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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斯在下     月老志txt下载     月老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60章 夜光杯

    阴风、逐日察觉到明钦身上的强大劲气来自同伴,互视了一眼,齐齐撤掌疾退。

    明钦趁势发力,将收拢到的灵力一股脑打了出来,两人的鬼气、炽焰经过驺战铠五德相生之力一轮转化,五光十色,难描难绘,看的人目眩神迷,全不知如何抵挡。

    阴风和逐日甚是乖觉,两人明知灵力比拼之时突然撤退是不明智的举动,但是僵持下去有可能性命不保,是以后撤的极为干脆,身形翩飞,一口气掠到百步以外。明钦后续的攻击虽然汹涌难当,两人一溃千里,总算没有遭受灭顶之灾。

    四大鬼王一败涂地,金粉顿时面如死灰,看到明钦目光望来,不由身躯微震,远远避闪开去,不敢撄其锋锐,免得和玉屑同一遭遇。

    明钦冷笑一声,变幻出凤凰金翅,挟起花、符两女冲天而起,他力战四大鬼王已经是强弩之末,五人倘若齐心协力,一拥而上,纵然他自己能够脱身,想带走符云鹄和花含烟却希望渺茫。

    好在铜头、铁额有勇无谋,阴风、逐日和金粉又各怀私心,不肯卖力,给了他们乘隙脱逃的机会。

    此间虽是万鬼窟的后山,明钦撑开金翅,掠往云霄间,高峻的山势也难以隔阻,自然不必借道万鬼窟的洞穴自投罗网。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四望一片昏黑,不易辨别道路,明钦飞了片刻,察觉身后无人追来,便在一片高阜的山头降落下来。

    “多谢公子相救。”

    符云鹄打量着明钦身上的宝甲,欲言又止,她是西海聚窟洲的人,岛上有许多四灵血裔,流传着不少佚闻传说。

    一般来说,用于攻战的法宝有进攻和防御两种性质,有些战车、斗舰则攻防兼备,不过比较起来还是一种属性为主,另一种为辅。

    兵事本身就有掠夺的性质,如果战争双方都注重防守的话,是打不起来的。是以进攻器械的精密是远胜过防守的。尤其在仙道攻伐中,法宝的威力能崩山夷城,皮革铁甲面对法宝的强大破坏力根本无济于事,久已步入淘汰的行列。

    出现这种情况,法宝威力过强是一个重要原因,防护材质的稀缺又是一个关键因素。自来仙家不乏一些宝衣,像天孙锦、金缕衣、吉光裘,狐白裘,能入水不濡,入火不热。但是防御能力还远远不够,法宝的攻击方法层出不穷,可以粗略的分作阴阳五行,阴就是阴魂攻击,阳就是肉身攻击,五行就是水、火、木、金、土五种灵力,五行又都有阴阳两种质性,一重变化是八卦,再一变是六十四卦。单单防御金铁水火是远远不足的。

    诛天铠之所以不同于一般铠甲,就是它具有战车的性质,攻防一体,但又比战车来得轻巧方便,由于龙族一统后四灵渐渐衰落,许多神兽都亡国灭种,良好的材质不可复得,诛天铠也能了防御法宝中的一个绝响。

    符云鹄熟知四灵旧事,看到明钦的宝甲很自然想到祖龙炼制的诛天铠。

    “想不到这绿云鬼母如此了得,有她给遮天鬼王撑腰,事情可有些棘手了。”

    明钦和灵照分头行动,他这边遇到绿云鬼母失手被擒,灵照那里应该没有什么强硬的对手,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归义庄鬼卒的下落。

    明钦和绿云鬼母单打独斗没什么机会,符云鹄几个修为不俗,倒是值得结交一下,不过看符云鹄的状况似乎伤的不轻,短时间内很难有再战之力。

    “绿云鬼母的鬼毒厉害,我得抓紧调理一下。”

    符云鹄从衣下翻出一个小巧的鲨皮袋,摸了半晌掏出一只玲珑剔透的碧玉酒杯,退坐到一旁的山石上。

    明钦微觉奇怪,不知这酒杯有何奥妙,对符云鹄的伤势有甚帮助。

    符云鹄掐个法诀,盘膝而坐,葱玉般的纤指捏着酒杯放到膝盖上再无别的动作。

    山坡上光秃秃的,没有高大的林木遮挡,皎洁的月光流泻下来,符云鹄正襟端坐,沐浴在月光中,清丽的五官柔婉精致,好像一尊不染尘俗的玉人。

    碧玉杯上清光莹莹,宛若透明一般,杯中浅浅泛起虚白的光亮,仿佛是月光沉泻而成,冒着一丝丝袅薄的轻烟。

    明钦怔了一怔,仔细观察了片刻,果然杯中的甘露渐渐浮涨而起,隐约的香气飘入鼻际,顿觉神清气爽,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碧玉杯中的甘露才积满大半杯,符云鹄睁开眼眸看了看,仰面一饮而尽,月光沉积的甘露极为芳冽,好像醴醪一般,看得明钦和花含烟眼谗不已,闻着香气便醉了几分。

    符云鹄闭目调息,娥眉缓缓舒展开来,面上的青气慢慢消失无踪,看来这‘月华凝露’对医治鬼毒确有不错的效果。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明钦和花含烟也都在一旁打坐调息,到了天光大亮,三人都一扫颓色,回头碧玉杯中,已经沉积了满满一杯。

    符云鹄绽唇笑道:“此物叫作夜光常满杯,是我们西海三洲的宝物,你们也都看见了,月光沉聚到杯中和佳酿无疑,有袪命延年的功效。我刚才喝了半杯,便觉鬼毒荡然无存,两位于我有恩,区区小物,不成敬意,不知两位可愿意尝一尝?”

    这夜光杯小巧玲珑,费了半夜功夫才积满大半杯,连一小口都不到,明钦哪好意思和两个女郎争抢,他身上的鬼毒方才和阴风、逐日比斗的时候,悄悄用五德转会之力导引给阴风鬼王去了,倒是花含烟被黑蛟咬伤,伤势不轻,符云鹄虽说解了鬼毒,若是再饮一杯,必然大有补益。

    “这等神妙的物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眼下大敌当前,甘露是救命的灵药,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花姑娘身上有伤,还是给她喝比较好。”

    明钦想到花含烟让黑蛟拖进水底的场面便觉得心头发冷,她没被黑蛟咬死也真算命大,而且看她一瘸一拐的自身难保还要来救他们,真是难得的好心肠。(未完待续。)

第661章 清浊

    符云鹄瞄了明钦一眼,唇角泛起一丝微笑,点头道:“那就花姑娘先饮吧。”

    花含烟玉颊微烫,老实说救符云鹄的时候她是不怎么情愿的,虽然明白‘月华甘露’是难得的良药,她却不想受符云鹄的恩惠。符云鹄和绿云鬼母处于敌对的立场,将来少不了兵戎相见,花含烟和绿云鬼母交情莫逆,实在不愿和符云鹄有甚瓜葛。

    花含烟叹了口气,站起身道:“两位好自为知吧,我得回去了。”

    符云鹄愣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

    “那金粉正在张网以待,你这样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明钦无心计较两女之间的扞格,花含烟现在回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她得罪了金粉和七大鬼王,绿云鬼母只怕也庇护不了她。

    “公子不必担忧。绿儿会照顾我的。”

    花含烟轻掠发丝神情甚是坦然,浅浅笑道:“我会想办法说服绿儿,放了你们归义庄的人,西方鬼族势力强大,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到这边来了。……对了,公子救我时说是认错了人,想必和鬟儿交情深厚,将来鬟儿若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还望公子能慷慨援手,让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我明白。”

    明钦微微点头,不放心地道:“你这样回去只怕很是危险?”

    “绿儿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记住我的话。”

    花含烟摆了摆手,快步往山下走去。鬼道中人非复血肉之躯,形体没那么坚凝,恢复能力可能比凡人好一些,花含烟修为虽非绝高,她和绿云鬼母名为姐妹,实为师徒,绿云鬼母有神人境修为,调*教出来的弟子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否则花含烟也不敢下水斗黑蛟。

    明钦望着花含烟渐渐走远,呆怔了一会儿,才收起心事,转过身来,却见符云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滴晶莹的甘露沿着唇角滑落下来,顺着修长的粉颈流到衣领里去。

    符云鹄身段修颀,雪肤花貌,无疑是很美的女孩子,难得的是有一种矫逸不群的气质,这是世间道派很少见的。

    天下道派虽以修行为名,做的多半是些争名逐利的勾当,市侩气息很重,真正把精力放在修行上,勤奋不辍的百中无一。

    平常人修炼不能说不勤苦,但往往功利性很强,仅把修炼当成一块敲门砖,一旦功成名就,就奢侈享乐,无所不至,当然不会有很高的造诣。

    十洲三岛的人虽不说多么超逸绝俗,相比之下还保留了一些古风,更像是道行中人,虽说这种分别可能只是五十步笑百步,本质上差别不大,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程度的差异并不都是无足轻重的。

    这月华清露虽说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却也堪比琼浆玉液,份量还在昆吾剑之上。昆吾剑是用西海流洲昆吾石锻造,西海三洲大比的胜出者都能获得一柄作为奖赏,尽管来之不易,但修为精湛的弟子赢上二三把还是司空见惯。

    夜光常满杯却要珍贵的多,《十洲记》记载汉武帝的时候西国使者曾进献过一只,此后使者再来,只见昆吾剑,夜光杯已经不可再得了。

    夜光杯的妙用堪比阳燧镜,一个汲引月光,一个聚光成火,一阴一阳可说是吸取日精月华的宝器。

    符云鹄一片好心,将月华清露和明、花两人分享,谁知两人都不领情,就算她脾气再好,也不免有些生气。

    符云鹄饮完甘露,将夜光杯收回腰间的鲨皮袋中,有些修行者奉行弱肉强食的法则,行事和土匪强盗差不多,制服对手之后往往将对方的财物洗财一空,符云鹄的鲨皮袋藏得隐蔽,尚幸没有被绿云鬼母搜去,她的昆吾剑就无此幸运了。

    “我的师兄弟还困在万鬼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回去查探一下,你怎么办?”

    符云鹄在绿云鬼母手上一败涂地,难免有些惴惴不安,但师兄妹几个共同进退,势不能独自逃去,有心让明钦帮手,恐他听了花含烟的话,不肯再自讨苦吃,绿云鬼母神通广大,倘若再正面冲撞,想要逃出来可就难了。

    “我也有朋友留在万鬼窟,一起去吧。”

    灵照是森罗令使,身份至关重要,她是为归义庄的事而来,明钦总不能置身事外,花含烟孤身回去,他也不太放心。绿云鬼母和她虽有交情,但花含烟放他俩逃生,得罪了金粉和七大鬼王,这个罪名可是不小,西山鬼族并非绿云鬼母一手遮天,不然她还算是讲道理的,事情就好办许多。

    符云鹄轻嗯一声,心中欢喜。不过两人敌不过绿云鬼母,此行只能相机行事,以救人为主了,最好不要跟绿云鬼母正面冲突。

    “你和绿云鬼母有何过结,为什么要引她出来?”

    明钦记得符云鹄说过,她此来就是要引出遮天鬼王背后的人,那就是绿云鬼母无疑了。

    符云鹄轻哼道:“绿云鬼母是阴界十大鬼母之一,这十大鬼母都是四大妖姬调*教出来的爪牙,专门和我们十洲三岛作对,正邪不两立,我和绿云鬼母没什么个人恩怨,但绿云鬼母曾乔装改扮,到我们西海偷学奇功秘法,盗取宝物,这都是受了四大妖姬的指使,罪不容诛。”

    明钦沉默不语,十洲三岛是海外神族的聚居之地,自古求仙访道的络绎不绝,何只四大妖姬。

    大概妖姬、鬼母使用的伎俩不甚光明正大,是以分外遭人痛恨。算起来四大妖姬就是天皇帝俊的公主,本是天界神族的绝大势力。

    当初祖龙征伐神族,帝俊一支逃往天界,禺彊、东王公、西王母徙往海外,各自发展,成为神族势均力敌的两股势力。

    双方的对抗由来已久,万族大战后帝俊退位,九大金乌跌落人界、十二月女则遁入阴界。天界神族的势力大遭摧伤。

    西王母在海外建立昆仑岛,一切都模仿昆仑神都的旧制,甚至另立钟山天帝,颇有太元圣母的风范。(未完待续。)

第662章 天庭之主

    东王公素来逍遥无为,禺彊在八神中排名第三,地位在东王公、西王母之下。是以海外神族实际是由西王母一手掌控,她后来进驻天界,扶植逢蒙父子重整天庭,便是以十洲三岛作为后盾。

    帝俊一支调亡之后,西王母以海外神族的首脑人物匡复天庭,结束了天界和海外两大神系明争暗斗的局面。

    西王母权*欲炽盛,极有谋略,数度帮神族度过危机,确有相当的功劳。到了张玉皇坐上天帝宝座之后,她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够撼动。

    但后世去古已远,封神大战后,新晋的神祇越来越多,对前古之事不甚了然,西王母的地位便显得有些尴尬。

    众所周知,西王母、太上老君和西天如来是天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不但是玉皇大帝的有力支持者,甚至能影响到玉帝的决策。

    但三人的境遇却大不相同,西天如来是教外人士,位居五方五老之一,五方佛国在地星的教主,拥有强大的实力和广泛的信众。

    两教的关系以封神大战为一大界限,前期西方教势单力薄,自然难以撼动神族的地位。两大教主接引、准提和太元圣母的化身鸿钧老祖及门下三大弟子颇有来往,彼此没有利害冲突,关系比较不错。

    接引、准提趁着封神大战的机会混水摸鱼,将许多截教弟子引入西方教,实力迅速壮大。佛教本是广大宇宙中一个历史悠久的教派,有所谓五方佛国,教理精深玄妙,远非地星神族可以相提并论。

    封神大战后,姜子牙分封八部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天庭部司日趋严密。龙族、妖族、人族这些强大对手都偃旗息鼓,海内晏安。

    神族迁徙到天界后眼界大开,方知道地星之外还有无数的星系和寥廓的宇宙,神族中的聪明睿智之士要穷极宇宙奥妙,自然要向教理精深的佛教求法。

    由此之故,许多阐教门人都到较近的西方佛国阿弥陀佛处游历修行。副教主燃灯道人以下,二代弟子慈航道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三代弟子韦护都学有所成,甚至皈依佛门,成为佛家在地星扩张的先头兵。

    大约不同的思想文化相接触,或在一个人身上交汇,总是会出现几种现象,一种是舍己从人,就是所谓的皈依,一种是固执己见,还有一种是相互调和,融会贯通,造成这三种结果的原因也多种多样,不能一概而论。

    道家有老子化胡之说,老子西出函谷关,有说他化身释迦,成为佛教教主。这自然是无稽之谈,佛、道两家的思想倾向颇有相似之处,佛法初传的时候往往和黄老之学混为一谈,让人易于接受。但老子所传只有五千言,远不如佛家经典博杂精深,老子若有这等嘉言要道,自然应该传于中夏,哪有先施之天竺,再往回传的道理。

    不过老子出关西游,可能会和佛家思想有所接触,也许他不像燃灯道人、文殊、普贤之流到过西方佛国,濡染不深,所以老子终究还是天界道祖,而不是和燃灯道人那样成为佛教古佛。

    如来得到燃灯授记,成为现世教主,算起来是三清的晚辈,如来和孔子所处地时代相当,孔子向老子问礼,成为儒家开创者,此后儒、释、道三教相互竞争,关系就没有那么融洽了。

    张玉皇能坐上天帝的宝座,还是得益于他父亲做的欺师灭祖的勾当。

    万族大战中大羿射落九大金乌,击杀六大妖神,声誉之隆无以复加。帝俊当了几百万年天帝,已经趋于老迈,非复当年斩断刑天头颅,夺得神王宝座的壮盛时期。大羿得东皇太一和人皇伏羲的传承,锋芒无人可及。这一次可说是祖龙征伐神族之后前所未有的惨败,十个儿子死了九个,帝俊自知气数已尽,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尧帝分封大羿为东君,让他坐镇天庭,西王母送给大羿一颗不死药,唆使他自立为天帝,和尧、舜决裂。

    中夏之族号称黄炎子孙,伏羲、神农是炎帝一系,黄帝、尧、舜是一系,伏羲号为太昊,黄帝的儿子叫少昊,封地在伏羲故地,两个部族有前后相继,此代彼兴的关系。

    大羿是东夷之人,和尧、舜不是一支,虽然面对万族联军的时候,两族同心协力击败了神族、龙族、妖族这些强大对手。帝尧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都嫁给大舜,大舜流放四凶,德才兼备,有很高的声望,帝尧封大羿为东君,镇守天界,大舜为湘君,留在身边,未来东皇的位置那是非他莫属了。

    大羿自以为功绩在大舜之上,自然不想屈居人下。但是他射落九大金乌,和神族有深仇大恨,一旦自立为天帝,就等于成了孤家寡人,天界神族在帝俊退位后已经大为衰弱,但西王母为首的海外神族还有相当势力,大羿叛族自立,名义上是天帝,实质却要受制于西王母,这是大羿不愿接受的。

    他收下西王母的不死药,但却迟疑未决,他的徒弟逢蒙窥伺在侧,据说他觊觎嫦娥的美色,趁着大羿不在的机会加以逼迫,嫦娥不得已服下不死药升天而去,逢蒙害怕大羿惩治他,便先下手为强害死大羿。

    起初伏羲的女儿宓妃被河伯掳去,成为洛水之神。大羿得宓妃的传授射瞎河伯,夺去了宓妃。故而有人便以为宓妃和嫦娥是一个人,这是毫无根据的,两女一个是伏羲之女,洛水之神,一个是月宫之主,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大概说者认为大羿和嫦娥是一对夫妻,不应该有移情别恋的事。

    另外说西王母指使逢蒙害死大羿好像也没有什么证据,大羿收下不死药,没有明确回绝西王母,西王母岂能这点耐心都没有,着急害死他。

    况且西王母并没有帮助逢蒙继承天帝宝座,一是逢蒙欺师灭祖,名誉太坏,不孚人望,二来逢蒙能够害死大羿只怕也不是西王母愿意看到的。

    大羿射落九大金乌,击杀六大妖神,功高盖世,何等的英雄人物。如果他自立为天帝,西王母嫁给他顺理成章,大羿的勇力加上西王母的智谋,三界岂不是两人囊中之物?

