣女之争并不重要，既然眠鹤已经现身，何不提前行动。洛绮虽然难胜，短时间内还能缠住慎玉，使她无法分身求援。
“海少，眠鹤已经出来了。咱们动手吧。”
洛咏言往明钦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
“动手？就我们两个？”
明钦怔了一怔，他和童姣如原本只是想混入总督府刺探消息，没想到形势发展的这么快。这也可见金乌教早有完备计划，蜃龙会只是地方势力，和金乌教难以相提并论，所谓结盟联手只是蜃龙会一厢情愿，除了提供兵械之外，金乌教也无须蜃龙会助力。
“当然不是。”
洛咏言解释道：“呆会儿我放出讯号，我们的人自然会闯进来接应。咱们的任务就是不能让眠鹤跑了。”
“再等等吧。”
明钦微微摇头，眠鹤身边护卫如云，明显不是动手的最佳机。洛绮和慎玉斗得旗鼓相当，一时也不至于受伤落败。明钦知道洛咏言关心洛绮的安危，但是一旦动手，立时便会陷入重围，眠鹤身为海市总督，身边岂会没有高手护卫？就他所知，龙婆师徒便在眠鹤身边。
“不能等了。趁着绮儿牵制住慎玉，马上动手。”
洛咏言也知等洛绮和慎玉分出胜负来，眠鹤必会上前庆贺甚至设宴庆功。不是没有接近他的机会，但是夜长梦多，慎玉突然出现，加试一场，延长了大选时间。这对金乌教的计划影响很大。其实按照原定时间，金乌教的人手都已到位，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推迟下去必然会影响到军心士气。
洛咏言从身上取出响箭，拔开木盖，响箭遇气即燃，呼啸一声窜入空中，噼啪一声炸裂开来。
众人注视台上慎玉和洛绮的比试，尚不知发生了何事。高峻夫惊觉不妙，拔出佩刀大声道：“保护总督大人。”
一队罗刹兵急忙上前卫护，“大人，有歹人图谋不轨，请大人暂回水阁歇息。”
“慌什么？”
眠鹤虽是一介文儒，到底是封疆大吏，极有胆色。他眉头微皱，斥喝道：“只是一个烟花而已，不得自乱阵脚。小心戒备就是了。”
梅园之中宾客云集，刺客并非现形，如若自家先扰乱起来，自相践踏，死伤必多。可是无法收场。眠鹤作为海市总督，抚民有责，更不能自行躲避，置宾客于不顾。
摩吟飞身赶至，快步走到眠鹤身边，行礼道：“大人，这是金乌教的令箭，非同儿戏。还望大人以贵体为重，先回水阁暂避。”
摩吟在七星礁和洛咏言有过接触，况且苍鹰是金乌教的首领，龙婆和苍鹰关系匪浅，对于金乌教的联络方式不会无所知闻。金乌教和蜃龙会结盟起事，龙婆十分清楚，她权衡再三，还是返回地行龙，扶保罗刹总督，自然是对金乌教的前景不甚看好。
湖边人情汹涌，这突如其来的鸣镝响镝，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人纷纷揣测，个个自危。
台上慎玉和洛绮却谁也不肯停手，她们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余时已经不多。慎玉踌蹰满志，好不容易让眠鹤修改规则，又连败数位参选者，眼看圣女之位唾手可得，自不甘心输在洛绮手中。
慎玉的蜃气非常厉害，她击败十四号选手的物事稀奇古怪，洛绮也没有看清，不得不暗自提防。她的音声之道固然精湛，对慎玉却构不成太大威胁，渐渐居于退守的地位。
洛咏言放出响箭，一是通知金乌教弟子前来接应，二来是制造混乱，伺机下手。哪知眠鹤镇定自若，摩吟又说破了响箭的来历，让眠鹤心生戒备。罗刹兵四散开来，占据有利地形，一来保护宾客，使其不至于惊乱，二来防备宾客中混有金乌教党徒，趁机制造混乱。
