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只差眼前这一步啦!
当某些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时,就会被称之为意外。
此时拿着挪移符的红衣美女就很意外,自己居然给两个鬼差耍了,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不入流的鬼吏,居为何会拥有修行之士才能画出的道家符禄。
被她踩在脚下的偏胡也很意外,老李居然用了那“挪移弹”!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他也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一向吝啬的家伙,今天变的如此大方,为了帮任松那小子成鬼仙,连压箱底的宝贝都用上了。他看了看不远处全身挂着花花绿绿的动物内脏,傻站在那儿的李能,心中却是诧异万分。
被巨蛇戏称作邋遢大王的李能,其实现在同样意外,当那狐狸美女剥开符纸,露出里面的挪移符时,这二条的心,便如被人用小刀切成三万六千片一般,当真是疼的不能再疼。他倒是想通了其中的原委,却因此而更难受了。
那颗用挪移符作核心的子弹,一直被他珍藏在怀中的衣袋里,只因此符不能藏于百宝囊或芥子空间等纳物法宝之中,也因此出了岔子,他记得在车里准备的时候,怀中的布袋也落进了子弹堆里,那颗挪移弹也从袋里滚了出来……
包裹挪移弹的是斩妖符,与普通克制妖怪的镇妖弹并不相同,原本不会弄错,只是他听两个小鬼说,这回是千年的狐妖,生恐普通的符弹不能胜她,所以便加了两颗和挪移弹外观一模一样的斩妖……
李能越想越心痛,就连脸上的黑雾也缩成了一团,颤巍巍从怀里拿出布袋,从里面掏出一颗和那挪移弹一模一样的“斩妖弹”。这回可亏大发了啊!
就在他满心懊悔之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两只赤莹莹的眼睛瞬间呆滞了起来,原本的红光也变的极为黯淡。连那边偏胡叫他帮忙也不曾听到。
却是他突然想到,那挪移符在使用之前,必须先要设个挪移的位置,开战之时,当这符咒或法术被施展出来之后,就算千里万里也能将其传送到主人事先指定之处。
问题是,动手前李能根本就没指定移到何处,按那挪符咒的规矩,如果没有指定方位,它就会挪到主人当下言语所指的目标脚下。而自己打出那挪移符时……正在大骂那狐妖!
那么金丹应该就在阳台狐妖最开始所立之处!
若换作偏胡,只怕还会与那红衣女郎扯上几句,故意转移视线。
偏偏是李能!以他的性子,却如何按奈的住!妈的,连挪移符都废了,若再抢不到那金丹,自己这亏可就算吃到姥姥家了,他一纵身再次向那小楼的阳台跃去。同时把装着任松和孙秋红的小茶壶也从腰间取了下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那内丹弄进壶里。
不过他心中依然有些疑问,为什么刚才,双方在阳台和屋顶打生打死,却没有一人看到那金光闪闪的内丹?无论两个妖精还是偏胡,看到他奔阳台去的时候,尽皆恍然,那一身红衣的狐狸美女正要跳上阳台,不料脚下偏胡一伸手,将她踩在身上的那条腿紧紧抱住。急得这狐妖连连招呼空中的巨蛇去阳台抢丹。
也许一开始,两个鬼差只是想捡个便宜就走人,可事到如今,全都打出了真火,无论胡、李都觉得,今日就算拼了命,也要将那丹夺下,不然,脸面就被这妖女剥的干干净净。
人活一口气,佛为一炉香,即便是鬼,这面子也一样看重的!
所以即便自己最珍藏的挪移符被毁于一旦,李能依然不肯罢休,定要将那丹丸抢入手中!
一手执壶,一手执枪,李能来到了阳台之上,四下瞅了半天,却始终没看见金丹在哪里。他又仔细观瞧了一遍。阳台上,除了那一对儿抖若筛糖的纸人外,什么也没有!
定睛瞧着两个小鬼,这二条鬼差正想开口询问,却听身后一声怪叫:“哈哈哈,咕咚来啦,大家快跑!”只觉得背后一股大力传来,李能一个踉跄,向前摔去,手中的铜壶也飞了出去,当啷一声正落在那任旺财的眼前。
不等他起身去捡,一条巨大的蟒蛇瞬间已将他缠成了麻花,那古怪的蛇头大叫道:“该死的蓝精灵,我看你还能往哪……砰!”它话还未完,却被李能的猎枪顶着下巴轰了一记。顿时,一颗大脑袋上贴满了黄符,所化的火苗烧的那巨蛇连连怪叫,却始终缠着李能不放。
动弹不得的二条鬼差,看着落在地上的茶壶,连连暗叫倒霉,却是无计可施。
看着那泛着紫光的小茶壶,又瞧了瞧被蛇妖裹成棕子的鬼差,一直站在阳台门口的小童男突然开口问旁边的任如月道:“现在……怎么办啊?”
旁边的小女孩咬了咬嘴唇开口无奈的道:“还能怎么办,控神符还在身上,你难道真想叛主然后灰飞烟灭吗?”
听她这么说,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任旺财还是上前拾起了地上的铜壶,另一只缩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掌心却是一粒黄符包裹的丹丸。
正与巨蛇纠缠的李能一眼看见这边情形,当即明白过来,眼见任旺正将那黄符包裹的金丹向那小壶的嘴了塞去,当下抽出双手,握紧猎枪,直接套在了那巨蛇怪的脖子上。
那巨蛇终于发现了不对了,转头看了一眼,顿时大吼道:“雅典娜我的女神,金丹就要被抢了,小宇宙!全力燃烧吧!”
它刚说到“燃”字,全身冒出了数尸长的赤色火焰,紧接蛇身一抖,原本还和它纠缠的李能如同软布袋一般,倒在了地上。
“什么!”地上的狐妖美女,听到了巨蛇怪的话,奋力挣脱脚下偏胡的纠缠,一跃来至阳台,却恰好看见,任旺财手中黄符裹着的丹丸正落入那茶壶之中,一声尖叫,全身红衣的女妖怪正要上前去抢那铜壶,眼前一道细长的黑影闪至面前,她抬眼一看,顿时心惊肉跳……
“勾魂索!”女妖精骇然大叫道:“胡差官!你真的想下十八层地狱么?”此时横在她面前的,却是一条细长的黑色锁链!
虽然只有指头粗细,更无一丝光泽,这条链子却象征阴司地府的无上权威!链长四丈,取生、老、病、死人生四大苦之意。三百六十五个锁扣暗合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又意喻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勾魂,夜夜索命。而每一个锁扣都刻着六种不同的黑色图案。
那图案,正是六道轮回!
除非你跳出三界,不在五行,或是你登上彼岸,身处极乐。否则,就算法力涛天,威凌日月,只要被这链子一套,也只能化作一堆黄土。
此时,这铁链便如一条黑色的怪蟒,在空中来回摆动,将整个阳台一分为二。怎么看,都显得甚是狰狞!
红衣女郎虽然厉害非凡,但看到此物的时候,却还是一阵胆寒。扭头盯着那边手持锁链的偏胡,心思却是飞速转动,思考着应对之策。
偏胡此时的模样,早已狼狈到家,全身衣衫破破烂烂,就连脸上的黑雾也是丝丝缕缕,手中拿着勾魂索,心头却不停的在打鼓,勾魂索的确厉害,但那并非法宝,而是阴司所赐给鬼差的公器。
没有生死簿的记录,更没有上司的指派,擅自勾魂,后果他自然是清楚的很。只是这两只妖怪着实不俗,今天这面子丢的实在大了点,如果找不回场子,此后还如何在城隍司当差?
冷冷的看着那狐妖,偏胡一脸冷笑的说道:“算妖不成反被妖算,爷爷今天也算栽了!不过,这丹,我们也要定了,那狐狸,要么你就自己离开,要么,大家伙儿一块去十八层地狱瞧个热闹,如何?”
那狐狸美女听了他所说,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眼瞅着一边的任旺财,将那金丹塞入葫芦,口中还大叫道:“任家主,接金丹了。”
“原来那鬼魂姓任!”正站在一边的红衣女郎轻声笑道:“这壶不错啊,居然是个能装鬼魂的法宝!”真奇怪,她的神情即不愤怒,也不焦急,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倒让偏胡有些意外,这狐妖,莫非还有其它的手段?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又看了那铜壶一眼,只盼里面的任松动作能快些,吃了那灵丹成就鬼仙,到时候,就算这狐妖再纠缠,也没有用了。
此时,小茶壶里,任松和孙秋红,此时正看着那在空间上空的那颗金灿灿的丹丸发呆,这东西掉进来的时候,原本包在外面的黄符顿时化为灰烬,那金丹便自顾自的停在了半空中。
看着那金色的丹丸,任松却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么高,自己怎么够的着!
“任松哥,现在我们做什么?”一旁的孙秋空注视着天上的金丹,小声开口问道。
“现在么?先把那金丹抢到手再说!”任松随口应道。
女孩儿嘻嘻一笑道:“好,听任松哥的!”却见她在地上轻轻一跳,整个人弹了起来,直奔那上空而去……看着那光华闪闪的金丹,小丫头万分欣喜,经历了这么多事,只差眼前这一步啦!
……
第三十二章 听任松哥的话,有肉吃!
阴壶里,悬在半空的金丹光芒灼灼,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
披头散发、一身脏兮兮的孙秋红正从下方向它逼近。那些阴灵之气组成的地面,现在弹力越来越强,只是轻轻一跳,却能跃起数丈!
至于急需这金丹修鬼仙的任松,此时正傻楞楞的站在壶底,大张着嘴,全神贯注盯着小丫头伸出的右手。
白暂而又修长的中指,就要触碰到那金色的丹丸了,心中大乐的怂货一个“好”字刚要出口……突然,那丹丸猛的向后飞出……
这玩艺儿居然是活的!任松正觉得意外,却见金丹原来悬停之处,凭空出现了一只红色的狐狸,那狐狸迎风就涨,瞬间就变得与活人大小无异,张嘴便咬向小丫头伸过来的手臂,女孩儿一惊,连忙将胳膊收了回来,此时她上跃之势已尽,整个人又向下方疾速落下。
那空中的红狐狸却不愿放过下坠的孙秋红,红影闪动,已然追到了女孩儿的头顶!
“啊哟!”小丫头只觉得肩膀一痛,已被那狐狸咬了一口,不过这畜牲不知为何,刚刚咬破皮肤便又松了口,吃惊的口吐人言道:“你……你怎么是个活人?”一个清朗文雅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对面的小丫头着实吃了一惊,说人话的鹦鹉她都很少见,更何况是一只狐狸。而且,这只狐狸还会飞!
一时间,女孩儿有些发傻,楞楞的看着对面的飘浮在空中,一身红毛的飞狐。现在它那条长两三米的尾巴此时在空中摇来摆去,再加上来回划动的四条小短腿儿,当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见孙秋红不答话,红狐狸也不愿多理,巨尾一摆,转身直奔那金丹飞去,等它飞出一段,女孩儿才回过神来,举目看去,却见任松此时正靠在壶壁,看着依旧悬在半空中的丹丸发呆,双腿自膝以下,深深的陷入阴灵之气组成的地面里。他见红狐狸径直飞了过来,心中大喜,因为在它前行的道路上,正要要从那绿色光柱中经过。
知道那绿光柱能把人传入阳壶,而且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任松心头一阵暗喜。只是不知道那光柱对妖怪是否有效。
眼见那狐狸已经飞至光柱前面,却不料那妖怪将巨尾一摆,绕过光柱复又继续前行……这怂货见了心头颇有些失望,想不到这四条腿的家伙如此精明。
奋力将两腿拔出,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金丹,一肚子瘪闷的怂货极力伸长手臂,再次用力上跳,试图抢在那狐狸赶到之前先将那金丹夺下。谁知脚下一片稀软,脚尖儿只刚刚离地,跳起的力道已消。结果他连那金丹的边儿都不曾摸到,便又落下,双腿再次深深的陷入地下。
那红狐狸见任松滑稽的样子,一双绿色的瞳仁中尽是嘲笑之意,它此时已然来到那金丹前面,伸出一只前抓正想将那金丹捉住,不料斜刺里一个黑影冲上前来,抢在它前面抓向金丹。却正是小丫头孙秋红。
眼见女孩儿就要得手,地下的任松心中大喜,不过接着就见那丹丸猛的向前一窜,径自向前方跳去。半空中的小丫头恶狠狠的瞪了身后的红狐狸一眼。
却原来这狐狸见孙秋红抢在了自己的前面,生恐被她把金丹得了去,情急之下,对着那丹丸用力一吹,便见那小玩艺儿径自奔向另一边去了。女孩狠的瞪了身后的狐狸一眼,却不知怎么办好,是先对付这狐狸,还是先去抢金丹?
谁知那狐狸却冲小丫头做了一个鬼脸,复又向那金丹追去,女孩儿见状也跟着追了过去……
也多亏了孙秋红的上一次在这阴壶中学会了辗转跳跃的本事,总算速度上不比那红毛狐狸慢多少。再加上它只是不停的想要夺下金丹,却不曾起意伤害小丫头。只是有几次眼看孙秋红就要得手,便有意做出咬或抓的样子,把女孩儿吓退,却始终不曾有伤害她的举动。
也因为小丫头终究是个女娃儿,对野兽天生就有些恐惧,所以有几次明明能拿到金丹,却也被这那红毛狐狸的动作给吓退。
下面的任松见此情形,只急的直跳脚。耐下性子又仔细观察一阵,确定那狐狸并没有伤害女孩儿的意思,当下高声叫道:“小红妹,别理那个家伙,先专心抢金丹!”
孙秋红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双脚一蹬身后的壶壁,强大的弹力让她如离弦之箭般的冲向那金色的小丸子。
看她去的迅捷,将那红狐狸甩出老远,大喜过望的怂货,奋力从地下拔出双脚,也根着跑了过去。口中还拼命大叫:“加油,小红妹,加油!”
听着他那怪腔怪腔的声气,已然追至近前,一把将那金丹抓在手中的孙秋红,摇头抱怨道:“太难听啦!又不是学校的运动会。”说着小丫头还假作生气的皱了皱鼻子。当下用手一撑那壶壁,空中一个转折,面对底下的任松作了个拥抱大地的姿势开口道:“接住我!”然后便直直的冲了过来。
“不是吧!鬼意儿女子你还真敢玩儿!”下面的怂货被惊的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心头却连连发虚,此时小丫头离地少说也有十几米高,就这么冲下来,自己若真的接住,只怕又要变作一张皮了!不过看到空中女孩儿一脸幸福的笑容,“死就死吧!”在心中一声怒吼,任松急忙赶到了小丫头即将落下的位置。
“好个女贼,快把金丹还我!”划拉着小短腿,摇晃着大尾巴的红狐狸也及时赶到,在女孩儿的身后气急败坏的大叫道:“再不停下,当心我咬人了!”后面这句话,着实象某个电影里的台词。虽然知道它说的是真的,小丫头还是险些笑出声来。
“别理那红毛怪兽,这傻x不敢伤人!”下面的怂货双臂张开,口中大叫道:“小红妹,快来吧!哥哥温暖的怀抱正为你敞开!”瞧出那狐狸弱点的任松,将其彻底无视,眼见金丹到手,鬼仙将成,和自家的小妹妹开起了玩笑。
半空中的女孩儿此时也想起了那女狐妖被一群妇人殴打不敢还手之事,而且好象鬼差李能也说过,它们能在这城市存活,也是靠着这种行事方法。当下也自放心,脆生生的应了任松一声,便不理那红狐狸的威胁,头也不回的向下急坠。
眼见离地面越来越近,这怂货的心也越来越紧,仔细的看着女孩儿向下坠落的路线,不停调整着自己的位置,正要和自己小红妹子来一次最亲密拥抱的时候,小丫头身体一顿,整个人悬在了任松面前。
下面任松大吃一惊,正要开口询问,却听空中的孙秋红一声尖叫,破口骂道:“死妖怪,放开我的脚?”这怂货闻言抬头看去,却是那只飞在空中的红狐狸用四只小爪子死死的拽住了女孩儿的双脚。
急忙抬起胳膊,想要抓追小丫头的双手,谁知只差了一点儿,只是够不着,这怂货不顾脚下松软,发力向上一跳,谁知女孩儿的身体也根着向上一窜,依然没抓住。却是那狐狸提着孙秋红又往上飞了一截。却听它口中还大叫道:“女贼,还我金丹,不然我生撕了你!”
原本下面一对青年男女,已被这突然其来的情况搞的有些发懵,听到它这句话,却顿时灵醒了过来。瞧着那红毛怪物的小短腿,下面的任松忍住笑意道:“小红妹,把金丹喂哥吃了,我看它怎么生撕你,癞蛤蟆打哈欠,也不怕巡天灵官什么的生撕了……额!”
正说话间,被提在空中的孙秋红,一抬手将那金丹掷进了他的嘴里,口中还笑道:“十环,任松哥,我的靶子准不准!”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金丹便进了嘴巴,顺着滚落腹中,一片阴凉顺滑。原来还担心被卡到的怂货吃惊不已。抬头正要说话,却见头顶黑影闪动,却是孙秋红被那狐妖从空中掷了下来,急忙退后两步,一抬手将孙秋红接住,巨大的冲力让他站立不稳,连连后退,最终仰面朝天摔在了地面。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小丫头完好无损,兴高彩烈的怂货笑道:“怎么样,听我的没错吧?那个红毛怪,根本不敢伤人的!”