    可惜大羿喜欢的宓妃、嫦娥都是天仙化人,国色天香,对西王母这种工于心计的女人想必无甚好感。否则两人一拍即合,便没有后来的诸多变故。

    抛开大羿和逢蒙本身的声望能力,西王母需要的无非是一个易于操控的傀儡。显然逢蒙更懂得投其所好,他要在天庭站稳脚跟,离不开西王母的支持。

    逢蒙以重光天庭的功臣自居,将小金乌推上天帝宝座,并把女儿嫁给他,册封自己为兵马大元帅,成为天界的新贵。但他背负着欺师灭祖的名声,让小金乌禅位是没什么可能了。

    毕竟天庭还有东王公、太上老君这等和西王母地位相当的人物,西王母记恨他杀死大羿,坏了她的计划,也不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他。

    大羿射落九大金乌,堪称天下第一神射,逢蒙的射术传自大羿,大羿一死,便以为射术无双无对。他的儿子为了掩盖欺师灭祖这段不光彩的旧事,改姓为张,张就是长弓的意思。

    张玉皇的真名知者甚少,有说叫张百忍,百忍更像是一个号。古人有名有字,一般来讲,字是对名的一种注解。号是受佛家的影响,佛门弟子要出家,弃名改号,号跟名字就无甚关系了,唐朝以后文人沾染了这种风气,一般用来表示自己的志趣。

    张玉皇当了天帝,西王母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张玉皇是她的晚辈,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她想老着脸皮委身下嫁,这里面就得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说法。

    月老掌管婚姻簿,赤绳一系,便是命中注定有姻缘之份,具有无上的权威。当初牛郎织女结为夫妻,误了织工,西王母命令黄金甲士将织女抓回天界,牛郎担着一双儿女追上天来,眼看一家人性命不保,就亏得月老出面,说他俩有婚姻之份,西王母虽然将他们关在银河两岸,却不得不允许他们每天见一次。

    如果月老出来主持玉帝和西王母的婚事,天庭的非议便会少很多。月老是盘古神王的眼睛所化,盘古归化之时将两颗眼珠留在太阳和月亮上,瞳仁和眼白各化作一双男女,太阳上就是东皇太一和羲和,月亮上就是月宫天子和嫦曦。

    算起来月老还是十大金乌和十二月女的舅舅。神族统治三界太过久长,世人多不知道神族的世系,有人觉得嫦娥和二郎神是一对,两人一个号称天庭第一美女,一个堪称天庭第一战将,但二郎神是小金乌之子,嫦娥是十二月女之一,帝俊公主,小金乌的妹妹,二郎神的姑姑,天庭礼法甚严,两人恐怕没有结合的可能。而且嫦娥幽居月宫,二郎神住在灌江口,听调不听宣,连上南天门的机会都没有,和嫦娥见上一面都很难。

    还有人觉得玉帝是个好色之徒,必定会对嫦娥有想法。玉帝是二郎神的舅舅,嫦娥是二郎神的姑姑,似乎还沾亲带故。玉帝又是逢蒙的儿子,嫦娥是逢蒙的师母,这样一算,嫦娥又是玉帝的祖奶奶,玉帝为了掩盖逢蒙弑师的恶迹连姓都改了,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人肯定都不愿轻易招惹,以免摇动自己的地位。

    虽说玉帝、西王母因为牛郎织女、七仙女董仲、张媱、三圣母所谓思凡下界的事闹了不少笑话,又因为孙悟空大闹天宫声威扫地。但思凡下界本来就是子虚乌有,仙凡不相匹配的现象肯定存在过,这和魏晋以下的士庶不通婚颇有相似之处,但是定为天条只怕是查无实据的,尊卑贵贱的心理是人所不免的,尤其朝廷的官员作威作福惯了,就更加严重。但宣之于口,订作律条,这就有违朝廷设官的本旨了。

    月老不肯帮玉帝和西王母弥缝此事,所以西王母的身份十分尴尬,甚至不敢公然诏告天下。以至于凡间的说法种种不一,有说是夫妻的,有说是母子的。也是天庭的一桩丑事。

    太上老君则是天界少有的智者,他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始终都是太元圣母的孝子贤孙。一切承太元圣母的意旨行事。

    自从盘古神王归化以后,太元圣母毫无疑问是三界的主宰,盘古神王和太元圣母以下是**神尊,**就是四方上下,指的是皇天、后土、东王公、西王母、帝俊和老子。

    皇天性格暴烈,喜怒无常,最不受太元圣母待见。太元圣母废黜皇天,袭取他的帝号鸿钧称制。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五行。

    道经记载东王公,号元阳父,是皇天之后的天皇,又叫扶桑大帝。

    这也不能说毫无依据,按照五德始终的次序,东王公继位本是顺理成章的事。但东王公是有德之士,对太元圣母和皇天母子争权的事情十分难过,不愿继承神王之位。

    让王的事史书上多有记载,文王的伯父泰伯、虞仲,孤竹国的伯夷、叔齐,吴国季札,国主之位是责任和权力兼而有之的,尤其在物质不丰富的年月,责任的成份要大于享乐,有的人度德量力,不愿坐这个位置,也是不足为怪的。

    起初王位继承法没有一定的次序,或者子承父业,或者兄终弟及。很容易引起争夺和变乱。如果东王公直截了当继承了神王之位,可能就不会有帝俊和刑天争王的祸乱。

    东王公属木,西王母属金,帝俊属火,西王母和帝俊权*欲炽盛,又是他的克星,东王公让王只怕也有避祸的心思,他的养子青华大帝杨朱也是天庭一个逍遥物外的人物。

    天庭将六御削成四御,剥夺了他继承天帝之位的资格。杨朱是和墨家钜子墨翟并辔争先的一代宗师,他的坐椅就是赫赫有名的九灵元圣。(未完待续。)

第663章 金乌家族

    明钦无心理会十洲三岛和绿云鬼母之间的纠葛,不管是十洲三岛还是绿云鬼母,背景都不简单,得罪了哪边都不是明智之举。

    他也是适逢其会,没想到遮天鬼王有这么硬的靠山,一个绿云鬼母也就罢了,四大妖姬可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物,麾下不知有多少精兵悍将。

    当初四大妖姬乘着三代末运阴谋复辟,建立庞大妖国,那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搅得天下血雨腥风,天翻地覆。

    妹喜、妲己、褒姒将三代圣王开创的封建王朝亲手埋葬,骊姬直接推动晋国三分,失去了统一天下的资格。

    帝俊是执掌三界时间最长的一位神王,而且抵御祖龙、开拓天界确有不凡的功德,帝俊尽管退位已久,但他的十大金乌、十二月女在三界还有雄厚的势力,青华大帝杨朱、二郎神杨戬都是声名赫赫的人物,玉帝始终对他们两兄弟疑忌很深,以致舅甥之间貌合神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帝俊家族仍然势力广大,杨朱、杨戬、三圣母兄妹身居高位,就连他们的家臣九灵元圣也是西天路上首屈一指的妖怪,比太上老君的青牛精,如来佛的大鹏鸟有过之而无不及。

    嫦娥是帝俊的公主,帝尧分封的云中君,九天玄女是帝俊的义妹,大名鼎鼎的阳羡公主,扶助过轩辕黄帝、商汤、宋公明。

    这些人物虽然谈不上炙手可热,显然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足够让玉帝寝食难安了。

    四大妖姬则和妖族渊源深厚,她们有帝俊公主的显赫身份,妖族则有和人族一较长短的实力,双方一拍即合,始终是人族的心腹大患。

    秦汉一统之后,妖族活动的空间更趋狭窄,本土的妖族逐渐同化,六大妖圣盘踞在四夷,中土强盛的时候还能相安无事,逢到气运衰颓的时候就会兴风作浪,乘势入侵。

    道术家认为人族是从猿猴修行变化的,这也可见人族原本是妖族的一个种群,尤其四夷妖族和人族互有往还,在榛狉蒙昧的时代,聪明睿智之士很容易被蛮族奉为首领,像泰伯、虞仲在吴国称王,商末箕子迁徙到朝鲜,此类事情屡见不鲜。五胡乱华的时候多自称黄帝之后,倒也不是肆口捏造,空穴来风。

    秦汉以后中夏书同文、行同伦,凝聚成一个庞大的国族,四夷由于地势的关系,或者以游牧为生,或者受山林隔阻,没有得到中夏的人文教化,原本同出一源的种族久而久之就形成风俗习惯上的差异,变成不同的民族。

    这就好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数世之后,境况就各不相同,分别组建各自的家庭,有的兴盛,有的衰败,如果没有家谱记载的话,可能谁也不知道毫不相干,或者积不相能的两个人之间还有亲缘关系。

    所以说同类相食、手足相残是惨无人道的事,庄子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也有一定的道理。圣人制作诚然是人群的进步。但圣人沾溉能力有限,小到一城一国,大的像孔子、佛陀、约书这些人,能跨越国界,让更多的人信服他。圣人的意见不同,信徒就会产生此疆彼界的争竞冲突,形成一个个不能相融的国家和民族,都是相争相杀的根源。

    秦汉以后之所以能维持长久的统一,就是三代以降文化推广的功效,书同文、行同伦,在天下大乱的时候虽然常有军阀割据,但人们在心理上并没有地域族群的疆界。

    中夏的人文化成之功在汉代基本完成,一直影响至今。汉字、汉族等等说法都是从汉朝的国号沿袭下来的。

    有人称秦始皇为千古一帝,实际秦始皇是谋国无功,败家有份,才略稀疏平常。秦始皇是扫灭六国的执行者,不能说没有功劳。隋炀帝也有平陈大功,统一南北,兵事成败取决于国力强弱,强国灭弱国几乎都是十拿九稳的事,秦国自从商鞅变法之后,国力逐渐强大,蚕食六国,专事侵略,到昭襄王后期统一天下的时机已经成熟,孝文王、庄襄王在位时间短,这份大功才落到秦王政身上。

    秦始皇奋六世之余烈,完成天下一统的大业。但却没有很好将这份基业延续下去,反而做了一系列劳民伤财的勾当,他儿子秦二世更是人头畜鸣,没有做皇帝的资格。强盛一时的秦朝就败在他们爷俩手里。

    俗士不知道历史中前因后果的关系,只知道成王败寇,有贪天之功,有求全之毁,评议多不的当。

    汉代四百年儒术昌行,在化民成俗方面确实功不可没。此后像夏桀、商纣、秦始皇那样的盖代暴君就很少见了。

    汉、唐、宋、明昏君庸主不少,残暴好像还谈不上,西周是礼乐教化盛行的朝代,周厉王、周幽王也有昏暴之名,比起夏桀、商纣还是小巫见大巫。

    南北朝暴君很多,一是受五胡的影响,未脱野蛮,再者南北分裂,横暴的范围有限。

    只有隋炀帝是和秦始皇比肩的大暴君,两人都有统一天下的功绩,又有奴使民人的暴行,不同的是秦始皇幸运的早死几年,让秦二世当了替罪羊。隋炀帝遭遇谋弑,不得善终。隋炀帝的萧皇后也是有名的美人,有和四大妖姬论列的资格。

    还有一种言论说秦始皇、隋炀帝弊在当世,功在千秋,这种论调古已有之,皮日休《汴河怀古》,“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隋炀帝时修建的大运河给后世漕运带来很大的便利,皮日休认为大运河的修建可以和大禹治水媲美。

    这个问题孟子早有解释,梁惠王和孟子有一段谈话,梁惠王说听说周文王有百里的苑囿,而我只有四十里,文王得人赞颂,而百姓却认为我的苑囿太大了,这是什么缘故呢?

    孟子说文王的苑囿百姓都可以进里面砍柴,打猎,梁惠王的苑囿杀一头鹿跟杀人的罪过没有两样。(未完待续。)

第664章 芙蓉城

    百姓爱戴周文王,那是因为他能够与民同乐。所以周文王修建灵沼,百姓都愿意去帮助他。

    后世的君王大兴土木,有一个与民同乐的吗?像秦始皇、隋炀帝这样好大喜功,嗜欲无穷的独*夫民贼,将百姓当作奴隶一样看待,丝毫不顾惜百姓的死活。作为一桩浩大的工程,大运河和骊山陵、阿房宫,金字塔有什么两样?

    只不过骊山陵和金字塔客观上没什么功用,大运河凑巧还能发挥别的作用。

    金字塔如今也成了旅游宝地,给埃及财政创了不少收入,这是不是也可以算作‘弊在当代,功在千秋’,可惜古埃及人早已亡国灭种,即便金字塔创造再多的收益也跟他们毫无关系。

    评价历史人物不能用一种功利的眼光,成王败寇这就是极端的功利眼光,历史人物是以是非善恶为标准的。

    儒家之所以反对君王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归根到底还是孟子那句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了一己的游乐征伐数十百万人营建浩大工程,自然是患害无穷的事。但是国家免不了有些公共事业,自不能像黄老一派讲什么无为而治。不过公共事业需以利民为标准,不是为了当权者的奢欲和政绩,百姓活得苦不堪言,连后代都没有,却说要造福后世,不是巧言令色,暴君虐政又是什么?

    …………

    一夜纷扰,明钦和符云鹄赶回万鬼窟的时候已然天光大亮,山野间鸟鸣蝉噪,绿意盈然,少了几分阴森鬼气。

    万鬼窟洞门紧闭,外面一个小妖都没有。七大鬼王多是鬼道中人,喜欢昼伏夜出,这青天白日的不一定能找得到他们。

    两人不敢贸然上前,明钦想找来韩采薇问一下,夜来绿云鬼母和七大鬼王有何动向,灵照有没有出现过。

    忽听得一阵轰鸣之声,一驾雷车从高矗的山峰后面飞了出来,这雷车造型奇特,拖着长长的尾巴,头顶盘旋着一个硕大的风翅,发出呼呼噜噜的声响,好像雷火在云中翻滚似的。

    雷车能飞升到百丈高空,比百兽仙车还要贵重的多,一般买的起雷车的非富即贵。

    雷车来得蹊跷,绕着山顶转了两圈,在高阜处降落下来,雷车离地甚高,底下有两排长长的勾刺抓到泥土里,防止雷车随着地势不平的山坡滑动。

    过了片时,车门打开,跳下两个身手利落的汉子,随后下来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公子和一个云裳粉裙的美貌女郎。

    符云鹄看到这几人顿如眸光一亮,招呼明钦道:“他们是我朋友,咱们过去见见。”

    明钦怔了一怔,看来十洲三岛果然结连甚广,符云鹄此来是有充足的准备,除了她们师兄妹四个,还另有后手。

    符云鹄展动身法,真有平步青云,一飞冲天的意思,衣袂飘飘,透着几分仙气。

    “来的可是芙蓉城石师兄?”

