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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七章 真正的遗诏

    杨一清话音落下,拱手朝宋楠一礼,道:“镇国公,请宣读皇上遗诏吧。”

    宋楠微微点头,目光掠过黑压压满是人头的广场,轻轻整理好衣帽,看向张太后道:“太后,请准许臣宣读遗诏。”

    张太后紧张的舔着红唇,哑声道:“准镇国公之请。”

    宋楠不再看她回身挺起胸膛,单手托起遗诏朗声道:“圣上遗诏!”

    全场一片跪地之声,数万士兵数百大臣均匍匐于地,静静聆听。

    万志和王勇协助宋楠展开长长的绢纸,宋楠单手抚在遗诏上,高声诵读。

    “朕自知天命不久,弥留之时密令镇国公宋楠回京,朕以大明皇帝之命,立此遗诏,诸臣民遵照执行,若有违背不遵之人,无论官爵,无论身份,均可视之为大逆不道,人人可劾之。”

    “朕自即位以来,经历良多,朝中重臣戮力辅佐,本朝虽屡生变乱,但国本不失,诸臣忠君报国勤勉为事,此乃我大明朝屹立不倒之根本。于朕而言,朕之功过皆有,但朕之功过是非,朕无意自评,待朕死后,留待后世评说也罢。朕之心迹,皆向宋楠剖白,生死之事虽有留恋,朕心中已无憾事。”

    群臣伏在地上听着这段话,心中浮想联翩,照皇上遗诏表达的意思,皇上驾崩之前定和宋楠有过一番长谈。皇上自知不久于人世,没有叫太后去说话,没有叫皇后去说话,也没有叫其他臣子,只是和宋楠‘剖白心迹’,足见宋楠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臣子和皇帝的关系,甚至超越了亲情,上升到另外的一个层面了。

    “朕病重以来发生的一切,让朕明白了什么叫人心,朕一直以来都将众人口中所言忠君之言,所行忠君之举视为发自内心,但朕病重之后,朕所闻所见让朕恍然大悟,原来人心难测并非虚言,朕临死之前明白人心难测,虽有些失望,但起码朕清醒着离开人世,而非被蒙蔽着死去,所以朕还是欣慰的。”

    “鉴于朝中形势,朕不得不做出应对,我大明江山从父皇手中传入朕手,而朕也要稳稳妥妥的将他传下去,任何对于大明社稷的觊觎和危害之行,朕都决不允许,哪怕是朝中重臣,宫中至亲,你可对朕不仁不忠,但不可对大明社稷不仁不忠,这是朕的底线,这是朕最后的态度。”

    张太后脸色苍白,她听得出来,正德虽没有点名,但所谓宫中至亲不仁不忠的指责便是指自己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打湿了颌下的丝巾。下方的杨廷和等人也都明白,所谓朝中重臣所指何人,此刻他们匍匐于地,大事失败的恐慌,对正德的愧疚之情一起涌上心头,心中五味杂陈,情绪波动之际几欲放声大呼。

    “朕无子嗣,故而皇嗣之选成为朝中大事之首,以至于朝中因此人心浮动变乱丛生,于此事上朕是有责任的。然通过此事,也让狼子之心昭示于天下;逆贼朱宸濠意图谋国夺位,几欲得手,败露之后起兵叛乱,这便是最好的明证。而朕重病期间,有人假借朕之口伪造所谓皇嗣之诏,此事也经宋楠查实,朕也亲眼目睹伪诏副本,真叫朕切齿咬牙痛心疾首。朕绝不容逆臣如此胆大妄为,朕此诏第一件事便是授命宋楠彻查此事,查出搅乱朝政目无君上祸乱朝廷之人,一经查出,无论其身居何位,一律按律法严惩不贷。”

    这是第一次从正德的遗诏之中确认了有一份假遗诏的存在,之前在养心殿前,大多数官员听宋楠说杨廷和等人手中的遗诏是假遗诏的时候,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与其说他们太信任杨廷和不会做出这种事,还不如说他们其实是对宋楠的排斥和不信任。即便宋楠有鼻子有眼的背诵出那遗诏的内容,很多人也只是把此事当成是宋楠的诡计。而现在,皇上的遗诏上点出此事,官员们大为震惊,杨廷和这个众人眼中的完美人物,居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当真匪夷所思。

    “朕对皇位的人选早有定议,朕决定立淮恭王朱载坮为皇太子,朕殡天之后,由朱载坮继承大统君临天下,列位臣工当不遗余力辅佐新皇,让我大明江山稳固振兴千秋万代。”

    群臣终于知道了未来的皇帝是谁,虽然这位淮恭王名不见经传,很多人甚至都没见过他,但一旦确立他为未来新皇,很多人终于松了口气;关于皇嗣人选的问题数年前便开始争论猜测,以至于酿成了朱宸濠叛乱,杨廷和矫诏等一系列恶劣的事件,到现在为止,终于尘埃落定,花落一家。

    没有人去想这位朱载坮是什么样的人,是昏庸还是圣明,也无人去想为何正德会瞩意于他,大明朝成百上千的藩王,皇位的人选落于任何一人的手中他们都不会惊讶。骨子里,这些臣子们只懂得一件事,只要这个人姓朱,身上流着的是太祖的血脉,那便没什么可反对的。更何况是皇上的遗诏宣布的,那更是无可置疑了。

    宋楠也暗中注意着群臣的反应,朱载坮这个人选本就是他和杨一清张仑仓促之下的选择,面对皇嗣之争的日益白热化,宋楠不得不推出一个人选来参与竞争,而对于这位朱载坮他压根都没有深入的了解。只是在去江西的时候听王守仁夸赞过这位年幼的郡王,回京之后,当和杨一清张仑商议推举人选的时候,宋楠只是随意的提了一句朱载坮的名字,杨一清和张仑定以为宋楠已经深入了解过这位郡王,之后郑重的和正德商谈了此事,而正德居然也同意了。宋楠今日在正德临终之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其实也很吃惊,但事已至此,宋楠也只能顺水推舟,而这位朱载坮莫名的便成为了未来的皇上,这连宋楠自己都觉的太过儿戏。

    无论如何,此事已经板上钉钉,宋楠也无暇去想这么做的对与错;但终归是有些心虚,所以才如此关注群臣的反应。没想到的是大家都很平静,仿佛这朱载坮本就该继承皇位一般,这让宋楠彻底的放下心来。

    “鉴于朱载坮年纪尚幼,即位之后难以亲政视事治理国家,朕经深思后作如下安排,授宋楠、张仑、杨一清、陆机为顾命四臣,辅佐新君料理国事,至新皇视事亲政为止。特加张仑太子太保衔、加杨一清文华殿大学士入内阁。四顾命之臣须得对新皇悉心教导,宋楠以顾命首臣负首责。镇国公宋楠多年来为大明鞠躬尽瘁劳苦功高,难得的是居功不傲对朕忠心不二,朕心甚慰;今授宋楠镇国郡王之爵、加太保、授奉天殿大学士衔,朕望宋楠记得答应朕的话,不负朕之重托,全心全意辅佐新皇,让我大明蒸蒸日上,朕也好泉下告慰列祖列宗。”

    广场上一片抽气之声。当年英国公张懋在世时虽加了柱国、少保等荣宠备至的头衔,但直到去世之后,才被追赠了宁阳王的郡王爵位。而现在,年方二十四的镇国公还活着便已经被封为郡王,这打破了大明朝历来的诸多禁忌。什么异姓不可封王,在世之臣不可封王,什么资历年纪的限制云云,均被统统打破摔碎。于此同时,加封的太保乃是三公之一的极品人臣的荣耀,加封的奉天殿大学士头衔更是让人浮想联翩。从来便没有武将出身被加封大学士头衔,朝中也从来没有奉天殿大学士这个头衔。奉天殿可是百官朝拜皇上临朝的大殿,冠以奉天殿大学士头衔之称堪称大明朝绝无之事。

    众人也同时明白了遗诏的用心,这是让宋楠同时拥有了勋戚高爵,武将之遵以及文臣之极的身份,也就是说,宋楠将可以领袖群臣,发号施令,无论文武官员还是宗族勋戚。

    在新皇即位到亲政之前,宋楠将是大明朝群臣之首,甚或可以说,新皇亲政之前,宋楠便是这大明朝的皇上,一个真正的拥有至尊无上权力的隐形皇帝。

    群臣心中不知何种滋味,宋楠的能力人尽皆知,有他在,大明朝的将来定会欣欣向荣,除了他,也没人能够掌控如今的局势,然而这毕竟是皇权的式微,这在很多臣子的心头涌起了淡淡的悲哀。

    除了悲哀,还有隐忧。新皇很明显是宋楠辅佐登上皇位的,在皇上幼小之时固然没什么争执,但将来皇上年纪大了要亲政的时候,宋楠是否会愿意将权力移交皇上这便是个问题;到那时会不会又掀起大明朝的狂风暴雨呢?大明朝是否又要经历一场权力的劫难,到那时宋楠会不会已经掌控了大明的所有力量,会不会废君自立,会不会沉溺于权力之中不可自拔呢?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遗诏的宣读还在继续,宋楠的声音还在广场上回荡,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送入群臣和数万军民的耳朵里去。

    “朕将离开人世,朝中政务有宋楠杨一清张仑等人主持,朕是放心的,朕也相信宋楠等人不会辜负朕的期望;对大明社稷而言,朕可安心。朕唯一不能安心的便是母后和康宁;这数年来,太后所作所为让朕极为失望,虽有人利用太后达到个人目的,有受人蛊惑之嫌,但太后违背祖训后宫参政,几给朝廷酿成大祸,让皇嗣之位差点落入狼子之手,朕实痛心不已。”

    张太后脸色苍白站在一侧的黑暗里,身子摇摇欲坠,一旁的康宁伸手扶她,却被她甩手挣脱,倔强的自己站立在原地。

    “然而即便有再大的过错,她也是朕的母后,母后之过便是朕之过,朕虽痛心,却不忍严加责罚。朕在此立下遗训,从今而后,后宫诸人一律不得参与政务,若有违者,必不姑息。太后之过亦要小惩,朕故去后,便请太后移居西苑介福殿居住,从此不得过问政务,不得踏足皇宫大内,除此之外,一应供应伺候如常,不得怠慢。”

