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节 【渐入】
又是一声震彻整个战场的轰击声。
李拔魔和温宁顿之间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他们四周围十码之地，已经成了完全的生人禁区。
任何胆敢靠近踏入的人，不管是魔种还是人类，都已经化作了碾粉。
相对来说，那些在战场上生死拼杀的人，在这一刻，反而变成了绝对的配角。
“你是赢不过我的。”李拔魔的拳头放肆奔放，但他的语气，他的神情，他的意志，却又依旧保持在绝对的平静状态。
他和温宁顿交过不止一次的手。
他已经完全摸清了温宁顿的套路，实力，以及，他的极限在哪里。
如果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实力最近的时候，是在深寒浮岛。
那么此刻，现在，他就已经在武道一途上，完全地将温宁顿甩到连影子都不给他留下了。
温宁顿很强没有错。
他的枪很霸道，气势很足，也聪明。
任何一个方面，他都足够称得上是人类中少有的俊杰。
可惜，可惜就是，他是个人类。
他的身体限制了他，没办法把他的枪术，发挥到最极致。
所以……
李拔魔再出一拳，低声说：“怪就怪你生而为人吧。”
这一拳，他已经带上了破白之力。
不，不仅仅是破白。
那一收一放间，已经是临渊了。
瞬间，李拔魔的脚下，温宁顿的脚下，他们身周的十码，都变成了深渊。
空气，天空，太阳，风，都变成了深渊的一部分。
包括，温宁顿的那一枪。
然后李拔魔一拳轰出，他要将面前的这一片深渊，围拢在他面前的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一拳轰碎。
一拳，对一枪。
这也算是李拔魔对于温宁顿的尊敬，以及，绝对的力量展示。
我用的拳头，击垮你的骑枪。
对不起，你的血统，让你没办法再进一步了。
狂暴的力量，开始随着李拔魔的这一拳倒卷。
他这一拳到处，所有东西都碾压着，朝着温宁顿翻卷而去。
十码之地已经彻底破碎，从整个正常的世界里，就像是一副被撕扯了出去的画。
而在被撕扯的这幅画的四周围，空间同样的岌岌可危。
破碎，在像是蜘蛛网一样地分裂蔓延开去。
“你错了。”温宁顿忽然说，在那狂暴一拳，彻底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枪尖的时候。
他说，你错了。
然后他的枪，他那一往无前的霸者横栏之枪，骤然变招。
一枪，变万枪。
他的枪很快，每一下，却都并没有刺击向李拔魔。
他在刺天空，刺大地，刺空气，风，太阳。
最终，他一枪到了李拔魔的面前。
李拔魔的拳头，也到了他的胸口。
整个世界，却出奇地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正因为我生而为人，所以我深知自己的弱点所在，既然不能往而不复，那么为什么不退而求其次呢？”温宁顿将骑枪的枪尖指着李拔魔的喉间，“所谓霸者横栏，即是一枪摧城，也是万枪定世，上一次那一战，让我获益匪浅，多谢，承认。”
多谢，承认。
这一次，一拳一枪。
算是……平手？
“痛快。”李拔魔隔了很久，只说了一个词，痛快。
然后他的眉心，忽然破开了一个口子，一点鲜血从那里流了下来。
温宁顿那边，他的胸口，也是衣甲尽碎，露出了他强健的胸口，胸口上，已经是血痕隐现。
“不打了。”李拔魔的拳头骤然一动，逼退了温宁顿，之后他立刻返身回了格伦西亚。
魔种的士兵，也随即后撤。
人类联军并没有追击，因为魔种完全是强弩之末了。
没必要再把他们真的往死里逼。
更何况今日温宁顿战平李拔魔，已经算的是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万胜！”
“万胜！”
“万胜！”
这一次的欢呼，是给温宁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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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傍晚了。
夕阳将梅林城的城墙，染成了一种奇异的琉璃色。
据说就是这个阳光，让梅林城拥有了全大陆最好的葡萄，从而酿制出了整个世界最好喝的红酒。
苏君炎现在就站在梅林的城头上，看着这种美妙的阳光，不停地浸润着东海岸的葡萄。
梅林城原来的魔种守军的头领，他的头颅就放在苏君炎的脚边。
四个小时前。
他斩杀了梅林城的魔种守将，并几乎靠着一己之力，攻下了梅林城。
原因只有一个，梅林城的守军，不足两百。
这是个让人太过吃惊的消息。
苏君炎的那种不安，并没有因为攻下梅林城而平息，反而越来越深重。
他不知道暗潮会何时，从哪一个方向席卷而来。
现在，他们远离大军，孤军深入，虽然攻下了梅林城，却像是大海中一页孤帆一样，暴露在漫天的暴风雨里，随时，都有可能被击落进海底。
“也许他们真的没有人能够派过来守城了呢？”奥德修斯显得很乐观，他已经从机体里出来了，双手用力地拍着梅林城的城墙，大口呼吸着，已经隐约带着海腥味的空气，说，“我们攻下了梅林，苏君炎，开心一点吧，我们攻下了梅林！”
“城里面还有多少活人？”苏君炎忽然问。
这是一个很残酷的问题，他没有问城里还有多少居民，而是问，还有多少活人。
只因魔种入城之时，大部分的人类东海岸强者，都已经被屠杀殆尽，包括普通民众，魔种为了方便控制攻陷的城市，也是大肆屠杀，所以，在这一次的魔种入侵里，普通人也是死伤惨重。
“我们亲爱的公主殿下在慰问活下来的民众。”奥德修斯的脸色也不太好了，“可能……不到五千了。”
不到五千。
梅林虽然是小城，曾经兴盛之时，也有数万人口。
“天要黑了。”苏君炎低声说。
天黑了以后，会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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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节 【快逃吧】
天已经黑了。
今夜没有月亮。
空气里潮湿无比，像是随时又会下雨。
苏君炎还在梅林城的城头上站着，他还在等待着一些东西的出现。
“还没吃饭吧？”可就在这时，那些东西还没有出现，另一个人却是率先出现了。
奥莉薇亚走到了他的身旁，娇嫩的小手递过了一个行军干粮的盒子给苏君炎。
“吃吧。”
“这可是我最后剩下的了，虽然很难吃……但应该吃的饱吧。”
说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她陷入了沉默。
像是在发呆。
苏君炎侧头看了一眼奥莉薇亚，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近的去看这个女孩了。
漆黑的夜色里，暗香浮动。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那个占星图书馆的夜晚，他们站在楼顶，看着天上的星星，说起传奇，故事，亲人，死亡，眷恋，守护。
还有女孩的吻。
苏君炎凑近了一点奥莉薇亚，他看着她的眼睛。
有点红红的。
“你哭了？”
“没……没有！谁哭了！”女孩好像也被这种似曾相识的气氛，带回了那个夜晚，那时她也会红着脸强辩一些东西，说起妈妈的时候，也会眼眶微红。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害羞太久，只是将头转了过去，将手里的行军干粮的盒子塞到了苏君炎的手里，说：“快吃吧。”
苏君炎握住了她的手，抓住了干粮，却没有放开。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奥莉薇亚低低地说，“以前的时候，我以为全世界都和中央王城一样，大家都可以有衣服穿，有东西吃，下午的时候还能喝个下午茶，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出去郊游，什么战争啊，死亡啊，饥饿啊……”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些。”
“你恨魔种吗？”苏君炎轻声说，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抓着奥莉薇亚的手，不肯松开。
“谈不上恨吧。”奥莉薇亚像是知道苏君炎在想什么，转过头，看着他，说，“只是觉得，没必要这样啊……大家，其实不都是人类吗？”
“要是全世界的人，都这么想，就好了。”苏君炎沉默了一下，有点无言以对。
“吃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奥莉薇亚说。
“你呢？”
“我……”
“咕噜噜——”
“一起吃吧。”苏君炎差点笑了起来。
“不许笑！”一下子，似乎黑夜又变得明亮了一点。
但是下一刻……
“咄咄咄——”脚步声。
很焦躁的脚步声。
奥德修斯从他们背后的台阶快步上来。
“苏……”他刚踏上城头，看到和苏君炎十指紧扣的奥莉薇亚愣了一下。
奥莉薇亚也是好像触电一样，连忙把手收了回去，看着另一边的黑暗，好像那里有什么好看的风景。
“苏君炎……”奥德修斯仅仅是愣了一下，就立刻快速地说道，“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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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是无比漫长的。
李拔魔坐在城头上，什么都不想做。
他的身后是隐隐约约的惨呼声，在今天白天的大战里，就算他李拔魔一个人冲杀无敌。
可到底，他们已经穷途末路。
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魔种死伤惨重。
虽然格伦西亚城还没有破。
可每一个魔种，都已经知道，覆灭不可避免。
除非……
“嫉妒大人还没有回来吗？”李拔魔像是无意识地发问。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又有些觉得好笑地挥了挥手。
“算了。”他说算了。
反正都要死了，回不回来都是一样的。
“大人……梅林城……好像再次失去联系了。”他身后的人，却是告诉了他另一个，算是很坏的坏消息。
“哦？”李拔魔的反应却不大，他只是哦了一声，说，“又被攻陷了？”
“大人……”他的属下，也有点无言以对，“我们……还有援军吗？”
“你说呢？”李拔魔连头都没有回。
“那……我们……是真的……被……被抛弃了吗？”声音颤抖着。
害怕着。
无比艰难的，问出了，恐怕是现在所有留在中央大陆的魔种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对啊。”李拔魔……毫无顾忌地回答了，“你们的确被抛弃了，哦，还有我。”
“所以，快逃吧。”
所以，快逃吧。
完全就是开玩笑一样的话语，可现在，李拔魔却是说的无比认真。
窒息。
他背后的下属，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们这位主帅的这句听起来像是玩笑的话语。
悲哀的玩笑。
“我让你们逃啊，没听清楚吗？”李拔魔笑了起来，笑得很低，他捂着自己的头，“现在去的话，港口应该还有最后一班回去的船，还来得及。”
“那……”那个一直在问话的人，吞了一口唾沫，几乎是用了全部的胆量问了下一句话，“那您呢？”
“我？”李拔魔还是笑，“我不走了，不想走了，就在这吧，你们要是谁回了阿斯嘉德，记得帮我跟教父大人带一句话，就说我李拔魔，没有后悔。”
“大人……”那个人听了李拔魔的话，却是没有立刻说走，他说，“您不走，我们也不走。”
“别傻了，我也不是在试探你们，快走吧，留在这里，只有死。”李拔魔终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其实你们也不用回阿斯嘉德了，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好好过完下半辈子吧。”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他想通了，反正，与其大家都在这里送死，不如大家散了吧，就这么结束吧。
