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飞雷炮之展望
有裂缝了啊!孟有田就着一盏马灯的光亮,在炮楼里仔细观察着墙壁的变化,评估爆炸对建筑的影响。
“要是再来一炮,没准就炸塌了。”举马灯的“炮兵”队员将灯伸得更近。
“这是砖石结构,要是夯土的,就更容易炸塌了。”孟有田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哪有夯土的炮楼,要是能试一下就好了,那样才能得出准确的数据。”
“咱们是不是把炮弹再弄得大一些?”这个队员眼睛直放光,试探着问道:“三十斤,四十斤,百八十斤的炸弹,管他夯土的还是砖石的,都得被炸塌吧?”
“胡说。”孟有田有些好笑地直摇头,“那得把炮筒做成多粗啊,射程也肯定很近,你当敌人都是瞎子。现在的发射距离都很有危险,再靠近那不是找死吗?”
“哦,也是哈。”这个队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们还不快走,我看是真要找死了。”秦怜芳肩上扛了箱子弹,从炮楼上走下来,紧着催促道:“这炮楼不结实了,你们就别研究了,快走。东西快搬完了,马上就要拆了这家伙。”
孟有田看着秦怜芳汗殷殷的脸庞,嘿嘿一笑,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拿过马灯,作势欲踢这个没眼色的队员,笑骂道:“瞧你那眼力架,还不快把秦主任肩上的子弹箱接过来,活该你找不到媳妇儿。”
小伙子尴尬地直咧嘴,上前抢过子弹箱。小跑着出了炮楼。
“就你有眼力架儿,骗了好几个媳妇儿。”秦怜芳翻了翻眼睛,边向外走,边半嗔半恼地说道。
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孟有田面无表情,在弹坑前停下脚步,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缴获了一些炸药,大概能做三、四颗炮弹的样子。”秦怜芳见孟有田避开了尴尬话题,也只好说到了正事,“你得抓紧时间把那几个调给你的人调教好。你又没有分身术。以后用到飞雷炮的地方多了,教会了别人,你也能清闲些。”
“大姐,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孟有田叫起屈来。“这摆弄飞雷炮是个技术活儿。你们不说多派几个有文化的人。我连数学计算都得教,哪快得了?别以为光勇敢,光身体好。就够炮兵的资格了。”
“那是我们欠考虑了。”秦怜芳抱歉地一笑,说道:“这也是条件所限嘛,现在咱们带出来的不是战士,就是青壮群众。不过这个问题可以解决,马上就给你找。”
有文化的人,这在孟有田的眼里,和当时人们的普遍标准是不太相同的。会识几个字,哪怕会写篇小文章,这样的人也不一定会认孟有田觉得合格。加减乘除,可能还要用到三角函数计算仰角和射程,这样的人才恐怕很难找。即便是正规部队的炮兵也达不到这个水平吧?
反正孟有田也没有太大的奢望,经过试验和实战,他把一些数据编成了表格。比如说仰角四十五度,发射药一斤,炮弹十斤,在没风或微风的情况下能飞行多远的距离;发射药两斤半,炮弹十公斤……也就是说,你只要测距准确,再按照这个表格来调整发射药和炮弹,并且把飞雷炮弄到最合适的发射距离就基本上差不多。
虽然“飞雷”炮有着难以避免的缺陷,但对于严重缺乏重武器攻坚的抗日武装来说,却是一个福音。这总比派人越过壕沟,爬过子弹封锁的区域,把炸药包送上去容易。相信这种攻坚武器会得到普遍的应用,给狂妄的敌人以沉重打击。
日本鬼子实行所谓的“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的“囚笼政策”,一方面是兵力不足,只能采取区域重点协防,无法有效地对整个占领区实施军事控制;另一方面就是欺负抗日武装没有重武器,最有效的平射炮、山炮更是寥寥无几。
而堡垒政策也有着其致命的弱点,一般说来单个都是守卫有余,攻击不足,更形成了兵力分散的致命缺陷,给抗日武装造成了个个击破的机会。连清朝的土炮,那种滑膛发射的老古董,都能对鬼子的炮楼构成威胁,飞雷炮应该更胜一筹。
“形势会越来越好啊!”孟有田走了很远才回过身来,群众已经喊着号子在拆除炮楼了,他感慨地吐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肯定会越来越好。”秦怜芳的猫眼弯成了月牙,笑着说道:“已经给在敌人治安区活动的部队下达了命令,就是尽量地搜集缴获敌人的炸药,然后一个个地拔除敌人的据点,使根据地不断地壮大。从这几次战斗来看,鬼子的人数越来越少,更多地是依靠皇协军。而皇协军的战斗力,大家可都是很清楚的。”
“也不要掉以轻心啊!”孟有田笑着点了点头,提醒道:“倒在黎明之前,看不到最后的胜利,该多遗憾。”
“都象你这么想,胜利还会有吗?”秦怜芳皱了皱眉,看了孟有田一眼,见到他吊着半拉膀子的样子,心中一软,别的重话也就说不出口了,委婉地说道:“这种话以后可不要说了。”
孟有田咧了咧嘴,能活着谁想去死啊,说出真实的想法,难道有错?算了,秦怜芳已经给了自己面子,要是换成某个死板的领导,说不定会上纲上线,让自己来个自我批评呢!
……………
事态的发展出乎了敌人的意料,撤到治安区据点的敌人刚刚准备从其他地方抽调人员,去解救十里村,几具日本鬼子的尸体已经被扔到了据点的壕沟前。立时,原来预想的后续行动便没有实施的必要,鬼子军官只得硬着头皮把实际情况报告了上去。
送还尸体,这并不是什么人道主义,敌人当然也知道对手这么做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告诉他们,不用再费心思了,也不用再来了,十里村已经完蛋了。这既是一种隐晦的通知,也是一种心理的威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内奸
虽然十里村的守军人数有限,但能在一夜之间攻下坚固的据点,仍然使敌人为之心惊。结合之前一些据点的陷落,土八路有重型大炮的情报似乎并不是谣传。而这个消息在有意的传播下正不胫而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感到振奋的是日寇统治区的广大民众,觉得惶恐害怕的自然是那些日伪军了。
尽管不相信,但事实上的惨败却让鬼子不得不谨慎对待。况且,在短时间内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再展开攻势。
“归根到底,还是皇协军不可靠。”新上任的前线指挥官是之前被排挤走的山木,接过这副烂摊子后,他经过了仔细的分析和研究,得出了自认为正确的结论,“所谓的‘重炮’,很可能是土造的什么东西,比如炸药包之类的。”
“阁下的结论非常正确。”藤泽也不知是真的赞同,还是顺势的恭维,在旁说道:“攻打固定的堡垒或许有用,但在野战中绝无价值。不过,是不是侦察刺探清楚后再行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山木赞赏地点了点头,“之前我要把敌人放出来,使他们放松警惕,但影响不好。现在大岛替我达到了这个目的,咱们布置的暗棋应该能够发挥作用了。”
“稍微放松一下盘查,使咱们的人能够进去,建立起联络。”藤泽补充道:“情报一送出来,所有的疑问就不存在了,敌人故弄玄虚的手段也将全部落空。”
“与敌占区毗邻的据点可以放松盘查。但治安区内的搜剿却不能放松。”山木的眼中射出凶光,“内部不安定,也就无法对外采取行动。”
“哈依!”藤泽立正敬礼,转身而去。
山木慢慢踱到桌前,凝视着地图久久不动,好半晌才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自家知道自家事,大形势的转变,不是山木所能扭转的。太平洋战场的大量抽调,使得本来就不是战略要地的山区半山区地带的日军兵力越来越困窘。现在已经邻近五月份了,与去年同期相比。本县的日军数量已经减少了百分之四十。皇协军增加了百分之三十。
在本县一百多处点碉中,由皇协军单独守备的已经占到了四分之三,日伪军混合守备的占四分之一,日军单独守备的很少。配置更加分散。
这个数字还在变化。山木知道军力正在衰落。且不可改变。如果真的势不可为,大本营即便做出放弃这里的决定,他也不觉得意外。冀中、冀南的平原富庶地带。才是要重点确保的地区,而不是这山贫民穷的鸡肋。
皇协军不可靠,但却必须倚仗他们,这是一个无奈而又痛苦的决定。山木只能寄希望于内奸的作用,希望“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句话能应验到自己身上。
……………
根据地似乎一下子便恢复了,小娄庄、康家寨、官村、良岗庄、十里村、土门村,六个村庄被收复,山里的大批群众返回家园,一边修房盖屋挖地道,一边开始了紧张的补耕补种。
可该死的老天却一滴雨也没下,打跑敌人、回到家园的喜悦立刻又被这可恶的天时所冲淡。十里村、土门村还好些,有些水利设施可以利用,其他村庄就只能现忙活,挖渠凿井,寻找一切可资利用的水源。
“出水了,出水了。”随着几声欢叫,地下水汩汩地向上冒,又一口井挖出了水。
“人多力量大,咱们不仅要战胜敌人,还要战胜老天爷。”胡嘉英摘下毛巾,擦着额头的汗珠,继续鼓舞着众人。
“胡主任,您回去歇歇吧,这收尾的工作由俺们干就行了。”康家寨的村长客气地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群众是淳朴的,特别是对胡嘉英这样有文化又年轻的干部,既尊重,又有些许的敬畏。
“我不累。”胡嘉英摆了摆手,又在旁指点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村。
伤早已治愈,胡嘉英却还在山里赖了好一阵子,直到敌人退去,根据地恢复了好几个村子,他才主动要求分配工作,并且表现得很积极。在内心里,他自然是担惊受怕,担心自己的事情败露,也担心日本人派特务来找他,暗中祈祷敌人已经把他遗忘。
基于复杂的心理,胡嘉英除了工作之外,便很少愿意露面,回了村便进了自己的屋子,拿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针头线脑儿,碎花布;颜料洋火儿,老膏药喽!”一阵叫卖声从外面传来,胡嘉英略微抬了抬眼皮,也没当回事,接下来便是越来越多的男男女女声音。
在山林里东躲西藏了好几个月,一见来卖货的,村民们都闻声围拢过来,有的人希罕地叫着:“怎么今天来了卖货的啦?”