    群臣默然无语,张太后面色惨白,眼泪滚滚而出;她明白,终此一生她都将在西苑湖心岛上的介福宫中渡过了,她哭泣不是因为将要在冷宫渡过余生,她是悔恨自己的愚蠢,看不清局势,又为人利用,自己的儿子垂危之时,她还在上蹿下跳的为杨廷和等人出力,让皇上在弥留之际没有得到慰藉,也失去了对她的母爱。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和被儿子抛弃可以相比,正德的遗诏虽没有多少激烈的言辞,但正是这种淡漠,让张太后品味到了正德对自己的失望。

    “除此之外,朕唯一不牵挂之人便是康宁公主,皇姐性子娇憨,从不与人争长短,朕在世时,固然可以庇佑皇姐安稳度日,但朕一去,皇姐孤苦一身,性子和善,朕恐其受人欺凌,心中甚是不安。皇姐年长未嫁,亦过婚配之年,她的将来是朕心中最为挂念之事。早年间有人私下散步皇姐于宋楠之间子虚乌有之事,朕虽严加制止,但不免口舌纷纭,愈演俞烈。为皇姐的未来考虑,同时也平息外间无妄之论,堵众人烁金之口,朕征求宋楠之意,做如下决定,准宋楠之请,特许镇国郡王府设左右夫人之位,准宋楠迎娶康宁公主之请,入镇国郡王府立为左夫人,从今而后,宋楠替朕肩负起照顾康宁之责,务必对其爱敬有加,呵护备至;皇姐本人也需孝敬尊长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不可以皇家之身骄纵霸道,为天下妇道楷模之先。”

    群臣的嘴巴张的合不拢了,皇上的遗诏居然公然允许宋楠设左右夫人位,只是为了将康宁公主嫁给宋楠。大明令中规定大明朝男子只允许有一名正妻,允许宋楠设左右夫人,便是让宋楠拥有两位正妻,在没有修改大明令的情况下这么做,这是公然违背大明令的行为。熟知历史典故的某些臣子们不禁生出联想,左右夫人这种事只有西晋权臣贾充干过,而贾充此人曾干过悖逆弑君之事,却不知皇上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这些人脑洞太大,但其实正德的用意没那么艰深,正德也压根不知道贾充这个人干过什么事,他短短的一生吃喝玩乐用去了大半时间,剩下的时间中又有多少去读书研史,这左右夫人的恩宠,正德压根就是为了让康宁能名正言顺的嫁给宋楠而已,甚至连违背大明令的事他都不太清楚。宋楠当时记录的时候虽然知道有些不妥,但他是绝不肯提醒正德此事不当的,宋楠打定主意,待形势稳定下来,便修改大明令,特许公爵以上人等设立左右夫人,免得无聊的人吵吵闹闹。

    人们的目光汇聚到跪在太后之侧的康宁身上,康宁垂着头,身子微微的颤抖,她的脸上早已泪水奔流。

    多年的夙愿今日终成现实,皇上临终之时宋楠终于获得了他的准许,妥善了安排好了自己的未来,她脸上流的是喜悦之泪;但同时,本就哀痛于皇上的殡天,又闻皇上如此悉心的安排自己,更增添心中伤痛之情,那脸上流淌的热泪也可说是悲痛之泪;交织着喜悦和悲痛的泪水,康宁伏于地上,轻轻的磕了一个头。

    “内阁杨廷和梁储费宏等人,让朕极为失望与愤怒,朕重病期间,瞒着朕结党谋划蛊惑太后,行止失当,有负朕对他们的恩宠,本拟严惩不怠,但朕虑及杨廷和等人也曾为国辛劳,殚精竭虑,念及于此,朕实为难。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事朕交予宋楠依律处置,但宋楠需念及众人过往功劳,酌情而为之,但知错能改今后竭力报效朝廷,亦非不可恕之。朕将不久于人世,望诸君莫负朕之所托,为我大明社稷万世延续尽心尽力,将来诸君于泉下见朕,你我君臣相逢一笑之时,但愿诸君能说一句我已尽力,我已无愧,便足矣。钦此!”

    “吾皇万岁万万岁!”群臣伏地磕头,高声大呼。这份长长的遗诏终于念完了,所有人的心中都翻腾不休难以平静,大家都明白,这份遗诏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不仅是新皇即将到来的改朝换代,也是宋楠执掌朝政的时代,从现在起,宋楠就是大明朝实际意义上的第一人,正德在遗诏之中明确确立了这一点。

    很多人都暗暗叹息,皇上临死前其实是糊涂的,如此一来,将来谁可遏制宋楠的权力?但他们也仅仅是叹息和担忧,在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出来指出这一点,那简直是自找死路。而且宋楠做的这一切都名正言顺,一切都是从正德的口中出来,看上去宋楠不过是个被动的接受者,也没办法对他指责什么。

    宋楠轻轻合上遗诏走向群臣,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走到杨廷和费宏等人面前,将遗诏奉上,低声道:“杨首辅,你此刻还是内阁的首辅,我请你验看这份遗诏的真假,皇上心中对你们还是恩宠的,但愿你们还没丧失最后的忠诚,好好看一看吧,然后告诉大家,我的这一份是真,还是你的那一份所谓的遗诏是真。”

    杨廷和面容清倦,皮肉松弛,一夜之间这位大明首辅仿佛老了十几岁,他颤抖着手结果遗诏,细细读了一遍,仔细看了后方正德临终时的签名,半晌哑声道:“这遗诏……确然是真。老臣辜负圣意,老臣该死,之前我握有的遗诏是假的。”

第八六八章 大结局(一)

    宋楠看着杨廷和静静道:“杨大人,你身为两朝元老,外廷文官之首,当朝内廷首辅,这是给大明朝的官员们带了个极坏的开头。大明朝千千万万的官员之中,说谁矫诏我都信,但我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你杨大人会这么做。杨大人可是我大明朝文官眼中雅望德隆之人,你这么做,不仅是毁了你自己,也毁了大明朝文官心中的信念。”

    杨廷和眼望虚空,轻声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宋楠,你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你比我更清楚。”

    宋楠微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无非是为了对抗我,你担心若不采取这种极端手段,在新皇的人选上争得先机,将来便会被我逼的走投无路。很好,既然到了今日,这些话其实也不必隐瞒。你我之间走到这一步并非私人恩怨,大明朝到了今天这一步也不是我宋楠愿意看到的局面。我想请问你杨廷和,这八年来,朝廷经历众多纷乱,百姓流离,民生维艰,苦不堪言,依你之见,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

    杨廷和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自认已经尽力了。”

    宋楠冷笑道:“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天灾可怕,**更可怕,这一切都是**使然。当着皇上的面我曾经都说过,皇上自己有责任。但是,更大的责任在朝中文武群臣的身上。大明朝立国百年,所经历的一切无需我来赘述,但有一点,但凡盛世之时,均是群臣无私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人人精忠,而当今之朝,有几人能做到无私精忠清廉?心中有私,为事自然不公,如今的局面会变得如此,便是私心作祟。”

    杨廷和默然无语,双眉紧锁,竭力保持脸上表情的平静,但嘴角却不断的抽搐。

    “杨大人定然想说我宋楠不过是夸夸其谈,定想说我宋楠也是有私心的,不错,我确实有私心,谁不想锦衣玉食风光门第?谁不想娇妻美妾金银满屋?不瞒你说,曾几何时我的目标便是如此。但我告诉你,我在几年前便不这么想了。我有私心,但我不会因为个人的私心至大局于不顾,也不会为了私心压榨百姓的血汗,我相信我的家底你们恐怕比我自己还清楚,杨大人,你当着数万人的面说句良心话,这么多年来,我宋楠可曾做过一件欺压百姓,损害朝廷之事?”

    文官们均皱眉细细回想,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对宋楠的排斥和痛恨其实毫无理由,这么多年来,宋楠确实没有做过哪怕一件危害朝廷利益之事,为何自己一派对他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呢?

    杨廷和缓缓抬头道:“镇国公,你莫忘了,刘瑾祸国殃民,乃是本朝祸乱之源,若非你从中作梗,当年内阁李首辅刘大学士谢大士便早已将他铲除,又怎会有后来他的为祸作乱?这还不是为祸朝廷?”

    宋楠冷笑道:“我便知道你要说这件事,当年皇上登基不久,李东阳便率内阁上书铲除八虎,不知是荣幸还是悲哀,本人当时还只是个小小的人物,也被你们盯上了,铲除的名册之上居然有我宋楠的名字。诚然,当初如果你们得手了,今日自然是你们外廷一家独大的局面,朝中或许少了许多纷争。但我问你,当初内阁上书弹劾八虎的初衷是什么?你可否实话实说?”

    杨廷和道:“自然是清除皇上身边的佞臣,不让他们蒙蔽怂恿皇上的耳目和行为,让皇上能将心思放在治国为政之上,而非嬉戏玩乐。”

    宋楠哈哈一笑道:“好个冠冕的理由,我不否认你说的这个目的的真实性,但你心里明白,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之前我所言的私心。事情的本质是,你们希望皇上像先皇一样受控于内阁,被你们所左右,你们需要的是内阁的权力高于一切,所有想打破这种局面的势力你们都会不遗余力的加以弹压,杀之而后快。”

    宋楠的声音变得森冷,直视杨廷和续道:“杨大人,你敢说内阁的动机是单纯的么?皇上继位时不受你们的控制,不愿像先皇一样任你们摆布,这些难道不是你们群起而攻之,欲将所谓的八虎和其余所有能左右皇上的人尽数杀光么?很多人都在背地里称我为杀人如麻的魔王,但其实我杀的人都是在战场上,那是单纯的杀人,是为了战争的胜利而杀人,而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其实是你们,你们不用动刀子,只需口舌动动,递上几片白纸,便有人人头落地,这杀人的手段,可比我们高明多了。”

    杨廷和厉声道:“然则后来如何?刘瑾又成了什么样的人?难道当初内阁的弹劾是错误的么?刘瑾又做了些什么?”