虽然摔的不轻,全身骨头都如散架了一般,女孩此时依然满心欢喜,听到任松的话,冲他做个鬼脸道:“是啊,是啊,听任松哥的话,有肉吃!”说罢便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他一把抱住。
“两个恶贼!我杀了你们!”一声暴喝,自半空中传来,仰天躺着,怀抱小红的怂货一眼看见,却是那红狐狸,此它全身剧烈颤抖着,一条巨大的尾巴连连甩动,恶狠狠的扑了下来。
听到那狐狸声音不善,躺在任松身上的孙秋红便想起身瞧瞧,却被任松摁住。
“别理它!”白了那狐狸一眼,这怂货一脸不屑的道:“没看过电影吗,一般喊打喊杀闹的最厉害的,多数是没用的小混混,它要真有那胆子,金丹早被抢走了!更不会叫的如此大声……”
对面原本还有点担心的小丫头闻言“噗”的一笑,嘴里应道:“好吧,好吧,我听任松哥的话,有……”
还没等女孩儿将话说完,眼前红影闪过,小丫头那颗秀美的头颅瞬间消失无踪……
一具无头的身体软软的倒在了任松怀里……
第三十三章 世界唯一信你的人
世界安静了,这是任松此时的感觉……
抱着孙秋红的身体,这怂货一脸平静的盯着对面的红狐狸。似乎,一切思绪都停止了。
红毛狐狸现在似乎很激动,就在刚才,它愤然之下,一口咬断那小女贼的脖子,将其的头颅叼了过来,等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刚刚杀了凡人,完了!红狐狸放下女孩儿的头颅,心中却是无尽悲凉。心中隐隐似乎又响起了那个索命的声音:“妖不伤人,人不灭妖,洛中千年不变!”
千年苦修的道心此时一片混乱,红狐狸只觉得一阵眩晕,杀了凡人,还是在洛中杀的,这可怎么得了,那个疯子岂会擅罢甘休,自己和她在中原再无立足之地,怎么办?难道逃到国外去……
等等,国外!红狐狸眼睛一亮,这也许是个好办法,干脆逃到外国修行去,管他什么欧罗巴,美利坚的,只要离了国境,那疯子应该找不到了吧……
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这狐妖总算长出一口气,至于对面的青年男子和死去的女孩,却丝毫未将其放在心上,两个凡人,伪装成鬼魂,谋算妖修的金丹,也算的上是胆大包天。自寻绝路也怪不得别人。
它随意的瞧了任松一眼,当与这怂货的目光对视时,连杀人灭口的兴趣都没了。即没有愤怒的光芒,也没有仇恨的烈火,只剩下一堆死灰……
这孩子,已经吓傻了!……
红狐狸摇了摇硕大的尾巴,又瞧了瞧对面小子的模样,心中甚至有些为刚才女孩子不值。嘴里嘟囔了一句:“真怂!”便想跃起空中,从那壶嘴离开。原以为是生魂想要夺金丹修鬼仙,不料却是两个凡人,被其吞下了肚,这丹!算是白炼了……
也不知这娃得了什么绝症,那女子会如此拼命的抢走金丹,更白痴的是连洛中狐族不伤人类的原因都不知道,就敢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得了丹不想办法逃命,还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自己作死,却愿不得别人。
摇了摇头,一身红毛的狐妖向半空一跃,晃动着硕大的尾巴就想离开……
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巨大的狐尾,奋力往后一拽,刚起空中的狐妖一顿,复又落了下来。它扭头看去,却见那年青男子正静静的看着自己,眼中,依旧是死灰一片。
其实任松现在,不光眼神,连他的心中也只剩一堆余烬,小丫头死啦!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这是第一个完全信他的人啊!
因为天生“遇难就退缩,稍安即懈怠”的性格,怂人任松从未被真正信任过,无论是身边的朋友,还是以前的同学,以及公司的同事,或轻视,或否定,或疑虑……即便是母亲和妹妹,和他说的最多的话还是那句:“你行不行啊?”
他也索性破罐破摔,成了一个即无胆色,亦无担当的怂人,直到……孙秋红的出现,如果没有小丫头的那番表白,也许这怂货会继续懦弱一辈子,如果没有女孩儿的无尽信任,也许他一生都不会有自信和勇气。
任松真的很开心,被人无尽信任,甚至于盲目崇拜的感觉……非常好!任松心中从未如此温暖和充盈。
做梦也没有想到,一瞬间,心头的火热便被寒风化作冰霜。小红妹死啦!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相信自己的人了。可能还是今生唯一的那个。
此时,怂货的心,真的很冷……
一手拖着那狐狸的尾巴,向前走了几步,将孙秋红的头颅捡了起来。被逮住尾巴的红狐狸有些意外,它刚才杀了人,已犯了洛中的大忌讳,生恐某个厉害人物寻他麻烦,只求快些离开,不愿与他纠缠,当下用力连挣了挣尾巴,却始终难以摆脱。诧异的回头瞧了一眼身后面无表情的任松。见他正呆呆的看着那颗美丽的人头。
女孩儿的脸庞上还带着一丝微笑,两只眼中尽是欢喜,将小红妹的身体凑完整,怂货抬头盯着那狐妖,眼神中依旧一片死灰。
狠狠的捏着那巨尾上的红色绒毛,却听这怂货沙哑着嗓子说:“我弄死你!”
因为性子太怂,再加严厉的家教,任松从小就不敢和人赌气,长大了无论见谁,都是挂着一幅窝囊的笑容。所以,即便到了现在,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一丝怒容,甚至嘴角还有些习惯性的上翘。语气依然一如即往的温和,好象还带着一丝谦卑。就如同说的不是“我弄死你”,而是“我听你说”或是“听您吩咐”之类的话。
不过紧接着,这怂货动了……
用力攥着狐狸的巨尾,任松鼓足了劲,抡圆了猛力砸向地面。
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这小子一起干掉的红狐狸,只觉得眼前一花,脑袋已经和阴灵之气化作的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另人吃惊的是并未听到任何碰撞的声音。反倒是一直口吐人言的狐妖发现了“叽”的一声狐狸叫,倒也证明了,它确是一只狐狸的事实。
不过这怂货显然对刚才的结果极不满意,口中接着又说道:“我弄死你!”便又将那狐狸抡了起来,砸的那红狐狸又是一跳。
“我弄死你!”任松依然是那句话,每说一次,他就把红狐狸的身体在地面上狠狠砸一次,如此往复数次。似乎觉得地面太过松软,当下又拖着那巨尾向壶壁走去。
这一次,他要把这只红毛狐狸,狠狠的砸扁在墙上!
奋力拖着那狐妖前行,谁知一拉之下,那狐妖纹丝不动,却原来,就在他刚才一楞神的功夫,那狐狸用两只前爪,奋力扣住地面,并未被其拖走。
只是刚刚一楞神,就被眼前这小子摔了个小发昏。阴灵之气凝聚的地面,对任松来说就象烂泥潭,对小丫头来说如同蹦床,但对这只狐狸来说,却如钢铁一般,刚才那几下着实摔的不轻。
眼见这怂货拖着自己往壶壁挪动,明显是起意不善,心中大急的狐妖用尽全力,将两只爪子插进了地下,没曾想这怂娃力气不小,连自己都不是对手,没有肉身果然差劲啊!看来只有用法术对付……一边竭力的稳住身形,这狐妖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如何应付,两只绿莹莹的眼珠儿滴溜溜转个不停。
见红狐狸这般,怂货也发了狠,当下运起全身之力,便要将它拽走。浑然没想起,自己何时有了和一只狐妖比力气的本事。
拼尽全身之力,任松扯着狐妖往边沿走去,任由那畜牲两只前爪在地面留出数道划痕,眼看就要到那壶壁前,他突然掌心一阵轻颤,一瞬间,那红狐狸化作一团红色的烟雾,从任松的手中散落开来,最后无影无影。
手上一轻,使力过猛的怂货,一个后仰摔翻在地,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生起一丝慌乱,自己面对的,可是真正的妖怪啊!
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任松心中有些茫然,没曾想刚才自己居然狠狠的揍了一只妖怪。那可不是电影里的演员,是真妖怪啊!
“蓬!”后脑被人一记重击,这怂货昏头昏脑的向前栽去!那红毛狐妖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的背后,用巨大的尾巴在他头上狠狠的扫了一记。
早已没了刚才血勇的任松,拖泥带水的爬起来,慌里慌张的站在原地,虽然心中惧意渐生,但伤心孙秋红身死的怂货,还是决心要和这狐妖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他并不知道,早在明朝出版的古武术经书上就说,格斗之术,胆气为先。所以,一个没勇气的怂货与刚才那个全力拼死的任松相比,真真正正变成了战斗力不到五的小渣渣。
红影闪动,肩膀被抓掉一块,虽然不是血肉,但那痛楚却让任松一阵抽搐。
红影再闪,腿上又缺了一块,当真是痛彻骨髓……
红影又闪,这一回是胸口,锥心刺痛让怂货已经没了抵抗的勇气。
“啊啊啊!”半空中凝聚起来红色狐狸有些疯狂的叫道:“你这混蛋,原来不是人!他……妈……的!”狐狸肺都要爆,只怪自己一时粗心,因为发现那小丫头是活人,所以一直以为这小子也一样。早知道这样……它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都是这小鬼害的!
原本绿色的瞳仁泛起了缕缕血丝,却听那狐狸森冷的说道:“我他……妈咬死你!”
虽然,这话刚才也说过,但此时任松却有一种感觉,若自己再不想办法逃走,只怕真会被它咬死的!
怂货就是怂货,看着眼前面容诡异的红狐狸,任松一声大叫,转身向后逃去!
“逃?还逃的掉吗?”半空中的红狐狸森然一笑,瞬间再次化作一片红雾。
胡乱的挥舞着胳膊,满心恐惧的怂货正在全力逃跑,可惜怕的狠了,心中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想自己该怎么逃,只是漫无目的在阴壶里转着圈子。
红影一闪,狐妖的样子又一次在眼前凝聚……
不过,这一次有些意外,当红狐狸显出身影的瞬间,它的脑袋正好和任松胡乱挥舞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一声轻响,全身红毛的狐妖,被任松一拳打飞了出去……
第一章 傻瓜骗人 怂人拼命
看着还在下面到处乱跑的任松,漂浮在半空的红毛狐狸心中诧异无比!
从刚才逃跑开始,这小子的运气好的无以复加。从最开始挡在面前,被他胡乱挥舞的拳头打飞开始,每次接近都会有意外发生,总会被他无意识的拳脚打中,或就是临时胡乱改变方向而躲过。
最让它冒火的一次,这小子双腿陷进了地下,自己从身后扑击过去,却被这小子用力拔起的脚后根踢中了鼻梁!
红狐狸此时已经施展了三种法术,风、火、雷没一样能伤着这怂货的,每次不是因为他自己意外绊倒,或者突然双脚陷进了地下,全都险险的躲了过去。
如果说,近身格斗,被他无心击中是意外的话,这法术被他躲过,可就真的有些奇怪了!
红狐狸越想心中疑惑越多,再仔细的看了看下面任松的情形,猛然大悟,是了,这小子是鬼仙!
“不卜而断!”天空中的狐妖,开口轻声自语道。自己也是被这小鬼给气昏了头,怎么把鬼仙的看家本领给忘了!
但凡修成鬼仙,因为天生阴灵,所以不需学习任何预测术,便可精确的预知未来,当然预知时间却要看其道行深浅,修为最精深的鬼仙,可以精确的预知七天之后发生的事,当然这也是鬼仙的极限,若想知道更远的情形,那就必须去学那卜算之法了。
眼前这小子,本是个生魂,刚才吞吃了金丹,修成鬼仙。所以有了不卜而断的本事,只是他修为极浅,所能预知的时间不超过十秒钟,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让红狐狸头疼万分。
所有针对这小子的手段,都会被他提前预知,然后下意识的躲开。抓不着人却怎么办?
想到此处,红狐狸忍不住看了一眼还在壶底乱转悠的任家怂货,当看到这家伙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时,它心中一动,
显然自己想左了,这娃儿明显不曾学过修仙之法,自然不会什么不卜而断的法术,此时却是因为一心逃走,所以神魂合一,才施展出了这门神通。
即便如此,看来他也不懂的如何应用,全靠身体的本能反应,才会轻易的躲过自己的攻击,现在只要吓他一吓,让他清醒过来,心中杂念一生,那法术……自然也就用不出了。
它抬头四望,一眼看见了孙秋红的尸身,心中顿时有了主意。硕大的尾巴一摆,直奔安静躺在地下的女孩儿而去。
当看到它落在小丫头的旁边,原本还在四处乱跑的任松,身形明显一顿。不过狐妖似乎根本没看见一样,只是盯着身下的女孩儿。此时地上的阴灵之气,已将她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儿。
看了一眼远处似乎有些犹豫的任松,一身红毛的狐狸突然大叫了起来:“该死的丫头,害我失了金丹,岂能让你死的如此轻易!”说到这,这狐妖一声冷笑:“哼,待我划花你的脸,就算转世投胎,也只会是个丑八怪!”它口中骂着,心中却有些奇怪,这丫头的魂魄哪去了,怎么没看见!
“混蛋!我x你八辈祖宗!”如果听到这样的话,任松还是无动于衷的话,那么他就不仅仅是怂货了,这世上唯一信他,爱他的女孩儿被杀,死后尸身还要受此侮辱,虽然明知已做了鬼,可他还是感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
看着那狐妖如同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将爪子缓缓伸向小红妹的脸,任松一声咆哮,再次恢复到了战斗力一百的拼命状态,疯狂的向那狐妖冲去。
眼前红影一闪,那狐妖另人恶心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紧接着小腹一阵剧痛,任松底头看去,一只锋利的爪子深深的插进了肚脐眼。也不知有几根指头,在里面搅个不停,疼的任松连吸冷气。
“我的金丹呢?我的金丹!”对面的红狐狸口中大呼小叫着,当发现这小子并非凡人而是鬼魂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谋算着如何夺回那枚金色的丹丸,那金丹,身具阳气的活人吞下,入口即化,自然再难拿回。而普通的鬼魂吞下,就会将那金丹养丹田气海,所以它才会一出手,就对准了任松的肚脐眼。
一只爪子在任松的肚子里摇了许久,却让这老妖大感失望,始终未找到那金丹的下落。正要收回前爪,却不料对面的怂货伸出双手,将那插在他肚里的爪子死死抓住,红狐狸一阵谔然,抬头看向任松,却见这家伙一脸诡笑,咬牙切齿的骂道:“死妖怪,咱们一起玩完儿吧!”说罢,拖着那狐妖向左边冲去。
直到此时,红毛狐妖才发现,他和任松离那壶中间的绿色光柱不过一步之遥。此时这怂货正拖着他向那光柱猛冲。虽然不知此物有何妙用,但凭着妖怪的直觉,红毛狐狸在一开始,就做了远离光柱的打算。也是刚才只顾着抢金丹,万没想到这个没出息的小怂货,居然给自己下了套!
红狐狸甚至没来的及说话,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任松拽进了绿光之中……
眼前的景色一变,天地瞬间化作白茫茫的一片,铺天盖地的白雾拥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壶顶,任家的怂货再次恢复昔日的怂样狼哭鬼嚎的大叫道:“陈判姐姐,救命啊,陈判官,快快救命啊!”刚才同归于尽的英勇气慨,尽数消散的干干净净。
“阳气!你这贼鬼仙!”当他对面的红狐狸看清周围的情形,顿时大惊失色,绿色的瞳仁中尽是惧意,就连全身每一根绒毛似乎都在颤抖,看样子比任松还要恐惧几分。
傻瓜骗人,怂人拼命,果然不比寻常。
红狐狸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面前这个如同傻瓜一样的怂人给算计了,看着蜂拥而至的阳气,却见它尖嘴一张,一道纸符从口中吐了出来,那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两人多高,散发出黄濛濛的光芒,而那光芒所照之处,白色的阳气瞬间如冰消雪化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任松和那狐妖站在紫铜色的壶底,雪白的阳气在他们身周三尺之地疯狂的来回翻滚,只是被那纸符散发的黄光阻挡,无法接近这一鬼一妖。
几乎同时,任松和红狐狸都狠狠的怒视对方,刚才这怂货连声呼救,谁知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眼见求援无望,原以就要被这阳气弄的魂飞魄散,谁知对面那狐妖又弄出了一道符!
刚才看到那红狐狸恐惧的样子,还想着就算自己没命,总算替小红妹报了仇,也算死的不冤。没曾想它居然还有后着,任松又岂肯善罢甘休。
一声怒喝,这怂货已经与同样暴怒不已狐妖扭打在了一处,他自知打斗的本事远不及对方,所以只抱着一个念头,就是将它推出这纸符保护之地。显然的,对面的红狐狸与他的想法相同。
也多亏了刚才小红妹替他拿到了金丹,并及时吃下,从生魂变成鬼仙的任松别的不论,仅力量而言并不比那狐妖弱了多少,也不理插进自己胸膛的两只兽爪,死死抱着那狐妖的脑袋,就想把它一起拽入外面的阳气之中……
傻瓜骗人会把自己一起骗进去,而怂人拼命……则是连自己的命一起拼掉!
