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节 【非我族类】
中央王城开始下雨。
一直下雨。
从那天下午以后。
雨好像笼罩了白色七号,让它变作了一座孤岛。
苏君炎就是孤岛上的被流放者。
孤独地等待着救援,或者死亡。
新大陆历两百二十八年七月二十二日。
魔种访问团到达中央王城的前夜。
有人说,已经在王城半天路程外的平原看到了魔种的撒冷神山的旗帜。
明天早上,他们就会入城。
雨下得很大。
终于有人敲响了白色七号的大门。
苏君炎百无聊赖地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他愣了一下,随后朝后退了一步,微微鞠躬,恭敬道:“将军大人。”
“恩。”海克里斯在门外点头,他跨了一步,走进了屋子里。
这个在历史性的前夜来访的人,赫然是中央联邦军部的大统领,几天前差点被围杀在白色七号外面的海克里斯·拉文霍德。
苏君炎关上门,雨声还是很大。
海克里斯走到了桌子前,坐下,一旁坐着的延七给他倒了一杯酒。
“我很羡慕你们。”海克里斯忽然说。
刚坐回桌前的苏君炎又愣了一下,他颇有些不解地看着海克里斯。
“很多年以前。”海克里斯却不打算回答苏君炎疑问的样子,他自顾自地拿起了酒杯,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我还在西北行省的一个小山谷里练刀,和师弟一起,那个时候真的很开心,就是练刀,累了就躺下睡觉,醒了就和师弟喝酒,什么烦恼也没有。”
“后来老师跟我说,我比师弟天赋高,所以我要成为下一代的魔王。”
“我很惶恐,我不想成为下一代的魔王,因为那太累了,要杀很多人,去背负很多东西,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所以我逃走了。”
“然后我师弟代替了我,他吃了很多苦,杀了很多人,流了很多血,成为了新一代的魔王。之后他来中央王城找我,他要杀了我,我很理解。”
“因为他恨我,本来他不用变成那样的。”
“所以我特别羡慕你们。”海克里斯笑了起来,看着苏君炎和沉默不语的延七,“师兄和师弟,可以坐在一起喝酒。”
“离开西北行省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师弟喝过酒。”
“将军大人……”苏君炎想要说些什么。
“叫我师叔。”海克里斯打断了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那道疤,“这道疤,是你们老师给我留的,本来他可以杀了我的,我也希望他杀了我,我欠他的,但他没有,他走了。”
“所以我还是欠他,永远欠他。”
“现在他死了,有人要杀他的徒弟,没可能。”
“有句话我那天不能在所有人面前说。”海克里斯放下酒杯,目光如火,“我在这里说,只要我还活着,没有人可以对你们怎么样。”
海克里斯·拉文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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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在第二天早晨停了。
有太阳从东方升起。
难得的,大晴天。
中央王城的城门在一早被打开。
军部留守中央王城的最精锐士兵,被安排在城墙上,将那高达六十码的城墙,布置的满满当当。
八点整。
两面旗帜同时出现在地平线之外。
一面是代表着中央联邦的大陆板块之旗。
一面是代表着魔种的撒冷神山之旗。
八点二十分。
两支队伍平行着来到了中央王城之下。
全城寂静。
当魔种的魔马第一只马蹄踏入中央王城之内的时候。
这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历史性时刻。
标志着******以来,魔种第一次,踏入人类国度的中心。
全城还是寂静。
尽管早就得知消息的民众,已经在第一时刻赶到了城门口,围观的人群将整个城门都塞满了。
但还是静悄悄。
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是欢呼还是议论。
似乎都不合适。
那些和人类战斗两百多年,十几天以前还在东海岸践踏人类领土的家伙,现在就堂而皇之地踏在人类的中心,坐在凶狠的魔骑上,眼神冷漠地俯视着围观的民众。
这算什么?
没有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这些魔种看起来似乎和人类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们同样长着人类的面孔,人类的身躯,和奇形怪状的怪物还有很远的差距,只是因为一个称呼的不同,以及某些身体上的差异,让他们变成了绝对不同于人类的怪物,异类。
有时候,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物种,因为某些理念的不同,认识的差别,以及不同于大众的变化,就把一个群体彻底地打入了不属于人类的种族。
魔骑缓缓向前,在中央王城齐整的石板路上踩踏出踢踏踢踏的巨大声响。
还是没人说话。
因为无比肃杀的气氛。
也因为走在魔种队伍最前列的那匹魔骑上乘坐的魔种。
那是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不怒自威,一袭印刻着强者二字的白色披风,在他背后无风自动。
如果是有熟知新大陆情况的人,就一定会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魔种圣堂第三牧首,强者,西门夜楼。
人们不敢说话,因为他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足以压制到人内心深处的强霸气息。
从这个魔种身上,人们真切地体会到了一点,魔种,确实不是人类。
他们像是比人类更高一个级别的物种。
他们让人恐惧。
恐惧会让人想要毁灭他们。
这大概就是人类和魔种纷争两百多年的缘由。
足足十分钟。
整条长街寂静无声。
十分钟以后,那些令人恐惧的魔种终于离去。
还是有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然后,一下子,人们才像是回到了原本熟悉的人间,大家相互喘息着,低声私语着,都在讨论。
一定要杀光那些该死的魔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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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节 【序幕】
离魔种使团进城已经过去了两天。
一切看起来很平静。
人类和魔种以斯文克斯街为界,斯文克斯街以内,是魔种的暂居地,斯文克斯街以外,是人类的世界。
相安无事。
魔种住进了斯文克斯街内的特别公馆两天,没有踏出一步,当然也没有挑衅生事。
中央王城的民众,也在联邦的压制下,无法靠近斯文克斯街一步,当然也就没有人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举动。
暗中,潮水涌动。
人类起码在斯文克斯街以外,驻扎了超过三个兵团超过五千人的兵力。
魔纹术士协会应诏,派遣了超过三百个七阶以上的魔纹术士日夜蹲守着,以防万一。
全城戒备。
没有办法,魔种的威胁实在太大了,以前人们连这群异族踏上海岸线都会感觉到恐惧,更别说这一次是直接住进了中央王城,人类的中心腹地。
“看到了吗?”特别公馆里,一座三层楼的建筑里,西门夜楼站在窗口,俯视着外面。
从这座建筑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整条斯文克斯街。
整条街显得很平静,平静到死寂。
“看到了什么?”李拔魔站在西门夜楼的身后,疑惑地问道。
“人类的恐惧。”西门夜楼托着下巴,缓缓说。
人类的恐惧,从一条空荡到死寂的长街上,暴露无遗。
“要是人类去了阿斯嘉德,也会是一样。”李拔魔想了想,说道。
西门夜楼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你觉得这座城市怎么样?”
“很不错,很繁华,很大……有很多人。”李拔魔最后加了一句,然后说,“但我还是喜欢阿斯嘉德。”
“我也是。”西门夜楼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两百年过去了,我还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这座城市。”
“您从前来过这里?”李拔魔隐约知道西门夜楼曾经,也是从中央大陆逃离那群先驱之一。
“两百多年以前,我被关在这里,我的编号是三十八。”西门夜楼抚摸着精致的窗轨,笑着说,“三十八,我到现在,有时候做噩梦,还会记起,那扇铁门开启的声音,三十八号,出来接受检查。”
最后几句,西门夜楼模仿着某种奇怪的语调说。
噩梦,世界上最强的那几个人之一的西门夜楼,居然说他自己会做噩梦。
说出去,一定没有人会相信。
可,就是真的这样。
“所以,我没有一刻,不想,毁了这座城市。”
“您认真的吗?”李拔魔皱起了眉头,要是西门夜楼是认真的,那他可真要苦恼了,他们这一次的任务是把苏君炎带走。
要是在哪以前,西门夜楼不顾一切地想要做些什么。
那就太糟糕了。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了。”西门夜楼笑了起来,很大声。
没有人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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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时候。
事情终于有了点变化。
中央联邦的大人物们,决定在中央广场接见魔种的使团。
见面以前,整个广场就被封锁了起来,重兵把守,前前后后的建筑,都被彻底接管。
等到接见仪式开始的时候,虽然准许民众观看,可,那是隔了整个两排联邦士兵的情况下。
在接见的高台上,上议院的大人物身边,也是站满了军部的将军们,以及魔纹术士协会的大师们。
最罕见的是,当联邦高层和魔种的大人物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光王海因里希陛下,赫然就站在现任上议院议长亚尔斯·庞贝旁边。
“海因里希,好久不见了。”西门夜楼看都不看闻名中央王城的活火山亚尔斯·庞贝,只是平视着双目低垂,像是睡着了一样的海因里希。
“好久不见。”海因里希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西门夜楼,点了点头,示意。
“老实说,我现在就算杀光这里的所有人,你也拦不住。”西门夜楼旁若无人地笑着说道。
“西门先生,很喜欢开玩笑啊。”被直接威胁了生命的亚尔斯·庞贝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害怕了,他笑着,眯起了他看起来老迈的眼睛,看着西门夜楼。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西门夜楼回望着他,也笑。
“我觉得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亚尔斯气定神闲。
沉默。
虽然大部分人不知道在最中央的位置,两个代表着两个种族的最高层的人,在说些什么。
但凝重的气势,却是感染了全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深呼吸。
要开杀了吗?