    符云鹄落到山顶,停在十步之外,拱了拱手,显得彬彬有礼。

    青年公子锦衣绣袍,一尘不染,他面目英挺,背负着双手,有种孤高不群的气派。

    身边的两个大汉约摸在四旬开外,一个身躯矮胖,一团和气,一个略显瘦削,其貌不扬,面孔冷沉,没什么表情。

    两人看到符云鹄如飞而至,登时露出警惕之色,青年公子打量了符云鹄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紧张,“在下石惊弦,姑娘莫非是聚窟洲的师妹。”

    “符云鹄。”

    符云鹄微一点头,反问道:“师兄可是为了绿云鬼母而来?”

    “不错。”石惊弦笑道:“我是奉家师之命来协助你们抓拿绿云鬼母的,怎么只有符师妹一人,不见别的师兄弟?”

    符云鹄回头一看,明钦并没有跟过来。“我和文龙师兄,崇虎、紫鸳前两天就到了,昨晚去万鬼窟查探绿云鬼母的下落,果然他躲在后山的窟穴里,绿云鬼母法力很强,我和她斗了一场,没占到什么便宜。崇虎、紫鸳去对付遮天鬼王的左膀右臂,还没来得及和我汇合。我看这绿云鬼母只怕有鬼道神人境的修为,石师兄有擒她的把握吗?”

    “师妹不必忧虑。”

    石惊弦看符云鹄有些意志消沉,想必在绿云鬼母手里吃了点苦头,他来得正是时候。芙蓉城是阴界名都,他又是十洲三岛的传人,石家横跨阴阳两道,势力之大可想而知。

    “石某此来带着石家四位护法,对付一个绿云鬼母不算难事。这是‘神判’游五岳,‘鬼囚’凌沧洲,雷车中还有‘伥魁’岳屠虎,‘阴煞’厉召魂,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再有石某和聚窟洲几位师弟、师妹,管教绿云鬼母插翅难飞。”

    “幸会,幸会。”

    符云鹄听这几位护法的名字,似乎都是鬼道中人,即便制不住绿云鬼母,对她的路数想必会有所了解。

    “这位姑娘是……”

    符云鹄心神大定,目光转到石惊弦身边的女郎身上,女郎穿着雪白的裙衫,上面绣着几朵兰花,乌发高绾,薄施脂粉,钗钏头饰零星点缀,彰显出几分贵气。看起来并不像道行中人。

    石惊弦干咳一声,给两人引介道:“这位是邵兰芝姑娘,是石某的好朋友。”

    “兰芝见过符小姐。”

    邵兰芝倒不藏着掖着,主动向符云鹄行礼,她的声音略显沙哑,未语先笑,极易搏人好感。

    符云鹄娥眉微蹙,“不知道邵姑娘师承何派,有机会倒要讨要一番。”

    邵兰芝掩口笑道:“我是春芳阁的人,未知符小姐要向我讨教什么?”

    “春芳阁?这是何方道派?”

    符云鹄在十洲三岛修行多年,也算见多识广,神州四大道派的开山祖师都出自十洲三岛,十洲三岛自是代表仙道修行的最高水准,诸天数得上号的道派符云鹄都听过一些。

    邵兰芝直言不讳地道:“小姐有所不知,春芳阁不是仙道门派,是富贵公子寻欢作乐的地方。”

    符云鹄明白过来,不由面红耳赤,暗道这个石惊弦真是荒唐,擒捉绿云鬼母可是降魔卫道的大事,他怎么带了个风尘女子来,这邵兰芝不通术,难道让她来呐喊助威不成?(未完待续。)

第665章 相逢不识

    石惊弦等人的到来使得符云鹄底气大增,纵然喻文龙三个失陷在万鬼窟,和绿云鬼母、七大鬼王仍有一战之力。

    “石师兄,依你之见,咱们是上门挑战,先翦除七大鬼王为好,还是直接扫荡魔窟,将西山鬼族一网打尽?”

    符云鹄败了一阵,几乎成了孤家寡人,石惊弦是生力军,他的意见至关重要,虽说石惊弦是奉师命来协助他们的,但石家是芙蓉城之主,在西陲势力广大,倘若和整个西山鬼族开战还得仰仗石家。

    符云鹄原本只想抓获绿云鬼母回聚窟洲复命,奈何绿云鬼母法力高强,身边又有七大鬼王助战,她若是躲在万鬼窟不肯现身,就必须先翦其羽翼,喻文龙三个下落不明,她一人之力如何对付得了西山鬼族。

    “不急。”石惊弦摆手笑道:“石某此来约了几个帮手,咱们稍待片刻,等他们来了再作布置。”

    “也好。”

    符云鹄微一点头,石家是芙蓉城的高门大阀,交游广阔,找些帮手对付西山鬼族也是情理中事。

    石惊弦从怀中摸出一块乌黑发亮的灵犀佩,玉石长不盈尺,式样方阔,光泽闪动,宛如一把玉笏。

    石惊弦在玉石上摩挲了片刻,玉石表面清光流溢,闪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石惊弦找寻了一番,光影一闪,幻化出一道通灵符,石惊弦将符印祭送出去,玉石中光华流转,传出清悦的声响。

    过了半晌,不见回话,石惊弦浓眉微皱,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忽听得一阵神剑御风之声,好像无边惊雷动地而来。

    游五岳指着天边笑道:“公子爷,大小姐来了。”

    众人闻言举头望去,果然看见两个青裙缟袂的女郎御着飞剑凌空而来,动静比他们乘坐的雷车小不了多少。

    两女都头戴帷帽,衣袂飘飞,如同天仙下凡一般。

    炼制法宝是仙道修行中的一个重要方面,仙家制造的仙车上天入地,穿山越海无所不能,修行者纵然捷比飞鸟,动如猛兽,长途跋涉的话总是不比仙车节省气力。

    仙界商业繁盛,四通八达,仙车几乎成为必备的器具,像石家这样的高门大阀,则有专属的雷车,能在云间飞行,比常见的百兽仙车还要昂贵数十倍。

    这两个女郎御剑而来倒是少见的很。御剑术在‘疾行类’术法中要算比较节省气力的。一般品次稍好的法器都可以用来伴飞,剑只是比较常见的一种。

    两个女郎注意到石惊弦等人,来到近处飘然降落。还剑入鞘,将头顶的帷帽摘了下来,前面的女郎年貌稍长,俊眼修眉,有几分凌厉之气。她的同伴拈一柄拂尘,梳一个道髻,用木钗簪着,容貌清冷,不语不笑,有种落落寡和的味道。

    山坡上一时聚着四位美貌佳人,气质各不相同,大有美不胜收的感觉。

    “清歌,我正给你祭送符信呢?”

    石惊弦摇了摇灵犀佩,望着前面的女郎笑道。这是石惊弦的堂妹石清歌,自小拜在仙道高人门下,是石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我们应该没来晚吧。这是我师妹华首。”

    石清歌淡漠一笑,转身绍介同来的女郎。

    “华姑娘。”

    石惊弦盯了华首一眼,眼睛中露出一抹亮色。山坡上四美云集,堪称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这华首玉骨冰肌,清冷自若,比起石清歌、符云鹄、邵兰芝还要稍胜一筹。

    三女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所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多少有些俗媚之气。独有这华首好似骏马良驹,难得一见。若非她是石清歌的师妹,不敢唐突,石惊弦忍不住要献些殷勤,搏取好感。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功以力角胜,容易分出高下。文事看的是个人才情,才情又从性情中流出,不可勉强,所以说‘骨里无诗莫浪吟’,美的东西没有固定的标准,诗文如此,美人也是这样。

    一般来说,百里挑一就能达到美女的标准了,千里挑一就是美女中的美女,‘金无足赤,人无全美’,美并没有刻板的标准,所以像脸型的尖圆,眼睛的大小,皮肤的黑白只是相对的概念,仙家有一种美颜术,先给美人立一个模子,然后将受术者都斧削成理想的模样,这比化妆更进一步,也算一种修饰之美,但是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还会造成千人一面的尴尬。

    天地生人,至美和至丑都是不多见的,十个人中有一个美的,二个丑的,其余的都是中人,本来就是一个概率的事。

    自古道,‘男才女貌’,男的看重才华,为什么女的就偏重容貌呢?对一个人来说,性情最重要,才识其次,容色最次。

    这是对人的社会功用来说的,自从人类告别了茹毛饮血的时代,传宗接代就居于次要的地位,容色是跟传宗接代挂勾的,俗话说,‘娶妻娶贤,娶妾娶色’,古人纳妾往往是妻无所出,所以妾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妻子又叫内助,有一定的社会功用,故而就以贤为标准。

    是以不论男女只要摆脱了传宗接代的工具性质,容色就退居于次要的地位,才和贤就是指社会功用而言的。

    容色还有观赏愉悦的性质,所谓‘秀色可餐’,都可以归于肉*欲的范畴。

    社会或个人对美的追求和评判只限于容色,那就只是一种肉*欲的眼光。

    世人还有一个津津乐道的标准,就是气质。但具体什么是气质,恐怕很多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家一提气质,好像就是优雅、高贵之类的东西,这气质大概指的是修养,所以用有无来评判。

    气为阴阳,质有刚柔,是以气质指的就是阴阳刚柔的质性。气质中阴阳刚柔的比重可以用金、木、水、火、土代表。

    金刚怒目,木讷寡言,温柔如水,性如烈火,泥*人土性,说的就是性格脾气或刚或柔的特点。

    孔子说,‘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阴阳刚柔指的是先天的禀赋造成的性格特点。文质指的则是后天的学行,平常讲的优雅、精致也就是‘文’的范畴,质朴属于‘质’的范围。

    完全粗朴未学,就是孔子说的‘野’。优雅之类的修养还介于才识和容止之间。

    容止就是容色和举止,儒家的繁文缛节便是专在容止上用力,算不得很高的修养。

    ‘野’就是鄙野,粗野,没有受过教育的人容易流于粗俗无礼,当然教育并不是单指读书作文,俗话说,‘言教不如身教’,质可以指那些没有受到文明陶冶的人。

    但是如果言行举止刻意追求文雅,又会成为乡愿拘儒,虽非鄙野,却是鄙陋,文质虽有不同,同样都是浅狭庸陋的表现。

    孔子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所谓文质彬彬是不是在文和质之间找一个恰当的位置,有中庸的标准呢?

    恐怕也未必,粗野和鄙陋之间哪里会有一个君子的位置呢?其实文和质都是人们应该追求的东西,我们可以分作未学之质,见道之质,鄙陋之文,通贯之文,前人用‘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表示未学。‘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表示浅学而未智。‘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表示见道。

    容止、才识、性情便可以代表这三重境界。彬彬是朴茂的意思,文质彬彬就是文质皆长,而不是在文和质之间找什么合适的程度。

    以诗词文章而论,文有骈文和散文,词有豪放和婉约,魏晋六朝骈文大行其道,可说是文胜质的时代,韩愈、柳宗元大力倡导古文,文起八代之衰,一直到明清余风不衰。这是质胜于文。

    但是唐朝以后仍然不乏骈文大家,像李商隐、汪中、洪亮吉。

    韩柳的文章虽然质胜于文,不能说质朴无文,李商隐、汪中的文章尽管文胜于质,也并非言之无物。

    词中有豪放和婉约两派,作手辈出,势均力敌,也有质和文的差别,这仍是和作者的禀赋性情分不开的,同一篇文章中哪里有什么文质调剂的可能,一段文采斐然,一段质木无文,把庄子和墨子的文章采用到一篇中,非驴非马,便不可读了。

    ‘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这都是功力不够,修养不至的缘故,所以要在文和质齐头并进,而不是要抑制一个方面,畏手畏脚。

    无怪人们不愿作一个君子,因为在文质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却不知君子是要在文质两方面都修养到很高的程度,从容止、才识进益到性情自然流露的境界。

    孔子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世人都知道‘性情中人’是很高的评价,‘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本色就是‘质’,风*流就是‘文’,而英雄之‘大’,名士之‘真’就需要一番修养了。

    名士之‘真’是真才识,英雄之‘大’是大胸怀,大性情。俗人容易把‘性情中人’当成‘任性妄为’,人的气质禀受本来就有阴阳刚柔,刚如金、火,易于感知,柔如水、木,比较隐晦。所谓性格鲜明的人大都偏于阳刚,性格中的偏至不能说一无是处,很多英雄豪杰、诗人画家都不是懦弱无刚的人,但是性格过于偏激,总是一种隐患,能成事也能败事,如果任性妄为的话,往往会害人害己。

    孔子到六十岁才能做到从心所欲,然而心之所欲还有一个范围,就是不逾矩。这个矩就是心中的道德。

    为什么性情比才识的境界还要高,许多人在‘文’化的阶段,变得趋炎附势、随波逐流,有的人只知在容止上下功夫,繁文缛节,所见不广,固然不足称道。有的有才无识,流于虚骄轻浮,古人说,‘一为文士,便无足观’。轻浮佻巧、恃才傲物是文士很容易犯的毛病。这时候就需要‘质’来救济,多一些脚踏实地的功夫。所以说文和质缺一不可,没有孰优孰劣的问题。

    …………

    “这位是聚窟洲的符云鹄师妹。这是我堂妹石清歌,她在‘碧梧宫’学艺,是天南神尼的门下。”

    石惊弦对这位堂妹颇为客气,天南神尼的碧梧宫在炎方名头极响,天南神尼既是前朝公主,也是世外高人,在炎方享有崇高的声誉。

    天南神尼亲传弟子不多,这些年更是避世深隐,几乎没什么消息。

    石清歌在碧梧宫学艺已有十多年,相比之下,厉若莘、杜芳惜只能算记名弟子,厉若莘是家传功法,杜芳惜出师已久,在碧梧宫的时间都很短。

    明钦原本站在远处,没有过去凑热闹,心想符云鹄和石惊弦照面之后应该会很快展开行动,哪知石惊弦另有帮手,石清歌和华首随后赶至,摘去帷帽,明钦看那华首姿容绝美,和一个朋友极为相像,不觉展动身法,赶过来看个分明。

    来到近处,刚好听到石惊弦介绍两人来自天南神尼门下,不由心头大讶,忍不住叫了一声,“沈师姐——”

    华首娇躯微颤,不可置信地抬头望来,眼眸中露出几许迷离之色,她漠然看了明钦一眼,旋即螓首低垂,好像没听见似的。

    “沈荷裳?”

    明钦和华首相距不足十步,以他的目力自然看得分明。华首穿了一件月白道袍,打扮的跟个道姑似的,她本就是金玉之质,美貌绝伦,年余不见,似乎清减了不少,更显得身姿修颀,矫逸不群。

    当初从祖龙地宫回来,杜芳惜将沈荷裳引介到碧梧宫学艺,明钦觉得这是一桩安身立命的美事,自然不便阻拦。这次来炎方也动念想到碧梧宫探望她,无奈琐事缠身,一直没机会向杜芳惜细问。

    再者他和沈荷裳的关系颇为微妙,多少有些芥蒂。想不到会在这里不期而遇,沈荷裳神情淡漠,也不拿正眼看他。(未完待续。)

第666章 死了

    “师妹,你认识他吗?”