“蓬!”一团红雾从手中升起,任松手中一轻,眼见就要摔进前面的阳气中,惊的这怂货极力后仰,扑通一声,仰面朝天的摔在了地上,他这才想起,人家是妖怪,会法术啊!
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看着头顶飘荡的纸符,任松一阵失望,看着张大尖嘴,露出满口利齿的红狐狸恶狠狠的向自己扑来……
“我还真是差劲啊,连同归于尽都办不到……”怂货心中有些泄气。看着头顶不停散发出黄色光芒的纸符,他心中有些绝望。小红妹难道真要白死了吗?
红狐狸的尖嘴越来越大,看来这次不止要把任松咬死那么简单。
鬼吞了金丹,它就吞了这鬼,反正效果都一样。只不过多些阴灵之气罢了。
顶上的纸符依然悬在半空,摇摇晃晃,让那那黄光闪烁不定,怂货此时已经彻底没了主意,现在除闭目等死,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突然睁开,看着上面还在晃动的符纸,任松目中光芒一闪,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心中有了主意的他,刚想从地上爬起,那边的狐妖已经扑了来,尖嘴大张,一口咬向他的脑袋。
抬起手臂,胳膊肘整个儿塞进了它的嘴里,挡下了这致命一击。也不顾臂上的疼痛,这怂货竭力站起身形,一抬手将那纸符撕下一大块来!
红狐狸这道符,虽然威力巨大,但却只是普通的黄纸所书,所以当任松将它撕毁之后,原本的黄光尽数消失的无影无影,正和他纠缠的红狐狸一声大叫,便被阳气包裹了起来,“叽叽叽”一阵狐狸的叫声,这妖怪已经痛的说不出人语。
感受的身上如同灼烧般的感觉,任松心中大爽,看来哥也不是怂的一点用也没有嘛……
他正得意洋洋,突然对面正自挣扎的狐妖被一团阳气裹着,向壶嘴的方向飞去!
怂货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才想到是有人在外面施放,将壶内的事物挪了出去。任松一阵冒火,这只狐妖命也太大了吧!这样也死不了?
心头极不爽的任家怂货正想开口人,自己却被一团白雾包裹,也向外面飞去……
第二章 九幽魔蚁漫天飞
“咦,有趣,有趣,一个妖修的元神外加一个鬼仙,看来这阴壶放在凡人手中,果然大有好处!”
当任松摔落到地下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暗的房间之中,还未站稳,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象用旧报纸擦玻璃一般,让这怂货一阵牙酸。
他刚想瞧瞧是谁在说话,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九幽魔蚁!”任松一声怪叫,险些跳了起来,脚下无数紫色的蚂蚁密密扎扎紧在一起,看起来就象凹凸不平的紫色地板,这些长翅膀的大虫子似乎睡着了,肚子上一团紫色的光芒一明一暗,让现在所处的房间看起来更加诡异。
在城隍庙,他已听胡李二鬼说了这九幽魔蚁的厉害,当发现自己正踩在两只大蚂蚁的肚子上时,全身只是抖个不停,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恐惊醒了脚下这魔物。
据偏胡说,这九幽魔蚁并非真正的生物,而地狱道中的恶鬼!
六道轮回,以地狱道最苦,被罚投生其中的恶鬼也多是大奸大恶,凶残成性之徒,而地狱道本是世间众生业力所造,无论是热寒地狱、还是近边独孤。皆世间折磨苦难聚集之所,更糟的是,凡投生此道的恶鬼,往往数十亿年也不得解脱,难以轮回其余诸道。
不过想要离开地狱道也并非全无办法,至少有两条路可以择。
一有佛门渡化,因为地狱众生皆为极恶之辈,如果翻然悔悟,转心向善,其功果之大,亦非那普通生灵能比。
故虽然明知此举极难,但释家从未放弃过对地狱众生的超渡,不仅派出大能地藏王菩萨常驻阴司,发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更有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大乘教法,只要地狱众恶鬼生一善念,但可渡其成佛,超脱地狱。
不过,即然能够转生地狱道,本就证明其为恶念丛生,凶性齐聚之辈,灵智善根皆已被自己的执念蒙蔽,又岂会轻易回头?故佛门虽然竭力劝化,但真正愿意皈依的地狱众生却是少之又少。
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地狱恶鬼还有一条路可走……
佛门本就有一个不死不休的对头,便是域外诸魔,对于众多魔头来说,这地狱恶鬼也是其最爱,所以那域外四大魔尊中的五蕴阴魔便为地狱诸恶鬼指点了另一条出路,只要愿归其门下,便可身化魔蚁,借自身那对业力所化的翅膀,飞出地狱。
不过只有那天性极恶的鬼物才能凭借那翅膀飞出去,普通的恶鬼却因为业力不足,只得在地狱苦熬。
而这恶虫一旦出得地狱,便会灵智全失,四处吞食阴间的灵魂鬼物,因其全身都燃烧着紫色的九幽魔焰,故其也因此得名。那魔焰极为恶毒,无论何物,即便是水,只要一沾上也都会化为魔火,燃烧不息。所以整个阴间,对这九幽魔蚁非常忌惮。
偏偏此时,任松就踩在那挤在一起组成地板的九幽魔蚁身上,好在这群蚂蚁应该正睡觉,全身的并未燃起魔焰,他才得以幸免,不曾被魔化成一团火焰。
不过他此时只觉的两腿发软,根本就不敢挪步儿,眼看这群蚂蚁象是在睡觉,若自己一动弹,把它们惊醒了,只怕自己最后就是变成一堆紫晃晃的火苗,那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心中不停的擂鼓,一连转过数十个念头,也没想出如何解决自己现在的处境。正焦急之时,却听那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小狐妖,莫要抵抗啦,六大魔尊的一个念头,其是你这种不入流的妖修能扛住的?乖乖做我万魔印上的主魂吧!”
“牛首真君!”任松终于看清了说话的那……真君,可不正是城隍庙里吃蚂蚁的那位吗?却见他此时,一手拿着一方铜印,一手捏着那红毛狐妖,头上两只巨大的犄角晃来晃去,看起来颇为得意。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那红狐狸此时已经完全变成的迷你袖珍版的微型小狐妖,被那真君抓在手里,而另一手的铜印正压在他的头顶。
“啊!”红狐狸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复听他破口骂道:“恶贼,你身为地府大员,居然暗修魔道,不怕被十殿阎罗知道,打你下十八层地狱吗?”
“地狱?”那牛首真君瞧了手中的红狐狸一眼,笑咪咪的开言道:“那是我家,就算不被十殿阎罗打下去,我也常过去玩的,所以,我真的不怕!”两只犄角一晃,牛头手上的铜印红光闪烁,而那狐妖也没了去向。
将手中的铜印揣进衣兜,那牛头晃着犄角看向任松,皱着眉头说道:“至于你,偷机取巧的鬼仙,可让我怎么弄才好?”看神情好象甚是为难。
任松此时,心中却是连连叫苦!胡李两个鬼差都曾说过,这牛首真君,并非传说中的小角色,而是地狱的大人物。听刚才他与红狐狸的对话,自已肯定要倒霉了。
就象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但凡发现了大人物的**,十个有十一个会被灭口,而听刚才那红狐狸的口气,自己刚才无意间,已经听闻了这位牛首真君不能见光的大秘闻……
“道行不足,又不曾修过纯阳,看来只有拿你去填万魔窟了!”晃了晃硕大的犄角,对面的牛首真君,并未纠结多久,便做出了决定:“虽然有些浪费,不过你实在是太鸡胁,现在奢侈一些,也没关系!”
说罢,却见他一抬手臂,掌心射一道紫色的火焰,直直扑向任松……
“九幽魔焰!”任松心中恐惧已极,原本就发软的双腿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紫色的火光从他的头顶飞过,打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一瞬间便将墙壁烧出一个大洞,外面的情形,可不正是洛中的城隍庙吗?
“咦!有趣,有趣,没修行过的鬼仙,居然能自行施展这种神通,倒是真有些古怪!”盯着那怂货的牛头有些新奇的说道,不过当他看见墙上的大洞时,眉头又是一皱,连连摇头道:“还真麻烦……”他抬手正要去修被那被越烧越大的窟窿。却听“轰”的一声,离那大洞太近的魔蚁似乎都清醒了过来,这些大虫子争先恐后的向那大洞飞去。
见有不少魔蚁已经飞出了大洞,牛首真君却不慌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模样古怪的白骨哨子。却见他放在唇边用力一吹,一声尖啸响起,刚才已飞出屋外的魔蚁,连同正往外飞的虫子纷纷飞了回来,开始在这牛首真君身边的聚集。
任松此时魂不附体,因为,自己脚下那两只虫子也动弹了起来,在他脚下挣扎不体,想要飞出洞外,虽说并不象电视那些角色一样,见个蟑螂就惊声尖叫,但看着这些足有蓝球大小的魔虫,这怂货还是一声高呼,手舞足蹈的跳到了一边。
“嗡!”一大群被他惊起的魔蚁,飞起空中,包裹着这怂货一并冲向那墙壁上的大洞……
也不知是那“不卜而断”的神通发挥了作用,还是任松的运气实在太好,因为房间狭窄,所以飞起半空的魔虫不得不挤作一团,结果身处其中的任松也被魔蚁裹在中间,一并飞出了牛首真君所在的小屋。幸运的是这些魔虫不知何故,身上一点九幽魔焰都不曾燃起,让这怂货避免了烈焰焚身之苦。
等魔蚁们冲出屋外,来到那满是地狱孽火的大坑上空。
这一刻,当真是九幽魔蚁漫天飞,城隍庙里,顿时一片喧嚣,无数鬼差纷纷高呼着过来挥舞着手中的铁链,驱赶那魔虫。
那九幽魔蚁被铁链一赶纷纷四散开来,向着坑底的大火冲去。露出了被裹在中间的任松,从多鬼差又是一阵呼喝。此时那大蚂蚁尽皆散开,把个怂货扔在了原处,没长翅膀的任松一路尖叫着向那烈焰雄难的坑底坠去。
还没落到一半,七八条黑色的锁链快如疾电,准准的将其套住,拖上了坑边的空地。此时,这怂货的一颗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身边已聚集了十余个鬼差,其中有些曾见过他与陈判离开,此时莫名出现在城隍庙甚觉奇怪,有几个眼尖的已然瞧出他现在的状态。
“鬼仙!”一个身才矮小的鬼差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可真稀奇了,还真有傻子修行这个!”
“可不是嘛!难道就不怕千年雷劫!”另一个胖胖的家伙应和道。
“说不定人家天上有人,可以封诰神位,你们瞎操什么心!”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一时间众鬼差议论纷纷,围着任松看起了热闹。
“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随着地面一阵震颤,却是门口那石狮子跑了进来,见众鬼差聚成一团,开口高喝道:“都散了,都散了!眼看那位大人物就要来了,你们大家还不快些去做事!”
那帮鬼差闻言,这才纷纷离开,不大功夫便走了个干净,只剩下石狮子和任松,那雕像瞪着巨大的眼珠,上下打量了任松一阵,才奇怪的说道:“你是那个被抓错了个鬼魂任什么来着,对,任松!哎?陈判不是要送你还阳吗,你怎么变鬼仙啦?”
“啊?”听到“鬼魂”二字,任松心中一跳,似乎自己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
却听那石狮子接着问道:“你怎么又跑回来啦?还有,是陈判帮你成就鬼仙的吗?”
“我……”任松闻言,下意识看了看那牛首真君的房间,此时墙壁上的大洞早已无影无踪,而那些漫天乱飞的九幽魔蚁也没了踪迹,更怪的是那牛头始终都不曾露面!他刚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与石狮子听,听到后面一句问话,猛然惊觉道:“啊哟,小红妹死了,可她魂魄还在阴壶里啊!”
虽然自己也曾提醒过她,不要进入传送的光柱中,可万一这小丫头寻不着自己,跑了进去,岂不大大糟糕!
想到此处,任松顾不得再与石狮子分说,一扭头跑出了城隍庙……
第三章 拦路的张三先生
从城隍庙一路跑出来,任松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是深夜。心中着急的怂货,一溜烟向当初那小楼赶去。
好在上次所从城隍庙出发的道路,他尚记得。不大功夫已出了东关,行至城外。
作为三线小城,洛中的基础建设并不完善,城外的公路连灯都没有,不过对任松这家伙来说,却正是如鱼得水,鬼魂的夜视能力本就极强,此时作了鬼仙,不仅夜间视物如白昼,而且目光所极之处,哪怕是一只蚊子,也能看清它腿上的汗毛,比什么望远镜都强。
在公路上奔行了一阵,远远就已能看清那小楼所在的村庄,隐隐约约的瞧见,两个鬼差正那狐妖蛇怪对峙,因为担心孙秋红在阴壶中的魂魄出事,这怂货脚下连连发力,越跑越快,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其实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把那阳壶弄到手,这样就算真出了差错,也可及时补救。
不过一想到那牛头和满屋子的九幽魔蚁,这怂货心中就不停打鼓,现在只能盼望在自己及时赶到之前,小红妹那傻丫头不要真一头撞进绿光里。
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疾步前行,突然眼前人影晃动,这怂货一时收不住,险些和那人撞在一起。
“哪来的娃儿,走路不带眼睛啊?”对面瘦兮兮的老头,瞪着一双三角眼,怒冲冲的问道。
瞧了瞧老头儿一身颇为惹眼的杏黄道袍,只是这道袍不知多久没洗了,看起来烂糟糟的,看起来倒象个道士,脑门上却扣着一顶皱巴巴的鸭舌帽。
瘦兮兮的老头,烂糟糟的道袍,皱巴巴的帽子,任松越看越觉的稀奇,也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神叨叨的货。不过当他看清老头身后的情形,才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古怪。
在老头儿的身后,四个大汉,乌衣赤瞳、黑雾遮面,正抬着一个用竹竿捆所成的担架,那担架的正中,放着个条凳,上面端坐着一位比面前老头更老的秃顶老头儿,却见他长袍马褂、白眉垂肩,下巴还长着一撮雪白的山羊胡子,似睡非睡的骑坐在条凳上。
仔细端详了一阵,这怂货已经确定,那四个大汉分明就是和偏胡他们一样的鬼差。让鬼差替自己抬轿,这老头什么人?不知道滑杆为何物任松暗自吃惊。正想开口说话。却见那秃顶老头儿依然双目紧闭,把头一扬,怒声骂道:“这瓜怂娃儿!教了几十年,到这阵连人和鬼都理不清?火葬场把人当成鬼,吓得尿裤子。现在碰到真鬼了,你的胆气倒壮的狠!”
“啊?”任松有些傻眼……老头的声音又细又尖,怎么听都不似人声,而这怂货看的清楚,他的嘴唇始终都不曾张开过,难道是传说中的腹语术?听他的口气,对自己的身份甚是清楚。
“爹啊!你说他是鬼?”地上的道袍老头闻言,扭头问道,还慌慌张张的从衣兜里抽出一根纸烟,哆哆嗦嗦的给自己点上。
“少叫老子!”条凳上的老头儿一脸怒容,眼不睁、口不开的愤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丢你师爷的人!叫你好生学你不愿意,就会出去扯白摞谎,哄人家的钱,咋就生出你这么个砍脑壳的短命羔子!”
他一通没头没脑的臭骂,把那道装老头儿吓的半句话都不敢说,傻傻的站在任松对面,手中的纸烟也掉在了地上。捋了捋颌下的山羊胡子,秃顶老者复又骂道:“滚边边上站到!”
那道装老者如闻大赦,急忙站到了旁边。却听他爹对任松恶声恶气的喝道:“你是啷个堂堂的鬼仙?咹!啷个不晓得规矩?咹!啷个叫你半夜乱跑?咹!啷个连洛中的规矩都不打听清场?咹!”
他满口川腔,口音极重,又是啷个,又是咹的,任松听的一阵糊涂,虽然洛中离川省很近,言语发声也颇似蜀音,但终究颇有区别,若说慢一些,尚能理解,似老头儿这样连珠炮样的发问,搁谁都一阵糊涂。
如果换作平时,好脾气的任松肯定会老老实实解释一番,然后再说些好话再图脱身,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眼下若不快些找到小红妹的鬼魂,说不定真会出事,哪里有功夫与两个老头多说。
当下,这怂货,抬步转身,让过那一从抬轿的鬼差,便想闪人走路,一直挨骂的道装老头了大叫道:“爹,爹,他跑喽,他跑喽!”
