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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斯在下     月老志txt下载     月老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恻隐之心

    明钦惊怒交加,料不到姜琳丝毫不领情,反而要致他于死地。头颅是六阳魁首,经脉会聚的所在,姜琳又修为精强,真气内焚之下力道大的惊人,被她这么一扼只觉得眼前发黑,差点背过气去,更别说提聚道息挣拒了。

    生死俄顷之际,神念中仿佛涌进一股清泉,恍惚间似乎超脱了肉身的束缚,明钦心知这是神魂出窍的征兆,自从得窥《神游经》的奥义,灵识变得活跃异常,籍着‘神游镜’的助力几乎能达到仙家神游万仞的境界。虽然还无法视肉身为遗蜕,也不至于像凡人那样阴魂离体便命不久矣。

    ‘神游镜’在神念中翻转起来,一道神光照进姜琳的神魂,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明钦连忙放出一缕神念闯入她魂识当中,虽然到不了夺舍的境地,却能对姜琳的魂识造成一些干扰。

    果然姜琳扼在他脖颈上的手臂定了一定,眼眸中露出茫然之色,虽是电光火石的一瞬息已经足够了,明钦飞快在姜琳腹上砸了一拳将她掀翻在地,急忙驱动神念来个故伎重施将‘瓮金椎’变化的丝绦再度拧紧。

    “我怎么了?……”

    姜琳轻声呢喃着,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迷惑,看着明钦大感歉然。

    明钦冷哼道:“你再装我也不会上当了,快说,这灵图秘境怎么出去。”

    姜琳脸色变幻良久,别过头轻哼道:“我本有杀你之心,又何须向你解释。要杀要剐随你便吧,反正我难以活命,为何要告诉你逃生之法?”

    “好,这么硬气不愧是祖龙帝姬,麒麟王女。”

    明钦微微冷笑,眼光一扫走到冰柱跟前将‘泰阿剑’拔将出来,抬手在剑锋上摩拭了一把,感受到针骨砭肌的寒意,点头道:“果然是当世名剑,吹毛断发,真是好的很。”

    姜琳冷漠的瞥了一眼,口唇微动,干脆来了个充耳不闻。

    明钦挽着长剑走到姜琳身前,居高临下的道:“据说四灵有祥瑞之名,不光是神通术法万古称绝,身体发肤也无一处不是灵丹妙药,譬如:龙筋、凤髓、虎骨、龟血,灵妙也不比王母蟠桃、镇元参果差上多少。自古不但禽*兽吃人,人也吃禽*兽,不知帝姬你副灵骨能否助我突破真人之境呢?”

    “你……你混蛋……”

    姜琳勃然大怒,世间灵慧之种莫不以同类相食为大忌,许多道行之士又往往张大此义,三界宗派大多有清规戒律,仁人志士纵然不至于恪守素食,总之不当以残忍好杀为尊尚。

    佛家讲众生平等,世人皆知。便是儒者也有商汤网开一面,孔子弋不射宿之类。四灵之中像‘南方凤皇’鹓雏‘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天下知名。即以牛马之属相较多一些灵性未必不是素食的缘故。

    齐宣王见宫人以牛衅钟,不忍其觳觫,便令舍之。孟子以为仁术,他持论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即以这点推而广之,老吾老可以及人之老,幼吾幼可以及人之幼,反之则以同类相杀为可耻,肉食亦会心生不忍,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四灵末世以来,龙族、人族代兴,麒麟、凤凰、玄武纷纷以族宝河图、洛书、丹诏进献,归化人道,实即血脉已经和人族合流,所以后代只闻其名,而罕见其种便不足为怪了。

    姜琳还是纯正的麒麟血裔,虽不像庞子歆那样对于人族持无分彼此的观念,但也绝非残忍嗜杀之流,听了明钦这一番说辞,脸上现出恼怒之色,过了片时,又泄气般的道:“罢了,世间生灵不管若何强霸,终归要身埋黄土、被蝼蚁所食,你这猥鄙人类,于我眼中不啻蝼蚁一般,吃便吃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神情坦然,清澈的眸子鄙夷的盯了明钦一眼,满是不屑之意。

    明钦愕然半晌,本想震慑一下姜琳逼她说出灵图的出路,这副态度倒是始料未及。外间豪贵之流对珍禽异兽的猎杀亦属寻常,从皮毛骨角到血肉脏腑无所不至,归根到底无非是厚利所趋。

    若说凡间那些血脉无灵的禽*兽可以让人无视其生命和灵性一饱贪婪之欲,姜琳早已炼形化气,至少外观上和人类别无二致,即便有灵根之效,难不成真将她支解分食了?

    世传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妖怪们趋之若鹜,其中修行有成大有人在,可惜终是徒有人形,兽性未泯。唐僧西行可说是仙家钓鱼,愿者上钩,是非对错又非只言片语所能道尽。

    阎浮世界生灵众多,虽有羽、毛、鳞、介、倮、昆之分,其本源都在阴阳两气这是不差的,故老相传,娲皇根据自身形貌捏造人类,可知人类本就具有仙家仪表,无怪世间妖怪都须修成人形,再致仙道,事实上则是习以为常的一种误解罢了。

    明钦轻叹口气蹲下身体,目光灼灼的在姜琳娇躯上游移片刻,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诡笑。

    姜琳面颊微红,狠瞪了明钦一眼,忍不住问道:“你又想使什么鬼主意?”

    “姜帝姬,你生得可真美。”明钦感慨着在她柔滑的脸蛋上摸了一把,摇头道:“可惜性子有些冷,若能多笑一笑就好了。”

    姜琳只觉得一头雾水,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脏腑中的阴焚之气方才得明钦神念干扰消停了一会儿这时又有起伏之势,忙道:“你不是要找个洞穴躲起来吗?我信你一回便是。”

    明钦失笑道:“难道我还等你调息过来要打要杀吗?姜帝姬,你的信誉在这里可大大不好了,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愿相信。”说着话,飞起一指在姜琳腰椎上疾戳了一记,笑吟吟的打量着她。

    “你……作甚么?……呵呵……”

    姜琳大吃一惊,明钦那一指却是戳在她笑穴上,当即忍不住咯咯笑将起来,他一缕真气透体而入,登时将脏腑中五情焚气牵引起来,与餐玉之法积存的阴炽之气往来冲撞,冷热交斗厮缠不休,只怕是吞油餐雪都无此折磨。偏是身躯被丝绦缠缚,动弹不得,这下笑穴被点更如火上烧油,笑的她脏腑都隐隐抽搐起来。

    “小……恶贼,你不如……咯咯……一剑杀……咯……了我。”

    姜琳笑声不止,眼眸泛起泪光,恼恨的抬起一脚往明钦身上踹来。她身受情焚煎熬,难以提聚灵力,这一脚看似凶狠实则没什么威力。

    明钦随手抓住姜琳踢来的小腿,透着轻软的纨裤也觉着骨肉均匀、肌肤紧实,再看姜琳面如红潮、体态婀娜,隐隐的热气透体而出,禁不住心头一荡。

第152章 美人化玉

    姜琳心头大恼,一只脚挣脱不开,另只脚也奋力踢了过来。明钦微微失笑,抬手一发扣住,笑嘻嘻的道:“这下你还有什么本事?”

    姜琳面孔涨的绯红,不但两手被丝绦缚的动弹不得,两腿又被他挟在半空,笑穴被点咯硬的肚腹生疼。

    “怎么了?”

    明钦心头微感奇怪,好在姜琳不在吵闹,便踌蹰着将她小腿放了下来。

    “我认输了,你还不快……咯……给我解开……笑穴。”姜琳忍着腹痛,勉强说了句整话。

    总算听到姜琳说了软话,明钦也不为已甚,蹲下身体在她腰胁推揉了片刻,使得经络气血平顺,笑穴便算是解开了。

    姜琳松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也知道我麒麟无上之宝在于河图,国破之时,母后曾将河图秘奥封印在我们姐妹的后背上。这灵图之法便是我从河图中学来,你想出去的话,便观我背脊自行参悟吧。”

    明钦暗暗称奇,怪不得在‘锻魂塔’中时窈兮体内好像有一种神秘灵力竟能驱散死魂之气,敢情根源便在这里。眼光瞄到姜琳挺直的粉背,自忖好不容易将她拿住,万一这话仍是个愰子,意在诱他松了绑缚,连着上两回当可就太蠢了。

    “你既然能带我进来,再使个法术送我出去不就行了,河图既是麒麟至宝,我一个外人怎么好参详?”

    姜琳气恼道:“我若非练功出了岔子,难以提聚灵力,何至于让你这术法低微的小贼欺侮,话我已经讲明了,你不敢或者参悟不出,可怨不得我。”

    “既是如此,那可得罪了。”

    明钦再不迟疑,抓着姜琳身上的丝绦提掇起来,送了一丝灵力上去,‘瓮金椎’受到感应,丝绦上金芒流传宛如活物,明钦趁此将丝绦捋到她腰胁又迅速收紧,此番他小心戒备也不怕姜琳使出什么花样来。

    “脱就脱啊,你别撕我衣服。我这里没得换。”姜琳有些无奈的叮咛一声。

    明钦啼笑皆非,感慨道:“姜帝姬,你可真没有做俘虏的自觉呀。”

    姜琳轻呸一声,撇嘴道:“你这是乘人之危而已,回头你要治不好我母后,瞧我怎么收拾你。”

    “图呢,怎么什么都没有?”

    明钦平复下心头怦动,姜琳的后背虽是极美,关键少了一件重要物事,让他立时有种再落圈套的感觉。

    姜琳身躯微*颤,生平第一次几乎赤*裸在一个陌生男子眼前,着实让她心中五味杂陈,可惜双手被缚想要有所遮蔽也不可能。听到明钦的质问,轻哼一声道:“我都说了是封印在背上的,你用肉眼当然看不到了。”

    “那要怎么才能看到?”

    明钦觉得自个好像有些痴愚,不论姜琳说什么都信以为真,可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好的法子。

    姜琳感叹道:“母后封印河图是为了躲避龙族的耳目,所用的法子自然十分精巧,这股力量我也只是偶尔在魂梦中能感觉到,你看它不见也不足为奇。我要试着吐纳调息了,你最好不要打搅我,若是我侥幸没被五情焚气烧死,或许能带你出去呢。”

    说完也不管明钦在一旁疑虑丛丛,自顾盘坐起来阖上眼目默察体内纷杂的真气。她原是对明钦有些顾虑,也曾动了杀念,可是相处起来发觉他还算规矩,方才和晏轻舞、景玉箫四大强手一番打斗,灵力损耗极重,不但弹压不住体内寒热两气,竟至于被明钦所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对他的担忧反而显得多余了。

    明钦抚着下颔微微苦笑,不管姜琳能否恢复修为对他来说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惟一的办法便是从她背上找出河图先一步逃遁。可是听姜琳的话头,这似乎比复活姬王后还要艰难得多。

    他呆呆看了一会儿,不知何时寒窟又飘起雪花来,姜琳盘坐在冰面上更不稍动,过不多时,发鬓上便染了一层霜色,肌肤越发滑润起来,晶莹剔透泛着隐隐的光泽。

    心头升起一丝怜意,明钦小心翼翼的捏着姜琳的衣裳给她披回肩上,无意中瞄见她的脸色,不由微吃一惊,她的脸容不知何时泛起玉石般的颜色,虽是惊人的美丽,惟独少了几分生气,情状和姬王后如出一辙。

    “这难道便是什么‘照玉神功’的后遗症?”