令箭一经放出，金乌教党徒便会倾巢出动，进攻总督府，总督府和梅园只有一墙之隔，眠鹤现在梅园，园中屯有重兵，总督府那边或许防守松懈一些也未可知。
洛咏言这边尚未控制住眠鹤，罗刹兵可以迅速调兵遣将，阻击金乌教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开弓没有回头箭，洛咏言展动身法暗暗靠近眠鹤，她一袭玄裳，梅园中虽然张灯结彩，毕竟夜色深沉，星月无光，洛咏言身法又快，寻常宾客只觉得耳边风声飒然，心疑见了鬼魅。
眠鹤在湖心的石桥上，身边有罗刹兵层层围护，难以接近。洛咏言位至金箭令使，为金乌教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暗夜刺杀并非头一遭。不过她不想取眠鹤性命，难度便大了很多。
洛咏言修炼新文礼编纂的《灭杀经》，尤其精通幽沉掌法。这一路掌法和蜃气有异曲同工之妙，皆能攻入灵窍，惩创神魂。不同的是，蜃气是破坏灵识，使人产生幻觉。幽沉掌则能阻滞气血，使人变成木石。
洛咏言催动真气，施展出幽沉掌，打出一阵阴风，罗刹兵首当其冲，顿觉得遍体生寒，如堕冰窟之中。
“大人小心。”
摩吟是龙婆亲传弟子，道行颇高。这一阵阴风来得蹊跷，摩吟立时察觉到不妙。洛咏言身形翩飞，捷如鹰隼，疾扑而至，五指箕张，朝着眠鹤头顶扑落。
摩吟从身边的罗刹兵手中拽过一把火石枪，瞄准洛咏言砰砰一阵击射。摩吟没有和洛咏言交过手，黑暗中也没认出她来。但她负责保护眠鹤，不容有失，来人敢单枪匹马行刺眠鹤，定有不凡艺业。摩吟为了万全起见，自然竭力阻止洛咏言靠近眠鹤，火石枪的威力在常人手中要远胜弓弩，修行者材力过人，自然另当别论。火石枪和弩的用法类似，凭借的都是机械力，弓却大异其趣，靠得是个人材力。是以大羿能用弓箭射落金乌十日，这是精利的枪炮都无法做到的。
火石枪威力虽强，对付洛咏言这种高手仍嫌不够。她身在半空，身形连闪，快如鬼魅一般。
摩吟一击不中，已知洛咏言不好对付，沉声道：“保护大人和梅大家撤退。”
“哪里走。”
洛咏言身上的斗篷鼓荡开来，宛若一头凶猛的怪鸟，来势更疾。不妨湖底砰訇一声，掀起数丈水花，一道白影飞掠而出，截住洛咏言的去路。
第1167章 克定
随着金乌教克定全城，势力渐强，蜃龙会更加无法与之抗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洛绮笑道：“夫人相召，我等自当尽力。”
洛咏言微微点头，心中甚是满意，目光落到明钦身上，旧事重提道：“当初我邀请海少加入本教，海少一直不肯答复我，而今本教已占领海市城，招贤纳士，共襄盛举。却未知海少意下如何？”
不出所料，潜藏在湖底截击洛咏言的正是地行龙的龙婆。
地行龙类似地界的蛟鼍，不完全依赖水居，但和毛族还有所不同。
那天龙婆师徒和洛咏言、明钦一起对付金翅鸟，洛咏言和金羽斗至两败俱伤，自行撤退，留下龙婆师徒独当强敌，事情做得不算高明。
后来三教联军大举进攻七星礁，龙婆认为蜃龙会绝无幸理，便和摩吟逃离七星礁，返回了地行龙。
龙婆和洛咏言在七星礁有过接触，不过两人各怀鬼胎，谁也算不上仁义。
龙婆腾空而起，手掐法决，掀起一道水幕，龙婆站在风口浪尖，冷声道：“洛令使，你知难而退吧。否则休怪我不讲故人情面。”
