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贪功冒赏
(一)
望原之战后,你派遣了一小队人马押送着汗王的两个女儿回到了临水。
杨彪信守承诺,一路放行他们穿过了北汉的国土,没有阻拦。
临水守军根据你的指令,把这两个人质作为感谢会战支援的礼物,送给了燕塘关守军,请严、孙二人作为战利品献给刘言。
你分别把两批人质同时送给了南汉王和北汉王。你是在做一个测试,以便你最终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方向。两个汉王和他们的官僚系统,对于这同样性质的礼物,反应是相当不同的。
杨彪果然没有贪冒你的功劳,并忠实地转达了你想对刘申所说的话。刘申也如你预期地注意到了你,对你发生了兴趣。
而南汉那边的情形就大相径庭了。
严方成见到这份礼物,顿时就生出了贪婪的念头。
他在上书的奏章里面,绝口不提你的名字,把两名公主的俘获全说成是燕塘守军奇袭破敌的功劳。他绘声绘色地虚构了战斗的过程,并且把他的亲随都列入了有功人员的名单上。当然,在名单的最前面,他把当朝大员在燕塘的各种关系人物都一如既往地先列上了。
孙湛明得知严方成再次贪冒军功的情况后,觉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径直去找了严方成质问此事,为你打抱不平,直叱严方成贪功冒赏,对不起远袭草原浴血奋战的新汉军将士,对不起深入虎穴,出生入死的你,如此行事,怎能不让边关将士寒心。严方成坚持声称,没有燕塘关守军策应临水,围歼拉目部,你绝不可能放心远袭温达木部,不可能一举俘获两位公主,两位公主虽然直接落入你手,但真正最大的功劳,当然应该是归燕塘关守军莫属,而且人是你心甘情愿献上的,怎么能说骗赏冒功。两人就如何奏报的问题发生了激烈的口角。双方都拍了桌子,撸了袖子。最后,严方成理屈词穷,只得拿出上司的身份,强行压制了孙湛明的争议,坚持按照原来的奏本上报王廷。
孙湛明气呼呼地回到本部营中,觉得实在看不下去严方成的倒行逆施,觉得为了边关将士的忠勇和士气,绝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他决定上书王廷揭发这两件事情。
关于战斗两种不同说法的奏章先后送出燕塘关。严方成得知孙湛明竟然上书举发,把他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
至此,双方矛盾公开化,两部将士也随之剑拔弩张,反目成仇。
(二)
眼见得双方情势水火不容,严方成心生恐惧。
他一方面派人飞马峒城去打点朝中亲贵,一方面接受了谋士的建议,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找个机会干脆杀了孙湛明,趁着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并吞该部,只说是孙湛明在与敌人的作战中陷入重围,死战殉国,给王廷来个死无对证,让官司不打自消。
严方成召集心腹将领,在密室当中彻夜开会,研究火并孙部,杀害孙湛明的方案。严方成帐下那位敬佩孙湛明的师爷,无意当中发现了严方成的秘密会议,悄悄潜伏在密室墙根偷听了几句。不听则已,一听大吃一惊。他冒死偷听到了严方成动手的计划和时间后,火速离开严府,深夜来到孙湛明的飞虎营通风报信。
师爷飞马到达的时候,孙湛明都已经上床休息了。闻听师爷飞马入营,心知必然事有突变,穿着睡衣,光着脚就出来迎入师爷。师爷一路跑得浑身热汗直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把严方成在密室中的火并策划,全盘密告了孙湛明。
孙湛明听后心下一凉,也大吃一惊。想不到严方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卑鄙下作。当即他就按捺不住,拍案而起,勃然大怒,要连夜举兵围攻总兵府,活捉严方成,然后带着严方成去峒城对质,辨明是非曲直。师爷听后,立刻极力劝阻。师爷对孙湛明说,以孙部飞虎军的作战能力,立刻哗变,抓住严方成,也许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善后。不管朝廷如何裁断是非曲直,大敌当前,临阵哗变,逮捕主官,以下犯上,这条大罪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的。就算是刘言认同孙部的说法,严方成也只是骗赏而已,不能抹杀他允许燕塘守军参战临水的主将之功,功过相抵,他的处分最多就是丢官回家而已,最严厉的惩罚也不过是流军发配,可孙湛明不经怀州府同意,擅自在前敌发动兵变,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去峒城对质,最终刘言的处理结果如何,真的是难以预料。师爷提醒孙湛明说,从老汉王开始,朝廷君主对北线边军就一直是且疑且用,且用且防。最忌讳的,就是边军擅自行动,失去控制。今者,新汉军刚刚有一系列的擅专之举,刘言心下已经非常震惊和不快了,只是碍于新汉军两进草原,战功过于卓著,担心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无法对新汉军立刻惩处,若孙湛明此时再在燕塘关发动兵变,刘言闻听,很难不认为是边军叛心明显,很难不勃然大怒。孙湛明如果进峒城,说不定就成为刘言发泄愤怒的牺牲品,能否活着回来,无法料定。另外,大敌当前,大索的兵虽然一时在攻击临水的途中掉头北去,但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勿吉人的故布疑阵,勿吉的大批马队会否突然卷土重来,也在未定之中。若勿吉人突然杀个回马枪,而燕塘关主将火并,群龙无首,后果也非常严重,一旦丢失燕塘关,孙湛明再有一百个正当理由,也统统变成了没有理由。
师爷的这一番肺腑之言,让孙湛明的怒火顿时冷却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的确比较艰难。但,作为一条血性的汉子,戎马半生,他又哪里甘心避走退让或者引颈就戮呢?一时之间,内心动荡,失却了主张。
看到他在帐中走来走去,蹙眉挠头,师爷便提醒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孙总兵值此危急时刻,何不速召徐在田先生前来共商大计?”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孙湛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看我,都给这卑鄙小人气糊涂了,怎么忘了徐先生呢。”于是,吩咐从人速去急召门客徐在田簧夜过来,商议应对自保之策。
第一百九十五章 改换门庭
(一)
徐在田是个非常聪明而能干的人。在错综复杂的乱局当中,他一直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他来到后,听师爷介绍了种种情况并谈了自己的顾虑后,当即就观瞻全局,有了应对之策。
徐在田对孙湛明说:“孙兄,你目前的情况非常不好处理啊。若再次上书王廷举发严方成先起意发动兵乱,火并飞虎军,不仅查无实据,无法仅凭师爷的一人之言立,而且易落诬陷主将之名,何况远水不解近渴,不等朝廷决断或者派员勘察,严方成就已经先动手了。若先下手为强,主动与严方成部火并,虽然飞虎军作战能力强悍,但严方成部人数毕竟较多,且他毕竟是朝廷的主官,关内飞虎军之外的其他部队,将会选择支持哪一边,也难料定。战斗的胜负未知。纵然战胜,也必定两败俱伤,自己的伤损也会比较严重。将来王廷怎样看待此事,尚在难测之中,很难预料会不会获罪。”
徐在田又说:“孙兄若不想卷入兵乱,选择避祸远走,就是大敌当前,擅离职守,严方成必然诬陷孙兄不服指挥,争功邀赏,不能满足即对朝廷心怀怨怼,临阵叛国投敌。然后以此为借口,不等朝廷裁断就派兵追杀。总之,事到如今,孙兄无论怎样行动,都有诸多不利,后果难料。而孙兄想必也绝不愿意坐以待毙,令飞虎军火种毁于一旦,令兄弟们横遭杀身之祸,蒙受不白之冤。”
孙湛明听了,便着急道:“先生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孙某究竟当如何处置才能险中求活,全身而存呢?”