    照玉神功本是太上忘情的上乘功法,但是后人资质有差,往往误入歧途,将忘情之道炼成无情之道,再加上餐玉之法强御五情焚气,两者扞格不下,精气一衰反而会出现石化的迹象,真是愈错愈远,不可收拾。

    “姜帝姬,你醒醒。”

    明钦推了推姜琳,发觉她的肌肤生出一种坚硬的质感,几乎感觉不到血脉的流动。挠着脑袋思量了片刻,心头一动,既然姜琳的情状和姬王后颇为相似,他大可以将想来救治姬王后的法子预先在姜琳身上试一试。

    他和姜琳说唤醒姬王后灵识不能用凡人的法子,像姬王后和姜琳这样的道行高手灵识沉溺极深绝非凡人六识之法能够沟通,倒是佛家法门可以一试。

    人说佛法精深,不但于七识八识有甚深体悟,又常能超渡亡魂,自不是儒者不事鬼神可比,其以慈悲心普惠天下又不同于道家清静无为,是以感召力有绝大的一面。

    明钦参详须菩堤证果记对《金刚经》颇有顿悟,其中空相之道最能破人执念,相信对石化之症有些助益。

    世间至德大道总是没有不可示人的地方,不管是道家《道德》、《南华》、《冲虚》诸经,儒家四书五经之类,抑或是释家《金刚》、《椤严》、《法华》等等流传既广且易,坊间书肆唾手可得,而古往今来真能悟入得道者又有几人呢?

    诗云:

    推锋未及事不疑,扫除且可博美名。

    试向陌上穷一望,流涎君子竟是卿。

第153章 佛音梵唱

    《道德经》文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这上下之分也并非尽在智愚之差别,自古中夏四民:士、农、工、商,百姓所求在吃饱穿暖、官吏所求在升官发财,舍此之外,鲜有不以为迂远无谓的。道之不行,又何足奇怪呢?

    惟有九曜诸天稍注意于道德之学,古来能成仙得道的大抵是些道行精微之士。至于近世仙道日渐昌明,就中也免不了泥沙俱下,现今的仙道又称为科学,一指其进境而言,一指其学理而言,囿此之道,往时凡夫以为飘渺莫测者一一成为现实,似乎拉近了仙家和凡人的距离,说到仙家的至高境界——长生久视之道仍非常人所能企及。

    明钦在接天崖上得月宫天子精魂传授‘太平清领’一书,对于道家的种种法门条分缕析,囊括几尽,可惜这书在神识中存留时间不长,只草草看过三分之一便湮迹无痕。

    另一部让他眼界大开的则是须菩提的‘证果记’,世间妖魔修行之法,总以先修炼人形,即娲皇之貌,再从道家法门悟入为最佳,是以他和荆眉妩从小便进入人类学堂读书,学习人类圣贤经籍。

    此前四灵传承亿万年,神通之学如河图、洛书、丹诏天书之类颇能窥见宇宙奥妙,然则终至于衰蹶不振,一个很大原因便是未立文字。

    文字可说是人类的独创,垂统三界的基石所在,论起道法、智慧诸般四灵甚至远胜于人类,即便后来的圣王伏羲、大禹、商汤、文王也都是得四灵授书才能进窥天道,终成大圣,这中间的香火之情确然是无法泯灭的。

    但是无文字之承载,文化便只能父子师徒相授,一旦有个差错,极容易成为绝学。所以伏羲画卦,神农结绳,到了仓颉终于制成文字,方时‘天雨粟、鬼夜哭,龙乃潜藏’。真是造化不能藏其秘,灵怪不能遁其形,人族代兴其势已不可阻挡。

    中夏文化另一创获则是文言。如果说文字使文明的层积成为可能,那么文言则拉近了历史的距离,中夏最古之史书则推《尚书》,距今已四五千年之久,而三尺童子只要稍识文言便可略知其义,遍观寰宇真可说是异数了。中夏百姓特注重于传统大约文言亦是功不可没,中夏不论如何沦夷,乃至数度被异族攻占,其于历史终无甚深隔膜之感,则文言的功用可谓奇伟。

    至于近世的种种非难惟在于文言不甚简便,这其实是另一问题,世间的事物大都有利弊两端,至少从文言在历史中起过的作用来看,确然是无可非议的。

    因此之故,明钦往时对《金刚经》这部大乘经典曾有翻阅,可惜只是泛泛而观,无法悟入罢了。此番对《金刚经》重加审读,与齐天大圣也大有关系。孙悟空其人其行籍《西游记》之流传在中夏广为流传,吾人乐于称道甚至对其妖圣之名亦不甚介怀,今知孙悟空偌大本领原是须菩提将‘《金刚经》法要’改头换面而来,有了这一层名人效应,心理上便要着意几分,大约也是人之常情罢。

    有了佛陀十大弟子中‘解空第一’的须菩提亲为说法,明钦大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可惜他对《金刚经》原义并不纯熟,至多也就背个金刚偈四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好在又有《般若心经》,亦是大乘经典,和《金刚经》的义理一以贯之,不过二三百字,明钦爱其文字义蕴,颇能记诵,这时便运起佛家梵唱之法,字字贯注,在姜琳耳畔反复念诵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如是念诵数四,灵识贯注字句之间,法相之力自然而然显露出来,眉心灵光汇聚,散发出一股冲融之气。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姜琳沐浴在法相之光映照之下,面无表情的脸庞似乎渐渐颦蹙起来,洁白如玉的肌肤泛起玫瑰色的红晕。

    “你在我耳边乱叫什么?”

    再过片时,姜琳睫毛轻颤睁开眼睛,紧凝着黛眉瞄了明钦一眼,神情有些异样。方才餐玉阴炽和五情焚气往来冲撞,餐玉之法本就是用来缓和修炼五情内焚引起的剧烈灼痛的,可是她在皇陵中修炼太久,地气中十分缺乏真阳之气,以至于五情内焚驳杂不纯,潜炼之时灼痛之感因之倍增,她随即加大餐玉的份量,久而久之,又积生了一股阴炽冰寒之气,无法化解,恰如水火相激,两不相让。

    她方才潜运道息,原想以‘照玉神功’将五情焚气强行镇伏,乃至被阴炽之气乘虚而入,因而出现化玉的迹像。明钦及时以梵唱《心经》代为化解,心念将息未息之际,隐隐觉得那股炽盛的积玉冰寒随着梵唱牵引退潮般消隐下去,惟今五情焚气虽然乘势猛涨,到底是她潜心修炼的化情真气,没有积玉冰寒从旁干扰,登时痛楚大减。

    “姜帝姬,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明钦悄悄观察姜琳的脸色,同时暗自戒备。皇陵中这些女人一个个修为绝高,但是隐遁太久,多少都有点不近人情,难以常理度之。他虽然半情不愿的出手相助,谁知人家会否领情呢?

    “这小子倒是有些门道。”姜琳暗暗惊诧,对于明钦夸口能医活姬王后升起几分信心,缓缓点头道:“我体内的积玉冰寒倒是压服住了,你方才用了什么方法,好似唤醒我的灵识?”

    她仔细一想,便悟出并非明钦能够牵引她体内的真气,而是刺激了她的灵识让她在潜移默化之中不驰不骤使的相持不下的两股真气不争而散。说起来这真是极难体察的一种状态,若是她有意为之便万万不能成功,谁知明钦这一番施为反而歪打正着,生出奇效。

    明钦一听姜琳的修为似乎恢复了,更加小心谨慎起来。见她脸色还算正常,也没有骤加问难,干笑道:“这便是我想来救治姬王后的办法,现在也不必瞒你了,我略知一些佛家的法门,佛法对灵识一道所见独大,方才不过是诵经梵唱罢了,你能够安然无恙,那真是好极了。”

    “是么?”姜琳浅淡一笑,微哂道:“看来你会的还真是不少,可是你不知轻重,胡乱施为,虽然让我体内的积玉冰寒暂时潜息,反而使五情焚气乘势坐大,这比账可该怎么算?”

第154章 天作之合

    “算账?”明钦心头咯噔一跳,讪然笑道:“你的病症虽然没怎么好,看来也没怎么坏,而且侥幸没化成冰石,难道不应该感谢我?”

    “这话好似不错。”姜琳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反问道:“那你想我怎么谢你?”

    明钦没料到姜琳变得好说话起来,诧异的瞥了她一眼,嘿笑道:“谢仪什么的倒也不必,你只将我送出此境便好了。”

    姜琳默然道:“这事我方才已经跟你讲明,你只须参悟出我背上河图璇玑,自然便可以出去。我也不想困顿在此间,可是受功法遗患所扰,道息紊乱,惟今也没有善策。”

    明钦看她不似诳言,迟疑道:“你这功法到底有甚弊病,为何发作起来至于如此?”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想成就神通造化,哪有不担些风险的。吾人只问这功法精不精深,威力几何,至于患害深浅却是难以逆料。”

    姜琳轻柔一叹,心思复杂的瞄了瞄明钦,莞尔笑道:“咱们两人说话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明钦讪然一笑,自古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四灵之族不论肉身神通都远胜于人,在一般灵族的观念中,对人类的观感和人类看待昆族没什么两样。

    世间称五虫,或说羽、毛、鳞、介、倮,或者将倮易之为昆,在四灵争霸的年月,倮即人还远远不能相提并论,昆就更是不与耻数了。直到后来人族建统之后,为了彰显万物灵长的尊贵,才将昆移易进去填充五虫之数。

    这也并非人类的首创,祖龙扫平陆海之后,便曾以龙族取代麒麟列为四灵,而龙族血脉驳杂,算不得纯粹的鳞类。人族常自诩为龙之血裔,因此血脉中更是总成四灵,再加上娲皇之貌,万物灵长倒也算名符其实。

    中夏蒲留仙《聊斋》一书集往古志怪之大成,其间不但有花妖狐怪种种异闻,也兼及昆类,可见世间有灵之物大抵是相互尊重的,姜琳贵为麒麟王女,虽然封陵之时人族在三界尚属敬陪末座,她对明钦等人倒无多少鄙薄成见。

    “我这里倒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愈我之疾,成你之愿,只是不知你肯否答应?”姜琳轻啮娇唇,神情显出一丝异样。

    “什么办法?”明钦喜道:“既有良方,你怎么不早说?”

    姜琳张了张口,雪玉般的脸颊染上淡淡红晕,赧然道:“你娶我吧。”

    “什么?”若非明钦修道有年,听力过人,几乎以为耳朵出了毛病,这姜琳不久前还对他喊打喊杀一副冰冷模样,忽然说出这个话来着实让人莫名其妙。

    “若想出去此间,你只能先娶我,苟且偷*欢的事我可是不会做的。”

    姜琳泠泠然说完,又微喟道:“当然,我姜琳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方才我有些对你不住,你心中肯定有怨气,成亲之后我会尽力补偿你。如果实在合不来,我允许你休了我。”

    明钦听的目瞪口呆,只觉得姜琳想法太过儿戏,偏生她脸上一本正经,让人难以怀疑话中有什么不尽不实的地方。

    “为什么非要娶你呢?”

    明钦啼笑皆非,尽管姜琳血统尊贵,美貌非凡,但是娶妻可不是买幅画挂到墙上看,两人从涵养和性情上看不出多少相合之处,一旦答应下来将来岂不得镇日鸡飞狗跳,至于休弃之说更是随便一听罢了,看似合乎情理实则不足深究,生生之道未尝没有波折,抱定不渝之志尚恐不能偕老,若是常存不合则去的念头没有不中道夭折的。

    姜琳微一沉吟,缓口气道:“化生之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两气交感,变化无穷。四灵各得四象之一体,而各有阴阳合德之道。河图璇玑是我母后以麒麟秘法封印,此图关系三界玄奥,因此必须暗合生生玄机才能解开。至于‘照玉神功’亦是前人从麒麟血脉神通演化而来,虽是独出机杼,精妙绝伦,可是过犹不及,阴阳之质失衡过甚难免引起反噬。”

    明钦沉默不语,姜琳语锋及此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况且这个提议对他也没什么弊害,只是太过意外罢了。

    姜琳等了半天不见明钦表态,不由暗暗气恼,心想:本公主才貌俱不俗劣,难道还配不上你个人类小子,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可恶至极。”

    明钦看出姜琳有些不悦,心念微转,便知根由,既然有心鸾凰偕飞,可不能太过生份了。缓步走上前去,扯住丝绦神念微动先将绑缚去了,轻笑道:“帝姬如此青睐真让小可受宠若惊,可惜我身无长物,仓猝间无以礼聘,真是委屈你了。”

    姜琳心头微松,活动着胳膊横他一眼,撇嘴道:“我又不图你什么。婚配之事一要求证于天地神明,二要求证于父母双亲。如今天皇、地皇也作不得我的主,神明拜无可拜,我父王崩逝已久,母后湮息无识,可作遥祭。咱们便在这里拜上几拜,且求两心相印如何?”