这怂货也不理他,脚下加快步伐,只想快些绕过,那四个抬轿的鬼差不知为何傻楞楞的,任凭他从面前走过,却是一言不发。
“王八羔子!”身后,条凳上的老头一声怒喝,原本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任松只觉得一阵眩晕,好象自己被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吞噬了一搬。随即哑然失笑,自己背对着老头,他睁没睁睛,自己如何能看的到,看来想象力太过丰富也不是什么好事……
自失一笑,举步正要前行,面前的景象却让这怂货一阵发晕,秃顶老头儿依然在面前的条凳上坐着,四个鬼差依然面无表情的抬着条凳,而那一身道装的小老头依然在旁边上窜下跳。
任松此时嘴张的足以放下一颗鸭蛋,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碎娃儿啷个这么不象话!知道我是谁吧?居然有胆乱跑!”秃顶老者此时复又将双眼合上,不再说话。
那道装小老头见父亲不再言语,便又接过话头儿喝道:“连张三先生都不知道,你个鬼仙是咋当上的?”
“张三先生是谁?”任松闻言忍不住开口反问道,没听说过洛中还有个什么高人,而且现在这些神汉巫婆个个都不敬鬼神,满嘴火车,这怂货压根儿就不信!
“我就是张三缺,你这鬼娃儿倒也有些名堂,为啥子连我的名号都不知道。”被称作张三先生的秃顶老头儿,依然闭着双目,用尖细的腹语说道。
“莫想跑!”正当这怂货想要再次溜走时,那位张三先生突然开口说道:“今天老子不睁眼,你娃儿要能跑脱这十丈方圆,我把眼睛珠珠剜给你!”
听到此言,任松不得不停下脚步,抬头对那条凳上的秃头说道:“你要干嘛?”一边问着,一边焦急的向那乡村的小楼上看去。见那边狐妖似乎又和两个鬼差动起了手,心中大急道:“快放我走!”
“要走容易!把我问的话答复清楚!”那位张三先生依然不睁眼,口中喝道:“先说,是啷个堂堂的鬼仙?”
“我是洛中的!”
“放屁!”
“真是洛中的!”
“鬼扯!”老头儿怒了,口中喝道:“洛中的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太师父九疯先生早就说过,洛中的旁门左道,禁止在有人烟之处活动!你跑到这里来做撒子?”
“九疯先生又是啷个?”也许是对话时间过长,任松的口音明显被老头儿拐到了一边。
“你娃儿……”尖细的声音传来,张三先生似乎真的很生气,扭过头,面对着任松,突然张嘴说了两个字:“找锤!”
两个字,两声雷,不是在晴空的霹雳,而是在这怂货的心间,波的一声轻响,他的身体瞬间被震成了齑粉,飘飘洒洒漫天都是,任松只感觉自己一瞬间被人用无数把小刀分成了无数小丁,错!是小粒,也许比这还要小……
自打被胡李二鬼差勾了魂魄之后,任松发现自己所受的痛楚,与之前在人间的二十余年生涯相比,当真是一天堂,一地狱。就象现在,化成灰的任松,被清风吹的到处乱荡,不能聚形,痛的连连大叫道:“我真是洛中的,家住东关,叫任松!真没骗人!”
“任松?你姓任?”秃头老者似乎很意外!“你老子叫啥?”
“不晓得!”被一阵小旋风刮的晕头转向,任松有些迷糊的答道,生恐张三先生再开口,又慌忙补充道:“我真不知道我爸爸叫什么,我妈没说过,我是随娘姓的!”
“随娘姓?你妈叫啥?”
“任秀枝!”旋风熄灭,化灰的怂货,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有气无力的答道。
“你外爷是任士忠?”不知这位张三先生什么毛病,似乎对任松的家世很感兴趣。
地上的灰尘扬了扬,有些担忧家人的任松并未回答,而是愤愤的反问道:“你想干嘛?”
“没大没小的短命羔子!”条凳上的秃头老者闻言更怒,恶狠狠的骂道:“不干撒子,要不是你外婆姓张,你当老子想管你啊!鬼意子娃儿,我是你舅爷爷!”
“啊!”这回轮到任松傻眼了,虽然现在他连眼睛都没有,但还是傻了,没听姥姥说自己有个兄弟啊,而且姥姥也不是四川人啊?
“爹啊!我还有个姑姑?”一旁的道装老者突然插言问道,看起来他也甚是意外:“啷个没听你提过?”
“哼哼……”老头儿一阵冷笑道:“啷么提,你老子我如今变成缺眼,缺舌,缺腿的张三缺,全是你姑姑搞出来的!糟了瘟的死婆娘……把老子害成这样!”说着说着他又是一阵咒骂,半天才住口道:“老子当年就立过誓,除非她死了,不然绝不认她这个姐姐!”
本来听说是亲戚,原来为小命保住了的任松,听完张三先生的话,当真是意外之极……
第四章 谁敢犯九疯先生的铁规矩!
“除非她死了,否则这辈子都不认这个姐姐!”张三先生话在空中余音袅袅。
任松心中一阵发虚,没曾想这位他与姥姥之间如此苦大仇深,心头暗自发毛,只怕自己在这位舅爷爷的手上,没有什么好日子。
却不料自己这位舅爷爷张三先生,突然张嘴叹气道:“唉……起来吧!”
一瞬间,无数灰尘聚在一处,最终,这怂货再次显出了身形。看着眼前不停唉声叹气的老头儿,任松心头只是打鼓。听这位舅爷爷的意思,和姥姥当年结怨极深,虽说是亲戚,可隔了辈这情份就要淡薄许多,更何况还是有仇的。
心中越想越是害怕,看了看旁边的小老头儿,任松忍不住开口对那张三先生道:“老人家,你别是认错了吧?”
这小老头儿怎么看也五、六十岁,比母亲年纪大了许多,两个舅舅年纪更轻,如果姥姥是这位秃顶老者的姐姐,按过去的婚娶习惯,儿女自然不该比母亲年长才对。
那张三先生似乎已知他心中所想,又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们张家的子孙,历来婚姻都是艰难。当年我拜师学艺,本来是要断子绝孙的,十六岁的时候,被你外婆逼的没办法,只能在师门立誓,不看,不说,不走路,才为张家留了香烟。偏偏我那姐姐还是不放心,硬等到这短命羔子长到十岁,才嫁的人……”。
他说到这里,却是一顿,只是不停摇头,任松听了此言,心中疑惑减了不少。却听张三先生扭头对旁边的小老头说道:“我那时候脾气大,为这事儿不认他们,从洛中搬回了四川,她每次来都是在门外头看一眼便走了,所以你打小就没见过你姑姑!”说到这老头儿又是一声叹息。
“唉!我和你外婆儿先人都是奉天的,东洋鬼子占了东北,一家子从东北一路跑到了洛中,你太爷爷领着你外婆住在洛中,我和你太婆婆去了重庆,一直到日本人投降,一家人才在团聚……”
老头儿说的头头是道,这怂货越听越觉得象,想不到自己还真有个舅爷爷!
“莫害怕!”老头儿似乎看出了任松的担心,对他说道:“老辈子的恩怨,扯不到们这么小娃儿身上,再说,我那姐姐,我只说活着不认她,可没说死了不管她。唉!”长叹了一口气,张三先生摇了摇手,才又道:“入了这一行,发过的誓就是在脑壳儿上吊了一把刀,断没个不应的!只怪我那时候太小不懂事,胡乱发毒誓,唉,我的老姐姐哟……”
眼见舅爷爷老泪纵横,这怂货心头发软,正想上前劝慰,谁知这却听他话锋一转,破口骂道:“你个死婆娘!从小到大把我这兄弟整的还不恼火?到死还要跟老子憋口气,七八年了都不上门!……”他原本用腹语说话,声音又细又尖,此时情绪激动,声音更如针扎,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懊恼。
见他又开口骂人,任松神情一僵,好象自己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合适……
见老头儿骂起来没完,这怂货心中大急,小红妹还在那壶里呢!他忍不住又抬头向那村庄看去,看到的情形让却大为吃惊!……
在那小楼的阳台上,偏胡李能并肩而立,各执一条勾魂索不知在大吼什么,而他们的对面,除了那狐狸、巨蛇两个妖精之外,还站着一个女孩儿,只看了眼那身灰扑扑的白裙子,任松已是心头大震,再凝神细看,可不正是自己的小红妹吗!她……还活着!
还没等无限欢喜的任松学某位影星那般仰天长笑,猛然见那狐妖对孙秋红说了句什么,然后一把掐住了小丫头的脖子。对面的胡李二鬼差齐声鼓噪,那狐妖昂头冷笑,视若不见。
“啊哟!”看到刚才的情形,这怂货一声惊叫,险些从地上蹦了起来。
“啷个了?”见他一脸慌张,对面的张三先生疑惑的问道。
“舅爷爷,快放我走,我要去救我朋友,狐狸精要杀她!”
“扯球蛋!你一个鬼仙,就算有朋友也是鬼,妖怪啷个杀的死?就算神仙想把鬼弄死都难!”张三先生一脸不信的道:“莫害怕,我跟外婆赌气,不得算到你脑壳儿上,回头让你……”他抬手指了指边上的小老头,微微一顿复又道:“表舅,领你回去,你呀,死了不投胎,修个锤子的鬼仙,搞地象个啥!转过头我教你些修行的门道……”
“不是呀,舅爷爷,我朋友是人!快看,快看,就要出事啦!”任松远远看见,女孩儿已被那狐掐的脸色苍白,双眼一翻,头猛的垂了下去。
“人?咋可能哟!”张三先生见他说的慎重,忍不住支着耳朵转向这怂货所指的方向!略一沉默,不由大怒道:“胡闹台!”
“蓬!”被四个鬼差抬着的秃顶老头儿,抬起右脚在滑杆上一跺,随着一声响,任松只觉得天地一阵晃动,一阵难以忍受的眩晕之后,意外的发现,自己和张三先生父子还有鬼差抬着滑杆儿,一并出现在了那阳台之上。狭小的阳台突然出现这么大一帮人,顿时变的拥挤不堪,胡李二鬼和两个妖怪连带孙秋红,被挤在了两边儿。
正掐着小丫头的狐妖,见到眼前情形大吃一惊,不自觉的松开了手,已经接近昏迷的女孩儿顺势向地下倒去,任松慌忙上前,一把将她抢在怀里,趁机溜回了滑杆边。
“是啷个!啷个?”条凳上的秃顶老头儿现在显然非常愤怒,尖细的声音穿破夜空:“啷个敢犯九疯先生的铁规矩?!”
对面两个妖怪,自打这老头儿出现之后,脸色便凝重了起来,连一直模仿动画面的巨蛇怪也不敢再插科打诨,一脸紧张的看着那张三先生,此时听他问话,两妖俱是一楞,却不曾开口说话。
雪白的寿眉飘舞空中,张三先生傲然抬头道:“张三缺还没死呢!真以为我们灵官崖无人了么!”
“张三缺?不认识”对面的狐妖皱着眉毛若有所思,半晌才奇怪的道:“不是王九疯吗?”
“啷个意思?好你个狐骚婆娘!知道我太老师不在了,故意跟老子耍刁难?”张三缺勃然喝道,自打出师以来,还真没哪个妖怪如此大胆,对自己视若无睹。
“不对呀!”对面那美艳的女郎压根儿没理暴怒的老头,一脸疑惑的道:“那铁规矩还在,王九疯怎么会不在?”
很明显,张三先生被她彻底无视了。
“呵呵呵!”本来火冒三丈的秃顶老头儿此时怒极反笑:“就算不在了,你们这群妖魔鬼怪,照样也得给老子守规矩!”此时他说话的声音,洪亮如钟,却非刚才那般尖细,原来是他再一次开口出声了。
在其它人听来,只是觉得这老头说话声音甚大,但入了两个妖怪耳中,却当真是雷声滚滚,宛若天劫,那狐妖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只是强自硬撑。旁边“哇”的一声,却是那汽车蛇怪被音浪激荡,再也承受不住,身不由主的摔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嘴里兀自道:“不行啦,老大!我的火种快熄灭了……”
略一调息,狐狸美女的脸色再次恢复自然,依然皱着眉头道:“是王九疯的徒子徒孙!”复又不屑道:“王九疯的本事看来也没学到几成,喊了这么一嗓子就累成这样?当年那疯子,万余字的伏魔定心咒能倒背如流的……”
听她这么说,对面看起来镇定自若的张三先生,却是心中大震,这骚狐狸,居然叫祖师爷疯子!听老师说过,只有九疯先生的熟人才会如此称呼他!
心中犹豫的老头儿,拼着消耗修为,索性睁开双眼,周围的情形让他一惊:“好大手笔,居然用妖法禁了这一村人的五感,怪不得闹成这样,连一声狗叫都没听见!”
“你到底是啷个?”张三先生一声怒喝,如此妖怪,绝不会连个名号都没有。
“我么?”对面的红衣女郎眼波流转,笑嘻嘻的说道:“就是和你师祖定规矩的那个……”
“胡说!”这下不光张三先生,连他那位一直挨训的精瘦小老头儿子也梗着脖子大叫道:“你一个狐妖,也敢冒充太阴妖后!”
“哈哈哈,你们不会真信了王异人那小鬼的话,以为太阴妖后是只大蛤蟆吧?”那美女狐妖似乎笑的更开心了,单手一指条凳上的张三先生口中笑道:“来来来,我两印证印证,看看我是不是月宫妖后!”
对面的老头儿闻言蔑然一笑,从怀中扯出两样东西往空中一丢,方自说道:“老子没功夫,要印证,先和这两样东西证一证!”
天空中,两件黑不溜秋的玩艺儿兀自旋转不休,阳台上所有的人鬼,除了任松不知道这一个叉叉,一个拐拐是什么东西之外,连小丫头孙秋红,也已经认出来,那是过去木匠用的规与矩!
其中最惊讶的却是任松新认的那位表舅舅,一双三角眼死死的盯着空中两物,口中还喃喃的道:“爹啊,这便是铁规矩吗?还真有这两样啊?”
“铁规矩!啊啊啊!”还没等狐妖开口,地上躺着耍赖的巨蛇怪突然跳了起来,口中怪叫着跳下阳台,再次变作一辆汽车,飞一样的窜上公路,不一时便无影无踪了……
第五章 不应劫 不成丹
小楼阳台的空中,两件铁家伙虽然并无一丝光华,但森然的气势却显示着它们的不凡。此时除了任松和孙秋红这一对儿苦命的情侣在一旁窃窃私语,阳台上,其余人、鬼、妖无不心头凛然。
半晌,却听一声轻笑,身着红衣的狐妖美女抬头对着天上那两脚规和曲尺,嘟嘟囔囔不知说了些什么,神情甚是恍惚。连刚才提前逃走的蛇怪,都不怎么在意。
对面的张三先生双目圆睁,冷冷的盯着那女子,见她一脸古怪,当下又道:“老子也不管你什么妖后妖皇,铁规矩在这里,就要守规矩,所以,你趁早滚远些!”
原本正自发呆的狐妖闻言,转过头来,看了看面前依然端坐滑杆上的秃顶老者,最终摇头叹气道:“守规矩,不是不可以,但得先让这两个小家伙,把金丹里的元神交出来!”说罢,她一指旁边的任松和孙秋红。
听到此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两个青年男女……
此时任松正追问孙秋红如何死而复生的,小丫头闻言一阵迷糊,歪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是傻楞楞的说:“我也不知道啊,那红狐狸扯掉了我的头,好疼啊!后来你把我的头和身子凑在一块,我就看你两在打架,再后来就晕过去了,等醒来,就已经在外面了……”
“红狐狸?”正听他二人说话的偏胡突然插言问道:“金丹里面果真附有元神?”随即吃惊看向狐妖道:“怪不得你穿红衣服,却原来还炼了第二元神!”
闻听此言,那狐妖一声冷哼,冷冷问道:“那元神呢,你们把它怎么了?”从任松和红狐狸扭打进光柱开始,她便与那元神断了联系,连施感应之术,只是找不到踪迹,心中早已怒急难耐,若非天空中高悬的铁规矩,只怕又要和他们打作一团了。
她早已瞧出,对面这小子已非生魂,而是吞吃了金丹的鬼仙,心中不免更加担心那红狐狸元神的下落。
听到小丫头的话,任松一阵头大,暗骂自己太糊涂,刚才却不该急着询问,小红妹并不知红狐狸已被那牛首真君干掉了。所以把壶中的情形讲了出来,眼见面前这妖怪美女一脸紧张,那只红毛狐妖和她肯定关系密切,若说它已经死了,说不定面前的红衣美女就会当场发飙。
虽说这边帮手也是不少,不过胡李二位他是见识过的,除了拿那条链子吓人以外,再没什么别的本事,刚才连小红妹都护不周全,现在就更不要说了。
自己这位新认的舅爷爷,看起来倒象是个有能耐的,不过当任松无意间扭头,却看到他光秃秃的后脑勺上那亮晶晶的汗珠子。这怂货心中也打起了鼓。
“哼!”见任松半晌不曾答话,以为他做了手脚的女妖一声冷笑,一头长发瞬间化为银色,月光光,一双眸子也变的紫光莹莹,却听她沉声说道:“勾魂索是么?铁规矩是么?我一个未得正果的小妖确实惹不起,不过……”狐妖美女说到这里,扭过头,一双森冷的紫目从场上一众人鬼身上掠过。阳台上,似乎刮起了一阵寒风。
“如果,我那金丹上的元神有甚么三长两短的话!”红衣美女接着冷声道:“这村庄叫陈家庙,共有百姓一百四十户,全计人口四百六十五人,张三缺,你若真是灵官崖的传人,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真是太阴妖后?”条凳上,神情大变的秃顶老头儿出言问道。不知为何,原本尖细的声音变的若隐若现,似乎有些颤抖。
自打这狐妖突然形象大变之后,张三先生神情就变的极为紧张,因为他曾听师父说过,世上有一门天妖夺魂**,一旦施展,方圆数里之地的人类,无一活口,连灵魂也会被其所夺,不过,好象老师也曾说过,这门法诀只有那太阴妖后会用,而且每次行法之时,都会变成紫目银发的样了。
见对面的狐妖并未回答,张三先生扭头看向任松,开口道:“娃儿,夺人元神本非正道,更何况一个妖修,还给她!”