    石清歌和华首同门学艺,知道她俗家姓沈,华首是天南神尼给她取的法号。

    天南神尼是出家人,她的弟子却不尽是佛门弟子,除非真的看破红尘,一心向佛,天南神尼才会允准她剃度出家。

    华首虽然没有剃度,天南神尼给她取了法号,已经进入观察阶段,如果三年之后她还执意出家,天南神尼就会给她正式剃度,皈依佛门。

    天南神尼亲传弟子不多,将来的衣钵传人肯定要从出家弟子中挑选,是以出家的资格至关重要,华首入门时间不长,天南神尼青眼有加,这也是石清歌倾心结纳的原因。

    石清歌在碧梧宫学艺十多年,用功精勤,在一众门徒中可谓是佼佼者,但天南神尼对她始终不甚称许。

    石清歌对华首的来历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是杜芳惜引介上山的,想必和枕戈山城颇有关联。

    天南神尼和枕戈山城大有渊源,厉若莘、杜芳惜都是她的亲传弟子,沈荷裳一入碧梧宫就能跟在天南神尼身边,可见枕戈山城面子之大。

    明钦一口叫出华首的名讳,两人应该颇为熟悉,石清歌察颜观色,暗暗揣测两人的关系。

    “不认识。”

    沈荷裳玉容淡漠,信手摆弄着拂尘并不多话。

    “这位明公子是我的朋友,他可能是认错人了吧。”

    符云鹄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连忙笑着帮明钦解围。

    邵兰芝抿嘴笑道:“明公子你搭讪的方式实在是太落俗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以为明钦是看人家华首生得美貌,故意寻个由头搭话。

    明钦不知道沈荷裳作何想法,不过人家不肯相认,他也不好死皮赖脸的缠着不放。

    “大家还是谈一谈怎么攻打万鬼窟吧。”

    石清歌讶然地瞄了明钦一眼,心想此人年纪轻轻,却能拿得起,放得下,气度很是沉稳。

    “这光天化日的,几个鬼王未必敢出来。这样吧,咱们先派两个人过去探探路,遇到七大鬼王不要硬拼,最好将他们引出来,个个击破。”

    ‘兵贵精,不贵多’,诸人的优点是个个都是道行高手,若和七大鬼王单打独斗,应该落在下风。

    但七大鬼王盘踞在万鬼窟,妖魔鬼怪成千上万,众人地形不熟,贸然冲杀进去很可能中了圈套。

    “清歌说得在理。”

    石惊弦拊掌称是,摆手道:“游、凌两位老师,你们是拿鬼捉怪的行家,这头一阵就烦劳两位走一遭吧。”

    游、凌两人对视一眼,游五岳呵呵笑道:“公子爷放心,我和鬼囚前去探路,定不叫堕了咱们芙蓉城的威名。”

    游五岳、凌沧洲,一个绰号神判,一个浑名鬼囚,对付孤魂野鬼可是得心应手,比一般道行高手有经验的多。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又说‘不怕官,只怕管’。孙悟空本领很大,遇到妖魔鬼怪层出不穷的独门功法和诡秘法宝,也常常穷于应付。哪吒、昴日星官等人修为不及孙悟空,碰到有生克属性的妖怪却能大展神威,不费吹灰之力。

    天道循环,五行生克,事物之间本来就有这种循环相制的关系,‘恶人自有恶人磨’,也是因果报偿的一个方面。

    游五岳身躯矮胖,脑袋圆乎乎的,跟个富家翁差不多,凌沧洲则是披头散发,一脸冷肃。两人性情大异,配合却极有默契。

    挥手辞别石惊弦,展动身法从山坡上掠下,两人在洞外观察了一阵,凌沧洲转到山后,过不片刻,就见他举着一个磨盘大的圆石大步走出,这圆石有半人多高,总有五六十斤,凌沧洲身形高瘦,想不到竟有如此气力。

    凌沧洲走到近处,和游五岳说了两句,后者闪身跃开,凌沧洲聚起浑身气力,大喝一声将圆石砸了出去,砰訇一声撞到闭阖的铁门上,耳听的山摇地动,土石簌簌掉落,烟尘四起,沉厚的洞门生生被他砸出一个破洞。

    两人凝神戒备,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递了个眼色,一前一后钻进洞窟之中。

    石惊弦取出灵犀佩来,祭出通灵符,和游、凌两人保持联系。

    灵犀佩是‘居止类’道法一件应用极广的灵宝,最主要的功用类似武人的‘传音入密’,能够隔着迢远的距离互通消息。

    石惊弦的灵犀佩造价不菲,功能更为强大,灵犀佩中内置着一副‘形影珠’,不但能够互通音信,还能看到对方的形貌。

    石惊弦往灵犀佩中传入一道灵力,玉佩上明光大亮,现出游五岳的头脸。

    “公子爷,我们已经进入万鬼窟了,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妖魔鬼怪。”

    外间虽是青天白日,洞窟中却是甚是晦暗,凌沧洲拿着一支霰光灯,四处照明,查找七大鬼王的踪迹。

    游五岳拿着灵犀佩和石惊弦持续通话,石惊弦这块灵犀佩和玉笏相似,比普通的灵犀佩大一倍有余,透过内置的形影珠,将洞中的状况观察的一清二楚。

    石清歌、符云鹄、邵兰芝都凑上前去观看灵犀佩中传来的影象,石惊弦顿有众星拱月的感觉,顾盼之间甚是得意。不时向游、凌两人发出指令,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几个人围成一圈,几乎没有容身的空间。明钦和沈荷裳对洞中的情况不甚关心,便没有上前凑热闹。

    明钦一直注意着沈荷裳,开始的时候,沈荷裳还故作不知,明钦看无人注意他俩,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沈荷裳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不觉心头微烫,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明钦微笑上前,客客气气地道:“华首师傅,你长的确实很像我一个朋友。方才多有冒昧,还望师傅不要见怪。”

    “是么?”

    沈荷裳甩了甩拂尘,若无其事的道:“世间面貌相似的人很多,没什么好奇怪的。”

    明钦笑道:“听闻师傅是天南神尼的高足。我那位朋友刚巧也在你们碧梧宫学艺,她名叫沈荷裳,不知道师傅你有没有印象?”

    “我家神尼弟子众多,同名同姓的大有人在,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谁?”

    沈荷裳话声微顿,沉吟道:“门中好像是有一个叫沈荷裳的,不过她已经死了,我回去可以帮你问一问。”

    “死了?怎么死的?”

    明钦听的有些糊涂了,这华首和沈荷裳的容貌神情十分相似,开始明钦觉得她是故意不肯相认,听她的话又不似伪装,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生、老、病、老,物性之常。人总是会死的,死便死了,你又何必多问。”

    华首轻声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大概沈荷裳死的蹊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以她不愿多说。

    “沈荷裳死了,你又是谁?”

    明钦一把抓住华首的玉腕,不觉变了颜色。他原本以为沈荷裳不肯相认,只是负气罢了。现在看来,沈荷裳到碧梧宫之后定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沈荷裳虽有一个年长数岁的姐姐,两人同父异母,长的也不是特别相像,华首自然不可能和她有甚血缘关系,倘若沈荷裳真的死了,旁人却借用她的肉身招摇过市,明钦决然不能容忍。

    “你放手啊。”

    华首被明钦抓住手腕,好像一把冷硬的铁钳,疼的差点掉下泪来,当即一挥拂尘,朝他面门扫去。

    明钦微吃一惊,沈荷裳出身富贵,懂得一些技击之法,但也不过是些武人境的拳法,不值一提。她到碧梧桐学艺前后不到两年,照理说能有天人境修为就不错了。

    看她从碧梧桐御剑而来,面不红气不喘,足见功力深厚,当时明钦也未曾多想,华首挥动拂尘,宛如软鞭一样疾捷灵动,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明钦尽管心中愤怒,也不得不松开她的玉臂,撤身闪躲。

    华首并未就此罢手,拂尘微颤,好似惊涛骇浪,麈丝哗然一声散成千丝万缕,真如瀑布流泻,声势极为骇人。

    这等手法比起梅吟雪、厉若莘也不遑多让,欠缺的只是临阵经验,明钦也没有见过有人能将一把拂尘使得这样出神入化,可刚可柔,随心所欲。单论拂尘上的造诣,阴无涯也有所不及。

    这一招三式,看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意韵却截然不同,刚柔相济,一式比一式厉害,明钦一沾即退,就好像万丈长堤决了一个缺口,随后滚滚涛波横冲直撞,几乎难以收拾。

    明钦和华首又不是生死大敌,冷静下来还是想弄清楚中间的来龙去脉,并不想取法宝伤她。当下变幻出凤凰金翅,掠飞半空,华首的拂尘虽然凌厉无前,难以招架,毕竟是有形之物,不能无限伸展,眼看明钦窜入云丛中,鞭长莫及,只得收起神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变化来得太快,众人正关心万鬼窟中的动静,不妨明钦和华首一言不和打了起来。

    “师妹,有话好好说。且慢动手。”

    石清歌望着明钦胁生双翅,飞入云端,不由惊异不已。他是符云鹄的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万一惹得符云鹄不快,可就得不偿失。

    符云鹄有十洲三岛的强大背景,不管是芙蓉城,还是碧梧宫,比起十洲三岛可是小巫见大巫,天南神尼一身高深莫测的本事就是从十洲三岛学来的。符云鹄是聚窟洲的得意门生,得罪了她甚是不智。

    石清歌这次出山就是为了陪华首历练一番,倘若坏了事作为师姐她的罪过可比华首来得大。

    “好好地怎么打起来了?”

    符云鹄啼笑皆非,刚才虽然没有特别留意明钦和华首,但两人忽然大声吵闹,显得甚是激动,分明事出有因。

    明钦在云丛中转了一圈,收敛金翅降落下来。

    “石小姐,我想问一下贵门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做沈荷裳的?”

    明钦心思缜密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沈荷裳是杜芳惜引介到碧梧宫的,天南神尼的亲信弟子不会无所知闻,杜芳惜和沈荷裳交情极好,倘若沈荷裳真的出了事她不会不知道,除非碧梧宫的人连她也瞒过了。

    石清歌瞄了华首一眼,她知道沈荷裳是华首的本名,两人分明是认识的,但华首不肯承认,她总不能越俎代庖,个中缘由私底下倒可以问一问。

    华首有些清傲她是知道的,事实上才貌双全的女孩子不免有几分崖岸自高,世间男子如同狂*蜂浪*蝶,如果稍稍假以辞色,就可能飞禽大咬,不知所以。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清傲矜持本来就是女孩子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

    华首对石清歌还算客气,虽然不会扮娇弄痴,也不惹人讨厌。石清歌无意插手她的个人感情,不过倘若能参与意见,两人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石清歌一直遗憾未能得到天南神尼的看重,不然她在石家的地位可以水涨船高,结好沈荷裳也是她讨好天南神尼的手段。这中间的利害她早考虑的一清二楚。

    “公子问的是荷裳师妹,她是杜芳惜师姐引介入本门的,我自然知晓。公子和荷裳师妹不会有什么恩怨吧。”

    石清歌不知道华首和明钦说了什么,引得他神情大变,差点大打出手。

    石清歌对沈荷裳的过往所知不多,这些话沈荷裳自己不会说,她和杜芳惜不甚相熟,无处打听。若能从明钦这里旁敲侧击,得知一二,说不定大有用处。可惜当着沈荷裳的面不好多问,搞不好弄巧反拙,让两人生出芥蒂就不好了。

    “我和沈荷裳是同乡,听说她在碧梧宫学艺,今非昔比。华首师傅和她面貌相像,又是师出同门,是以有些误会。看来我是认错人了。”

    明钦说到这里,反而松了口气。天南神尼是前朝公主,世外高人,杜芳惜、厉若莘都对她推崇备至,沈荷裳在她门中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他也是关心则乱,听了华首的话,不由往坏处去想。

    有道是,‘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或许沈荷裳已经将往事放下,不愿再提,他又何必太过执着呢?(未完待续。)

第667章 忘情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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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 鬼虎幽魂

    沈荷裳不肯承认本是意料之中的事,石清歌话风一转,似笑非笑地道:“你和明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真的不认识他了?”

    “师姐你不明白这里面的缘故。”

    沈荷裳叹了口气,她若是直承不认识明钦,石清歌定然认定她修习了忘情禅功。

    “什么缘故?明钦若是再向我问起来,我是明白告诉他呢?还是继续帮你遮掩呢?师妹,骗人总是不好的,有什么话大可以当面说清楚。”

    石清歌看沈荷裳吞吞吐吐的,分明有心事不肯明说。

    “师姐也不必跟着说谎。大不了让他问我就是了。”

    说话间,众人先后来到万鬼山后崖,雷车放慢速度,缓缓降落下来。沈荷裳催动灵力,好似离弦之箭飞驰而去,石清歌呆了一呆,不由微微苦笑。

    雷车轰隆作响,动静很大,绿云鬼母在洞中听的分明,当即走出崖洞查看。

    明钦望见绿云鬼母微吃一惊,她穿着水绿色的长裙,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宛如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若非见识过她的手段,实在很难相信她就是赫赫有名的阴界鬼母。西山鬼族七大鬼王,数万鬼卒都看她的眼色行事。

    符云鹄在雷车中认出绿云鬼母,连忙告知石惊弦。

    岳屠虎将雷车降到黑水河边,车门一开,几人纷纷跳将下来。

    “绿云鬼母,久违了。”

    符云鹄料不到这么容易就找到绿云鬼母的踪迹,而且七大鬼王都不在身边,这可是天赐良机。

    “你还敢回来?”

    绿云鬼母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眸光落到石惊弦身上,若有所思。

    “原来是找了帮手。”

    符云鹄玉颊微红,沉着脸道:“绿云鬼母,你作恶多端,我要带你回聚窟洲治罪。快快束手就擒吧。”

    绿云鬼母扶着腰肢笑得弯下腰来,符云鹄面红耳赤,心头微动,大声道:“绿云鬼母,你不要拖延时间,就算你的妖子孽孙来了,今天也救不了你。”

    绿云鬼母轻哼一声,慢条斯里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就怨不得我大开杀戒了。”

    “两位老师,动手。”

    石惊弦不知绿云鬼母有多大能耐,岳屠虎和厉召魂却是芙蓉城一等一的高手,先让他俩试一试绿云鬼母的深浅,众人再一拥而上,不愁拿她不住。

    岳、厉两人对视一眼,展动身法扑向绿云鬼母。

    岳屠虎绰号伥魁,伥是被老虎咬死的伥鬼,这等伥鬼往往听从老虎的指令,引诱生人供老虎捕食。所以有为虎作伥的说法。

    但伥毕竟是有灵智的,看似为虎作伥,实际则是狐假虎威。世间甘于充当走狗爪牙的无非是上下其手,作威作福。若以为他真有多么忠心,那可就高看他的品格了。

    岳屠虎这个‘伥魁’却有几分忠贞不二的意思。本来为虎作伥不是什么好的说法,但却是一种常见的现象。鬼道中人没那么多忌讳,石家老爷反而很欣赏这个绰号。

    厉召魂诨名叫‘孤煞’,人死为鬼,鬼死为煞。鬼怕煞就像人怕鬼一样,堪称是阴鬼的克星。

    岳屠虎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伸手一探,掏出一只花纹斑斓的乳虎,好像大些的狸猫。

    “去,咬死她。”

    岳屠虎在乳虎颈项的绒毛上抚了两下,乳虎嘶哮一声,眼珠闪动着凶狠的光焰,倏然窜起直扑绿云鬼母面门。

    老虎是百兽之王,扑击技巧不亚于武道高手,这头乳虎是岳屠虎一手调养的,就好像他的门徒,平常专门喂食一些孤魂野鬼,老虎能号令伥鬼,雄武威猛连阴鬼都畏惧,自然也是对付鬼魅的好手。

    老虎的寿命不算长,只有十多年,身体能长到三四百斤,食量很大。

    一般来讲,凶禽猛兽的寿命都不长,一是这类生物一旦受伤,很容易成为猎物。二来它们都是外家功夫的好手,‘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外家功夫的骤烈对筋骨的挫伤十分厉害,强健的时候看不出来,等到体能下降就会生出许多病痛。

    岳屠龙虽不能教老虎炼气之法,但它吃了许多孤魂野鬼,精力更加饱满,肉身虽不增重,闪挪之快更胜数倍,可谓是一头鬼虎,骁勇之极。

    鬼虎来势汹汹,挟着一股阴风,动作干净利落,看不出丝毫凝滞。

    鬼虎多食阴鬼,对鬼仙之流的气息十分熟悉。一旦被它认准了气息,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式,任凭如何闪躲,也避不开鬼虎的追击。

    “孽畜——”

    绿云鬼母修为精强,想不到一头乳虎如此难缠,一个失手,让它在衣衫上挠了一下,扯下一片衣袖,露出骨肉均匀的雪白臂膀。幸好她变招极快,才没有被抓破肌肤。

    “我送你们上西天。”

    绿云鬼母动了真怒,掌心明光闪烁,变化出一把潋滟水波般的长剑。

    “我的昆吾剑?”

    符云鹄眸光一亮,昆吾剑是她在西海论道会上夺冠赢得的奖赏,向来珍视非常,前次失手被擒,昆吾剑让绿云鬼母搜了去,符云鹄自然不能释怀,琢磨着怎么把昆吾剑抢回来。

    昆吾剑是西海流洲的特产,十洲三岛仅此一份。所以作为西海论道会的最高奖赏,得之不易。

    昆吾剑在绿云鬼母手中更是不凡,只见她贯注灵力,昆吾剑顿时光华流溢,化作光影千百,周身好像布满千万条利剑一般,鬼虎再过灵动,也找不到进攻的间隙。

    岳屠虎大惊失色,连忙撮唇长啸,召还鬼虎。

    绿云鬼母气焰正盛,岂容它从容退去。长剑疾刺,只见得光影霍霍,几乎看不清她的剑招。

    鬼虎惨吼一声,哪里避闪得开,昆吾剑又是切金断玉的神兵,不片刻便刺的鬼虎遍体鳞伤,好容易逃得一条性命,躲到岳屠虎怀里再不敢出来。

    绿云鬼母咯咯一笑,仰面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啸,鬼虎竖起耳朵露出倾听之色,蓦然凶相毕露,扑到岳屠虎肩头张口便咬。

    “恶畜——”

    岳屠虎猝不及防,差点让鬼虎咬断喉咙,好在他熟悉老虎的习性,警觉得很快,一掌翻起扣住鬼虎的嘴巴,一人一虎扭作一团,顺着山崖滚落下来。

    厉召魂心头一寒,他和岳屠虎共事已久,功力悉敌,本来岳屠虎放出鬼虎,厉召魂性情沉稳,便不忙动手,他的术法和岳屠虎相似,岳屠虎养的是虎,他抓的是阴魂厉鬼,互有短长。

    岳屠虎一击不中,几乎被自家养的鬼虎所伤,形状十分狼狈。

    厉召魂不敢迟疑,从腰间摸出一个葫芦,拔开木塞,念动法咒,耳听的阴风飒飒,霎时间天昏地暗,一片愁云惨雾。

    无数黑影从葫芦里冒将出来,变幻着厉鬼的形状,铺天盖地扑向绿云鬼母。

    “雕虫小伎。”

    绿云鬼母不怒反笑,她可是大名鼎鼎的阴界鬼母,自从投在四大妖姬门下,修炼暗系术法,鬼道中少有敌手。这厉鬼噬人的把戏在她面前使出来岂不是班门弄斧?