货郎旁边站着蔡三,赶快表功似的告诉大家:“这卖货的是我以前的个朋友,在集镇摆小摊,听说乡亲们缺之缺那,冒着危险特意跑来的。”
老百姓听了,都感激货郎的好意,叽叽喳喳地让货郎把货包打开,好挑拣家用。
货郎头戴瓜壳,一副小商人打扮,年纪有二十七八,个子长的很结实,脸色黑里透红,堆满笑容,显得忠厚老实的样子。他笑眯眯地把货包子打开来,里面有布匹、针线、颜料、洋火、袜子……庄户人用的东西,样样都有,货色齐全。
看着这些东西,各人有各人的想头,妇女们翻拣着针、线,男人们提起布翻一翻,摸一摸,想想自己和家人身上穿的衣裳。
“小货郎,外面过得咋样儿啊?”一个看似很精明能干的妇女随口问道。
小货郎立刻苦起了脸,说道:“在鬼子汉奸的看管下,还能过得咋样儿?维持村实行配给制,货物都集中到合作社里,价钱老贵不说,老百姓买东西还受限制哩!一家一月只配给一盒洋火、半斤油、三尺布。一人一月二两盐。家家饿着肚皮,还要交数不完的捐税:地亩捐、预借款、人头税、合作费、割头税、通行证费、居住证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无题
货郎愁眉苦脸,诉说着鬼子占领区的种种罪恶,引得旁边的人们一阵唏嘘。
“日子过得苦一点,也总比天天让鬼子汉奸欺负强啊!”有人感慨地说道:“那日子咱也受过,成天提心吊胆的,让人没法儿活啊!”
“是啊!”有人赞同道:“那时候甭说是大姑娘小媳妇,就是老太婆,也得把脸涂得黑不溜秋的。哪象现在,都抛头露面,成天叽叽喳喳没个完。”
“嘿,你敢歧视妇女,不怕给你那口子听见?”有妇女不爱听了,讥笑道:“拿着那花布看个没完,怕是想买回去讨好老婆吧?”
一阵欢笑打趣,显出出人们的心态。正象他们说的,东躲西藏、挨饿受冻都没什么,毕竟生命有保障,活得有尊严,活得自由。可不象占领区的百姓,死亡时刻悬在头顶,天天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那你置办这么多货,还能来到俺们村,怕是有些门路吧?”这个妇女插了几句话,好象依旧有些不放心,抿了抿嘴,接着问道。
“啥门路啊,多给狗日的交些钱呗!”蔡三抢着答道:“鬼子和伪军被咱们打怕了,治安区又有武工队,忙着在治安区搜剿,这关卡的盘查就松了。以后啊,咱村少不了还有买卖人来呢!”
既然能来到村子,这一路上肯定没少受盘查,精明的妇女闭上了嘴巴,开始挑选起货物来。
物资匮乏是肯定的。根据地也欢迎那些正经的小商小贩前来,一方面解决群众的实际需要,一方面也能搞到些战略物资,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情报人员借此为掩护来往传信儿。当然,各种防奸防特的措施也必不可少,可即便如此,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混进间谍敌特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你来我往,情报与反情报战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敌我双方对此都非常重视。都想借此找到对手的弱点。以便实施有效的打击。
你挑我拣,说得热闹,看得也眼热,可就是少有人真买。眼看着时间久了。蔡三有些不耐烦地偷偷冲货郎使了个眼色。
货郎心领神会。立刻堆着笑脸说道:“乡亲们困难。这俺心里明白。大家要买啥,拿上先用,钱迟给几天不打紧。咱们都在难中嘛!”
几句话立刻打动了众人的心,纷纷夸奖货郎是个好人。当下你买几尺布,她要三根针,货快卖光了,却全都是赊下的账。
货郎却是不以为意,还热情地说道:“大家伙还要买甚么,都说来听听,俺改天来给你们捎。”
这下子又给货郎带来了好评,你要买盐,他要买药,又是一阵忙乱,人们才渐渐散去。
“走,走,这么长时间不见了,非留你吃饭不可。”蔡三热情地拉着货郎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话到了,就和吃了你的饭一样,今天天色不早啦,下次来再吃你的饭。”货郎推让着,被拉扯着走远了。
……………
“喏,给你钱,缺啥买啥,不用省哈。”孟有田把一块大洋递给了小嫚,笑着说道。
敌人有意放松了盘查,特别是对走村串户的买卖人开了绿灯,以便鱼龙混杂,使自己的情报人员渗透进去。当然,这也给根据地的物资流通创造了方便,给老百姓提供了便利。
“倒也没啥缺的。”小嫚捏着洋钱想了想,说道:“要不扯几尺布,给你做件衣裳吧,天要热了,你还穿着破夹袄呢!”
“我就不必了,不露肉就行。”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做件衣裳吧,等训练班结束,我回趟山里,家里好象还有我的衣服。”
“你的袜子也破了,买一双,要不买布俺给你做一双?”小嫚似乎对新衣裳并不感兴趣,却对孟有田十分关心。
“做袜子的零碎布就不用买了,那些皇协军的破军服铰巴铰巴也凑合了。”孟有田挠了挠头,又掏出两块大洋递过去,“你看着买好了,东算西算的多麻烦。你买布做件夏天穿的花衣裳,再给你姐她们买些东西。若是有乡亲们打不开手,你就先给垫上。苦熬了这么些日子,怕是手头都不富裕。”
小嫚把两块大洋叮当敲了敲,露出欢喜的笑容,转身一甩辫子跑出了屋子。
飞雷炮训练班就设在十里村,算得上是后方了,相当安全。对十里村的乡亲们,孟有田有着不一般的亲近感,毕竟自己是从这里出去的。而从购买力来说,土门村应该是不用他操心的,与敌人几次作战,那些打死打伤的日伪军身上的财物可是被民兵们收缴了不少。
象十里村、良岗庄、康家寨等被敌人占领时间长,群众们东躲西藏的,自然损失很大。缺东少西的,又没有钱购买。而且用什么钱,也是个问题。孟有田拿的可是硬通货,在哪都好用。
我越来越象个指望老婆过日子,吃软饭的家伙了。孟有田每每冒出这个念头,都一阵腹诽不已。阿秀自然是没有身家,可柳凤是个富姐,紫鹃也是个小富婆。老爹老娘给她在老宅子地下埋了一坛子财物,有金条,有大洋。瞎老元对此一直保密,直到紫鹃病愈恢复之后才偷偷告诉了她。自然,孟有田也知道了这些财物,并且偷偷取出了一些。
嗯,现在是这样,将来还要靠我,我要让她们都过上想都不敢想的富足生活。凭咱的头脑,弄不了个世界首富,华人第一应该还是有把握的。孟有田内心憧憬着,再有两年,就该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大好时光了。
不管是责任,还是义务,自己都应该问心无愧吧?流过血,负过伤,拼过命,在这民族危难的时刻,自己来过,见过,战斗过……
孟有田想着将来的事情,想着给自己的亲人美好的生活,想着充分表现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却没有想到一个有关他的阴谋正在康家寨里秘密谋划。(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威胁利诱
这还是那个对自己恭敬尊重的蔡三吗,这还是那个象仆人似的,恨不得连袜子、内裤都给自己洗的蔡三吗,他的谄媚哪去了,他的讨好哪去了?胡嘉英愕然地望着大大咧咧坐在自己对面的蔡三,神态与往常确实是完全不一样了。
“胡主任——”蔡三很喜欢这种感觉,拉长了声音,怪神气地眯眼笑道:“苏先生来信儿了,让我向您问好呢!”
苏先生?胡嘉英一愣,竟然没有马上猜出是谁,有些迟钝地眨着眼睛。
“就是您的大舅哥呀!”蔡三象猫戏老鼠般地揶揄道:“白玩了人家的妹子,这么快就忘了?那个娘们儿白白嫩嫩的,滋味不错吧?”
胡嘉英脑袋轰的一下,苏荣华那妩媚的眼睛,妖娆的姿态,娇滴滴的声音,立刻在脑海里闪现而过。
“你,你不要胡说。”胡嘉英哆嗦着嘴唇,作着本能的挣扎,“什么大舅哥,什么娘们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给我滚,滚。”
“滚?”蔡三扬了扬眉毛,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卷,点着后用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在烟雾弥漫中戏谑地说道:“滚去村委会,滚去民兵队,或者滚去区里,告诉大家你是个叛徒,是日本人的内奸?嗯?”