“啊?”可怜这怂货本就是一个狗屁不通的家伙,被老头儿如此一说,心中更加胡涂。他性子本就懦弱,吃了一喝,更加惶然,一时间口中讷讷,竟想不到该说什么。倒是那边偏胡见机的早,眼看刚才还牛哄哄的张三先生都说了软话,慌忙在一旁替他应道:“你老多心了,任小哥尚未学过修行之法,就算想夺也夺不了,只怕是出了其它变故。”
“什么?”几乎同时,狐妖和秃头老者齐声喝道。一焦急,一愤怒。
瞥了眼一脸焦急的狐妖,偏胡一脸陪笑冲着怒冲冲的张三先生说道:“原本是想先替任小哥夺下金丹,再教他如何修行鬼仙……”
“那元神呢?元神呢?”对面的狐妖厉声喝道,原本以为那小鬼仙起了夺元神修外道的别样心思,所以将其藏了起来,此时听偏胡所言,只怕在那法宝中凶多吉少。当下闭目又感应了一次那红狐狸的下落,却依然渺无音讯,不禁勃然大怒。
她并非普通的千年狐妖,而是修行千年的狐王,素来心高气傲,此时能低下身段和气说话,全因那元神之故,到此时再无顾忌,一声冷笑道:“这金丹本是为他所炼,自古丹成劫至,想不到人鬼神三劫如此厉害……”
听到此处,任松和孙秋红尚不以为意,脑瓜灵活的偏胡却是恍然大悟,说起来,今晚的事儿着实透着诡异,按理说,狐性狡诈,自己的一众算计全在于这狐妖未曾察觉得情况之下。才能有效。
可是,即然那两个纸人已然供出自己和李能要谋她的金丹。按狐狸的天性,她本该继续躲起来才对,那金丹虽要月华太阴锻炼,但只要中断不超七日,依然无甚大碍。
七天时间,足够开辟一块新的炼丹之地,何必非要和鬼差硬碰硬的对着干,如今看来,她带着同伴,依旧至此,还故意在阳台上吐丹修炼,分明就带着一丝应劫的意思。
自古不应劫,不成丹,这金丹已被她修的八窍俱全,但想开那最后一窍,不经人、鬼、神三重劫数却是万万不能。而自己、李能、任松三个不正好就成了这丹的鬼劫……
“本来劫数所使,我不该怨你的……”对面的狐妖一双紫目光华闪动,如同两团紫色的火焰死死的盯着任松。接着说道:“但是,你害我夫君元神,我却饶不得……”
“等等……等等!”眼见这狐狸精发狠,一副要和自己拼命的样子,任松性子虽怂却也知道若是再不口,只怕真就要糟糕了,当下急声道:“原来那红狐狸是……是你老公,它死没死我可……不知道!真的和我……没……没……没!”
见那狐妖依然瞪着自己,这怂货心头一惊,原本想好谎话尽数忘光,一连说了三个没字,后面却不知该说什么,旁边孙秋红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摇了摇道:“任松哥,别着急,你慢慢说……”
听到女孩儿的话,任松扭过头来,见她眼中尽是关切之情,原本慌乱的心复又沉静了下来,也不看那狐妖,对着小丫头说道:“原本我那红毛怪物一并掉进了光柱里,又被传送到了阳壶里,等我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城隍庙,担心你会出事,所以就跑过来了,那红狐狸真没看见。”
“哼哼!”对面的女妖连声冷笑,脸上神色皆是不信。
“那壶是放在牛首真君的房里的,你老公……被他抓去也说不定!”任松见她脸色不好,急忙又补充道。
“什么?”对面的狐狸美女闻言神色大变,地府的牛首真君,可不是一般的角色,真要捉了元神,可就麻烦大了,她眉头一皱,复又半信半疑的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啊?”吃了这一问,这怂货顿时卡壳,他虽然脑子不慢,只是天生胆气颇弱,心中一怕,便没了主意,只能实打实的道:“啊,他说我偷机取巧,太鸡胁了,要拿我去填万魔窟。后来……”
“啊!万魔窟!”那女妖闻言神色大变,转身跳下阳台,一阵狂风托着她只奔洛中城而去。
“张三缺,今天这笔帐,我日后会去灵官崖找你算的!”夜空中,隐隐传来那狐狸美女的声音。
“咔嚓”一声响,原本抬着秃顶老头儿的滑杆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扑通一声,老爷子从条凳上摔了下来,原本四个木然而立的鬼差的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那小老头一声喊,急忙过来和任松一起,将他从地上搀了起来,坐在了被鬼差们扶起的条凳上。
等老头子坐好,四个鬼差纷纷跪倒请罪,老爷子摇了摇手,示意他们站起,开言道:“与你们无干,这是太阴妖后和我们灵官崖的私人恩怨。”
“爹呀,那狐妖真是太阴妖后?”一旁的小老头,眨巴着三角眼开口问道。
见父亲点了点头,却未言语,忍不住疑惑的道:“可是,您不是说,太阴妖后是个蛤蟆精吗?”
……
第六章 观阴不看阳的女娃子
“我啷个知道!”被儿子问住的张三先生,勃然怒道:“鬼晓得你师爷为啥开玩笑,当年也是他说的,那太阴妖后,自称有月宫的老祖宗保护,在洛中倒行逆施,后来被你太师爷九疯先生制住,因其月宫里的老祖求情,最后定下铁规矩,洛中妖不伤人,人便不能犯妖!千年不得改变。”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道:“当年你师爷说:‘她的老祖长守月宫,那里面,嫦娥吴刚是人类,剩下的便是玉兔,金蟾和桂花,所以那太阴妖后,肯定是个蛤蟆成精!’就算不是,也和狐狸扯不上关系呀?”显然,事到如今,老头儿也有些不解。
擦了擦秃脑门上的汗水,老头儿心中也有些后怕,抬手将那铁规矩收入怀中,复又指着偏胡和李能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鬼孙也不是撒子好东西!哄我孙娃子修鬼仙,连个修行的道儿都不给教,安的啥子心哟!”
偏胡倒还罢了,李能却有些不忿,虽然见这老儿能役鬼使神,心中颇有些惧怕,还是忍不住低声嘟囔道:“那也得看你这孙子是不是修行的材料儿……”
“你说啥子?”正恶狠狠训人的张三先生扭头转向他问道。吓的李能脖子一缩,却听老头儿又接着训道:“这就不说了,你两个背时的鬼孙,哪个的内丹不好抢,非要去抢那个婆娘地……惹出这么多事非!要不是那个狐骚婆记挂她男人,今天还不知要啷个幺台……”
他骂着骂着,突然一楞,挽着长长的寿眉,摇头晃脑的自语道:“万魔窟?……万……魔……窟,这名字啷个这么熟悉?”只是想了半天,却也不曾想起。
此时,却已是后半夜,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随着一声鸡啼,四个守在张三先生身边的鬼差,纷纷跪在他面前道:“寅时已到,吾等当回专地府,望**官放行!”
张三先生瞅了他们四个一眼,木着脸挥了挥手道;“准行!”
“咦?老王,你怎么也在这里?”站在一旁的李能,突然伸手抓住其中一个正准备离开的鬼差说道。这些鬼差因为黑雾遮面,若不听声音,均分不清是谁,刚才那老王开口说话,方才认出是道州城隍司的熟人,不知为何被这张三先生拘了来。
“哎!”那老王被叫破身份,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上次勾魂出了差错,误了日期,被罚在唤灵堂值班!”
听到此言,偏胡和李能皆是一惊,唤灵堂阴司专为人间能役神遣鬼的正牌法官所设之处,里面全是犯了错鬼差。但是,若没有真正的仙家手段,想要召集唤灵堂中的冥吏却是断无可能。这张三先生,可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见老王等四个鬼差纷纷离去,剩下这两位却更加小心,一时间也不敢再冒然开口,倒是一旁的小老头突然指着一旁的孙秋红大叫道:“啊哟,好你个死丫头!”
“又啷个了?”条凳上,正苦苦回忆的秃顶老头,被他一声大叫又打乱了思绪,极为不悦的开口问道。
“爹呀,就是这个女娃子,在火葬场扮鬼吓唬人!才让我丢了灵官崖的面子!……”小老瞪着一双三角眼,怒气冲冲的告状,他生性狡侩,不说自己胆小怕鬼,却一再强调灵官崖。
“不是不是!”一旁的孙秋红闻言大急,连忙开口解释道:“我那时是去火葬场救任松哥,表舅舅在那里施法,我没见过,所以过去看看稀奇……”
“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啊!”小老头闻言,一下窜起多高,口中怒冲冲的道:“你这女娃儿真是……”
“闭嘴!”一直坐在条凳上的张三先生怒喝道:“自己没出息,还要怨别人,幸亏你在火葬场碰到了是这女娃儿,要真是个有修行的恶鬼,我看你连咋死的都弄不清楚!”
他声音颇高,惹的附近犬吠连连,却原来那狐妖已撤了法阵,村庄已恢复了往日的情形。
见村子里逐渐有了灯光,张三先生一挥手道:“先离开此地再说……”说罢便想施法带众人离开。
“啊哟!”不等老头儿放出法术,却听孙秋红一声惊呼,扭头问任松道:“任松哥,那阴壶呢?”
任松闻言也是一楞,扭头看向偏胡和李能,两个鬼差纷纷摇头,那偏胡道:“只顾着和妖精争持,哪有功夫留意那物件的下落!”
听歪脖子鬼差这么说,任松心中有些迟疑,此壶乃陈判之物,若真弄丢了,倒不好交差,他在阳台上看了一圈,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那铜壶的下落,而在铜壶的两边各有一堆黑色的纸灰。
走上前去,将那阴壶刚刚捡起,两道金色光芒瞬间钻进了他的脑袋里,把这怂货吓的跳将起来,铜壶复又落到了地上。却听李能说:“功德愿力,是那两个小鬼,必是被狐妖炼化的了身形,此时躺回任小弟的命宫睡大觉,倒不必理会。”
原来是任如月和任旺财,想不到在他们还活着,任松有些意外。那边偏胡却言:“说起来,任兄弟,你倒欠了他们的情,若非他们一直护着那壶,只怕你还未得到金丹,就会被那妖从壶里拎起来。”
听了偏胡的话,这怂货有些意外,正要开口却听李能冷笑:“还不是因为那控神符的功劳……”
“莫闲扯,离开此处是正经,你两个鬼差啷个办?”一旁的张三先生突然打断道。
“老爷子,我们尚有要事要请任小哥帮忙,所以还要跟在他身边一段时间!”一旁的李能抢先答道。
条凳上的秃顶老头儿也不多说,抬脚在地上一剁!
又是一阵晕头转向的感觉,好在任松有了刚才的经验,所以眩晕感一消失,急忙定了定神,这才站稳身形。见面前的小红妹正向后倒去,急忙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爸爸,爷爷,你们回来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任松闻言看去,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农家小院之中,院子颇为宽敞,正中却是三间两层的小楼。小楼大门口,一个女孩子端坐在竹凳上,看起来和任松年纪相仿。
“你妈人呢?”一直瞪着三角眼,死盯着孙秋红不放的道装小老头,看到那女孩时神情顿时变的柔和了许多,满是怜爱的开口问疲乏。
女孩儿并未回头,保持着原来一动不动的样子,开口接着说道:“大哥家的麦子没收完,吃完晌午,妈就去帮忙了,说过今天住在大哥家不回来了,让我在家等你们。”
小老头闻言又是一阵摇头,口中叹道:“这瓜儿女子哟,叫你等到,你就在门外头坐一晚上啊!也不晓得去睡觉!”一边说着,一边行至女孩儿的面前,将其搀扶了起来。
“松娃子啊,这是你表妹,叫张紫茹,眼睛不太好,你以后多照应些。”旁边那位新任的舅爷爷见任松、孙秋红一脸奇怪,便向二人介绍了起来。
那名叫张紫茹的小姑娘闻言转过头来道:“爷爷,家里来客人了吗?爸,你咋也不和我说一声!……”
“啊!”当张紫茹扭头身形的时候,任松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那是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柳眉,瑶鼻,樱唇,本来长的不差,只是那两只眼睛,只自聚着一团黑雾,如同龙卷风一样旋入眼窝之中,怎么看都让人恐惧。
谁知那小姑娘看到任松的时候,也惊奇的“咦!”了一声,口中道:“这个表哥,我怎么能看见?”
却听她爹嘻嘻一笑道:“他和人不一样,自然你就看的见了。”
“原来,表哥是个鬼啊……”张紫茹一阵失落:“我还以为眼睛好了……”
此言一出,那张三先生和他的小老头儿子皆是一阵沉默。
一旁的任松见情形不对,忍不住开口问道:“舅爷爷,我表妹的眼睛咋了?”
“唉,观阴不看阳!”两条寿眉连连轻抖,老头儿摸着光秃秃的脑门子开口说道:“你这表妹,天生体质灵秀,你表舅又不是学道的材料,我就想让她我的衣钵,先替她开了法眼,以后好修行。谁知道,你这个不争气的表舅,把我准备的阴符灵水给打翻了,还弄了一碟黑狗血来哄人,害的你表妹,法眼阴阳呆滞,结果观得清阴世,却看不到阳间!”
“都是你这王八羔子!”张三先生越想越气,不由指着一旁的道装老头儿骂道:“要不是你不好好学道,到处败坏我们灵官崖的威名,我至于叫茹女子学道么!啷个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害人又害己,连儿女都受你的拖累!”
见其怒气越来越旺,孙秋红一推任松,示意他上前劝劝,任松扭头看了老头一眼,刚想开口,却听这位舅爷爷又是一声尖细的怒吼:“祖师爷九疯先生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听到“九疯先生”四个字,任松不由一哆嗦,那会儿就因为问了那么一句,被舅爷爷震了个粉碎,他此时心头犹豫,原本劝说的话也不知该不该说。
一旁的孙秋红见了嘻嘻一笑道:“舅爷爷,你老人家莫生气了……上次是我的不对……”
已经猜出她与任松之间关系的张三先生,把手一挥道:“女娃儿莫说了,这孽障丢了灵官崖的人,和你没得关系……。”
“不是啊,舅爷爷,我是想问你一件事。”女孩儿接着说道。
“你问!”老头儿看起来挺慈祥的。
总算把老人家的怒火给降下来了,小丫头嘻嘻一笑,自鸣得意的开口问道:“九疯先生,究竟是谁啊?”
第七章 九疯先生的威名
“哎哟!”正在一旁发呆的任松闻言慌忙将孙秋红拉到了一边,这笨女子!存心找倒霉吗?
“那个……舅爷爷……”这怂货一脸陪笑,正想替身后的女孩儿说两句好话,突然发现老爷子一脸木然,看起来并不象生气的样子,一时间反倒没了话说,干笑两声正想转换话题。
却听那位舅爷爷一声长叹道:“唉……你这女娃儿真不晓得九疯先生?”站在任松的小丫头闻言摇了摇头,开口歉意的道:“舅爷爷,你别生气,可能我在学校呆的时间长,所以孤陋寡闻……”。
张三先生闻言一阵黯然,最终道:“算了,与你不相干,也只能怪我们后面这些弟子不争气,才让九疯先生名声零落。唉……想当年,他老人家在洛中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那个……舅爷爷,能和我们讲一讲那位……九疯先生的故事么?”不得不说,孙秋红这丫头可比一旁的怂货会来事儿多了,知道刚才说错了话,立马开口补救,这一问,可就真正问到了老头儿的痒处。
却见张老舅爷喜的一拍大腿道:“好,好,正要叫你们这些后人晓得,九疯先生当年的威名……”他心头高兴,正要开讲,略一迟疑,抬头四望了一回,开口道:“这里说太过唐突,对师爷不尊重,且回了堂屋我再讲给你们听。奉超,你招呼他们去屋头,我在里面等你们……”说罢,老头儿一拍条凳,瞬间没了人影。
虽然任松早知道这位舅爷爷拥有瞬移的本事,不过老爷子神出鬼没的手段依然让他有些吃惊。这招可太厉害了,简直比《魔兽争霸》里的人族**师还厉害嘛,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向他学上一手就好了。
那边厢,瘦巴巴的奉超表舅已级呵欠连天的抱怨上了:“鬼意儿女子撒子毛病啥,好端端的你问他这些做撒子哟,老太爷心情一旦那个……兴奋起来,今天晚上,还想睡个撒子瞌睡哟!”