    日、月两大星曜是地星能量的来源。

    有道是,‘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据说在遥远中的宇宙中有五方佛国,只有光明,没有黑暗。上邪教也有天国的说法,光明和黑暗互不干扰,霄壤相悬。

    地星的状况则大不相同,盘古神王怀挟至阳之力,这种力量就是从太阳上来的。盘古开天辟地靠得就是这股力量。

    太阳是宇宙之中的光源,除此之外,少有恒久发光的星曜。

    开天辟地之后,清轻之气上浮,重浊之气下凝,经过长久的岁月,形成一颗内实外虚的星曜。

    试想盘古为什么要花费偌大气力来开天辟地?相传开辟之前,宇宙中一片混沌,好像鸡子一样。

    鸡子大家都熟悉,里面有一颗蛋黄,周围是一团蛋清,外面是一个硬壳。

    如果将宇宙比作鸡子的话,太阳就是那个蛋黄,太阳以外的广漠空间就是蛋清。

    盘古就出现在宇宙这个大蛋壳里面。

    旧说盘古是宇宙之主,日月是他的眼睛所化,山川草木都是他的骨骼毛发,这是古人的识力所限,如今道术大为进步,世人都知道地星只是宇宙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星曜,开天辟地和宇宙创生完全是两回事。

    盘古不知道是何来历,但是他拥有日曜至阳之力,应该和日曜大有渊源。

    太阳是九曜星系中最重要的一颗星曜,三界万类的存活靠的是阳光、空气和食物。

    阳光是头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万类对太阳的需求如此急切,然而对太阳的状况始终所知甚少。

    亿万年来,神族的活动范围日益扩大,人类也可以上天入地,但是能够接近太阳的神仙还是少之又少。

    相传只有东皇太一和羲和兄妹,帝俊和十大金乌能够登上日曜。

    月亮号称广寒,住在上面的仙家也不多。古来只有嫦娥、吴刚为凡人熟知。

    月亮不像太阳那样难以接近,但是条件和地星差异很大。

    地界生灵有一定的适应性,阳光、空气、水、温度许多条件都比较严苛,稍有不对就生存不下去。

    仙家的适应能力要好一些,但宇宙中虽有数以亿计的星曜,位置不一样,生存条件就大不相同,是以人类要开疆拓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初若非祖龙大举征伐昆仑神都,神族并不愿意迁徙天界。

    不管海外还是天界环境都要比平陆恶劣许多,不太适合人类生存。相比之下,天界要比海界的环境更加复杂,修炼和法宝是仙家两种重要能力,修炼有炼体和炼气,法宝也有机关、法阵两种系统。

    起初盘古在广漠宇宙中流浪,地星就是他给自己建造的道场。

    古人也知道生灵有湿生、卵生、胎生、化生几种方式。‘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间’。这明显是卵生的方式。

    地星上时间的观念来自太阳和月亮的变化,日有东升西落,月有阴晴圆缺,古代有日晷,沙漏来测试时间。到了晚上时间好像就没那么重要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等待鸡鸣就可以了。

    十二月女是太阴神女的女儿,流传有暗系法门。十大鬼母就是她们的传人。

    不过阴魂厉鬼可不认你什么鬼母,鬼又叫作异物,这不光是从形质上来说的,阴界的环境比较恶劣,鬼又是见不得光的物类,鬼物的境遇可想而知。

    许多生人亡故之后,都不愿前往阴界。投胎转世的另当别论,这里面有眷恋桑梓的成份,更多的还是阴界环境不好,如果是西方净土,很多人皈依佛门,放弃现世的追求,百般忍受,就是为了往生净土,涅磐之后没有羁留不去的。

    管子说,‘仓禀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孟子说,‘无恒产则无恒心’。阴鬼的境遇之差在三界是有名的,中夏提起鬼物来,几乎没有好话。还喜欢将一些蛮荒异族或品行不端的人比作鬼物,可见厌弃之深。

    厉鬼发起狠来,哪有什么尊卑上下,一个个张牙舞爪,可怖之极。

    这等鬼物全凭一腔子戾气,就算有道法高手也讨不到便宜。倘若平生做了什么亏生事,一听这凄厉的阴风怒叫,不免失魂落魄,胆怯了几分。

    这些个厉鬼蜂涌而上,悍不畏死,打伤了他们也不占什么便宜,若被咬上几口,却很够受的。厉召魂的‘驭鬼术’虽不如岳屠虎的鬼虎高明,却胜在势大难敌,寻常修行者绝难抵挡的住。

    绿云鬼母冷叱一声,蓦然拔地而起,朝着山崖上疾掠而去。

    厉召魂见绿云鬼母不战而逃,顿时大喜过望,喝一声,“那鬼母,看你往哪里逃。”

    说着加紧驱动厉鬼,乌鸦鸦的衔尾直追。

    山崖上林木茂盛,郁郁葱葱,这时将近晌午,阳气正旺,绿云鬼母有鬼道神人境修为,自然不惧阳光,便是厉召魂驱使阴魂厉鬼,凝聚起一股巨大的阴风,嘶声厉吼,伴随着鬼哭怒叫之声,纵有阳光也驱之不散。(未完待续。)

第669章 阴疑阳战

    绿云鬼母不战而走,凌空步虚,背后乌云滚滚,阴风厉哮不绝于耳,成千上万的饥魂厉鬼凄厉狂叫,铺天盖地追了上来,这若是慢上一步,准叫她骨肉无全,死无全尸。

    厉召魂捕捉这些孤魂野鬼,久而久之,灵智泯灭,饥火攻心,一旦释放出来,自然戾气冲天,跟饥鹰恶犬没什么分别。

    绿云鬼母是阴界高手,熟悉阴鬼的习性,先前对付猛锐的鬼虎,一把昆吾剑绰绰有余,这群饥魂厉鬼气焰太盛,若被纠缠住了不好脱身,绿云鬼母当机立即,使展身法飞速往山崖上掠去。

    绿云鬼母嗾使鬼虎反噬其主,锐气正盛,厉召魂和岳屠虎本领在伯仲之间,众人都未料到绿云鬼母兵刃未接,便飞身遁走,一时看呆了眼,只盼厉召魂的驭魂术能截得她住,不然可就前功尽弃了。

    漫天饥鬼穷追猛击,好似乌云遮日,又如雁阵行空,速度之快并不比飞鸟来得慢。绿云鬼母不找个地方躲起来,早晚会被这干饥鬼四面八方围拢上来,那时可就插翅难飞了。

    绿云鬼母深明此理,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不须回头观瞧,身形连闪炮矢一般掠入茂林丛中。

    万鬼山妖鬼集聚,人迹罕至,后崖的树林尤其繁茂葱茏,多的是百年古树,盘根错节,树繁叶茂。

    众恶鬼识得绿云鬼母的气息,厉召魂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辞,催迫的甚紧。

    这许多饥魂恶鬼盘桓在树梢间游移不散,开始寻觅起绿云鬼母的踪迹。

    蓦然间,林木丛中掀起一阵狂风,无数飞鸟喳喳叫着四处纷飞,苍翠的林木簌簌摇动,绵密的松针,巴掌大的木叶,好像骤雨雪花一般漫天飞舞。

    一群恶鬼仿佛踏入了重重埋伏,传出一连串凄厉仓皇的怪叫。

    世间生灵可以分作鸟兽和草木两大类,一呼一吸之间就是阴阳两气的转化,鸟兽和草木刚好相反,前者吸的是阳气,呼的是阴气,后者反是,形成一个循环往复的周天。

    肉身死亡则不能呼吸,体内残留的阴气剥离了尸身,称之为鬼。

    新鬼大,旧鬼小,久而久之,鬼气被草木所吸收,嘶灭于人间,复返于自然。

    是以草木堪称是鬼的克星,只是阴阳两气虽有相克的关系,还要看具体的强弱。水能克火,但杯水车薪也就无济于事。

    人类虽能吸慑阳气,但雷、火之物,人不但不能吸收,还会被其所伤。

    同样的道理,草木尽管能吸收阴气,鬼却是有意志的事物,除非他精气衰竭,也不易为力。否则世间鬼魅都被草木吸收,就没有地府什么事了。

    魅指的就是草木中沾染鬼气成精怪的。草木虽有生命,不在六道之中,修炼是很困难的事。

    只有一些乔木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经过数百上千年,才有可能开启灵窍。

    魅这个字一鬼一未,未指的是木梢,所谓山魈木魅,草木得了鬼气,便进入了妖怪的行列,算是一种特别的情况。

    草木虽说不能直接吸收鬼气,有绿云鬼母在里头施法可就大不相同了。

    草木的体质和人类正好相反,人是阴魂阳魄,阳好动,阴好静,所以五虫都叫作动物,草木叫作植物,人的血肉附着在骨头外面,草木的血肉则包藏在骨头里面,人能够行动自如,草木则静植不动,和人类处处相反。

    绿云鬼母修炼的是暗系术法,对鬼魅之流有无可比拟的操控能力。

    她手持长剑,踏罡布斗,松针木叶好像暴风疾雨一般漫天攒射,林丛中流溢着青色的氤氲,高大的乔木仿佛觉醒的巨人,一个个舒展枝干,灵窍开张,霎时间,狂风呼啸,万窍怒号,崖间的松柏乔杉顿如活物一般,隐然现出七窍,一众饥魂恶鬼狼奔豕突,无处奔逃,变幻的鬼气被林木撕扯吞噬,厉召魂看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想要将厉鬼召唤回来也不可得。

    饥鬼在林木的抓食下溃不成军,宛如陷入巨大的洪炉之中,不一刻,乌云消散,天朗气清,崖间的林木又恢复了亘古不变的模样,绿云鬼母腾身而起,站在高耸入云的松梢上,望着众人微微冷笑,一脸不屑的神色。

    “绿云鬼母,我来会会你。”

    石清歌按捺不住,长剑嗡鸣一声,翩飞而起,落到绿云鬼母对面的茂树上。

    “你又是谁?”

    绿云鬼母黛眉微蹙,对手一个接着一个,分明是车**战的架式,她修为虽强,这般斗下去也不是个了局,万一有个闪失,恐怕下场凄惨。

    “少废话,接招吧。”

    石清歌自忖未必对付得了绿云鬼母,倘若不敌落败岂不很是丢人,若能赢她一招半式再通姓名也不迟。

    石清歌师承碧梧宫,师傅天南神尼是博采众长、会通三教的大宗师,颇能因材施教。

    石清歌的剑法气冲霄汉,雷厉风行,长剑贯注灵力后闪动着耀眼的火光,挥舞起来风声雷动,耳听得喀嚓一声,一道流火劈空而至,绿云鬼母站立的大树拦腰折断,枝叶横飞。

    绿云鬼母术法精深,变招极快,石清歌的招数似乎早在她意料之中,身形连闪,犹如鬼魅一般。

    石清歌凝神戒备,只见绿云鬼母神出鬼没,倏然间已在五步之内,石清歌挺剑疾刺,看似仓猝出手,实际却是蓄力已久,长剑上裹挟着炙阳之力,绝非寻常修行者能够接近。

    绿云鬼母是鬼道中人,炙阳的功法自是她的克星。但是道行高手较技,还是以强弱分胜败,生克关系并不能起决定作用。

    绿云鬼母冷笑一声,长剑微抬,耳听噼啪一声,两把长剑顿时胶合到一起,石清歌的佩剑光焰闪动,熊熊欲燃,绿云鬼母的昆吾剑则冷凝如冰,晶莹剔透如同水精一般。

    两把剑互相粘附,阴疑阳战,各不相让。什么巧妙剑招都施展不出。

    石清歌的功力不如绿云鬼母,和她比拼灵力先天便输了一筹。

    但绿云鬼母来势汹汹,石清歌避闪不及,已然处于被动的地位。(未完待续。)

第670章 气挟风云

    两人在数十丈高的树梢交手,剑法如何暂且不说,对轻身术便是一个极大考验。

    石清歌虽有御剑飞空的能力,这和凌空比斗又是另一回事。

    绿云鬼母能操控阴界鬼物,草木吸收阴气,释放阳气。这种阳气就是生生不息的木德之力。

    虽则人类都能吸摄草木散发出来的阳气,但空气中阴阳两气夹杂,随着环境的变化比重并不相同,很多时间,人们吸摄的能力有限。

    有道是,‘风从虎,云从龙’。庄子说,‘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息就是呼吸。踵就是脚跟。这并不是说真人用脚跟呼吸,而是真人气息绵长,能够运行到全身上下。相反,凡夫用喉咙呼吸,只能及于肺部。武人通过锻炼稍胜一些,也只能到丹田。

    同样的,‘风从虎,云从龙’,指的就是龙、虎特异的呼吸方式。气挟风云,说明两者呼吸的容量大,武人要拓展经脉,就是为了呼吸的时候容量大一些,搏杀时才能施展出强大的劲力。

    轻身、泅水都和呼吸关系重大,平常的时候凡夫用喉咙呼吸还是可以的,到了高空阳气相对稀薄,水中则完全没有呼吸的能力。

    水中姑且不论,能否在空中自如的呼吸,这就决定了轻身术的高下。

    龙不像羽族一样有翅膀,是以并不是所有的龙都能够升空,龙飞靠的就是喷云吐雾,‘风从虎,云从龙’,古人早就发现龙虎的出现必然有风云相从,却不知气吸风云是龙虎特殊的呼吸方式,龙虎强大的能量跟这种独有的呼吸方式是分不开的。

    换而言之,武人的轻身术比不了仙家腾云驾雾,关键还是因为呼吸方法达不到仙家的高度。

    仙家的腾云驾雾和‘风从虎,云从龙’如出一辙。神仙出游也总是伴随着云雾,给人一种骑乘的感觉。实际云雾虽不能骑乘,却是用来呼吸的。是以神仙不像武人那样需要不时降下来换气休息。

    话虽如此,‘真人之息以踵’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仙界虽有真人、神人种种境界,其实只是一个相对的标准,并不是特别严格。

    因为道术发展也是有盛有衰的,兴盛的时候人才辈出,标准可能就高一些,衰颓的时候竖子成名,标准自然要低一些。

    明钦来到天界已有两年多,道行高手也会过不少。能够腾云驾雾的可说是凤毛麟角。

    道术的衰落和器物的精密也颇有关系。就拿轻身术来说,古代的车舆大不如后世,传说中墨子和鲁班能制作木鸢,飞上几天不会掉落。当时以为神乎其技,跟如今的雷车也不能相比。

    现在轻身术的功用大多被仙车代替,而且轻身术作为一种空间法门,整体上比较衰微。

    方今仙界盛行的是炼宝、炼丹之类的法门,轻身术受到仙车的冲击,更有江河日下的趋势。

    轻身术高明如孙悟空的筋斗云,让铁扇公主扇两下就摸不着北了,这也可见修行比起炼宝难度太大,收益也不甚相称,简直是事倍功半。

    御物之道靠的是天地间的磁力,指南车、磁针石,都是根据磁力发挥作用的。磁就是慈母的意思,铁遇到磁石就会吸附,好像孩子见到母亲一般。

    铁针磁化之后,悬浮在空中就会恒久地指向南方。仙家的佩剑多是金铁打制,虚悬到空中的时候自然会受到磁力的吸引。

    当然这只是御物之法中常见的方式。一般仙家都会在法宝中内置类似的物件,这样仙家在御剑飞行的时候就没有呼吸的障碍,不需要特地停下来换气。

    但是御物之法太依赖法宝,和仙车没有大的区别,只是小巧廉价一些,清贫一些的修行者也可以办到。不像云车、雷车动则数千万,只有修行世家才能够置办。

    御剑术只是一种轻身法门,说是驭使,其实则是依赖。否则的话完全可以不用飞剑,直接腾云驾雾岂不是更好?