他忽然有点累了。
很累。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以前，你们，想走的，就快走吧。”最后一次。
暗夜寂寥。
只有远处的人类联军大本营里，偶尔传来魔动力武装行走的机械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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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节 【一群被遗弃的男人们的勇气】
“首先，要恭喜贵方成功攻下了梅林了，真的是精彩的一战，以一对五百，精彩，恭喜。”
“但另外一点很遗憾的是，贵方的后续部队，全部被我拦下来了，很遗憾。”
“现在他们全都在梅林城东北方向一万码的林地里，等待着你们的救援。”
“我留给贵方充足的时间，到明天天亮以前，我会一直在林地里等待着你们。”
“这中间，我们就来稍稍地玩个小游戏好了，从天黑开始，每过半个小时，我就杀五个人，直到天亮。”
“贵方的后续部队人数不算少，但似乎也刚刚够杀到天亮的样子，所以请尽快吧。”
“当然，如果贵方觉得就算后续部队死光了都没有什么关系，那么，就请在梅林城一直待到天亮吧，想来明天的朝阳，也会鲜红如血的。”
“一个游戏的发起者，圣堂七宗罪，嫉妒，敬上。”
“该死。”苏君炎听完这个消息以后，低声说了一句该死。
这个消息是在天亮前的最后一刻传来的，本来，奥德修斯以为只是其他的已经潜入的小分队的例行汇报。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好像没上当。”奥德修斯皱着眉头看着好像又要下雨的夜晚，整个人有些疲惫。
“我们已经进入对方的套子里了。”苏君炎倒是没有太疲惫的样子，但他的语气也不轻松，“梅林是他们的诱饵，不是我们的。”
“所以我们要弃城吗？”奥德修斯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说这么做很窝囊，但，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否则，就会被对方绑缚在这里，变得更加被动。
“不可以。”苏君炎还没有开口，奥莉薇亚却是破天荒地先说话了。
她看着奥德修斯，尽管是在没有月亮的夜里，奥德修斯也能感觉到她眉间的冰霜。
因为，四周围的空气，已经近乎凝结了。
“如果我们弃城，那么那些人，一定会死的。”奥莉薇亚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她从前，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人的生死。
她是中央联邦的公主殿下，曾经的王室兰开斯特家的后人，她高高在上。
她也曾在某些酒会的间隙，听说过一些前线惨烈的战事，底层民众的苦难，但她也只会转头继续和她的贵小姐朋友们说说笑笑，讨论着下午茶该去哪里喝。
直到她来到这里，看到那些衣衫褴褛，快要饿死的人们。
她才发生自己的心其实也是柔软的。
“不可以离开，至少，这一次不行。”奥莉薇亚的态度很坚决。
她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兰开斯特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
这一次，她要守护，她曾经的臣民。
“那我们的战友怎么办？”奥德修斯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为什么忽然大发善心了，他只知道，他的兄弟，朋友，将会在今夜一个个死去，只因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讲话。
“我去。”苏君炎说，他看了一眼奥德修斯，又看了奥莉薇亚，“你们留守梅林，千万不要放松一丝警惕，我去接他们回来。”
我去接他们回来。
这已经是无比重的承诺了。
苏君炎，这个才刚刚接手银色黎明不到十天的男人。
打算单刀赴会，一个人，去闯一个注定的陷阱。
“那我也……”奥莉薇亚听苏君炎这么说，立刻就想要跟着一起去。
但苏君炎却是摇了摇头说：“不，你既然决定了，就留在这里，守住这座城，等我回来。”
他其实很高兴，很高兴奥莉薇亚终于有了一些决断，一些要坚持的东西。
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任性，胡闹，做什么事情，都不负责任。
一个人一旦有了需要坚持的东西，就会成熟，长大。
那么相对的，就会更容易面对失去，不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苏君炎就是有这样一种错觉，觉得当他们踏入这里开始。
他就要失去一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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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亮了。
格伦西亚。
李拔魔在城头上睡了一夜。
这一夜很漫长。
又很短暂。
这一夜过去的时候。
李拔魔身后的人没有变少，每一个人，都没有离开李拔魔寸步。
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
不管是真的决心跟随李拔魔奋战到底的，还是害怕逃走会死在李拔魔手里的。
等到天完全亮的时候。
所有人，只有一个想法了。
反正，其实不管逃到哪里去，好像也没有他们这群被魔种和人类都抛弃了的异类的藏身之处。
不如，就死在这里吧。
痛痛快快地杀一场。
和李拔魔这样的好男儿一起赴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你们想清楚了，真的不走？”李拔魔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城下，城外，不远处的人类大军，一字一顿地说，“一会我起身，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其实没什么意思。”
“我就是自己太累了，想死了。”
“你们没必要跟着我。”
“真的。”
“大人……”还是昨晚那个最先开口的人，他说，“既然事已至此，没什么退路了，大家现在还站在这里，就是愿意跟您去死。”
“所以……带我们杀敌吧。”
带我们杀敌吧。
几乎整齐一片的呼声从李拔魔的身后响起。
“好！”李拔魔的脸上骤然露出了笑容，他猛然一掌打在了城沿上，震得整座格伦西亚城都在震动，他说，“开城门！”
“随我……”
“杀敌！”
“吼！！！”
“吼！！！”
“吼！！！”
这是魔种的勇气。
这是……一群被遗弃了的男人们的勇气。
“路西菲尔……我要和你再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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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就卡文卡在这里了，蛮奇怪的，最近也睡眠很差，想很多事情，这个故事虽然还在我的掌控中，却有点觉得力不从心。
也许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就这样吧，大家晚安。
第三百二十六节 【一拳】
“路西菲尔……我要和你再打一场！”
刚刚起床，才用过早饭的人类联军，连阵列都没来得及摆，就看到远处的被魔种占据的格伦西亚骤然城门打开。
然后就是魔种大军的倾巢而动。
可就在他们颇有些紧张，以为魔种要狗急跳墙，拼死一搏，都是随手抓住了手边的武器，打算紧急出动的时候。
那些魔种却是又不动了。
他们就站在了城门口，像是打开城门，只是他们表达某种决心的一种方式。
之后，就是那一声，震彻整个天地的，挑战宣言。
路西菲尔从自己的营帐里走出来，看着已经升到了天上的李拔魔，笑了一下。
像是有点无奈。
又有点高兴。
“殿下，您……”雷斯特想要说些什么，他不能坐视路西菲尔去和李拔魔动手。
虽然说，李拔魔是绝对不可能是路西菲尔的对手的。
但中央大陆有句老话，叫做最尊贵的人，不应该站在容易倒塌的墙下。
路西菲尔的身份何其最贵重要，李拔魔已经是穷途末路，现在他绝对只是想要拉更多的人陪葬。
面对一个已经彻底疯狂的人，没必要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特别是，像是路西菲尔这样的，贵人的身家性命。
“昨日温宁顿已经和他一战，身为败者，尚有勇气，我这个胜者，又怎么退缩呢？”路西菲尔顿了一下，又说道，“而且，对方既然诚心求战，而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将要输掉这场战争，彻底死去，那么，我又为什么不答应他的最后一个请求呢？”
雷斯特无言以对。
而路西菲尔，却是已经缓缓升空，朝着李拔魔站立的方向去了。
看着在天空中已经会和对峙的两个人，军务官劳伦斯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争强好胜啊。”
“争强好胜，不才是年轻人吗？”海克里斯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只是，没什么兴味了。
对于眼前这一场即将爆发的决战，他并不关心。
他关心的东西在远方。
苏君炎，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但愿会没事吧。
天空中，李拔魔终于看到了路西菲尔。
他的眼睛。
一如之前那么平静优雅。
“路西菲尔，昨天温宁顿来找我，是为了一雪前耻，我本来以为他会输，结果居然没有。”李拔魔也很平静，尽管在他的四周围，是他最后的士兵。
他的背后，是不能退却的路。
“他启发了我，让我很想知道，很想试试，我是不是也能够，不输给你了。”
“这是我的一个心愿，希望能够在死前达成。”
“很好的心愿。”路西菲尔点头，并没有说一些狂妄的像是李拔魔昨天说的那些，诸如你绝对不可能赢我的话。
但他的话语里，却是充满了，绝对的自信，和不可能输。
“但恐怕无法实现了。”
“那就来打一场！”李拔魔出拳。
一拳动。
他身周的空间同时动。
一起动还有他身后的，所有魔种士兵。
格伦西亚城已开。
毫无防备。
倾巢而出。
想要城，就来拿吧！
“吼！！！”
“吼！！！”
“吼！！！”
震天的嘶吼声，在李拔魔的一拳里，拉开了整个的攻势。
魔种的攻势，最后的攻势。
困兽犹斗。
“他们疯了。”劳伦斯的手搭在了手边的剑柄上，他是大剑师武道第四十五代传人，已经破壁，就算面对魔种最顶级的圣堂战力，也完全不会退却半分。
“送送他们。”海克里斯头也不回。
于是，战斗正式开始。
人潮，吞向魔海。
李拔魔的一拳，率先到了路西菲尔的面前。
第一拳，已经是毫不留手的破白一拳。
他们曾经有过最极致的交手，李拔魔完全知道，别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奈何地了路西菲尔那已经到达了极致的火焰。
他的拳头或许可以击穿高山，击落星辰，可是，却不一定可以击碎法则。
路西菲尔的精神力，他对于火元素的理解，深入，已经几乎把他自己和火融为了一体。
也无怪乎有人会称他为，太阳王。
虽然他还不是王。
面对这样的火焰，这样的路西菲尔。
或许也只有像是阿特斯特那样，靠着取巧，才有可能取胜。
而现在，恐怕连那种取巧的机会也没有了。
输过一次的路西菲尔，不会再让别人有下一次，那么赢他的机会。
所以……
“你是赢不过我的。”路西菲尔对李拔魔说出了昨天他对温宁顿说过的话。
李拔魔的拳头，那轻易震碎了四周围表层世界，让虚空肆意降临的恐怖拳头。
却是在路西菲尔面前的，那一点从他指尖延伸出来的火光前，却步了。
李拔魔却是笑了起来，他的拳头还在路西菲尔的面前，没有却步。