“好你个龙婆，竟然背信弃义，与我教为敌。我和你有何情面好讲？”
洛咏言已经放出令箭，绝不可能偃旗息鼓。她也知龙婆是个劲敌，提聚真气，掀起一阵阴风，阴风中暗挟幽沉气，砭肌刺骨，即便罗刹兵身穿铁甲，也难以抵受，幽沉气侵入气窍，渐渐气血僵固，变得木石一般。
洛咏言飞身进攻，童姣如、武司晨不敢怠慢，也展动身法上前助力。
梅园也有金乌教弟子潜入，蒋芳和替换下来的两名参选者也都有些勇力，但毕竟势单力薄，很快就陷入苦战之中。
洛咏言和龙婆修为相埒，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被龙婆缠住，分身乏术，心中暗暗着急。
明钦观战多时，幻化出凤凰金翅掠飞而起，朝眠鹤冲去。
明钦来龙界未久，本没有多少归属感，况且他假扮海暴，来罗刹海市不过是为了找寻蜃龙血罢了。
祖龙时代距离后世太过遥远，只有零星传说留下。明钦对这个时代的趋向约略知道一些，但是宇宙的人事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纵然墨羽真是他前身，平空多出的记忆必然会带来一些变化。
人总是会变的，不改变外在的世界，就需改变自己的内心世界。当然明钦并没有考虑那么长远。其实一个人呱呱坠地，对身处的世界也没有什么归属感，也不可能意识到需要为了什么东西去竞争和奋斗。
有道是，‘寒门出贵子’。越是处于窘迫的环境，改变的**便越是强烈。越是知道竞争和奋斗。
人的行为皆受情感和理智支配，情感和理智相互作用，也并非界限分明。明钦既然跟着洛咏言来了梅园，事到临头，也不能坐视不理。
人生于世，很多时候并没有强烈的主观愿望。不过是被现实裹胁，在俗世中沉浮罢了。
洛咏言一现身，金乌教的人振臂而起，向她身边靠拢。梅园中登时一片混乱，眠鹤在一众罗刹兵的护卫下向水阁退却。
如果等眠鹤退入水阁，敌众我寡，纵有一二仙道高手也无计于事。
明钦断然出手，身在半空，潜运神识，祭出锻魂塔来，砰訇一声从天而降，砸落到石桥上，石桥瞬间毁作数断，罗刹兵站立不稳，纷纷落水。
高峻夫大惊失色，高叫道：“保护总督大人。”
眠鹤身边护卫虽多，却没有什么仙道高手。
慎玉和龙婆惊觉眠鹤落入水中，连忙弃了对手，飞身往救。
明钦略感意外，他撞断石桥本想冲散罗刹兵，哪知连眠鹤一同落入湖水，没了形迹。
摩吟和明钦交过手，见识过他的凤凰金翅，她还曾引他前往罗刹海市，对他的功法颇有所知。见明钦幻化出凤凰金翅，顿时愕然不已，她是地行龙一族，水性颇好，连忙飞身入水，搭救眠鹤和梅芳馨。
明钦见摩吟救起眠鹤，刚想上前，慎玉和龙婆双双抢至，慎玉此来是为了争夺圣女之位，还需眠鹤助力，哪知一不留神，眠鹤差点被明钦弄死了，不由气急败坏，大喝道：“小子，吃我一拳。”
慎玉是蜃楼王的姐姐，拥有蜃龙血脉，功法刚猛霸道，连败数人尚且毫无疲态，着实让人心惊。
慎玉一拳打出，气浪浮动，声势迫人，明钦不欲硬接，鼓荡金翅直冲霄宇。
这片刻功夫，摩吟已经将眠鹤和梅芳馨救上岸，马如龙、池凤春连忙带领罗刹兵上前护卫，一个个平举火石枪，严阵以待。
高峻夫挥了挥手，大声道：“刺客犯上，格杀勿论，放”
一声令下，火石齐发，纵然是修行高手也不敢撄其锋锐，明钦和洛咏言急忙飞身退避。
忽然外面火光冲天，传来喊杀之声，金乌教党徒冲进梅园，见人便杀。园中一片惊乱，哀鸿遍野，达官显贵这时也和常人无异，抱头鼠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我们的人来了。”