    明钦刚要答应,念头一转,愕然道:“这好似有些不对吧。我又不是招赘到你家,哪有只拜你父母的道理?”

    姜琳闻言一怔,卟哧笑道:“呆子,我又没说不拜你父母,今日只是权且成礼,想让我进你家的门,三媒六聘一样也不能少。你可别想糊弄过我。”

    “那是应该的。”

    明钦笑了笑放下心来,两人便并肩跪下望空拜了一拜,又转过身交对拜了一拜。明钦见姜琳鬓发散乱,虽是略显憔悴,却不掩美质,未成想须臾之间便有了妻室,此情此景简直太过玄妙。

    姜琳亦是百味杂陈,不过她性情刚毅,认定的事情绝不拖泥带水,拍拍衣袖站了起来,眉宇间露出一丝羞涩,微咳道:“你跟我来吧。”

    秘境之中有许多冰穴,生满万载不化的坚冰,满目晶莹让人目眩神移。明钦跟着姜琳钻进一个大些的冰穴,里面竟然有一些简易的布置,睡床是一面光滑平阔的冰石,上面冒着丝丝寒气。

    明钦恍然这里是姜琳闭关潜修的地方,有些器具便不足奇怪了。她的照玉神功也真是古怪,竟然选择这么个冰寒透骨的环境,冰穴之中寒气霭然,比之外间何只冷了十倍。好在明钦体质特异,于寒热两气颇有一番中和的奥妙,此间虽冷倒不比鱼龙舞升天或接天崖岩溶难挨许多。

第155章 生生之道

    姜琳见明钦一脸坦然,并没有委顿颤栗之状,顿生几分欢喜,浅笑道:“呆子,我在这里做你的小妻子好吗?”……

    明钦微微失笑,看来再怎么胆识过人的女子到了这刻也难免有些惶惧。

    “琳公主,你不服侍相公就寝,还想跑到哪里去。”

    明钦微微感叹,从被姜琳提着利剑追的望风逃窜到将她搂在怀里恣意赏玩,相隔虽不过半日光景,着实有天堂地狱之别。

    短兵相接,云*雨颠狂。姜琳是情火内焚,需索无度,明钦少年轻狂,也不知轻重,冰窟寂寂,更不知几番花落,只将孤寒的冰石认作香暖的婚床,谁料往日的怨家竟成闺中的娇客。

    也不知几番舞弄,姜琳的粉背上缓缓泛起熠熠光亮,温暖异常,恍惚间清寒的冰穴似乎消失无踪,神念倏时飞越天上地下到了一个莫名的宫殿,雕栏玉砌,凤阁龙楼,冲融的气象观览不尽。

    明钦摇了摇头收回神念,两人仍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拥抱着,姜琳搂着他的脖颈眼眸微阖,脸蛋是满是动人心愧的光彩,隐然的泪痕让人心生怜意。

    “琳琳,你背上怎么了,难道是……”

    明钦记起姜琳背上封印着河图璇玑,疑惑往她粉背上看去。

    姜琳轻嗯了一声,伏到冰床上微声道:“此图只有与心爱之人两情缱绻方会显出,你好好看看吧,对你我都有好处。”

    目光触及姜琳后背明光,明钦陡觉得神念中泻入一股灵智,涌起奇妙莫测的感受。这河图璇玑非图非文,乃是一片片浩茫无尽的明光元气,其中饱藏着青、白、赤、黄、玄诸种神光,难测究竟。

    四灵都是得天地元气而生,是以先天便和宇宙玄奥有所感应。河图、洛书都是麒麟、玄龟背上图象,凤皇羽纹又是仁、义、礼、智、信数字。伏羲画卦遵于河图,仓颉造字同样仰观天象,俯察地理与鸟兽之纹状,是以中夏文字画以朱砂,便成符箓,往往能驱使鬼神鸟兽,岂可轻忽视之?

    这河图相传是麒麟从黄河中跃出以授太皞伏羲,是否本名亦不可而知。总之广汇麒麟一族亿万岁之神通法要则无可置疑。河图之中暗藏璇玑稍有敏思者一望可知,至于其玄妙几何就众说纷纭了。

    姬王后于麒麟倾覆之时,为了避免此图被祖龙所得,薪火无传,将之分别封印于麒麟公主体内。事实上则是四种麒麟王室因河图推衍出的大神通,因为四灵之族没有文字,所以河图传达的法要自不如人类的直观精微。

    明钦观察了片刻也不得要领,只是隐隐觉得图内的明光似乎做着种种牵引,他干脆放下灵识一缕神念顺着明光的浮动自行驰骤,体内的道息也在潜移默化之间流转起来,却又不同于人类经络运行的方式。

    凡人炼气总是从吐纳呼吸,调息经络开始,而经络便如同沟浍河渠渐渐拓宽壮大,高明者能打通任督两脉,使经络成一周天,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武人境界才算是大成。

    可是离之天人大道还差之甚远,更莫说真人、圣人须与天地精神相往来,以沟浍拓展之法毕其一生也难以梦见。

    而河图中潜藏的则是化成之道,两气交感化生万物,阴阳化合自然也可以进窥天道,这也是世间双修之法颇有流传的缘故。只是凡间双修之法貌似合籍双修,实则还是经络炼气的路子,所以归根到底仍非化成之道,奸邪者甚至沦为阴阳采补之流,害人害己,遗患无穷。

    凡人之性命,上寿百二十,七十古来稀,所以眼界所限,只晓得炼气养生,结丹夺舍之类,许多人皓首苦修,仙道难成。却不知仙道最关要的则是‘大其精神’,凡夫犹可以数度轮回,何况精气皓爽之士呢?

    儒家虽不语怪、力、乱、神,其道却暗与天地玄奥相合,大概儒家精于易理,颇能乐天知命,与俗世常有救度之念,虽不孜孜于修道,而往代圣贤砥砺志节、道德,精魂自有凌跞于人之处,至于沧海横流不易本色,山河变色不改操守,常能死为神灵,不是胜过入山学道许多吗?

    道家入山者多是养生延命之类,未必能成,儒家不以生死为念,反能精魂贯日,浩气长存,道之一理又何须苦修呢?

    所以修行之道并非炼气一途,炼气之法亦并非拓展经络不可。

    河图中展示的天地玄奥指引的便是化成之道,伏羲因之而创为八卦,遂开中夏人文。其关捩则是要‘大其精神’,不大其精神如何能与天地精神往来?

    凡夫之无所成就往往在于欲求太多,俗说碌碌无为,看似整日繁忙而无所作为,不是没有作为,而是放诸天地宇宙之间太过微不足道罢了。

    近世仙道又称为科学,科学亦非‘大其精神’不可,古有杞人忧天,人皆笑之,孰不知这正是一点仙道的精神,若能继而广之,何愁中夏不生科学呢?至于‘天塌下来自有个高的顶着’,庸俗之见一入人心,则文化之消极堕落便积重难返了。

    诗云:

    争说科技日新异,器物识甚珠与玉。

    电光火石轻一扫,仓颉伏羲俱痛哭。

第156章 大其精神

    两人体内的真气一经河图联通,仿佛置身浩渺无垠的宇宙,浑身充盈着勃勃生气,沛莫能御。这五情内焚原本就是炼情返气,从而达到气随情动的功效。五情,本是因气而生,积郁而勃发,所以古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戒惧于民之怨气也。

    这路法门可说非常高明,可是平情之道却有多端,有人以忍,有人以导。唐代张公艺九代同堂,门内和睦,高宗奇其诀窍,张公艺写了一百个忍字,人以为贤。孰不知忍是心上刃,孔子尚说,‘是可忍,孰不可忍’?又岂可奉为圭臬呢?自古道,心平则气和,心有不平,则形于颜色,所谓忍者,轻者自伤,重者伤人,势所必然。

    两法也正是鲧、禹父子治水功过相反的因由,而导之要妙,便在于‘大其精神’,观于海者难为水,登泰山而小天下,心悦而诚服,无所勉强,无所谓忍,则可以无后患了。

    姜琳修炼五情内焚的方法正是忍之道,初始固然有所成效,五情化之坦然无夷,久而久之,一事难忍则怨愤横生,积怨暴发便至于走火入魔,貌冷而心怒,以忍化情断不可取。

    得河图玄机之助,好似将些许心绪放诸宇宙广大之中,顷刻便烟销云散了。

    两人将神念贯注河图玄机之中,随着真气的自然流转,不知不觉便沉睡过去。

    冰窟之中不知昼夜,明钦再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气机充盈,两人神念间似乎也建起了某种联系,姜琳嘤咛一声睁开眼睛,四目相投大有几分缠绵情意。

    “小贼,你不是老吵着要出去吗?怎么现在一点也不急了。”

    姜琳红着脸飞快的整理衣裙,想起那些羞人事忍不住向明钦轻声埋怨。

    明钦微微失笑,伸手在她脸蛋上抚了一下,感慨道:“这还用说吗,自然是被我的琳公主给迷住了。”

    姜琳心中甜蜜,可能是化解了积玉冰寒的缘故,她看起来便如坚冰融化,春回大地,唇角带着隐隐的笑意,和先前冰冻三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小贼,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要尊重我知道吗?便是到了外面,也不许当着我面和你师姐什么的勾勾搭搭。”

    “这……我自有分寸。”明钦尴尬一笑,岔口道:“那你是否也该尊重我一下,小贼算什么称呼。”

    姜琳横了他一眼,悠悠道:“人家最宝贵的东西都让你偷去了,还不是小贼吗?”

    明钦听她说的动情,不由心生感触,抚着姜琳的香肩道:“琳琳,我会对你好的。”

    “但愿如此。”姜琳轻柔一叹,自嘲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我有些后悔允许你休我了,你可不要当真啊。”

    “未成想琳公主也是痴人。”明钦笑着安慰道:“咱们是妇唱夫随,又何须相思呢?”

    两人低声说笑了一会儿,姜琳得河图玄机之助,不但将照玉神功的弊患消弭无形,神通更大为精进,记挂起姬寒的安危,不须明钦敦促便有出去的意思。

    这灵图秘境是她以河图元力在水白玉上造辟而出,暗藏五行变化,玄妙难测。若是不识河图玄解,入此境来便如堕云雾之中,休想找到门径。

    好在姜琳元气恢复想要出去便很是简单了,姜琳整束停当,容光焕发的往寒窟外行去,刚迈出脚步一个趑趄差点栽倒在地,闷哼一声禁不住蹙起黛眉。

    “小心点。”

    明钦慌忙伸手扶住,抿了抿嘴唇尴尬的笑了笑。

    姜琳怔了半晌,连小耳都红透了,攥起粉拳在他胸口捶了一记,恨恨的道:“你真是坏透了。”

    “要不你再休息一会儿?”明钦低声询问。

    “不要,”姜琳赧然的摇摇头,眨眨眼眸笑道:“呆会儿若是晏轻舞她们再对我喊打喊杀,小贼你可看着办吧。”

    明钦亲了亲她粉嫩的脸颊,谑笑道:“放心吧,除了我谁都别想伤害你。”

    姜琳娇柔一笑,不由想起方才抵死缠绵的光景,身上传来一阵燥热,吓的连忙收起心怀,观察了一下秘境中的元气流布,抬手打出一道焚气,光焰矢矫盘旋现出一个明光闪烁的门户。

    “走吧。”

    出去的门户已经找到,凌空渡虚的本事明钦还是有的,他体贴姜琳身体不适,连忙在她纤腰上一挟,使个移形换影的身法幻影连闪从门户中飞越而出。

    宫殿中,晏轻舞等人都没有散去,她们在水白玉墙壁上观察了许久却都不得要领,反而遁来此处的姬寒行藏不密被几人堵个正着。

    姬寒的‘大罗无相拳’虽是足以和照玉神功相媲美的貔貅大神通,修行之难却更甚几分,姬寒苦炼多年,也不过学得一鳞半爪,在寿昌宫中突然施展出来,固然大收奇兵之效,为了牵制晏轻舞和芈溪也大耗元气,以至于被景玉箫姐妹联手合击,撑不了一时半刻便受伤败北。