    宋楠冷笑道:“人是会变化的,当初的刘瑾可不该死,但后来他该死了,所以他死了。那不是你们的眼界高明可以预知他的未来。说句你杨大人不爱听的话,杨大人曾经信誓旦旦忠君报国,又可曾预料到今日你也会矫诏而为,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呢?若是能预测命运的话,知道何人将来为贼子恶人,何不在襁褓之中便丢去喂虎狼了,天下岂不永远清净太平?”

    杨廷和哑口无言,虽然满腹经纶,但面对宋楠,他似乎从没有辩过此人,此人说出的理由看似荒谬,但其实细想来却令人难以反驳。

    “杨大人,你们自诩都是忠臣,直臣,都是心底无私之人,但你自己心里明白,今日之局面,无非是你们想利用新皇登基的机会故伎重演,想将大明朝廷完全握在你的手中,不容他人染指;为了这个目的,你不惜矫诏作乱,不惜兵戎相伐。你看,你的私心导致了这场灾难,本朝所有的纷乱也都源于各种各样的权力争夺的后果,该反省了,该反思了,若再不改变的话,大明朝便完了,真的完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朝廷都完了,我们还争权夺利作甚?还有这个必要么?”宋楠声音低沉,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然则……皇上把朝政托付于你,你便能保证心底无私么?焉知你便是那个扭转局面之人?我杨廷和愧对皇上,但我内心中一直殷切盼望能扭转局面,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放开手脚做事罢了,你宋大人如今受命于皇上,你又怎能保证大明朝便将欣欣向荣,便将结束纷乱呢?”

    宋楠看着杨廷和道:“我当然不能保证,但这么多年来我都在给你们擦屁股,你们弄出来的祸事和纷乱,我却不得不率兵去给你们平息;皇上能信任我,将朝中大事交付于我,诚惶诚恐之余,我也很是高兴。我高兴的是不是我能够权倾朝野,而是高兴我再也不用为你们的过错而去替你们弥补。至于我如何做,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干。我只能告诉你,江山代有才人出,莫以为你才是救世主,朝中能人无数,只是你没发现不认可罢了。”

    杨廷和垂首道:“老夫自知罪不容恕,但只惩老夫一人,其余人都是奉老夫之命为之,杀戮已经够了,希望您能够宽恕他们。”

    宋楠点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朝廷需要稳定,当然不能再造杀戮。梁储欲逃出南门,被锦衣卫射杀于永定门大街,谭佑死于我的手下,你杨廷和,大学士费宏,五军都督府都督张伟都是主犯,自然难逃惩罚。除了你们之外,其余人都将不涉及,我也不会去追查。”

    杨廷和沉默半晌,低声道:“多谢宋大人,你比我襟怀开阔的多。”

    宋楠没有看他,抬头看着广场上黑压压的军民臣子,朗声道:“宋某在此立誓,从现在起,以前种种都一笔勾销,新皇即位就像大明朝重生一般,我希望朝中官员也如重生一般脱胎换骨。你我共同努力,让所有的苦难远离大明朝的百姓,让大明朝中兴于世,万世永存。”

    ……

    晨曦乍现,朝阳将万千条金光洒在北京城中,红墙碧瓦,绿树长街之上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外衣。三月初四的清晨像是以往任何一个大明朝京城的清晨一样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所有大明朝的臣民们都知道,这个早晨和以前的早晨早已不同了。

    辰时正,鼓楼的钟声悠悠敲响,不久后,皇上驾崩的告示贴在各大衙门前的广场告示栏上,城中几乎在片刻之间陷入一片悲戚之中。不管这个皇帝生前做过什么,是昏庸还是英明,身为大明朝的子民,皇帝的死总是会让百姓们感到六神无主,这是他们内心中早已打上的忠君思想的烙印在作祟,皇上总归是大明朝这条船上的掌舵人,如今掌舵之人死了,这条船何去何从?人们心中的悲戚不仅是哀悼于皇上殡天,也在为他们自己的未来而迷惘悲伤。

    奉天殿中一片忙碌,一夜未睡的宋楠和群臣在奉天殿中连夜商议,针对皇上的丧事和新皇的即位制定方案;说是讨论商议,在现在的情形下,基本上是宋楠张仑杨一清等人提出办法,其余官员做些无关紧要的补充罢了。

    “诸位大人,既然诸位无异议,那么治丧之事便由我牵头,即日起着手准备大丧之事;迎接新皇入京之事便交给英国公和内阁大学士杨一清两位大人,汇同身在江西的王守仁大人一并妥善安排。饶州和京城远隔数千里,这一路上请英国公和杨一清大人务必小心,将新皇安全迎入京城。”

    宋楠嗓子有些嘶哑,神情也略有些倦怠,但他的思路是很清晰的,这两件事须得同时进行,皇上安葬之后便要立刻举行登基仪式,国不可一日无君,要安定民心军心乃至于让大明朝角角落落之中一双双窥伺皇位的眼睛彻底闭上,便不能在新皇登基的事上耽搁。

    “遵宋大人之命。”群臣皆道,他们尝试喊过宋楠王爷,喊过太保,还有的喊过大学士,这些都被宋楠一一拒绝,宋楠只要他们喊自己宋大人便可,宋楠不需要标榜自己是人臣之极,如今的他已经无需这些花哨的官职称呼来显示权力,从群臣这一夜来的态度变化中他可以感受到,初始的惊慌失措已经渐渐消散,昨夜广场上自己和杨廷和的一番对话起到了安定人心的作用,获得新生的官员们得到了既往不咎的承诺,自然安定了下来。

    宋楠不是没想过立即进行血腥的大清洗,但他知道,此时绝对不宜意气用事,眼下的很多事情还需要官员们去做,手头也没有更多的替换人选,唯有保持段时间的稳定方可顺利渡过这段危险的时候,之后慢慢的替换慢慢的处理。此刻他不能在朝中掀起这场风雨,一来自己的威严无需用一场血腥的大清洗来树立,二来也不愿给暗中隐藏的藩王和边将们有趁机作乱的理由,宋楠早已想好了一切步骤。

第八六九章 大结局(二)

    宋楠带着倦容走出奉天殿大门,在高高的台阶上立定脚步,待所有的官员都从身侧散去,奉天殿前人声寂寥之时,这才缓步下阶。眼中看着朝阳下明媚如新的宫中景物,看着奉天殿前的柳树婆娑风舞丝绦,宋楠不禁长叹一声。

    身侧的杨一清轻声道:“大人是累了么?”

    宋楠嘘了口气道:“身子不累,心累。杨大人,你看这奉天殿前的柳树又绿了,去年柳树绿时,皇上身子尚好,没想到仅仅一年时间,皇上便殡天了。”

    杨一清眯眼点头道:“是啊,物是人非啊,眼前的景物倒是让老夫想起一句话来。”

    宋楠缓缓举步下行,轻声道:“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杨一清一愣停步,看着宋楠的背影驻足而立,宋楠所言的这句话,正是他要说的那句话。当年东晋大司马恒温北伐路上路过金城,见年轻时所植的绿柳皆已十围粗,便发出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慨叹,于是攀枝折柳泫然泪下。这句话之意便是慨叹物是人为岁月无情催人衰老,无论多少大英雄大豪杰,他们能战胜千千万万的强敌,却敌不过自然规律。

    宋府周围警备森严,锦衣卫亲卫驻扎院内,锦衣卫缇骑更是遍布宋府周边的大街小巷,便是防止城中乱兵袭扰;昨夜宋府众女知道宋楠无暇跟她们说话,也都在两更前回府歇息了;大乱平复,众女也忙活了一天担心了一天,这一晚大家睡的都很熟。

    宋楠踏入宋府前院的时候,忠叔正拿着一柄大扫把在清扫院中地面上尘土和落叶,见宋楠进来,丢了扫把迎了上来,躬身道:“老爷回来了啊。”

    这一声问候,让宋楠心中顿时安稳不少,在蔚州的时候,忠叔便是如此,每次回家忠叔都会温和的问一声:“少爷回来了啊。”今日刚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归来,这一声问候就像是一股暖流涌入宋楠复杂的心绪之中,让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沉稳和安宁。无论何时,只要家中有母亲,有忠叔,有妻妾儿女们在,自己便有了前进的动力。

    “忠叔,院子里的活儿你怎么还在干?府里的小厮们都偷懒么?回头叫阿虎骂骂他们。”宋楠微笑握住忠叔满是褶皱的大手,扶着他往前厅走。

    忠叔忙道:“可莫怪他们,这可不是他们偷懒,是我自己吩咐的,他们要来帮忙洒扫,都被老奴给轰走了。老爷还记得么?在蔚州小石桥的时候,每日清晨我都将咱家那个小院清扫一遍,这么多年了,都习惯了。再说了,老是呆着不动,难道等死么?您不是跟我说过什么生命在于……在于……”

    宋楠被忠叔苦思的样子逗乐了,笑道:“生命在于运动,没错是我说的,确实需要扫扫地活动活动筋骨,保持身体健康;赶明儿叫娘出面给物色个忠嫂,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哈哈。”

    忠叔笑着斥道:“哪有这么打趣老奴的,老夫人打趣倒也罢了,老爷你也学着打趣老奴了。”

    宋楠止住笑声,拍拍忠叔的手,问道:“家中一切都好吧,老夫人和夫人们还都睡着么?”

    忠叔道:“老夫人一早便起来了,在做早课,你莫去打搅。夫人们昨晚回来的晚,恐怕还要睡一会才会起床,要不要我去禀报一声?让内宅的婢女叫他们起来?”