“哈。”西门夜楼一声笑,“亚尔斯阁下,你很幽默。”
“你也是。”亚尔斯回敬。
场面一下子又轻松了起来。
“那么,是否能让我们先见一见我们的奖品,我可得确保他是活着的,以及真实的。”西门夜楼四处看了看,好像是在寻找着苏君炎。
“很抱歉,恐怕不行。”亚尔斯摇头,“但你能在决斗场上看到他,我保证,他从始至终都会坐在最高的台子上,让你们能够看见他,活蹦乱跳。”
“像一座镶了金的奖杯?”西门夜楼接受了这个说法,很满意。
于是在苏君炎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命运就这样被轻易的决定了。
他将像是一座人形奖杯一样,被摆放在最高的位置,等待着胜利者去拿取。
一直垂着眼的海因里希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而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军部大统领,大将军海克里斯·拉文霍德,则是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有关于人类和魔种的纷争的最终决斗,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拉开了序幕。
谁也不知道,这一场荒诞的闹剧,最终会走向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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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节 【万山难阻】
新大陆历两百二十八年七月二十四日。
上午八点。
人类,和魔种开战的第一天。
不,应该说,人类的年轻强者,和魔种的年轻强者对决的第一天。
决战的地点依旧放在中央广场。
一个无比显眼的位置。
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
以证明其完全的公开。
以及,其实并不存在的公正。
当然,还有一点点隐藏着的,人类想要炫耀的小心思。
如果,人类强者可以在对决中不断取得胜利的话。
整个广场依旧被联邦彻底控制了起来,魔纹术士协会的大师们在对决场地之外构筑起了足以承受十二阶咒术强度的防御阵,简直堪比中央王城的那些城墙。
并且,在这些防御阵的外围,对决之时,还有魔纹术士协会十人议会的前五席,亲自到场看护。
除了保证观看者的绝对安全以外,恐怕还有点不能说出来的不怀好意。
重兵囤积,当然是题中应有之意。
毕竟魔种中最强的那些人,都在中央王城,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九点整。
双方一同入场。
魔种的看台在西边,人类的看台在东边。
这样的位置分布,隐隐有些隐喻双方地理位置的意思。
人类中央联邦一方,上议院一众大佬级议员,以及魔纹术士协会的十人议会前五席,还有军部的将军们,满满当当的数十人,坐满了整个人类看台。
比较难以想象的一点是,就在前几天,还差点发生了内战的上议院和军部的大人物,居然可以在这样的场合,几乎亲密无间的坐在一起。
大家也没有任何的敌意的样子,相反还互相微笑着点头。
当然,这其中可能有光王海因里希坐镇最中央的原因,还有就是,政治,往往如此。
相对于人类这边的热闹,魔种那边就显得冷冷清清了,加上今天要参加对决的人,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二十个人,坐在那有些硕大的看台上,显得很有些寂寥。
再加上中央广场的四周围此时围满了人类的重兵,以及更多的前来观看这一场堪称史无前例的人魔大战的民众。
他们简直就像是被所有人包围了一样。
一种无路可逃的无力感。
但魔种的心态似乎不错,没有一个人露出了怯懦的眼神,相反,每个人,都显得野性十足,带着一种强烈的战斗**。
一些人干脆就露出了蔑视的眼神,像是看蝼蚁一样看着包围着他们的人类。
“开始吧?”人类这边的代表,自然就是上议院的议长,亚尔斯·庞贝,他通过一个魔动力传声器,朝着位于对决场另一边的魔种一方传话。
“等一下。”西门夜楼起身,他自然不用传声器,就那么轻轻松松的,将他的声音传达给了在场的所有人,“我们的奖品呢?”
他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激烈,也不如何傲慢,从始至终,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轻蔑。
可是,就是张狂。
特别张狂。
嚣张。
视中央王城数十万人如无物。
“把他放上来。”亚尔斯沉默了一下,在传声器里下令。
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卡擦声,像是启动了什么机械装置。
在对决场的另一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板开裂,紧接着,是一个被最新研发出来的空之金属制造出来的圆球包裹着的牢笼,在一根金属杆的支撑下,缓缓升上了天空。
一个穿着麻衣的男人跟随着那根金属杆一道,升到了天上,算是保护,也算是,看守。
几乎每一个人,在那个金属球升起来的瞬间,就知道了里面关的是谁。
苏君炎。
一个从前在中央王城并不如何出名,最出名的时候,也仅仅是溅起了一个小水花的名字。
现在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了,并且深深记住。
名震天下。
但相信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名震天下。
空之金属的特性就是透明,并且无比坚固,就算是王级强者,破坏它,也需要一点功夫。
所以它被用来制造最新的魔动力武装,以及,囚笼。
苏君炎现在就在这个透明的囚笼里,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
他显得很平静,安静地坐在里面,也不看任何人,只是看着天空,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着某个人。
底下的民众的眼神都有些复杂,他们大多数人,已经知道了那个事实,是苏君炎带来了战争。
一场无妄之灾,他让很多人家破人亡。
很多人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可是当看着他就这样像是一个展示品一样,被悬挂在高空中,任由人观赏的时候。
却很意外的,大多数人,都有点悲哀,以及耻辱。
大概,可能,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心理在作怪。
虽然,几乎不可能,被魔种占领人类的世界,可,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像是以后的某种可能,在被预演的错觉。
“很好。”西门夜楼满意地点头,大笑,笑声震得整个中央广场都在抖动。
“开始吧。”
开始。
人类和魔种的对决正式开始。
而在这个广场之外,五百码的一座高楼上,延七定定地看着那个被关在笼子里,像只宠物一样,被展示的师弟。
昨夜苏君炎被军部的人带走的时候,延七问过他一句话,那是一句从前他问过,却没有开口真的说出来的话。
“值得吗?”延七不知道在阳光之下行走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这种几乎被人完全摆布人生的境地,绝对不是苏君炎想要的生活。
苏君炎这一次却没有像上一次他拔出蚩尤刀之前那样,笃定并且快速地回答值得。
他思考了很久,然后反问延七,说:“师兄,当年你离开老师,独自一人来到中央王城,受尽磨难,只为了可以制造出世界上最好的魔动力武装,值得吗?”
值得。
延七喝下一整瓶酒,紧紧抱住了怀里的那只漆黑的匣子。
师弟。
我们万山难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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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山难阻,是我想说的话。
看到有朋友催更。
心情很复杂。
梦想是一回事,苟且是另一回事。
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我们万山难阻。
第二百六十六节 【一夫当关】
人类和魔种的对决,规则很简单。
就是强者为王。
没有抽签,没有多余的其他的程序。
不计胜负局数,败者退场,胜者可继续留在场上战斗,直至失败。
双方可以不限制数量上人,直至一方再也没有人可上,那么留在场上的那一方,取得胜利。
很残酷的规则,却似乎是对于魔种一方很不公平。
因为这里是人类的中心,人类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而魔种来的人才寥寥几十个。
所以似乎对决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落下了帷幕。
结局好像已经不言而喻。
人类会赢。
但魔种一方却显得并没有这种觉悟,他们接受了这个安排,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淡然的自信。
绝对的自信。
或者说是对于即将上场的人的自信。
相对于人类那边挤满了对决场地一旁的等候区,魔种这边,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有着魁伟的身形,刺目的红发头发,以及那一袭在他身后静静垂落的,写着弱者两个字的,白色披风。
弱者,李拔魔。
没有人敢对着那弱者两个字笑,虽然那看起来的确很好笑。
可李拔魔静静站立在那里的气势,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人,这个魔种,一点都不弱。
他很强。
强的光是站在那里,就如同是一座山岳高峙。
鸦雀无声。
不仅仅是因为李拔魔自身的那种强大静默的气势,更是因为他站立在那里所表达的意思。
他们魔种,只用他一个人,就够了。
何等狂妄。
但李拔魔那种站立在那里的绝对自信,却又让人无话可说。
一些多少知道点新大陆情况的人,更是在那里窃窃私语,说着这个披着可笑的弱者披风的男人,实则,是西门夜楼的唯一入室弟子。
西门夜楼的弟子啊,难怪那么强横。
相比于强横地站立在那里的李拔魔,根本没有人敢抬头去看高台上坐立着的,那尊魔神。
李拔魔缓缓踏步进场,在场中央站定,对着人类那边的等候区道:“谁是第一个?”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可就是给人一种,谁是第一个想输的人的,错觉。
“我来!”似乎是被李拔魔的这句话激怒了,又或者是想给自己壮壮气势,一个光头大汉大吼一声,一个纵跃就跳进了对决场之中,丝毫也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还没破壁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交手?”李拔魔的语气也没有轻蔑,就是很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但事实就是如此的轻蔑。
“找死!”这个光头大汉明显是军队中人,不善言辞,听着李拔魔狂妄至极的话语,他怒吼一声,就朝着李拔魔冲了过去。
他的招式也很简单,就是踏步,一拳直冲。
可这一拳的威力却不可小觑。
他人在空中,挥出的拳风已然隐隐在扭曲四周围的空间的稳定。
这是个即将破壁的武者,放眼整个中央联邦,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强者了。
但对此,李拔魔只是皱了皱眉,低声道:“你也配在我面前出拳?”
他定身,整个人下蹲,出拳。
一拳。
没有带起拳风。
就是整个人的气势,狂涌!
那个光头大汉的拳头还没有到达李拔魔的面前,仅仅就是拳风到了。
他们的拳头也没有真正地碰到一起。
就是气势,和拳风的较量。
一触碰。
瞬间。
“噗——”还在出拳路上的光头大汉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朝着后面倒飞了回去。
一拳而败。
不,准确的说,是连一拳都没有到。
连算半拳,都是勉强。
李拔魔用他的拳道之神,就击败了一个行将破壁的人类强者。
全场哑然。
默然。
无言以对。
强。
好强。
这就是魔种之强。
从前很多人只是听一些前线的士兵说过魔种的恐怖,又或者是行商至新大陆的商贾带回的诸如赤手搏杀地龙的传闻。
多以为是夸张的说法。
现在,他们都有点相信了。
魔种,是一个令人畏惧的种族。
“第二个?”李拔魔收拳,还是那么稳稳地站立在场中央,像是动都没动过。
这一次,人类这边的青年强者有些犹豫了。
他们都见识过了李拔魔之强。
谁也不想糊里糊涂地上去当沙包。
大家你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一个魔纹术士协会的八阶火系术士走到了场上。
这是个在前几年,在中央王城小有名气的年轻强者,曾经拿过军部大赏术赏的头名。
最近几年一直在西北服役,是得到了军部的调令紧急赶回来的。
几年不见,这个当年就以十八岁的年纪到达六阶而闻名中央王城的火系天才术士,现在居然已经到达了七阶,突破了世界的限制,有了自己的领域。
要是这个时代有路西菲尔那颗巨大的太阳笼罩了世间,他也会是很闪亮的星辰。
“军部中校,七阶火系魔纹术士格拉……”
“噗——”还没有等这个年轻的火系天才术士将他的自我介绍讲完,他的整个人已经喷着血,倒飞出了对决场。
根本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少数的强者,隐约看到了,那一颗一闪即逝的可怕拳头。
李拔魔,一拳败敌。
又是一拳。
虽说,是偷袭。
可……
“在战场上,我这一拳,已经轰穿你的心脏了。”李拔魔淡淡说,“难道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对敌的时候,没有人会给你时间自我介绍,还有开启魔法盾的吗?”