“我,我不是叛徒,不是内奸。”胡嘉英的声音低微得象蚊子叫,表情绝望而徒劳。
“谁会信呢?您的那个自白书——”蔡三见对方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能力,阴笑着向前凑了凑。说道:“我知道这些时你是想躲清静,可日本人会这样算了吗?这不还是找到了?”
“我,我实在是脱不得身。”胡嘉英彻底屈服了,心虚地辩解道:“而且,组织考查还没结束,哪敢轻举妄动?”
“现在应该没事儿了。”蔡三安慰了一句,又苦笑道:“你在这边是大干部,在那边也受日本人的看重,我呢,到哪都是个打杂听呵的。我的大主任。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蹦不了多远。”
胡嘉英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说道:“苏荣顺要咱们做什么,这里现在可是人家的地盘,到处都有眼睛。”
“有眼睛也不会老盯着你这个大主任哪!”蔡三狡黠地一笑。说道:“放心。不用你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是搜集点情报。特别是那个,他们叫飞雷炮的,日本人想知道得更具体些。”
“我。我一个人?”胡嘉英犹豫了,找着借口,“胡打听怕是会惹人怀疑吧,毕竟我不是直接管军事的干部。”
“办法总是有的,你会想出来的。”蔡三不依不饶地威胁道:“日本人说话可是说一句算一句,苏先生也不含糊,人家那水灵灵的妹子可一直在等着你呢!可要是咱们不卖力气,他们把事情一捅,咱俩可都是挨枪崩的命。”
胡嘉英仿佛被蛛网缠住的小虫子,再也挣扎不得,无奈而悲哀地叹了口气,他轻轻点了点头。
“喏,这是给你的。咱俩好好干,然后到那边享福去。”蔡三将一条小黄鱼放在了胡嘉英的面前,贪婪而不舍地又看了一眼才起身离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胡嘉英恍恍惚惚,脑海里一会儿是藤泽、苏荣顺阴险的笑脸,一会儿是苏荣华温软的身体,一会儿又是古庆山等人坚定严肃的面容……外面似乎有声音响起,他猛然从昏沉中醒来,吓的一把将面前的金条抓起,胡乱塞进兜里。一时间竟紧张的气喘心跳,直到确认没有了动静,他才吐出了一口长气,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沁满了额头。
……………
孟有田已经做好了回家探亲的准备,但意外的事情总是不期而至,他的计划不得不再次向后推迟。
不过,这个意外却是件好事,转至外线的主力部队组建了多支挺进支队,重新返回老根据地开展恢复工作。一个支队长途跋涉,回到这片山区根据地。说是一个支队,也是由一个步兵营编成的,但由于在大扫荡中受了些损失,又在转进途中经过了几次战斗,到达目的地时,就只剩下两个连了。
即便如此,主力部队回来的消息依然令根据地的军民感到振奋和高兴。在老百姓眼里,民兵和游击队还是不够分量,能不能保住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他们心中也犯嘀咕。现在呢,心里则踏实了许多,倒不会去深究主力的人数和装备。
而回到根据地的这个支队也是相当惊奇,本来做好了重新开辟、艰苦战斗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竟会有一块现成的地盘供他们休整。等听到拔除据点,迫敌退缩的事迹后,更是张大了嘴巴,难以想象这是地方部队所能打出的战绩。
自然,几次战斗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飞雷炮,以及操作飞雷炮的权威专家孟有田同志,又被推到了前台。操炮演示,讲解说明,主力支队兴趣大增,又一个训练班开张了。既是主力部队要学习,就不好让孟有田教出来的徒弟们对付了,只好麻烦孟有田再当一期的教授了。
“如果是炸药炮弹的话,威力当然会很大,打击龟缩成一团的敌人,效果尤其显著。”孟有田翻看着自己的记录本,认真地讲解道:“而敌人显然缺乏防重炮的经验,趴在地上也会被震死震伤。最正确的办法应该是蹲着,这是个小秘密。”
“都听仔细了。”一个满脸胡子的老兵提高声音提醒着周围的听众,“咱们支队来了以后还没打过仗呢,对地方部队,对群众都说不过去。学好了这飞雷炮,咱们支队去拔一个大据点,来个开门红。”
“开门红,把把赢。”孟有田笑着打趣道:“要是炸药的搜集比较顺利的话,用这飞雷炮打据点,还是挺不错的。如果不是钢筋水泥的话。”
“钢筋水泥?俺们可没见过几个。”老兵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在平原地区,鬼子的炮楼碉堡也多是砖木结构。”
我只是这么一说,算是打个预防针。孟有田笑了笑,一转头却看见小嫚面带不悦地走了过来,就在不远处坐下等候。(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机会?
“讨厌他,咱躲着不见不就完事儿了。”教授告一段落,孟有田来到小嫚身旁,听姑娘讲了不开心的理由,不由得笑着宽慰道:“再有几天咱们就回家了,这点时间还熬不过去?”
“看见那家伙就心烦。”小嫚依旧气鼓鼓的模样,“还腆着脸上来跟我套近乎,讨厌死了。”
“那就敷衍两句,也没撕破脸皮。”孟有田停顿了一下,劝说道:“孩子气,讨厌的人多了,还能个个横眉冷对?表面是一样,心里是一样,虽说是虚伪点,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活在世上,还就得这样儿。”
小嫚若有所思地瞅着孟有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姐夫。你快点教这些人,咱们早点回家,我想我姐了,还想丫头了。”
“好,好,你就忍两天,我快点教。再说,那个家伙没准转一圈就走了,就不招人心烦了。”孟有田紧着点头,没口子的答应着。
“袜子还合适吧?”小嫚突然转换了话题,倒弄得孟有田一愣。
“啊,合适,穿着可舒服了。”孟有田随口哄道:“那个,碰见卖东西的,再看着买点。回家吗,谁也别落下,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落不下,不就怕把落下那个独眼——”小嫚突然停下了嘴,心虚地吐了下舌头。
“不许说人家的短处。”孟有田可气又可乐地揪了下小嫚的辫子,“我还是个瘸子呢。再说阿凤也没欺负你姐,也没得罪你,别老咯咯应应的。”
“我说走嘴了,你别生气。”小嫚讷讷地说道:“紫鹃姐没啥说的,有个先来后到,可柳凤,总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你还小,感情上的事情,唉,说不清楚。”孟有田挠了挠头。说是自己的错吧。可又觉得不太合适,他苦笑着挠了挠头,起身说道:“好了,又要上课了。不陪你聊了。”
………………
县武委会副主任。胡嘉英有这样一个名头。挨村查看民兵的训练情况,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实际上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他和蔡三来到十里村。却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嘿,孟瘸子那小姨子长得是越来越水灵了。”蔡三脸上带着坏笑,对愁眉不展的胡嘉英说道:“穿着花衣裳,可把这全村的大姑娘都给比下去了。”
胡嘉英的心思却不在此处,看过了民兵的训练,旁敲侧击打听到了一些情况,但这显然不够。而飞雷炮训练班在南山背,想实际了解并不是那么容易。
“别老盯着大姑娘小媳妇儿,你我的命还都悬着呢!”胡嘉英没好气地说道:“还有那心思,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蔡三翻了翻眼睛,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你这个大主任,我还愁个啥?反正就是一个跑腿学舌的,可比不上您金贵。”
“你——”胡嘉英气得伸手指着蔡三,却对这个家伙没有办法,手又无力地垂了下来,叹息一声,抱紧了脑袋。
“别发愁嘛!”蔡三满不在乎,又安慰起胡嘉英来,“就咱们现在掌握的情报,也能对付一阵子了,还能趁机多捞些好处。慢慢来,别一下子把日本人喂饱了,那咱们还有用处吗?”
“飞雷炮,日本人要的是飞雷炮的情报。”胡嘉英头也不抬地闷声说道。
“死心眼。”蔡三有些鄙视胡嘉英,还他妈x的有文化呢,这脑袋是榆木疙瘩不成,“先给他们些别的情报,就说飞雷炮很机密,不好打听,要他们宽限些日子。越是不好打听,这价钱就越大,细水长流,你不懂?”
胡嘉英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蔡三,他很讨厌蔡三说话的口气,倒教训起他来了。
“得,我先走,胡主任,您慢慢想着。”蔡三见胡嘉英恼了,嘿嘿一笑,转身走了。
妈x的,早晚想个法子把你干掉,跟在我身边,就是个监视的耳目,浑身不自在。胡嘉英望着蔡三的背影,恨恨地咬紧了牙齿。
………………
带绒球的小帽子,好看,小嫚拿着左看右看,笑得开心,正好买给小丫戴;嗯,还是买两顶吧,一顶颜色素些,给柳凤的那个臭小子。有些不情愿,小嫚还是拿起了另一顶,随便端详了一下便收了起来。
“小嫚又买东西呀!”十里村的一个姑娘不无羡慕地说道:“看你多好,回趟家啥都买,每个人都不落下,家里人不知道多高兴呢!”
小嫚呵呵一笑,把这个姑娘翻弄抚摩了半天的一卷花布塞进了她的手里,说道:“快买上吧,都看进眼里拔不出来了,钱我给你先垫上好了。”
“这怎么行?”这个姑娘嘴上推让着,手却又摸了起来。
“咋不行?”小嫚很大方地说道:“平日姐姐妹妹的叫着,还能让你露着肉儿啊?眼瞅天就热了,还穿着袄呢,我能看过眼吗?”