    宋楠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进去便是,忠叔你也不必管我,自管忙你的去。”

    宋楠回过身,命同样一夜未睡的李大牛赵大鹏带着众人各自去休息一会儿,自己悄悄的穿过前厅过二进回廊和数道天井来到后宅之中。后宅几位夫人的院落中都静悄无声,宋楠先去房中看望小郡主,见她睡得正香,还微微的打着鼾,实不忍打搅,俯身亲吻了她一下,踱步往其他院落走。

    行到后园戴素儿的院子前,婉儿正在院子里浇花,一眼看到宋楠,眼睛睁的老大,一副惊喜的模样。宋楠示意她噤声,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素儿睡着了?”

    婉儿被宋楠的手在腰肢上揉捏,甚是娇羞不已,低声道:“凌晨刚睡,怕是一时不会醒。”

    宋楠勾过婉儿的头来,在她嘴上滋儿一吻,低声道:“替我弄些热水,我洗个澡换身衣服,瞧我这一身还能见人么?”

    婉儿红着脸挣脱道:“小婢这便去,顺便给老爷沏茶弄些点心来,老爷怕是一夜没睡一夜没吃吧。”

    宋楠微笑点头道:“是,快去吧,你这么一说我肚子咕咕叫了。”

    婉儿嫣然一笑,赶紧去张罗,不一会茶水点心摆在廊下,宋楠脱了脏乎乎的外衣,洗了手挽了袖子便那么坐在廊下对着满桌的点心大嚼起来。嘴里吃着美味的糕点,喝着清香的新茶,面对院子中花团锦簇的美景,宋楠满足的叹着气,感叹其实人生的追求无需太多,只是话虽如此,自己却无法拘泥于这种清淡平和的生活了,有所得便有所失,这便是人间至理。

    “姑爷来了!姑爷来了!”廊下闷头打瞌睡的鹦哥儿不知何时醒来,这扁毛畜牲跟宋楠一直都是相互看不上眼,每见宋楠必要鸹噪,宋楠进来时见它挂在铁杆上睡觉也就没去招惹他,这畜生倒是自己醒了。

    “住口,莫要鸹噪。”宋楠喝道。

    “呸!”鹦哥翻着白眼怒斥当朝镇国郡王兼奉天殿大学士兼太保宋楠,丝毫没有畏惧之意。

    宋楠扬手欲打,鹦哥儿扑腾着翅膀大叫,声音嘹亮的很,宋楠很快就听见戴素儿的房里有了动静,不一会,云鬓松挽的戴素儿的俏脸便出现在门口,见到廊下宋楠和鹦哥儿对视如斗鸡,戴素儿噗嗤一笑道:“夫君来了啊,怎地跟鹦哥又闹起来了。”

    宋楠忙扭头笑道:“抱歉,把你吵醒了。”

    戴素儿笑道:“本就要起来呢,你且吃去,婉儿将鹦哥儿拿去房里,免得他们相互看着不顺眼。”

    婉儿忍住笑提了白眼乱翻嘴巴里嘀嘀咕咕的鹦哥儿进房,宋楠拉着戴素儿坐下问道:“你昨夜睡得晚,再去睡一会,我吃了早茶洗个澡便要走,皇上的大丧需要我去主持。”

    戴素儿道:“你去看了其他姐妹了么?”

    宋楠道:“还没,只去了小郡主那里,睡的香,不忍打搅她。”

    戴素儿道:“青璃和蔻儿那里去了么?”

    宋楠道:“一会儿再去。”

    戴素儿顿了顿道:“一会儿我陪夫君一起去,她们昨晚受了伤呢。”

    宋楠吓了一跳,腾地起身皱眉道:“怎么了?受了什么伤?可严重么?”

    戴素儿忙拉着宋楠坐下,轻声细语将两人耳朵受伤的事情说了一遍,宋楠目瞪口呆,喃喃道:“难怪昨晚没见到她们两个,正阳门城墙攻破之后,你们几个都在,唯独没见到她们两个,定是提前回府了是么?哎,忘了告诉她们,发射大炮的时候要张开嘴巴保持耳道内外压力平衡的,她们两定是被震裂耳鼓了,这可怎么好?走,我们现在就去。”

    戴素儿忙道:“你别急,昨晚太医院便派来了太医瞧了,太医说没什么大碍的,只是震动了耳鼓罢了,静养恢复便会恢复听觉,不会变成聋子。你这一身满是血污和汗渍,洗了澡再去吧,奴家也不能蓬头垢面的见人啊。”

    宋楠耐着性子草草洗了澡换了衣服,到了庭院之中,戴素儿已经梳洗完毕,和婉儿立在院子里等他,宋楠二话不说往外便走,戴素儿急忙跟上,一路上宋楠疾步如风,戴素儿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追上来。

    来到陆青璃的住所前,宋楠放慢了脚步,轻轻掀了帘子步入房中,屋子里还亮着烛火,两个人影见宋楠进来,同声啊了一声站起身来,那是叶芳姑和朱凤桐两人。两人居然一夜未睡合衣坐在这里守护,双眸中皆有血丝。

    宋楠朝她们点点头,上前轻轻捏了捏两人的手,便走到床前,轻轻撩起帐幔;只见陆青璃和杨蔻儿一对俏丽的面容并头而卧,正睡得香甜,就像一对娇艳的鲜花般可爱。

    两人的耳朵上都裹着棉绒套,为了避免再一次受到伤害,只能暂时不让任何声响冲击她们的耳鼓,二人也暂时成了聋子了。

    宋楠伸出手来,轻轻在两女脸上摩挲,两女睡梦之中似乎有所感觉,均将脸依偎着宋楠的手,脸上露出微笑来。

    宋楠叹了口气回转身来,轻手轻脚的出门,叶芳姑和朱凤桐也跟了出来,到了外边院子里,不待宋楠发问,叶芳姑便道:“太医说无大碍,不会变成聋子的,只是将来听力会受到影响,恐没以前那么灵光了。”

    宋楠长叹一声,这个结果他自然是知道的,震破了耳鼓虽然可以恢复听力,但将来必是有后遗症的,心中愧疚之意实难以言表,自责道:“因我之故,竟让她们受到伤害,我真是太混蛋了。”

    朱凤桐安慰道:“你莫如此,将来慢慢会恢复的,你若因此心情不好,恐也会影响她们的心境,她们昨夜还说,你见了她们定会夸赞她们一番呢。”

    宋楠默默无语,陆青璃和杨蔻儿确实起到了关键作用,虽不能说没有偷偷建造的那铁战车相助昨夜自己便会束手无策,但毕竟加快了事情的结束,也省的煎熬数日待江彬和许泰的大军抵达了。大军起码要到今天夜里才会

    有先头部队抵达,亦即是说没有两女的铁战车相助,此刻自己恐还在皇宫中被困着,或许已经被逐出皇宫也未可知。

    “她们确实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我绝不愿让她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会请遍天下所有的名医来助她们康复,今后这样的事情再不能发生了。”

    戴素儿朱凤桐叶芳姑三人默默点头,她们都明白宋楠是什么样的人,他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不想家中人和自己受到伤害,他绝不会以损害身边人为代价获取其他。

    “我这便要去宫里了,皇上大丧的事情还需我去主持,等她们醒来,你们告诉她们,我感谢她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晚上我回府再来看她们。”

    “知道了。你去吧,一切小心。”叶芳姑轻声道。

    宋楠叹了口气道:“你们也睡一会去,莫熬坏了身子。”

    朱凤桐道:“奴家回家去洗浴休息,莫若奴家陪你一起走吧。”

    宋楠上前来搂了搂叶芳姑的腰身拢了拢她的秀发,轻声道:“家中一切你要担当,母亲那里代我告罪,忙完了这段大事,我便陪你们天天在家喝酒唱曲,共享天伦之乐。”

    叶芳姑一笑道:“莫要担心,安心办朝廷大事吧,家中有我们呢。”

    宋楠点点头,回身举步朝外行去,朱凤桐朝叶芳姑和戴素儿微微一福告辞,叶芳姑和戴素儿忙敛琚垂首还礼,抬头时,朱凤桐的背影已在院子之外了。

第八七零章 大结局(三)

    车马粼粼,从菜市大街上了永定门大街,一路朝内城行去。

    宋楠没有骑马,而是和朱凤桐共乘一车。两人都沉默着,宋楠的眼睛看着车窗外的大街,锦衣卫亲军和团营兵马正全副武装封锁街市,确保京城中再无昨日之事的余波,宋楠昨夜虽当众宣布既往不咎,但其实相关的搜索和抓捕之事从来就没停止过,宋楠也无意制止,这一切都是必须要做的,光是惩办杨廷和一个人是不够的,还要将其边边角角根根系系尽数挖掘出来,就算是饶恕他们,也要让他们发出弹劾杨廷和的声音。

    朱凤桐的双目却是一直看着宋楠的侧脸,眼神中情绪复杂难明,既有爱恋纠缠,又似乎有些愁云聚集。

    终于朱凤桐打破了沉默,轻声叫道:“宋郎。”

    宋楠转过头来,看见朱凤桐眼中复杂的情绪,展颜一笑伸手握住朱凤桐的手道:“怎么?”

    朱凤桐纤手反握宋楠的手,轻声道:“宋郎,奴家本不怪多嘴相问,但奴家心中甚是担忧和不安,可否……问郎君几句?”

    宋楠微笑道:“有何不可?问吧,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问。”

    朱凤桐臻首轻垂,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宋郎,对大明朝的未来,不知你有何想法?我知道,其实你骨子里并非是热衷权势之人,但现在你已经是万人之上,除了达成你对康宁公主的承诺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么?”

    宋楠沉默片刻低声道:“不瞒你说,我走到今日这一步,固然是为了兑现曾经的诺言,但其实我也是一步步被推着走到如今;今日这种情形我也从未预料到。我没料到皇上会这么快便驾崩,也没料到为了新皇的人选,杨廷和会和我闹到兵戎相见,皇上尸骨未寒,我们却大动干戈,这不是我的胜利,而是大明朝的悲哀。”

    朱凤桐轻声道:“然则……既成事实,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宋楠盯着朱凤桐一双秀目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的疑问怕也是很多人都想问的,很多人都在想,大明朝已经不再是大明朝了,新皇即位之后也只是我扶持的傀儡,而我宋楠则是把持朝政的权臣,从此之后,这天下便是我宋楠的天下了,是么?”