“下一个?”
窒息。
李拔魔强势无匹的力量和气势,让人窒息。
那些最开始摩拳擦掌的人类年轻强者,都是无比谨慎了起来。
没有人再急着上场。
李拔魔就那么一个人站立在无数的异族人的眼光之下,不动如山。
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
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了吧。
以一个人的拳头,狂妄地面对整个世界。
弱者,李拔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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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更新。
训教。
第二百六十七节 【来客】
“下一个。”李拔魔还是站立在对决场的最中央。
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的天上。
第十一个。
还是没有人能够接的住李拔魔的一拳。
太可怕了。
也,太耻辱了。
耻辱。
是的,耻辱。
耻辱让在场的民众从群情汹涌,到现在的彻底静默。
偌大的一个中央联邦,居然找不出一个,可以挡得住这个魔种一拳的年轻强者吗?
那还谈什么将魔种赶出人类的土地?
人们不由自主地都把眼神投向了人类这一边的看台。
在这一刻,人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闪耀了整个中央王城的年轻名字。
路西菲尔·迪克推多。
在这种关乎到人类尊严,家国利益的重要时刻,也只有他才能够力挽狂澜了吧?
可看台上路西菲尔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
他甚至闭着眼睛在假寐。
是还想再等等其他人再把那个无比厉害的魔种再消耗一点力量,还是不屑于出手呢?
就在人们即将再次开始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人终于坐不住了。
坐不住的人不是在这一次的东南沿海战争里同样战功不菲的年轻强者雷斯菲尔德家的温宁顿,也不是路西菲尔麾下最强的铁浮屠,亦不是雷斯特。
而是奥德修斯。
这个之前仅仅是因为他的家族名门的背景,以及纨绔的作风,而在中央王城小有名气的大少爷。
很多人甚至都记不清这位大少爷的名字,只知道他的魔动力武装似乎玩的不错。
对,就是玩。
因为他虽然好像是在联邦军队里服役,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参展记录。
看到他,人们都很有些失望。
也预料到了最终结局,他也接不住李拔魔的一拳。
奥德修斯像是很有些愤怒,也不知道是因为人们的态度,还是之前那些勉强算是他现在的同伴的人的无力。
他大步向前,来到了对决的等候区,推开了那些已经被李拔魔吓破了胆的年轻强者们,他说:“我来!”
他大概是吸取了之前几个人的惨痛教训,并没有走进对决场内才拿出自己的魔动力武装。
他选择了在候选区就取出了自己的魔动力武装,然后快速地上机。
单论上机的动作和速度,观赏性上来说,十分优秀。
看起来也很厉害。
可真正的实力,从来不是用观赏性和看起来很厉害来展示的。
相对于奥德修斯的花哨,李拔魔的那种岿然不动,在这一刻给了人们更多的强者的感觉。
所以依然没有人看好自告奋勇上场的奥德修斯。
这个花花公子,一定没什么真本事,可别被别人一拳打死了。
虽然没有人真的这么说,可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经过了最新改装和修复的小千骑,已经从最初模仿千骑的血红色,蜕变成了一种像是火山熔岩般的深红色。
一层犹如流动着的熔岩般的流光,在机体的表面流转。
洛内坦斯特,猛虎之牙。
直到这一刻,这一台机体,才算是有了它自己的灵魂。
奥德修斯驾驶着它大步入场。
李拔魔站在原地,嘴角扯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像是不屑,又像是充满兴味。
“你难道没听说过我老师的一句话吗?”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魔动力武装,不过是玩具罢了。
虽然他还没有说出口。
可熟知他老师是何许人的人,都知道,他要说的是那句话。
那正是西门夜楼的成名之作,狂妄地用一拳轰爆了一台将军级的魔动力武装。
今天,难道旧事又要重演吗?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魔动力武装,不过是玩具罢了。”他缓缓开口。
像是在念着一个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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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在中央王城的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中央广场的时刻。
中央王城的城门口。
东门。
正门。
因为大部分的兵力都被抽调到了中央广场进行守卫警戒工作,城门口显得有些空虚。
但士兵们还是很警惕的,虽然中央王城地处中央大陆的腹心地带,几乎没有可能被外敌偷袭。
历史上也从未出现过被偷袭的记录。
可,现在是非常时间。
魔种的可怕在之前的那段时间在东南沿海传的神乎其神。
魔种的刺客们犹如幽灵一般地穿行在东南沿海的大小城市里,收割着一颗又一颗的人头,来去如风,如入无人之境。
让人,不得不防。
尽管,魔种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混进中央王城的。
中央王城的防护太严密了。
先不说那足以抵御超十三阶咒术攻击的城墙,外面的人要想进城,除了必要的身份证明之外,还有一台由第一研究所专门研发出来的,用来探测潜藏在人类之中的魔种的机器。
叫做测魔器。
只要是魔种,身上带有魔种的能量反应,就会在测魔器之下无所遁形。
也算是,这个非常时期的一大杰出发明了。
巴尔顿中尉今天正好轮到在东门值守,他深深为错过了第一次人类和魔种的对决而遗憾。
但他依然尽忠职守,眼睛没有一刻不注意着四周围的风吹草动。
就在这时,远方的路上出现了一个车队,这个车队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城门之前。
护城河之上的吊桥是半收着的,巴尔顿中尉在吊桥之后朝着那辆远道而来的马车伸出了手掌。
意思是停止前进。
“车上的人下来。”他中气十足地朝着那辆马车大吼。
沉默了大概十几秒钟,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个留着一头酒红色头发,长得并不算特别漂亮的穿着一袭复古长裙的女人走了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着巴尔顿道:“是巴尔顿中尉吗?我是海伦。”
“海伦?”巴尔顿微微沉吟了一下,就想起了这个名字。
是一家他常去的小酒馆的老板娘,只是前些日子听说回了老家,今天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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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教训教。
第二百六十八节 【半拳】
“是我,巴尔顿中尉。”老板娘很温婉地笑了起来,说,“我想进城。”
“可以,当然可以。”巴尔顿中尉点头,他在海伦的小酒馆没少欠账,而且海伦也总少算他的酒钱。
他自然是下意识地对她很客气。
而且,多少,他也对这个虽然不是特别漂亮,却极有味道的老板娘,有点意思。
“只是您知道的,现在是非常时期,还请配合我们进行检查。”他这样说着,示意手下人放下了吊桥,让老板娘的马车进来。
“谢谢您,中尉。”海伦自己先一步踏上了吊桥,她的车队随后跟上。
“车上都是什么?”巴尔顿中尉随口问着,却是发现面前这个老板娘,好像又变漂亮了许多。
“都是一些从家乡带来的酒。”海伦笑着答道,“您可以上去看看。”
她这样说着,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巴尔顿自己去看看。
巴尔顿点了点头,先是掀开了老板娘坐的那辆车,当看到里面酒红色的内饰,以及嗅到了一丝丝微微的甜腻的香气的时候,他就有些慌乱地把车帘放下了。
咳嗽了一声,巴尔顿中尉勉强稳住了呼吸,才走向后面跟着的三辆车,这三辆车的重量有些过分,居然压得吊桥有些微微向下的样子。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掀开了第一辆车,里面有点黑,但装的确实是酒。
他也没有真的去打开酒看看,再待了一会,就下车了。
只是下车的时候,他隐约觉得,好像车上不只是有酒这么简单。
“怎么样,中尉,我可以走了吗?”老板娘还是温温和和的声音,说的巴尔顿有些不好意思再往下查了。
于是刚刚冒起的那一点点的怀疑之心,也就放下去了。
“恩,可以走了。”巴尔顿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放行,“只是老板娘您,得从那走。”
他说的那,自然就是那台测魔器。
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但别的可以省,别的却是不可以。
反正,老板娘也不可能是魔种。
老板娘闻言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也没有拒绝,就那么很随意地朝着那台测魔器走了过去。
马车缓缓向前,随着三辆车一辆一辆地离开吊桥,巴尔顿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一种前后相差巨大的起伏。
但已经无关紧要了,反正老板娘已经走过了那台测魔器,毫无反应。
“今晚来我那喝酒啊,中尉。”老板娘在城门下朝着巴尔顿笑,“家乡新到的美酒呢。”
巴尔顿站在吊桥上,觉得心也在浮浮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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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拳吧。”很罕见的,李拔魔没有在对手入场的第一时间一拳轰上去。
他居然是让奥德修斯先出手。
也许是出于一种对强者的尊敬?
对于强者的尊敬。
这样说起来,好像又挺可笑的,因为这个人,李拔魔,在刚刚才说过,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魔动力武装,不过是玩具罢了。
那么奥德修斯究竟是不是强者呢?
不知道。
没人知道。
奥德修斯出拳。
他操纵着整台机体无比流畅的一拳击出。
这一拳出的无懈可击,又平平无奇。
无懈可击是因为奥德修斯的这一拳,出的没有浪费任何一分能量,整台机体运转的完美的就如同水流落地,花开空谷。
平平无奇,也是真的,因为他没有用到别的任何的高端的技巧,就是一拳打出。
浓郁的岩浆一样的深红色在机体的拳头上不断流转。
苏君炎看的暗自点头,这一拳,说明了奥德修斯又离更高层次前进了一步。
他已经抛弃了那些花哨的技巧,找到了力量的本源。
他的力量不是来自于技巧,而是整台魔动力武装的核心,那据说是来自庞贝家先祖手持武器碎片的洛内坦斯特。
猛虎之牙。
这是猛虎一击。
随着奥德修斯这一拳轰出,洛内坦斯特的力量也随之打开。
洛内坦斯特的力量苏君炎见过,是刺之力场,讲究的是恐怖的穿透性。
但此刻看来,在这简简单单的一拳之下,那穿刺力场,简直已经不是穿刺那么简单,它变成了一杆枪。
一杆很凶的枪。
枪势如猛虎。
地面开始层层碎裂。
“来得好!”李拔魔第一次夸奖敌人,他沉腰坐胯,拳头不出反收。
巨大的气势,就在他这一拳往后收的瞬间凝聚。
破白之拳。
苏君炎已经认出这一拳。
他到现在还记得这一拳的夸张,这一拳打得铁浮屠的浮屠武道支离破碎,直接被他轰下了深渊。
这是,一旦发动,就很难停下来的一拳啊。
他居然是要用这一拳,来对敌奥德修斯。
他是有多看得起奥德修斯,和他的洛内坦斯特啊。
“我这一拳……”李拔魔缓缓说。
“躲!”还没等到他出拳,在场下一直死死盯着李拔魔的铁浮屠骤然开口,他曾经被这一拳所击败,哪里会认不出来这一拳的恐怖。
奥德修斯必败。
如果硬接,可能会死。
所以他大吼。
躲。
躲?