    所以在凌空搏杀上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反观绿云鬼母虽说也到不了腾云驾雾的境界,但她能吸摄山间草木散发出来的阳气,她本就是鬼道神人,又能呼吸到充足的阳气,自然精力充沛,势如猛虎。

    两柄长剑胶着到一块,石清歌心头一慌,连忙暗咬银牙,催动灵力猛攻。

    绿云鬼母盈盈浅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两人站在十丈高空,稍有差池,就可能飘坠下来,性命不保。

    石清歌进退维谷,相持下去不用绿云鬼母动手,她呼吸不到充足的阳气,必然大败亏输。

    以石清歌的修为如果和绿云鬼母在平地交手,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她一心争胜,根本不熟悉高空的状况,一交手就让绿云鬼母侵到近处,失了腾挪避闪的空间。

    “师姐,我来助你。”

    沈荷裳一看情势不妙,绿云鬼母居高临下,明显大占上风,石清歌站在柔脆的树梢上,身形随着树枝的起伏微微摇晃,看起来岌岌可危。

    沈荷裳翩飞而起,帷帘拂动,衣衫猎猎作响,有种美不胜收的感觉。

    明钦一直站在远处观战,他和绿云鬼母交过手,心知她手段厉害,单打独斗的话恐怕眼前没人能敌得过。

    岳屠虎、厉召魂使出左道之术都无功而返,这等术法虽有奇兵之效,却不利于合击。

    虽说是车**战,如果不能成功消耗到绿云鬼母的灵力,结果反而会被她逐个击破。

    绿云鬼母甚是乖觉,她站在滑不溜脚的树梢,给合围带来很大困难。

    石惊弦、符云鹄都按兵不动,明钦自然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沈荷裳和石清歌同门学艺,感情很近,见她身处危境,倒是忍不住飞身往救。

    明钦看沈荷裳一掠数丈,身姿飘逸,比起杜芳惜、厉若莘也不见得逊色多少。

    沈荷裳在下界时虽懂得一些技击之法,和道法高手自然无法相比。想不到短短两年,竟有如此造诣。

    这天南神尼确实名不虚传,沈荷裳有这等脱胎换骨的变化,足见她教导有方。(未完待续。)

第671章 不悲不喜

    沈荷裳和石清歌同门学艺,使的也是‘栖梧剑法’,并无特别的奥妙。

    高明的老师擅于因材施教,让学生发挥自己的禀赋优长。造化生人,没有完全相同的,从气质到兴趣都有种种差异,如果不懂得这种差异,弟子很难青出于蓝,超迈前人。

    一个人能获得与众不同的成就,就是发挥特长的结果,他的经历和成绩往往是不可复制的,大师的弟子多半不是大师,归根到底是弟子资质禀赋不同,大师是否擅于传授还是次要的问题。

    因材施教的‘材’指的就是气质禀赋,并不在于教授的内容。一套剑法,一种身法,如果每个弟子修习的都是一个模样,那就是完全失败的。譬如临帖写字,人人都去临摹写王羲之、颜真卿的字,写的完全一样,就永远成不了高明的书法家。

    中夏的文字早就是书同文,从南海到北海,写出来的文章识字的都能读。但是嘴里说出来却是五花八门,各处有各处的方言,这就是不同的塾师教导的结果。过去的塾师方言很重,不懂得官话,教的读音可能也不太对,但是学生并没有分辨的能力,哪怕的是错的也要尽快模仿,结果就是误人子弟。

    当然学习任何技艺都是从模仿开始的,如果一辈子止步于模仿,那就只能一代不如一代。有的老师讲家法,讲派系,不允许学生有不同的见解。形成盘根错节的党徒,达成利益的垄断,不准他人染指,这种卑污的言行无疑是对道术发展的绝大损害。

    但门户之见由来已久,本来就是生存竞争的一个方面,甚至连贤者也不能避免。

    碧梧宫的‘栖梧剑法’是天南神尼从十洲三岛学来的。她又加以变化,剑式大气浑成,灵动巧妙,是碧梧宫弟子修习最多的一路剑法。

    相传南方鹓雏是五方神鸟之一,‘非醴泉不饮,非竹实不食,非梧桐不栖’。栖梧剑法颇有羽族神通的灵妙,衣影翩跹,好似飞鸟一般。

    石清歌入门甚久,‘栖梧剑法’的造诣非沈荷裳可比。她功力深湛,挥动长剑有电闪雷鸣之势,光焰逼人。

    沈荷裳使出来则飘逸灵动许多,剑尖带着刺刺异响,直取绿云鬼母要害。

    外家功夫以筋力伤人,平常打熬筋骨,修炼的铜皮铁骨一般。内家以劲气伤人,采用道家吐纳炼气的方法,登萍渡水,走鼓沾棉,速度力道可以和凶禽猛兽相比。

    仙道修行更进一步,能将真气推衍出五行变化,吞刀吐火,摔碑裂石,比斗起来有掀天震地的威势,但是威势越大并不见得威力越强,弓弩炮弹都是威力绝强的兵械,箭支并不比刀剑来得长大,炮弹也不比战车来得沉重,很多时候凶猛的光焰都是力量控制不住的结果。

    老子说,‘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坚壁清野固然也是兵争的一种策略,更多时候毁垣伤稼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易发难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并不是人们的主观意愿。

    仙家的器物之道十分精密,制作出来的法宝威力绝大,胜过枪炮千万倍,可惜仙家对这类法宝没有严格的控制能力,一旦祭放出来,连地星都可能烟销云散,当初盘古神王开天辟地,费了偌大气力,撑柱在天地之间直至油尽灯枯,在广渺宇宙中开辟这么一个家园,真是艰辛备尝,以盘古神王的能耐,穷毕生之力,也只做成了这么一件事。

    后来四灵攻伐,祖龙征天,战火绵延到地星之外,太元圣母痛心疾首,对四灵的狂妄无知深感厌恶,这才选定相对弱小的人族来做地星的主宰,东皇太一转世重生,扶植人族,一画开天,人文肇始。

    人类素以灵智见长,又有仁心仁德,创设出种种善道教化的宗教。但人类的争斗之心和四灵一般无二,体质虽不如四灵,法宝的精巧却犹有过之。将来会不会重蹈四灵覆辙,盛极而衰还很难说。

    修行者大多只知道追求高明的术法和强大的威力,不知道控制灵力,适可而止。是以有被法宝役使的危险。

    沈荷裳修炼的忘情禅功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注重对灵力的凝聚。

    仙界修行使用的多半是后天之法,注重繁复精密的变化,是以阴阳真气之后又有五行灵力,八卦之力。

    道家又有先天之法,不假外求,抱定逍遥无为之旨。

    太上忘情是道家修行最高境界。情是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

    七情是人类的力量之源,‘无因喜以谬赏,无以怒而滥刑’。晋人王戎说,‘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草木鸟兽不能说没有感情,但总不及人类的复杂丰富。人类绝大多数的行为都是受感情支配的。

    譬如在搏杀的过程中,就有感情的活动。如果只求杀伤敌人的话,使用的劲气显然会十分经济。反之,掺入了憎恶或怜悯的感情,劲气也会跟着或重或轻。

    有的人看到了七情的力量,把七情当作真气一样积聚,不轻易展露,在搏杀时才释放出来,像姜琳的‘照玉神功’,怒熊神君的‘苍熊之怒’,都是此类法门。

    这和忘情禅功一线之隔,路数却绝然不同。忘情神功是天南神尼修行半生的杰作,目标就是太上忘情的最高境界。

    太上忘情有八重境界,要求修行者逐渐达到不喜不怒,不忧不惧的状态。

    沈荷裳和石清歌使用的都是‘栖梧剑法’,心法却大不相同。石清歌修炼的是‘清鸣术’,这是天南神尼早年修炼的功法,和忘情禅功的路数截然不同。

    李商隐诗,‘雏凤清于老凤声’。‘清鸣术’有一种崭露头角,蒸蒸日上的气势,是以石清歌的剑法雷烈风动,锋锐逼人。

    太上忘情是极高的境界,天南神尼修行多年,也不过将忘情禅功修炼到第六重境界,第七重无欲无求是一大难关,天南神尼执掌碧梧宫,门人弟子无数,想要心无欲求,谈何容易。

    老子说,‘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后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老子是不喜欢礼的,说它是忠信寡信,乱象丛生的产物。但这是和道德仁义相比之下而言的。

    礼和忠信变乱相比显然还是难能可贵的。太上忘情的境界不可能一蹴而就。是以忘情禅功便需要从道德仁义礼一步一步修炼。

    孔子说,‘克己复礼’。又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老子说,‘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孔子的复礼和老子的复命有人事和天道的区别,但态度还是十分一致的,一个说非礼勿动,一个说妄作凶。

    老子说无为,孔子说非礼,无为的态度更加超旷,太上忘情,无情自然无为。孔子是人道圣人,‘知其不可而为之’,既然不能忘情,就需要有一个行为标准,所以礼是道德仁义之下,退而求其次的做法,也是通向道德仁义的途径。

    七情并没有严格的高低上下,欲有六欲,指的是眼、耳、鼻、舌、身、意种种感官需求。

    其次是爱和恶,这是一种情志,属于相对复杂的情感。

    喜、怒、哀、惧,这是情绪的变化,其实人的感情远不只七种,一般来说,有高兴和不快,但有时候感情往往很复杂,像喜极而泣,不怒反笑之类,事实上是对情感的一种抑制。

    在相对宽松的环境下,人的情感比较平和,喜怒哀乐比较正常。如果环境恶劣,情感的表露可能会危及自身的安全。人们就会伪装抑制自己的感情。伪装抑制到一定程度,当感情被触动之时,首先的反应可能是相反的情绪。

    喜极而泣,‘极’就显露出抑制的程度。不怒反笑,则是一种习惯性的伪装。

    天南神尼将忘情禅功分作八重境界,自然对七情六欲有一番细密的观察。

    常人虽不能做到太上忘情,但抑制或伪装情感是常有的事,诸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喜怒不形于色’之类。七情虽然没有严格的深浅高下,但在修炼的时候不可能一下子将所有感情都抑制住,人的气质禀赋比感情也有影响,有的人比较乐观,有的人易于悲观。

    天南神尼虽然将忘情禅功传授给沈荷裳,两人的性格际遇相差甚远,天南神尼的修炼方法未必就适合沈荷裳。

    悲喜两种感情予人的感受也不太一样,一般认为悲情的感染力更强,更持久。有些学者认为,中夏比较喜欢喜剧,泰西颇有悲剧气质。

    古人常说,‘不如意事常**’,可能生命的历程本来就接近于悲剧,生、老、病、死,无可摆脱。作为一种文艺手段,就成了调剂精神的方式。

    情感的过分抑制不见得是好事情,古人推崇‘忍’,‘小不忍,而乱大谋’。甚至有《忍经》,《劝忍百箴》这样的书。

    忍就是一种情感抑制,姜琳和怒熊的修行法门都属于忍,‘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堵住老百姓的嘴巴不许说话,堵的无非是愤怒的情绪,‘忍’是自我抑制,‘防’则是外界压迫。

    忍一时风平浪静,有时候确实有其必要。但光靠忍绝不是长久之计。自我抑制容易抑郁变*态,外界压迫更不必说了,往往是一个专*制政*体土崩瓦解的前兆。

    儒家讲道德仁义礼,这都是一种行为标准,居仁由义,克己复礼,虽然同样是一种抑制,但这是行为抑制,而非情感抑制。

    孟子说,‘七十子之服孔子,是心悦而诚服’。只有精神上认同仁德义礼的观念,主动约束自己的行为,当然也就没有情感抑制的问题了。

    忍则是通过抑制情感来约束行为,貌同而实异,往往会造成难以想像的后患。

    这也是忘情禅功比其他七情修炼法门高明的地方。

    沈荷裳的剑法要比石清歌克制的多,她的功力虽不如石清歌,灵力却更为凝注,这就如同长枪和羽箭的分别,长枪进可攻退可守,奇正相兼,气势夺人。羽箭则扣弦即发,直取要害,丝毫不拖泥带水。

    绿云鬼母只有一把昆吾剑,她和石清歌剑脊粘附,互不相让,眼见沈荷裳剑光闪烁,劲气流溢之声不绝于耳,虽然没有石清歌光焰四射的威势,剑尖虚点,若有实质,无形剑气刺到她的护体罡气上冒出缕缕青烟。

    绿云鬼母霍然惊觉,她能驱使草木阴魂,山崖间布满气障,防的就是沈荷裳这种神出鬼没,无声无息的打法。

    修行者力拼起来真气鼓荡,威势极盛,但也有沈荷裳这种诡秘奇巧的打法,突如其来,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她的剑气不论如何隐蔽,一旦碰上护体罡气,总会生出变化。

    绿云鬼母是鬼道中人,神魂不够坚凝,最怕剑气挫伤。沈荷裳挥动长剑,一道道剑芒好像镰刀一般劈空而至,打的绿云鬼母周身的气障氤氲滚滚,千疮百孔。

    绿云鬼母和石清歌比拼内力,不敢随意避闪,站着不动让沈荷裳当靶子来打,自然大为吃亏。当即厉叱一声,昆吾剑光华灼灼,发出一声尖厉的嗡鸣,绿云鬼母乌发飞扬,挺剑疾刺,逼住石清歌横掠数丈,脱出沈荷裳剑气笼罩。

    石清歌猛吃一惊,绿云鬼母眉目冷凝,气冲斗牛,根本不给她闪躲的机会,万鬼山后崖高可百丈,山石崭削,绿云鬼母吸纳着山间木德之气,灵力充沛,两人一进一退,石清歌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眼看要被她一剑扎死在山崖上。

    沈荷裳心头大急,但她的轻身术比绿云鬼母逊色许多,虽然可以借着山间乔木垫步调息,也根本追不上绿云鬼母的势头。(未完待续。)

第672章 固守待援

    绿云鬼母凌空飞纵将石清歌逼得无路可退,石清歌到底是天南神尼的弟子,生死关头虽惊不乱,两脚蹬着崖壁扶摇直上,长剑一引一带,来了个以退为进,真有鸾凤翔梧的架式,凌厉泼辣,气韵十足。

    绿云鬼母摸清了石清歌的路数,不给她掌握主动的机会,手腕一振,耳听啪的一声,两柄长剑交撞在一起,这要是剑锋交击,两人的长剑都不是凡铁,顶多两败俱伤。

    绿云鬼母心知石清歌的功力远不及她,手腕一翻,拍在石清歌的剑脊上,两把长剑质性不同,一个光焰熊熊,一个精芒流动,这一撞好似水火相激,石清歌的佩剑立时结了一层冰霜,噼噼啪啪寸寸龟裂,只剩下长不盈尺的一截。

    石清歌脸色大变,她纵然心有不甘,坏了趁手的兵刃如何高妙的剑法也难以施展。

    “休得伤我师姐……”

    沈荷裳飞身赶来,一看石清歌长剑断折,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长剑嗡鸣一声,脱手而出,势如离弦之箭,射向绿云鬼母后心。

    绿云鬼母听到风声,百忙中侧身避闪,沈荷裳的飞剑来的极快,显然有志在必取的念头。绿云鬼母一举击溃石清歌,就是想速战速决,免得被两人前后夹击,脱不开身。她对沈荷裳的速度也有一番估算,本来有把握在沈荷裳赶到攻击范围之内拿下石清歌。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沈荷裳还有一手飞剑的神通,远在十步以外便驭使长剑来攻。

    绿云鬼母横剑急拦,避开上身要害,飞剑倏飕一声擦身而过,将宽绰的衣袍刺了个通透,余势不绝扎到崖壁上微微摇振。

    石清歌眼疾手快,飞身一扑将长剑抓到手中,倚到崖壁上凝神戒备。她和沈荷裳同门学艺,长剑都是天南神尼所授,形制相同,使用沈荷裳的长剑自然没有问题。

    “小姑娘,你敢伤我?”