他说：“从前，我一直都在老师的影子里活着，追寻着他的武道，模仿着他的拳头，他的理念，他的力量，但……很多事情其实是没办法勉强的。”
“就像是我没办法一拳轰穿整个世界，温宁顿没办法靠着一枪赢我一拳……”
“他真的给了我很多启发……”
“要赢你……”
“我要放弃。”
我要放弃。
放弃我身后的这座城，我脚下的所有的士兵，我曾经的武道，我老师的教导，还有……
我的生命。
只简简单单地打出这一拳。
这一拳，不是为了轰碎星空。
也不是想要去轰穿世界。
更不是要去破生命力的某个不能圆满的点。
它就是一拳，简简单单的一拳。
目的也很简单。
就是要打倒它面前站着的这个人。
路西菲尔·迪克推多。
一拳。
甚至没有带起风声，也没有去破坏平静的表层世界，它很简单，简单的就像是每个人都可以打出的一拳。
如果硬要说特别的地方，就是，线条笔直。
出拳，如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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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节 【我投降了】
拳枪。
枪拳。
一拳如枪。
宛如最简单的出拳之势。
这是李拔魔面对路西菲尔那近乎不可能破的火焰世界，火焰之心。
给出的，他的答复。
结果是……
崩碎。
像是镜子一样，裂纹从李拔魔的拳头触及的那一点，开始蔓延回旋。
最终满布了路西菲尔所在的，整个空间。
那不是简单的击碎了表层世界。
事实上，早在路西菲尔升空的瞬间，他的四周围的空间，早已经变成了他的领域。
他的世界。
李拔魔这一拳，放弃了一切，回归到了本心。
终于击碎了路西菲尔那难以攻破的，火焰规则。
结界崩碎。
李拔魔的拳头，终于到了路西菲尔的面前，他的鼻尖。
只是，也就到这里了。
李拔魔的力量，也就到这里了。
但是，还算不错吧？
算平手吗？
李拔魔看着路西菲尔略略惊讶的眼睛，笑了起来。
算吧。
然后他整个人朝着还在纷战不休的大地坠落而去。
路西菲尔没有出手，这样的一个对手，值得尊敬。
至少，他用了全部的力量来证明一件事情，他要成全他。
李拔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沉重的身体深陷入地面很多。
四周围到处都是在不断厮杀的人类和魔种。
可，很明显的，魔种已经大势已去。
就连他们最强的首领，李拔魔，也在上一刻战败陨落。
越来越多的魔种倒下，惨呼声和不甘的嚎叫交织在一起。
像是一曲最后的挽歌。
李拔魔躺在泥坑里听着这些声音，感觉到很多的血在自己的身边滑落。
很多人死去。
他想了很多。
看着澄净的天空，他缓缓举起了一只手，他说：“我投降。”
我投降。
声音不大，但是很多人都听到了。
包括还在天上的路西菲尔，温宁顿，海克里斯，劳伦斯。
人类联军，魔种部队。
场面居然有那么一刻的停滞。
很难想象，李拔魔，这个拳头凶狠的像是洪水猛兽的男人，他会说，投降。
“不打了，投降了。”他又重复。
“大人！！！”杀红了眼的魔种们声嘶力竭。
路西菲尔转头看了一眼海克里斯。
后者朝着他点了点头。
“接受。”路西菲尔答应了李拔魔的请求。
“大人！！！”哀嚎，这一次，是真正的哀嚎，魔种的骄傲，或者说，尊严。
他们在苦寒之地挣扎求存数百年，为的就是不向曾经将他们抛弃的人类低头。
他们要证明，他们是优秀的，比人类更加优秀。
但是现在，李拔魔却要投降。
向这些曾经的抛弃者，再次低头。
他们……
“放下武器吧。”李拔魔大声说，“我想……你们活下去。”
最后一句话，他却是，说的很轻，很轻。
大概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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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虏的接收很不顺利。
那些魔种已经在之前的厮杀里激发了血性，完全不是李拔魔说一句投降就能劝下来的。
人类士兵在抓捕俘虏的时候，起码阵亡了上百人。
这个数字可能比起正常交战，还要多一点。
直到李拔魔亲自出手，击垮了十几个魔种的抵抗能力。
才终于，将整个场面控制了下来。
所有的魔种，都是呆愣地看着这位之前说是要带着他们杀敌至死的统帅。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能说是他，贪生怕死。
什么奋战至死，什么来打一场，都是假的。
每一个魔种，看着李拔魔的眼神，都变得复杂。
失望，难以置信，痛苦，仇恨，愤怒。
可，到底还是投降了。
一个个魔种放下了武器，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任由那些人类将他们按住，践踏在他们的脸上。
“他们很恨你。”海克里斯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魔种强者，微微笑了笑。
李拔魔也微微笑了笑，并不接这个话头。
“为什么会选择投降呢？”海克里斯发现，他居然有点看不懂这个年轻人。
“很简单，不想死。”李拔魔倒是很大方，很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像你啊。”海克里斯说。
的确不像他，不像李拔魔。
这个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给所有人类留下最深刻印象的魔种，他强大，不屈，坚韧，似乎可以为了魔种的理念奋战至死。
他是魔种超级强者西门夜楼的弟子，他本不该投降，他的字典里，也不应该有屈服两个字。
“人是会变得，魔种也是。”李拔魔自嘲地笑笑，他甚至不在意称呼自己为魔种，这个在魔种的群体里，极度轻蔑耻辱的称呼。
“你老师也会失望的。”海克里斯看着李拔魔的眼睛，他想要看清楚这个男人的内心。
提到他的老师，那个拳头无敌的西门夜楼，李拔魔终于不笑了，他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一袭白色的印刻有弱者两个字的披风，叹了口气，说：“也许老师也早就看到了这一天。”
“说说看吧，你们的战略计划。”海克里斯也不去在意李拔魔为什么忽然投降这件事了，他开始问起他最关心的东西了。
霍恩海姆到底在想什么。
“不知道。”李拔魔的回答，却是更加干脆。
“不知道？”海克里斯皱起了眉头。
他以为李拔魔会知道，理解，清楚，他的投降的价值在哪里。
他不像是一个那么蠢的人啊，海克里斯之所以会接收他的投降。
完全就是，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其中最大的价值就是，关于魔种的具体部署和战略。
“我是真的不知道。”李拔魔重复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里了。”
“你也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路西菲尔忽然说。
“对，我也是被抛弃的那个。”李拔魔再次笑了起来，“所以，我会带你们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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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节 【一个坏消息】
一场突如其来的胜利。
莫名其妙。
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当人类士兵踏过城门，站在格伦西亚的城墙之下的时候。
他们只有一个感觉。
不真实。
太不真实了。
原本以为，至少，还有一段时间吧。
哪怕人类大军再兵强马壮，魔种总还能抵抗一段时间的。
毕竟，他们是魔种。
虽然人类蔑视他们，却也恐惧他们。
承认他们的力量和强大。
本来，应该还要死很多人吧。
那种感觉就像是，攒足了力气打出了一拳，却连空气都没有打到。
有种浓浓的失落感。
但更多的是庆幸。
没有人会真的喜欢死亡。
人类大军陆续进城。
格伦西亚，这座已经沦陷已久的人类大城，终于再度回到了中央联邦的怀抱。
数量庞大的军队迅速占据了整个城市的各个重要位置。
之后就是清点战利品，以及……幸存者。
好消息是，格伦西亚城中还有活着的人类，数量不低于一万人。
虽然大多健康状况堪忧，但好歹，都还活着。
这算是给投降的魔种加了一道保命符，如果格伦西亚城内没有人类了。
那么，可能这些魔种都没办法活过今晚。
“一份小小的见面礼。”李拔魔对此是这么回应的。
可只要想起在被魔种攻占前，格伦西亚是一个人口数量超过十万人的大城。
就没有一个人类可以高兴的起来。
“并不让人高兴的见面礼。”海克里斯吩咐着属下去安顿那些幸存者，同时转头看了一眼李拔魔，问，“霍恩海姆为什么会抛弃你们？”
“可能他觉得我们都是始祖派的成员。”李拔魔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所以说，他真的要复活奥古斯丁了？”
“不知道，可能吧。”顿了一下，李拔魔看向海克里斯，说，“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海克里斯没有理他，他看着渐渐要被阳光淹没的格伦西亚，低声说：“你最近有没有收到关于苏君炎的消息？”
“苏君炎？”李拔魔想了一下，笑了起来，“好像有吧，昨天，我收到消息，梅林城被人打下来了，应该是他吧。”
“又是梅林，你们人类怎么对梅林这么情有独钟？”
“没派人去看看？”海克里斯还是在问着有关于苏君炎的事情。
“没兴趣。”李拔魔又恢复了那种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也对，是没有兴趣了，他都已经投降了。
“恩……”海克里斯点了点头，正想着，是不是让人去梅林看一下。
就有人快步匆匆地走到了他身边，低声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你先回去吧。”海克里斯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李拔魔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
他面前的这个将军，他身上的血腥气，忽然重了一点。
这是一种直觉，无关嗅觉，就是一个武者长年累月的搏杀战斗后，自然形成的直觉。
一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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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坏消息。
毫无疑问。
当海克里斯听说有个全身覆盖着铁甲的男人从东南方向而来，且身受重伤的时候。
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来的人，是铁浮屠。
他为什么会从东南方向来，答案不言而喻。
“你是说，苏君炎他们出事了？”海克里斯看着这个坚韧不拔的年轻武者，此刻他却是一言不发地低垂着头。
像是觉得惭愧。
一直到路西菲尔到来，他才终于勉强抬起了头。
“殿下，我的失职。”这是他见到路西菲尔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没能遵照您的吩咐，保护好奥莉薇亚殿下。”
“你是说……”很难得，路西菲尔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情，他的眼眸里也流露出了，焦虑，不安。
不过也对，毕竟，是有关于奥莉薇亚的消息，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上，能够让路西菲尔动容的，似乎也只有奥莉薇亚了。
“他们遭到了埋伏。”铁浮屠语气沉重地说，“我按照您的吩咐，前往东南海岸打探消息，我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伏击他们的，是魔种的七宗罪。”