姑娘眼圈红了一下,在小嫚的再三坚持下把花布收了起来,笑道:“俺也没啥给你的,你和孟大哥啥时候走哇,俺去送送你们。”
“再有两天吧!”小嫚随口说着,掏出钱付了账,和姑娘有说有笑地一同走了。
再有两天?货郎垂下了眼睑,若有所思地收拾起货物。孟有田的小姨子,还有孟有田,他们要离开十里村,这是不是个机会呢?飞雷炮的底细,没有比孟有田更熟悉的了,只要在路上抓住他,一经拷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而且,孟有田可是日本人非常痛恨的家伙,干掉了他,岂不是大功一件。那白花花的大洋,黄灿灿的金条,投怀送抱的女人……诱人的东西开始在货郎的眼前晃动飞舞。
想到这里,货郎已经没心思再等着和穷苦人纠缠,直想着找到蔡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好好商议一下具体的行动。孟有田的枪法是准,可到底是个瘸子,只要近了身,还怕制不住他?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货郎的心也越来越热切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暗算
“劫持绑架?”胡嘉英惊愣半晌,把头摇得飞快,断然否决道:“不行,绝对不行,太冒险了,这可是腹地,简直是找死。”
“胆小不得将军做。”蔡三恶狠狠地说道:“咱们得拼一把,就一把。这可是大功一件,咱们干成了,就不用再呆在这里提心吊胆活受罪了。人家可说了,事情只要成功,咱们就能上那面过好日子了。”
“他出的馊主意,怎么他不参加?”胡嘉英翻了翻眼睛,冷笑道:“拿咱们当枪使,成了他有功,败了也没他什么关系。想得可真是美呀!”
“唉,谁让咱有把柄捏在人家手里呢!”蔡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道:“可这也是脱离苦海的机会呀,在这里,啊,吃的猪食狗饭,还他妈x的担惊受怕,我可是做梦被枪毙了好几回。你呢,我就不信你吃得饱,睡得香,一点也不害怕。”
胡嘉英无语了,愁眉不展地唉声叹气,做贼心虚,他和蔡三是一样的感受。
“咱们见机行事,有机会就干,没机会就以后再说。”蔡三缓和了口气,劝诱道:“别看那孟瘸子枪法准,鬼心眼多,可咱们靠近了下手,暗算无常死不知啊,只要先敲倒了他,那个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胡嘉英抬头瞟了蔡三一眼,鄙夷道:“你怕是惦记那个丫头,才使劲地撺掇着我干这掉脑袋的事儿吧?”
“那丫头不过是顺手的事儿。”蔡三咧了咧嘴,带着一丝猥琐的笑。“孟瘸子才是主要的嘛!咱们在路上下手,敲倒他,绑了那丫头,就往山里一钻。然后拷问出情报,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咱们就一溜烟地跑了。嘿嘿,有你这个大主任,那就是活路条,谁能拦着咱们?”
“你倒是想得挺周到。”胡嘉英的语气有所松动,对这个计划表示出了兴趣。
“到了那边。咱们领了赏钱就享福啦!”蔡三继续鼓动道:“谁还卖命啊。日本人,八路军,让他们打去。咱们往北平、天津一跑,对。你再带上姓苏的那个漂亮娘们。谁还找得着咱们?”
咱们。咱们,蔡三嘴上说得亲热,胡嘉英也心有所动。呆在这里。左一个搜集情报,右一个刺探虚实,日本人是可劲儿的用啊!时间长了,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早晚晚有暴露的一天。要是干把大的就开溜,虽然风险大点,却是不零受罪。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竟然搞到了这个地步。胡嘉英甩了甩头,把这悔恨的念头抛掉,身体向前探了探,和蔡三低声密谋起来。
……………
太阳正在升高,也逐渐热烈起来。
孟有田在骡车上解开了领扣,躺得舒服,晒得惬意。小嫚挥舞着鞭子,却并不往牲口身上真抽,甩着鞭花,脸上笑得开心。
本来想昨天傍晚便赶回土门村,今早就能踏上进山回家的路。可耐不住村上人们和训练班学员的挽留,愣是弄了些粗酒,各家东拼西凑又炒了几个菜,热热闹闹地来了个小宴会。
这便是躲也躲不开的算计了。按部就班的早上出发,却又弄得大家都知道,便给了阴谋分子可乘之机。
“姐夫,到土门村看一眼,咱们就直接进山吧!”小嫚回头看了孟有田一眼,笑着说道。
“不用那么急吧,天黑走山路可不是好事儿。”孟有田很随意地说道:“弄不好还得在山里过夜,麻烦。”
“有啥麻烦的。”小嫚小声嘀咕道:“又不是没在山里歇过晚。明天不就轻松了,打点山鸡野兔的,回家不正好做菜。”
孟有田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到了土门村再说,没准儿又有别的事缠上呢?”
“讨厌。”小嫚突然恨恨地说了一句,弄得孟有田摸不着头脑,“冤家路窄,又碰上了这个家伙。”
孟有田这才知道“讨厌”并不是针对自己,忙坐起身子向前张望。原来是胡嘉英和蔡三,旁边停着辆驴车,好象车坏了,正在旁边捣鼓呢!
“打个招呼吧!”孟有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路上遇见了,即便心里再不待见,好歹也得说句话,然后想法尽快离开好了。
“是有田兄弟呀!”离得老远,倒是胡嘉英先笑着打了招呼,“还真是巧,我俩正愁这车坏了怎么办呢,没想到就碰上了你们。”
“胡主任哪,你们这是要去土门村?”孟有田皱了皱眉,心里实在不想搭上这两个家伙。
“是啊!”胡嘉英点了点头,说道:“十里村的民兵看过了,你们村是最后一个。要说这几个村的武装,恐怕就数你们村最厉害了。”
“也没什么厉害的。”孟有田跳下了车,说道:“让我看看,这车坏在哪儿了,没准能修好呢!”
“那可太好了。”胡嘉英向旁边让了一步,自嘲地说道:“我俩都是粗手笨脚的,不比有田兄弟手巧啊!”
孟有田既然不想搭上这两个人同车,很自然便想把车修好,他向前走了几步,在车轮旁探低身子,仔细寻找毛病所在。
轰,孟有田突然觉得头上被硬物猛地打击了一下,全身急剧地软下去,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小嫚惊怒的尖叫……
哗,一壶冷水浇在了孟有田的脸上,他哆嗦了一下,慢慢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昏昏沉沉。
“孟瘸子,别装死了。”一声粗暴且得意的斥喝响了起来,孟有田只觉得被踢了一脚,视线逐渐清晰,看清了胡嘉英的模样。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胡嘉英狞笑起来,“风水轮流转哪,你也得意够了,该是老子威风的时候了。”
孟有田慢慢清醒过来,明白自己遭了暗算,他想动一动,却痛得哼了一声,腿上的剧疼袭遍了全身。
“打折你的狗腿,这下子瘸得不能再瘸了,看你还怎么蹦跶?”蔡三在旁边阴笑着,可样子却很狼狈,头发被撕下一撮,脸上也多了几条血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绝死一击
小嫚,孟有田心中一沉,急忙扭头四顾,发现小嫚被绑着,嘴也被堵上了,倚在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上。姑娘头发散乱,衣服也被撕破了,一双含泪的大眼睛正关切地望着这边。
“瞅,瞅吧,一会儿还让你瞅个够。”蔡三转头看了看小嫚,猥琐地笑了,露出令人恶心的黄板牙,“爷要好好玩玩儿这个丫头,还是黄花闺女吧,性子也够烈。嘿嘿,爷就喜欢这个调调儿。”
孟有田强忍疼痛,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脱困之法。这两个家伙没经过专业训练,干这种事情是头一回,难免手忙脚乱,思虑不周。而且,得意忘形的人总会失去应有的警惕,特别是在胜利唾手可得的时候。
“我认栽了。”孟有田的神情变得沮丧又可怜,叹着气说道:“你们想要什么,情报?我有啥说啥,还可以给你们写下来。要我这条命,也行,反正落在你们手里了。只求你们一件事,放小嫚一条生路,别为难她。”
哈哈哈哈,胡嘉英发出了胜利者的笑声,对手的哀告求饶让他高兴到了极点,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兴奋激动的事情了。
蔡三也得意地笑了两声,然后转向胡嘉英说道:“就让他写,飞雷炮的,比咱们用脑袋记可强多了。”
胡嘉英点了点头,孟有田已经成了半死的蚂蚱,还能蹦跶出什么花样儿?他掏出笔记本和钢笔,递给了蔡三。蔡三把纸笔放到孟有田身旁。伸开了反绑着他双手的绳子。
第一步成功了。孟有田苦着脸活动了下手腕子,果然是两个菜鸟,搜身并不仔细,手枪没了,可小臂上暗藏的袖箭却还在。再者,他们又打折了自己的腿,便以为自己再没有咸鱼翻生的机会了。
但这还不够,突发袖箭要杀死两个人显然难度太大,而只射伤却于事无补,自己的伤势是无法与他们搏斗的。