徐在田看了看孙湛明和师爷,肃然拱手道:“唯今之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严方成多年在朝廷上下曲意奉迎,网罗勾结,根基深厚,孙兄既然成为他加害的对象,想要消灭严方成的同时,又保全在南汉朝廷里的安全与富贵,实难周全。只有另辟蹊径,才能化险为夷。徐某早有一策在胸,可解孙兄之困,但不知,孙兄有没有下定与南汉王廷决裂反目的决心?”
孙湛明说:“徐先生的良策,孙某愿闻其详。”
(二)
徐在田说:“当世之上,王道衰落,诸强自立。如果将军不能自立,割据一方,就应该投靠追随诸强之中的最强者,这样方能长久。”
徐在田说:“当今的南汉王才智平庸,心胸狭窄,所用之人非亲即戚,国策墨守成规,用兵固步自封。加之王廷奢侈,官吏**,贤德干练之人难有出头之日,实在不是值得追随的对象。峒城的王廷,长此以往,老汉王的余威渐退后,早晚都是一个城破倾覆的结局。徐某为孙兄扼腕,替孙兄叹息,不齿追随这样的王廷,已经非止一日。”
他说:“北汉王虽说是一代枭雄,大有帝王气度,但羽翼已成,现在孙兄投靠过去,虽然受到欢迎,也难以受到特别的重用,而且孙兄曾经抛弃他母子,依附南汉王廷的旧账,始终还在那里,早晚都是个把柄。再者,燕塘关孤悬东面,和北汉的疆土不直接接壤,投奔过去,也必难逃南汉的剿灭围攻,而北汉的驰援恐怕不能及时到达。这也不是理想的选择。”
孙湛明问:“那么,先生认为理想的选择是什么呢?”
徐在田毫不犹豫地回答:“最理想的选择就是投靠近在临水,新近崛起的新汉军。新汉军本来就是燕塘关的旧部,与我们声气相通,血肉相连,原本就是一体两分。我们投靠过去,是把原来陈士钊将军留下的火种再次合为一处,归属一代英主的统领,让它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对天下的战局产生转折性的影响。两部原就是一体,合并之后,自然水**融,不存在派系隔阂问题。又因为是我们最早的贡献者和追随者,并且在新封的骠骑将军急需壮大扩充军力时献给他第一座城池,还是如此之大的一座重要关城,这个人情绝对非同小可,比当年在燕塘关任他选走五百精锐的人情,要大得太多太多,骠骑将军一定会对我们的投靠和效忠印象非常深刻,将来骠骑将军羽翼丰满,称雄一方之后,必定会对飞虎军所部的将士给予特别的酬谢和重用。我们改换门庭,奉献城池的利益,可以达到最大化。”
徐在田说:“徐某记得,其实上次燕塘选兵时,孙兄就对这位定国公的公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孙兄也非常认同雷士诚将军对他的判断,这位公子洞察敏锐,才华横溢,锋利如刀,将来必成大器,孙兄当时就已存了几分倾慕结交之心,与这位公子也是互相属意,都在观察对方。如今战局已开,他以那么少的人马,两进草原,布局临水,一举扭转了北线战局的被动局面,他的实战能力如何,气度胆魄如何,是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想必孙兄已经洞然明白,自有结论。孙兄行伍出身,征战多年,于各方人马都有连番恶战。依孙兄的见地,如今各方将帅当中,可有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可有人敢于与他赌头对战?可有人能在他马前走满一百回合?如此天纵英才,如优昙花,千年万载罕有一现。将来天下一统,必然应在此人身上,而绝不会另有他人。”
徐在田说:“开战以后,在前期战事中,孙兄您空有求战之心,但却处处受到严方成的掣肘,空有飞虎骑兵的强悍战力,却常常被刻意冷冻雪藏,投闲置散,于战事进展,使不上力气。而骠骑将军纵横千里,横扫强敌,却苦于兵力薄弱,顾此失彼。若让新汉军和飞虎军两下合一,则孙兄和骠骑将军的软肋都能得到加强,两部的战力能双剑合璧,威力加倍。”
徐在田说:“身为将领,最酣畅淋漓的快意之事,莫过于跟从英主,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孙兄在南汉王廷之下压抑委屈了这么多年,如今年近半百,难道还想这样一直黯淡下去,终身充作南汉王廷的救火队和垫脚石,不欲一展雄风,战功等身,令天下人看到孙兄的才华熠熠生辉吗?此番错过,又更待何时呢?”
徐在田说:“孙兄在燕塘关赠他五百精锐,而骠骑将军知恩图报,于万马军中,生死之际,还始终记得不断回报孙兄,先是邀请孙兄参加临水大战,后是送来汗王公主。他的为人如何,孙兄也当看得十分清楚了。他是个重情重义,不会辜负旧恩的堂堂君子。与之相比,刘言的疑心重重,首鼠两端,显得何其卑小。孙兄难道就甘心终身栖息于腐枝之上,不欲再择梧桐吗?”
(三)
徐在田的一番慷慨陈辞,令孙湛明心中豁然开朗。
他心中快速地进行利益权衡。徐在田的建议果然可行。
此次与严方成的激烈冲突,起因本来就是你用性命换来的重要战俘,你本来就是当局之人,不可能置身事外。既然如此,何必要我孙某人孤军作战,去独力面对王廷后续的种种质疑和追究呢,当然应该让你也参与进来,两部共同举事。
若他与你联手发动兵变,除掉严方成,夺取燕塘关的控制权,刘言随后的问罪就大可不必害怕。因为,以你这些天建立的赫赫战功和惊世威名,谅必刘言不方便也不太敢对你怎样问罪惩戒。你二进草原归来后,虽然在临水生命垂危,但英名盖世之下,刘言也不敢对你前期的那些大胆擅专如何追究,还不是只能原谅了事?