身旁的张紫茹听他言语甚是失礼,连忙在一旁摇道:“爸爸,别乱说话,表哥和这位姐姐远来是客,莫要失了礼数,一会被爷爷听到,你又要挨骂了。”
被女儿一说,这位奉超表舅更加不高兴了,三角眼一翻正要开口,身后的堂屋突然亮起了灯光,不由心中一沉,当下对满脸尴尬的任松和孙秋红挥了挥手道:“走走走,进去听老太爷摆龙门阵……”说罢,拉着自家女儿的手,转身奔小楼的正堂走去。
剩下这对人鬼相依的情侣,见他走的惶急,相对一笑,便也跟着走了进去,此时最尴尬的却是偏胡和李能,按理任松成就鬼仙,事情已然解决,不过两个鬼差似乎却不愿离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偏胡一点头,他们也一并进了那正堂里面。
正堂的布置与洛中农村常见的客厅一样,不过本地的百姓多称呼为“堂屋”。大多数农户人家的堂屋,正对着门的墙上方挂着一张镇宅年画,不是什么“上山虎”、“下山虎”,就是什么“年年有余”啊,“福禄寿”三星啊之类的,而下面则是一人多高的谷仓,前面再放上一张八仙桌,有的家里,还会在桌上摆着电视机,左右两边则是各种椅子板凳。
如果有客人来,会在前面摆上一张小饭桌,客人们围坐在小饭桌旁,一边看电视,一边喝茶聊天。
张家的堂屋,布置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张镇宅年画,并非虎啊鱼啊之类的玩艺儿,却是一个头顶道冠,身披袈裟,一手托钵,一手执铃,腰间还挂着一把曲尺的古怪老头。
这画像,不光衣装怪,相貌就更怪,垮眉毛,三角眼,再加上秤**一样的大鼻子……
站在堂屋中间任松,越看那画像越是眼熟,扭头又看了看旁边那位身穿道袍的表舅,这才发觉,他与画上那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正不停打哈欠的小老头,见任松的目光在他和画象之间来回掠过,手一摆道:“莫看,莫看,那不是我。”
“都来了?哈哈,大家快坐,快坐,莫要站着……”一个老者的声音从正堂左边侧门里传了出来,那门本就虚掩着,此时被人打开,一身袈裟,头挽发髻的张三先生,手执香烛,笑呵呵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下子,不光任松,连那位瘦巴巴的奉超表舅,一双三角眼也瞪的老大,有些结巴的问道:“爹呀,你……你咋走路了?”楞了一下,复又问道:“还说话……眼晴也争开啦?”
两条寿眉又是一阵飞舞,看着自家乌眉灶眼的儿子,张老头儿就是一肚子气,哼了一声才气冲冲的道:“啷个?你意思我最好这辈子走不得路?说不得话还睁不开眼?”
一旁瘦精精的张奉超听自家父亲言语不善,吓的脑袋一埋,低声嘟囔道:“你老人家不是立了毒誓地嘛!”
“嘴巴抿紧!你老子清场的很!边边上坐的稳稳地!”老爷子越说越气,复又怒道:“没出息的蠢货,教你一辈子,啥都学不会,生个女子吧,还被你害的眼睛也看不到。这阵还和你老子嘀嘀咕咕。我看你是想找锤?!”
“爷爷!”旁边的张紫茹忍不住开口道:“您别生气了,咱还有客人呢!”小姑娘显是想要替自己的父亲解围,不过她话音未落,却自己父亲又道:“爹呀,你记错了,我还生了两个儿哩!”
“狗畜牲,再犟一句嘴,老子今天……!”原本因为孙女儿的劝说已经消了火的张三先生,怒气再升,开口又要喝骂,一旁的张紫茹复又连连求情,老爷子心头一软,只骂了句:“王八羔子,边边靠墙坐好。”便不再理会,浑然没有发觉,无意中把自己和乌鬼归属为同类。
见老头儿发怒,不要说那位表舅,其它几个也是一阵心虚,老老实实在堂屋两边坐了,张三先生见了,原本心中甚是满意,不过看到两个胡李两个鬼差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不由一楞神,却未开言询问,只是将手中的香烛点燃,恭恭敬敬向正墙上的画像走去。
一旁的任松此时才发现,原来那画像下面的谷仓上,还摆放着香炉和烛台。却见那舅爷爷安放好香烛,又在那画像前三拜九叩,最后方起身道:“灵官崖祖师在上,弟子张永清,道号三缺,昔日为继家门香烟,立誓不言、不观、不行,只因,后辈弟子无能,致祖师老爷威名不显,实是罪在不赦。”
说到这,老头儿又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接着道:“今三缺要在后辈人前,宣讲祖师威德,籍众人之口,重树吾祖师清誉,故不敢有失仪容,并非存心违誓,望祖师明察,赦弟子背信之罪!”说罢,又一个头磕了下去。
他这样一会儿祈祷,一会儿磕头,折腾个没完没了。一旁众人,不要说张奉超父女,连原本兴致盎然的任松和小红妹也有些恹恹的。倒是胡李两个鬼差精神颇足,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画像,看起来颇有兴趣。
总算磕完了头,老头儿复又站起,整了整身上的袈裟,坐在了八仙桌旁的靠背椅上,才对已经有些眼皮发沉的孙秋红说道:“女娃儿,你刚才讲,想听一听九疯先生当年的故事。我今天,便给你们摆摆,我那位太老师,当年的威风,你们可要仔细听了。”
昏昏欲睡的女孩儿闻言只得强打精神,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正在聆听,她哪里有心思听这些古怪东西,若真说起来只怕任松的兴趣都比她大,只不过刚才气氛尴尬,才故意出言,此时听老头儿如些正当其事,心中早就叫苦不跌。又不敢明说,只得将身子靠在自家任松哥的身上,半梦半醒的听这位舅爷爷“宣讲祖师威德”……
正在兴头上的老爷子显然并未察觉,笑呵呵的接着道:“说起九疯生先,那可是我们洛中非比寻常的人物,单说说他的道号‘九疯’,你们可知道是怎么来的么?”
任松、孙秋红、胡李二鬼差闻言皆是摇头,倒是旁边的小老头张奉超开口道:“爹呀,你就别耍关子了,他们没听过,我还没听过么?道号九疯,不就是因为疯了九回嘛!”
“啊?”听到这位表舅这么说,任松有些吃惊,又有些新奇,疯了九回,所以叫九疯?难道这位舅爷爷一身神奇的道法,就是和一个疯了九回才治愈的精神病人学的?不光是他,连原本快要睡着了的孙秋红也坐直了起来,吃惊的看着八仙桌旁的张三先生。
令人意外的是,老头儿这次并没有因为儿子乱插话而破口大骂,一脸肃穆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疯了九次!”说到这里,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其它面露惊奇之色的任松和孙秋红,以及两个窃窃私语的鬼差,清了清嗓子,复又道:“自古有言,不疯魔,不成活,九疯先生成活九次,所以也疯了九次!”
第八章 少盐缺油的沉年往事
“医,卜、巫、相、工、乐、符、僧、道,九疯袓师一共疯魔了九次,所以也成就了九门惊天动地的大艺业!”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张三先生一脸红润,神情激动的对下面一众人鬼说道。颌下的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看起来颇为有趣。
“原来是这么个疯法!”任松恍然,抬头刚想说话,却听这位舅爷爷又接着叹道:“可惜呀,后辈子弟都不争气,没有一个能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就连我老师王异人,也只学成了五样。到了我这里,唉……”
说到这里,他神情一黯,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言:“当年,九疯祖师,诸艺皆成,在灵官崖开悟大道,成就陆地真仙。一时间,名动天下,人间七大妖仙,天庭九大神官,纷纷来贺。又有海外神仙送来天外神铁,欲请祖师往蓬莱开演大道。”
“祖师知道,一入仙岛,难回人间。因当时正值秦西大乱,妖精鬼怪,邪魔外道,层出不穷,整个洛中活人都不剩多少,太阳一落,便无人再敢出门,简直就如同鬼城。所以他便不曾答应那仙家。只收了神铁,并许诺等安定了家乡,平复了灾祸,再出海外。”张三先生一脸神往,回头盯着墙上那副九疯祖师的画像,满是景仰的说道。
“后来呢?”原本趴在任松肩头打盹的孙秋红,越听越是有趣,此时也来了精神,见老头儿半天不说下文,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还有啥子好说的,我们灵官崖的九疯老祖,先降伏了洛中四大妖仙,又率领他们四个除五恶,灭七怪,杀的洛中外道邪魔,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最后把那个洛中各咱妖魔的总头子太阴妖后给逼了出来……”一旁那位任松新任的表舅张奉超,本就因为火葬场的事儿,和小丫头不对付。此时见她又不识趣的勾老太爷的话头儿,便瞪着一双三角眼在一旁恶狠狠的插话道。
“王八羔子,就会满嘴放炮。”八仙桌旁,王八羔子的爹翘着山羊胡子,恶狠狠的骂道,见自家儿子一脸的不服,复又怒冲冲的问道:“九疯祖师诛杀的都是妖魔,老子问你,从啷个堂堂来的人头?”
听到他问,原本还想争辩的张奉超一时没了言语,却听老太爷接着骂道:“和尚挨罄锤,真正是不懂经文,啷个教你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地?”
被自家老子训的灰头土脸,张奉超垂着头不再言语。似乎已经被他骂服服贴贴。却听张三先生接着道;“女娃子,你可知道,那四大妖仙……”
原本正低着头的小老头,一抖身上的道袍抢先道:“天台山的白蟒真人,圣水寺的月桂仙,南沙河的遮天龙王,二道关的金蛟道人。就这四个,那女女,你要有兴趣,找当地的老人家一问就知道。白蟒真人三六年化龙飞升,走到潼关叫张学良的高射炮给打死喽,月桂仙六九年让红小兵给断了根,遮天龙王犯了张天师的忌,如今还在龙虎山坐牢。金蛟道人受了伤,一直躲在二道关的茶泉不出来……”
他知道自家父亲说话啰嗦,若真说起这些沉年往事,只怕明天晚上也说不完。所以抢先精简介绍了一番,见自家父亲神情不渝,连忙又陪笑道:“爹呀,我说的不错吧?咱们接着往下说……”
“哼!给我滚到边边上!从现在起,只许听,不许插言!”不等他接着开言,一肚子窝火的张三先生,气哼哼的打断道。
“啊!”小老头儿张奉超闻言心中叫苦,他张口几次,却发不出声,知道被自家老子用法术封了嘴,当真是又气又恼,这老太爷,没得一点儿搞场。成天净说这些少盐缺油的沉年往事!唉……
本来在火葬场丢了脸,错把活人当作女鬼,惹得四邻五舍笑话。自思若不赶紧找回面子,只怕以后再没人找他做生意了。
原本靠着给人算命看风水挣钱,收入还算不错,全家人也指靠这个改善生活。如今出了事,他生恐以后断了财源,所以才把自家老太爷请了出来。
想着以前曾有几个大人物,花大价钱请他去定风水治病,到了以后,才发现以自己的本事,接不下来。他从小贪玩,真本事没有多少,但有那样的父亲,眼力怎么会差,一看便知道其中有厉鬼邪魔作祟。以他那点能耐,自然是不敢接的。
如今出了丑,总要有几件拿得出手的活路儿来塞人眼睛。所以便在老太爷面前说洛中有妖魔不尊规矩,白天出没伤人,才把他老子哄了出来。
不过,他忘了,自家老子张三缺一辈子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心思灵透,岂是他能骗的住的,三五两下就被老太爷套出了真话,后面自然是一通大骂,不过终究自家的亲儿子,再加上又心疼孙子孙女的,所以,张三先生还是答应了这个背时的王八羔子。当下摄了四个鬼差抬着,准备趁半夜去收伏那厉鬼,谁知路上却碰到了任松……
眼见得老爷子又开始扯那五恶,七怪,什么石马坡的鬼马,打钟寺的妖钟,饮马池的妖蛛,七斤半的闷龙,越听越是心焦难耐,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房门口向外看去,却见明月西沉,天边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当下心中一沉,知道今天晚上算是白忙活了。
“所以啊,那闷龙,其实本不算恶,只是……嗯?”正与任松等人讲述各路恶怪妖王的张三先生,见自己那混帐儿子坐立不安的模样,心头怒意复生刚骂了一句“孽障!”却见自家孙女儿一脸求恳之色。又瞧了瞧任松、孙秋红这两个小辈,总算是没有再骂下去。
虽说是“堂前训子,背后教妻”但自家这王八羔子,好歹也五十好几的人了,当着这么多小辈,一再训斥,面上总有些不好看。当下便撤了法术,看他又要说话,开口道:“我知道你心焦撒子,不过咱们灵官崖的后人,善不可为,恶不可做,你那几个主雇,都不是撒子善茬茬,就算屋头再穷,也不能给这群恶人当帮凶!”
那张奉超闻言大急,转过身刚要争辩,却见老太爷把手一摆,接着道:“老话说,生前作恶太多,死后厉鬼寻仇,已经算是坏的出奇了。你脑壳转个弯弯想一想,自古以来,生前被厉鬼寻仇有几个,除了宋朝的个王魁,再就没得了,那几个哈儿子,十有**就是杀妻弃子的东西!你老子我,啷个说,都不能帮这种鬼意儿子!”
“另外,你表外甥修了鬼仙,正好接我灵官崖的衣钵,我哪还有闲功夫……”老头儿絮絮叨叨的继续说道。还没说完,却听站在窗口的儿子惊叫道:“撒子?你叫他接衣钵?我说爹吧,你没搞清场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任松和孙秋红面前,瞪着一双三角眼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半天才扭头道:“爹哟,使不得吧?”
见他这副模样,一对儿青年男女均是心头疑惑,任家怂货看看对面的奉超表舅,又瞧瞧八仙桌旁的舅爷爷,脑袋转来转去,满脸的不明所以。
张三先生见了,呵呵一笑,站起走了过来,先踹了还在旁边看热闹的儿子一脚,复又来这怂货的面前,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方才慈爱的说道:“松娃子根骨清奇,又成了鬼仙,正好学我们灵官崖的法门……”
“那那……这女娃子咋办?也一起学?”他身后的张奉超突然抢问道。让任松奇怪的是,奉超表舅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是一脸揶揄之色。
“胡说八道!”两条寿眉一抖,张老太爷扭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方才开口道:“这女娃子身上有判官的标记,明显就是地府在人间的行者,如何能入我灵官崖门下?再说了,人鬼殊途,你不懂吗?”
不知为何,他说到“人鬼殊途”四个字时,语气颇重,好象在提醒什么,一边的张奉超闻言一楞,便不再言语。
老爷子哈哈一笑,复又走回自己的座位,口中笑道:“咱们接着讲……”
“我的妈哟,爹呀!你还要说撒子哟,你那些事情,都给我讲过了,回头我讲表外甥行吧?今个晚上就算了撒……”眼见请老太爷帮忙没了指望。一身道袍的瘦老头,再没了听这些老掉牙故事的兴趣。
刚在椅子上坐上的张三先生两条垂肩寿眉又是一抖,瞪着自家儿子正要开骂,却听他接着抢道:“爹呀,你要真想讲,就讲些我没听过地,比方说,咱们九疯祖师最后到底有没有去海外仙岛?”
知道他故意转话题捣乱,原本就有些火气的老太爷更加生气,正要开口骂人,突然神情一震!吃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口中还大叫道:“总算想起来了!”
他声音颇大,倒把在坐诸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把眼神投向这位张三先生,却见老头儿一脸激动的说道:“九疯祖师最后去的地方……就是万魔窟!”
第九章 万魔窟其实是好地方
“九疯先生去找万魔窟没回来?!”听到舅爷爷的话,任松吃了一惊,他在那满是九幽魔蚁的房间里,就曾听那牛首真君说过,要拿自己去填万魔窟,而后来那女狐妖听到万魔窟这个名儿,也惊惶离开,没曾想连那位号称陆地真仙的九疯先生,最后也消失在了万魔窟中。
“万魔窟……听名字就可怕。”一直偎依在这怂货身边的孙秋红接口道:“看来一定是什么凶恶的地方。”
“哈哈,瓜女子哟,万魔窟其实……是个好地方!”坐在靠背椅上的张三先生,笑哈哈的接口说道:“我当初听师父说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被这名字给吓住了,后来才晓得,这万魔窟又叫作蚁聚穴……”
“啊,一定是九幽魔蚁!”这怂货又想到了城隍庙那小房子里,密密麻麻的大虫子。此时一听到“蚁聚穴”三个字,复又大叫起来。连一旁的两个鬼差也吓了一跳,急忙都看向八仙桌旁的张老太爷。
听到任松的话,正讲话的老爷子,寿眉一抖,把手连摆道:“都莫要打岔,听我讲完,蚁聚穴和九幽魔蚁没得关系,那是一处风水宝穴!”