    她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自然须知会姜琳让她早做准备,谁知不巧姜琳正在冰窟闭关,她寻觅不见便找了个僻静之处略事调息,对外间的事情毫无所知,直到几人掩袭而至,才惊觉不妙,晏、芈、二景四女联手任她三头六臂也毫无胜算。

    明钦和姜琳破壁而出,远远便听到斥喝打斗之声,景玉箫姐妹围着姬寒大打出手,一招一式都凌厉非常,更有晏轻舞绞着金鞭站在一旁掠阵,芈溪也目视场中一脸专注。

    姬寒徒手对敌,虽是掌风霍霍,步势稳健,在景氏姐妹左右夹击之下也没有还手之功,景玉箫拳法刚猛凌厉,动则挟风带雨,有雷霆万钧之势。景玉映进退之间却颇为超逸,好似俊鸟在空,每每能扼击姬寒的拳式,使她不得不变招相应。

    此消彼长之下,景玉箫更是气势十足,招招不离姬寒胸腹要害。

    “姬寒,你已经计穷势蹙,还不束手就擒。”

    胜负将分之际,晏轻舞轻喝一声,金鞭飞旋而出从景氏姐妹身旁呼啸而过,疾缠姬寒头颈。她这一招倒不全是落井下石,渔翁得利,景玉箫性情骄横,若是任由她们姐妹再合击下去,姬寒无疑是非死即伤,四大帝姬旗鼓相当,如此结局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第157章 风波消弭

    “住手——”

    姜琳一见姬寒处境危殆,连忙隔空虚抓,‘五情焚气’肆虐起来足以使风云变色。

    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丸在下,景氏姐妹和晏轻舞都蓄力已久,志在必得,全未料到姜琳掩袭而至。

    姜琳得河图玄机中的化成之道相助,不但化解了‘照玉神功’的弊害,阴阳合德之余‘五情焚气’益发精纯,看起来似乎没有裹胁着冰寒之气的凶煞,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从来道行之士最重神魂淬炼,倘若有所损伤可比皮肉之痛危险百倍,‘五情焚气’能够在无声无息中浸润到敌手脏腑,直接焚炼其真气,强霸至极。

    晏轻舞和景氏姐妹识得厉害,焚气袭体忙不迭摇身闪开,谁都不愿和焚气正面冲撞。

    “表姐,你没事吧。”

    姜琳一击得手,掠到姬寒身边并肩而立,仔细一看姬寒脸色苍白,形容狼狈,顿时恚怒暗生,冷然道:“我表姐究竟有何过犯,几位公主非要致她于死地不可?”

    她先前受寒热相冲的困扰,又恼恨明钦闯入灵图窥到姬王后,一言不和便与四女大打出手,对于姬寒犯下何罪反倒知之不详。

    “钦卿……”

    晏轻舞一眼愰见明钦脱困而出,不觉大喜过望,借着姜琳分身搭救姬寒的机会扭身迎了上去,搂住他脖颈叫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明钦轻咳一声,推开晏轻舞妖娆的身子,颔笑道:“有劳师姐牵念。”

    “姬寒坏了本公主的栖身灵图,大逆不道,太后已下旨拿她,还命你交出兵符由晏公主代为执掌。你二人抗命不遵,简直罪无可恕。”

    景玉箫满面恼怒,她向来自恃雄强并不怎么将四大帝姬放在眼里,哪知此番交手合数人之力都拾掇两女不下,早已愤恚填膺。

    姜琳瞄了瞄神态亲昵的明、晏两人,心里颇不是滋味,轻哼道:“我道是什么事劳烦箫公主大动干戈,原来不过是坏了几幅灵图,我表姐素来稳重宽仁,怎会无缘无故坏公主灵图。此节定然事出有因,还望箫公主明察。不要中了歹人的圈套。”

    景玉箫微微沉默,她也不是全无心机的人,对这中间蹊跷早已心知肚明,只是姬寒供认不讳,且对景氏一族大有侮慢之辞,怎可不加以惩戒,以儆效尤。

    晏轻舞心情大好,笑吟吟的道:“姬寒毁坏公主灵图,形同谋逆,她自己都已经俯首认罪,姜帝姬,你百般袒护又有什么用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姜琳嗤笑一声,也不示弱,“我姐妹守卫皇陵多年,向来忠心耿耿,如今不过毁坏几幅灵图,便参以谋逆大罪,怎能让人心服?我愿与公主一同面见太后,陈明原委,至于公主的灵图责她璧还便是。”

    景玉箫冷哂道:“灵图可是先皇帝伟力所制,你两个拿什么赔还?”她之所以大动肝火很大原因是灵图为先代所传,不可再得,一旦毁去她的神魂便失去了藏身之所,若是短时间内无法修成很可能要魂飞烟散,谋逆的罪名也是指此而言。

    姜琳淡淡一笑,傲然道:“我姜氏一族善于画形,河图玄机名闻三界,箫公主只须给我一点时间,何须诸多顾虑呢?”

    “此言当真?”景玉箫眼目大亮,若是灵图可复处置姬寒倒不必急于一时,否则即便将姬寒碎尸万段对她也没有什么实在的益处。

    姜琳微笑点头,拱拱手道:“还请箫公主法外施恩,容我将此意禀明太后,好让表姐将功折罪。”

    “既是青麒帝姬代为说情,本公主就暂且宽贷她几日。若是介时拿不出灵图,再数罪并罚。”

    景玉箫冷冷瞥了姬寒一眼,心有未释,拂袖道:“你们随我到慈宁宫觐见太后吧。”

    一场风波骤然消弭,众人各怀心事向着慈宁宫行去。

    姬寒自打见了明钦出来便有些魂不守舍,姜琳只道她担心太后不讲情面,拍拍她肩头意示宽慰,扭头瞥见明钦站在远处,招手道:“钦之,你过来。”

    晏轻舞微微一怔,抓住明钦的手臂疑惑道:“钦卿,你何时跟姜琳有此交情,莫非在秘境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接触?”

    明钦微觉尴尬,心道晏轻舞真是目光如炬,迟疑道:“不瞒师姐,我和琳公主已经成亲了。”

    “什么?”晏轻舞脸色大变,怫然道:“是她逼你的,还是你见色起意?”

    “晏公主,我和钦之是两情相悦的。自古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即便你有些不平,为何不能成人之美呢?”

    姜琳虽然性子冷一些,心思也是玲珑剔透,不难看出晏轻舞对明钦的感情可不是同族姐弟那么简单。

    晏轻舞又恼又恨,皇陵封闭万载地底极端缺乏真阳之气,似明钦这般卓异的男子简直是天降祥瑞,晏轻舞千方百计将他从姬寒身边要过来,对于芈溪和汪婧尚且有所保留,做梦都没想到会被姜琳乘虚而入,真是后悔不迭。

    “笑话,你先前还对钦卿刀剑相向,哪有半分情意可言。姜琳,往日只看你一副孤芳自赏的姿态,谁知骨子里这般妖媚,我师弟少不更事,你休想来骗他。”

    晏轻舞老牛护犊般搂着明钦不肯撒手,想到伤心处不由珠泪盈然,捶着他胸口狠声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一见了美貌女子就把师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枉费我一片真心待你。”

    明钦心生惭怍,他和杜芳惜等人一道被俘,若非晏轻舞另眼相看,百般周旋,还不知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困顿多久,人非木石,岂能无感?和姜琳成亲实是始料不及,虽然是情势所逼,两人已有夫妻之实,断然不可抛置。

    姜琳见此情状缓缓止住脚步,淡然笑道:“钦之,看来晏师姐对我有些误会,你便代我安慰她一下吧。我姜琳不是小肚鸡肠的女子,对你的品行也放心的很。”

    明钦讶然的望了姜琳一眼,不知是否濡染了河图玄机的化成之道,领悟了‘大其精神’的奥义,姜琳这番话说的漂亮之极,连机巧百出的晏轻舞都落了下风,暗里地又不轻不重的点了明钦一下,让他不敢擅越雷池。

    这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晏轻舞原本信心满满的要将姜琳姐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头来却是赔了相公又折兵,被姜琳占了名份再想掰回来可就难了。

第158章 巧为周旋

    到了慈宁宫外,众人不约而同沉默起来,漆黑的宫殿好像睡着的怪兽,充满了诡秘的气息。

    景玉箫止住众人先入宫回旨,姜琳挂念姬寒的安危愁眉不展,晏轻舞则凝神思索补救之法,明钦乐得两人不再唇舌相争,暗暗松了口气。

    过了顿饭功夫,景玉箫才推开宫门,招呼众人进去。

    大殿中明光熹微,尽处垂着长长的帏幔,后面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影,看得不甚分明。

    “姜琳、姬寒,你二人可知罪?”一个悦耳的声音从帏幔后传出,语声虽故作严厉,听起来倒有一丝媚意。

    姜琳恭身道:“我表姐无心之过,还望太后从轻发落。”

    太后轻哼道:“这事的枝末我已听玉箫说了,既然你能够再造灵图,将功补过,看在你俩对王室功勋卓著的份上,本后便网开一面。只革去姬寒皇城总管之职,放到你麾下听用。你二人可心服?”

    “臣女遵旨。”

    姜琳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踌蹰道:“臣女还有一事禀明,望太后恩准?”

    “讲。”

    “皇陵宝库沉积日久,许多灵物都腐秽已甚,制作灵图必须上好丹青,恐怕得向外界觅求。”姜琳顿了一顿,面无表情的缓缓接道:“臣女想请太后假贷数日好到外间求些颜料,否则便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一语说完,帏幔后面久久不闻动静。众人不由的屏息静气,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大殿中静的落针可闻。

    自从皇陵封禁千万年来始终和外界不通闻问,一来有护陵大阵封锁,二来太后驭下甚严,宫中无人敢动此念头。这次护陵大阵毁坏,众人隐隐约约也有过想法,可是敢像姜琳这样直面提出可是头一遭。太后向来恩威莫测,谁也不知她会不会忽然雷霆暴怒,施以严惩。

    “既是关系到灵图制作,本后亦无不允之理。恰好龙山兄弟坏了护陵大阵,进出倒也方便。”

    太后轻轻一笑,缓缓道:“帝姬是我皇朝大将,此去肩荷几位公主的安危,不容有甚差池。外界尔虞我诈,对我皇陵天宫心怀觊觎的必是不少。本后新炼了几枚‘乌香神元丹’颇有增益修为的妙用,今便赐你一粒,以壮行色。”

    姜琳脸色微变,太后是丹药大家,她的‘鸩饮丹’曾让‘四大帝姬’都身受其苦,这‘乌香神元丹’虽不知药力如何,分明是怕她一去不返而加以羁绊。

    事已至此,便是蛇涎、鹤顶之毒也得坦然服下。景玉箫转入帏幔后面端着一个小巧的瓷碗退了出来,上面放着两个葡萄大的金黄药丸,递到姜琳面前。

    “姜帝姬,请吧。”景玉箫怜悯的瞄了姜琳一眼。

    “表妹,我来服。”

    姬寒又愧又怒,疾冲两步,探手向瓷碗中抓去。

    “放肆。”景玉箫轻斥一声,连忙伸手盖住,冷笑道:“姬寒,你现在不过是卫尉府一小卒,还没资格来享用太后的灵丹。”

    “你……”姬寒脸色涨红,目光中如欲喷火。

    “你与我退下。”姜琳冷着脸扯了姬寒一把,从瓷碗中拿起一颗丹药毫不迟疑的咽下,拱拱手道:“多谢太后恩赏。末将定不负使命,早日寻到上好颜料,制成灵图。”

    “帝姬素性稳重,本后自是放心的很。”太后满意的一笑,淡淡道:“我这‘乌香神元丹’药效极佳,若是你能在半个月之内赶回,本后可以再赏你一颗以示嘉奖。”

    “末将领命。”

    姜琳默察丹药入腹有何异样,心知这半个月便是太后给她的期限。

    “这位便是明公子吧。”太后悠然笑道:“初次见面,本后无以为礼,另一粒‘神元丹’便送给你吧。”

    此言一出,众女纷纷神色大变,就连景玉箫也皱了皱眉,面露疑惑之色。

    一个柔和的声音从帏幔后传出,“太后,明公子修为尚浅,骤然服用‘神元丹’这种灵药,只恐难以经受,太后虽是一片好意,怕是有些不妥吧。”

    明钦听出是‘蓬莱公主’景霁雪的声音,原来她也躲在帏幔之后,若非突然发声,几人都没有留意。

    太后呵呵笑道:“我听轻舞说,大长公主有意招明公子为驸马,如此说来,咱们倒是一家人了。本后还会害他不成,这‘神元丹’不但与他无损,反而大有好处,大长公主只管放心便是。”

    明钦若非从芈溪那里听过太后的旧事,早知她不是善茬,说不定还真被她的话迷惑了,这回任凭她的说的天花乱缀也知那‘神元丹’不会是什么绝好的物事,可是姜琳、晏轻舞一个个三缄其口,再无人为其缓颊,虽是情势所迫,心底未始没有几分不快,探手取过丹药,若无其事的吞了下去,拱手笑道:“承蒙太后抬爱,明钦无功受禄,深感惭愧。”

    太后微颔道:“明公子少年英俊,来日做了我龙族驸马,本后仰仗的地方还多着呢?”