    绿云鬼母瞄了一眼衣袍上的灼痕,微微冷笑,她的轻身术远非石清歌和沈荷裳可以企及,凭借草木散发出来的阳气,轻捷如飞鸟一般,根本不需要踏到实处借力。

    绿云鬼母深吸一口气,登时袍袖鼓荡,虚空中拔起数丈,仿佛一头鹰扬高视的雕隼,直扑沈荷裳而去。

    沈荷裳啊了一声,花容失色,山崖间虽有很多枝丫虬结的乔木,距离远近不一,站在树梢打斗本来就是很困难的事。沈荷裳苦于没有落脚的地方,不能像绿云鬼母那样行动自如,方才为了搭救石清歌将长剑掷了出去,更加难以抵挡绿云鬼母神出鬼没的攻势。

    绿云鬼母凌空扑击,崖壁间的树木受她的念力感召,顿时枝叶招展如同活物一般。霎时间,沈荷裳有种站在活物上的错觉,心头一惊,不觉脚下一滑立足不稳,往茂密的树叉间陷去。

    绿云鬼母气势如虹,追着沈荷裳的身影飞身扑落。

    “师妹——”

    石清歌刚在绿云鬼母剑下逃得性命,心胆已寒,自身难保。岳屠虎、厉召魂相继受挫,石惊弦离得又远,就算有施救之心也赶不过去。

    耳听的哗啦一响,绿云鬼母从林木丛中掠飞而起,手臂挟着一个乌发披散的女郎飞身疾走,几个起跃钻入万鬼窟后面的崖洞中。

    万鬼窟里面妖魔众多,藏着七大鬼王那样的鬼道魔头。绿云鬼母单人只剑,一连挫败四大高手,灵力消耗也很厉害。这一走显然是不想再纠缠下去,她以一搏众,还能抓走一个人质,回到万鬼窟无异于放虎归山,想要捉住她可就更难了。

    明钦和绿云鬼母交过手,深知她术法精强,比起墨玉夫人、朝云仙子之流还犹有过之。

    石惊弦带来四位家将,自信满满,游五岳和凌沧洲闯入万鬼窟下落不明,岳屠虎、厉召魂又接连败北,即便石惊弦亲自上阵,看来也讨不了好去。

    麻烦的是绿云鬼母抓走了沈荷裳,她在碧梧宫学艺,虽说进益很快,显然缺少战阵经验,一落下风便慌了手脚,哪里是绿云鬼母的对手。

    事到如今,哪个都指望不上,明钦振翼而下,掠入万鬼窟中,灵照等人都不见踪影,莫非都失手被擒了不成?

    山洞中甚是昏暗,不时有磷光鬼火闪动,这山号称万鬼之窟,崖壁间洞穴极多,四通八达,不熟悉地形的话很难找到几个鬼王的藏身之处。

    明钦追入万鬼窟,黑暗中鬼影浮动,时而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笑,绿云鬼母抓着沈荷裳早不知躲到何处。

    这万鬼窟明钦来过一次,不过上回蹑着遮天鬼王的脚步没费多少力气,这次七大鬼王有了防备,连游五岳、凌沧洲这样的鬼道高手都失了手,行事自当加倍小心。

    “有了。”

    明钦灵机一动,忽然想到神游镜有九通之力,能照破种种迷障,何不取出来试一试。

    明钦驱动神念,神游镜在识海中浮现出来,光华流转,顿如一蓬雪水从头顶浇落,眉骨开张,仿佛洞开了一扇明窗,透射出一道澄澈莫比的神光。

    明钦阖上双目,单以神光照视,神识无限延展开去,神光是神游镜的九通神力所化,能照彻世间色相,万鬼窟中虽有种种黑暗迷途,在神光照射下顿时一片空无。

    明钦扫视一回,没有发现绿云鬼母的踪迹,不由微感失望。神光能力虽强,他本身的念力却有限,万鬼窟范围极广,洞窟众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

    明钦虽然没有找到绿云鬼母的下落,却发现了几个鬼王的影踪,当即收拢神魂,消融在烛照的神光之中。

    九通神力能沟通阴阳,在任何一种物质中穿行,不管是金、木、水、火、土,还是光、暗、时间、空间。比道家的五行遁术更加强大。

    神光的射线可谓是独辟蹊径,省却许多无谓的周折。

    只是驭使神光对神魂修炼要求很高,若非明钦修习金刚法相,体认魂识,纵然有神游镜也很难使用九通神力的神妙变化。

    九通神力的难易强度不一,五行中越是坚凝的施展遁术越难,灵力的消耗也更为严重。

    如果遁术用到一半卡在里面出不来就很危险了,好在神光的传递速度很快,只要是神光能够照彻的地方问题还不太大。

    明钦驾驭神光落到一条火光闪耀的甬道中,道旁侍立着不少小妖,尽头是一面方阔的石门,几个鬼王便聚在石门后面的密室里。

    这里离地十丈,非常隐蔽,七大鬼王听闻十洲三岛的人找上门来,心知事态严重,都聚到地底的密室商议对策。

    明钦潜运神念,放出神光观察了一下,发觉这密室十分阔大,金粉和铜头、铁额、阴风、逐日都藏在里面,遮天和啼烟、啸雨却不知去向,另外,花含烟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眼眸微阖,对诸人的议论不闻不问。

    阴风鬼王捻着两撇鼠须踌蹰道:“上使,这回连碧梧宫和芙蓉城的人都惊动了,咱们兄弟几个恐怕是抵抗不住。还望上使早派援军帮咱们解围。”

    碧梧宫、芙蓉城都是炎方声名远播的势力,七大鬼王是一方霸主,对两地的特征自不会一无所知,七大鬼王原本仗着绿云鬼母撑腰,想趁着独尊王殒命的机会蚕食吞并十三家妖魔,哪知计划刚有些眉目,强敌便接二连三找上门来。

    十洲三岛虽说声名赫赫,毕竟远在海外,几个鬼王多少有些侥幸之心。芙蓉城和碧梧宫可大不一样,这两家哪个都不是七大鬼王对抗的了,两家联手再加上十洲三岛的高足,纵然加上绿云鬼母也是毫无胜算。

    “十洲三岛欺人太甚,我家妖后不会坐视不理的。阴风大王何必过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凭着绿云鬼母的手段来人不见得能讨得好去。适当时候我会向妖后请命,再调遣几位鬼母过来,西山鬼族对妖后忠心耿耿,本使和妖后不会让你们有甚闪失的。”

    金粉信誓旦旦,一席话说得四大鬼王长出口气,轻松了不少。七大鬼王虽说颇有手段,碰上真正的高手也只有送命的份。尽管仗着万鬼窟复杂的地形尚能支撑一时,若是芙蓉城石家和碧梧宫多派高手,后果仍是不堪设想。至于寻常喽罗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树倒猢狲散’,谁愿意跟着他们送命。

    惟今之计,只有多请几个鬼母前来支援,十大鬼母是四大妖后的亲传弟子,都有独当一面的实力。妖后身边的精兵悍将不知有多少,就算天南神尼和石家家主亲自前来,也不一定能稳胜这些阴界鬼母。

    西山鬼王敢扣住归义庄的鬼卒,将森罗令使视若无物,就是看准一介森罗令使闹不出什么风浪,毕竟阴界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十殿阎罗的令信在阳间行得通,阴界独霸一方的鬼王煞主可不怎么当回事。

    逐日鬼王接口道:“那就请上使快快焚香求援,绿云鬼母神通虽强,我看芙蓉城和碧梧宫来势汹汹,不会轻易罢休,咱们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金粉嗤声笑道:“逐日大王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援军自然是有的,但咱们也不能一仗未打,便畏敌如虎。本使在妖后跟前也不好交待。总之对抗来敌还是得七位大王出力,绿云鬼母神通精湛,石家和碧梧宫纵有高手,未必有人能胜得过他。再者两家不过是符云鹄召来助拳的,一战而败,也该掂量一下,难道真的会跟咱们拼命不成。”

    “上使所言甚是。管他什么芙蓉城、碧梧宫,敢来咱们西山撒野,定叫他有来无回。方显得咱们七大鬼王名不虚传。石家那两个呆头鹅进了咱们万鬼窟,还不是兜兜转转,找不到出口。两位兄弟不必担忧,本王倒要看看石家能有什么出奇的人物。”

    铜头、铁额在明钦的灵塔阵中晕头转向,不过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技不如人,只说是中了明钦的诡计,非战之罪。卯足了气力要将功补过,一雪前耻。

    “好。”金粉拊掌笑道:“铜头大王勇气可嘉。真不愧是西山鬼族的先锋虎将,敌人虽然颇有虚名,却也是咱们的机会。此战若胜,妖后必会刮目相看,七位大王前程不可限量,几位是堂堂丈夫,难道愿意永远躲在这荒山野岭,只要多建大功,本使在妖后面前美言几句,保你们修炼上乘功法,享受人间富贵。”

    一番话说得四鬼王大为心动,阴界在周天五仙中修行环境最差,得成证果的既少且难。他们虽说号为鬼王,也不过是阴鬼的首领,连万鬼窟都不敢轻易离开。阴界弱肉强食、以力为尊的情况比较多,因为阴曹地府的辖制力比较薄弱,除了生死簿上有名的,发付转轮的阴鬼,更多的鬼魂都在不闻不问的行列,在阳间也得不到律法的保护。

    人界之所以不同于妖界、阴界,就是因为有圣人制礼作乐,提倡仁心善道,给弱者一定的保护。

    阴界虽然有一个地府,辖制力还远不及人界和仙界。妖族虽然也像人类学习修行之法,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许多人类还免不了违法犯罪,做一些危害他人的事,何况是妖族,像白娘子那样一心向善的妖怪本来就很少见,当然随着人和妖的混居差异在逐渐变小,但人类受妖族的坏影响也不少,白娘子还有水漫金山的举动。可见修行需要一个宽容的环境,不然好人也可能铤而走险,做出害人害己的事,‘人’从形体上说是直立语言,从心性上说是仁心善念,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是特别容易。

    方今三界是人神共治,神仙名义上是人类的种民,从民人中择优选用,负有赏善罚恶的责任。

    ‘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民之所欲,天必从之’。道理上是这样的。实际上天生四民,士、农、工、商,农和工是生产者,士和商是分配者,农和工出力,士和商用智,士和商在分配的过程中私心作祟,往往并不公正。(未完待续。)

第673章 无底洞

    “花家妹子,你私自放了十洲三岛的人,居然还有胆量回来?”

    铜头鬼王一直对花含烟念念不忘,她斜倚在石凳上,身形纤瘦,弱不禁风,看得铜头鬼王食指大动,恨不得纵身扑上,将她一口吞下去。

    “我是回来见绿儿的。”

    花含烟瞄了铜头鬼王一眼淡淡说道,她和绿云鬼母交情深厚,明知返回万鬼窟是凶多吉少,也不愿弃她而去。

    金粉冷哼道:“你吃里扒外,私*通外敌,鬼母岂会见你?铜头大王,本使信守诺言,花含烟就交给你了。你可要把她照顾好了。”

    铜头鬼王心领神会,搓着双手道:“上使放心。本王不会亏待花家妹子的。”“本使要去焚香祷告,请妖后早派援军。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金粉微笑点头,她早就看花含烟不顺眼,奈何花含烟和绿云鬼母过从甚密,一直没有机会对付她。这回可是天赐良机,她将花含烟藏匿下来,不但可以去除一个心腹大患,还能加深绿云鬼母和符云鹄的仇恨,又能卖个好处给铜头鬼王,让他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力。一石三鸟,算盘不可谓不周密。

    花含烟脸色微变,发觉还是低估了金粉的毒辣手段。绿云鬼母顾念旧情,怎么都不会害她性命,金粉深知此理,并不让她跟绿云鬼母相见,一回万鬼窟便骗到密室中。便是死,也是死个不明不白。

    “花家妹子,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当着几位兄弟的面,你我就拜堂成亲。本王也不至于辱没了你,将来生下一儿半女,我再到鬼母面前求情,让她赦免你的死罪。”

    铜头鬼王在绿云鬼母手下多年,深知绿云鬼母修为虽高,却有些心慈手软,倒是金粉、玉屑这两个妖后使者,心思毒辣,不易应对。

    是以铜头鬼王对绿云鬼母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往时花含烟在绿云鬼母身边出出主意,连金粉也心怀忌惮,如今大敌当前,绿云鬼母无暇他顾,把花含烟扣下来成其好事,正好达成他埋藏多年的心愿。

    “呸,痴心妄想。”

    花含烟娇叱一声,别看她娇娇怯怯的,竟也气力非凡,一把举起百十斤重的石凳往铜头鬼王砸去。

    铜头鬼王随手拨落,他以勇猛雄强著称,石凳在他面前轻若无物,如同拾芥一般。

    花含烟抓起密室中的器物一件件投掷过去,阻挡铜头鬼王的威逼,展动身法往石门逃去。

    阴风、逐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并不上前,花含烟虽然跟在绿云鬼母身边学过一些术法,对付铜头鬼王还很勉强,如果四大鬼王一起动手的话几乎毫无机会。

    铁额、铜头是同胞兄弟,不能坐视不理,万一真让花含烟逃出门去,不好向金粉交待。

    “嫂子,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铁额鬼王嘿然一笑,大步冲上,他们兄弟身躯健硕,煞气极重,有道是,‘一力降十会’,许多小巧腾挪的功夫在两人跟前起不了什么作用。

    密室的石壁十分沉厚,除了正门没有别的出路,铜头鬼王横身挡住石门,铁额鬼王从后赶来,花含烟不会五行遁术,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明钦从神光看到花含烟处境不妙,当即掣出雷武瓮金椎来,震喝一声,飞掷而出。

    瓮金椎是玄武八姓中的金鳌所化,一身甲介坚比铁石,砰訇一声撞到石门上,登时石屑横飞,破开一个大洞。守卫的小妖吃了一惊,浑不知发生了何事。

    铜头鬼王惊愣了一下,他气力甚强,反应却慢,金椎打破石门余势未歇,不偏不倚正中铜头鬼王后脑,铜头鬼王一门心思阻拦花含烟,哪料到飞来横祸,一椎子砸的他七荤八素,虽说他不是血肉之躯,瓮金椎也不是世间凡铁,这一记飞砸,直撞的他七窍生烟,高大的身躯晃了两下,轰然扑倒。

    花含烟眸光一亮,连忙一矮身从破开的空洞中钻了出来。

    “快走——”

    明钦一把扯住花含烟扭身便走,阴风、逐日意识到事情不对,顾不得查看铜头鬼王的伤势,纷纷从密室中冲了出来。

    明钦早有预料,潜运神念召唤出锻魂塔来,霎时间,紫电旋绕,光华赫熠,长短不齐的灵塔从天而降,甬道中本来就空间狭窄,灵塔迎风伸长,撑持的密不透风,两人若不躲闪,没准会被灵塔砸成肉泥。

    明钦放出灵塔,也不回头,抓着花含烟一阵飞驰。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明钦不熟悉万鬼窟的地形,慌乱中忘了用神光照视路径,看到岔口胡乱转折,只想着将追兵甩开。

    花含烟看出不对,忍不住出言提醒。

    明钦怔了一怔,停下脚步,周围黑黢黢地,也不知到了何处。

    “你没受伤吧?”

    “没。”花含烟叹了口气,掠着发丝道:“想不到又被你救了一次。看来这救命之恩是报答不完了。”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明钦笑了笑,沉吟道:“既然他们不能容你,不如你到东原投奔花鬟去吧。你们是亲戚,花鬟心肠好不会亏待你的。”

    “不行。”花含烟微微摇头,态度坚决。

    “为什么?”明钦呆了一呆,“你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绿云鬼母就算有心庇护你,如若金粉和七大鬼王都不肯放过,绿云鬼母总不拼着众叛亲离为你说话。还是离开万鬼窟躲避一段时间,而且这回芙蓉城、碧梧宫和十洲三岛来了很多高手,都是为了捉拿绿云鬼母的,她已是自身难保。哪里能管得了你。”

    “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了。绿儿身世可怜,待我又情深意重,她如今有难,我怎么能只顾自己逃命呢?”

    花含烟体貌娇柔,性格却甚是执拗,和绿云鬼母的情谊且极为深厚,宁死也不愿远离。

    “也罢。我把你交给绿云鬼母,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明钦转念一想,绿云鬼母擒住了沈荷裳,似乎可以用花含烟做个交换,反正花含烟不肯听她的建议,交给绿云鬼母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

    “多谢你了。”花含烟脸色稍和,迟疑道:“其实我放你走,本是绿儿授意我这么做的。所以她不会害我的。只是金粉和七大鬼王相互勾结,狡诈恶毒,绿儿神通虽强,却不懂人情世故,我在她身边可以帮她。”

    “是吗?”

    明钦将信将疑,如果花含烟所言属实,那么绿云鬼母还真是个恩怨分明的女子。不过花含烟和绿云鬼母的关系确实十分亲厚,连金粉都深知此点,所以千方百计要将花含烟除去。

    “实不相瞒,绿云鬼母和芙蓉城、碧梧宫的人在后山交手,逃到万鬼窟来了。你可知道她藏在何处?”

    明钦心想绿云鬼母在万鬼窟应该也有落脚之处,花含烟和她过从甚密,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你跟我来吧。”

    花含烟想了一下,引着明钦往潮湿的洞窟中行去。

    洞窟里阴暗湿热,不见阳光。明钦灵识明敏,花含烟是鬼道中人,都有暗中视物的本领,还不算什么。

    万鬼窟在高峻的山崖上,洞窟成千上万,重重叠叠,有十多层。如果不熟悉地形的话,能不能够出得去都很成问题。

    “小心一点,这是个无底洞。”

    花含烟领着明钦七拐八绕,洞壁间响起泉水嘀嗒的声音,前面现出一口枯井。探头一望,只见里面黢黑一片,深不见底。

    “难道绿云鬼母藏在下面?”