庞贝家的人,从来没有躲的打法。
“冲锋!”奥德修斯一个人,在驾驶舱之内大吼,仿佛在那一刻,万千的铁骑和他合为一体。
他那遥远的开创了中央帝国的先祖就在他的身旁,提着那一杆叫做洛内坦斯特的猛虎之枪,一往无前。
“破。”李拔魔念了一个字。
他收紧的拳,出了一半。
一半。
“轰——”整个空气骤然炸裂了。
洛内坦斯特那枪之力场和李拔魔身前的那片空白的空气。
空间。
整个扭曲了起来。
那种扭曲,让魔纹术士协会事先布置好的防御法阵,都开始产生动摇,以至于那些守候一旁的魔纹术士十人议会后五席,不得不出手。
下一刻。
破碎。
崩坏。
势如猛虎的洛内坦斯特,连同它凶狠的枪之力场,一同破碎。
它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从天空中直坠而下。
而李拔魔,他才出了半拳。
半拳。
这个词令人心寒。
相比起之前那些还能接住李拔魔一拳的人来说,奥德修斯连半拳都接不住。
果然是个不足为倚靠的花花公子。
现场静的好像坟墓,每个人心里都在腹诽着奥德修斯。
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便开口。
沉默就那么持续了一分钟。
最后,谁也没想到的是。
出了半拳的李拔魔却是郑重地看着那台掉在地上的洛内坦斯特,说:“你能受得住我半拳,不算玩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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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教。
第二百六十九节 【哭什么】
第一天的对决,就以奥德修斯的半拳落败,作为了落幕。
几乎是毫无意外。
或者说,人们已经预见,却绝对不想看到一个结果。
中央联邦一方选择了休战。
在连败了十二场以后。
在场的民众完全抬不起头来,甚至都有点不想承认自己是中央联邦民众的身份。
只能沉默着,低着头,不敢看那些魔种趾高气扬地离开。
那个代表着最终奖品的被空之金属包裹着的透明圆球牢笼,也从天空中降了下来。
苏君炎从里面站了起来,那个穿着麻衣的男人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
等到他从里面走出来,那个穿着麻衣的男人也踏前了一步。
“维特大师,我想回家,可以吗?”苏君炎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偏西的太阳,脸色有些苍白。
他那过于虚弱的身体,还是很难在这样的烈阳下支撑太久。
“可以,你只要不出城,去哪里都可以。”被称作维特的麻衣男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只有眼珠子微微动了动,证明着,他还是个活人。
麻衣维特。
维特大师。
这个名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个无比陌生,或者说,完全没有半点名气的名字。
对比起路西菲尔这个光耀了整个中央王城的名字来说,维特这个名字,简直比萤火虫的光芒还要微弱。
可,他在联邦的上层,无人不知。
也几乎无人不敬畏。
因为,他是光王海因里希座下的第一大弟子。
也是中央联邦,最接近王级的人。
是的,没有错。
中央联邦王级以下,最强者,不是实力如深渊的魔纹术士协会会长阿什纳约。
也不是现在光芒万丈到了极点的路西菲尔。
而是,这个人。
麻衣维特。
一个脸部基本不会有任何其他表情,只有偶尔眼珠子会动一下的男人。
也无怪乎,他会站在苏君炎的身旁,保护他,同时监视他。
“谢谢。”苏君炎道谢,缓缓向前。
在还没来得及散场的人群,和那群高台的上联邦的高层的注视下,离开了这个注定成为今日的一个笑柄的对决场。
马车在对决场外停着。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很符合光王海因里希的一贯风格。
维特伸手示意苏君炎上车,他要做苏君炎的马夫。
苏君炎没有反对,他踏步上车。
掀开车帘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叫住了他。
“苏君炎。”是温宁顿的声音。
他也从前线回来了。
苏君炎在天上看到了他也坐在高台上观战。
苏君炎没有回头,只是身体停顿了一下。
反正所有的事情,都由麻衣维特处理。
他现在没有任何的资格左右自己的言行,自由,和命运。
“止步。”麻衣维特说。
苏君炎几乎都可以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肌肉一动不动的样子。
像个死人。
或者雕塑。
“大师,您好。”温宁顿小心翼翼,“我只是想和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你愿意和他说话吗?”维特说,不是严词拒绝,而是征求苏君炎的意思。
那种冷冰冰的语气之下,居然让苏君炎觉得有了点人味。
“恩。”苏君炎想了想,点头。
“上车吧,你们聊,我不会听你们说话的。”麻衣维特伸手放行,简单的几句话里,却是充满了无比的自信,和坦荡。
苏君炎进入了车厢。
温宁顿随后上车。
马车启动。
四周围悄无声息的,跟上了许多人。
当然,不可能就让苏君炎就这么离开的。
就算他有麻衣维特监视和保护着。
但,那还远远不够。
要知道他现在不仅仅是一件最终胜利者的奖品。
还是中央联邦的面子。
他要是在对决最终结果前出了什么事,那中央联邦的耻辱,可能会延续数百年。
“好久不见了。”苏君炎率先开口,他掀开了一层车帘,让外面尚好的阳光照射进来。
“恩,好久不见了。”温宁顿不知道说什么好,跟着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
自从在东部地域失散以后,他们应该算是第一次正式再次见面。
虽然也算不上很好的关系。
可再面对如今的局面,家国个人。
自然又是一番别样的感受。
“听说在前线你立了大功?”苏君炎没话找话,有些虚弱地咳嗽了一声,说道。
“哪里。”温宁顿摇了摇头,“只是陪衬罢了。”
这句话说的有些酸,但也没什么不对。
在路西菲尔那颗太阳面前,其他的一切光芒,都是陪衬罢了。
“其实你为什么要回来呢?”温宁顿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你根本不该回来的。”
是啊,根本不该回来的。
苏君炎,他回来就是一个错误。
尤其是,他现在这个状况。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再回到这座世界的中心,大陆的心脏之城的。
“我知道。”苏君炎知道,他当然知道,在登陆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可能的局面。
只是没想到,会难堪至此。
“我帮你逃吧。”温宁顿看着苏君炎,很认真地说道。
他也没有压低声音,仿佛根本就没有外面驾车的麻衣维特那个人一样。
“不用了。”要逃,早就逃了。
苏君炎摇着头,靠到了车辆的车壁上,闭目养神。
“我不想死啊。”温宁顿说,一字一顿,苏君炎不睁眼,也能看到他几乎发红的眼眸。
从心里看到。
一个人,哪怕他再聪明,再强,再英勇无畏,也逃不过生死二字。
他怕死。
温宁顿。
很正常。
“我死前,你会拿到解药的。”苏君炎摇了摇头,让他放心,“我没有让人陪葬的习惯。”
“……她之前在现场。”温宁顿喘息了片刻,说道。
她。
奥莉薇亚。
也是好久没见了。
苏君炎有点想她了。
“她看见你,哭了。”温宁顿继续说。
“哭什么。”苏君炎说了三个字,睁开了眼睛,看着车窗外的阳光。
“跟我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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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教。
第二百七十节 【英雄】
“到底发生了什么?”
香甜的酒液在杯子里轻轻地摇晃,散发着近乎致命的美妙气息。
这是所剩无多的梅林红酒的最后第二瓶了。
一如苏君炎所剩无多的时日。
“如你所见,如你所闻。”苏君炎并不打算解释,这个别人问过了他很多次的问题。
他将酒推给温宁顿,看着自己杯中的酒,有些发呆。
“需要我做什么?”温宁顿接过酒,没有喝,看着苏君炎,他不相信这个曾经无比狠厉的男人,就打算这么坐以待毙了。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是真的,除了坐以待毙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了。
“帮我告诉她,不要哭,那样会不漂亮的。”苏君炎出神了一会儿,抬起头,笑了起来说。
“不见她吗?我可以帮你见她,这一点,我还是能够做到的。”温宁顿很奇怪,现在苏君炎的态度。
让人感觉到完全的捉摸不透。
他发现苏君炎有些变了,如果说从前的苏君炎是一把藏在暗夜的锋利刀刃的话,那么他现在更像是一池平静无波的水。
软弱,却有些看不透。
这个男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不见。”苏君炎摇头,很坚决,他闭上眼睛。
也不能见。
现在中央王城暗流涌动,局势变换不停。
前几天才刚刚有当街伏杀海克里斯的闹剧。
这种时候,苏君炎并不想给奥莉薇亚带去麻烦,尤其是,在她的家族现在正处于一种相当难堪的状态的时候。
一旦有麻烦,很难说是什么样的麻烦。
中央王城里想要将兰开斯特家族除名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奥莉薇亚和他一起经历了东部地域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被压着的。
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罪。
要是被人翻了出来,把她连累进了这个几乎爬不出的漩涡,那么,苏君炎。
就太难过了。
“喝酒吧。”苏君炎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举杯。
温宁顿也举杯。
两个人一同饮下。
“是梅林的酒啊。”温宁顿品出了酒的产地,有些感慨。
“你去过那吗?”苏君炎放下酒杯,问道。
“没有,还没有打到那边,我们在波尔被挡住了,难以前进一步。”温宁顿摇了摇头,波尔是五个城市里最后一个被攻陷的城市,离梅林还有很远的距离。
“所以中央王城里到处在传颂着我们的辉煌战绩,其实,什么都没有,我们出了阿姆斯特,就几乎难有寸进,所以这一次和谈和无奈之举,也是……”
“耻辱之举。”
“我爱这个国家,也深爱这片土地,可它现在的样子让我难过。”温宁顿轻轻摩挲着酒杯,“苏君炎,你要是死了,我会替你报仇,总有一天。”
在这一刻,很奇怪,也很奇妙的,苏君炎和温宁顿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有点近。
像是朋友,而不是从前那种古怪又冰冷的半敌对半联盟状态。
可能,是一种对将死之人的怜悯吧。
“谢谢。”苏君炎道谢,却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死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温宁顿迟疑了片刻,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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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在想什么?”