“咹!我咋个没听说过!”这一回,却是张奉超那瘦老头抖着身上的道袍,兴冲冲的开口问道。
“肯定不能叫你听说,若被你这个畜牲知道了,又不知要出去哄多少人!”听到儿子的话,张三先生把眼一瞪,怒冲的说道:“王八羔子,老实坐好,听我说完!”
一身道袍的小老头闻言,看了看端坐椅子旁边的老太爷,只得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此时众人皆不再言语,却见张三先生,双眼微眯,仰头向天,回忆了半天,才喃喃说道:“记得那年我才十二岁,刚刚拜在异人老师门下不久。那时候,师父他老人家雄心勃勃,一心想学太老师九疯先生那样,也修成九大艺,我记得当时,他老人家正在研习九疯先生留下的风水勘舆之术……”
“哎哟,我的爸爸呀,你能快些说不,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喽!”一见老爷子又不紧不慢的回忆起了过去,那边张奉超心急的说道。
被他一声喊打断了回忆的老爷子心中大怒,正要发火,却见旁边的孙女儿张紫茹抢着开口道:“爷爷,你莫要生气,其实爸爸他也是有些担心,这两天正是农忙,家家都在收麦子,如果睡的迟了,明天一早……”
“好好,我晓得了……”听到小姑娘的话,老太爷的怒火总算消了下去,复又接着道:“当年老师研习的时候,见到九疯祖师的手札记载的一段往事。当时正好我也在侧,见上面说明朝崇祯年间,洛中的一位知府,晚上梦到城隍爷来报信,说大事不好,有人要在洛中造反,当时李自成闹的厉害,把那知府吓了个够呛,便问城隍爷,造反的是谁。”
老头儿说到这,微微一顿,摇头说道:“所以咱们九疯祖师说,善不可为,这种造反作乱的事情,本是天机,城隍爷冒着被天庭刑罚的危险,前来示警,结要这个知府,不但不感谢,还要人家城隍老爷说清场,这不摆明了想让人家倒霉嘛!”
“爷爷,那城隍老爷倒底说了没说是谁?”眼见老爷子又要把话拐到一边,旁边的小姑娘张紫茹急忙开口问道。把话头儿又绕了回来。
坐在椅子上的张三先生,回头看了自家孙女儿一眼,方才接着言道:“那当然不能明说,如果泄露了天机,他这个城隍也就算干到头了!不过人家即然来报信,也早有准备,当即就说,威武大将军,率军入东门,头顶黑铁盔,身披金丝甲,手中碧玉枪,甩尾四方响,麾下士卒强,个个白晃晃,头上双刀亮,闹的人心慌。”
“这都什么玩艺儿啊?就算是谶语哑谜,也讲究个韵脚对仗啊,怎么这般没头没脑地!”不等老太爷说完,他儿子张奉超又跳了起来,口中嚷嚷道:“这城隍爷文化水平也太低了吧!”
“你水平倒是高,一个鬼都能吓的腿打颤,还和人家城隍爷比!几十岁的人喽,没脑壳儿,老实坐一边!”眼见父子二人又要吵起来,却不料老头儿话锋一转道:“所以说你没息,人家知府听了城隍爷的话,虽然也猜不透,却也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就招集所有衙门内的师爷,将城隍爷托梦说的言语和大伙儿学了一遍,师爷们也有些胡肠倒肚,不知是何意思……”
“那倒底是什么意思啊?”任松身边来了精神的孙秋红抢着问道。她听故事听上了瘾生恐一大一小两个老头又要吵架,见老爷子又冲自家儿子吹胡子瞪眼,便急忙在一旁岔开话题。
张三先生瞅了女孩儿一眼,哈哈一笑接着说道:“正当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之时,一位姓胡的师爷,为人颇为主见,深得那知府的信任,当下就说,虽然不明白城隍爷的意思,但字面上看,今天那要造反的贼人必定会进城来,而且走的东门,还带的有兵卒,索性我们到城门上守着,说不定能瞧出端倪。”老头儿因为在师门发过大誓,一生不能说话,今天总算能畅所欲言,越说越是高兴。也忘了再训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
“一众人闻言纷纷称是,那知府就带着众师爷上了东门,过去的人本就迷信,城隍爷托梦这种事,那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再加上当时李自成的军队正在关中一带,所有人心头自是不安,上了东门之后人人仔细,生恐放过了那反贼,谁知中午下起了大雨,出入城门的人越来越少,一直等到晚上,也没见到什么将军,士卒。但是那位胡师爷还是发现了奇怪的事情……”随着老爷子越说越有趣,在坐诸人也都被这故事儿吸引住了,连张奉超也忘了插言催促。
见众人都凝神听自己说话,老头儿满意的捋了捋山羊胡子,复又接着说道:“那时候本就不太平,洛中的城门到戌时就关了,可这东门,已经快到亥时了,还大开着……此时知府和其它人都只顾着找那什么威武将军,并无人注意,倒是胡师爷起了疑心,下了城门,将那城门守备叫来询问,方知原来这守备的母亲明天过寿,便派人在城外采买猪羊三牲,准备大排宴席,其它的人都回来,就那去东城外回回庄买羊的手下人还不曾回来,所以开着城门等他。”
张三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天将放明,当下言语也快了许多:“那胡师爷闻言心中就起了疑惑,本来那时候汉族的读书人就对少数民族有偏见,便暗思是不是那些回回想造反,而城隍爷说的就是这个,当下也不曾多言,只是在城门洞守着。不过片刻,那守备的手下人便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十来岁的放羊娃和一大群羊。那守备当即便大声喝问他为何迟了。”
“原来,那手下人出去买羊,嫌回回儿的要价太高,嫌中间卡不了油水,便又往到其它地方转了转,看有没有便宜羊子,走到城北的虎头桥,正好碰到了放羊娃撵了一大群羊,当时便跟着这娃儿找到那主家,软磨硬泡之下,硬把价钱砍了一半儿,等回来的时候,北、南、西门都关了,绕了一圈才到东门。那胡师爷守在城门洞,本来听的很是不奈,但看到那放羊娃儿时,却是眼前一亮,嘿嘿……”说到这,他突然嘿嘿笑了两声。
见老爷子突然中断,任松忍不住接问道:“该不会那放羊娃就是什么大将军吧?”话还未完,却听身边的小红妹反驳道:“不对吧,城隍爷不是说,大将军还有许多兵啊!”
“莫打岔,听我说完!”张三先生一摆手,开言道:“胡师爷见那放羊娃,头顶着一顶铁锅,身上披的却是稻草蓑衣,锅是黑的,稻草是黄的,这可不正应了城隍爷说的头顶黑铁盔,身披金丝甲么,而且这娃儿正好还拿着一根青竹杆做的羊鞭子,可不恰好是碧玉枪……他越看越是起疑,却听那守备说,这么多的羊,闹的人心慌,赶紧给我弄上走,那胡师爷大惊,慌忙招呼人把那放羊娃儿抓了起来,却是那守备提醒了他,那一群羊不正是一身白,头上两角可不正是两把刀吗?”
“不对吧!”这一次说话的,却是那歪脖子鬼差偏胡,却见他满脸疑惑的说道:“一个十一二岁的放羊娃,能有多大能耐,如何造反?”
张老爷子瞧了他一眼,点头道:“那胡师爷把放羊娃儿抓上来的时候,那知府大人见了,也是这么说的……若换一个人只怕也会这么想,那位胡先生却不然,他年青时也曾研读过风水玄学,又仔细将城隍爷的留言琢磨了一遍,终于恍然大悟!”
第十章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胡师爷终于恍然大悟!……”众人听到这里,无不好奇,都想知道那位胡师爷是如何认定这小放羊娃是反贼的,偏偏张三先生故意顿了一顿,从怀里掏出一个纸盒,从里面拿出几张晒干了的烟草叶子,自顾自的搓起了卷儿。无论众人怎么催促,只是不理。
直到搓出了一根如同雪茄般的烟卷儿,老头叼在嘴里点燃,方才笑咪咪的说起了下文:“胡师爷当下心中明了,便对那知府说,这娃儿未必是反贼,但他家的祖坟肯定有问题!将来十有**要造反,本来知府还不信,那胡师爷又解说道,一则这娃儿不过十一二岁,怎么看就不象反贼,却又偏偏应了城隍爷的谶语,二则,城隍爷本是就是地府的官,只管鬼,不管人,就算发现反贼,也应该是那死人出了问题,而不该和活人有甚么关系!”
“如此一说,那知府总算是半信半疑,最后决定去那放羊娃的祖坟上看一看,当即押着那放羊娃让他带路,那娃儿早已吓糊涂了,蒙头转向的领着众人到了他爷爷的坟头上。众人还不曾走到,远远就见那坟上黑烟滚滚,胡师爷一看就大叫不好。等众人走的近了,却见哪是什么黑烟,却无数的蚊虫小咬聚集坟头上空,而坟头上,却是一条黑色的大蟒,正张着嘴吸食那些飞虫。”许是烟瘾憋的急了,老头说了几句便又把自制的雪茄放到嘴边,美美了吸了几口。
一时间,满屋子尽是老旱烟的味道,不过众人都只顾着听老爷子说故事,连两个女孩儿也不曾注意那熏人的烟雾。
“自古蛇盘坟头,都非同小可,据说李自成家的祖坟上就盘着长角的金蛇,所以那知府一见,当下也慎重了起来,再加上那黑蟒见人来了,也不惧怕,一直等吸饱了蚊虫才离去,众人更觉得这坟头有古怪。当下都纷纷请知府开坟,当下知府便找人来,将那坟地挖开,一看里面的情形,没一个不惊慌失措的。”老头儿一边抽着烟一边说着。其余众人皆听的入神……
看了众人一眼,却见张三先生叼着烟卷儿继续说道:“却见那坟里,红黑两种大蚂蚁,正聚成了一幅图,上面的黑蚂蚁聚集成了一个正在上马的武将,那武将一只脚踩在马蹬上,另一只脚正要往马上跨,而随着那蚂蚁不停的蠕动,那脚也快要跨到了马背上却了。而下面的红蚂蚁聚出来的却是一条血河。胡师爷叹道,多亏了城隍爷显圣,才救了这一城的黎民,这坟有个名堂叫作蚁聚穴,又称万魔窟,一旦那将军上了马,只怕整个洛中就要血流成河了。当下,知府便命人杀了蟒蛇,烧了蚂蚁,把那娃儿的祖坟,迁往它处,并在原处盖了城隍庙,镇压地气。这便是万魔窟的来历……”
老头儿终于说完了故事,自顾自的抽起了旱烟,其余众人却是议论纷纷。
“舅爷爷,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为啥叫万魔窟?”一旁的任松,一脸疑惑的问道。其实不光是他,其他几个也没一个能明白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书上说,之所称其为万魔窟,盖因那蚁聚穴一旦成了气候,必然会出一个杀人如麻的大将军,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比万魔出洞还要厉害!”张三先生叼着旱烟卷儿,随口应道。
“啊?这也太牵强了吧?杀人如麻和万魔出洞有什么关系?”早已没了睡意的小丫头孙秋红,皱着小鼻子开口说道。
“行了行了,故事也听完了,你们几个活着的,都去睡一会儿!”不知为何张三先生看起来甚是不耐,扭头对自己孙女吩咐道:“茹女子,你领这女娃儿到你屋头,和你挤一挤。奉超,你也去歇到。”
“哎……哎!爹呀,你还没说,九疯祖师为撒子去万魔窟,一去不回又是为了撒子么!”听到老爷子突然没了后话,瘦精精的小老儿跳起来问道。
叨着那卷烟屁股抽了两口,老头儿才沉吟着答道:“祖师爷去万魔窟的原因,我也不晓得,只听师父说,和洛中的城隍爷有些关系……后来他修成五艺,便也急着去寻那万魔窟和九疯祖师的下落,一去便没了音信……”
“不会出啥事了吧?”虽然知道自家老爹最忌讳对两位祖师不敬,不过张奉超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不可能!”张三先生出奇的没有生气,语气沉稳的说道:“以祖师爷和师父的道行,莫说是万魔窟,就算是亿魔窟,他们要想走,也没个走不脱的,不过……唉……”老爷子突然叹了一口气,却不再继说下去,反而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道:“睡觉去!”
说罢他又看向任松和两个鬼差道:“你们三个不用睡觉地,到楼上来,我还有些话要问。”紧接着,却见老头儿身形一闪,便没了踪迹。
虽然不想和小红妹分开,不过任松心中对这位舅爷爷总有些畏惧,当下和孙秋红说了几句,见她拉着眼睛不灵便的张紫茹一并去了另一间房里,便准备上去,那位奉超表舅笑咪咪的来到他面前低声道:“娃儿,表舅教你一个乖……老太爷要叫你答应什么事情,你可一定要先问清楚,再回答,不然的话,招架将来后悔哟!”任松虽然莫名奇妙,还是点了点头。
却听他又道:“别急着点头,今天卖你一个人情,将来我还有事要找你帮忙,你可莫往外推!”这怂货闻言又是一阵糊涂,最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那位表舅见他应,当即大喜,心满意足的回房去了,任松更觉得他说话古怪,不过当下也不曾在意,便和两个鬼差上了二楼,等一进屋,首先看到了便是那位九疯先生的半身木像和一张破旧的木床,而自己那位舅爷爷,正盘坐在雕像之下。
此时的张三先生,又恢复了昔日的三缺状态,眼不开,口不言的问道:“你们两个鬼差,到底是啷个意思?跟着松娃子来来回回,起的是啷个心思?”
二个鬼差闻言皆是一楞,对视一眼,那偏胡陪着笑说:“老爷子果然是明察秋毫,不瞒您说,当初我们抓错任家小弟,是因为洛中有邪派的修士,用借魂咒替人续命,篡改了生死簿,我家宋判官曾请小兄弟协助我们一并抓那妖人。”
张三先生闻言一皱眉,却听偏边的李胡又接着道:“老爷子,你不是一直担心任小弟修鬼仙不成吗?若这次借魂咒立了大功,我们一定如实上报,十有**天庭会给封个神位给他的,最低也是个土地,一旦成了神道,就不用再担心什么啦……”
“去去去,鬼神之流,有甚意思!我就说嘛,你们两个家伙为何不走,原来打的是这般主意!”老头儿尖细的腹语又传了出来:“借魂咒这个事情我可帮你们一把,不过莫想打松娃子的主意,天也快亮了,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息,晚上了我们再详谈。这阵儿我和松娃子还有话说!”
两个鬼差闻言,均有些惧怕老头儿,也不敢争持,便自退出房门外不见了踪迹。
此时的房间里,一老一少、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的瞅了半天,均是一言不发。又过了好一阵子,老爷子又上下打了一番面前的任松,才慢吞吞的用腹语术说道:“松娃子啊,能答应舅爷爷一件事情不?”
听老爷子这么说,任松心头一跳,不禁想起了刚才那位表舅的话,当下瞅了老头儿一眼,见他一脸笑容,并无怒色,便小心翼翼的说道:“舅爷爷,你要让我答应什么事啊?”
“先莫着急问,你先说你答不答应?”
听老爷子这么急切,这怂货更加担心,当下道:“您也得说说答应什么,我才敢做决定啊!”
“切!……”老头儿一脸的不屑:“这种事情,也谈的上敢不敢做决定?你这娃子,啷个瓜兮兮的塞!”他见任松依然平静的看着自己,扶额叹道:“罢罢罢,我就实话说与你听,哎,自打两位祖师走后,我们灵官崖这一脉就衰落的厉害,你那表舅就是个球经不懂的假和尚。一想到这事啊,就让人心里堵。所以啊……”
说着,老头儿又笑咪咪看了这怂货一眼,方才用尖细的声音说道:“不如你拜在我灵官崖的门下,跟舅爷爷修行两位祖师留下的法门怎么样?”说完,他不等任松回答,又接着道:“当然,不能拜在我门下,辈份上不符,就便宜奉超那王八羔子,你算他名下的徒弟,不过一应道法,由舅爷爷亲自来教……”
“啊!”乍听老爷子的话,这怂货有些发懵,没成想自己还能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自己这位舅爷爷张三缺虽然相认没有多久,但那一身惊人的法术他却是看在眼里。更何况还有那连千年妖王都惧怕的法宝铁规矩。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就听舅爷爷说自己根骨好,要让他继承衣钵,原以为只是人家父子两个斗气,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心中大喜的任松正要开口答应,没来由眼前突然闪过那位奉超表舅幸灾乐祸的笑脸,这怂货心头一沉,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有些沉闷的开口问道:“舅爷爷,好象我听您说,灵官崖的弟子,不能娶老婆?”
第十一章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是肯定地!”一脸理所当然的张三先生,神在在的用尖细的腹语说道:“不光是灵官崖的弟子不能娶老婆,大凡正宗佛道两家的弟子,都不能娶妻生子,你以为成仙成佛那么容易啊?……”
“额!”听到他这么说,任松的心往下一沉,如果换成没死之前,老头儿要是肯收自己为徒,只怕这怂货会高举双手双脚,欢天喜地的拜师,可是如今……小红妹的影子在眼前不停闪过,自己刚刚知道,有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爱着自己的女孩子,不去投胎做鬼仙,不就是为了和她做一对儿长远的夫妻么,不能娶妻生子?