    朱凤桐不答,但她的表情显然是肯定了宋楠的说法。

    “不仅是臣民百姓们有这样的想法,事实上皇上临终之时跟我有过长谈,他要我立誓绝不攫取大明江山,不生叛逆之心,可见,皇上都是心中有隐忧的。但皇上还是在遗诏之中将辅佐新皇的重担交给了我,可见在这件事上,皇上对我的了解胜过天下所有人,甚至包括我的家人,也包括你。”

    朱凤桐惶然道:“宋郎,奴家不是那个意思,奴家的本意是想提醒你一句,自古以来权臣终归没有……没有什么好下场,虽然一时得势,但难免会有清算的一天。奴家想告诉宋郎,以后即便权柄在握,行事也当细思慎行。对不住,奴家说话可能不中听,但这是奴家很想对你说的话,你知道奴家极爱宋郎,爱之深,关之切。或许是奴家多嘴了,请郎君切勿生气。”

    宋楠微笑伸手,将朱凤桐搂到怀中,在她脸上轻轻一吻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真把我当成是太上皇么?跟我说话也这么小心翼翼诸多忌讳?在宋府之中,怕是只有你能跟我说这些事了,你本王府郡主出身,是个有见识的人,人无近忧必有远虑,你这是为将来担忧呢,也是为我好,我生气作甚?”

    朱凤桐将头埋在宋楠的怀中低低道:“你明白就好,奴家确实很是担心,如今你手握重兵,爵高官显,一切于你有利之时,朝中百官固然不会对你做些什么?而且,按照皇上遗诏之命,你不得不在新皇亲政之前掌握朝政大事,事实上.将来朝中之事无论对错都将归于你身。将来有一天,皇上亲政,这些事都会清算,朝中百官也会蜂拥而上,墙倒众人推,奴家担心的便是这些。这些你考虑过没有?”

    宋楠哑然失笑道:“你这些话说的我云山雾罩,在你内心之中,是否认为我今日所为之事是一场叛逆之举?”

    朱凤桐忙道:“不是不是,奴家岂有此意?”

    宋楠道:“那你为何说出什么将来的清算?”

    朱凤桐红着脸道:“奴家之意是……是……”

    宋楠一笑柔声道:“我来替你回答吧,其实清算本无理由,新皇亲政第一个矛头便是我,这无需任何的理由,任何一位皇上都不愿意朝中有一位凌驾于他之上,掌握全面朝政的权臣存在,无论他是否都朝廷有过何种经天纬地之功,只要这个皇上想成为皇上,首先要做的便是扳倒此人。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说白了,不杀权臣,新皇何以立威,何以掌控天下?”

    朱凤桐点头道:“奴家正是这个意思,你既知如此,便知我因何而今日多言了。”

    宋楠轻抚她的脸蛋微微道:“我答应了皇上要辅佐新皇直到他亲政视事,将来的事情谁也难以预料,其实保全自己也非没有办法,我若不惧天下之口,便很多办法都可用,我并不担心将来。”

    朱凤桐轻声道:“奴家知道,你完全可以让皇位上坐的那个人听话,朱氏子孙谁都能坐那个位置,就看你选不选他,但那样一来……”

    宋楠接口道:“对,那样一来,我便成了真正的大明逆臣了,我自然有权力去选择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皇上,但我不会那么做,也不可能那么做。我不会去做乱臣贼子,因为我和皇上之间有个承诺,我对承诺的态度你是明白的,无论大小,但我承诺之事,我必要做到。”

    朱凤桐微笑道:“奴家知道,郎君是一诺万金之人,这一点凤桐领教过,我想宫中的康宁公主也正是知道郎君的诺言一定会兑现,才会一直坚信会有今日而苦苦等待的吧。”

    宋楠转头看向车窗之外,淡淡道:“凤桐,今日你既然谈及这些事情,我便告诉你我心中所想。我根本没考虑将来如何,也没去想八年十年以后的事情;我承认我不是个可以罔顾个人生死荣辱之人,但我也不是个自私自利被名利所缚之人。打我从蔚州来京到现在,八年多的时间,我见识了许多的事,也亲身经历了许多事,最初我固然是为了个人的成功,为了光宗耀祖娇妻美妾而奋斗,但涉足越深,我的心便越是不能心安理得。大明朝到了今日,如果再无人为国家的将来担忧,而只是为了个人的将来担忧的话,大明朝再难中兴。”

    宋楠吁了口气,转头看着目光炯炯的朱凤桐,朱凤桐紧紧抱着宋楠的臂膀,目光迷离之中,听宋楠继续说道。

    “一朝兴衰事小,但所涉甚大,苦的是百姓,苦的是天下人。你若见到千里无人烟的残垣废墟,你若见到寒夜街头饥寒倒毙的褴褛之民,你若见到夕阳下青草山坡上的枯骨遍地,便会生出和我一样的感叹。我既然置身于大明朝,又身居如今之位,我便不能不考虑改变这一切。我不能去考虑将来会如何,我已暗中立誓,在新皇即位亲政之前的这八.九年时间,必利用手中的权力改变大明朝的现状,最起码也要让天下太平,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不再颠沛流离,不再遭受战乱涂炭,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些事近一年来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我知道自己已经摆不脱这种责任感,我若是升斗小民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便罢了,谁要老天爷将我摆上了这个位置,那么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朱凤桐面色变得绯红,呼吸也急促起来,双目迸发出异样的神采来,和宋楠对视良久,终于轻声道:“凤桐没有看错人,凤桐知道宋郎绝非常人,宋郎,将来无论发生何事,凤桐都会在你身边,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宋楠哈哈一笑,在她丰.臀上捏了一把道:“我还想活到寿终正寝呢,什么生啊死的,晦气晦气。明时坊到了,你到家了,我下车进宫去,迟些来见你,待朝中大事安定,我便八抬大轿来娶你进门。”

    朱凤桐点头答应,宋楠起身要下车,朱凤桐忽道:“宋郎。”

    宋楠扭过头来,朱凤桐伸手搂住他的头颈,一张柔软火热的嘴唇亲吻住宋楠的嘴,宋楠回身抱紧她,狠狠亲吻一番,才下车骑马飞驰而去。

第八七一章 大结局(四)

    大明正德八年三月初六,正德驾崩的第三天清晨,京城内外丧钟齐鸣,按照《大明会典》《大明集礼》等大明律法,在京勋戚官员以及王孙公主命妇等均着素色丧服,男子带乌纱帽、配黑角带、着麻鞋,女子着丧服去首饰,一并从西华门入宫哭丧。

    乾清宫为皇帝灵柩停放之所,数千人从西华门外哭声震天的进宫拜祭,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行四跪拜之礼;于此同时,在京城派往各地的报丧官员主持之下,京外官员也一律丧服黑角麻鞋乌纱,率当地官绅百姓设香案祭拜。

    无论正德生前如何,他毕竟是大明皇帝,是所有官员百姓的主宰,他的大丧乃是举国之事,谁也逃脱不了,也无法逃脱。

    巳时正,皇帝灵柩出殡大葬,送葬的队伍逶迤十余里,吹吹打打,哭哭凄凄将正德的灵柩送往京郊昌平长寿山,从即位时便开始营造的正德的陵墓康陵业已基本完工,正德的灵柩便安葬在这里。

    虽然从今日起,按照礼仪,举国上下还要继续服丧二十七日,全国范围内也禁止婚嫁娱乐之事,身上的丧服也要穿到服丧之日满才能脱下,但皇帝下葬之后,朝廷机构便要开始正常的运转,一切也要走上正轨。

    正德八年三月初九,正德驾崩后的第六日,英国公张仑和内阁大学士杨一清从饶州府将淮恭王朱载坮迎接进京,随朱载坮进京的还有淮王妃刘氏以及淮王府中少量的亲眷,连仆役婢女婆子老奴加在一起不超过五十人,足见这淮王府其实已经没落了。这并不稀奇,很多朱氏子孙,随着和太祖血脉的相隔甚远,家道也在逐渐的没落,很多人甚至已经像寻常百姓一样的开始生活,做生意重地当小官吏的都有,也并非全是荣华富贵之家。

    宋楠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未来皇帝的到来,未来的皇帝朱载坮坐在马车内,七岁不到的他面对如此大的场面显然有些慌张,不时的朝身后面带黑纱的一名女子身上靠。那女子显然便是淮王妃,未来皇上的母亲了。

    宋楠等人上前参拜已毕,朱载坮固然是无法对答,那淮王妃也只是点头摇头,似是长途跋涉极为疲劳,又或者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楠也不难为他们,命人接入宫中,吩咐张永好生的伺候,命礼部官员协助内监教他们宫中的礼节以及即将到来的登基仪式。

    由于尚在服丧期间,登基之礼显然不宜太过喧嚷,宋楠和群臣商议的结果是简朴隆重便好,另外也要越快越好,国不可一日无君。

    三月十二,朱载坮在其母陪同之下,率宋楠杨一清张仑等文武官员祭拜天地,登基为帝,定年号隆庆。在年号一事上有个小小的插曲,宋楠主持群臣商议年号事宜的时候,有人提出以‘嘉靖’为新的年号,这个提议得到了众多官员的支持,连杨一清和张仑也认为这个年号不错,言:嘉乃善美之意靖乃平安祥和之意,以此为年号,寓意大明天下安定祥和吉祥如意之意。

    然而这个词听在宋楠耳中却不啻是一道惊雷,自己再对历史不通,也知道正德之后本就是嘉靖,那个嘉靖帝是个极为强悍精明的皇帝,即位之初便搞出什么大礼仪之事,为此打杀放逐了臣子上百,之后更是大权独揽说一不二;虽明知就算用了嘉靖这个年号,皇上也不是那个皇上了,但宋楠还是觉得心中警醒,于是在最后定夺的时候,硬是不同意以嘉靖为年号。

    群臣问宋楠原因,宋楠道:“这个年号不吉利,嘉靖嘉靖,看上去虽是天下吉祥安定之意,但这个词听上去总是别扭。‘嘉靖’嗯……听岔了倒像是‘家净’这不是诅咒我新朝家家干净,生活困苦无着之意么?”