    随后姜琳便出言告退,明钦也趁机跟了出来,倒是晏轻舞和太后甚是亲密,留下有要事相商,眼睁睁的望着两人连袂而去,偏是无可奈何。

    一出慈宁宫,姜琳便如出笼的飞鸟扯着明钦直奔回‘皇极殿’,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心里的欢喜简直无以复加,至于‘神元丹’的患害倒有些无足轻重了。

    “表姐,你快去收拾一下,将殿里的金银细软等物能拿的全部拿走,咱们马上就动身。”姜琳关起殿门,连忙招呼姬寒作出逃准备。

    “好。”姬寒望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轻叹口气依着姜琳的吩咐收拾行装去了。

    “钦之,方才我没有为你求情你怪不怪我?”姜琳搂着明钦的脖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眼眸中满是歉然之意。

    “别想那么多了。”明钦抚着她雪腻的脸庞心生怜意,轻笑道:“反正那劳什子‘乌香丹’咱俩都服了,若有后患出去了再想办法,即便难以化解做对同命鸳鸯也没什么不好。”

    姜琳心头稍安,俏脸贴着他胸口动情的道:“钦之,琳琳有幸能嫁你为妻,生死不悔。”

    “说什么傻话。”明钦伸手在她结实的臀儿上拍了一记,佯怒道:“看来你们是在太后的淫威之下压抑太久了,不过是颗丹药而已,三界广大还怕寻不到解药,咱们刚刚成亲,便说什么死呀活的,多不好听。”

第159章 逃出生天

    好不容易有了逃脱牢笼的机会,姜琳姐妹也没有什么好流连的,明钦更是归心似箭。只有一件,后殿宫墙上的壁画是姜琳以异术所制,里面宝藏着姬王后的遗体,最是放心不下。

    姜琳跑到卧房里翻箱倒柜寻了半天终于觅得一匹龙鳞宝绡,满意的笑了笑,招呼明钦道:“钦之,你快跟我来,咱们将后殿的灵图拓下来。”

    明钦隐约猜到她的想法,虽不知究竟,却不便打扰她的兴致,只跟在一旁提着心思观察。

    这龙鳞宝绡色泽金黄,据传是金蚕吐丝织成,祖龙书写圣旨用的便是此物。

    “来,帮我一把。”

    两人来到后殿的壁画前,姜琳将宝绡裁下数尺长短,和明钦各执一端覆到壁画之上,她潜运‘五情焚气’,灵力传入宝绡立时灼热欲燃,这时便见得宝绡的不凡来,虽是泛起澄金的光泽却未损毁半分,反而壁上的丹青墨迹渐渐融化开来,不片刻栩栩如生的画面便在宝绡上摹印出来,倒像渗透到绡面中一般,让人啧啧称奇。

    姜琳小心翼翼的卷起宝绡,再看墙上的壁画已是墨迹疏淡,模糊不清了。

    两人打点停当,快步走出皇极殿。姬寒已驾着一艘‘蹈空飞艇’候在门外,姐妹两个都是久经行伍的人,处事干练,分头布划,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明钦和姜琳飞快的坐进飞艇,却见姬寒换了一身玄色武士服,短衣窄袖,十分清整。

    蹈空飞艇亦是行伍间一种利器,驾驭起来离地数尺,穿山越岭如履平地,许多年来天界一直沿用不衰。

    前时明钦在悬空岛和苏梨落同赴温体仁的筵宴便见识过此物,姬寒准备的这艘形制上差异不大,飞艇形似舟船,外面裹着坚厚的铁甲。皇陵外面便是山腹,如果没有这等利器只怕要大费周章。

    皇陵中的俑卫强半都在姜琳姐妹的掌控之下,晏轻舞她们又被太后留在慈宁宫问话,出行之路便坦夷极了。

    蹈空飞艇迅速穿出皇陵好似一柄尖锥插入山腹中的间隙,只觉得一阵剧烈震荡,颠簸的人头晕眼花,过了顿饭功夫,艇头便击穿了山腹飞入地底虚空之中,将‘彼苍岛’远远抛在后面。

    三人暗暗松了口气,绷紧的心神也安定下来,如无意外的话,飞到外界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明钦想起杜芳惜还被禁足在灵图秘境中,扭头道:“琳琳,咱们马上就出去了,你能不能把芳惜嫂嫂放出来?”

    姜琳若有所思的望了明钦一眼,缓缓点头道:“好。”说着拿出灵图宝绡阖起眼目在上面轻轻一抚解开禁制,灵图上明光闪烁拘了杜芳惜出来。

    “钦之,”杜芳惜略显憔悴,看到明钦眼眸一亮,遂即发现姜琳、姬寒都在旁边,疑惑道:“姜帝姬,你召我出来有什么事吗?这两天我照你的吩咐按时为睡梦人润身,自问并无差错。”

    姜琳微觉尴尬,歉然道:“杜夫人,你既是钦之的朋友,便是我的客人。先前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你多多包涵。”

    “这话怎么说?”杜芳惜勉强一笑,看两人的神情隐隐猜着几分,心头更是诧异。

    明钦笑道:“嫂嫂,琳琳现在是自己人,咱们已经到了地底虚空,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是么?那真是好极了。”杜芳惜浅浅一笑,轻柔叹道:“也不知沈家妹子怎么样了?”

    明钦干咳一声,想起外间还有一个沈荷裳翘首以盼,更是头疼不已。

    “沈家妹妹是谁?”姜琳看出明钦的异样,忍不住开口询问。

    杜芳惜嫣然笑道:“她是钦之的小未婚妻,莫非钦之都没有跟你说起过吗?”

    明钦微微一怔,虽知杜芳惜对他和沈荷裳的关系有些误会,也没料到她自己作主安了个未婚妻的名目出来。

    姜琳轻哦一声,不置可否,悠然道:“我和钦之已经在皇陵中成过亲了,即便他在外间有什么相好也作不得数,况且只是未婚妻罢了。”

    杜芳惜冷笑道:“姜帝姬,你们四灵之族草昧之性,恐怕不知我人类的礼仪,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两者皆无,到了外面不但没人承认,说不定还要落个淫奔之名。”

    姜琳脸色微变,她和明钦相处不多,比之晏轻舞尚且不敢自信,更勿论明钦的亲戚故旧了。她却不知杜芳惜只是虚张声势,为沈荷裳鸣不平,她素性清冷,虽然明知好合不易,要她悉心下意博人好感也拉不下脸来。

    明钦苦笑道:“嫂嫂,你就不要为难琳琳了。我和荷裳只是朋友之交,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周折许久,终是找不到‘屠龙术’的消息,只怕是徒劳往返了。”

    杜芳惜狠瞪了他一眼,怫然道:“既然你并不把荷裳妹妹放在心上,我还有什么话说。”

    “原来你俩深入皇陵是为了找寻‘屠龙术’而来。”姜琳微微恍然,沉吟道:“若说这‘屠龙术’的下落我倒知道一些。”

    “此言当真?”

    明钦闻言喜形于色,杜芳惜也讶然的望了过来,眸中希冀之色一闪而逝,黛眉轻轻蹙起。

    姜琳微颔道:“你俩曾进过灵图秘境,不知有没注意我母后枕下的‘游仙枕’?”

    “莫非‘屠龙术’和这‘游仙枕’有何关联?”明钦好奇问道。

    “正是。”姜琳解释道:“‘屠龙术’是我父王在四灵危亡之际召集无数神通大德编集的一部道书,可惜未及布用便山河沦夷,为免此书落入祖龙之手,父王便采用四灵印法将它封禁到‘游仙枕’中由我母后亲自保管。”

    “四灵印法?”明钦眉尖微挑,沉思着问:“莫非又是一种繁难的封印?”

    姜琳嗯了一声,轻叹道:“这种印法集结了四灵四象之力,必须麒角、凤髓、貔骨、龟血四物齐备才有可能打开。这些年我一直试图医活母后,至于枕中的道书倒没有十分在意,况且这四种宝物大有讲究、并不易得。”

    杜芳惜大为失望,想不到矢志寻找的‘屠龙术’到最后竟是这么个结果,麒角等物虽属珍奇,勉强还能筹备,但姜琳语焉不详,或许须得姬王后亲自操作才有希望解封吧。

第160章 慧剑情丝

    易传之系辞上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已为吾人所熟知。是故两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即是此方世界的化生之道。

    自开辟以来,轻清之气上浮,重浊之气下凝,而有天地之分,这是一重两仪之变。天、地本身亦蕴有阴阳之气,在天、则虚者为飘风,实者为震雷,在地、则虚者为兑泽,实者为艮山。

    自从太清老子在《道德经》中阐明大道之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也大有高下之别,吾人力争上游,慕求天仙者为多,对地下便不怎么措意了。

    事实上地下的物华天宝也不输于天界,亦不像吾人想像的重浊下凝,即纯是土石。

    明钦等人乘着‘蹈空飞艇’一路飞遁,龙山太子几个铩羽而归,大概对四大帝姬极为忌惮,并没有留在附近窥伺,这一路行来亦是风平浪静,虽然时而有驳杂的地气在虚空中肆虐好似烟瘴,好在飞艇材质极佳,姬寒又操控的甚是熟稔,窜高伏低游刃有余。

    四灵之族寿元久长,并无精微的计时仪器,大约是‘蹈空飞艇’极为迅捷的缘故,感觉上也没过多少时候,飞艇便遁入岩溶下方的水域里。

    再过顿饭功夫,飞艇轰隆一声浮出水面,等到姬寒打开舱门,明钦和杜芳惜早急不可待,飞奔到沈荷裳藏身的石柱后面探个究竟。

    沈荷裳大概是疲累太甚,趴在岩石上睡得正酣,雪腻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极有风致。

    明、杜两人松了口气,不禁相视而笑,上前轻拍沈荷裳的香肩唤她醒转,“荷裳、醒醒……”

    沈荷裳睁开迷蒙的睡眼,发了会儿怔,惊喜的跳了起来,“钦之,你回来了?”一语未了,不妨脚下一软踉跄欲倒,却是趴伏久了气血不畅腿上有些酸麻。

    明钦连忙伸手扶住,笑道:“别慌,没事了,我和芳惜嫂嫂都回来了。”

    “芳惜姐……”沈荷裳陡悟杜芳惜也在近前,羞涩的唤了一声。

    “钦之,这位便是沈小姐么?”