“我上去支援了他们，但对方的实力实在过于强大，本来，应该是我来殿后的，没想到，苏君炎……”
总得来说，就是苏君炎以一己之力挡住了魔种七宗罪的攻击，让铁浮屠和奥莉薇亚可以逃生。
但奥莉薇亚没有走，执意和苏君炎留下来共存亡。
铁浮屠，就成了唯一的一个报信的人选。
“他们……”路西菲尔的脸色有些奇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以后，他才开口说，“将军大人，我们要去救他们。”
“这恐怕是个陷阱。”温宁顿在一旁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经历过这几次战役的洗礼，温宁顿已经成功晋升成为了足以和路西菲尔平起平坐的人物。
所以他的意见，很重要。
“的确是个陷阱。”海克里斯表示赞同，“但……我们要去。”
“我去。”路西菲尔第一个提出来。
“不行。”
“不行。”
“不行。”
这个词，这两个字，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在场的人嘴里吐出来的。
温宁顿，海克里斯，铁浮屠，雷斯特，都不同意。
路西菲尔很重要，他不能以身犯险。
“我觉得……”温宁顿说。
“都不要再说了。”海克里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去。”
“将军大人！！！”
这一次，是更加巨大的震动。
如果说路西菲尔是中央联邦无比重要的人物。
那么海克里斯，就是中流砥柱中的中流砥柱。
无可或缺。
是几乎等同于光王海因里希的存在。
“就算是陷阱也好，别的也好。”海克里斯笑的很自然，很霸道，“我海克里斯要救的人，没有人可以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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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节 【孤军】
海克里斯最终亲身犯险。
其实也不是亲身犯险。
联邦大将军孤军深入的话，这是无论放在任何一个时代，背景之下，都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海克里斯本人同意，并执意这么做。
其他人也不会答应的。
因为他的命运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命运。
所以海克里斯出发的时候，跟随他一起的，是超过十万人的整编中路军。
他们的任务是，彻底收复东海岸。
一个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实内里的真实情况，只有最高层的那几个完全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知道。
就像是历史的大多数事情一样。
威武的将军带军出征，享受着最后一场必胜的战争，来为他的胜利冠冕再添上一点点的英名。
然后，将军折戟沉沙，英名散尽。
一个不可思议，戏剧到了极点，又好像一定会发生的惨剧。
不知道为什么，温宁顿站在城墙上看着大军朝着东南方向前进，就会没来由地有这样的念头。
“是不是有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拔魔来到了温宁顿的身旁，同样看着远去的大军。
“你怎么还在这里？”温宁顿倒没有太紧张，虽然李拔魔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但，也是一个有着连人类都不得不敬佩的气魄的人物。
当然，投降算是他的一个污点。
“看看风景。”李拔魔没有正面回答，他看着天空。
原本晴好的天空，看起来，好像又要下雨。
“好像又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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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看着空无一人的中军营帐，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事情会这样。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过海克里斯会那么在意一个人的生死了。
他跟着海克里斯有整整三十年了，从他还是个大头兵的时候开始，他眼中的海克里斯将军。
永远是那么沉稳，冷静，从不为外物所动。
所以他能够活到现在，并且坐到了联邦军部最高的位置上。
唯独这一次例外。
不会真的出事吧？
劳伦斯完全没道理地眉头发跳，他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
要下雨了。
希望是错觉吧。
不，一定是错觉。
三十年来，海克里斯从来没有一次，出过意外。
这一次，不过是十拿九稳的收复战。
哪怕是他孤军深入。
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毕竟他还是整个中央大陆最强的武者。
一定是想太多了。
还是尽早部署好进攻路线吧。
劳伦斯这样想着，转身朝着营帐里走了。
他没有看到，营帐之外，雨已经开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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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开始下了。
密林之中，海克里斯在飞速穿行着。
跟随在他身后的，是铁浮屠。
还有军部最为神秘的，贴身护卫海克里斯的，近卫军十八铁卫。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军部中的佼佼者，拥有强悍的武技，以及在其他方面的恐怖技能。
可以说，他们十八个人，就是一支无比完整的军队。
十八加一，十九。
这就是跟随着海克里斯孤军深入的全部成员了。
“将军阁下，这样……”铁浮屠一边勉强跟随着快要在雨里变成一个虚影的海克里斯，一边低声快速问道，“真的好吗？”
“有什么问题吗？”海克里斯虽然身形已经变成了虚影，回答却是有条不紊，“按照你的推断，苏君炎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抓住了，所以我们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到达，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我们才能占据优势。”
“否则……只会陷入无尽的被动。”
“将军大人……”铁浮屠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我值得吗？”海克里斯却是一下子看穿了铁浮屠的想法，笑了起来，说，“我告诉你，值得，苏君炎是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后辈。”
“我这一生，都在为了我自己而前进，到了这个年纪，总想要为后辈做点事情。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到了天上，我的师弟，怕是不会原谅我的。
这句话，他却是没有说出来。
只是更加快地朝着前方移动。
按照铁浮屠所言，他那一日到了离梅林城快一万码左右距离，忽然感觉到在自己的右侧方传来了剧烈的空间波动。
那是有人在无比狂暴的战斗。
在魔种的后方爆发剧烈的战斗，几乎不用去思考，就知道了，一定是他要找的，苏君炎一行。
于是他就立刻赶了过去。
结果就是，看到苏君炎和奥莉薇亚正在被人围攻。
那是一个林地。
海克里斯的速度极快，没有半天时间，就已经无比接近于铁浮屠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
一路上，却是无比安静，安全，好像整个东部沿海，已经成了死地。
“魔种好像真的已经彻底抛弃了这片被他们攻陷的土地。”铁浮屠忽然说。
“你好像以前不是很喜欢说话。”海克里斯却是莫名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铁浮屠沉默了一下，说：“人都会变吧。”
目的地到了。
远远的，就能够感觉到一股支离破碎的残余力量余波在空气里游荡。
那是只有力量到达了极高层次的人才能获知的信息。
一般人，可能只会觉得附近的空气特别的窒闷。
的确，是有过剧烈大战的样子。
“就在前面了吧？”海克里斯快速做了一个手势，吩咐着他的十八铁卫展开了阵型。
差不多已经进入了陷阱了。
要是对方要动手，很有可能就是在这里了。
“走吧，去看看。”海克里斯率先踏步，一步踏入了那已经被落下的雨点彻底淹没的林地。
空气，好像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要起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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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糟糕吧，挺莫名的，成绩反正就是一直没动过的状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架，忽然觉得终点好远。
请假
休息一下。
今天有点累，明天看情况补上一章吧。
大家晚安。
第三百三十节 【各怀心事】
起风了。
苏君炎站在城墙上，看着将整个梅林包围的大雨。
风带来了雨里的气息。
似乎还微微有点甜腻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血腥味。
就算一夜过去，大雨滂沱。
终究还是没有洗去昨夜流的那些血的味道。
昨夜。
七十九人，阵亡。
不是死在冲锋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一场大雨里。
被人虐杀。
魔种圣堂，七宗罪。
昨晚，苏君炎孤身入阵……
头骤然再次痛了起来，苏君炎有点不愿意再回忆昨夜发生的那些事情。
就算是见惯了生死如他，一旦想起那些年轻的面孔在暗夜里扭曲变形的样子，他们绝望无助的眼神。
苏君炎觉得很难过。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
那群年轻人，他们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他是所有人的领袖，他本该带着他们一起驰骋在驱逐魔种的征程上。
但，就是因为他的一个决策的失误，导致他们永远地留在了那个下着雨的夜晚。
“你不要紧吧？”
雨还在下。
带着风的雨打破了一片叶子，发出了一声格外突兀的噗嗤声。
奥莉薇亚从苏君炎的身后走来。
暗夜寂寥又嘈杂。
“我没事。”苏君炎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问，“他不要紧吧？”
“受伤很重，他的千钧浮屠几乎被完全打穿，但应该可以挺过来。”奥莉薇亚看着黑夜，叹了口气，“昨晚我应该陪你去的。”
苏君炎只是摇头。
“他们……怎么样？”他说的他们，就是昨晚，他和铁浮屠拼死救出来的，那残存的几十个人。
虽然救出来了，但很多人因为在追击的过程中被战斗波及，受伤过重，在路上就死了。
天亮的时候到梅林城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二十多个。
“情况很不理想，勉强稳住了九个，其他的都在昏迷中，有三个在天黑前已经不行了。”奥莉薇亚的声音很低，隐约有些沙哑。
就是这么两天时间，这个骄傲任性冰冷无双的女孩，似乎长大了很多。
“必须要突围。”苏君炎忽然说，“今晚，必须要一个人去传递消息。”