    群臣大翻白眼,这不是没事找事么?不过既然宋楠不同意,大家倒也没什么办法,最后杨一清为了尽快解决此事,提出了隆庆这个年号,宋楠这一回倒是点头同意了,年号的小风波由此平息。

    众人心中一致将宋楠此举归结为宋楠的一次故意为之,缘由其实也很简单,镇国郡王这是故意在这种小事上纠缠,借此在群臣中立威,看看有没有人为了这种小事跟他对着干罢了。但其实自从杨廷和费宏张伟以及他们所牵连的数十名官员悉数被拿获下了诏狱之后,朝中遍布皆为宋楠杨一清张仑一派之人,又有谁会忤逆宋楠之意,镇国郡王此举却是完全的多余了。

    隆庆帝即位之后,第一次早朝上,宋楠主持之下,内阁人选外廷六部的人员任命便来了一次大换血,杨一清成为内阁新的首辅,内阁中又增补王守仁、刘宇、王鉴之等三人,加上留守内阁的刘机,依旧为五人。六部之中,杨一清兼任吏部尚书,王守仁任兵部尚书,其余四部除礼部尚书何鉴留任之外,其余全部调换。

    在张仑杨一清的提议之下,京中团营、神机营、神枢营、外二军营以及京畿五军都督府兵马一并合并,统称为京营,共二十营兵马,人数接近二十万,设大都督之职;虽然宋楠竭力推辞,但最终他还是成为首任京营大都督。原团营总督张仑任副都督,并兼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统帅京外卫所兵马。江彬许泰升任京营左右同知,麾下各领五营京营兵马,马鸣彭阳加侯爵位晋京营佥事之职兼任原神枢营和外二军营提督之职,其余各营除团营原侯爷们留任之外,新封侯爵五名,进入京营统兵。这五人中除王勇、侯大彪之外,均是西北作战和平叛作战中涌现出的年轻将领,而王勇理所当然的成为京营大都督宋楠的亲卫营提督。

    宋楠随即提出,卸任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这顶帽子已经太小了,老是顶着这个帽子也不太合适,人选其实已经很明显,除万志之外别无他人合适。而侯大彪离任之后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之位则由万志当场提出,北镇抚司副使黄辉和郑达两人均是合适的人选,最后由宋楠敲定黄辉接任北镇抚司镇抚,而郑达则调入总衙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

    这一场职位的大变动,说白了便是一场对胜利果实的大瓜分,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有了,上上下下都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虽然部分官员和部分侯爷们对这样的突如其来的京营改制提出反对意见,但此时此地,他们的声音显得太过渺小;望着坐在皇帝宝座上那个不满七岁的小皇帝,他们知道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宋楠早已和张仑杨一清商定,京营部分侯爷会陆续被清理出去,外廷之中一些尸位素餐趋炎附势的墙头草也终将难逃被扫地出门的命运,只是这一切都不用操之过急,稳定下来之后慢慢去做便是,想找他们的麻烦其实太简单。

    所有的提议,皇位上的隆庆皇帝都一一照准,其实这七岁不到的孩童完全不懂这些大臣们说些什么,大臣们每奏一事,他都无助的看向身侧陪坐的面带黑纱的母后,而她的母后也都是点头答应。于是小皇帝便奶声奶气的来一句:准奏!这机械的过程像是事前经过了排演一番。宋楠看向一旁侍立的张永,张永侧目飘过来一个得意且意味深长的眼色,宋楠也给他一个嘉许的眼光。

    ……

    四月十八,乃是宋楠奉诏迎娶康宁公主进门之日,当朝第一权臣迎娶公主,自然是举国欢庆之事,虽然这场婚礼在很多人眼中简直是个笑话,宋楠开天下之先河迎娶两位正妻进门,简直是对大明礼法的侮辱。但这场婚礼披上的是先皇特许的外衣,谁也无法指谪什么。

    很多人都暗中揣度英国公府对此有何态度,有人都希望英国公张仑和宋楠会因为此事而闹翻脸皮,乃至于从此分道扬镳大打出手,那么便有可能趁浑水摸鱼。婚礼当日,英国公张仑并未到场,更是让参与婚礼的众人暗中嘀咕不已,看来这场风波迟早要发生。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大跌眼镜,康宁公主迎娶进门的时候竟然主动给镇国郡王府大妇张珮媗斟茶行礼,口称姐姐,显然以妾室自居。

    据在场之人事后回忆,张珮媗原本确实板着脸,但当公主斟茶行礼口呼姐姐之后,张珮媗的脸上便有了笑容,不久后在婚宴开席之前半刻钟的时候,英国公张仑终于到来,带来了厚礼道贺。

    有人亲眼看到正是张珮媗派人去请的张仑,想必是将行礼之事尽数告知了张仑,所以才有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

    好事者失望之余,也为镇国郡王御女之术而叹服,郡王爷的妻妾们身份悬殊,有的贵为皇亲国戚,有的却是市井小家出身,还有一位据说是南京凌云阁的一位花魁娘子,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么一群人能和和气气的和平相处,是什么样的本事能让上到公主下到花魁都围着一个人转,这可真是一个谜。

    而且,据说当朝首辅杨一清大人的女儿也要加入这个大家庭,人们宁愿揣度是杨一清为了官职巴结宋楠,而将女儿送给宋楠,也不愿去相信是杨一清的女儿甘愿嫁给宋楠,而杨一清心甘情愿的让女儿嫁给宋楠为妾,毕竟这是一件太丢脸的事情了。

    这一切都成了大明朝市井巷弄之中最吸引人的谈资,茶馆酒肆之中甚至有这样那样的段子流出来,有无聊落第书生竟然闭门搔首花了很多精力编写出所谓的《镇国郡王御女之术》的秘本在暗地里兜售,据说赚了不少的银子,也可称为天下奇谈了。

第八七二章 大结局(终章)

    朝中格局逐渐稳定,正德龙驭上宾之后的纷乱逐渐为人们所淡忘,杨廷和矫诏并作乱一案也于近日前宣布结案。UU小说,www.uu234.com事情本不复杂,矫诏是事实,怂恿张伟等人武力作乱也是事实,虽然杨廷和费宏等人口口声声是为大明朝社稷江山着想,要铲除朝中奸佞,干冒天下之大不韪,但这种论调却不足以救他们的命。

    宋楠的本意并不想杀了杨廷和和费宏等人,毕竟这些都是朝廷曾经的重臣,在朝野上下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也许留着他们的命对自己会更有利;但宋楠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饶了他们,毕竟这些人已经不可能为自己所用了,他们活着便会给不少阳奉阴违之人以希望。

    正两难之际,传来了杨廷和费宏二人在诏狱之中自挂而死的消息,震惊之余,宋楠立刻明白了这是锦衣卫衙门知道自己难以下这个决心而玩的猫腻。宋楠将万志和黄辉召来严厉询问,万志和黄辉当然不肯承认,只说杨廷和自己清高,难以接受如今的处境,所以自挂而死。并说要去追查诏狱守卫失职之罪云云。

    宋楠瞪视他们半晌,终于无可奈何,最后说出一番话来:“你们也莫狡辩了,你们跟随我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们么?我知道你们是怕我难以下决心,所以私下里解决了他们,这件事你们做的很不对。记住一件事,如今朝廷的形势已经不同以前,从今以后这等手段不可再用,否则我必不会容你们。大明要中兴,朝廷要励精图治,必须稳定为先,不能再搞这些激烈的手段。此时不收敛,便会积累仇怨,到了将来的某个时候,清算也更加的猛烈。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事,要有容人之量,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切莫再搞这些手段。”

    杨廷和费宏的死果然引起朝中旧臣们的不满,不是他们不该死,而是这种死法实难服众。但锦衣卫诏狱随即出示了杨廷和的狱中日记,内阁经过研读之后一致认为,杨廷和和费宏之死确系自杀,杨廷和临死前的日记中有这么一段话可为其萌生死志的明证。

    “……余一生修身自持,少年时便立下为国尽忠之志,入仕后得皇上恩宠恩师提携,忝居高位。然余上负圣意,下负百姓,为名利私心所扰,以至于昏聩耳目,做出有悖人臣之举,实愧对先皇,愧对天下人。余每思之,泪下如雨,锥心似狂,实难自谅。余心本无悖逆之心,然事实俱在,百口莫辩,先皇已去,何以剖白?泉下见先皇之日,先皇亦可恕臣,谅臣否?……”

    锦衣卫诏狱看守们也提供了看守记录,杨廷和自杀之前,好几日夜不能寐,在牢房之中踱步呢喃,守卫们听到他口中所说的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话:“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以上两点证据足以佐证杨廷和畏罪自杀的真实性,而费宏的死也定是见杨廷和自裁,所以也随之而去,两人之间有提携互佐之谊,费宏又是个直性子的人,他跟随杨廷和自挂而死也是极有可能。

    虽然很多人的心中尚有疑问,但事已至此,他们也丝毫没有办法,好在让他们感到安慰的是,镇国郡王宋楠上奏皇上宽恕了杨廷和和费宏的家人,令其举家外迁回原籍,子孙永世不得入仕,也算是保全了杨费两家的血脉。不少人对宋楠此举甚为意外,同时也对宋楠的看法大为改观。

    ……

    五月暮春时节,宋府后园之中莺飞蝶闹草木融融花团锦簇,后园凉亭的阴凉处,宋楠靠在一张竹椅上眯眼小憩;俏婢婉儿站在宋楠身后替他轻轻的揉着鬓角,青鸾在旁边替宋楠埋头撰写着小几上的一大叠草稿。亭下远处草地上朱秀芙、叶芳姑、陆青璃、朱凤桐、沈云烟、杨蔻儿等人嘻嘻蹴鞠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几声奶声奶气的叫喊,那是宋楠的小儿女们也在跟着起哄。