如今你再多一件擅专之罪,想必也不会在意。而刘言虽然心里光火,但是众敌环绕,各方虎视眈眈,他谅必也没有胆量在这时候另树强敌在侧,让自己陷入你强有力的军事威胁之下。他一番心理挣扎之后,一定会最终接纳你的兵变结果。既然他不敢处分你,也就自然没有办法对孙部怎样问罪了。
但是孙湛明毕竟在血雨腥风中混了这么多年,心中还有一些顾虑,他对徐在田坦诚讲出:
一来你父亲是南汉王廷的老臣,对刘言非常忠心,孙湛明觉得,这些天的观察,还不足以看出你对刘言的明朗态度,说你对刘言无效忠之心呢,你又为他解了北线之危,还送给他如此大礼,说你对刘言有忠诚之心呢,你又不经请示,擅自接收了黄桑峪口和临水的指挥权,并自入草原作战,更擅自去援救了北汉的城池,行同叛国投敌。
二来,听说你此番奔袭,伤势很重,不能判断你究竟能否顺利康复,能不能作为今后的依托。
孙湛明说出心中的顾虑后,徐在田便当即自告奋勇,愿为他马上走一趟临水,面见你深谈,作一试探,并当面察看你的伤势恢复情况,看看有无性命之虞。
孙湛明大喜,当即深躬一礼,感谢徐在田。
(三)
徐在田说:“孙兄太客气了。徐某追随孙兄多年,无功受禄已久,如今孙兄有急难,徐某效力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如今,骠骑将军正在卧病之中,身体虚弱,不宜外务纷繁,若徐某只说奉命去探病,丁侯爷可能不会同意徐某与骠骑将军当面相见,我们若要有把握得到他的抱病召见,必须要随身携带一件他和丁侯爷都难以拒绝的礼物,让他们了解我们的诚意,以换得见面的机会。”
孙湛明问:“那件他难以拒绝的礼物,却是什么呢?”
徐在田说:“从骠骑将军过往的表现来看,他出身高贵,现在又新授高爵,眼界甚高,自律甚严,既不贪财,也不爱名,虽然年轻,但如今人在病中,身体虚弱,美色女人,也自然没有什么吸引力,唯有送医与药,缓解他的伤病之痛,让他早日康复,重回战场,才能真正引起骠骑将军的兴趣,投合他的心意。医者行医诊治,必然要当面望闻问切,骠骑将军必然要召见我方献来的医者诊治,既见医者,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再拒绝见徐某。”
孙湛明说:“先生所言极是,但是佑安丁侯爷经营临水多年,医治刀枪创伤,自然不乏良医。未必就对我们的大夫再有需求啊?”
徐在田说:“不然。他们现在特别缺一个人。孙兄可还记得几个前骠骑将军曾向怀州府请假,因为头疾旧病复发而不得不在家养息,后因病重垂危又去清川休养的旧事吗?如今他突然从清川回来参战,未必就彻底痊愈了,又历经这两番出生入死,身心疲惫,体力透支,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引发旧疾,再次出现头痛。而原来在崔家集医治他的大夫,想必已经在前期战事中俱各命丧黄泉。清川又迢迢路远,战局纷乱当中,未见得丁侯爷就派人及时去清川报信了,清川也未见得就能及时有人赶来救助他。我们与他近在咫尺,若能赶在他求助清川之前,送上善能医治头疾,缓解头痛的良医,想必对苦于头痛而无法快速恢复的骠骑将军来说,会具有特别的吸引力。”
被徐在田这样一说,孙湛明便想起他的一位多年至交,从南汉王廷退休之后在燕塘关南城隐居多年的马太医。此人为人谦虚低调,但医术高明,尤善治疗各类头风,当年号称太医院的第一高手。孙湛明当即表示,天明立刻驱车前往南城,亲自相请,说动他与徐在田一起前往临水。
第二天,就在严方成结束密室会议,紧锣密鼓策划设陷杀害孙湛明,吞并孙部的时候,徐在田也带着这位马太医,抵达了临水。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初见徐在田(上)
(一)
临水。佑安侯丁府。
须发皆白的马太医,年事虽长,但保养甚佳,精神矍铄,头脑清醒。秉承在太医院供职多年养成的心性和习惯,他为人谦逊,态度和蔼,沉默寡言,看上去既让人倍感亲切,又让人感觉宽心。
他见礼已毕,便安座为你把脉诊治。在他诊治期间,徐在田默然站立在侧,仔细地观察你的气色神态。你身体虽然虚弱,起坐艰难,但徐在田认为,你正在缓慢的恢复好转之中,将死之人脸上的阴影,他并未从你气色当中看到。他坚信你的康复只是个时间问题。孙湛明投靠你,以图久后的想法,不会受到你身体的影响。
马太医诊治完毕,当场开出了药方,丁友仁立刻遣人煎好送来。一剂汤药喝下去,困扰你多日的头痛便立竿见影地有所减轻。你觉得颅内一阵多日未有的轻松,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振作了一些。
徐在田当场恭敬地表示,马太医愿一直留在你身边,随侍左右,为你巩固治疗效果,加快康复速度。你一剂汤药下去,已经心知马太医的医术高明,可与清川的道济师父相提并论。马太医到来之前,舅舅看你这些天都头痛难忍,正在与你商量要不要再去清川请你师父和师兄来帮助。你觉得再三麻烦师尊长途奔波,劳心费力救助,实在是有失弟子的侍师之道,正在迟疑犹豫。如今马太医送上门来,并主动表示愿意随侍身边,你觉得真是雪中送炭。有了马太医在身边,也就不用长途跋涉去清川再劳动师父和师兄了,也不用搅乱他们的离世清修,不用让他们为你的安危担心。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你对孙湛明的这份贴心大礼,心下非常感谢。
舅舅和吴顺引马太医下去安顿休息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你和徐在田。
这是你们宾主之间的第一次相会,是你们深厚友谊的开始。
(二)
你声音低微地问徐在田的名字。徐在田恭敬地报名再礼。
你听了,便说:“我听说过先生的名字。之前在清风寨营地,与孙将军的往来书信,有很多文字,都是徐先生的代笔吧。徐先生一笔好字,一手好文章啊。”
徐在田恭敬道:“骠骑将军过奖。”
你礼请徐在田坐下说话。你态度和蔼地说:“那时我还心里想着,有朝一日再请孙叔叔割爱,将先生也借我几日,帮我处理一下各方的公文呢。”
徐在田躬身谢座,谦谢道:“岂敢,岂敢。”
靠在枕头休息了一会儿,你又说:“徐先生此来,除了推荐马太医的医术给我,想必,还代表着孙叔叔另有指教吧?”
徐在田说:“骠骑将军真是明白人。”
你说:“那么,徐先生也看到,我已屏退左右,在洗耳恭听了。徐先生不要一口一个骠骑将军的那样见外,孙叔叔和我崔丁两族都是多年的交情,论起来我是子侄辈的。这样郑重其事,倒显得彼此生分了。”
徐在田于是改口换了称谓,说:“少公子,在下此来,原是带了两味药的。一味药,刚刚少公子已经试过了,可解少公子的头疾。另一味药,则可以解公子的心疾。”
你说:“喔?请教先生,我有什么心疾?”
徐在田说:“恕在下直言,少公子前期的仗虽然打得漂亮,但却并不完美。虽然凭了前期的战事,少公子现在已经名动天下,但在少公子自己的心里,对前期的战况却并不满意。因为,前期的这些战事,少公子虽然出奇制胜,但也赢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他说:“少公子之所以赢得这么辛苦,是因为在北线的棋局中,少公子现在可以控制到的棋子,还是太少了,等于是仅凭过河小卒与敌方一较高下,几乎是赤手空拳地对阵敌人的数十万大军。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场胜利都是无比艰辛的。少公子所需要付出的心力和体力,都是难以想象的。”
徐在田说:“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少公子纵然年轻强健,心力、体力也终有竭尽的一天。而且,这种战法,不足以解决北线的根本问题,不是久长之策。”
徐在田的这番开场白,寥寥数语,就说到了你的心里。你现在越发觉得当初自己没有看走眼,徐在田这个师爷,实在是大有可用之处,足具谋臣之才。
你说:“徐先生说得很对。依徐先生的意见,如何才是北线战局的久长之策呢?”