洛咏言精神一振，此番起事金乌教筹划已久，分成数队，先抢占总督府和兵械库。
由于圣女大选在梅园举办，总督眠鹤亲临，金乌教遂将进攻地点改成梅园。这回金乌教可算是倾巢出动，一个个如狼似虎，顷刻之间，梅园顿成了修罗战场。
金乌教从四面杀出，训练有素，战斗力不在罗刹兵之下，勇悍之处还犹有过之。
眠鹤躲入水阁本是安全之所，现在金乌教四面杀至，罗刹兵溃不成军，水阁顿成了一座孤岛，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为瓮中之鳖。
金乌教的兵马能对抗三教联军，确实有一股血勇之气，不可小视。指挥作战的高山鹰经验丰富，又有卫振衣运筹帷幄。眠鹤也没想到金乌教来得如此之快，且又声势浩大。
“叔父，金乌教的叛逆来势汹汹，还是暂避其锋芒为好。”
马如龙眼见金乌教势大难敌，总督府的布置只怕已被逐个击破，眠鹤孤立无援，若被生擒活捉，可就大势去矣。
梅芳馨也劝说道：“金乌教有备而来，梅园怕是守不住了，你是朝廷命官，不能落入敌手。还是出去调动兵马，择日再战。”
“也只好如此了。”
眠鹤也料不到麾下罗刹兵如此不堪一击，金乌教纵横郡县，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战力远在罗刹兵之上。
眠鹤和梅芳馨、马如龙等人先行退走，留下高峻夫率领罗刹兵抵敌。
没过一个时辰，罗刹兵便死的死，降的降，高山鹰带人攻入水阁，方知眠鹤趁着混乱先行逃脱。
洛咏言击退龙婆和慎玉，返回水阁，见高山鹰面色凝重，心头咯噔一跳，“怎么样？”
“让眠鹤给跑了。”
高山鹰此来先分兵攻打总督府，料想眠鹤不敢逃回总督府，眠鹤虽然诗酒风+流，却极有治绩，官声颇佳，让他逃出去一旦纠集兵马杀奔回来，可就非常麻烦。
眠鹤身边又有慎玉和龙婆这样的高手卫护，就算洛咏言亲自追击，也没有把握得手。
洛咏言沉吟道：“先收拾残局吧。打开城门，接应我们的人进来。”
眠鹤弃城而逃，虽然留下了后患，金乌教经过一番苦战，拿下海市城，仍是振奋人心之事。
梅园无甚要紧，大战之后，金乌教的人马渐次撤出梅园，布防全城。
不过梅园经过眠鹤和梅芳馨精心修缮，景致颇佳，洛绮、童姣如这些蜃龙会的人便留在梅园暂住。
金乌教此战倒比想像中容易许多，主要还是罗刹朝廷穷兵黩武，兵卒厌战，眠鹤虽有治绩，将略并非所长，麾下的罗刹兵也非精锐之士。
金乌教徒众虽多，熟习兵事的却不多。蜃龙会是罗刹海市实力最强的帮派，党徒有数千之众，正好派上用场。
金乌教攻占罗刹海市的消息传出之后，蜃龙会的人摇身一变成了金乌教的缉查，维护全城秩序。
过了两天，有消息传来，眠鹤在马、池两家的支助下退到马家的一处庄园，收拾残兵败将，同时向朝廷请援，想要反攻海市城。
蜃龙王和周轼计议，本来想趁着金乌教群龙无首，收为己用。哪知金乌教势力仍强，此次双方结盟，由于蜃龙会并未参与进攻梅园，战后论功行赏，也是口惠实不至。
蜃龙王心怀不满，过不数日，便返回七星礁，托病不出。
童万春倒是积极配合金乌教维护城中秩序，他是蜃龙会左执事，位高权重，蜃龙王长年躲在七星礁，奢侈享乐，对于会中之事一概不理。童万春便得以培植亲信，扩充自己的影响。