否则，他们只能坐困愁城。
“我去吧。”奥莉薇亚很认真地说着，转头看向了苏君炎。
“不行。”苏君炎摇头，他怎么可能同意。
“只能我去。”
“苏君炎！”奥莉薇亚激动了起来。
“这件事情，完全是我的责任……”苏君炎低低地说，“我必须……”
“不怪你的。”奥莉薇亚打断了他，“真的不怪你的。”
“你做的已经……”
够多的了。
无言。
暗夜无言。
又多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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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多风雨。
路西菲尔坐在格伦西亚的城头上向东南望。
此刻，是不是有个女孩也在城头上望向这边呢？
不会吧。
路西菲尔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只要她没事就好。
希望她没事吧。
苏君炎，别让我失望。
“殿下，夜了，回去吧，城上夜雨大。”雷斯特忠心耿耿地侍立在路西菲尔的身后，低声劝道。
路西菲尔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在中央王城素来以阴狠毒辣，睚眦必报著称的小人。
此刻却像条忠犬一样，安静地在雨夜里，蹲伏在他的身旁。
“雷斯特，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路西菲尔忽然问了一个相当莫名其妙的问题。
“殿下……”这个问题似乎是一下子问倒了雷斯特，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暗夜里定定地看着路西菲尔，这个他跟了许多年的主人，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那时他还在雪地里奔逃，无数的人举着火把在追他，是面前这个男人像是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劝退了所有人。
然后把他从雪地上拉起来，对他说：“你叫雷斯特是吗？以后跟着我吧。”
无论多少年过去，他都会记得那个雪夜的温暖。
“殿下，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这句话，他说的很慢，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阿谀的语气，很认真，很动容地说。
“是这样吗。”路西菲尔笑了笑，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身体侧过雷斯特，让他看不清路西菲尔的表情。
“那要是有一天，我送你去死，你会不会怨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路西菲尔的表情。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雷斯特像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立刻说：“我的命是殿下给的，殿下让我去死，我就去死，不会任何的怨言。”
“……但愿他也这么想。”路西菲尔低声说。
“什么，殿下？”雷斯特没听清楚。
“没什么。”路西菲尔摇了摇头，朝着黑暗里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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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喝酒？”
特别关押魔种的监牢里，温宁顿提着一大瓶酒，坐到了李拔魔的面前，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想到来找我喝酒呢？”李拔魔饶有兴致地看着温宁顿，笑得很有深意。
“找不到别人了。”温宁顿如是说着，拿出了两个杯子，给李拔魔倒上了一杯。
“你是不是也想问我……”李拔魔看着温宁顿的脸，缓缓说，“为什么要投降？”
“有一点。”温宁顿并不否认，他喝了一口微涩的红酒，说，“我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些什么。”
“你觉得我会知道？”李拔魔也不客气，拿起了温宁顿倒给他的酒，也没什么忌讳地喝下去了。
“你知道吗？”温宁顿抬起微微有些酒意的眼眸，看向对面这个极度危险的对手，试图看穿他心里的东西。
李拔魔却是笑得更加厉害，他将喝空的杯子方向，转身走向窗边，微微打开了一点窗，侧耳听着外面的雨夜窸窣，忽然说：“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这一夜，每个人，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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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节 【沉没的雨夜】
“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
夜雨里。
海克里斯看着面前已经了无生机的地面，还有其上看似活着，实则已经干枯萎靡的植物，空气，甚至是夜色。
他就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好几次足以打破世界表层壁垒的战斗，表世界的多次破碎和自我修复。
才会造成那种会连空气都影响的萎靡，和了无生机。
至少在今后的二十年内，这一片林地，都将成为一片死地，还会出现程度不等的扭曲和破碎。
这就是非凡者的力量。
四周围陆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是他的十八铁卫在集合靠拢。
不用海克里斯做多余的动作，自然有人立刻汇报最新情况。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安全。”一个全身都隐藏在联邦特制作战盔甲里的人，用难辨性别的声音，低声汇报着最新境况。
“从痕迹上来看，他们应该是朝着东南去了。”
“再往东南，就是梅林了吧？”海克里斯朝着东南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们会在那里等我们吗？”
“将军阁下，我觉得，我们不妨等一等，等大军来了再说。”铁浮屠建议道，“既然对方有意设局，我觉得，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
“你真的这么认为的？”海克里斯不答，忽然反问了铁浮屠一句。
雨夜空寂，不断落下的雨点里，海克里斯的身影变得漫长又深不可测。
铁浮屠感觉到窒息，四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变得很古怪。
气氛凝重。
好像连落在盔甲上的雨，都有些变重了。
“走吧。”海克里斯又再次说，好像还笑了一下，“你好像很紧张？”
“没有。”铁浮屠有点默然，跟着海克里斯的脚步前进。
踏出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他猛然看到，海克里斯随手做了一个动作。
那是一个，手指向下很随意下划的姿势，但，他隐约记得……
“动手！”
下一刻。
铁浮屠整个人骤然暴起，朝着天空想要上升，就犹如一只欲脱离樊笼的鸟。
可是，十八铁卫的刀已经到了。
十八道无可挑剔的刀光，从十八个角度，像是十八台机器一样，斩向铁浮屠。
那些已经在昨夜破碎闭合了无数次的表层空间再次隐隐震动。
下一秒钟。
破碎。
那一身覆盖在铁浮屠外面的铁甲，在十八道刀光里破碎，露出了铁甲之下的，那一袭红黑相间的长袍。
“桀桀桀……”犹如夜鸦般的笑声从那一袭黑袍里传出，完全已经不是铁浮屠的模样，“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的话太多了。”海克里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从黑夜里陆续出现的其他几袭红黑相间的长袍，手慢慢搭在了刀柄上。
——————————————————————————————————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拔魔再次问。
“什么声音？”温宁顿有些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倚在窗口的李拔魔，觉得很神奇。
一天前还是战场上生死相见的人，现在却坐在一起，听着窗外的落雨喝酒。
“没什么。”李拔魔摇了摇头，关上了窗户，重新坐了回去，拿起了酒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老实说，我还是蛮佩服你的。”李拔魔拿起酒嗅了嗅，说，“你可以赢我。”
“这一杯敬你。”他举起酒杯。
“我没有赢你。”温宁顿却是摇了摇头，“我只是赢了我自己。”
“我这一杯也敬你，你也赢了你自己。”
两个人碰杯。
雨夜。
亦敌亦友的两个男人。
一种奇怪的东西似乎在缓缓酝酿，发酵。
“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温宁顿今夜第二次说这句话。
“似乎……是有这种感觉。”李拔魔赞成这一点。
又过了很久。
李拔魔喝下瓶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忽然问：“现在几点了？”
“几点？”温宁顿抬头看着他，“现在……”
骤然。
黑暗。
沉默。
雨声。
风声。
整个世界，静默了下去。
格伦西亚，沉没。
——————————————————————————————————
“什么？”
好像是什么说话的声音，让已经瞌睡连绵的通讯兵齐格瞬间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阿姆斯特。
整个郁金香之城永远灯火通明的地方。
战时通讯中心。
自从东南沿海的战争爆发以来，作为整个东南沿海战场的最后壁垒，中心屏障，联邦最后的希望。
这间屋子里的讯息从来没有断过。
它需要不断地接收前线的信息，不让任何的意外，造成联邦最终无法收拾的惨烈局面。
本来，这种紧张的局面一直从战争初期延续到了最近。
但今天傍晚从前线传来的捷报，让整个神经紧绷的阿姆斯特，都是放松了下来。
格伦西亚城破。
那么离收复整个东南海岸，还会远吗？
所以从傍晚开始，几个月来一直都处在高度繁忙状态的战时通讯中心，也随着整个阿姆斯特松弛了。
大多数的军官都离开了通讯中心，难得地向着繁华的郁金香之城的黑夜拥抱而去。
最终留下的，就是一些可怜的低阶新兵。
齐格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在七点以后接班的，奉命要一直到半夜十二点都守在通讯器之前。
现在也不知道是几点了，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会，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不过应该没有吧。
今夜，想来东南不会有战事的。
连格伦西亚城都破了，还有什么能够阻挡联邦大军的步伐呢？
齐格这样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真想回去睡觉啊。
“该死的，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终结的时候。”
他低声自语着，又一次用通讯器朝着格伦西亚的占领军例行发了一条信息，确认格伦西亚的稳定状况。
但……
迟迟，没有响应。
不会吧，难道是也睡着了？
他不无恶意地猜想着，又发了一条信息。