徐在田说:“其实,少公子心里已经知道这个久长之策了。所以,少公子才会亲自去援救望原关,又邀请燕塘关守军参与临水会战,也才会把汗王的两位女儿送给燕塘关。”
“少公子早已看出来,在北线,燕塘和望原两关,等于是棋局上的一对马,用得好,满盘皆活,用不好,处处被动。但是少公子苦于无法用到这两匹马。望原关在北汉控制下,暂且不说。且看燕塘关,前期战事中,燕塘关这匹马,一直就是一匹死马,几乎没有发挥任何的作用。”
“黄桑峪口失守也好,庄集覆灭也好,临水之战也好,燕塘关都一直消息闭塞,行动迟滞,毫无配合,更谈不到主动破局了,空有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但却始终龟缩在城墙之内,没有发挥任何积极的作用,没有形成对岭南十镇的保护和支援,导致各镇被迫分散迎敌,岭南的防区没有有效地连成一片。”
“因为燕塘关的这匹马没有走活,公子的两次奔袭都处于完全没有后续配合的状态。一入草原就是孤军深入,疲劳作战,因为人数少,只能趁其不备,打了就跑,虽能扰乱敌人部署,瓦解敌人攻势,但战果始终无法有效扩大和巩固。数十天里,少公子奔袭数千里,杀敌无数,但是也只做到把战线维持在现有的状态。”
“少公子之不满意,就在于此次作战,没有能将战线向北推进哪怕是一寸。所以,在天下都景慕少公子的战绩时,少公子心里却并不以为自己是战胜的。在少公子看来,这一局,至多也不过是个平局罢了。”
“少公子心里非常清楚,前期的战事,只是变起突然的权益之策,要彻底解决北线的问题,还必须要能动用到棋盘上更多的棋子。所以,接下来,在下认为,少公子的目标就不再是取敌人上将首级了。少公子痊愈之后,必定会为自己争取到可以控制的更多的棋子,更多的战争资源。”
徐在田说:“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少公子最先想要控制的,就是相距最近的燕塘关。”
你听着徐在田侃侃而谈,觉得他对自己的心思真是参详透彻,句句话都说在自己的心上。
你点头说:“先生没有猜错。这正是我在南归途中的心中所想。”
徐在田说:“然而,公子于此有个重大的障碍。”
你说:“什么障碍?”
徐在田说:“这障碍就是:汉王陛下,绝对不会把燕塘关给公子统辖的。”
你看着徐在田,说:“那我该怎样突破这个障碍呢?”
徐在田目光灼灼地看着你。
他说:“公子若想要,就只能自己拿。”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初见徐在田 (下)
(一)
你看着徐在田的眼睛。
你说:“徐先生可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
徐在田说:“在下在向公子陈述事实。”
你说:“未经王命许可,自取关城,罪同谋反。先生刚刚是在劝我谋反,徐先生知道吗?”
徐在田说:“据徐某所知,未经王命许可,动手自己拿的事情,少公子应该不是第一回干了吧。”
你嘴角浮现出一个微笑。你说:“我这人习惯不太好。”
徐在田说:“在下认为,少公子这叫胆略过人,不叫习惯不好。”
你再次笑笑,说:“这不是文举考试,我们就不要咬文嚼字了。先生请继续指教。”
徐在田也随之一笑,道:“方才,在下唐突冒昧,妄自揣测了一番公子的心意,不知道可否说中一二?”
你说:“岂止说中一二啊。先生高才,见事深远。先生对我的了解,堪比子期之于伯牙。我于先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徐在田躬身礼谢。
你说:“那么,依先生之见,我该怎样取得燕塘呢?”
徐在田说:“燕塘关近在咫尺,只要公子有意,就如同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不知公子可否下定了决心?”
你说:“此话怎讲?”
徐在田回答说:“燕塘关是峒城治下的十大重镇,是北线的第一关隘。自取燕塘关,和自取黄桑峪口、临水镇的指挥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峒城的王廷可以因为公子的战功卓著,不追究公子前期的种种擅自之举。但燕塘关不同。若公子不经汉王陛下的封授,自取燕塘关,就等于宣布脱离峒城的控制,就等于独立于峒城,拥兵自立。”
徐在田说:“此事若成,公子就不可能再做峒城的臣子,与汉王的关系就不可复合,从此一路下去,不管中间彼此如何权宜妥协,但到最后就必然是个你死我活的结局。汉王的心胸格局,少公子曾去峒城觐见,自己有过体会判断。汉王是绝对不会容纳曾经拥兵自立的人再度为臣的。”
徐在田说:“所以,此事不在难度,而在决心。燕塘关易得,只看公子是否已经坚定了拥兵自立之心。”
(二)
你听了,再次笑笑,说:“临水镇,虽然在我控制之下,但却依然还是汉王的疆土,我也是汉王的骠骑将军。新汉军也是汉王的汉军。先生今夜这番话,句句意在谋反,就不怕我扣押先生,向汉王举发先生的前敌策反吗?”
徐在田笑道:“少公子断然不会的。少公子不是一个谋求荣华富贵的人,也绝不是寻常的纲常伦理所能束缚的人。”
你说:“万一我是呢?”
徐在田于座中起立,慨然道:“那,在下就任凭公子处置。在下此来,非为求荣华富贵,但因天下苦战已久,生灵涂炭,在下虽一介书生,刀剑生疏,也愿为天下早日结束战乱,得见太平尽绵薄之力。今日既见公子,既蒙公子听完了在下所说的话,在下的心愿也就已然了却,纵然身首异处,也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心无遗憾。”
你看了徐在田一眼,说:“徐先生可是孙叔叔派来作这番谋反说辞的?”
徐在田说:“此来劝谏,都是徐某一人的主意,和东翁无关。东翁不知道徐某的临水之行,请公子罪罚徐某一人,不要牵连无辜。”
你遗憾地说:“原来只是先生的一己之念。可惜,我还想要与孙叔叔联手,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呢。却原来孙叔叔是于此无心的。”
你说罢,便笑着看徐在田。
徐在田肃然整衣,伏地磕头道:“少公子,徐某此番过来,实在是孙将军的性命重托啊!恳请少公子搭救孙将军于生死劫难之中!”