苏君炎打算做什么。
怎么做。
他在想什么。
不止温宁顿一个人在思考这个问题。
同一时间。
迪克推多家族的家族府邸。
属于路西菲尔的宅院。
一间阔大明亮的,完全合乎路西菲尔的身份和个性的屋子。
路西菲尔坐在他的高位上,还是像白天那样有些昏昏欲睡地半眯着眼睛。
他的下面,坐着他的两个最得力的心腹手下。
铁浮屠,雷斯特。
“他到底在想什么?”铁浮屠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铁浮屠是个话很少的人,平时几乎不怎么在议事中提出自己的看法。
可这一次,他很特例地主动提出了这个问题。
苏君炎现在在想什么?
他到底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铁浮屠很不解,当他从前线回来,听说了苏君炎已经被控制了起来,成为了整个联邦的罪人的时候。
他完全不明白,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他们被派遣去破坏魔种的复活圣徒的大计。
怎么到了最后,居然变成了这样?
参与了所有的一切的事情的铁浮屠,当然知道原因,那不过是联邦的软弱和无能罢了。
然后将这一切的软弱和无能都强加到了一个为了联邦付出了一切的英雄身上。
因为一些龌龊的政治倾轧。
英雄总是不得善终。
这是烂俗的三流小说的桥段,现在却真实上演着。
铁浮屠感觉到胸口发闷,他见识过中央王城的丑陋,但这一次大概是最丑陋的一次。
最关键的是,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聪明如苏君炎,会这么坦然,毫无反抗地接受这一切。
“因为他愚蠢啊。”雷斯特在对面再次恶劣地嘲笑了起来。
这个可怜的男人,在多次和苏君炎的交锋里败北,此时自然是幸灾乐祸。
“我很敬佩他。”一直没说话的路西菲尔忽然说,他睁开了眼睛,眼眸里有浓郁的光,“他是个英雄。”
“说实话,真的敬佩,他居然可以接下这一切,义无反顾。”
“本来,他可以逃得远远的,不再回来。”
“但……”
“殿下……”铁浮屠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以前我总觉得,论对薇薇的感情,没有人可以比得上我。”路西菲尔摇了摇头,“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殿下,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在接下来的对决里……”雷斯特马上接话,他说着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这样,那小子就必死无疑了……”
“雷斯特。”铁浮屠几乎一字一顿,他真的有些愤怒了,因为一种侮辱。
对于他,对于路西菲尔,对于苏君炎,对于英雄的侮辱。
“不,你们要全力以赴。”路西菲尔摇头,“就当是对英雄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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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节 【错生】
第二天,在所有人的百般不情愿中到来。
尽管在前一天,中央联邦一场未胜。
连败十二场。
而且没有能够接的下李拔魔的第二拳。
可以说是耻辱到了极点的极点。
可第二天,当对决即将开始之前。
中央广场的四周围还是围满了人群。
中央王城的民众或许失望至极,却还没有彻底绝望。
他们希望看到一些奇迹,就在今天。
魔种一方,依然由李拔魔上场。
他一个人大步走到了对决场上之上,还是那副一夫当关的霸气模样。
而人类这边,则是和昨天完全不一样的气象了。
经过了十二连败,那些昨晚在对决等候区等候的人。
今天统统没有再出现了。
因此等候区显得空空荡荡的,让人觉得难免有些萧索,和英雄末路的悲壮。
但这也显示出了另一个信息。
那就是,中央联邦这一边终于准备上真正的强手了。
那些在前线战争中,屡立战功的英雄们。
那些和魔种正面交锋不败的勇士们。
人们压制住心中的兴奋,忍不住朝着人类这一边的看台上看去。
那里,左侧方,坐着这一次前线战争中表现最杰出的强者。
居中自然是走到哪里都是光芒万丈,光耀一切的晨星之耀,路西菲尔。
他的左手边是他的两员大将,铁浮屠和雷斯特。
而他的右手边,则是错和他生在一个时代的,雷斯菲尔德家的天才。
温宁顿·雷斯菲尔德。
在路西菲尔声名未显之前,温宁顿是公认的年轻一辈最强者。
在当时,大多数的人都觉得,在之后的至少五十年里,都是温宁顿的时代。
他将是中央联邦的未来。
可惜,当路西菲尔横空出世以后,他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人们在极短的时间内遗忘了这位天才,最多,之后人们提起来,也就是说,雷斯菲尔德家也有位厉害的年轻强者,听说以前也很出名。
只是现在,人们已经不大记得他的名字了。
所以说,他错生了一个时代。
或者说,所有的和路西菲尔同生一个时代的人,都是错生。
温宁顿自己在声名被路西菲尔取代以后,也迅速地隐没了起来,基本不在公众面前行走,也很少出席在大型的场合。
他参了军,只偶尔在少数的上流聚会里出现。
这大概也是他几乎完全被人遗忘的原因。
直到这一次的东海岸战争。
他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因为辉煌的战功。
在他们凯旋而回的军功表彰里,温宁顿的名字仅次于路西菲尔。
他上演过千里迂回的好戏,曾经长时间在敌人后方频繁活动,对敌方的补给和军事调度,产生了极大的破坏。
甚至短暂攻陷过失落的梅林城。
要不是前锋军被阻在波尔一线,也许联邦根本就不要今天的这一场堪称耻辱的对决,来换取什么。
“我去吧。”温宁顿在高台上,对着其他的几个人说。
说的声音很轻。
但足以让台下的很多人听到。
很多人都暗自欣喜。
可也有很多人表示担忧。
因为温宁顿在军事的天赋固然出众,却难保他的个人实力没有达到那种地步。
要知道他当年被路西菲尔一举赶超,跌落神坛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的个人实力不足。
如今很多年过去,这个曾经名耀大陆的男人,现在又到了什么地步了呢?
所有人,几乎都开始好奇这一点。
而温宁顿也不愿意大家再等了,他大踏步走下高台,却是在即将上场的刹那,抬头看了一眼那高悬在天上的空之牢笼。
苏君炎再次安静地坐在里面,或者说,是被关在里面。
看到这个举动,很多人暗自唏嘘。
因为有传言,温宁顿和苏君炎的私交极好。
今天这一战,未必不是,朋友之间的义气之战。
为了不让朋友落入恶魔的手掌,温宁顿慨然向前。
就算苏君炎的罪行万死难赎,温宁顿的这一份情义,也令人动容。
“是你啊。”李拔魔看到温宁顿缓步上场,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微微的变化。
昨天,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是平淡,毫不在意。
终于,今天,在看到温宁顿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是我。”温宁顿点了点头,在距离李拔魔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听说你在我们后方打的风生水起,我没有和你一战,是我的遗憾。”李拔魔微微闭了闭眼睛,说。
其实他们早有一战,在深寒浮岛。
只是当时他们两人的实力均未到达今时今日的地步。
而且,当时胜负未分,也是一大遗憾。
“动手吧。”温宁顿似乎没什么兴致和李拔魔说话,开门见山,全身的力量已经处在蓄势待发的状态。
“好。”李拔魔点头,“当日深寒浮岛一战,你我胜负未分,我引为一大憾事,便用这一拳,来领教了。”
他这样说着,气势再次下沉。
温宁顿皱眉,右手握住了吊在颈间的吊坠。
顿时,一阵空间扭曲,一杆银色的巨大骑枪,就出现在了温宁顿的手中。
正是那一杆,不知道毁坏了多少次,又重新铸造的大帝骑枪仿制版。
温宁顿将骑枪握在手里,神情比之之前要从容了许多。
他盯着气势不断下沉的李拔魔,全神戒备。
看着李拔魔的样子,他不禁想起了昨天他半拳败敌的,那一拳,破白。
破白之拳。
这是铁浮屠告诉他的名字,虽然不知道铁浮屠为什么要提醒他李拔魔的这一恐怖杀招。
但,有一点应该没错。
那就是,快。
一定要快!
当面对李拔魔的这一破白一拳的时候,除了快,快到让他没办法破白而出。
没有第二种方法了。
所以温宁顿。
出枪!
“亢——”大枪如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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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节 【我不如你】
“来得好!”李拔魔大吼。
气势却是还在往下沉。
一直沉。
仿佛是要沉到地底下去。
“这一拳……”看台上,无比熟悉李拔魔拳路的铁浮屠皱起了眉头。
他感觉到了有一点不对劲。
这并不是那破白一拳的起手势。
而这个时候,温宁顿的骑枪已经到了李拔魔的身前。
“锵——”撞击声。
沉闷犹如长枪击大盾。
无法穿刺。
在李拔魔的身周,居然是出现了一层仿佛壁垒一样的土黄色气层。
这,根!本!不!是!破!白!一!拳!
这一拳,居然从气势上完全地接近铁浮屠的浮屠千钧。
绝对的守势。
无法攻破。
铁浮屠根本不知道李拔魔是什么时候学会了他的武道法门。
甚至,根本看不穿李拔魔的这一拳的意义。
好可怕的李拔魔。
好可怕的拳道。
温宁顿一枪不中,并不气馁,他手中骑枪回旋,再出一枪。
“锵——”还是不破。
温宁顿出第三枪。
他整个人舞动了起来,枪势越发展开。
他的枪,本来就是一往无前的枪。
他的武道,本来就是叫做,霸者横栏。
既然是霸者,又怎么能够退后一步。
一步都不能退。
只能进。
如果有人阻挡前进的路,那么就踏破他。
这才是,十方无敌的道啊。
“破!”温宁顿的长枪在空中连点三枪,化作了一点虚影,收束。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出重围!