    姜琳姐妹从后赶至,姜琳见沈荷裳姿貌殊胜,清丽绝俗,顿时凭添一段心事。

    明钦微一点头,讪讪的退开两步,干咳道:“这是姜琳,是我的……”

    “荷裳妹妹,嫂嫂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杜芳惜接过话头,微愠的盯了明钦一眼,扯住一头雾水的沈荷裳低声道:“咱们借一步说话。”

    “怎么了?”沈荷裳察觉到几人神色微妙,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荷裳,姐姐对不住你。”杜芳惜叹息道:“我和钦之进皇陵寻找‘屠龙术’,不料皇陵守卫神通精强,远非我俩可敌。因此失陷于彼,脱身乏术。那两人乃是祖龙帝姬,前面的是青麒帝姬姜琳,后面的是白猊帝姬姬寒。那姜琳看中钦之仪度,逼他成了婚,才放了我俩出来。”

    “他成亲了?”沈荷裳琼鼻一酸,强睁着美眸不使珠泪掉落。她在这里担惊受怕只盼明钦早些回来,何期等来的竟是别人的丈夫,一段刚欲茁挺的情苗便告夭折。

    杜芳惜轻声安慰道:“姜琳是四灵之族,凶残暴虐,咱们也招惹不起。钦之有眼无珠娶了这河东女狮,将来有他的罪受。妹子绝代佳人,何愁没有良配。不如且收拾情怀,别求佳婿如何?”

    “我……我……”

    沈荷裳吞吐难语,越想越是伤心,伏到杜芳惜胸前嘤嘤啜泣起来。

    明钦狐疑的望着两人,眼见沈荷裳哭的梨花带雨,心头倍感凄恻。

    姜琳迟疑道:“钦之,我看沈小姐人不错。你是否该跟她解释清楚,免得她对你心生误会。”

    明钦踌蹰了片刻,终是摇头道:“不必了。”自古道‘挥慧剑斩情丝’,沈荷裳少女情怀、想来难过一阵也就罢了。若是优柔寡断,纠缠不清、反而多生烦恼。

    姬寒冷眼旁观,忍不住轻哼道:“表妹,我素来钦佩你的智断,可是这回你怕是看走眼了。这小子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和你才相识几天,便将未婚妻子弃之不顾,如何能托付终生?我看你还是再思量几番,否则沈小姐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姬寒数度撞破明钦和晏轻舞、汪婧暧*昧不清,这次逃出皇陵对两人毫无顾惜,早在心底对他鄙夷殊甚,这番话如梗在喉,已是不吐不快。

    明钦怔愣半晌,只觉是百口莫辩,如果他没用梦境化身回来探望沈荷裳,倒还可理直气壮的坚持是朋友之交、同窗之谊,当时虽然有些安慰的成份,毕竟卿卿我我了许久,沈荷裳可以以梦为幻,他则是神智清明,避不过天地神明,道德良心。

    姜琳倒不会因为姬寒几句话观感大变,不过殷鉴不远,还真让她有些惕惧。迟疑着走了过去,淡笑道:“沈小姐,真是抱歉。我对钦之一见倾心,并不知他和你已有婚约。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愿和你一同侍奉钦之,不知尊意如何?”

    “什么?”

    沈荷裳怔了一怔,料不到姜琳和婉至此,好像也不似杜芳惜说的那样凶神恶煞。

    一个人不论如何天资卓绝,到底不能处处超脱其生成的环境。说起婚姻之制,从古至今、天上地下、人族内外、大抵雄性要强势一些,尤以四灵之族为甚,所以即便以姜琳的矜傲亦不觉得三妻四妾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倒是现今三界诸天大多从律法上肯定了一夫一妻制,明钦和沈荷裳也早习惯了这种心理,姜琳主动示好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明钦得月宫天子衣钵势当执掌婚姻之道,对婚姻之制也颇为留意。前时读《太平清领术》悟及道家推崇一夫两妻之制,语说人之数当与天地相应,阳数奇,阴数偶,故一男当得二女。大约周天之中注意于一雄多雌的都包含繁衍的需要,而多蓄姬妾必生怨妇,甚不人道,至于传言九夏已经男女之数大为失衡,道家之言不论有无精义只成笑谈罢了。

第161章 假冒雷将

    沈荷虽然不便答应,心里倒底好受一些。再加上姜琳着意亲近,很快便有说有笑起来。

    ‘蹈空飞艇’开到外界恐怕招人眼目,姬寒合好舱门,便将其沉回水潭里。一番手脚打点停当,几人才顺着千佛洞的壁刻转了出来。

    外间正是朗天白日,天色尚早,几人从黑黢黢的佛洞出来不由心情大好,回想皇陵中的经历大有隔世之感。

    明钦刚想问一问杜芳惜有何打算,却见一行四个装束怪异的道者从悬崖后面跳了出来,指着他哈哈笑道:“我说什么,这千佛洞中别无出口,我不信你小子能遁入虚空,还是被我们等着了吧。”

    明钦微吃一惊,这四人正是一路追来的神雷玉府四大天君,他和沈荷裳在佛洞中躲藏许久,想不到四人还真有耐心,守着佛洞并没稍离。

    “我和四位素不相识,你们怕是找错人了吧?”

    四大天君邓、辛、张、陶商周之际曾在黄花山落草为寇,闻太师率众征讨西歧时赏识四人本领将其招安到阵前立功,后来战死沙场,死后一道封神做了神雷玉府的雷将。后人对此节多有演义、敷衍成书,已被下界所熟知。

    那邓忠面如蓝靛,发似朱砂,獠牙外露,貌相甚是凶恶,一振开山斧,朗声道:“我兄弟乃是神雷玉府四大天君,你谋刺钦差,罪责难逃,已被我等查证属实,特来捉你回去治罪,你不要巧言抵赖,速速上前受缚免动刀兵。”

    明钦仰天长笑,声振林莽,四人顾视一眼,作色道:“你笑个什么?”

    明钦冷淡道:“四位既然明察秋毫,想必也知道县尉支登天欺压良善,罪恶滔天,卢钦差同流合污,知法犯法,有辱天命。我怎么说也是替天行道,尔等不奖赏也便罢了,不去诛除脏官蠹吏,反而加罪于义士,是何道理?”

    “一派胡言。”邓忠斥喝道:“你可知以民告官,罪加一等。再不认罪,且看本帅施以雷殛。”

    杜芳惜黛眉微蹙,低声道:“听这话风,钦之过犯不小,天界最讲门路权势,咱们无所倚仗,若被拿去定然凶多吉少,不如先行遁走,再寻良策。”

    姜琳深以为然,她虽然刚从皇陵出来,对天界情景不太熟悉,也不愿明钦被雷将拿走,任人摆布,不过她的打算和杜芳惜有所不同,不但不作遁逃之计,反而挺身上前,斜睨着四将道:“你这四个蠢货给我滚开了,我家钦之站直行正,岂会无端打那什么钦差,你不去查明情实,却来纠缠什么,谁敢上前,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四大雷将目瞪口呆,神色怪异的打量着姜琳。邓忠气极而笑,皱眉道:“我们可是神雷玉府的人,敢问姑娘在何方高就,竟敢如此托大?”

    神雷玉府可是三界八部众神第一部司,雷将代天惩治不法之事,素以雷厉风行著称,三界生灵哪个不俯首听命。邓忠是个谨慎的人,见姜琳几人个个英华内敛,超凡脱俗,提到神雷玉府的大名也不甚在意,深恐她是哪位大罗金仙的姬妾家人,不好得罪。

    “本公主家乡何处岂能说与你知?”姜琳不耐烦的摆摆手,招呼道:“表姐,你将这几个粗胚打发了吧。”

    姜琳如此目无余子,辛环三个早就气炸了肺,纷纷叫道:“大哥,你跟她啰嗦什么,咱们奉符命拿人,三界之中谁敢抗拒?”

    邓忠沉吟不语,刚听姜琳自称公主,可是诸天王者之女才能这么称谓,他们还不一定得罪得起。

    邓忠还在顾虑重重,几个兄弟已是摩拳擦掌,姬寒虚手一抓,掌心明光闪烁,幻出锥芒森寒的狼牙棒疾扑四人。

    起手便是漫天锥影,冷风飕留,以一敌四也无所畏惧。四大天君也各自掣出鞭、锤、枪、斧诸般兵刃,站定四方,将姬寒围在核心。

    明钦记得邓忠三人武艺倒也平常,只是辛环背生双翅,本事和雷震子旗鼓相当,想来亦是羽族血裔,不好对付。

    心念微转,连忙掣出‘雷武瓮金椎’,唤出凤凰金翅跃到半空助阵。金椎辉赫,望着辛环后脑迅猛砸下,笑骂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来、来、来,和小爷斗几合。”

    这飞扑之势何等猛锐,辛环只顾和几个兄弟围攻姬寒,料不到祸事从天而降,肉翅疾扑数下,斗鸡一般跳到一旁险险避过金椎轰顶的厄运。

    明钦愕然而笑,摇头道:“辛天君,这些年是不是民脂民膏吃多了,体态如此痴肥,如何上阵打仗?我来帮你一把。”

    说着金翅猛张,俯冲而下,指爪如勾扣住辛环背翅便腾空而起。辛环大惊失色,手脚胡乱扑打数下,离地不及一丈,只听‘喀嚓’一响,背翅忽然从腰胁折断,辛环如蒙大赦摔到地上滚了几滚,扔了铜锤抱腹急喘。

    明钦讶异的落回地上,仔细一看那肉翅,根处却是几个小巧的勾锥恰好能缚到肩胁,瞧起来有些像残者的义肢,怪不得飞不数尺。

    这片刻功夫,姬寒也大施神威,狼牙棒随手漫挥将张忠三个的兵器砸脱,再施以拳脚打的三人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明钦将辛环踹翻在身,摆弄着假翅问道:“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好汉饶命。”辛环扑通跪倒,眼珠子乱转直管讨饶,却不肯吐透实情。

    “休要放屁。再不老实回话,信不信我一椎把你脑浆砸出来。”明钦冷喝道:“小爷连钦差都敢砸,何况你这鸟人?”

    辛环心知抵赖不过,期期艾艾的道:“不敢欺瞒好汉,小人实是假冒的雷将,不过图个衣食无忧,万不该冒渎虎威,还望好汉大发慈悲,饶小的一条狗命。”

    “假冒的?”明钦愕然半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敢情他被几个冒牌天将追着漫天跑,躲进千佛洞许多天不敢露头,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恼恨的提起辛环和张忠三个丢到一处,平息一下怒火,怀疑的道:“我来问你们,是如何假冒的雷将,难道地皇县的仙官便无人识破?”

    杜芳惜四女醒悟过来是虚惊一场同感好笑,听明钦问出心头所想,好奇的围了上来。

第162章 因利乘便

    假邓忠在四人中颇有头脑,见假辛环已经说了实话,为求活命不敢再有隐瞒,一五一十的道:“一来,我们私造了雷府印信,寻常仙吏辨不出真假。其次,我们冒充的是邓忠、辛环四位天君,这四人颇为三界熟知,而真正认识的却不多,有个先入为主的好处。”

    “再来,我们来到地皇县,先和主簿张大人有所接触,掌握了他一些不可告人的证据,张主薄是地皇县一县之长,有了他从旁遮护,其他县令、县尉、县丞自然深信不疑。况且这些仙官哪个都不干净,对我们避之惟恐不及,只要不侵害其利益,他们也不敢对上差穷根究底。”

    明钦大为诧异,这假邓忠虽然是个冒牌货,对一干仙官的心理却拿捏着极准,真是可惜了一副好头脑。

    “我来问你,张主薄有何把柄落到你们手中?”

    假邓忠迟疑了半晌,吞吐道:“好汉,我们兄弟只是受了支县尉的蛊惑,指望拿住你换些好处,其实与你本无怨仇,这次我们是认栽了,只要能放我一马,好汉要什么好处,尽管开口。”

    明钦冷哼道:“我要的好处你可未必拿得出来。废话少说,我问什么你且老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我就打断你们一条腿,八句假话四位就只能爬行了,反正你们惯用义肢,想来也没有什么不便。”

    四人对视一眼,脸色大不好看,这小子年纪不大,连钦差都烧个半死,显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是他们利欲熏心,以为凭着神雷玉府的威名和过得去的武艺能够手到擒来,哪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劫难逃了。

    假邓忠斟酌半晌,苦着脸道:“地皇县先前有一位白县丞,是个清廉任事的好官,他手上收集了一些主簿、县尉横行不法的证据,苦于州县相护,无处哀告。一次断狱心知民冤而不能救忧愤剪喉而死,我们来到地皇县的时候,他的一位老仆听说是神雷玉府的上差,主动上门把那些证据交给了我们。因此让张主簿极为忌惮。”

    “白县丞?”明钦微微唏嘘,不由的恼上心头,“可惜他一腔忠挚却被尔等拿来渔利猎货,你们扪心自问,有何面目苟活于世间?”