你说:“既然如此,先生请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与我听,我且看看如何相救。”
(三)
于是,双方至此,互相试探完毕,彼此坦诚相见。
徐在田把燕塘关火并在即,孙部危在旦夕的情形,简明扼要地对你说了。你又补充询问了一些细节问题。然后徐在田把孙湛明决意投靠,将燕塘关敬献给你的想法和盘托出,并提出了双方联合举事,共同起兵捉拿严方成,攻占燕塘关的计划。
说完之后,徐在田就克制着内心的忐忑,在那里等候着你最终的决定。
你沉默了片刻。
你说:“为了天下早日结束战乱,得见太平,既然先生敢不惜一死,我又何惧担负一个叛臣的恶名。”
你说:“我不会对孙叔叔见死不救的。我要燕塘关。自己动手拿。”
徐在田紧绷着的神经顿时就松弛了下来。
他感激地再次伏地叩拜,道:“徐某代东翁深谢少公子慨然出兵相救。”
你说:“先生起来吧。回去告诉孙叔叔,燕塘选兵之后,书信往来,多蒙关照问候,一直非常想念孙叔叔。现时,我伤病未愈,不能潜赴燕塘与他见面,我会在临水恭候叔叔大驾光临,期待着与他的当面一叙。”
徐在田伏地叩拜道:“东翁一定立刻设法来见,不负公子之约。”
就这样,新汉军和孙湛明的飞虎军初步达成了联合兵变,攻占燕塘关的君子协定。
(四)
徐在田得到准信之后,便将马太医留在临水,自己连夜火速赶回燕塘关,去向孙湛明复命。
吴顺奉了你的命令,领着几个卫兵,护送徐在田到达前往燕塘关的官道路口。双方马上作别。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东方的天际晨曦微露,一缕暖红的朝阳之光束正破云而出。
吴顺目送着徐在田越走越远的背影,心情非常激动。
你一统天下,开创太平的前奏,至此终于演奏完毕。接下来,你大展宏图的辉煌时期,即将开启。这缕破云而出的阳光,就正是未来太平年代的第一缕曙光。你就要踏上这壮阔的历史舞台,去改变历史的进程,去上演一出气势磅礴的《盛世之启》了。
一场恢宏的精彩好戏,即将拉开序幕。
天下屏息,万物寂声,拭目以待。
第一百九十八章 自取燕塘
(一)
你在病榻上接见徐在田,双方密谈,一拍即合之后,第二天夜里,孙湛明接受了你的邀请,精心乔装,扮成个老妇人,潜出燕塘关,到临水来见了你。
虽然身体虚弱,精神疲惫,但你还是勉力起来,乘软轿至镇口相迎。
见孙湛明带着几个随从远远过来,你令人搀扶你下轿,你在左右的扶持下,坚持亲自恭立在微雨中迎候他,先以子侄礼拜见,再以师礼事之。见礼下来,你浑身虚汗淋漓,双腿无力,自己都无法站稳身体。
孙湛明没有想到会得到你的如此厚待,被你感动到热泪盈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对孙湛明说:“上次到燕塘关选兵,我只有孤身一人和一纸诏书,实力未充,战功未立,只能表达敬佩,却不敢劝孙叔叔过来帮我共平天下。现在的情势,今非昔比,感谢孙叔叔对我的信赖。孙叔叔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新汉军本来就是叔叔的旧部,与叔叔的飞虎军血肉相连,实为一体,飞虎军的危难,就是新汉军的危难。愿策应叔叔的兵谏,与叔叔同成败,共进退。燕塘关总兵的位置,10多年前,琴儿的父亲殉国之后,本就该是叔叔的。汉王这么多年来始终有眼无珠,明珠暗投。今天,我来替叔叔讨回这个公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埋没和压抑叔叔的才华。”
因为出身平民,身份低微,孙湛明虽然效力刘言20年,但南汉王廷上下,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显贵这样看重过他,这样真诚地对待过他。你的这一番话,说得孙湛明心潮起伏,全身都是暖流涌动。
孙湛明从此就铭感肺腑,成为你忠心不二的麾下。
在临水镇,你强自振作精神,和孙湛明进行了约一个时辰的会谈。会谈中,你与孙湛明在北线战事、治军方略等诸多方面都意见高度一致,双方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你们决定联合起事,以不满严方成贪冒重大战功,苛待属下为名,里应外合,拿下燕塘关。
随后,孙湛明和傅天亮等人故交久别相见,又是一番激动寒暄。双方主要将领在丁友仁的主持下举行军事会议,共同议定了兵变的行动计划。
会谈结束,孙湛明怀着内心的激动,依依不舍地辞别旧部,准备返回临水。
你再次坚持要亲送他到镇口。孙湛明无论如何都不肯,坚持说,目前你骠骑将军的军衔已经高过他的副总兵军职,今后相见,不能让你再屈尊相就,以晚辈或者弟子身份自处。他再三恳请你以主官身份畅行号令,而自己愿执属下之礼,坚决听令,他也祈请你不要顾忌长幼辈分,军中能者为尊,望你不要谦辞尊位。
孙湛明坚决辞谢了与你平起平坐的合并方案,态度坚决地自愿成为你的麾下,表示飞虎军全体都将在你帐下听令。
孙湛明说,你是陈士钊将军不二的继承人选,陈将军一生的心血,全部归集在你的麾下,跟随你继续完成他的未竟之业,实在是天意使然。孙湛明盟誓道,飞虎军全体将士,从今往后,见你即如见陈将军。你的号令,便是陈将军的号令。飞虎军上下,必将遵从号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在孙湛明的坚决辞谢下,你只得请丁友仁舅舅替你把孙湛明送到了回归燕塘关的分叉路口。
(二)
第三天上午,孙湛明由内线密报得知,严方成已经布署完毕,准备次日上午假传王旨,设陷井将孙湛明骗至节度使官邸,一举刺杀,同时全城清剿孙部人马,动手火并。
孙湛明弄清楚他们的行动方案后,即刻向临水发出攻城讯号。
入夜之后,孙浩成领命率部分精锐骑兵抵达燕塘关,发起强攻,无数支火箭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按照你的吩咐,孙浩成命令弓弩手集中大量火箭,密集排射西关城门。一时之间,西关城门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整个城门陷入一片火光之中,开始在烈焰飞腾中隐没。
孙湛明立刻策应动手,从背后攻打西关守军,阻扰防御,双方里应外合,半小时之内就摧枯拉朽,一举夺取了西城门,孙浩成的骑兵长驱直入,马踏严方成各部所居住的营地,严方成的部队何尝领教过这样凌厉的马队冲击,一触之下,迅速土崩瓦解。而孙湛明把守着占领的西关城门,让你的部队和临水镇的部队随后不断源源入关。
你和孙湛明两部人马在城中心广场会兵,然后合兵一处,攻打严方成的总兵府,打得严方成总兵府的卫队落花流水,四散奔逃。