    明钦心生疑问,倘若绿云鬼母躲到井底,就算他们将万鬼窟翻个底朝天,只怕也寻她不到。可是这枯井深不见底,一旦跳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上来。

    “不一定。”花含烟微笑道:“不过绿儿带我下去过,这是七大鬼王都不敢涉足的地方,绿儿无路可走的话可能会藏在里面。”

    绿云鬼母是鬼道神人境的强者,比七大鬼王高出一大截,石惊弦带的高手也无一是其敌手,花含烟说这个无底洞七大鬼王都不敢下去应该是不错的。

    “事不宜迟,下去看看吧。”

    明钦的功力自然也及不上绿云鬼母,但他有护体法宝,而且胁生金翅,下去查探一下还是有把握的。

    明钦默运神念,幻化出凤凰金翅,抓住花含烟的手臂往身上一带,踊身往昏黑的窟洞跳去。

    花含烟俏脸一红,伏在明钦胸口默不作声。明钦撑开金翅,稳住身形,飘飘荡荡往井下降落。抬头一瞧,顶上一片昏茫,连井口也看不见了。

    空中飞翔是需要借助风力的,这跟水中游弋依赖流水别无二致,只是风和水相比,更为轻清而且没有形质,如果没有羽翼的话,轻身之法就显得很是困难。

    在渺茫的黑暗中,感觉是不甚准确的。不知过了多久,明钦忽然觉得下降的速度渐渐变慢,身下传来一股强大的浮力,足够让两人在虚空中飘浮起来。伸手一摸,却又空无一物,空中有一种湿热的味道,呼吸不甚顺畅。

    花含烟扯了扯明钦的衣角,她跟绿云鬼母来过这里,显然对地形十分了解,她是鬼道中人,习惯在黑暗中视物,常人总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明钦发觉眼前更加昏黑了,连他都两眼一抹黑,需要凝聚神念才模模糊糊看清周围的状况。

    这里的环境跟银河有些相似,渺茫宇宙中大多都是这样黯淡无光的黑暗,天地定位,轻清之气上升,重浊之气下凝,这是人们所熟悉的。但风和水同样有轻重的分别,有的水域鹅毛不浮,譬如弱水,有的水域则入水不沉,例如死海。风也一样,地星的风力只有羽族才能够飞翔,别的种类只有通过炼气才有轻身飘举的可能。天界和阴界的风力又大不相同,腾云驾雾并非难事,各有各的奥妙。

    花含烟抓着明钦的手掌以免走失了,两人好像在大海中游弋一般,只是周围有风无水罢了,这风极为静谧,没有罡风肆虐,没有剽疾的喧响。

    花含烟似乎对大致的方位心中有数,过了半晌,面前现出一座山洞,两人便泅水似的划了过去。

    脚落实地,感觉又大不相同,大约洞窟中的风质和外间有些区别,身体不复再有飘然飞举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

    三界之中奥妙无穷,三十六洞天,七十七福地,奇伟瑰怪的景观无穷无尽,总以未曾涉足的居多。

    明钦只道万鬼窟是妖魔盘聚的地方,想不到也有此类天造地设的奇景。

    两人走了数十里,眼前蓦然一亮,山洞中透射出一股五彩绚烂的霞光,耳听得风声习习,流泉盈耳,面前霍然开朗,到处都是钟乳石笋,千姿百态,蔚为奇观。

    “谁?”

    远处有一片石阶,上面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白玉床,一个纤美的女影坐在上头,听到脚步声,忽然睁开清亮的眼眸,望了过来。

    “绿儿,是我。”

    花含烟闻言松了口气,白玉床上坐着的果然是绿云鬼母,沈荷裳靠在床角的石阶上,眼眸转动,显得很是惊讶。

    “花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绿云鬼母提着裙摆从白玉床上跳了下来,看见花含烟满心欢喜。忽然发现花含烟和明钦两手相握,不由黛眉微蹙,心生警惕,“他怎么也来了?”

    绿云鬼母在后山见过明钦和符云鹄,知道花含烟在她不在的时候放了两人逃去,绿云鬼母感念明钦的救命之恩,不想为难他。她和花含烟感情复杂,花含烟年长一些,对她像女儿一般照拂,只是碍于金粉、玉屑常在左右,不能以母女相称罢了。

    明钦和符云鹄卷土重来,绿云鬼母自然甚是恼怒,好在两人并未上前围攻,绿云鬼母一连击败岳屠虎、厉召魂、石清歌后,抓着沈荷裳夺路而走,也是不想和明钦、符云鹄纠缠。

    外面一片黑暗,花含烟怕明钦走失了,一直抓着他的手掌未及放开,看到绿云鬼母目光有异,不由大感赧然,慌忙挣脱了开去。(未完待续。)

第674章 不能放

    鬼就是阴魂,肉身又叫阳魄,两者有阴阳刚柔的不同,所以寿命也不甚一致,肉身死亡之后,阴魂从气窍中溢散出来,还可以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

    六道众生普遍具有阴魂,阴魂是一种精神力,所以也不是个个都有的。佛家将六道分作三善道,三恶道,善道生灵灵智较高,容易成仙得道,恶道有畜生、饿鬼、地狱三类,属于灵智很低的种类,灵智跟习性、阅历有关系,世间道派大都有一些戒忌,注重修行,是以神魂强大,远非凡夫俗子可比。

    肉身的死亡即是阴鬼的起点,有道是,‘新鬼大,旧鬼小’。阴魂并不像肉身一样增长,反而会随着时间的延长不断缩小,最终澌灭无余。所以阴魂的状貌通常都停留在肉身死亡时的模样。

    如果不是寿终正寝的话,像溺水、缢死之类,样貌往往比较难看,有的浑身浮肿,有的舌伸不能屈,给凡人留下十分可怕的印象。

    世人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自然不是经过详密统计得出的结论。但也表露出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和心理。人们总是希望好人活得长一些,恶人早遭报应。阴司虽号称赏善罚恶,但将相神仙也由凡人作,是人就免不了徇私枉法,出现一些不公正的现象。

    但若通观阴阳两界的话,早死早超生,在阴间得个一官半职,主持公道,或者投生一个富厚殷实的人家,享受福报。也是常有的事。李贺文采瑰伟,只活了二十多岁,死后给老太太托梦,说天上白玉楼成,召他去写文章。

    古人说,‘书到今生读已迟’,人生下来,有的聪颖,有的鲁钝,聪颖的佛家称作夙慧,就是前世修成的善业。

    绿云鬼母和花含烟都是鬼道中人,绮年玉貌,死的时候年岁都不大。

    “金粉和铜头鬼王要加害我,若非明公子搭救,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花含烟说起前事还后怕不已,扭头望了明钦一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岂有此理。金粉如此放肆,分明不把我这个鬼母放在眼里。”

    金粉经常借着妖后的势焰在绿云鬼母面前狐假虎威,绿云鬼母念着妖后有授业之恩,不跟她一般见识,些许芥蒂是免不了的。

    “听说芙蓉城和碧梧宫来了不少高手,你没受伤吧。”

    花含烟听明钦说了后崖的事,心知敌人势大,单凭一个绿云鬼母是一木难支大厦。

    绿云鬼母脸蛋微红,仰了仰下巴娇哼道:“我能有什么事,都是些乌合之众罢了,什么天南神尼,西陲霸主,恐怕也是有名无实,呶,这个丫头就是碧梧宫的弟子,还不是被我轻而易举抓了来。”

    绿云鬼母指了指萎靡不振的沈荷裳,笑的甚是得意。其实也不说芙蓉城、碧梧宫的人无用,只是绿云鬼母的神通放眼炎方已是罕有敌手,石清歌、沈荷裳的份量还是差一些。

    “你敢辱我恩师……”

    沈荷裳勃然大怒,她修习忘情禅功进境极快,自问不在石清歌之下,可惜临阵经验太过缺乏,居然被绿云鬼母生擒活捉,自是奇耻大辱。沈荷裳自知不是绿云鬼母的对手,但天南神尼对她恩重如山,容不得他人口出不逊之言语。

    “谁让你们碧梧宫多管闲事,天南神尼若是敢来,本鬼母便一发拿了,你又能奈我何?”

    绿云鬼母浑不在意,她早就听说过天南神尼的名头,两人都是名盖炎方的当世女杰,绿云鬼母早就想会一会这位前辈高人,这次碧梧宫弟子找上门来,刚好给了她练手的机会。

    “你若真有本事,怎么龟缩在山洞里不敢露头。我家神尼超凡入圣,岂会跟你一般见识。你也只能欺负一下我这样劈柴烧火的丫头罢了。”

    沈荷裳本就伶牙俐齿,一席话说得绿云鬼母杏眼圆瞪,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要把你光着屁股挂到万鬼窟外面的旗杆上,看你们碧梧宫露不露脸。”

    绿云鬼母混迹于一群鬼王煞主之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七大鬼王恃强凌弱的法子也听说过一些。

    “你敢……”

    沈荷裳吃了一惊,面庞涨得通红,忽然想到这可是恶名昭著的阴界鬼母,什么样的恶事做不出来。绿云鬼母容貌娇美,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身份,如果生得凶神恶煞,沈荷裳未必敢跟她唇枪舌剑逞口舌之利。

    “怕了吧。”

    绿云鬼母露齿一笑,心想这法子果然管用。她年纪轻轻就魂归幽冥,自然不是寿终正寝,生平遭遇了一桩大不幸,没有仗着术法肆意报复,也算难能可贵。

    告子说,人性就像流水一样,决之东则东流,决之西则西流。孟子说,水无非东西,但有上下。人性向善就像水往低处流一般。

    两人的话其实都不错,告子说的是自然性,孟子说的是社会性,人的自然性是可以善可以恶的。道德教化和世间律法约束着人性只能朝善的方向发展。

    但社会环境不光有道德、法律这些善的方面,也有恶的现象。如果不幸遭遇到恶的刺激,就会出现种种异样。像孟子说的,‘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使之,可使在山’。就是环境刺激的缘故。

    是以一个人伤害他人,危及社会,不能把过错都诿之于环境,坏的环境和遭遇只是一种诱因,不会导致必然的恶。人的本性是无善无恶,可善可恶的,人世间的罪恶,无非是杀人谋财,但鸟兽中恃强凌弱,攻杀夺食的现象比比皆是,又何来善恶之分呢?

    狼吃羊,虎搏兔,人们都以为是正常现象,当然之理。可见自然界没有善恶,人的本性也是含识之类,和虫鱼鸟兽并没有太大区别。

    自从人类有了圣人制作,制礼作乐,渐渐超然于万类之上,人性的向善,是社会集聚的必然结果。

    人类向内求团结,向外竞争,只能用善道,恶道则争食夺财,跟鸟兽就没什么两样了。

    有些鸟兽也能群道,但范围很小,没有人类这样庞大的国家、种族。人类提倡善道,禁止作恶,不过是为了维持社会的正常秩序。

    争财夺食,杀伤人类,在人类是恶的,为律法所禁止,虫鱼鸟兽则无此禁令,是以只有人能群,能组织社会,鸟兽永远不可能有这么强的组织能力。

    人类生长在道德教化的环境中,仁心善念与日俱增,为非作歹无非是教育不善,或者环境的激刺。

    江湖上有一个离群索居的女魔头,因为一次失恋,就杀得情人全家鸡犬不留,数十年耿耿于怀。还喜欢念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这样的人懂什么世间真情,古人说,‘未学艺,先学礼’,真是经验之谈。

    一个人所受的教育不善,必然善念不坚,人的气质又有阴阳刚柔,遇到一点环境刺激,便像走火入魔一般,难以驾驭,放纵其偏至暴戾之气,害人害己。

    这样的人你就算照着他吐口痰都有可能刺激到他,招来杀身之祸,有人认为这是用情至深,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四大妖后挑选的弟子,一要资质上佳,二来多半是遭遇不幸,心狠手辣的不在少数。

    人想学好难,学坏就太容易了。古人说‘君子不欺暗室’,在不受制裁的环境中还能保持仁心善念可说是极高的修养,常人一旦有点权势,肆意妄为,践踏律法的不在少数。

    ‘士希贤,贤希圣’,不同境界的人追求不一样,常人喜欢富贵利达,孟子却说,高堂美宅,怒马鲜衣,佳人环侍,般乐饮酒,我得志,不为也。

    人类可以轻易的捏死蝼蚁,但也没有人天天踩蚂蚁玩,鬼道中人也有自己的志趣,跟凡人的想像可能也不太一样。

    花含烟怕绿云鬼母的言谈引起明钦误会,干咳一声道:“绿儿不要乱讲,咱们虽然是孤魂野鬼,可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绿云鬼母吐了吐小舌,讪讪笑道:“我就是吓唬吓唬她,谁让她骂我是缩头乌龟。”

    花含烟叹了口气道:“芙蓉城和碧梧宫都是名震炎方的显赫势力,你神通虽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七大鬼王又未必指望的上。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在这里躲上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再出去吧。”

    花含烟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绿云鬼母来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七大鬼王和她们貌合神离,只是想借重阴界妖后的威势,看他们躲在地底密室不敢露头,还指望他们能戮力向前,抵挡外患吗?

    “花姐姐,我听你的。”

    绿云鬼母微微点头,迟疑道:“万一妖后问起来,可该怎么答复呢?”

    “你是西山鬼族的首领,自然要审时度势,妖后远在阴界,不明白此间的情势,还能逼着你出去送死不成?金粉说到求告妖后增派援兵,你说这事可能吗?”

    花含烟对阴界妖后并不容易,拿不准会不会有援兵到来。

    十大鬼母是妖后的得意弟子,此外还有不少阴兵妖将,十大鬼母独当一面,平时很少见面,炎方地势偏僻,不是妖后着意经营的地方,绿云鬼母要算十大鬼母中资历修为较浅的一位。

    “这不好说。”绿云鬼母愁眉不展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妖后联系过了。”

    除了金粉、玉屑两个鬼使之外,妖后隔三岔五还会向鬼母发出指示,委派一些任务。办的好自然宠信有加,办的不好必会严辞切责。

    前段时间绿云鬼母奉命打入十洲三岛偷学术法,结果没多久便露了马脚,十洲三岛派出许多门人衔尾直追,又召来芙蓉城、碧梧宫的人助战,非要抓她回去治罪不可。

    绿云鬼母艺成之后,仗着妖后的威名没费多少气力便招揽西山鬼族数十万,一举跻身鬼母的行列。

    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万一七大鬼王一败涂地,她也要跟着从十大鬼母中除名,妖后法度甚严,弃礼仪,尚首功,没有西山鬼族的拥戴,她可就成了孤家寡人。哪还能逍遥自在下去。

    花含烟不想让绿云鬼母和妖后牵扯太深,但妖后神通广大,背叛妖后是不可想像的事。

    “其实这里也不太安全。如果七大鬼王失了手,他们早晚会找到这里来。”

    芙蓉城和碧梧宫来的高手尽管都不是绿云鬼母的对手,但两家实力雄厚,这点人手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况且十洲三岛有和天庭分头抗礼的实力,世间道派一多半都渊源于此。十洲三岛的人若想召人助战,必然应者云集,到时援军源源不绝而来,绿云鬼母纵有通天手段也抵挡不了。

    “不行的话,咱们就离开万鬼窟躲一躲吧。”

    转念即此,花含烟心下微感茫然,天下之大,她也不知能躲到哪里去。

    “那枚蛟珠你试过了吗,对你的伤势有没有用处?”

    花含烟潜到黑水河里窃取蛟珠,虽然差点丢了性命,总算不虚此行,将蛟珠取了出来。

    “我正想试试。”

    绿云鬼母刚才坐在石床上,就是想试试蛟珠的效力,哪知明钦和花含烟闯了进来。

    “咱们到里面去吧。”

    这溶洞极为深邃,两人也没能走到尽头看过,行功疗伤是很私密的事,人多眼杂总是不好。

    绿云鬼母点头答应,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在明钦和沈荷裳身上来回打量了两眼,“你不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把她偷走吧。”

    沈荷裳是绿云鬼母抓来的人质,将来对付来敌大有用处,她和明钦虽然没什么仇怨,毕竟立场不同,可不怎么放心。

    明钦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找寻沈荷裳,趁着绿云鬼母不在的时候溜之大吉,倒是不错的主意。

    不想绿云鬼母心眼挺多,并不打算放过沈荷裳。

    “你救过花姐姐两次,我放了你和符云鹄也算抵过了,这个丫头刚才骂我,那是无论如何不能放的,你想也不要想。”(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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