从一片原本平静的空间里,穿刺。
犹如撕裂一块平整画布的,霸道一枪。
这一枪,居然是已经破碎了空间的表层壁垒。
温宁顿四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虚化,破碎。
他脚下的地面,深陷,破碎。
他身周的空气,扭曲,开裂,又重合。
原来,这一位昔日的天才少年,也终于突破了那一层限制凡人的壁垒,踏入了武道的至高境界。
破壁。
破壁一枪。
这一枪。
李拔魔不再能挡。
他也不挡了。
这一枪,直接穿刺了李拔魔身前那一层土黄色的淡淡壁垒。
冲到了他的胸前。
直追他的心口。
杀命一枪。
李拔魔沉身,双掌举出,顺着那霸道一枪穿刺而来的势道,托住了那一杆强悍的破壁之枪。
那个姿势,就犹如他敞开了胸口,在欢迎温宁顿刺他的这一枪。
无比的自然。
自然的,就如同是他在拥抱那杆枪。
拥抱一个世界。
一个汹涌狂暴的世界。
下一刻。
世界坍塌崩溃。
巨大的力道在他的胸口掌间爆发。
但最终,这种爆发,因为他那轻轻巧巧的一举一托,全数顺着他的身侧,擦肩而过,送到了他背后的世界。
湮灭。
没有剧烈的爆炸声。
毁坏声。
当力量强到了一个极处的时候,它的破坏力就会变得无声无息。
就犹如时光岁月,一下子,就吞没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李拔魔身后的空间,消失了。
虚空乱流。
要不是有那足以抵御十三阶咒术的防御阵在,以及那魔纹术士协会前五席的及时反应释放防护咒术。
也许。
整个中央王城就会因为这一点的空间崩坏,而引起整个的虚空侵蚀。
温宁顿一枪之威,如此之烈,实在是叫人咋舌。
可就是这样恐怖的一枪,居然被李拔魔就那么一托一举就轻松化解了。
那么他的强,他对于力量的掌握,又到达了何种地步呢?
“好厉害的一枪。”李拔魔叹息,他还是握着那一杆霸道的骑枪。
只是上面已经没有了狂暴的力道。
“我不如你。”被化解了狂暴一枪的温宁顿却是已经不打算继续动手,他听了李拔魔的赞叹,摇了摇头,说了四个字。
我不如你。
然后,他抽枪回身,大步离去。
再不回头。
结果很明显了。
温宁顿枪势爆裂,却终究不敌李拔魔技高一筹。
场下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但这一次,却并不是因为中央联邦这一边输的太惨。
而是,输的太精彩了。
温宁顿不能说是不够强。
他够强了,真的够强了。
一枪破虚空。
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到了。
尤其是,他还那么年轻。
可李拔魔更强。
这个来自遥远的大洋彼岸的魔种,他的强已经到达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而最后两个人的简单对话,更是体现出了一种英雄相惜的感觉。
尽管,他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魔种。
可英雄,也分种族吗?
场下人类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们一方面见证了人类强者的强大,另一方面,又为中央联邦还是没能赢得一场感到叹惋。
“好强啊。”铁浮屠叹息,不知不觉间,他居然是已经死死地握住了自己腰间的长刀。
真的好强啊。
这个李拔魔。
上一次在深渊之中,他的强已经可怕。
但今天他所体现出来的强,却又远高过那一天。
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怪物啊。
“还有谁?”李拔魔在场中站稳了身形,任由虚空在他的身后开开合合。
他此刻已经不是一夫当关那么简单了。
他现在就是简直立地成王。
所有人都预感到,这将会是下一个王。
一个无比年轻,又无比强大的王。
魔种的王。
一个又惊绝又恐怖的坏消息。
“我来!”铁浮屠起身,他终于起身。
他也本该起身了。
这一场战斗,已经等待他很久了。
他必须要下场,他当然要下场。
因为他们本就是命中的敌手啊。
他站起身,握着腰间的长刀,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去。
就犹如一尊沉重的铁塔。
铁塔浮屠。
千钧不动。
“我铁浮屠……”他踏入场中。
“赐教!”横刀立马。
就连远在高空的牢笼中,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苏君炎,也有了一点情绪的变化。
他很期待地上的这一场对决。
铁浮屠,对李拔魔。
最强的盾,和最强的拳头的交锋。
这一次,又是谁的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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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居然写得热血澎湃,可惜明天要上班。
睡了睡了。
大家晚安。
第二百七十三节 【谢谢你】
“我要谢谢你。”
“什么?”
开战之前。
李拔魔忽然说。
铁浮屠有点没听清楚,皱起了眉头。
“我说我要感谢你,要不是那一日在深渊之中,你不吝赐教,让我一拳破白。”李拔魔顿了顿,道,“我的武道恐怕还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
他这样说着,气势再次下沉,虽然没有再次出现那一层土黄色的壁垒。
但那种沉凝的气息,却是在诉说着,他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如果说从前的李拔魔是一把穿刺一切的长枪,只知道进攻。
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真正的顶级武者了,攻守兼备,进退有据。
那种有据,守之精髓,更是在刚刚和温宁顿的对决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他要谢谢铁浮屠。
“不必客气。”铁浮屠沉默了一下,说道。
“当日你以肉身生受我一拳破白,让我得以悟到武道的更高境界,今日我便再以这一拳相赠,希望你也可以早日抵到更高的层次。”李拔魔这样说着,拳头再次朝着身后收。
一拳,破白!
破字在前,白字在后。
真的打出来,却是破未动,白先行。
他收拳的刹那,就是白铺开的瞬间,他的身前,一切,都是白。
留白。
等待着他的拳头,去一拳击穿的,留白。
铁浮屠深吸了一口气,他曾经被这一拳击败过,甚至差点杀死。
自然知道这一拳到底有多强,也知道最好的破解方法是先发制人。
可是,他的武道,本来就不是以速度见长。
李拔魔的拳势又已经展开。
这个时候贸然上去,只会自乱阵脚,不战先败。
因此,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李拔魔这一拳的降临。
昔日他被这一拳轰下了无底深渊。
那么今日,他又能不能,挡得住呢?
拳动。
李拔魔的拳收歇的时间似乎很短,却又很长。
他收拳的那一刻。
场下的民众的感觉是,他们的眼神,他们的眼光,注意力,身体,精神,都被吸引到了那一颗拳头上。
甚至,可以说是,吸收。
他们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被那颗拳头给吸收住了,四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只剩下那颗拳头亮着,仿佛是宇宙的中心。
这样的,一颗拳头啊。
它静的时候这么的摄人心魄。
那么它动的时候,又该是怎么样的可怕啊?
“来了!”李拔魔大叫。
来了是一个词。
但实际上,来和了是两个无比遥远的字。
来字出口的时候,李拔魔的拳头还在原地。
了字出口的时候,他的拳头已经到达了铁浮屠的身前。
这一拳,突兀的就像是划破整个留白画面的,惊艳一笔。
现在,是它点睛的时候了。
铁浮屠不动。
不动,正是他武道的最强之处。
只是诡谲的是,以往永远挡在他身体最外围,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一样的天青之壁。
这个时候,在李拔魔的拳头欺近他的身周三码的时候,居然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很平静。
就像是没有感知到李拔魔的这一拳。
太快了吗?
他这一拳,拳意,拳速。
快到,要一瞬间就击穿铁浮屠的一切,连让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吗?
当、然、不、是。
苍古的千丈铁塔,在铁浮屠的身后立刻浮现。
在李拔魔一拳轰到了他的面前的瞬间。
拳对铁塔。
上一次的结果是,巨木撼大钟,大钟粉碎。
这一次。
这一次,拳头轰在那一层苍古色的壁垒之上,居然什么声音都没有。
拳头径直穿越了那一层苍古色的壁垒,还在深入!
是,准备放弃了吗?
铁浮屠,还是不动。
从最开始,到现在,铁浮屠一动都没有动过。
千钧不动。
还是,坐以待毙。
“嗡——!!!”骤然,一层剧烈的犹如大海兴波涛的震荡,在铁浮屠的身后层层回荡开来。
那平静的空间,变成了一层层的水波如许。
原来,李拔魔的这一拳,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击中。
他击中了。
并且还在继续击中。
他,还没有破开。
这一层白。
李拔魔一拳留白,白无穷无尽,整个世界都是他即将挥毫的画卷。
殊不知,在那一刻,铁浮屠也在留白。
他是借着李拔魔留的白,他的势,创造了更大的势。
他和世界融为了一体。
在那一刻。
从前,铁浮屠的道,他的壁垒,他的千钧浮屠,总是无限接近于世界之壁垒。
却是从来没有真正的到达过,所以他的壁垒是有破绽的,再坚固,在破壁之拳之下,也脆弱如纸。
而如今,他的壁垒,是真正的和世界融为了一体,是真正的世界之壁了。
当破壁之拳轰来,和他一起承受的,不仅仅是他的武道,还有整个世界。
原来,在上一次的那接近死亡的失败里。
获得了进步的人,并不止李拔魔一个。
铁浮屠,也终于跨过了他的界限,来到了壁之后,或者说,他是进入了壁之中。
“谢谢你,我也该谢谢你。”铁浮屠面对着那一颗距离自己的鼻尖只有不到三寸的拳头,低声说。
李拔魔再进一步,拳头却还是卡在三寸的地步。
铁浮屠身前的壁垒不再像从前那么坚硬无匹,却居然像是水波一样的柔韧至极。
他的拳头,犹如泥牛入海,用力越深,只是越搅得铁浮屠身后的空间波动越厉害。
其他的,只是徒然在耗费他的力气。
要是一直拖下去,他只会力竭而亡。
“不打了!”李拔魔低吼了一声,干脆不再向前,拳一收,居然就那么从狂猛无敌的攻势里退了出来。
回到了原地。
而他之前所经过的那些空间,直到他收拳的那一刹那,才终于维持不住之前的平静无波,尽数崩塌了开来。
就像是被过于浓烈的墨浸透的纸张。
崩溃。
崩散。
像是沙子一样缓缓落下。
又缓慢而艰难的在世界法则的影响下重生。
胜负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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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教、、
第二百七十四节 【通天塔】
第一轮交锋的结果令人惊讶。
或者说,是惊喜。
因为,终于有一个人,可以挡住李拔魔一拳了。
这让这两日来,几乎抬不起头的中央王城民众,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要是一直输下去,直到最后,都没有人可以挡得住李拔魔的一拳。
那么不仅仅是那些参加了这一次的对决的年轻一辈强者,整个中央联邦,都会成为一个笑柄。
幸好。
铁浮屠出现了。
他挡下了李拔魔的一拳,甚至让他退后了。
李拔魔的那句不打了里面充满的郁气和无奈,让所有人都喜上眉梢。
虽然还没有真的赢。
可,已经足够了。
“你令我惊讶。”李拔魔退回了原地。
那些被他撕裂的空间已经缓缓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真的。”李拔魔很认真地说,“我没想到你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过也是,如果你到现在都没有踏破那一关的话,那你也就没资格做我的对手了。”
他说,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这是一句无论听起来,还是说起来,都无比狂妄,狂妄至极的话语。
可在这一刻,从李拔魔的嘴里说出来。
却无端给人一种,荣耀的错觉。
在他,连败十三人,没有一个人能挡住他一拳的情况下。
而且,那些被他击败的人,都是人类中,万里挑一的强者。
所以说,有时候力量真的是好东西。
当你的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你的狂妄,也会变成你的荣耀。
“谢谢。”铁浮屠还是说谢谢,他还是不动。
等待着,李拔魔的下一拳。
“不打了。”谁知道李拔魔却是摇了摇头又说了那三个字,“不打了,我们交手那么多次,一直都是我打你,从来没有你打我,这次就让我看看你的进攻吧,我也顺便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防守。”
李拔魔沉默。
场下的民众也沉默。
就算是完全不懂武道的人,也看得出来,铁浮屠更善于防守,而不是进攻。
如果让他去进攻,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长处,而去取短处。
可是,战斗里,又没有的选的,从来没有哪场战斗,是你想不去进攻,就能不进攻的。
战斗是千变万化的,没有人可以一直挨打不动。
更何况,这一次是人类和魔种的对决,要是铁浮屠要硬拖着不进攻,不分胜负,那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所以铁浮屠没得选。
“如你所愿。”铁浮屠终于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然后握住了挂在腰间的长刀。
长刀不破。
铁浮屠不会进攻吗?