战斗进行到凌晨5点的时候,严方成所属各部基本被歼灭或者控制住。
严方成见大势已去,果断抛弃家眷,带领亲随卫队,从东关弃城向怀州府逃跑,被埋伏在东城门外守株待兔的傅天亮部迎头截住追上,双方发生战斗后,严方成被乱刀砍死,卫队被全歼。
天亮时,燕塘关四门和总兵府都被你们占领,随后,你们关闭城门,对严方成的余党进行了全城大清剿。
到第二天上午9点多钟的时候,燕塘关已经完全归你所有了。
你在中午时分抱病乘车入城,接管了燕塘关。燕塘关所有的守军都被集中在大校场上,听吴顺代为宣布了临水、崔家集驻军、新汉军和燕塘关驻军全面合并在新汉军旗下的决定。每个人都可自由选择或遣散或加入。
两个多时辰后,大家依次抉择完毕,傅天亮和吴顺指挥现场遣散了不愿意跟从你的被俘军官和士兵,每人发给1两银子的路费,押解遣送出关,放其逃命而去。接下来,傅天亮和吴顺又负责主持收编了燕塘关内愿意跟从你的汉军部队,重新编队,任命了新的将官。
当天下午,你请徐在田执笔,给刘言写了一封信。
你说,此次拿下燕塘关,起因是严方成在前期战事中但求自保,守城不出,既不援救岭南各镇,也不策应草原作战,且一再贪冒军功,陷害下属,引发内讧,北线将士群情激愤,要求严惩,但王廷裁断旷日持久,为免生变,你和孙湛明只能替汉王临机处置,以安军心。
你表示,取得燕塘,只是为了北线御敌,你并无觊觎南汉其他封土之心,如果南汉王能容忍你的自立,你将为他抵御来自勿吉人和戎先人的威胁。你仍愿意在名义上做南汉的臣子,但你从此将会行动独立。你说,如果刘言不能容忍你的自立,那也就别无选择,大可放马来攻,双方一决雌雄。
第一百九十九章 拥兵自立
(一)
你给刘言的信与燕塘关哗变自立的消息一起传到了峒城。
朝野震惊。
刘言看完你写的那封信,一方面内心惊惧,一方面七窍生烟。他现在想起雷士诚先后三次为你进言的先见之明,想再召雷士诚入峒城,咨询他的意见,可是雷士诚部报告,雷士诚在回部队的路上淋了暴雨,现正在生病,不能理事。
刘言心知雷士诚是对自己的前期处置不满,托病不管,但也不能因此就与雷士诚翻脸,只能抚慰了雷士诚,火速召集朝臣廷议应对,自己斟酌着拿主意。
他心里并不愿意和你开战。在保命方面,刘言的头脑还是一点也不糊涂。他见汗王和大索的诸多宗亲女眷,远在草原深处,与你之间,相隔数以千里计,且数十万精锐骑兵阻隔其间,你都有本事千里奔袭去完成袭杀劫掠,峒城与你相隔更近,也就是一到两天的距离,一旦开打火并,他觉得自己虽然躲在坚固的宫城当中,但谁能料定你还有什么神出鬼没的斩首奇招呢,自己的生命也颇为危险。
但是,完全不打,任由你拥兵自立,他也觉得实在心有不甘。
于是,他决定要令怀州的驻军和你们小打一仗,让你们蒙受一些损失,替自己挽回一点颜面,然后再宽宏大量,以北线大局为由,体面地默许你的自立。
(二)
怀州守将薛云飞,和严方成原是一路人,仗着世袭显爵和平日在朝堂上的善于经营关系,谋得了镇守土地肥沃、地方富庶、地位重要的怀州节度使要职,大大地刮了一把地皮。多年来,他与严方成关系良好,后来两家结成儿女亲家,形成了盘踞地方的一股势力。
自你杀掉严方成,夺取燕塘关之后,他就兔死狐悲,心里非常紧张,生怕你和孙湛明一发不可收拾,再攻怀州,正草木皆兵地组织全城高度戒备。但你夺取燕塘关之后,就没有了进一步的行动,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猜测你按兵不动有四个原因:其一,你伤病未愈,精力不济;其二,你新近收编了多部人马,内部需要整合;其三,你不想过早树大招风,不欲马上和南汉决裂,并开始全面战争;其四,清风寨驻军其间,薛云飞对你多有关照纵容,礼敬优待,你知恩图报,愿意给薛云飞一点面子,暂时放他一马。
薛云飞正在庆幸暂时可以躲过一劫时,刘申的密旨就到了。一见刘申命他领兵讨伐燕塘关,薛云飞的脑子里就嗡了一声,满心的侥幸顿时都变成了忧心忡忡。
薛云飞算是你的直接上司,对你观察多时,对你的本领有正确的评估,自知开打起来,不要说一个自己,十个自己也是白给。何况怀州战区最强的将领孙湛明还投靠了你!除去孙湛明,自己手下的这些将领,多半才具平平,就连孙湛明可能也打不过,更何况还加上一个你。
他哪里愿意主动招惹你,引火烧身!但王命又不得不从,不能公然违抗,怎么办呢?
不过薛云飞生性狡猾,诡计多端,一夜冥思苦想之后,他觉得怀州如今不再是个好地方,三十六计走为上。他想出了一条脱身妙计。
(三)
第二天,他来到节度使衙门,装模作样地开始布置讨伐燕塘关的种种军务,声讨叛军的种种罪状,号令怀州兵马集中,或听令进攻,或遵命布放,风风火火,架势拉得很足,搞得满城风雨,一副破釜沉舟,誓灭叛军,誓夺燕塘的样子。
他处心积虑地选派了孙湛明旧部较多的乌县、锦县驻军,令为先锋,倾巢而出,讨伐燕塘,率先打响战斗,与此同时,却暗中派人去怂恿和游说孙湛明的旧部,向孙湛明偷偷传递消息,并撺掇他们阵前哗变投靠孙湛明。
两县的先头部队出发后,薛云飞便亲自去检查怀州城的防务,做出一副勤勉英勇的样子,到各城门慰劳鼓舞守军,检查布防情况,组织调派物资,准备攻防战,一直忙到夜深才离开军营,返回府邸。与此同时,他又密令心腹,假扮燕塘关来的刺客,埋伏于夜间自己从军营返回府邸的路上,上演了一出假刺杀的好戏。
一番短兵相接的快速激战过后,薛云飞故意让自家心腹刺伤自己,搞得血流满地,被抢救回来,抬回府邸后,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无法理事。
怀州战事顿时失去主将指挥,副将只得据实向刘言报告,就在薛云飞还没有“苏醒”之际,前线已传来燕塘新汉军趁两县城防空虚,一举攻占了两县,并前后夹击怀州的先头部队,以优势兵力击溃两军,部分军队逃回怀州,部分军队兵败后投降了燕塘关的消息。
(四)
怀州之战开局不利,雷士诚继续“生病”,薛云飞一直“昏迷”,刘言对这场战事更加没有自信。
薛云飞好端端地在沟深城坚的怀州城墙内被刺,更让他暗自胆战心惊。他想起了你的清流宗背景。作为清流宗的传宗大弟子,你很有可能得到师门的鼎力支持,清流宗可是江湖上神秘的百年大宗,高手众多,深不可测,你的刺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得了怀州,焉知不能同样地潜入峒城的宫城?凭你自己的一身本事,亲入王城来擒贼擒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刘言心里七上八下,夜里传令宫城加强戒备,在众多甲士的重重护卫当中,他依然辗转反侧,无法深眠,一有风声脚步,便立刻惊醒。
他的宠臣武阳侯看着刘言惊弓之鸟的样子,揣测刘言的心思,觉得他这时应该是不想和你打了,应该及时送给他一个台阶下。