可是，还是没有回应。
这一下，他紧张了起来，连忙去确认
通讯器的链接状况，以及之前可能发来的讯息。
三秒钟以后。
“噔——”刺耳的警报声，朝着阿姆斯特的战争指挥部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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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节 【各自发生】
暗夜。
梅林城。
一点微不可查的气息从城头跳动着，骤然朝着西北方向俯冲。
一下子，就没入了雨夜里。
不过两秒钟，黑暗里立刻就有熟点气息，就紧随而上。
这是一场黑夜里的追逐。
奥莉薇亚在急速移动。
虽然速度并不是她的强项，但在突破了领域之后，普通的凡人，已经完全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也绝对，不可能追得上她。
可惜，她的对手并不是普通的凡人。
他们都是暗夜的顶级追踪者，阿斯嘉德圣堂最锋利的刀刃。
七宗罪。
所以战胜他们并不是目的。
“薇薇，你要记住，不要跑太远，差不多就回来吧，不要逞强，如果你出事了，那么我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
两千三百码。
这个距离够不够远？
雨还是一刻不停地落。
奥莉薇亚也还是一刻不停地朝前移动。
两千四百码。
“不要超过三千码，否则奥德修斯的远程追踪炮将无法支援你，你的返程，只有一次机会……”
两千五百码。
“所以……我真的不想你去。”
不行，还不够远，这个时候就回去，他一定没办法完全摆脱他们的追踪的。
必须要给他再创造一点机会。
两千六百码。
四周围的空气里，已经隐约有能量的波动在靠近了。
终于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你觉得你们真的可以守住那座孤城吗？”脑海里，一个带着点谑笑的女声响了起来。
像是在嘲笑奥莉薇亚的无能为力。
“闭嘴。”奥莉薇亚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这个时候跳出来干什么。
“你觉得你的男人会回来吗？他还能回来吗？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他根本就没有要见你的意思，他不想和你一起走，他不想和你在一起，他不喜欢你。”谑笑的女声，不厌其烦地说着话。
让奥莉薇亚的心绪也不宁了起来。
“你……他上一次，是有原因的。”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保持着精神力可以完满地控制着能量，让她在雨夜里推进。
两千七百六十码。
“说不定只是借口呢？”女声笑得更加聒噪了，“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个世界了，但想来，男人的话总是信不过这个信条，就算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改变吧？”
“我说你……”
两千九百码。
奥莉薇亚，止步吧。
“闭嘴！”她低声说了出来。
同时，她的整个人在暗夜里现身。
雨幕拉扯出了她细腻的曲线。
雨幕，也拉扯出了雨夜里，那些紧随而来的跟踪者。
一个，两个，三个。
人数不少。
“奥德修斯，炮弹准备……”她这样对着作战频道里说着，双手张开。
顿时，寒冰弥漫。
“哈哈……”那个戏谑的女声，在她的脑海里近乎无声地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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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君炎很顺利地从另一个方向，突破了暗夜里的封锁。
他甚至有种奇怪的错觉。
好像，敌人没那么强？
错觉吧。
他这样对自己说着，全身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能量，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浪费。
已经修复完毕的以太，以更加完美的契合度，让他在漆黑的雨夜里，以近乎隐形的形态，像是风一样掠过大地。
不同于集体的行军，在一个人的时候，苏君炎可以说，真的已经成为了一件完美的人形兵器。
可惜这一次，他不是为了渗透刺杀，而是仓皇地报信。
他实在很担心，奥莉薇亚会不会出事。
本来，这件事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但奥莉薇亚坚持，要为他作掩护。
这个傻丫头。
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时间，和雨水，一起掉落。
快到三千码了吧。
苏君炎在心底默数着，不时，注视着西北的方向。
千万……
“轰——”剧烈的轰击声。
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和黑暗。
是奥德修斯的火炮动了。
苏君炎心里，不知道是放松了下来，还是，更加的紧张。
但总之，他必须要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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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克里斯将军阁下，您的刀术，果然名不虚传。”
又是一阵剧烈的，足以让整个空间震荡，撕碎的激斗过后。
之前冒充着铁浮屠的黑袍人，大笑着，气喘吁吁地退到了一个足够安全的位置，看着海克里斯用力喘息。
海克里斯则没有动，他的刀已经出鞘过一次，但并没有用什么力气。
否则的话，很难说，那个嚣张跋扈的黑袍人，还能不能在那里站着说大话。
他在等待。
要是对方不过如此的话，他不介意杀光他们，然后用他们的人头去换回苏君炎。
哦，不对，要留一个活口。
“如果……”他开口，很平静，“你们就是如此而已的话，那么，我就只能收下你们的人头了。”
不得不说，七宗罪的战力还是很强的，虽然少了一个。
可剩下的六个，依旧把海克里斯座下最精锐的十八铁卫逼得完全喘不过气来。
还有一个，还能和海克里斯对阵。
可是，那也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海克里斯看着还在喘息的黑袍人，问：“好了吗？”
黑袍人不语。
“好了的话，就去死吧。”海克里斯踏步，出刀。
这一刀，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海克里斯的刀，还是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刀。
那么这一刀……
这一刀还没有完全拔出来的时候。
那种气息，就已经让人战栗。
好像是，那锋刃，足以斩断，时光。
“你……”黑袍人战栗着，带着某种奇怪的语气说，“不可能杀得死我。”
像是骄傲。
“哦？”对此，海克里斯的回答只是微微哦了一声。
刀出。
雨好像停下。
连黑夜，都似乎要流逝到白天。
斩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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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更了一天又开始掉收藏了。。。各位观众老爷，不要这么残忍吧。。
第三百三十三节 【看到了……东西】
“叮——”
“锵——”
“轰——”
“破——”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声音。
总之，在那个声音落下之后。
那原本停下的雨再次落下。
那快要回流成白天的黑夜重新笼罩。
整个世界，时间回流。
一只拳头，牢牢地挡住了那一把连光阴都可以斩去的刀。
一个，嚣张跋扈的男人。
一身，嚣张跋扈的肌肉。
还有那一袭写着强者两个字的披风。
嚣张跋扈的，西门夜楼。
暗夜里，骤然出现。
“我还以为你真不在。”海克里斯抵着西门夜楼的拳头，毫无意外地说道。
西门夜楼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扯了扯嘴角，拳头一震，将那一把锋利又简陋的长刀给震了回去。
“你回不去了。”他说。
很莫名奇妙的一句话，或者说，很嚣张跋扈的一句话。
他的意思，就是今晚，这一场雨停下之后的世界，海克里斯看不到了。
“霍恩海姆也来了？”海克里斯听到这句话，很自然地朝着四周围看了看，好像实在说，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他没有来。”西门夜楼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凭你们这些人，真的可以留下我吗？”海克里斯偏了偏头，带着点莫名的笑意。
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的谋杀伏击，就算是和西门夜楼狭路相逢，也是家常便饭。
他从来没有一次，被留下。
所以他能够活到现在。
从前他没有死，这一次，同样不会。
就算这一次的状况稍微糟糕了一点，但和最糟糕的几次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了。
“这一次不一样。”西门夜楼的表情难得的，无比严肃，他看着海克里斯的眼睛，缓缓说，“这一次，你真的走不了了。”
“你以前不像个喜欢说废话的人。”海克里斯也不笑了，但话语里，却是弄弄的嘲弄意味。
“还记得那天我说的吗？”西门夜楼咧咧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一次，我要拿走上一次的许诺了。”
海克里斯的眼睛。
西门夜楼，已经出拳！
“啰嗦。”海克里斯同样挥刀。
同时，他在暗中已经在给他的十八铁卫布置战术。
可以说，从假的铁浮屠变节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完全陷入了绝对的被动。
对方既然用诱饵把自己勾入了这个陷阱，那么后续的攻击绝对会是如同风暴一般。
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拼死突围。
不然的话，很难说，正面战场上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
魔种，并不是撤退了，他们只是藏在了阴影里，随时准备着，致命的一击。
“将军大人，我们掩护你走！”特制的作战频道里，十八铁卫，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生命表达忠心。
如果说之前的逗留，还是保持着一线侥幸的希望。
那么当西门夜楼出现后。
作为一个合格的统帅，这个时候，应该走了。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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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特通报亚尔斯议长求见的时候。
海因里希正在占星台上用魔动力望远镜捕捉自己的命星。
本来他今夜很早就睡了，但半夜的时候，他忽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命星不见了。
他醒了过来，睡意全无，坐着马车来到了占星图书馆。
人老了，就会胡思乱想。
他这么安慰自己。
可他还是一步步登上了占星台，来到了那支特制的巨大的占星望远镜面前，将自己有些浑浊的眼睛贴了上去。