“快他妈x的写呀!”蔡三不耐烦地斥骂道:“不老实就打断你另一条腿。让你这王八蛋以后只能爬着走路。”
“爬着走路好啊!”胡嘉英摆弄着手枪。阴阴地说道:“再把他舌头割了,看他还怎么花言巧语地骗女人。”
孟有田脑子急速转动着,手上胡乱写着,拖着时间。想着办法。
蔡三瞟了一眼捆绑着的小嫚。心头的邪火冒了起来。对这个美丽、健壮的少女。他早就垂涎三尺,现在有了机会,他忍耐不住了。
胡嘉英见蔡三向小嫚走去。心下了然,报复和贪色的**油然升起。这个水灵灵的黄花闺女,怎么也得自己先上手啊!孟瘸子,因为你,秦怜芳这朵鲜花才疏离了自己,今天就在你面前玩你的小姨子,看你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想到这里,胡嘉英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叫住了蔡三,让他看着孟有田,他则淫笑着向小嫚走去。
王八蛋,平日的正经哪去了?蔡三不忿地冲着胡嘉英的背后吐了口唾沫。
王八蛋,原来是这么个畜生。孟有田手有些发抖,目光喷火,说不得,只好拼一下了。
“臭丫头,你刚才不是挺能扑腾的吗?”胡嘉英狠狠捏了下小嫚的脸蛋,狞笑着把手伸向姑娘的衣领,嘶啦一声,姑娘的半边酥胸露了出来。
小嫚恨极怒极,身体向后缩,两条腿胡蹬乱踢,倒弄得胡嘉英手忙脚乱。
“操你x妈x的,老子不写了。”孟有田突然大声骂了起来,将笔记本撕下几页,放进嘴里乱嚼。
“你他妈x的找死。”蔡三大怒,被胡嘉英抢先的火气也迸发出来,捡起地上的木棍,叫骂着抢上前,便要毒打孟有田。
五米,三米,两米,一米,孟有田突然抬手,猛地发动了袖箭。
啊!蔡三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双手捂脸,指缝间透出两枝袖箭的半截箭杆。
孟有田拼尽全力奋力一扑,将蔡三扑倒在地,迅速抽出了他腰里的短枪。
胡嘉英好不容易按住了小嫚乱踢的两条腿,惨叫声惊得他一愣,一松劲的工夫,又被小嫚猛然发力一蹬,滚爬开来。
“呯!”枪声打破了山林的寂静,胡嘉英在地上翻了一下,狼狈地回转身子,难以置信地望着半卧于地的孟有田。
“呯,呯,呯!”孟有田一个短点射,三颗子弹尽数打在了胡嘉英的胸膛上,血喷溅而出,也搅碎了他的狼心狗肺。
带着惊愕,带着不甘,带着怨恨,胡嘉英仰面摔倒,眼睛里的活气迅速散去,象死鱼般望着天空。
安静了,结束了。孟有田无力地向后一躺,呼呼喘着粗气,身上的伤简直是痛彻心菲。
近在咫尺的是满脸血污的蔡三,一颗子弹击碎了他的狗头,白的红的流了一地。
蓝天很蓝,白云很淡。孟有田缓慢眨着眼睛,斜望着天空。可是他还站不起身,挪不动步,全身痛得似刀割锥扎,血已把裤子粘住,只要一动,就象揭皮似的剧痛。后脑那个窟窿疼得更厉害,血把头发都僵在一起,糊在头皮上。
歇会儿,就歇一会儿。等有了力气就去救小嫚,孟有田这样想着,手臂抬了抬,又落了下去。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反绑双手的小嫚费力地跑了过来,跪在孟有田身旁,充满关切的眼睛里滚出了泪珠。
孟有田放心地笑了笑,伸手抓住堵嘴的破布,小嫚一甩头,终于发出了声音。
“姐夫,你,你没事儿吧?”小嫚哭叫着,把脸贴在孟有田胸脯上。
“别哭,别哭。”孟有田用微弱的声音安慰着,“转过身,姐夫把绳子给你解开。”
“姐夫,你,你流了好多的血。”小嫚的手获得了自由,立刻半抱起孟有田,让他倚坐起来,撕了几条布,给他包扎伤口。
“死不了,咱是小强的命。”孟有田说话无力,但还挤出笑容,随后微微闭上眼睛,不看小嫚半露的雪白胸脯,“嫚儿,把衣服弄好,再给我弄点水喝。”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回归
浮云贴着山尖随着南风向北游去,一辆骡车、一辆驴车在山林间慢慢行走着,每一下颠簸几乎都让孟有田痛得骂上几句。
“兔崽子,下手这么狠。还没问呢,咋就把俺腿打坏了?”孟有田咬着牙,又骂了一句,然后闭上眼睛,咝咝抽着冷气。
小嫚停下了骡车,把两个包袱摆摆好,把孟有田的腿尽量固定住,重新上车又检查了下孟有田脑袋上的包扎,然后很自然地把大腿当枕头,垫在孟有田脑袋下面。
嗯?孟有田睁开眼睛,迷迷怔怔地看了看,感觉有点不妥当,便说道:“把刚才那个包袱拿来,其实不垫也行,哪有那么娇气。”
小嫚伸手扳住了孟有田挪动的脑袋,一声也不吭,执拗地赶着车向前行进。
“好,好,不动了,把手松开吧!”孟有田无奈地哼唧了两声,闭上眼睛任其自然。
自打脱脸后,小嫚除了关心孟有田的伤势外,神态一直怪怪的,孟有田痛得厉害,虽有点疑问,但也没往深里想。他以为小嫚是遭遇危险,又差点被污辱,有些被吓着了,很快就会好的。
调皮的风把小嫚的头发飘拂起来,散乱在脸上,她生气地把它一遍遍地甩回去。汗从毛孔中渗出来,小嫚的脸上有些润湿,她感到闷得慌,就把褂子上面的纽扣解开一个,让凉风吹进怀里,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唉,现在不挑明。怕是再没机会了。回到家里,姐姐、紫鹃,还有那个柳凤,哪还有自己和姐夫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可这话真是,真是令人害臊得脸红心跳。
低头看看孟有田,阖着双眼,似乎睡着了的样子,但眼皮的微动还是出卖了他的假装。小嫚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抬头看时,已经到了下山的地方。下了山梁便是大道了。
“姐夫——”小嫚终于鼓起勇气。轻声唤道。
嗯,孟有田有些昏昏欲睡,只是伤痛让他始终睡不着,听到小嫚的招呼。他轻轻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那是饱含期盼。却又局促羞赧的眼神,孟有田不由得愣住了。
“姐夫,你——”小嫚垂下了头。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今天那个坏蛋,差点,差点欺负了我。”
“嗯,咱们不是把他们都打死了吗?给你报了仇啊!”孟有田安慰道:“那个,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你就呆在家里好了,保证不会再出事儿。”
“那,那你要了我吧!”小嫚说出这句话前,只觉得脸上发烧,但一旦吐露出来,感情就象冲垮了堤坝的洪水,再没有什么可以阻碍它渲泄的了,“我,我老早就想告诉你……”
小嫚已经抬起了头,那对在柳叶似的淡淡眉毛下的细眯眼睛,显得热情动人。这里面包含着少女心房中炽烈的爱情,包含着对幸福的惶惑。她望着孟有田的脸庞,诉说着,倾诉着。
“嫚儿,你还小,一时冲动,我,那个,咱们以后再说。”孟有田面对着少女的真情,有些不知所措,只想先拖一拖,等小嫚冷静下来兴许就没事儿了。
小嫚盯着孟有田,眼睛一眨不眨,突然伏下身子,用那烘热润湿的嘴唇,在孟有田脸上急切地亲吻着,执拗而坚决。
“嫚儿,别,别这样……”孟有田慌乱地叫着,但小嫚却越抱越紧,喷着烫人气息的热唇死死堵住了他的嘴。
道德的防御行将崩溃,孟有田想推开热情如火、且有些疯狂执拗的少女的身体,但小嫚的力气竟大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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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有田和小嫚回到土门村,事情的经过立刻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证据确凿,胡嘉英和蔡三为了方便逃跑,把赏赐给他们的金条都带在身上,还有搜集到的情报,以及日特机关的通行证。
根据地的敌工部门立刻行动起来,少不得一番排查甄别,毕竟胡嘉英这样级别的干部叛变成为内奸是非同小可的事情。追溯审查,那段被俘的经历自然被当作了重点;而走访追究之后,那名以货郎身份进入根据地,并与蔡三关系亲近的特务也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只是这个家伙狡猾,没见到胡嘉英和蔡三顺利逃出,便再也不来了。
而此时的孟有田却没有继续呆在土门村,报告了遭袭的情况后,土门村的几个好哥们便抬着担架,连夜护送他和小嫚进山回家了。
“孙大拿不是吹嘘能彻底治好我的腿吗?”孟有田躺在担架上,嘿嘿笑着,“以前是不相信他,当然不敢把自己的腿再打折,重新接骨医治。现在呢,就给这个老家伙一次机会。”
“要是还是治得不好呢?”强子刚被魏青山替换下来,抹着头上的汗水说道:“咱们把他腿也打折得了。”
“那倒不至于。”孟有田赶忙抬手摆了摆,“死马当成活马医呗,医好了自然没啥说的,医不好,咱就还是瘸子,反正也习惯了。”
强子点了点头,跳上牲口车以恢复体力,有些后怕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真没想到那个姓胡的王八蛋竟然这么坏,小白脸子,嘴也吧吧的,倒是骗了不少人呢!”