金乌教号称天界第四教派，信徒众多，颇得人心。打下罗刹海市之后，便开仓放粮，救济贫民，得到下层贫民的积极拥护，招兵买马，日夜操练，短短数日，便发展到数万人马。
罗刹海市毗邻苦海，位置险要，商旅繁兴，富户极多。金乌教对富户一向不太友好，洛家便是前车之鉴。金乌教徒本来就是一些流民草寇，自然只有慷他人之慨，做些劫富济贫的无本买卖。
明钦、童姣如、洛绮、武司晨是少数几个参与进攻梅园的。洛咏言对他们也格外礼遇。
这些天金乌教迅速扩张，如火如荼，洛咏言自然春风得意，难以觅见她的踪影。
明钦几个住在梅园，未有返回蜃龙会。卫振衣虽然任用蜃龙会，也只是权宜之计，对蜃龙会的人并不信任。也未允准蜃龙会的党徒加入金乌教。
蜃龙会是罗刹海市首屈一指的帮派，名声不佳，卫振衣对此心知肚明，双方合作之事外人不得而知。蜃龙会虽为金乌教做事，表面上卫振衣却不想走得太近，免得影响金乌教的名声。
对此蜃龙王自然非常不满，但蜃龙会的头领都想跟着金乌教飞黄腾达，一个个争着投身报效，蜃龙王也无可奈何。
梅园占地甚广，园中关押了许多俘虏，都是罗刹朝廷的官员或者和眠鹤来往密切的名流富绅。
童姣如和洛绮也抽调了一些蜃龙会的人手前来听用。
这一日，洛咏言登门造访。明钦几个得到消息，全都出门迎接。
数日不见，洛咏言身穿金乌教的戎服，清汤挂面，脂粉弗施，眉眼带笑，健步如飞，看起来气色不错。
洛绮接着，母女相见自有一番亲热。
“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洛咏言嘘寒问暖，她是代教主卫振衣的夫人，地位不同，心态也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一起前往水阁，分宾主坐下。
“这几日教中事务繁忙，我也是分身乏术，一直抽不出空闲来看你们。大家切勿见怪才好。”
“夫人说哪里话。金乌教初战告捷，自然要稳定人心。夫人是巾帼女杰，教中大事少你不得。我们几个闲人烦劳夫人牵挂了。”
武司晨伶牙俐齿，又会曲意奉承，童姣如和洛绮都有所不及。
“还是司晨会说话。”
洛咏言咯咯一笑，岔口道：“我调查了一下那个慎玉。此人确实有些来历。她竟然是当年蜃楼王的姐姐，后来和蜃楼王争权失败，下落不明。现在眠鹤封她为圣女，让她统领兵马，慎玉的修为你们也有所了解，她还颇知兵略，若等她羽翼丰满，必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明钦心说应该是你们金乌教难免各自为己，洛咏言此来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需要蜃龙会帮忙出力了。
“我和教主商议，需得趁着眠鹤立足未稳，打掉他的坞堡。绮儿和慎玉交过手，此事还得几位鼎力相助方有把握。”
洛绮是洛咏言的亲生女儿，她自然修为精强，金乌教能胜过她的实在不多，她又想保存实力，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蜃龙会来办。
明钦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慎玉居然是蜃楼王的姐姐，也即是海暴的姑姑。她擅使蜃气，必然拥有蜃龙血脉，明钦正愁找不到蜃龙血，这慎玉岂不是抽取蜃龙血的最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