    事实上,这种情景已经是宋府的常态,随着时局的稳定,宋楠反倒清闲起来。杨蔻儿和陆青璃的耳朵也逐渐治疗好转,这一切都得益于李神医的妙手调教。当初李神医因预测正德的病情而担惊受怕逃离京城,现在正德驾崩了,他也去了干系,锦衣卫在四月里在南京找到了他,将他请回京城帮两女治疗。两女当日被震得耳膜破裂,确实濒临耳聋的危险,但经李神医治疗,如今虽有些耳背,但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听力。李神医说,随着时日越久,耳疾会逐渐康复;有了他的话,宋府上下也算是心中放下了大石头。

    朝廷上,内有张永外有杨一清,京营中有张仑,他们都能独当一面,也用不着宋楠去操心琐事。宋楠得以享受闲暇之余,也开始着手思考关于大明未来的道路。

    改革是必须的,大明朝的积弊太多,需要改的地方也太多,宋楠需要一件件的明确出来,然后按照次序一桩桩的推进,就像当日在马车上和朱凤桐所说的那番话一样,宋楠内心中给自己加了重担,大明朝的未来如何,自己能否让大明朝重新焕发生机,这才是重中之重。虽然宋楠也明白,一朝一代总有盛衰之替,就像人一样总是有生老病死的过程,但宋楠只求在自己掌控的这段时间,给大明朝一些喘息之机,给百姓们多一些好日子过,至于身后百年之事,宋楠自问也顾及不到。

    自穿越而来,宋楠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像个忠臣顺民一样,为了这个封建的朝代呕心沥血想治国之策,然而这一切终究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宋楠心里感叹,自己无法改变大明朝,反倒是被大明朝改变了。

    “王爷,这一篇誊写好了,您瞧瞧吧。”青鸾将散发着墨香的一叠纸张整理好,递到宋楠面前,她知道宋楠并没有睡着,只是眯眼享受而已。

    宋楠睁开眼坐直身子,接过那一卷誊写好的纸张,但见纸上满是端端正正的簪花小楷,字迹清秀而端正。

    “很好,你的字果然和你家小姐所说的那样,写的很好,至少比我写的好看多了。”宋楠笑道。

    青鸾红了脸道:“王爷莫取笑小婢了,小婢的字只是跟着小姐练的,稚嫩的很。”

    宋楠微笑道:“已经挺好了,拿笔来,我署上标题,明日去内阁给杨大人他们看看,再修改修改。”

    青鸾答应一声,将沾好墨汁的笔递了过来,宋楠略一思索,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大明田亩改革策》。写好后交给青鸾道:“装订好,休息一会再誊写另一篇。”

    青鸾道:“不用休息了,小婢这就誊写,是写这一篇《大明兵制改革策》还是《大明赋税改革策》呢?”

    宋楠笑道:“都要誊写,你自己决定吧,我去和她们蹴鞠一会,你也莫累着,也不是一时之事,慢慢写,慢慢写吧。”

    青鸾答应一声,重新坐下,摆正姿势,又开始刷刷抄写起来。宋楠起身走下凉亭,看着草地上众女和儿女们嬉戏的身影,撸起袖子正欲过去,忽见通向园子门口的小径上,小郡主张珮媗正匆匆而来,忙迎上去笑道:“陪娘亲去庙里烧香回来了?”

    小郡主点头道:“是,娘亲回房休息了。刚刚外宅有宫里太监到来,说是传太后懿旨,请你入宫觐见呢。”

    宋楠愣了愣道:“太后?哪个太后?”

    小郡主白了他一眼道:“还有哪个太后?西苑的那位现在已经是太皇太后了,还能有谁是太后?”

    宋楠皱眉思忖,新皇的这位皇太后很是低调,新皇即位两个多月来,宋楠和群臣甚至都没有听过她说一句话,宋楠也曾数次率群臣去慈宁宫觐见,但隔着一层厚厚的帘幕,既看不清太后的容貌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交流都是靠她身边的女官来回穿梭于帘幕之外来进行。宋楠虽然觉得奇怪,但倒也没多想。有个这么个低调的太后不是坏事,像张太后那样喜欢参与政务,那才是值得担忧的。而现在这位低调的太后忽然主动召见自己觐见,这可有些不同寻常。

    来到外宅,等候的传旨太监正在喝茶,宋楠问了几句,那太监显然什么也不知道,宋楠索性不再多问,换了官服跟随传旨太监一起出门进宫,半个时辰后,便身在皇宫之中。

    走在静悄悄的慈宁宫的回廊上,宋楠的心中不断的揣测着太后召见自己的意图,打定主意如果这位新太后要是有什么参与朝政发表意见的想法,自己将坚决抵.制,将她的这种意图扼杀在萌芽状态之中;宋楠不能让第二个张太后出现在大明朝,也不需要后宫太后为国事操心。

    “请王爷稍坐,太后马上便来。”一名女官将宋楠带进西暖阁之中,替宋楠沏好一杯香茗,躬身道。

    “有劳了。”宋楠缓缓坐下,慢慢环视暖阁中的摆设,但见之前张太后所用的所有物事均已更换,屋子里显得更加的简朴和随意,奇怪的是,在墙角的水竹上方的墙壁上,宋楠看到挂着一柄上了鞘的刀。那剑鞘是新的,而且镶了珠宝,但从露在外边的刀柄来看,那把刀显然不是名贵之物,粗鄙的刀柄上还缠着黑乎乎的布条,跟这刀鞘完全不符。

    宋楠起身走过去,端详半晌,终于伸出手去要摘那柄刀来查看,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宋楠忙缩手转身,但见竹帘之后,一个模糊的身影静静矗立。

    宋楠忙躬身行礼道:“给太后请安。”

    那身影凝然不动,半晌后出声道:“王爷对哀家那柄刀感兴趣么?”

    宋楠还是第一次听到太后说话,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熟在何处。

    “啊,臣只是随便看看,太后宫中挂着这柄刀似乎有些奇怪,臣一时好奇,便想摘来瞧瞧,失礼了。”

    “那刀其实没什么奇怪的,谈不上名贵,只是寻常一物,但却是哀家故人之物,挂在这里只是哀家寄托对故人的思恋之意罢了。”

    “哦,原来如此。太后,叫臣进宫来,不知有何旨意?”

    “坐吧,王爷。哀家没什么旨意,只是哀家请王爷前来……有一件事要跟王爷说。哀家觉得,这件事应该让王爷知道,这件事对大明朝极为重要。”

    宋楠忙道:“请太后赐教。”

    “坐吧,坐下说。”帘幕之后的人影缓缓坐下,发出一声幽幽的若有若无的叹息之声,宋楠不敢多想,也缓缓坐在椅子上,侧耳聆听。

    “哀家先跟王爷说一个故事吧,不知王爷可否愿意听。”

    宋楠心中的疑窦越积越厚,几乎要脱口而出问:“你是谁?”但他明白不能造次,万一认错了人那可麻烦了,于是道:“臣躬聆太后教诲。”

    帘幕之后那身影微微动了动,身子似乎有些发抖,半晌后轻声道:“有一家人家,本是普通人家,家中有兄妹三人;后来这家的两位兄长犯了事,官府派人缉拿他,这兄弟二人便逃走了。官府负责缉拿的官员一路追赶,追到了深山之中,结果被两兄弟擒获了,要以他和朝廷做交易。那家的妹妹不想兄长铸成大错,便偷偷放了这官员。结果……结果朝廷大军赶到,那家的两位兄长都死了,这家的妹妹却和那官员在深山之中互生情愫,还做了苟合之事,你说……这家的女子是不是该死?是不是该遭受世人唾骂?”

    宋楠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一颗巨大的炮弹在脑子里炸响,炸的一片狼藉一塌糊涂,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

    “那家女子知道自己不该跟那个官员在一起,于是她离开了那官员,她也下不了手去杀那官员复仇,于是隐姓埋名来到远远的南方,但她悲哀的发现,便是那深山之中的一夜苟合,她已经怀上了那官员的骨肉;处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身上还有身孕,她走投无路了。”

    宋楠颤声道:“那……那她将怎样活下去?”

    太后声音也微微的颤抖,低低的道:“和那官员离别之际,那官员将随身携带的一枚琥珀项链送给了这女子,这女子本想留个念想,但事急从权,生活无着,便去当铺想当了这项链。不料项链拿出来,被当铺中一个贵人看到。那贵人见项链名贵,便问那女子身世,那女子不敢说出实情,便编造了一个京中破落大户人家女子的身份搪塞,那贵人正好失了妻室,见这女子相貌还算端正,身份也非低贱,不知为何看着合眼,于是便将这女子带入府中。这女子走投无路,为了将来能将孩儿生出来养大他,不得不委身于这位贵人。”

    宋楠手足不受控制的颤抖,手脚不知该往何处摆放,他已经听出了这女子的声音是谁,也听出了这故事说的是什么,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完全不敢相信。

    “可惜,那贵人身有重病,几个月后便撒手人寰,而这女子也在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男孩。除了那贵人自己,谁也不知道这孩子根本不是那贵人的骨血。于是母凭子贵,这女子被族人尊为贵人的正妻,那孩儿便成了那贵人的遗腹子。命运真是难以捉摸,这女子本以为能够安安稳稳的带着这孩子在南方生活长大,但突然间一道圣旨,这母子二人不得不到京城。那女子一夜之间成了宫中的太后,而那孩儿一夜之间成为了……成为了……大明朝的皇上……”

    宋楠一个踉跄,手脚不听使唤,将桌上的茶盅茶壶扫的满地乱滚,茶水淋漓,遍地狼藉。一名太监匆匆奔到门口问道:“太后,怎么了?怎么了?”