“议长大人有什么要事吗？”海因里希从望远镜的镜头前移开了目光，转头看了一眼维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东南出事了。”维特没什么表情，无论什么样的消息，好的，坏的，悲伤的，快乐的，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一个样子。
所以一件本来应该足以引起巨大震动的事件，平淡的就如同是没发生一样。
“哦？”海因里希皱了皱眉头，像是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可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反而是沉思了很久，忽然对着维特说：“维特，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什么？”说道这个，维特的表情居然是有了一点变化。
仿佛，比起那足以震动整个联邦的大事件，海因里希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什么，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海因里希却摇了摇头，说：“带我去见议长大人吧。”
亚尔斯·庞贝坐在不大的图书馆里。
此时这个联邦最有权势的老人，整个中央王城的无冕之王，却是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身上披着睡衣，满头白发散乱地坐在椅子上，神色焦虑。
“议长阁下，这是怎么了？”海因里希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在昏黄的灯光下，颇为狼狈的亚尔斯，不仅有些奇怪。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位高权重的老人，有过这样的时刻，哪怕是面对西门夜楼的直接威压。
并没有能力在身的他，也是不曾低头。
现在，却是仓皇到了极点。
但更加仓皇的，让海因里希完全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一看到海因里希出现，本来还在椅子上坐着的亚尔斯，直接快步走到了海因里希的面前，抓着他的手，居然就是要跪下。
“救救路西菲尔吧……”亚尔斯的声音，居然有点颤抖。
“到底怎么了？”海因里希皱着眉头，自然不可能让上议院议长在他面前跪下。
“东南战场出事了。”亚尔斯快声说道，“两个小时前，格伦西亚不见了。”
“不见了？”海因里希的眉头皱的更紧，“是什么意思？”
“就是，整个城市，连同里面的人，都不见了。”亚尔斯的语气里居然有点绝望，“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路西菲尔，在里面。”
“救救他吧，陛下……”最后一句。
亚尔斯拉着海因里希的手，不肯松开。
海因里希沉默了一下，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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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节 【河流】
一种奇怪的错觉。
不，也不能说是错觉。
就是真实的感觉，那些人很弱。
可以很明显的感知到，不是对手。
不止一次，奥莉薇亚感觉到，她可以杀死那些追踪者，不太费力。
可是她忍住了。
为了避免纠缠，以及可能的意外。
在到达三千码之后，她呼叫了奥德修斯的远程火炮支援。
然后她开始返航，不仅仅是苏君炎的嘱咐，还有，那些至今仍然失陷于梅林的人们。
那已经是她的责任了。
不能因为她的意气用事，而让那些可怜的人们，陷入更大的绝望中。
她要守护他们。
就像是很多年以前，她的先祖做的那样。
但在归程的途中，她还是不止一次的，觉得不对劲。
“承认吧，那些人不过派来迷惑你的小喽啰。”那个聒噪的女声再一次从奥莉薇亚的脑海里，不屈不挠地钻了出来，带着那种独有的谑笑的腔调，“其实，他们早就看穿了你们的想法，那些人的主力，都去对付你的小情人了，哈哈哈哈哈……”
“他死定了。”最后一句，咬牙切齿，又带着某种泄恨般的舒畅。
“闭嘴。”奥莉薇亚听着四周围不断落下的雨声，心情微微烦躁。
的确，也已经联系不上苏君炎了。
但那是因为通讯器已经出了最大的可联络范围。
一定是这样的吧。
奥莉薇亚安慰着自己，梅林城的城墙已经在眼前出现。
安全。
没有任何意外。
她一步落在了城头上，静静地看着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杀机和秘密的雨夜。
苏君炎，你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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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听到了什么。
苏君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但是什么也没有。
雨夜还是空寂到无声。
他又警觉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围，安全。
迄今为止，依旧是安全的。
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发现了他的离去。
所以他那种觉得敌人很弱的错觉，又一次涌上来了。
圈套吗？
似乎有这种感觉。
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苏君炎继续前行，不知不觉中，又一次，踏上了通往那一片流血的林地的路途。
一千码。
忽然。
奇怪的感觉。
漫上了苏君炎的心头，就如同在前方，正有什么东西，在静静地等待着他。
是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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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地之中。
局势不妙。
在西门夜楼出现之后，原本还算势均力敌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倾斜。
胜利的天平，在朝着魔种一方倾斜。
纵然海克里斯的十八铁卫训练有素到了极点，配合默契。
但七宗罪却也是不遑多让。
虽然少了一个饕餮。
可是，本来，在个人实力上，七宗罪每一个人，就已经达到了可怕的水准。
而作为阿斯嘉德圣堂的最强战力，他们联合起来的威力，却是更加不容小觑。
要知道，七宗罪，可不仅仅是七个人，还是教父霍恩海姆那可以近乎逆天的杀王一指的一部分。
当他们将力量联合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威力就会呈现出几何倍数的增长。
哪怕是霍恩海姆不在场，那种杀王的气魄，也是在蔓延了。
十八铁卫已经完全地围拢在了海克里斯的身旁。
大雨滂沱。
雨幕在他们的身周拉扯出奇怪的平面，顺着一层看不见的墙，一点一点地滑落。
这是他们已经拿出了终极的力量了。
武道壁垒。
将自身的气，和其他同伴的气联合起来，交织在身周，形成了足以抵挡大部分超阶力量的壁垒。
这一面壁垒的强度，比表层世界之壁，要坚硬许多。
这也是，对于中央联邦军部大将军的最高规格的保护，以及，最危险时刻的标志。
“您必须要走了。”十八铁卫中，一个领头的卫士再一次对海克里斯说。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海克里斯依然在坚持着朝着东南方向突破，他还是不能放弃的。
一件事。
苏君炎。
可是魔种的攻势太强大了，强大到了，出乎意料。
“将军大人，国事为重。”领头的卫士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人，死不足惜，而将军您，却是整个联邦的脊梁，您不能垮啊。”
海克里斯不说话。
他在看着东南方向。
的确，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执念了。
从那一天，在那一间小酒馆，对那两个年轻人，做出承诺开始。
似乎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国事吗……”海克里斯念着这几个字，似乎是已经做了某个决定。
就在他即将要做些什么的时候。
西门夜楼忽然朝着东南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说：“海克里斯，我说过的，你回不去了，因为……你的命运就到这里了。”
命运，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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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
海因里希从来不相信命运的。
就算是在他生日的那天晚上，他在星空中看到了那颗最亮的星，他也还是不相信命运。
只是一个巧合。
可是当他站在原来格伦西亚城的城址上，看着大雨不断落在空空如也的大地上，他忽然改变了一个很久以来的想法，念头。
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命运。
那是一条河流，就横亘在他的眼前，等待着他走进去，然后不知道会把他带去何方。
“不是精神系的咒术。”魔纹术士协会会长阿什纳约也在看着那一片空城之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亚尔斯也算是彻底乱了阵脚了，不仅找到了光王海因里希，还找来了魔纹术士协会的会长，以及十人议会的九席。
在霍，克死后，至今还是没有人接替他的位置。
“是空间。”海因里希说道。
“恩，是空间。”阿什纳约赞同这一点，说，“所以请陛下打开壁垒之门，我们好一同进入。”
“好。”海因里希点了点头，又忽然说，“阿什纳约，下雨的晚上，是不是就看不到星星？”
阿什纳约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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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节 【要下雨了】
命运。
这种东西。
真的很难说。
就好像苏君炎，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再次来到这一片流血的林地。
如果说人生是一条河流，那么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但现在给苏君炎的感觉就是，他第二次踏入了同一条河流。
而且，是他自己主动踏进去的。
因为他在很远的地方，就感知到了这一片林地里，再次发生了恐怖的战斗。
一切就好像是时光倒流，回到了昨天晚上。
这是一个陷阱。
本能，包括以太，都在提醒着他，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踏入了这一条汹涌而来的河流。
靠近。
小心翼翼。
雨，都在这里变得缓慢停滞。
苏君炎在雨里，隐约听到有人说：“……你的命运就到这里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只令整个空间都收束的拳头。
恐怖一拳。
在这一拳之前，苏君炎居然感觉到了无路可退。
仿佛身后脚下，就是深渊无底。
临渊一拳。
这种感觉，不会错。
那么这一只拳头的主人，也就绝对不会有错了。
西门夜楼。