当然不是,他曾经被称为年轻一辈步战第一,当然不是只会站着挨打不动。
他的进攻同样强悍无匹。
要不是在和苏君炎的一战里惜败一招,那么他依然是步战中的年轻王者。
想到这里,不仅仅是一个人,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那些曾经亲历过苏君炎和铁浮屠那惊世一战的人,难免又是心中唏嘘。
都是人类中的年轻至强者,都是未来的联邦支柱。
可惜如今一个已经声名狼藉,成为废人。
幸好。
幸好,还有一个,铁浮屠。
铁浮屠拔刀。
铁浮屠拔刀。
踏步。
踏步。
拔刀!
仅仅就是他踏步,拔刀的一个微小的动作,顿时,整个世界,都像是被他给牵扯了。
一股无比沉重的气势,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就算是有着重重的防护层保护着。
不让那些太过强悍的力量外泄出去,那些在四周围观战的民众,也是感觉到了一股侵袭全身的,重。
沉重。
铁浮屠不动如千钧。
动,亦是千钧而下。
李拔魔不说话,他没有说话,他沉腰坐马,简简单单的摆了一个出拳的架势。
可他狂热到近乎燃烧的双眸,却是在诉说着一个字。
来。
来!
铁浮屠踏出第二步,那种沉重的气势更加厚重。
甚至,随着他的长刀出鞘的幅度越大,那些沉重的气势,隐隐有了外显的迹象。
那是一座高耸到看不到头的铁塔。
在他的身周,和他的身体,隐隐融为一体。
“通天塔。”中央联邦的看台之上,对于武道世家,武道掌故最为熟悉,如数家珍的海克里斯大将微微叹息,隐隐有些后生可畏的意思,“了不起啊。”
通天塔,千钧浮屠中,最高深奥妙的部分,历代修习者中,到达这个境界的人,少之又少。
“将军阁下与其叹惋后生可畏,不如多想想怎么保住你师侄的小命吧。”这时,坐在一旁的费马却是不合时宜地说道。
海克里斯没有去看他,继续看着场中气势如在人间行走的**山岳一样的铁浮屠,轻声说:“亚尔斯,看好你的狗。”
亚尔斯·庞贝只是微笑,并不答话。
场中。
铁浮屠已经踏出第三步,那外显高塔的身影越来越明显。
他的整个人的气势,也越来越浓烈。
他的武道和李拔魔的完全不同。
李拔魔的拳,极速,凶狠,狂暴,霸烈到了极点,就如同一把捅穿整个世界的长枪。
而铁浮屠,他的刀,很慢,很重,非常重。
重的无与伦比。
它不会一下子从鞘里冲出来杀你,它是一点点的,从鞘里被拔出来,一路前行。
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才来到你的面前。
可它,又不显得笨重。
它更像是春夜的细雨。
大海的波涛。
山间的晚风。
从你手掌间流逝的时光。
一点一点的,在你完全无法抗拒的时候,就悄悄带走了一切。
现在它来到了李拔魔的面前。
犹如流沙掩盖绿洲。
这一刀,重若千钧,恍如整个世界夹道相迎。
李拔魔,你又挡得住一整个世界吗?
李拔魔,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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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节 【弱的道理】
很多很多年以前。
当李拔魔还小的时候,他就开始追寻强的道理。
因为在阿斯嘉德生活很辛苦啊,物资的匮乏,环境的恶劣,让生活在圣域的人,只能拼命变强才能过的很好。
李拔魔很拼命,他也的确很出色,很早就依靠着努力和出众的天赋进入了圣堂武士的行列。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强。
后来他在西门夜楼的门前跪了五天五夜,终于得以拜入这位世间至强者的门下。
但一次次的练习,奋发,却始终连西门夜楼的一点拳意都接不住,让他终于忍不住跑去问他的老师。
“老师,到底什么是强?怎么样,才能变强呢?”
那一次,西门夜楼没有再用拳意,他出了一拳,结结实实的一拳。
或者说,半拳。
因为半拳出来的时候,李拔魔已经倒下了。
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勉强把伤养好,然后他被逐出了师门,并且得到了一件印刻着弱者的披风。
之后,他又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
他也还是拼命地变强,却始终,离强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差距。
他的拳头轰不开这天地。
直到他见到铁浮屠,他才终于明白。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天生就很强,他只要一直往前,就可以变得无比强大,他的老师就是这种人。
而有人些人,天生就看起来不强,很弱,可就是凭借着那种弱,他依然可以变得很强,铁浮屠,就是这种人。
于是他明白了,他要走的,不是他老师的路,他要走的,是一条相对艰难的路。
一条由弱变强的路。
他的强的道理,就是,弱。
弱。
一如他身后飞扬的披风,一如他现在犹如一块顽石一样地站立在铁浮屠那把长刀上携裹而来的整个世界面前。
一块顽石。
这是脱胎自铁浮屠的道理。
却又和铁浮屠的武道截然不同,那是属于李拔魔自己的东西。
他没有通天的望不到头的铁塔,也没有整个世界夹道前行。
他有的只是岿然不动,任由那些席卷而来的细雨,波涛,晚风,时光,轰然而过。
最终只剩下一地的尘沙。
刀到了他的额前。
没办法再动了。
因为铁浮屠的力量已经耗尽了,就一如时光流逝不复返。
李拔魔出拳。
这一拳不花哨,不强大,不复杂。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平伸,一如当年他学拳时的第一式。
沉腰坐马,出拳。
“轰——”铁浮屠轰然倒下。
“后生可畏。”看台之上,海克里斯大将还是赞叹,就算台下胜出者,是一个魔种。
而在魔种的看台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西门夜楼,也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强。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打败铁浮屠的。
可是,场边的中央王城的民众还是感觉到了那种强。
铁浮屠的那一刀的气势,他们都能够感知到,并且看到。
而能够在那么强的一刀之下站稳,还能出拳的男人。
太强了。
这个魔种。
所有人的心情复杂。
对于李拔魔,这个连败人类十三强者,哦,现在是十四了的魔种强者。
他们从最开始的厌恶,憎恨,到现在的,隐隐约约居然有些敬畏。
太可怕了……
“承让。”李拔魔收拳,他身周的世界再一次坍塌风化。
只有他脚下站立的那一块土地,毫无二致。
“咳……”铁浮屠从地上勉强爬起来,咳嗽了一声,道,“佩服。”
然后他提着他的刀,缓缓地离开了对决场,一如他来时的样子。
“休战吧。”还没等李拔魔喊出那句几乎让人无话可说的下一个,整个中央联邦的领袖,上议院议长亚尔斯·庞贝就站起了身,宣布了这个决定。
魔种自然没有拒绝。
他们从始至终带着一种无可挑剔的狂妄。
高台上的人渐渐退去。
场下的民众却是迟迟不肯离开。
他们的眼睛都在看着一个人,路西菲尔。
李拔魔固然强大,他们也已经承认了这一点,可是,他们也有强者啊。
路西菲尔,永远闪耀中央王城的晨星,他一定可以打败李拔魔吧。
每个人,都在渴望着这颗晨星,这颗未来的太阳的出场。
“明天我和你打吧。”终于,在李拔魔彻底离场前,路西菲尔睁开了已经半睁半闭了两天的眼睛,说出了那句话。
那更像是一封战书。
一道来自王的敕令。
赢的人,可以成王。
“如你所愿。”李拔魔头也不回。
而场下,则是欢呼声震天。
“路西法!路西法!路西法!路西法!”