于是,武阳侯便联合了一些朝臣上书,劝谏他,勿吉汗王虎视在前,北汉刘申觊觎在后,戎先人一心趁火打劫,此时我朝实在不宜再另树新敌。若逼迫太甚,你倒向刘申,情势将难以收拾,此次你和孙湛明部的兵变,也是事出有因,严方成的确是有点欺负了你们两位,有点犯了边军将士的众怒,也不能说你们就是谋反,主要还是向王廷讨个公道,也不是不能原谅的,倒不如就暂时默许了你的自立,让你先在北边帮王廷挡一会儿勿吉骑兵的凌厉和戎先人的反复无常,毕竟你实力还相对弱小,一时也难成大患,等干掉北汉,腾出手来,再来收拾你也不迟。
刘言有了这个台阶,也就顺坡下驴。于是,怀州之战,刚开始,就草草结束了。
(五)
刘言给你回复了一封信,把怀州的冲突解释为:薛云飞的部属与严方成私交密切,想为严方成之死讨个说法,擅自行动而导致的两军误会。他将调离薛云飞以示管束不严的惩戒,同时申饬严方成的冒功内讧,肯定你替王廷整肃战场纪律。
为安抚北线军心,他对你们的部队也再次加大了封赏安抚。这一次,他允许了你承袭父亲的定国公爵位,领父亲原来的全部封地食邑,授护国大将军衔,授权你全权节制燕塘关、临水镇和岭南诸镇防区的政务军务;封孙湛明为一等侯爵,接任严方成的燕塘关总兵职务。晋升丁友仁为二等公爵。随战各部诸将也皆有封赏。
自此,你在岭南的拥兵割据,就得到了南汉王廷的默认。
当秋天的第一片黄叶飘落下来的时候,你在自己封地辖区的各种整编工作已经完成,建立了自己的军政班子,情况趋于安定,你的身体状况也进一步好转。于是,你派人把舅舅的一家眷属和我从临水接到了燕塘关居住,好让全家人团圆。
就这样,我在年满16岁的时候,终于回到了父亲生前镇守过的地方。
第两百章 蝴蝶 (上)
(一)
颠沛流离、血雨腥风之后,我们终于在燕塘关有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那段日子里,我们相处很多,感情日深,恩爱日浓。我以为我会在父母结婚的这座城池里,成为你的妻子。在那段日子里,我每一天都在等待着你对我说。
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你对我那样说。
那段日子,天底下还发生了许多重大的事情,但我都不大记得了。因为,我太陶醉于每天都能看到你的幸福,我全身心都贯注于和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就像一个干渴的人在广袤的沙漠中专注于水壶里的最后一滴水那样,专注于你的一切:你的声音、你的动作、你的话语、你的脚步声。
因为太专注于你,我几乎感觉不到世界上的一切嘈杂声。
但是,对于广袤的世界来说,一个女人小小的陶醉,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纷纭世事,滚滚红尘,所有世界的混乱与迷惑,它们全都还在继续着。
那段时间里,你都没有出去打过仗。但是,你的部队还在作战中。敌人的部队,也都在作战中。
吐蕃人打勿吉人、勿吉人打戎先人。戎先人打汉军,汉军打大索、大索打别木、别木打吐蕃人,汉军打别木,杨彪打大索,雷士诚打杨彪,这一切的混乱都还像走马灯上的图案一样,在不停地转动着。不要说我年事已高,不记得那些混乱的战事了,就算是史书记载,你们这些不爱读书的孩子,学到这段的时候,也难免记忆混淆不清。但那时,我们所处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一切都不确定,一切都不可期,一切都不可得。生于太平,活在安逸之中的你们,怎样也想象不出那个年代里天下百姓的心情。
每天入睡的时候,他们不会知道,自己闭上的眼睛,能不能再看到第二天的光明。睡在自己身边的亲人,会不会在第二天就变成一具冰冷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战争就是这么可怕的。它就是人心的恐怖。你们一定要记得,美满幸福的生活,永远不能建立在这样惶惶不定的人心恐惧之上。如果你们让治下的百姓,有了这样的惶惶不可终日之心,你们被百姓厌倦和抛弃的日子,也就不太遥远了。
胜利的桂冠、凯旋的荣光,这些,都不过是假相而已。我不知道你们在太学听传习的时候,老师都是怎样地在教导你们。但你们一定不要被任何人的教导所欺骗,不要喜欢战争,不要认为从战争中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以八十多岁的年纪,以自己年轻时代活在战乱年代的经历,以我身心亲历的这些战争创伤,我告诉你们,唯有阻止和结束战争,才能得到有价值的东西。
这期间,我记得的重要战事,就是乌塔草甸上的多方混战,在这场共有五方参与的混战中,你的部队和杨彪的部队再一次地进行了完美的配合。作战的最大成果就是,你们全歼了别木部。别木是乌林登木汗在这场战争中继长孙古穆玛之后,损失掉的第一个儿子。但不是最后一个。他终于也一次又一次地尝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滋味。
在这段时间里,因为吴顺经常奉命替代你领军作战,他长时间地不能在你身边。为了更好地照料你,也为了让你的远程指挥能够更有效率,他挑选了精锐的士兵,组建了你的贴身卫队。关文良和谢双成就是在这个时候被筛选出来,成了你卫队的正副统领和贴身近侍。
事实证明吴顺的挑选是非常合乎你的心意的。自从他们两个上任之后,卫队的统领,你就一直都没有更换过。
(二)
“我只是想延长和你相处的时间。所以,我才写。”
我们女眷进入燕塘关后,居住在舅舅之前在这里购置的一处私人宅邸中。你和舅舅入城后,因为这里万事齐备,比较方便你养病,所以都住在这里。
攻占燕塘关和怀州之战的折腾,各部整编,还有随后川流不息的那些战事,你虽未亲临战场,但也少不了劳心费力。入城之后,你的病情一再反复,数次刚刚见好又再度不支倒下。最后,马太医这么温和低调的人,都忍不住生了气,当面斥责你说,如果你再这样不肯好好休息,必然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他说,若你不听他的吩咐,再敢起身去操心那些外面的事情,他就只能告辞回家安度晚年去,因为他即使在你身边,也是完全无用的。
马太医的动怒,终于让舅舅下定决心拿出了家长的权威。不容分说,舅舅严格按照医嘱,令全家人严密地看住你,只能卧床休息,不能管外面的事情,也不允许外面把任何军政消息传递于你。你想要辩驳,想要讨价还价,但却力不从心,无法进行长篇的辩驳。你只得卧床安养,听从了他们的劝说。
我来到燕塘关后,每天的工作,就是全心全意地侍奉你,让你能够早日康复。
我日夜都陪护在你的身边。
我一直都记得那天的那只蝴蝶。
(三)
“不要动。”你说。
我看着你。我问:“怎么?”