“俺早看他不顺眼了。”魏青山哼了一声,说道:“从鬼子那里逃出来,俺就觉得不对劲儿。看看,果然使的是苦肉计。”
“那你不早说。”强子翻了翻眼睛,调侃道:“还有谁看着不顺眼的,赶紧说出来,没准就是内奸呢!”
魏青山嘿嘿讪笑了两声,没理强子,而是向孟有田询问道:“有田,你说这鬼子还能再打过来不?盖房搬家会不会又浪费了力气?”
孟有田想了想,谨慎地说道:“看这天气,大旱是肯定的了。根据地要养活这么多人,今年怕是挺难熬,不如就让家里人先在山里呆着吧,我觉得条件倒要比外面好一些。”
强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打跑了鬼子当然是件好事,但这年月,总有让人难以开怀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章 新生
从略带枯黄的草丛中慢慢伸出一张生着又短又秃的耳朵和宽额头的狼脸,两只黑漆漆的狼眼向四周窥视,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头缩在耸起的肩胛里。
突然,狼敏捷地一跃,溜过一根横曳的树枝,仿佛把身体倾倒过去似的。
枪声响了起来,就在狼在空中那一跃的瞬间。几乎同时,狼嗥声也响彻山林。狼还在空中的时候,就猛然回过头来,对着中弹的腰部,仿佛咬啮追逐的人似的。然而,它倒了下去,拖曳着受伤的身体,象小狗一样发生濒死的呜咽。
孟有田站了起来,披着全身的伪装,而身旁的柳凤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跳起身活动着胳膊腿脚,等待的滋味实在不是她所喜欢的。
“咋样儿?宝刀未老吧!”孟有田略带炫耀地扬了扬下巴,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脚下立刻蹿出两条大狗,欢叫着奔向猎物。
“还算凑和吧!”柳凤故意不说好话,呲牙咧嘴地摇了摇头,抱怨道:“下次不跟你出来了,趴得累,等得辛苦,打几只野鸟多痛快。”
“你呀,还没有两条狗有耐性呢!”孟有田伸手摘掉柳凤头发上沾的草棍,顺便捏了下妻子的脸蛋儿,笑着说道:“野鸟有多少肉,两口就没了,哪有大家伙实在,够全家吃上几顿的。”
柳凤假装嗔恼地拍打了孟有田一下,心中也是高兴。想到回家时,孩子们蹦跳着围拢过来,兴高采烈地在嘴里喊着“吃肉肉儿”,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枪一响,狗一叫,周围的猎物怕是都吓跑了,咱们这就回去吧!”孟有田眼见着猎物已经被拖了过来,觉得在这个地方已经不会有收获,起码今天是不行了。
“我来拿。”柳凤抢上一步,用绳子几下捆扎。就手连拉带拖。向着树林外走去。
对于柳凤的疼惜爱护,孟有田心中感激,上前急走两步,伸手和柳凤一起抬狼而行。
在山里有五个多月了。被打折的腿在孙大拿的医治下得到了很好的康复。此时走起路来不仔细瞅。竟看不出瘸拐来。说起来,这也是孙家祖传的接骨绝技,在以前的天津曾经名扬一时。
天津以产混混儿出名。而混混儿之间争打殴斗、骨断筋折是常有的事情,孙家便是以此而出名。能令断骨恢复如初,且全无阴天下雨便隐隐作痛的后遗症。当然,有的时候出于某种原因会留下些手脚,等到伤者找上门来,只一句话“打折重接”,让伤者再多遭一遍罪。
医者父母心才对啊!孟有田虽然没细问,但心中揣测是孙家够缺德,得罪了人,最后才在天津站不住脚,跑回家乡来的。不过,自己的腿被重新打折后却是因祸得福。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对此,他也时时觉得不可思议。
“瘸了吧唧的时候,可哪乱跑;这腿脚好了,倒不见你出去蹦跶了。”柳凤把猎物放到牲口背上,打趣道:“这性子咋就改了呢?说说,也让我明白明白。”
“明白啥?”孟有田苦笑了一下,说道:“时候不同了,该出的力都出了,该想的点子也都拿出来了,该是为了家里,为了你们多考虑的时候了,也省得你们成天担惊受怕的。”
唉,柳凤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倒是真的,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这孤儿寡妇的可咋办呢?你在外面的时候,我睡觉都不踏实,阿秀和紫鹃估摸着也是那样儿。”
孟有田拉起柳凤的手,并肩向前走着,感慨道:“咱有自知之明,可不敢说没有咱,别人就都活不下去了。日本鬼子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好蹦跶了。现在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你能这么想就好。”柳凤很享受这种惬意恬静的两人独处,声音柔和,脸带轻松,“可还等着你领俺们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呢,不是说有洋楼汽车,让俺们好好享福吗?”
“快了。”孟有田呵呵一笑,握着柳凤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下,说道:“咱和那些要解救劳苦大众的人不同,没那么崇高的目标,只想着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让你们都享福。”
“说到崇高伟大的目标,我倒有另外的想法。”柳凤嗤笑道:“就好象练武吧,书里,或者师傅口中,总会给你描述一个非常高深、难以达到的境界。你要是信了,那就可劲练吧,最后啊,练到老死也成不了,不过是一个激励鼓舞你练武不缀的目标罢了。”
“没有目标,哪来的奋斗?”孟有田很惊异柳凤竟会有这样的认识,简直象是个哲学家才会领悟的道理,“有些人喜欢把目标定得极高极大,而有些人则喜欢先定个切实可行的目标,达到一个便再定一个,一步一步地加以实现。我呢,就是后一种人。”
“先填饱肚子,然后再想着怎么吃好。”柳凤咯咯一笑,脸微微变红,羞嗔地顶了孟有田一下,说道:“你是个坏蛋,先是花言巧语,再摸人家的手,后来又抱人家,最后——”
“最后就把你娶到家做媳妇了。”孟有田笑得开心,世上的道理往往相通,没想到这恋爱婚姻之事也会给人这样的感悟。
柳凤挽住了孟有田的胳膊,两人缓步而行,低声细语,不时爆发出开心的笑声。战争,艰难,似乎已经远离而去,两人不愿去想,生怕破坏这难得的亲昵气氛。
“孙大拿好象听到点风声,旁敲侧击地问过我几回。”孟有田语气平淡,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样子,“现在还不是交底的时候,就让他胡思乱想去吧!”
“你不怕他去告密?”柳凤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谁会信他?”孟有田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便是我之前奋斗的结果,杀敌英雄,劳动模范,既是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无愧于心,可也给自己罩上了保护伞。”
“我只怕他们还会要你做事。”柳凤不无担心地说道:“要是上门来请,怎么办呢?”
孟有田淡然一笑,说道:“就算是再出去,形势已经不一样了,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未完待续。。)
第二章 久别重逢
预言,说起来很厉害,有世外高人、神灵指点的意味。但每个人也都有预言成真的时候,按民间的说法,那就是“被你说中了”。
离着村口还有一段距离,孟有田和柳凤便看见了几个人正在那里嬉戏玩耍,有大人,有孩子。等辨认出那几个大人的面目,柳凤不禁咧了咧嘴,和孟有田对视一眼。
孟有田呵呵一笑,安慰地捏了捏柳凤的手,然后松开,向着村口走了过去。
“爹,凤娘。”小丫甩开了正逗她玩儿的几个大人,迈开小腿儿连跑带颠地奔了过来,一头扑进孟有田的怀里。
“呵呵,臭丫头,在哪儿弄得,跟花脸猴儿似的。”孟有田一把将女儿抱起,疼爱地亲了一口,笑着向几个大人打着招呼,“这是哪阵狂风啊,把你们都吹来了?就说今天这老鸹子叫得响呢,原来是有客人来了。”
“让我说中了吧,见面就不带说好话儿的。”秦怜芳消瘦了许多,但精神头儿还很好,怀里抱着不安分的二丫,笑着对旁边的小全说道。
“管他好话坏话,有肉吃就行。”小全脸色苍白,象是刚刚大病一场的样子,只是见到孟有田,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喜悦。
柳凤冲外人点了点头,淡淡一笑,也不多说话,伸手接过秦怜芳怀里正扭身乱动的二丫,对小丫笑道:“快下来,让大人说话,你跟我回家煮肉吃。”
“好哦。煮肉吃喽!”小丫从孟有田怀里跳下来,欢叫着。
“煮肉,吃,吃肉肉儿。”二丫生恐落后,稚嫩地学着姐姐说话。
柳凤抱着二丫,小丫则扯着柳凤的衣角说笑着向村里走去。人声、狗叫慢慢远去,孟有田长出了一口气,这样的生活,真好。
“过得挺滋润嘛!”秦怜芳说不上是不满还是羡慕地看了孟有田一眼,把目光转到孟有田的腿上。说道:“看样子腿是真好了。看不太出来了。”
“要是能一下看出来,我这就去砸孙大拿的招牌。”孟有田轻轻捶了捶腿,苦笑道:“自家知道自家事,这骨头都折了两回了。天气一变还是不行啊!对了。你别跟外人说。特别是我家里的。”
小全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怀疑,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石头。示意孟有田坐下,说道:“有大半年不见了,只听说你受伤的事情,也赶不出时间来看你。让人捎的东西收到了吧?”
“收到了,孩子们都说好吃呢!”孟有田仔细端详了小全一番,皱起了眉头,“怎么脸色这么差,是得病了,还是受伤了?”