猛力摇了摇脑,这怂货苦着脸道:“如果这样,那修仙还有啥意思?”
“你说撒子?”任松的话显然让老爷子很意外,一脸不悦的问道:“修仙了道,长生不死,年青人,莫只贪一时欢愉,要知道红颜骷髅,转眼即逝……”
“那个……舅爷爷……”
“哦……我晓得了!娃娃,莫要学我!你舅爷爷是没得办法,本是张家的独子,这香火不能断,虽然祖师爷门下立了誓,舍了眼、舌、腿,但也只学了驱鬼除妖的下乘道术,那了道成仙的上乘法门,全都修行不得,只因有了媳妇,失却元阳……”老头子说到这里,心里突然一楞。
他猛然想起,任松这小子是个鬼仙。即然已经做了鬼,自然一身阴煞之气,就算成仙也不例外,还谈什么童子元阳,修炼真仙。不过,老爷子心里晃荡了几下,最后一咬牙,暗思:“不管别地,先把娃儿哄到门下了再说!”
张三缺如今,是真的着急呀!
如果换成一百年前,道门一脉,谁不知道洛中灵官崖,祖师爷九疯先生威名远播,无数名家子弟慕名前来拜师,何曾想过会断了传承,即便是老师王异人在的时候,灵官崖也从来不曾为收不到徒弟发过愁……
不过无论是太老师王九疯还是老师王异人,对收徒弟这件事儿都看的极重。
尤其是九疯祖师,他老人家九艺大成之后,早已是陆地真仙,对传承弟子的要求就更高了。首先要合眼缘,按老师当年所说,若看到一个娃儿,就觉得满心欢喜,只觉得这娃儿是自己的亲人,方算的上一等的眼缘,实在不行,才从亲属中挑合自己脾气。
其次是天资聪颖,九大艺业,每一门都非比寻常,若是天资不足绝难学成。其三才是恒心毅力,人品道德等等……
结果也正因为要求太高,一连几十年,九疯祖师始终不曾收到满意的弟子,连个合眼缘的都没有……最后无奈,只得收了自己的侄子王异人为徒。
“唉……”想到这里,老头儿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他突然发现,好象灵官崖一脉在收徒弟这件事上就从来没顺利过,九疯祖师收异人为徒,本就极勉强。老师也知道自己天资有限,所以也一直希望收一个出色的弟子,能弥补缺憾。
不过,事与愿违,异人老师好不容易寻到自己这个入了眼缘的弟子,还一再夸赞天资甚佳,可偏偏他是张家的独苗苗,十亩地里一根葱,如何敢断祖宗的香火!
越想老头儿越是气闷,九疯祖师九艺惊动天下,到了异人老师那里,就只剩下了五门,轮到自己,连三艺都不曾修成,而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张奉超……就不用提了,这……这不正应了那句俗话,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这怎么行!”张三先生只觉得心中更加焦急,自己娶妻生子,俗务缠身,所有的道法有限,如今年老体衰,一天不如一天,谁知道过了今年还有没有明年!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灵官崖的传承,难道真要靠奉超那个不争气的鬼意儿娃子?
“这……怎么行!”老头儿不禁暗自摇头,祖师爷在的时候,灵官崖的威名就不用说了,异人老师当年,各路军阀哪个不是尊而敬之,仙师长仙师短的,就算自己,也是不差!即便在那个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各地的同行都被批斗游街关牛棚的时候,自己依然是革委会的坐上宾!
想到当年的情形,老爷子不禁又骄傲的昂起了头……记得是六八年吧,圣水寺的月桂仙被红小兵们断了根,千年妖魂怨气不息,寺里住的年青娃子死的死,病的病,造反派的头头没了办法,亲自开着小车来接人!
心中想着,老头儿不禁一阵得意,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自己指挥着八百童男女,布伏魔大阵,灭千年妖魂的峥嵘往事!
“舅爷爷?”任松的一声轻唤,总算把老爷子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看看眼前这娃儿,虽然谈不上英俊,但总还算是清秀,也挺合眼缘的,虽然说没了童子元阳,但得了妖狐金丹成就鬼仙之位,将来应该还有办法补救,娶妻这件事儿也可随他,看他和那个姓孙的女娃子的模样,逼急了只怕真会不干,不过也要有点约束,让这娃儿做难一阵才好,至于生子,任家人丁兴旺,应该用不着!
其实,老头儿也是有私心的,象他们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历来最看最的其实是传宗接代,继承香烟这件事儿,虽说新中国已经成立了这么多年,但他们心中的老观念却不曾改变,所以,他儿子张奉超的只能学些皮毛,贪玩是一方面,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老爷子不肯教。
九疯祖师传下许多法门,但几乎九成的道法,都有一个前题,一旦修行,终生无后。所以老头儿跟随王异人多年,也只学成了三门本事。并且在师门立下重誓,不看,不言,不行,方才有了张奉超这儿子继承香火,他却不愿这个儿子也和自己一样。所以一直都在物色能学道法的年青人。
偏偏如今新社会,早已不是过去,年青人已没多少还相信这神神鬼鬼的事儿。想找个合乎标准的徒弟,真是难上加难。直到碰上任松,老头儿心中略一犹豫,暗思:“也罢,就让一步,准他娶妻就是……”
“那个……舅爷爷,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拜进灵官崖算了!”
“什么?你娃儿胡扯啥哩?”张三先生听到任松的话,不可思议睁大双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怂货道:“糊涂了吧?”
其实任松这会儿,真的糊涂了,做为一个从小到大就没交过好运的倒霉蛋,小时候惹祸招灾,挨父母的打,上了学更是一塌胡涂,挨老师的骂,不管做什么,好事轮不到他,坏事少不得他,走哪都被是背黑锅,顶门杠的货。用母亲的话说,即没眼色,又没出息。
再加上运气奇差,上学的时候,考试走错教室,因为迟到被赶出考场是常有的事,唯一不曾迟到的考试,却因为怀里揣着本金庸小说,被监考老师以作弊的名义废了卷子,虽然这怂货至今也不明白武侠小说和数学考试究竟有什么相干!却也只得老老实实拿着零分的数学卷子回家挨揍。
等毕业工作了,上班之后,这怂货就更加不堪,每天去公司,至少要提早半小时,天知道路上会碰到什么,就算安稳到了公司,无论是哪个岗位,大大小小总会有那么几个诡异的错误,以至于,每当公司的电脑或其它机器出了故障,经理都会说:“不用问,肯定是任松这小子搞出来的!”
好吧,已经倒霉了十几年的怂货早已经认命了,压根不会相信自己会有什么好运气,所以,当这位舅爷爷提出收自己入门的时候,这家伙第一个念头就是:“只怕又是什么倒霉的事儿要自己顶杠吧?”
也怪张三先生太心急,如果他能够等上一段时间,让这怂货真正了解灵官崖的过去,熟悉之后,再提出收徒,也许这怂货还不会生出如此想法。
偏偏相处尚不到一个晚上,虽然任松也见他露过几手绝技,但也更加坚定了这怂货的想法,必竟这世上,早已没了白吃的晚餐,就算是亲戚,也许久没来往了!更何况,那位奉超表舅还警告过。天知道对面这位名义上的舅爷爷,收自己入门想干什么!
这怂货越想越怕,看着对面一脸愤怒的张三先生,心惊肉跳的说道:“我……我……我真的不是修行的材料!”
张三缺愤怒了,真怒了!灵官崖几时沦落到求人入门的地步!若真被老师知道,不把自己吊在道德堂门前的松树上抽个半死才怪!
越看眼前这小子,越觉得不顺眼,冷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听老爷子冷冷笑道:“单凭这句话,你还真不是!”回头看了看九疯祖师的雕像,想着越来越凋零的门户,本已打算不再提此事的老头儿最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老子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先下去想一想,若是回心转意,便上来找我!”说罢,摆了摆手,示意任松出去。
第十二章 鬼鸳鸯、鬼老婆
从张三先生的房间出来,任松心头一阵轻松,刚才与老爷子面对面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一出房门,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下了客厅,一边走,心中却想着怎么样才能尽快离开。
他此时思维已进了误区,总想着老爷子收自己入门本就不怀好意,十有**要拉去顶什么杠,若不想办法溜了,只怕真要倒霉。
来到堂屋,找个小椅子坐在墙边,心中正自盘算该怎么办,眼睛却被一双白皙的小手给蒙住了。
“猜猜我是谁?”身后,孙秋红调皮的声音传了过来。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任松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的亲妹子啊,就算玩把戏也弄个有新意的好不好!这还用猜吗?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动手动脚的!”
“嘻嘻!”小丫头听到“动手动脚”忍不住笑了起来,当下松开双手,找了个凳子,坐在了任松的身边。扭头看了他一眼,任松有些奇怪的道:“咦?我记得你刚才不是磕睡了吗?怎么也不休息会儿?”当他看见女孩儿头发上的水珠,才发现她刚才并没有睡觉,而是洗澡去了。此时,杏黄色的长袖t恤搭配淡蓝色的牛仔裤,显的甚是精神。
旁边的小丫头,把头枕在任松膝上,湿漉漉的头发尽数铺散在任松怀里,女孩儿只是笑,却不言语,半天才道:“我不困啦!刚才和张家小姑娘一块过去,借她的房间洗了个澡,免得一身脏兮兮的。”
“不会又吸阴气了吧?”任松皱了皱霉头,瞅着女孩一直不离手的茶壶开口道:“小心,那东西对身体有害的!”
“放心吧!”听他这么说,女孩儿坐直了身子,大气的挥挥手道:“不会有事的!”
接着她又举起手中的茶壶说道:“嘻嘻,你知道吗,这茶壶太好用了,不光能装人,还能装东西,我把衣服什么的全都放在里面,不然刚才洗澡都没有衣服换了……”满脸笑容的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说道。却发现这怂货只是发呆,压根儿就没听自己说了什么。
大感意外的女孩儿,抬起头来,用力推了他一把,任松这才惊觉,见孙秋红一脸担心的看着他道:“任松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回过神的任松,叹了一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把小丫头听的一惊一乍的,尤其当听说拜入灵官崖就不能娶妻生子,更是心头大惊。虽然她也见识过老头儿的神通手段,但是这入门的条件也……
“那你……怎么打算……”满心惊恐的女孩儿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任松,眼神之中尽是惊慌。
抬头看天的任松并未瞧见女孩儿担忧的眼神,估计连她的问话都没听见,只是一脸苦笑的自顾说道:“这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儿,我总觉得那位舅爷爷收我入门,肯定有其它的心思,更何况,你看过倩女幽魂没有?”
最后一句,问的甚是突兀,与前面的话题彻底不相干,小丫头闻言一楞,半天没明白他要说什么。却这怂货一脸贱笑,抓着她的手臂问道:“宁采臣和聂小倩作的那首诗,最后一句是什么?”
“啊?”女孩儿闻言一楞,眼中尽是欢喜,虽然早知道答案,却还是装作不解的问道:“是什么?我没看过!”
“嘿嘿!”知道她是故意让自己说,任松还是笑呵呵的说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呗!”趁着小丫头低头暗喜的功夫,一伸手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不等女孩反抗便坏笑的说道:“当神仙,哪有咱们做一对儿鬼鸳鸯来的爽!”
“去去去!”奋力挣脱这怂货的魔爪,小丫头从椅子上蹦起来道:“什么鬼鸳鸯,难听死了,坏蛋任松哥,你是鬼,我可不是!”
到嘴的鱼儿又跑了,已经化身偷猩猫儿的任家怂货岂肯善罢甘休,再次追过来从后背将女孩儿抱住怪笑道:“嘿嘿嘿,你不是鬼,你是鬼老婆……”
“啊?等等……任松哥,刚才你不是说要离开这里吗?”眼见难逃魔爪,小丫头及时转换话题,此言一出,那怂货总算惊醒了过来。连忙松开女孩儿道:“对呀,我差点忘了,趁现在他们都睡了,咱们赶紧走!等到了外面,再慢慢研究怎么做鬼鸳鸯!”
被任松最后一句逗的“噗嗤”一笑,忍住笑,小丫头开口说道:“大门没锁,咱们溜出去!”说罢,便拉着任松出了堂屋,奔院子大门走去。
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不过铁制的大门不管怎么谨慎,依然发出一很大的声响,让两人一阵惊慌,好在屋内并无动静,刚走到门外,却闻犬吠连天,惊的二人夺路而逃。
任松被女孩儿拉着跑了一阵,小丫头突然停住了脚步,紧接着却听她问道:“走哪边?”原来两人已经跑到三岔路口,看了看眼前的两条水泥路,这怂货指着路面较宽的一条说:“走这条!”按照他的经验,农村修路,通往村外的主干道,要比村子里的道路宽的多。
这对儿人鬼组合鸳鸯,又拼命跑了一阵,似乎已经来到了村口,远远的可以看见村外的农田,任松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刚到路口,却见一辆黑色的驴车突然出现在的对面。
两人初时也不注意,任松只道又是外县捉拿鬼魂的。不料等他和孙秋红与那驴车接近时,那车突然停在了二人面前,等车门打开,偏胡和李能从后面走了出来。
那偏胡一脸笑容的说道:“这都快天亮了,任小哥还不休息,还带着你的小媳妇在外面闲逛个啥?”
“胡差官,见到你可太好了!”这怂货大喜道:“咱们快走,舅爷爷要把我收入灵官崖门下,我可不想一辈子当太监!”说罢拉着孙秋便往那驴车上钻。
“太监?”胡李二鬼差同声奇道:“什么意思?”
“不准娶妻,不准生子,不是太监是什么?”
二鬼差听到任松这句话,方才明白过来,当下那偏胡哈哈一笑道:“那个任小弟啊,那位张老爷子道法高明,你能拜在他的门下,应该感到庆幸才是,怎么反而想跑人?”
“对呀,我们还盼着等老爷子出手,帮忙破了这借魂咒的案子,你这一下子却好,就凭我们三个,要何时才能找到那放咒的妖人!”
本来他们来洛中,共有两件事,一是助任松还阳,二便是查出那使用借魂咒这邪法的妖人,第一件事已被他们给搞砸了,任松此时成了鬼仙,让他两甚是尴尬。均觉得,这第二件事情,必须办成,所以他两个才会跟着任松一道儿,原本是想通过这怂货,能够与老爷子说上话,请这位张三先生帮忙查找那施咒之人,均不料任松会背着老爷子逃走。
“喂,你两还有完没完,”一旁的小丫头突然打断说道:“不就是借魂咒吗——我们可以去找陈判帮忙啊,”听她这么一说,两鬼差却均是一楞,随即满脸喜欢,这女孩儿是那陈判的灵媒,有她求情,那位陈判官一定会答应帮忙的。
虽然张三先生道法高明,但找人这种事情,自然是象陈判这种公职人员更方便。只是上次他们两个说起此事的时候,却被那位美女判官一口拒绝,此时听孙秋红说起,也知她不愿任松拜张三先生为师,肯定会竭力促成此事,再兼这丫头之前一直被那陈判另眼看待,说不定,真就给她说成了。
那偏胡心中欢喜,开口道:“即如此,咱们就回洛中吧!”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完成自己的差使才是正事,至于任松拜谁为师,却全不在意。
三鬼一人也不担搁,先后钻进了驴车,正要准备离开,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喂,你们等一下!”最后爬上车的任松回头看去,却是那个名叫张紫茹的女孩子。
却听她高声叫道:“任松表哥,请等一等,我爷爷有东西要送给你!”
这怂货闻言一楞,想要上车,又见那女孩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复又想起她双目失明。眼看越走越偏,就要掉进路边的水渠,心中不忍的任松终于还是开口提醒道:“别走了,小心掉到沟里!”他一边说,一边从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跑到她的身边。
将她拉到了路中央,这才问道:“你怎么来的?”
一脸微笑的小姑娘说道:“爷爷知道你不肯拜入门下,还自己跑了,便让我拿点东西给你!”说罢,将一个写着“感冒通”的硬纸盒子递了过来。
看着盒子上的商标,任松心中一阵奇怪,自己又没病,送感冒药做什么?
似乎看出了任松的疑惑,对面的张紫茹笑嘻嘻的说道:“你打开盒子看看……”
抬头瞧了瞧她满是笑容的脸,这怂货还是打开了纸盒,却见里面装的不是什么药,而是十多支用旱烟叶做的烟卷儿。
“这?”看到这玩艺儿,任松更糊涂了,平时连普通香烟都不怎么抽,那位舅爷爷送一堆烟卷给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一共十六支……”对面的小姑娘满脸欢喜的说道:“爷爷说,你若是碰到什么危险,就抽上一支,到时候自会明白……”
“哦?”挠了挠头顶的黑发,满脸迷糊的任松将满是烟卷的纸盒揣进兜里,见对面的小姑娘依然笑个不停,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喂,那个……紫茹表妹,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小姑娘闻言一楞,最后又笑吟吟的道:“说起来,还是你帮的忙啊!爷爷原来一直不肯传我道法,幸亏你今日拒不入门,才答应让我接他的衣钵,谢谢你啦,任松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