    “英雄,我等也是一时糊涂,只因拖家带口无法谋生,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呀。”

    四人见明钦威棱毕露,登时惴惴不安,他们领教过姬寒的手段,怕是再修炼几十年也不是对手,硬拼是不行的,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悔哭诉。

    “白县丞那份证据呢,拿过来。”

    明钦面无表情的道,这件东西是白县丞一番苦心,合适的时候拿出来说不定真能搬倒支家,若是留在这几个骗子手里早晚被收买回去岂不可叹?

    “这……”

    假邓忠大为迟疑,还指望来一番讨价还价。明钦突起一脚踢在近处的假张节肩肘,惨叫声中,一条胳膊立时软软耷拉下来。

    明钦看也不看,厉声道:“再敢耍滑,我就从你们尸体上搜。”

    四人奸滑有余,毕竟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假邓忠心胆一寒,颤巍巍的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佩,小心翼翼的道:“听那老仆说,这个玉佩要挂到天网上来看,才知究竟。而且玉佩被白县尉置了符咒,若是不知咒语,便只有高明的仙家才能解封。”

    明钦接过玉佩看了看只觉得甚是寻常看不出什么奇特,转手交给杜芳惜,询问道:“嫂嫂,你看看这玉佩有何希奇?”

    念头微转,怀疑道:“既然你看不到玉佩里的证据,又怎么能让张主簿相信你呢?”

    假辛环谄笑道:“英雄有所不知,张主簿坏事做绝,非只一桩一件,我们兄弟敢假冒神雷玉府的雷将自然有些手段,玉佩虽然看不出根细,别的证据也拿到不少,只要在张主簿面前展露一鳞半爪,再透露出白县丞的事,他自己便先疑神疑鬼起来,何劳我们费事?”

    杜芳惜拿着玉佩摩挲了片刻,微笑道:“自古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天网也是仙界一个绝大创设,和业镜、心镜等量齐观,天网能网罗诸天之人事,极为简便。且又进入千家万户,不比业、心两镜只有冥府执掌。想要查看这玉佩有无文具并非难事,回头找架天网一挂便知。”

    明钦了然的点点头,瞥了四人一眼,“我这里有件事交给你们来办,若是办成了,今天的事我就既往不咎,倘若办不好,那你们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是,是,”四人心头升起希望,假邓忠忙问道:“敢问英雄有何事吩咐,我兄弟一定照办。”

    明钦冷淡一笑,沉声道:“几天前学宫里出了一起车祸,驾车的是支县尉的公子,你们可还记得?”

    四人一合计,恍然道:“有,有这件事。”

    “支县尉抓的那个高观博并非真凶,凶手乃是支祥麟的同伴,一个公孙寿,一个西郭齐,这事我亲眼所见。另外支祥麟仗着家中势力在学宫里为非作歹,将我一个同乡私自拘禁。几位既是神雷玉府的天将,务必要秉公执法,将这几个恶棍绳之以法,还我同乡一个清白。”

    如今天界律法森严,权贵却大得其便。沈怀璧和高观博被支家所絷,不可不救,可是明钦无所倚仗,若是诉诸武力,麻烦只会层出不穷,这几个冒牌雷将送上门来,或许倒能办些好事也未可知。

    “这事好办。”假邓忠微一踌蹰便答应下来,“支登天父子横行霸道在地皇县早就臭名昭著,若是英雄放心的话,且让我兄弟带足人手,先将英雄的同乡救出,顺便将支祥麟、西郭齐之流一网打尽,到时稍加审问,包管他低头认罪,被抓那位自可无罪开释。”

    “对,对,对。”假辛环笑道:“支祥麟犯了事,支登天必会前来打点,那时咱们再狮子大张口,捞他一笔。”

    兄弟几个心照不宣的笑笑,忽然想起小命还操在人家手里,连忙肃然起来。

    “好,就按你们说的办。”

    明钦一言而决,随口道:“你们还有多少人手?”

    假邓忠哈哈笑道:“人手咱们有的是,英雄只管放心。咱们的仙车便停在断崖后面,英雄请随我来。”

    卢有道和支登天为了掩饰罪行,对四人可谓倾心结纳,假邓忠察觉到明钦是个敏感人物,有利可图,为了抓捕他亦是做足功夫,驾着一辆仙车在千佛洞外日夜蹲守,生怕给他溜了。

第163章 一网成擒

    四人的仙车经过精心改制,虽然不如羽族的名贵,也比不了颜舜华的陆虎悍霸,性能却相当不错。布设的也很是轩敞,坐进十几个人都不觉拥挤。

    假陶荣坐进御位,明钦和假邓忠坐到后面,假邓忠先拿出灵犀佩和支祥麟沟通了一番,假意有事相商,让支祥麟欢喜不尽的说出位置。

    明钦听说支祥麟还在衍息宫中的住处,心说可省去一番波折,摆手道:“过去吧。”

    “我再叫些人手?”

    假邓忠略感尴尬的等着明钦示下,生怕他有所误会。明钦自不将他手下的虾兵蟹将放在心上,便是来上一打也不是姬寒、姜琳的对手。杜芳惜比起两女来也只差一两筹,他自己研习《神游经》和《金刚经》以来,大有精进,修为虽还谈不上深湛,法门却是一等一的,遇上真人境以下的道者自保应不成问题。

    假邓忠又拿起灵犀佩召唤了些人手让他们到学宫集结,明钦讶然骗子也这么有号召力,仔细一询问原来那些手下也是被蒙骗过来的,很多都是些农家子弟,满以为做了神雷玉将的编外人员,走上捷径,哪知会荒谬至此呢?

    一路上明钦和四人闲聊了几句,得知这假邓忠本名也叫邓中,属于名同音异,他在仙界闯荡多年,苦不得志,心想同名不同命,为啥人家就是雷府天将,咱就是粗胚下材,一时异想天开便召集了几个狐朋狗友打着神雷玉府的招牌招摇过市,小心谋划之下竟然没有弄出太大的纰漏。

    他们往往收罗一些贪渎仙官的罪证,或者以升官为名诱骗钱财,那些人即便事后醒悟上当也只好息事宁人,散财免祸。摸熟门路之后,他们益发觉得仙官大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难玩弄于鼓掌之上,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回到衍息宫的时候已是黄昏将至,仙车在支祥麟住宅外停定,邓中拿起灵犀佩和一干手下略作沟通,不过盏茶功夫,五六辆模样相似的仙车从街巷的暗角里杀奔而出,车门打开,迅速跳下二三十个盔甲鲜明的天兵将大宅团团围定。

    “报告长官,目标已中围,请长官示下。”一个训练有素的统领奔到近前,恭身汇报。

    明钦等人瞧的暗暗称奇,若非他们早就知道这是些冒牌货,光看这阵仗不免会信以为真。

    邓中低声告个罪,推开车门施施然走了下去,摆手道:“上前喊门。”

    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不但邻里躲在窗内偷眼观瞧,支祥麟也早被惊动,直到望见邓中露面,才提心吊胆的开了门。他陪着支登天宴请过邓中数次,彼此相谈甚欢,最近也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风声,虽然微感奇怪,还是有恃无恐的迎了出来,拱手笑道:“邓叔叔为何忽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真是让小侄惊煞。”

    邓中冷笑道:“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贤侄,你的事包不住了。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几个如狼似虎的伪兵一拥而上将支祥麟按倒在地,抖开绳索来了个五花大绑。

    支祥麟变色道:“你们想干什么?邓中,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有什么事,你拿出证据来?”

    “证据本差有的是,给我进去搜,但叫是个活的都给我绑了。”

    这干伪兵还真是卖力,倒底是拿饷办事的,个个不甘人后,当即呐喊一声闯进宅院,不一刻便将宅子翻了个底朝天,西郭齐和公孙寿也在宅子里胡混,虽然听到外面有些风声,直道支祥麟出去很快就能打发,哪知冲进来的却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兵丁,将几个衣衫不整的男女一发押解出来。

    邓中凑到车窗外让明钦辨认了一下,得知交待下来的几个人差不多都已抓到稍稍松了口气。

    明钦对西郭齐之流能否猎获不甚在意,吩咐道:“找个人问问沈怀璧的下落?”

    “是,是。”

    邓中抹了把汗,吹眉瞪眼的跑了过去。一听追问的是沈怀璧,也不消动用私刑,西郭齐等人便一骨脑的招供起来。稍时,两个兵丁从后院的茅房里将沈怀璧找了出来,现在通都大邑都不怎么烧柴煮饭了,况且是衍息宫这等神仙居处,当真是一个柴房都没。支祥麟要给沈怀璧找点罪受,最后便扔到茅房里,有一顿没一顿的吊着,若非对沈荷裳还有些念想,或许还要更加惨些。

    “哥,你受苦了。”

    沈荷裳远远看到沈怀璧,迫不及待的冲下仙车,兄妹相见自有一番凄恻动人之处。

    支祥麟见到沈荷裳恍然而悟,脸色越发阴沉起来,及见姜琳、姬寒、杜芳惜一个个美貌佳人鱼贯下车,禁不住食指大动,浑然忘记命落人手。

    “怀璧兄,你没什么大碍吧?”

    明钦和沈荷裳的关系今非昔比,对沈怀璧多少也有点爱屋及乌,但见他衣裳脏污,头发蓬松,面有菜色,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念及大家同乡同里,自是大起同情之心。

    “钦之,我这几天可真是度日如年呀,……”沈怀璧一语未尽,不由的潸然泪下,二十多年遭受的磨难都不及这些日子来得多。

    “邓中,你敢闯入我家拿人就不怕老头子震怒起来让你走不出地皇县。我大伯支擎天可是大名鼎鼎的四大柱国之一,便是你们神雷玉府的司院长官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你想主持道义可别选错了地方。”

    支祥麟看出了几分眉目,顿时不知天高地厚的虚声恫吓起来,听的邓中大皱眉头。

    明钦莞尔笑道:“琳琳,这位支公子脑子有些不好,你用‘五情焚气’给他医治一下吧,小心别烧坏了他,免得支柱国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

    姜琳会意的点了点头,潜运‘五情焚气’反手打出一道掌风,这‘五情焚气’无声无息,打到人身上只觉得一阵暖融之意,外表亦看不出什么异状。

    支祥麟正自喋喋不休,倏觉一道热力透体而入,霎时间气冲顶门脑中嗡然一声,顿时张口结舌起来,咂巴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

第164章 姐妹重逢

    明钦知道‘五情焚气’的厉害,以支祥麟的微末道行被焚气入体不啻是一场热毒,即便不被烧死,心智也会大受影响,如此一来或许便做不出更多恶事了。

    “怀璧兄,这位是神雷玉府的邓天君,他已经查明了高观博的冤情,即刻便可将其无罪开释。我还有些琐事,便不奉陪了。”

    明钦对高观博殊乏好感,庞韶的住处便在左近,他急着想回去看看窈兮,顺便让姜琳姐妹团聚,自然无心押着邓中大兜圈子,跑到县上迎接高观博逃脱牢狱之灾。

    “原来是邓天君,幸会,幸会。”

    沈怀璧一听邓中有偌大来头,一身疲困登时爽然若失,笑容可掬的上前礼见。

    明钦微微哂笑,心说沈怀璧若是知道邓中只是个冒牌货不知又作何感想。

    “琳琳,咱们回去见你妹妹。”明钦知会了姜琳一声,望着杜芳惜道:“嫂嫂何时回苍梧之野去?”