路西法,是路西菲尔的昵称。
整个中央王城的民众,在这一刻,都为这个男人骄傲。
苏君炎站立在最高的天空上,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面无表情。
“会不会觉得难过?”这时,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麻衣维特,忽然在透明的牢笼外问道。
“难过什么?”苏君炎还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本来那些欢呼该是你的。”麻衣维特也没什么情绪,表情死板僵硬一如既往,语气说什么都是一个语调,“你才是真正的英雄,而那些可怜的民众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为一些肮脏的政治交易做注脚。”
“没什么好难过的吧。”苏君炎摇头,“反正,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
“要是……我现在放你走,你走不走?”突然,很突然,麻衣维特说,说了一句完全不应该是他这个身份该说的话。
大庭广众。
那些中央联邦的最高层还没有走远。
“哼哼。”苏君炎低笑了一声,随后再次摇了摇头,说,“送我回家吧。”
“如你所愿。”麻衣维特不知道是不是在模仿着今天对决场上的人说话。
随着他的手轻轻一挥,整个透明的牢笼开始缓缓下降。
明天,明天该是中央联邦的幸运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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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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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辣。。蛤蛤,大家晚安。
第二百七十六节 【后生可畏】
“鉴于今天李拔魔的表现,我觉得,应该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一个虚无的空间。
也不知道有多大。
黑暗。
也不知道黑暗里有多少人。
有没有人。
一个声音率先响了起来。
“我反对,在他和路西菲尔对阵前,任何的其他的交手记录都不足以作为参考的依据。”然后是另一个有些模糊不清,根本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
“我同意副会长的观点,死人是没有价值的。”第三个人。
他的意思就是,李拔魔很有可能会死在路西菲尔的手里。
“大家的意思呢?”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声音,再次开口问道。
“附议。”
“附议。”
“附议。”
……
“很好,那么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关于路西菲尔的个人价值的重新评估。”
这里不是赌场,不是商铺,不是估价的权威机构,也不是审判所。
但这里可以称量这个世界上一切东西的价值,人,事,物。
因为这里是暗月商会。
一个只存在于世界阴影里的庞然大物。
“如果他能够赢下明天的那场对决,那么他有资格进入我们关于中央大陆未来一百年里统治者的候选人名单。”
“同意。”
“同意。”
“同意。”
“可是我听说,魔种这一次带的人里,有比李拔魔还要更强的人。”就在一片同意声里,有人提出了质疑。
“谁?”总是习惯提出问题的那个声音,似乎有些不悦。
“我们没有他的资料。”
“没有?”顿时,一片哗然之声。
居然没有。
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因为对于暗月商会来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秘密这种东西存在的。
“或许我有他的资料。”就在一片哗然声里,一个一直都没有出过声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七号,你知道?说说看。”被称作副会长的那个人的声音。
随后是一阵低声细语。
又是一番剧烈的讨论。
最终。
“如果你的消息没错,那么也许明天,将会是我们整个中央王城计划,取得关键性进展的一天,为此,我提议,如果明天事成,那么七号可以永久保留在暗月议会的席位。”还是副会长。
“我赞成,上一次七号从东部地域带回来的东西,非常具有研究价值,如果这一次再事成,那么他的功劳足以在暗月议会保留一个永久席位。”另一个人附和。
“赞成。”
“赞成。”
“赞成。”
“谢谢大家的厚爱。”七号的自谦之词。
“那么,就这样吧。”一直发号施令,应该是会长身份的人,没有做最终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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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褪去。
第二天。
太阳高照。
似乎是感应到了今天的那注定惊世的一战。
连上天,都在为路西菲尔即将到来的加冕仪式,做着预演。
早晨九点。
所有的人再次在中央广场集结。
只是今天,人数似乎格外的多。
一些前几天对这个对决毫无兴趣的人,都聚集了过来。
因为,今天要上场的,可是整个中央王城的英雄,永远闪烁在王城上空的晨星。
即将升到最高的天上的,路西菲尔。
“路西法!路西法!路西法!路西法!”
还没等路西菲尔上场,场边的欢呼声也已经冲破了云霄。
相对来说,魔种这边就要冷冷清清的多了。
还是那么零零散散的二十几个人,完全地被包裹在了人类的海洋里了。
绝绝对对的主场优势。
但李拔魔根本不在乎,他还是跟前两天一样,一步步缓缓地踏上了对决场,站在了最中央,等待着他的挑战者的出现。
只是今天,真的是挑战者吗?
那可是,路西菲尔啊。
一个年纪轻轻就已经无限接近那一扇门的超级强者。
一个准王级高手。
真的还能那么随意,那么淡然吗?
观战的人群不禁觉得李拔魔的姿态有些太高傲了,就算是他的确很强,人们也认同了。
可在面对着路西菲尔的时候,他也应该表现出一点点的,敬畏之心吧。
“路西菲尔,我如约前来,你在哪里?”大概是看穿了观战民众的心思,李拔魔非但没有表现的谦恭一点,反而是挑衅了起来。
刚刚到达现场,还没有走上看台的路西菲尔听到李拔魔的挑衅,微微笑了起来,对着自己的两个心腹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上去,自己则面向了对决场的方向。
“殿下,不如我先去吧。”一旁,雷斯特连忙表忠心一般地说道。
昨日铁浮屠已败,自然是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只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吧,一天也未必可以多说几句话。
“不必,我去就好了。”路西菲尔摇了摇头,已经在准备上场。
“殿下,他的拳很韧,您务必小心。”临到头,铁浮屠忽然开口,提醒着路西菲尔,不要轻敌。
“我知道了,你们安心吧。”路西菲尔还是笑,他踏出了一步,就来到了对决场之下。
“李拔魔,我来了。”
没有什么过多的华而不实的出场效果,也没有特别狂霸的出场台词。
路西菲尔就是那么简简单单地出现在了李拔魔的面前,说了一句,我来了。
但是,整个中央广场,却是瞬间爆炸了。
民众的欢呼声从最初的浪潮,简直变成了狂涌的海啸,他们欢呼着,要不是还有军队的守卫,可能早就已经冲破了防卫到了对决场之内了。
路西菲尔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可见一斑。
“将军阁下,这又,算不算的后生可畏呢?”人类这边的看台上,坐在最中央的亚尔斯·庞贝忽然主动开口问道。
因为昨天,海克里斯也说过后生可畏。
“也许吧。”海克里斯没有正面回答,他这样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高悬在天上的,那个男人。
这才是后生可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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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教。
累爆了。
第二百七十七节 【临渊之志】
“……拔魔,看到了吗,那个人,就是人类现在年轻一辈里最出色的天才,路西菲尔。”圣堂武士长覆甲的手指指引着少年李拔魔的眼神看向军阵的最中央。
那里站着一个金发如炎阳的俊美青年,浴血的身躯,矗立在万军丛中,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具武神。
那是很多年以前,第十一次净化战争,深寒浮岛。
年轻的李拔魔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等一会我会让十三使徒先上,你来做最后的收尾一击。”圣堂武士长淡淡地诉说着他的计划,一个扼杀天才的计划。
“你……懂了吗?”
“多谢……大人栽培。”尽管觉得很不对,可年轻的李拔魔还没有铁一样的信念,他不能拒绝。
最后。
最后的结果人尽皆知。
路西菲尔连破三阶,一举扭转战局,成为了历史上最年轻的准王级强者。
而那个算计他的圣堂武士长,则在那一战被他手刃。
“知道吗,我曾经差一点就杀了你。”时间回到这一刻,李拔魔抬起头看着他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的金发依旧,全身散发出来的华贵之气,让他越发地像是一个王者。
“不记得了,差一点杀了我的人太多了。”路西菲尔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他这不是刻意的狂妄,而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这一生遇险无数,虽然天赋惊绝,但能够到达今天的这一步,却也是靠着他一步一血踏出来的。
“不过今天,你可能又有一个杀死我的机会。”路西菲尔笑容依然灿烂,“动手吧。”
以往的对决,无不是李拔魔站在场上发号施令,不论是进攻,结束,所有的节奏,都被他牢牢掌控。
可今天路西菲尔一上场,攻守立刻对换,由此可见,路西菲尔的强大和压迫力。
见到此情此景,场下的民众无不是欢欣鼓舞,有人甚至隐含热泪。
虽然对决还没有正式开始,可人们相信,它已经结束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当年没有杀死你真是太好了,因为当年杀你是胜之不武,必将是我一生耻辱。”李拔魔沉腰坐马,也不含糊,摆出了最简单的起手式。
他这个起手式里,已经隐隐有了西门夜楼的味道,简单凌厉,一拳破天。
可又有些是和西门夜楼不同的,那是独属于李拔魔自己的,不动如山。
“今日,我必将堂堂正正地击、败、你。”
最后三个字,他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瞬间,拳势爆发!
那是绝然不同于之前和温宁顿,和铁浮屠之间对决时的拳势。
原来,他之前一直都没有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直到现在才全力爆发。
可怕,太可怕。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感觉,李拔魔这个人太可怕了,和铁浮屠,温宁顿那样的对手对决,他也居然还没有拿出全部实力。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路西菲尔之强,他只是站在那里,就逼得李拔魔不得不全力以赴。
深重,深重的黑暗从李拔魔的拳头上,身体,他的脚下,蔓延开来。
瞬间。
整个对决场地,甚至是中央广场的外围,都被这种黑暗侵蚀,完全不能被那足以抵挡十三阶咒术的防护罩根本阻挡不了它的蔓延。
因为那黑暗并不是能量,那是意念,是和这个世界共鸣后的意念具现。
拳势成念。
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被无边的黑暗包围,但又隐约觉得好像自己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这样的李拔魔啊……
“是临渊。”看台之上,雷斯特和铁浮屠都是神情微凛。
高天上的苏君炎也是神情专注。
所有曾经有幸见识过西门夜楼那临渊一拳的人,都是忐忑和期待。
临渊一拳。
西门夜楼踏至世界的尽头,直入深渊,在深渊前连退三步后悟得的魔神之拳。
只是,李拔魔的这一拳似乎又与西门夜楼那一拳不同。
西门夜楼的拳,是将人掷入无尽的深渊之中,直面最深处的恐惧。
李拔魔的这一拳,却是似乎将人,将他身周的一切化作了深渊。
中央大陆有一句话叫做,凝视深渊越久,深渊必回以凝视。
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而现在,李拔魔面前最大的深渊,就是他的对手,路西菲尔。
曾经,他在深渊中一拳破白踏入武道之极境,他面前的深渊是铁浮屠。
这一次,他站在中央王城,整个大陆的最中心,他要证明谁是年轻一辈最强者。
他面前的深渊是路西菲尔和整个中央王城的民众。
以一己之力,对抗一整个城池。
不论他的这一拳立意与西门夜楼孰高孰低,至少他那敢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勇气,令人赞叹。
“好强的一拳。”路西菲尔站在深渊里,眼神清明,不知道是到底有没有看到深渊,还是自身已经堕入了深渊之中。
“更强的还在后面呢!”李拔魔低声咆哮,虬结的肌肉完全喷张的拳头,狠狠推出。
一拳推出,千万拳推出。
很多观战的民众直接吓得坐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有些人更像是真的被一拳打中了一般横飞了出去。
不因为别的。
只因为,他们真的看到了一只无可阻挡的拳头轰到了他们的面前,必将粉碎他们的身体。
这,还仅仅是李拔魔这一拳的拳势的余韵中的余韵波及到的结果。
李拔魔这一拳,所有力量集中对付的人,路西菲尔,他此刻所受到的压力,根本无从想象。
人们只隐约看到了,在无尽的黑暗里,路西菲尔在那一只破碎一切的拳头前,举起了一根手指。
他说:“要有光。”
要有光。
是光王海因里希的成名之作。
曾经他凭此招击败当时世界最强者,北王苏慕白。
此刻路西菲尔用来,颇有种时光轮转的错觉,和旧事重演的震撼。
只因,一点火光,正微弱却倔强地在他的指尖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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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实在太困了,没写,今天抽时间写了一章补上。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