“都有吧!”小全突然咳嗽了起来,脸上出现了一点潮红,身旁的小桃急忙走过来,在他身后轻轻捶着后背。
“几个月前中了枪,伤了肺,一直没有痊愈。”秦怜芳有些低沉地解释道:“你也知道现在的条件,组织上让张队长休养,他就选了这里,说能和你常见面,既能吃上肉,还不寂寞。”
“让他留在这里休养,你们就放心吧!”孟有田算是作了个承诺,随后又看着小桃,左瞅右瞧,直看得小桃红霞满面。
“甭看了。”小全终于止住了咳嗽,大大方方地说道:“她是俺媳妇了,也就是你弟妹。”
哦,孟有田夸张地叫了一声,仲狭地挤了挤眼睛,调侃道:“你这家伙,伤还没养好就娶媳妇,那个,身体还想不想养好了?”
“有田哥,饶了俺们吧!”小全拱手抱拳,苦笑连连。
“成亲也不告诉我,不够意思啊!”孟有田站起身,哈哈笑道:“得,在这里再给你俩补办一次,有肉有酒,这里可好长时间没什么热闹的事情了。”
“还有酒?”秦怜芳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孟有田。
“别瞎想,也批评不着我。”孟有田无所谓地一摊手,说道:“那些储存时间长,坏了的地瓜土豆什么的,俺们也没浪费,做点酒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谁想批评你了?”秦怜芳感觉有点冤枉,猫眼直眨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刻薄死板的人啊?”
孟有田嘿嘿一笑,转头低声嘀咕道:“就算现在不是,也快了。”
“说什么?象蚊子叫似的。”秦怜芳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没说什么。”孟有田的声音高了起来,笑道:“看你都瘦了,怪让人心疼的。在这里多呆几天吧,我辛苦点,给你打猎弄肉吃。”
小全听见了孟有田的嘀咕,偏转了脑袋,直翻眼睛。小桃则抿紧了嘴巴,忍俊不禁的样子。
“你有这么好心?”秦怜芳看着小全和小桃怪异的表情,狠狠白了孟有田一眼,不过那句让人心疼还是使她觉得很温暖。
……………
“好吃,嗯,真好吃。”秦怜芳虽然对孟有田在嘴上不太客气,可吃起来却是一点也不客气,在她心里,恐怕也没当孟有田是外人,吃喝起来应当应份。
“你多吃点,在这里呀,以后少不了肉吃。凭有田哥的枪法,就是麻雀也够做一盘的。”小全对自己的媳妇还是很心疼,见她光给自己挟肉,不得不重新挟回去。
“子弹是宝贵的,我可不打小麻雀。”孟有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而且用的多是复装子弹,把猎物放得距离近一些,一样打得中。”
“春天,春天的菜盆,筷子在久久地彷徨。春天,春天的知识分子,梦里会餐咬伤了自己的臂膀……”秦怜芳用筷子敲了敲盆子,感慨地念起了诗。
“毛病多得,吃撑着了?”孟有田翻了翻眼睛,调侃道:“吃了两口肉,还会做诗了。”
“你哪知道外面的艰难?”秦怜芳斜了孟有田一眼,说道:“这是一个叫红杨树的诗人写的,现在处处闹粮荒,咱们这里可能还算是好的。”
“确实是好的。”小全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点,说道:“咱们还能试着进行一下小反攻什么的,别的地方连主力部队都在忙于生产自救呢!”
………………(未完待续。。)
第三章 欢饮
一九四三年,既是日本鬼子势力大幅度衰弱的一年,也是反攻拉开帷幕的一年,更是军民生存异常艰难的一年。
连年战争的蹂躏,日本鬼子的烧杀破坏,再加上老天也似乎成了“汉奸”,天灾**使得各根据地的军民都不同程度地面临着粮荒的境况。
凡是有那段经历的人都知道,每逢开饭,端上一大盆菜汤,上面只漂浮着几片菜叶;如果谁的手稍快一点儿获取了先机之利,剩下的星星点点的菜屑,也就难以打捞捕捉了。
粮荒愈来愈严重,充作军粮的小米已经供不应求,军粮标准从一斤半降到一斤,再从一斤降到八两,战斗部队和地方干部又区别分发。到最后只好以马料充作军粮,黑豆这种东西作为马料,自然是上好之物,可以使宝驹良骥驰骋千里,但作为人食,三天两天尚可,长年累月就难以下咽了。
战争的破坏和敌人的掠夺,使根据地民众的社会积蓄消耗殆尽,因而在自然灾害面前完全失去了抗衡能力。冀中和冀南曾经是太行山根据地的粮仓,现在,冀中、冀南不仅不能供粮,反而需要其他根据地的支援。
现在,人们只知道南泥湾开荒的故事,实际上在当时的情况下,各个根据地都有自己的“南泥湾”。主力部队也都增设了生产部,大力开展生产自救。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却要部队去种地收粮。孟有田虽然对历史有了解,但当亲耳听到秦怜芳和小全的讲述,依然在心中掀起了波澜。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依然能保持民心士气,依然有这么多人不改初衷,保持着乐观和奋斗的精神,不得不说是件令人钦佩,甚至感到可怕的事情。
“肚子里早没了油水,每天喝两碗稀饭,一会儿就消化光了。”秦怜芳说着说着直摇头。
“听说有不少根据地的部队都暂时取消了操练。大家闲躺着不动。还能让肚子里的汤汤水水多存会儿。”小全苦笑着叹了口气,“咱们这里还算是好的,把敌人打退得还及时,抢耕抢种了不少地。象土门村和十里村还有水利设施。可要照往年比。还是差了很多。很多。”
“秋收后能缓过来吧?”孟有田不太确定地问道:“你说的反攻是什么意思,又光复了几个村子?”
“呵呵,光说让人难过的事情了。却忘了告诉你好消息。”秦怜芳的猫眼闪烁出兴奋的光芒,“又有主力部队回到根据地了,趁着敌人没调整布署,发动了一次大行动,光复了三个村,拔了四个据点。那个飞雷炮,连主力部队都说好得很,比用人往上硬送炸药包强。就是,就是太费炸药。”
“敌人在走下坡路了。”小全的精神状态也随之振奋起来,说道:“我们在敌占区活动就能感觉得到,越来越多的皇协军在动摇,更多的军官和日伪人员暗中递话,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咱们这里对敌人来说就是鸡肋。”孟有田笑着说道:“在兵力不敷使用的情况下,敌人为了确保平原地区及交通要点,没准会主动放弃,让咱们兵不血刃地收复失地呢!”
“分析从敌人内部传出来的情报,好象真有这种可能。”小全点了点头,说道:“皇协军不可靠,日本鬼子心里也清楚,可现在还就得靠他们。继续硬撑下去的话,日本鬼子也害怕被这些见风使舵、贪生怕死的家伙给坑了。”
“坑得还少啊?”秦怜芳笑着补充道:“拔小张庄据点的时候,没有皇协军作内应,怕是还得耽搁些时间呢!对了,孟大哥,还有一个好消息,张队长为你报了仇,把那个和胡嘉英他们一起谋害你的特务给抓住了,已经公审后枪毙了。”
见孟有田有些不太明白,小全笑着解释道:“就是那个货郎,他负责联络胡嘉英和蔡三等内奸,还刺探根据地的情报。就是他,听见小嫚闲聊要回村的事情,然后和胡嘉英、蔡三一起核计了坏主意。”
“原来如此。”孟有田恍然大悟,举杯向小全示意了一下,笑道:“多谢了,你少喝点,等伤好了,咱们再一醉方休。说起来,咱们算是幸运的了,几个老兄弟过得还不错,都好好活着,怎么也得看着鬼子投降不是。”
“这还不都是有田哥你给带起来的。”小全抿了一口酒,感慨道:“想想以前,要不是你领的头儿踢腾,俺们这些人哪,没准早被鬼子杀了,也没准还苦筋巴力地苦熬呢!”
“也没准娶不上桃子这样漂亮、贤惠的媳妇呢!”孟有田笑着向小桃举了举杯,打趣道:“弟妹是吧,闹洞房俺没赶上,可今儿得喝三杯,算是补上,你不能不给大伯哥这个面子吧!”
“孟大哥,您敬的酒俺一定喝。”小桃虽然还有几分初为人妇的羞赧,但泼辣利索的性子却没全丢,趁此机会抢过小全手中的酒杯,双手捧着向孟有田举了举,一口喝了下去,顿时脸便涨红,捂着嘴差点要呛出来。
“好,弟妹爽快。”孟有田上前又给倒满,笑道:“这以后呢,小全就交给你了,有田哥的话都没枕头风好使喽!”
“哪有的事儿。”小全呵呵笑着,“有田哥还是有田哥,娶个媳妇还不认兄弟了?”
小桃终于咳嗽了两声,慢慢平复下来,重新又端起了酒杯,神情竟有那么一种刑场喝断头酒的悲壮。
“你少欺负人,来,我和你喝。”秦怜芳被这欢快热闹的气氛所感染,索性也放纵一把,拿过一个酒杯向孟有田示威。
“小样儿,看我不把你喝桌子底下去。”孟有田喜欢看秦怜芳这个样子,这才是一个年轻女人应该有的张扬和活泼,“来,干了啊——嗨,别耍赖啊,你那杯子里还剩了哪,要养鱼哇!”