    宋楠怒吼道:“滚出去,所有人都不得靠近此处,谁要是敢靠近一步,便活活打死。”

    那太监吓了一跳,呆呆发愣,不知镇国郡王为何突然发火,而且上当着太后的面,这有些不合规矩。

    “听镇国郡王的吩咐,你们都退去吧。谁也不准进来打搅,都离的远远的,哀家跟镇国郡王有大事商议。”帘幕后的太后摆手吩咐道。

    太监赶紧应诺,带着所有人推得远远的,再不敢靠近西暖阁一步。

    宋楠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迈向那竹帘,竹帘后那端坐的身影微微颤抖,似乎不胜宋楠靠近的威压。宋楠轻轻掀开细细的竹帘,看到的是一张梨花带泪的脸,那正是七年未见的刘月蓉,她便是当今的刘太后。

    宋楠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结局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选来选去,选了个皇上的人选,却没想到选的却是避居饶州安稳度日的刘月蓉母子,造化弄人,当真不可思议。

    “月蓉……”宋楠伸手过去,却不敢碰刘月蓉的身子。

    刘月蓉流泪起身,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宋楠,痛哭失声。双拳捶打着宋楠的脊背,口中喃喃道:“你为何……你为何要打搅我母子的生活,你为何要选中我们来京?我独自一人扛着这个秘密,两个月来我寝食难安,所以我不管了,我要告诉你这件事,让你也经受煎熬……”

    宋楠任她打骂,只怔怔道:“告诉我,当今皇上是不是我的骨血,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毫不隐瞒的回答。”

    刘月蓉猛地离开宋楠的怀抱,咬牙怒道:“你去看看皇上胸前挂着的那琥珀项链,你再问问周围人对皇上相貌的评价,你要是还不信,可将皇上领回家,让你的母亲看看当今皇上和你小时候像不像?告诉你,淮王根本就没碰我一根手指头,这天下我只跟你一人有过肌肤之亲,那孩儿不是你的还是谁的?你要不要来个滴血认亲?”

    宋楠腿脚发软,颓然坐倒在地,喃喃道:“不用啦……不用啦。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宋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成了这样的一个结果,当今皇上居然是自己的儿子,这简直不可思议。

    自己虽无篡位之心,但其实却已经篡了位。然则答应了正德,答应了公主的绝不篡位的承诺又如何?将来又将如何面对这个事实?自己原本下定决心改革朝政,将这个大明朝朝立宪制度上去引,但现在天下是自己儿子的,也几乎等同于自己的,自己还能这么做么?

    宋楠百感交集万千思绪交织,呆呆坐在地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全书完)

新书跃马大唐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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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当我在键盘上敲下全书完这三个字时,其实我的内心是拒绝的,但同时我的心情却又是雀跃的。

    十三个月的时光,两百七十万字的文字,全是我在满是烟灰的键盘和烟雾缭绕的陋室之中敲打而出,其中的艰辛和痛苦我也不想多提,无论本书的好坏,起码我认为自己是个不愿放弃坚持到底的人,认清了这一点,多少让我觉得很是欣慰。

    关于这本书,一路跟读而来的诸君也看的清楚,这本书开始的时候就成绩很差,以至于我几乎要放弃了;但诸君的不离不弃,以及我性格中的倔强让我还是坚持了下来;特别是前者,更是我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衷心感谢能够有你们这些不离不弃的兄弟一路的支持,这十三个月若没有你们的不离不弃,我是断难坚持的;我不善言辞,也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激之情,我想,写出好的文字和情节便是我对你们最大的回报,不知道我做到了没有,或许差的很远。

    历史本就是小众书,我之所以选择写历史小说,不仅是我个人喜欢历史,也是出于对某些题材的小说的不喜,无底线无节操的事情,我是不屑于做的。本就才气不足,再加上有上述的心魔作祟,注定我写的书只适合一小部分人阅读,也许注定了我在写作这条路上走不了多远;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性格使然,情趣使然,我改变不了,也没打算去改变。

    有人看到上述的一些文字或许会骂我装逼,网文作者喜欢戏称自己是码字工,无非是表达码字的辛苦和收入的微薄以及地位的地下,但我从不认同这个名词,网络小说既然冠以小说之名,写小说的便不是什么码字工,就算不能称为作家,也起码是个作者。

    我也不怕别人说我装逼,我更不会说什么你行你上之类的话,我只是想表达一个观点,网络小说的作者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我们付出的努力不比任何人少,这一点读者可以作证,读者可以评价,而不该自己去否定自己。

    回到这本《锦衣风流》来说一说,这本书我个人认为,比本人的前两本拙作还是有进步的,当然从某些数据上来说,很让我难堪。我的第二本书《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无论收藏点击还是红票都超出这本书老大一截。但奇怪的是,那本看似不错的书,其实订阅只是这本书的一半多一点,也就是说,那些数据其实只是浮云。这就是我为何在之前说过,我不在乎什么红票点击之类数据的原因。

    订阅才是一个作者证明自己的最好途径,我怀着十二分的诚意,给花钱看正版,订阅本书给我最大支持的兄弟们深鞠一躬。感谢你们!你们都是爱看书且品德高尚之人,不会为了一个月的几块钱而去看盗版,足见你们在生活中也是正直高尚之人,过的也会坦然而幸福。

    但其实对于我个人对这本书的期待而言,我是有遗憾的,我所期待的成绩比如今这个成绩要高一些,但现实是残酷的,这本书几乎濒临太监掉的命运,这是我开书之前根本没想到的。

    当然这和读者无干,这是我的问题,开篇进入主线的拖沓,迫于更新压力而在某些章节上的草草,自己状态的起伏都是原因。逐渐变的严重的颈椎病让我也痛苦不堪。读者花钱看书,就像是购物一样,总是会选择自己喜爱的东西,如果是低劣的商品,也怪不得无人问津。

    《锦衣风流》写的是正德年间的故事,借锦衣卫这个特殊的身份和视角,力图能展现明朝当时的朝政格局以及风俗民情,再现当年发生的几件大事。在时间的递进上是加了速的,我之前做了解释,这是为了情节的紧凑考虑。

    当然,本书不是正史,某些大事纯属虚构,虽然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我申明一点,我不负责科普历史,诸位要想了解真正的那段历史,还需去看正史,诸如《明史》《武宗实录》等。

    现在针对这本书的部分情节和人物,我做一点简单的概述,也阐明自己写的时候的初衷。

    其一,主角穿越人士的身份却并不是预知历史的万能,金手指基本上没有的问题。在本书的书评,起点书坊本书的书评区乃至我个人的私信里,不断的有人诟病我主角对于历史进程的无知,他们不明白,为何我要将主角写成是个对历史进程基本无知之人。我只能说,我个人的想法是,尽量不要让主角成为先知,一来,符合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并非每个人都对历史倒背如流的,二来,我也是想让主角成为明朝大众一员,随着历史的大潮随波逐流,那样取得的成功也许更为让人信服。

    书中其实有另外一个穿越人士方青山,只可惜他遇到了主角,被主角杀了灭口;否则他的故事演绎下去,更有可能产生更多的金手指,当然那另当别论。

    其二,本书的硬伤问题。本书其实是有硬伤的,这一点我比你们都清楚,在本书中,北镇抚司隶属锦衣卫管辖,但其实在明朝,北镇抚司是隶属司礼监管辖的;司礼监的首席秉笔太监(注意:不是掌印太监)按照明朝惯例都是执掌东厂和北镇抚司诏狱的。但我回避了这一点,也是为了让主角掌控的锦衣卫能够更加的完整,更有权势。其他的一些小的硬伤也还有,但个人觉得无伤大雅,倒也不必一一提及了。

    其三,正德其人。历史上对于正德的评价基本上定位为这个皇帝是个荒唐的家伙;当然明朝的皇帝很少有不荒唐的,这个评价放在正德身上也不为过。但我觉得,正德其实是个有情趣的人,他的身上其实有很多闪光点,甚至可以说,我个人很喜欢正德。对于正德的心路历程,我在他临终之时和宋楠的谈话中试着做了一些说明,那当中便带有我个人对正德的态度。疯癫之中的清醒,叛逆之中的平和,躲藏在幕后偷偷的笑看臣子们的手足无措的顽皮,以及对宋楠的难得糊涂的态度。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诸位如何想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四,关于结局。这一点我有些得意。早在本书的中期我便埋下了伏笔,从那时起我便想好了本书的最终结局,记得当时我曾提醒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人猜到这个结局。当然这种安排的结果会导致以后主角在朝中一系列改革的踌躇和顾虑,面对等同于属于自己的大明江山,他还能否下定决心推行宪政制度,我自己都不清楚。但好在书到这里便结束了,我们也不必为他操心劳神,怎么做都与我们无关。

    啰啰嗦嗦了不少,总是要说再见了,我今晚打算炒几个小菜,弄一瓶白酒谋一醉,好好的睡他一觉。

    我只希望,整本书看下来,没让诸君失望,借用正德的那句话:“这世间太精彩,我实不忍离去。”如果你们能说:“这本书太精彩,实在不忍结束。”那我便得其所哉,欣喜若狂了。

    下本书当然还是历史,但其实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总是要歇息一段时间恢复一下的,相信很快就和大家见面。诸君不要下架本书,因为新书的动态会在这里发布,你们可以不时来关注一下。

    书结束了,一整本书我都没求什么打赏,现在当然也不会求什么。但如果你们愿意打赏的话,我也不拒绝,因为书结束了,意味着下个月便没稿费收入了,那么……你们懂的。另:《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这本书已经放出来了,书荒的可以去看看,那本书应该可以一看。

    最后,感谢你们一路的陪伴,感谢你们一路的支持,感谢你们的订阅,感谢你们的吵闹,感谢屏幕背后的每一个你,我们虽然素未谋面,但我们都是朋友,这都是人生的缘分。鞠躬!再见!

    大苹果2015年4月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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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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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介绍:
大明正德年间,君臣博弈、文武相轻、阉党弄权、厂卫相争。 身为穿越一小民,是随波逐流浑噩一世?抑或是力图奋进彪炳春秋? 波橘云诡,风云变幻,权柄美人,敌国之富,尽在《锦衣风流》! 《纵横长河帮荣誉出品》锦衣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