苏君炎在心底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借着以太的潜行加速，以及他本身对于空间和法则的理解。
躲过了这强大的一拳。
当然，其实他也能感觉到西门夜楼这一拳并没有真的出全力，只是为了逼他现身。
拳头落下。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西门夜楼收放自如地看着已经从阴影中彻底暴露在了暗夜的雨水之下的苏君炎，笑着说：“海克里斯，我没有骗你吧？”
海克里斯。
苏君炎看到了海克里斯。
海克里斯也看到了苏君炎。
于是根本就不用去问别的东西，他们两个都知道了。
这是一场早已准备好了的盛宴，为他们两个。
无论是苏君炎也好，海克里斯也好。
他们都踏入了圈套，而现在的相遇，就是最终的结果。
哦，不，结果，应该是死亡。
“第二次？”海克里斯这个时候还能够笑出来，他对着苏君炎点了点头，好像是调侃一样说了一个，第二次。
这大概也就是苏君炎可以理解的一个词了。
上一次，在中央王城的大街上，也是利用苏君炎。
那些野心勃勃的政客，对海克里斯发动了一次痴心妄想的谋杀。
这是第二次了。
苏君炎也笑了起来，说：“我原本以为……”
“以为什么？”
“上一次，就已经是人类最恶心的时刻了，没想到……”苏君炎摇了摇头。
“我耻于为人。”他轻声说。
“我也是。”海克里斯沉默了一下，同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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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中央王城。
相比于风雨如晦的东南海岸。
处于大地最中心的城市，平静又安宁。
上好的月光从天穹上洒落下来，照耀在中央王城的每一个角落。
让这一座人类的中心之城，显得雍容又神圣。
庞贝家族的火山岩大厅里。
庞贝家族的家长，整个中央联邦最有权势的老人，亚尔斯·庞贝，正端坐在这间厅堂的正中央。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还是之前去求见海因里希的模样，一头花白的头发散乱地披着，赤着脚，穿着一件略有些宽大的睡袍。
无比狼狈。
可他的眼神，却已经完全没有了狼狈的样子，显得深邃又危险。
那完全不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的眼神，那更像是一口等待着喷发的火山。
“咄咄——”又是小心翼翼到了极点的，谦卑的敲门声。
打断了亚尔斯的沉思，让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
“进来。”
大门打开。
一个最受他信任的老管家，缓缓走到了他的身旁，低声说：“主人，夜深了，您该睡了，熬夜，对于您来说，是一种重大的损伤，对于整个联邦也是。”
“他们到了吗？”亚尔斯却并没有在意这一点点的损伤，至少是今夜，他完全不在乎，多等一等。
“是的，就在十分钟以前，光王陛下打碎了空间壁垒，带着魔纹术士协会的大人们，上路了。”老管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用了一个寓意极度不好的，上路了，这个词。
“上路了吗？”亚尔斯笑了一下，似乎是很满意这个词语，他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又笑了一下，说，“去给我拿点羊排来。”
“主人……”老管家皱了皱眉头，说，“现在并不是进餐时间，而且您的身体，并不适合现在吃羊排……”
“我饿了。”亚尔斯却是挥了挥手，笑得更加大声，“再给我来点梅林的红酒，对，就是梅林，还有三斤羊排，快！快去！我饿极了！”
他笑得越发大声，最后连整个火山岩大厅都震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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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光王陛下他们，已经出发了？”
还是中央王城。
也是从睡梦里被叫醒的维克多·兰开斯特。
这位失去了王位的王姓家长，满眼血丝地在烛光之下，听着自己最中心的手下的汇报。
“没错，而且据说，他们已经进入虚空世界了……”全身被旧式宫廷铠甲武装的护卫顿了一下，又说道。
“那么，海克里斯将军阁下呢……”维克多说起这个曾经的盟友的名字，眼睛里又多了一点神采。
“将军阁下他……”护卫这一次迟疑的更久，但最终还是说出了他知道的答案，“据说在傍晚的时候，独自一人，深入前线了……至今未归。”
至今未归。
维克多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下去，他看着面前跳动的烛火，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推开了窗。
看着窗外宁静安详的夜晚，他低声说：“西格玛，你知道吗，要下雨了。”
明明，窗外是一片晴好。
他却已经看到了，那些不断在天空里飞舞的雨点。
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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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节 【不知道多少人想你死】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以前。
那一条横亘在海因里希面前的汹涌的命运河流。
魔纹术士协会的最强者们，已经聚集在他的身后，以会长阿什纳约为首。
静待着他将门打开。
雨里，光王还在看着天空发呆。
雨天，真的就看不见星星。
很久，他叹了口气，将手指举了起来。
并不用太过费力的动作。
对于海因里希这样，数十年前，就依靠着精神力穿透表层世界的强者来说，破碎虚空，不过是一件举手之劳般的简单事情。
所以他举起手，整个世界就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正常的表层世界，另一半，则是无尽的虚空。
但这两半完全不同的世界，却并没有因为完全不同的能量法则，而产生过于爆裂的冲突。
它们像是两个被完全分割在不同的水缸里的水面，安静地和平共处。
就是这一画面，足以证明海因里希大陆第一人的名号。
“走吧。”海因里希像是有些疲惫，又像是有些失神，他挥了挥手，就要踏入他的那一条注定的河流。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忽然破空而至。
“等一下，老师。”来的人是麻衣维特，海因里希最看重的弟子。
他并没有理会那些站在海因里希身后，都将注意力转向了他的魔纹术士协会的大佬们，而是无比恭敬地对着海因里希说：“老师，您近些日子，都身体不好，这一次，还是我代替您去吧。”
他这句话说完，虽然并没有人说话，但是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些魔纹术士协会的大佬们，都是有了一些不满，在长袍之下，可能很多人都在皱眉。
但，麻衣维特说的是事情，上一次为了阻止魔种从中央联邦顺利逃离，海因里希不惜损耗自己的生命力，发动了远比禁咒还要恐怖的禁术，空间大封禁。
就算是强如海因里希，在那一次过度损耗之后，也是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只是这一次，毕竟出事的人，是中央联邦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人物，最新鲜的血液。
而且，又是上议院议长亲自登门拜访。
“陛下……”阿什纳约想要说些什么。
“一起去吧。”海因里希却是已经做了决定，他看了一眼麻衣维特，“一起去吧。”
麻衣维特沉默了一下，没有反对。
于是一群人，缓缓踏入了虚空。
一条不知道要流向何方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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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的林地。
苏君炎的加入，让原本岌岌可危的局面，再次变得平衡了起来。
至少，从实力方面来讲，破而后立的苏君炎，完全比得上一个七宗罪，甚至，是两个。
这一下，反倒是魔种这一边有些吃力起来。
海克里斯独自抵挡住了西门夜楼，和他战的不想上下。
十八铁卫也终于放开了手脚，三人一组的，开始分割原本势不可挡的七宗罪。
苏君炎对付一个七宗罪。
说来也是凑巧，他的对手，正是最初来追踪他的，嫉妒。
当然苏君炎并不知道，嫉妒曾经追踪过他，并且，引发了这一系列的，布局。
又是一次撞击。
苏君炎的蚩尤妖刀将嫉妒覆盖满了黑暗之力的双手给硬生生斩了回去。
漆黑的火焰将雨水烧干，甚至是雨水背后的黑夜，也在枯萎。
“是你杀的饕餮？”嫉妒被一刀斩退，嘿嘿地笑了起来，他能够从那一把刀上，感觉到和饕餮那断裂的脖颈口一样的毁灭性力量。
一个强劲的对手。
一个，足够让他嫉妒的对手。
“知道吗，原本，你的力量，应该是属于我的！”嫉妒发出了一声无比尖利地吼叫，整个人再度燃烧起了黑暗，朝着苏君炎突袭而去。
苏君炎是无法理解嫉妒那种没来由的嫉妒的，不过他对付过太多的圣堂武士了，对于黑暗侵袭这种暗影圣堂的杀招，他也是清清楚楚。
所以他并没有太过烦恼。
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海克里斯那一边。
那才是决定整场战斗结果的关键。
就在刚刚，他已经连线上了海克里斯的作战频道，将他现在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海克里斯。
包括梅林城的一切，遗弃之民，奥莉薇亚，仅存的银色黎明成员。
海克里斯也把大军的动向告诉了他，格伦西亚已经陷落，十五万大军就在他们的身后正在缓缓而来。
所以，只要突围出去，牢牢守住梅林城，等待大军降临。
那么魔种的一切阴谋，就不攻自破。
“所以你们一定是觉得，我们输定了对吗？”西门夜楼和海克里斯一直是旗鼓相当的状态。
他也已经看出了苏君炎他们的意图。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西门夜楼笑得很玩味，“是不是觉得我们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海克里斯，你觉得为什么我们会把大好的局面拱手送给你们？”
“真的是我们已经无心作战了吗？”
“还是你们觉得，你们的军力强到了随随便便就可以把我们击垮的程度？”
“海克里斯，你觉得今晚格伦西亚会发生什么？”
一个个的问题，像是一根根的利箭，不断地攒射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些问题，每一个人都曾经思考过，更不用说作为整个大军主帅的海克里斯。
这些问题，其实都没有得到过解答。
而最让人担心的是，西门夜楼的最后一个问题。
今晚，格伦西亚会发生什么？
一个巨大的阴谋，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像是今夜的这一场雨一样，在人类踏入了东南海岸开始，就已经笼罩了每一个人。
“而且……”西门夜楼还在笑，他的笑，在此刻，就像是一条毒蛇，不断地朝着人的心里钻，“海克里斯，你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死。”
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你死。
“拼了。”海克里斯只是在作战频道这么，轻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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