    “我先陪荷裳妹妹走一遭吧。”

    杜芳惜明眸含嗔,暗怪明钦做事不够周全,你把姜琳、姬寒都带走了,邓中兄弟这等滑不溜手的老骗子岂是沈怀璧兄妹应付的了的。那天沈荷裳不顾自身安危坚持让明钦陪她探查皇陵,杜芳惜始终心存感激,自不愿如此佳人受甚损伤。

    “表姐,你也和杜夫人、荷裳妹妹一道吧。”

    姬寒虽是表姐,论起权位姜琳则是四大帝姬之首,兼又富于智计,是以军法调度姬寒向来以表妹马首是瞻。

    明钦笑眯眯的打量众人一眼,这种布派若由他发号施令未必能成,一言不出反倒深得其心。

    沈怀璧在茅房中关的久了,不但腹中饿馁,衣裳也甚是脏臭,大概还要借着支祥麟的大宅梳洗一番,养点力气。

    明钦也不久待,领着姜琳别过众人返身而去。

    庞韶的住处隔着几条街,天已入暮,周围静悄悄的,连个鸡鸣犬吠也没有。

    扣着大门上的铜环敲了数下,过了片刻,一个模样小巧的翠衫少女拉开大门,愣神道:“你是……明公子?”

    “你是翠小吧?庞公子在家吗?”明钦认得少女是庞韶的丫鬟翠小,和颜悦色的问道。

    “爸爸——”

    许是听到门外的话声,一个矮小的身影飞快的冲了出来,乳燕投林一般扑到明钦身上。

    “窈儿——”

    感觉到迎面而来的熟悉气息,明钦连忙张开双臂欣然将窈兮抱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面颊红润,眼眸也分外有神,稍稍放下心来,指着姜琳笑道:“窈儿,你看爸爸带了谁来?”

    “瑶瑶,是你吗?”

    姜琳呆呆的望着窈兮,眸含泪花,喜极而泣。血脉相连的感知愈是上智的生灵愈是敏锐,麒麟覆亡的时候姐妹俩虽然都年纪不大,窈兮更是只有几岁,然而两人之间自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感应。

    “姐……姐……”

    窈兮年纪虽小,心智却不同于无知顽童,只是相别太久,怯怯的不敢相认。

    姜琳轻应一声,快步上前抱住她娇小的身躯,脸颊厮磨着微泣道:“瑶瑶,我是二姐。”

    明钦忆起姜琳好像提过她一母同胞共有四人,窈兮大名姜瑶,是最小的一个。还有两个姐妹也是下落不明。

    文竹随后追了出来,眼见明钦领了一个大美女回来说是窈兮的姐姐,惊讶之余又有些泛酸。

    明钦和文竹互道契阔,询问之下才知道庞韶最近不常回来,赫连舜华返魂无术,庞子歆虽然替她向学宫告了假,一时却抽身乏术,姐妹两个平时便住在赫连舜华那里。

    姜琳姐妹一别数千年,即便很多时候都是在封印和沉睡中渡过,相见之余亦是百感交集,自有数不完的话想要诉说。

    明钦不便打扰,再加上天色已晚,便在阁楼上找个房间休息去了。

    自从升天以来常常是忙多闲少,虽然并非全然无益,到底是无谓纠缠为多。这时宁定下来,想起一件切近之事,便是尽快买一块灵犀佩,再找谭凝紫打听一下她师叔云轻素的灵犀印,和荆眉妩取得联系,若是妩姐在天女门境况不佳的话便设法接她回来。最是紧要。

    反复琢磨了几回,若非夜间道器市场早已关闭,忍不住便要付诸行动。辗转反侧了半宿,不知几更才朦胧睡去,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明钦飞快穿戴整齐,跑到卫生间略事洗漱,扭头却见文竹俏生生的倚在门口,轻声埋怨道:“你最近一直很忙吗,都顾不上回来看看窈儿。”

    明钦大为头痛,心知她是话中有话,含糊道:“是有些忙,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的。窈儿多亏有你照顾,我看她高了一些,也胖了一些,真是欢喜的很。”

    文竹自嘲道:“我现在为人帮佣,照看小主人可是份内的事。若是照应不好,才该挨骂哩。”

    “快别这么说。”明钦歉然道:“你就把窈儿当成自己的孩子,该怎么管就怎么管,庞韶人还不错,不会真拿你当仆役看的。若是实在不如意,我再帮你想办法罢。”

    文竹脸颊微红,吃吃问道:“我真能把窈儿当自己孩子看么?”

    明钦醒悟到这话里有些毛病,容易让文竹误会,可是现在改口岂不更加增她凄恻,硬着头皮道:“当然。咱们强渡天界亦属不易,我看这天人也没有多双手脚,只要常存善念,何处不能证道呢。”

    文竹轻嗯一声,不知有无注意到他语意有些紊乱,啮着柔唇道:“窈儿的姐姐,好像和你关系不错?”

    “是,是。”明钦和文竹曾有过亲密关系,在她面前总有不尴不尬的感觉,转口道:“窈儿和姜琳没有起来吗?”

    文竹深深盯了他一眼,轻笑道:“姐妹两个久别重逢昨晚也不知聊到什么时候,窈儿这个小懒猫今早直嚷着瞌睡,姜琳还在房里陪着她呢?”

    明钦站在姜琳的房间外推开一条门缝,眼见姜琳靠着枕头捻着窈兮乌油油的发丝若有所思,目光交触说不尽的万种温柔。

    明钦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起来,小心的阖上房门,回头和文竹道:“我今天要到道器市场转一转,买点东西,中午你们就不要等我了。”

第165章 冤家路窄

    明钦有些害怕和文竹单独相处,可是她一大早就张罗了汤饼,又不好拂她之意,闷着头胡乱吃了几口趁着文竹被翠小叫到别处说话的功夫,连忙打个招呼步履匆匆的溜了出去。

    广鸣学宫是一方胜地,弟子众多,人烟稠集,自然商旅辐凑,十分繁华。砥砺峰上便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道器市场和衍息宫只有数街之隔,明钦已和翠小打听了大概位置,难得有些清闲功夫,也不须仙车代步,便凭着印象摸索了过去。

    道器市场果然地理醒目,远远便见得行人往来,车水马龙,非常热闹。明钦摸了摸身上,在下界时有师傅可以依靠,也不觉得钱财的要紧,来到天界便不免露出窘迫了,倒是这次从皇陵回来,姜琳将宫中的奇珍异宝带出不少,还顺手塞给他一个精巧的金丝钱袋。

    明钦虑及要买几块灵犀佩对于这番雪中送炭自是拒绝不得,他曾打开钱袋看过,里面都是些模样精巧的晶石,祖龙征发徒役掘地数千尺修建皇陵,地下的矿藏定然挖了不少,明钦从中选了一个猫眼大的碧绿灵石寻思着找一个当铺问问价钱。

    道器市场商埠林立,若是漫无目的的寻找过去还真不一定能找到,明钦接连问了几个路人,终于打听到几家当铺的大概位置。

    明钦并不知这些晶石价值几何,也无心待价而沽,仔细一问原来近处便有一家,他极目往街心望了望,果然看到数十步外晃着一个簇新的‘當’字。

    快步赶了过去,明钦随意打量了两眼,发觉这当铺装潢的饶有古意。

    掌柜好整以暇的坐在柜台后面,面前放着一个平阔的铜镜,一手捻着胡须在上面飞快的拨弄着,探头从厚厚的眼镜后面瞅了明钦一眼,便收回目光。

    “瞧我不像个主顾怎么的?”明钦暗暗好笑,缓步走到近前,指尖在柜台上扣了扣,“老板,当东西。”

    “拿来我看。”掌柜终于拨了一下铜镜,扭过头来。明钦这才发现这看似铜镜的物事却并非平滑如镜,上面流转着密密麻麻的鸟篆,不时闪烁着明光。

    “这是什么物事?”明钦摸着铜镜好奇的问,顺便将晶石递了过去。

    “你是刚从下界来的吗?”掌柜斜乜他一眼,哂笑道:“连天网都不认得。”

    “原来这就是天网。”明钦微微恍然,见掌柜神情矜傲,不愿跟他多说,转口道:“这晶石给当多少?”

    “晶石?”掌柜从柜台下面摸出一面流光溢彩的小镜子对着晶石观察了半晌,皱着眉头道:“这可不像晶石呀。好像有些古怪。你这东西从哪来的?”

    明钦还真不知这晶石得自何处,支吾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你看吧,能当多少。”

    掌柜捋着胡子道:“这东西我也不敢笃定。这样吧,你稍等片刻。我这里正巧有两位高人,我请她们帮忙鉴定一下。你看怎么样?”

    “你大掌柜还有认不出来的东西?”明钦心念转动,这晶石没准还真是成千上万年的古物,现今虽然仙道昌明,三界的灵气亦盗采过多,颇有几分功不补患的势头,晶石若是内蕴精华足够丰沛的话价值可就不一般了。

    “三界之中天灵地宝无有穷尽,我才能认得多少。”掌柜淡淡道:“我若是拿不准这晶石到底是什么物事,可给你开不出什么大价钱来。”

    明钦一想也是,摆手道:“那好吧,既然有高人在此,看看就看看吧。”

    “那您稍待。”掌柜和气的笑笑,拿起晶石转入后堂。

    明钦百无聊赖的到处瞄了瞄,想起白县尉留下那份证据要挂到天网上才知究竟,现在天网是见到了,却不知怎么个挂法。他在天网上随手拨了两下,也看不出什么玄虚,心道这天网不知价钱几何,若是买了灵犀佩还有盈余的话倒不妨买一面回去好好揣磨揣磨。

    背后门帘响动,走进几个身穿宝蓝制服的公人,为首的一人生得脑满肠肥,一脸赘肉,身边跟着个三角眼的黑瘦子,眼光在店内一溜,拍着门板喊道:“老板呢,让他出来回话。”

    明钦扭头瞄了两人一眼,看那瘦子有些眼熟,回忆了片刻,想起刚到摩夷天的时候,困他到‘锻魂塔’中的地狱僧正在皇觉寺挂单,这人是那里逍游司的管行,因为不忿戒念方丈争夺观光费入寺找其晦气,不巧冲撞的是娑竭罗龙王的小女儿池小墨,想必是没讨到什么好。据他的同伴声称这个解八叉是县令的大舅子,在地皇县很有来头。

    掌柜听到动静,慌忙从后堂跑了出来,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来人,拱手道:“鄙人就是老板,不知几位仙差有何贵干?”

    解八叉皮笑肉不笑的问:“老板,我看你外面的招牌是新换的吧?”

    掌柜强笑道:“鄙店的招牌悬挂多年,早就破旧的不成样子,近日来多有大风给我刮坏了,鄙人只得按照原样重做了一块,既非改行,又不是新店,想来没有什么妨碍吧。”

    “是新换的就好。”解八叉麻利的从腰间抽出一个小本,咬着笔头飞快的在上面划落数下,‘刺拉’一声撕了下来,轻哼道:“老板,你这个牌子违反了咱们州里的‘净街天条六十四款’中的第三十八条,你改天拿着单子到咱们司里找牛司长,让他老人家给你讲一讲律法精神,好好学习学习。”

    “这……”掌柜双手连摇,苦笑道:“鄙人的老牌子实在是坏的不能用了,就是比着原来的做了一个,这又犯了什么律条了。”

    解八叉将单子叠了数叠塞到掌柜手里,拍着他肩膀笑道:“去看一看嘛。牛司长执法严明,不会故意为难你的。”

    明钦冷眼旁观,忍不住哂道:“牛司长莫非就是旧日汴梁城中撒泼抢刀不成反被‘青面兽’杨制使两刀搠死的那个撮鸟?”他曾听地狱三凶中的褚千斤说起过他混进了净街司并在司长泼皮牛二部下当差。

    摘星社、净街司都是仙界臭名昭著的团伙,专一藏污纳垢,招揽地痞流*氓,欺压良善。截教门徒本就是些湿生卵化之流,不识治道,自然臭味相投,彼此狼狈为奸,由来已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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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令诸天,俯耳倾听,遵我之法,成汝之志。 一手握赤绳,一手系姻缘,谁敢不从,我让他永生不得性福。月老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月老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月老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