你说:“你看。”
从我身后翩翩飞出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它扇动着翅膀,环绕着我飞。我们一起看着它在我绣花的裙边和颈项上的璎珞之间婷婷袅袅地飞着。
你说:“好漂亮的蝴蝶。是我的幻觉吗?这个季节,都已经是深秋了,怎么还会有蝴蝶呢?它怎么飞进房间里来了。”
我们看着那只匪夷所思、不知从何而来的蝴蝶。它停在我手中的团扇上。它停在扇面上刺绣的红色花朵上。它停在那里,开始转动着头部,触触点点地忙碌着。我想要挥一下扇子,让它飞走。
你说:“不要。让我再看一会儿。”我说:“好。”
我们静静地坐着,看着它在扇面上急急忙忙地转来转去。
你说:”卧床太久了,厮杀也太久了,都快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原来它还是这么动人的。”
我说:“是啊。就算是在战乱仍频的年代里,蝴蝶,也依然还是这么美。”
你说:“都不记得上次看到蝴蝶,是什么时候了。”
我说:“我记得。”你看着我。
我说:“是看着你在我对面打坐的时候。”
你看着我。我沐浴在你的目光注视里。我们互相看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我的睫毛闪动起来。我的眼光转向那只蝴蝶。
我说:“其实,蝴蝶常常有,只是,我们不常有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它,清楚地看到它的心境。”
你说:“是啊。我们只是失去了这样的心境,并没有失去蝴蝶。”
你说:“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美好。”你说:“真的。非常美好。”
我的手颤动了一下。蝴蝶从扇子上飞了开去。它绕行了一两圈,又回到了上面。
我说:“我可不想你生病。看着你生病,就像剪刀绞碎了我的心。”
我说:“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的,生龙活虎的。哪怕见不到你。”
你说:“我让你担心了。”
你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在你的注视下,我觉得自己正在融化掉。
全书结构及内容简介
卷一:风云初动
简介:战事纷纷乱寰宇,宝刀出鞘自嗡鸣,心有灵犀生情窦,却遇狂风与骤雨。
卷二:横扫千军
简介:变生仓猝遭灭顶,扭转乾坤出奇兵,纵横千里无敌手,归来将军已成名。
卷三:割据称雄
简介:生死一线见真情,计出长远得关津,割据称雄惊天下,坦荡光明磊落心。
卷四:生死同盟
简介:慧眼识才商大计,生死同盟聚群英,如海深情成陌路,仁勇无双震三军。
卷五:混乱战争
简介:兵分两路攻寻敌,德鲁大捷定根基,化整为零令敌惑,从天而降踏酋营。
卷六:(写到卷五再公布…..)
文以载道
写给自己的话
写这个故事之始,不管此去有没有读者,会导致什么结局,
我都要再次提醒自己:文字是天下公器。文字也是世道人心。
身为写作者,须格外自谨自律。不可用污浊人心的方式来换取名利,也不可用文字来宣泄内心的垃圾。
文字当直指人心,助益天下的浩然之气。
任何时候,或鼎盛,或萧条,或热闹,或寂寞,我都要记住,要文以载道,不可文以牟利,也不可文以寄情。
任何时候,舞文弄墨,都当对得起良心,守住自己清净的心,不扰乱别人宁静的心。
如此,才对得起,所有让我能拥有文字能力,能写出这些文字的人。
声名之累
贝多芬曾说:许多优秀的艺术家,都会为声名所累,他们的处女作,往往就是一生创作的巅峰。因此,良好的心态,应该是写一行,清零一行。每一行,都是新雪大地上的第一个脚印。
在每一个行的结尾,写过的那些文字,就消失在时间里了,不必再将它沉重地背负在心上。
对待自己的文字,应有这样的心态:
“风中写字本无迹,事如春梦了无痕。”
若能如此,写作,才真正是云淡风轻的享受,而不是身心疲惫的重担。
若你要给读者享受,必先自己能够享受。因为,你不能给人你自己并不拥有的东西。
不存声名之念,不受声名之累,既是为了解脱自己,也是为了奉献大众。
为什么要写作?
都说,写作是寂寞的。说得也对。
写作的时候,一个人往往是远离喧嚣,独处一隅的。
但是,一个人若不希求通过写作来得到出名、赚钱、找到知音这三件事,那么,他就不会感到寂寞。
有人问了,若不希求这三件事,那我们为何还要写作?
我的答案是这样:
一、为了缅怀。那些在生命中曾经出现后又消失的人,我无法将他们留在生活当中。但是,他们也不会就此消失。因为我会写故事。我可以让他们的音容笑貌,在故事里重生。写作的过程,就是老友故交相会的时刻。温馨本在故事之中。外面有没有读者,门庭热闹与否,其实都无所谓。关键是,我们可以穿越生死,穿越时光,用另一种方式,在虚拟的世界中,再次共同的生活。
二、为了洗心。人的身体每天都要洗澡才能避免臭秽,人心又何尝不是如此。每天在红尘万丈中打滚,一天下来,身为凡夫,心不蒙垢,几乎不可能。于是,就需要在清泉下洗濯,让真诚、良善、美好来洗涤其垢,润泽其德。心无旁骛地写作美好的故事,就是一种很好的洗濯方式。一念精专于故事、于文字,无以数计的烦恼,便不解自解,不消自消了,不用放下,它自己就离了。
最后,就是为了饶益众心。把自己享受到的温暖和清净,也通过文字,奉献他人。让别人的心也得以安静一会儿,温暖一阵。如果,有缘遇到这样的别人的话。
没有,也没关系,前面两项,就很享受了。人贵知足。
感恩起点和同类的平台,给予这样的地方,来完成这样的心灵之旅。
献给故事中的你
我将你的心带在身上|卡明斯
我将你的心带在身上
用我的心将它妥善珍藏
天长日久也不会遗忘
无论我前往何方,都有你伴我身旁
即便我单独成事
那也是出於爱人,你的力量
面对命运我从不恐慌
只因你就是我命运的方向
世间万物于我皆如浮云
只因你在我眼中就是天地四方
这秘密无人知晓,在我心底埋藏
它是根之根芽之芽天之天
都是生命之树所生长
这大树高于心灵的企望
也高于头脑的想像
是造化的奇迹,能够隔离参商
我将你的心带在身上
用我的心将它妥善包藏
插曲:悬崖
在悬崖的边缘
沏一杯淡茶
慢慢温热起
前世的牵挂
纷繁诸多印象
终结于深渊
爱恨与情仇
我默然都喝下
大雨欲来时
风强劲地刮
一分又一秒
走过青春与白发
落叶与残花
悲欢总无常到
今生的你我
又将在何处风化。
蝴蝶依旧在飞
晚霞如昔美如画
望故乡不见
欲语总泪先下
曾承诺的永远
它如今却在哪儿
唯临风安然坐
看沉浮变化
《仁者之刀》
《仁者之刀》
闪电出利刃,效命天子庭。
长虹贯白日,紫气冲斗星。
穗舞灵蛇动,匣藏龙虎鸣。
惟求四海定,风过不留名。
《上阳宫》
《上阳宫》
(女主角陈琴儿被尊为太后之后,迁居于此,她在这里居住了30多年,直到寿终正寝。)
红颜带露入长门,
闭居上阳数十春。
点点残灯投壁影,
潇潇夜雨打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