几杯酒下肚,孟有田和小全已经勾肩搭背,聊得热烈;秦怜芳和小桃也贴在了一起,嘻笑不停。
…………(未完待续。。)
第四章 就是一小民
山风吹拂,撩起了秦怜芳的头发,形状各异的云朵缓缓移动,象笑脸,象葡萄,象棉团,飘过山头看不见了。
“快走吧,要不就该贪黑走马路了。”孟有田似乎是不耐烦地催促着,又把一个布口袋塞进秦怜芳的手里,“路上当零嘴儿吃,这是给你一个人的。”
“谢谢。”秦怜芳自从那天喝多了之后,便觉得好象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对孟有田也有些容易令人产生误会的态度和举动。酒醒之后便总有些不自在,但这种事情还不能解释,一解释反倒是越抹越黑。所以,秦怜芳一下子变得拘束起来,是在澄清,还是在心虚,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谢啥,又不是我要送你的。”孟有田撇了撇嘴,摆出一副臭脸,“要我说啊,送给你多少也不够你充大方、装无私的,可阿秀非要让我给你,说是吃一口是一口,别把身体熬坏了。”
臭样子,是在撇清自己嘛?秦怜芳白了孟有田一眼,说道:“就说嘛,你哪有那么好心,还是阿秀知道心疼我。对了,土门村和十里村其实也算安定了,鬼子看来是再难打过来了,你准备在山里躲在几时啊?”
孟有田想了想,并不确定地说道:“看情形吧,说不准的事情。”
“虽然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但大家伙还是要继续努力。”秦怜芳委婉地说道:“你那身厉害的本事,不去多杀几个敌人。倒是埋没了。”
“嗯,嗯!”孟有田口是心非地乱点头,伸手一指前面,说道:“人家都等着急了,你还说个没完,快跟上去吧!”
秦怜芳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孟有田有自己的主意,劝说多了,他又该嫌自己。没奈何,她冲着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孟大哥。我这就走了,你保重吧!”
“保重,你也保重。”孟有田看着秦怜芳骑上了牲口,轻轻一拍。蹄声响亮。向着远方奔去。
走出了很远。秦怜芳回头张望,孟有田已经不见了影子。姑娘怅然若失,将乱发拔到耳后。轻叹了口气。零嘴儿,定是他的主意,非要扯上阿秀,秦怜芳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从布袋里一掏,拿出一块风干的肉干。是蛇肉吧,秦怜芳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味道不错,定是他的手艺,胡乱猜想着,姑娘心里浮起既甜又苦且酸的滋味,一时间竟难以排解。
老子不是救世主,也从没把自己当成救世主;老子也没有救万民于水火、开创新时代的雄心壮志,更自知没有那个能力;老子有热血,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绝做不到无怨无悔、视死如归;老子喜欢享受,还喜欢美女,还……
孟有田隐在树后,望着秦怜芳等人远去的背影,自嘲地给自己下着定义。一个小民,在光环和声名之后,自己就是一个小民,想过好日子,想让家里人都平安享福的小民。
而现在,要想达到这个简单的目的,却注定了要与秦怜芳、小全等人分道扬镳。自己知道的,他们不明白,也不会相信。正因为自己知道的多,也就承担着比别人更重的心理负担,就不能象别人一样过一天少两晌,听任自己在大潮中随波逐流。
孟有田思绪翻飞,自怨自艾了片刻,苦笑着转身走开。走了一段路,他才发现并不是回村子,而是习惯性地向着自己下套子捕猎物的地方走去。
来了就顺道儿看看吧,孟有田迟疑了一下便继续向前走,他很喜欢那种感觉和场面。拿着猎物回到家里,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跑跳过来,媳妇则笑着迎上将猎物拿走收拾,一家人其乐融融,特温馨。
走了一个地方,没有收获,孟有田重新修补了下伪装,然后向下一个地方走去。并不是每天都能打到猎物,他对此也习以为常,而且要打大一些的,还是得靠自己的枪法,并要往深山老林里走很远。
悉悉嗦嗦的脚步声时断时续地在身后响着,孟有田急速转身,看见一截花衣裳躲在了树后。
“出来吧!”孟有田既是苦恼,又是无奈地叫道:“看见你了,乱钻什么,也不怕把衣服刮坏了。”
小嫚探出脸来,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嘻笑着走了出来,唤道:“姐夫,咋没多送送秦主任,还以为你没空儿来检查套子了呢!”
“一般的朋友,还能送多远?”孟有田随口说道:“好了,这里用不着你了,早点回家,看帮你姐干点啥吧!”
“有啥能帮的?”小嫚并不听话,在孟有田身旁站定,说道:“我姐干的那些活计,我可不喜欢,还是跟姐夫你呆一会儿吧!”
孟有田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转身前行,小嫚紧随其后,笑咪咪地搭着话。
自从那次路上的尴尬过后,孟有田使用了拖延计策。但小嫚却认为有了希望,满心等待着,等待着抗日胜利,全家离开此地后,便没有了那么多管束。简而言之,她对现在的抗日政府和官员便有了成见,认为是他们管得太宽,才让孟有田有所顾忌,暂时不肯接受自己。
“姐夫,那个秦主任也喜欢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小嫚撇了撇嘴,醋味儿十足地说道:“知道姓胡的为啥那么恨你吗,就是因为秦怜芳不理他,只对你亲近。”
“别瞎说,她和我啥时亲近过?”孟有田辩解道:“你呀,尽胡思乱想。”
“才不是呢!”小嫚固执地说道:“是蔡三和姓胡的说的,那时你昏过去了,没听见,我也没告诉你。”
“那两个王八蛋的话也能信。”孟有田摇着头,继续否认。
“她想也是白想,是党员,还是干部,嘿嘿,嫁不过来的。”小嫚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上前拉住了孟有田的手,“姐夫,你说日本鬼子是不是要完蛋了,咱们啥时搬家呀,就是到你说的那个没人管的地方。”
孟有田甩了两下没甩开,只好翻了翻眼睛说道:“还得两三年吧!”
“两三年?人家都二十了。”小嫚嘟起了嘴,不过又笑了起来,“反正是赖上你了,你逃不掉的。”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看着小嫚的脸庞,心中也涌起一股感动。自己不是圣人,也没想做圣人,美女多多益善,可惜不知该跟阿秀她们怎么交代呀?(未完待续。。)
第五章 最后一次参战
艰难困苦,也是最后的艰难困苦,到一九四三年入秋,战略反攻的前奏曲已经吹响了。
而孟有田其实也不必妄自菲薄,他的作用也绝不是干掉了多少个鬼子,帮助光复了几个村子那么简单。一种新战术,一种新武器,推广开来的效果是难以准确估计的。
以飞雷炮为例,即便是炸药缺乏,也可以用加大口径,加装黑火药的办法加以部分解决,对于缺乏攻坚武器的敌后抗日武装来说,是相当有效的。而飞雷炮大放光彩却不是在其诞生地,而是在冀中和冀南平原。
大扫荡之后的冀中和冀南平原,鬼子炮楼随处可见,这些炮楼小的两三层、大的有四五层高,不用钢筋也不用砖头、全用夯土垒筑,三五天就能建成一座。有速度无质量的土楼子当然不结实,一颗炮弹就能够轰垮,可抗日武装偏偏没有重武器,硬是拿这简易炮楼没办法。
飞雷炮的闪亮登场则改变了这种局面,二十多公斤黑火药的炮弹,就算有些偏差,也足以震得土楼子摇摇欲坠,声光效果更让守卫其中的敌人心胆俱裂,斗志丧失。
整个敌后抗日战场虽然分区分块,但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敌人的兵力有限,一贯是拆东墙补西墙拼凑机动兵力,太平洋战场的大量抽调,以及新补充的日本少年兵、老爷兵的不堪大用,被动则会不断扩散,兵力越来越捉襟见肘。能够确保的区域也越来越小。
后退,收缩,放弃非重要地区,确保交通要道和主要粮棉产区,日本鬼子已无心“运动”,敌后武装也不必时刻准备着去“游击”。为了适应新形势下打运动战的需求,为了使八路军的作战能力与攻势作战的要求相适应,全军的主力部队、地方部队和人民武装进行了大规模的军事政治整训。
反攻虽是“局部”的,但它到底标志着战斗的主动权已经掌握在抗日武装一方,出击、收复失地开始成为此后作战的特色。
一九四四年十月。孟有田参加了他的最后一次战斗。光复县城。应当说,这是县城的第二次解放。第一次是战争初期从敌人的占领中解放出来,建立了根据地;第二次便是根据地的变质和重新恢复。可以看到,第二次解放。在人民中唤起的热情很不一般。比第一次的热情还要坚实。因为他们真正尝到了亡国奴的苦果和自由的滋味。
这种热情集中体现在参战的人数上。部队后面跟着长长的群众队伍,其长度远远地超过部队。他们背着破旧的步枪,抬着打铁砂的大抬杆。扛着担架,大车上载着炸药和高大的云梯,浩浩荡荡,好不热闹。说老实话,这时的战斗也确实离不开他们。因为许多攻坚战斗是依靠改造地形、挖掘壕沟坑道、埋藏炸药解决的。
“有田哥,有田哥。”孟有田坐在大车边上,戴着顶破帽子,可这样还是被熟人认了出来,四秃子连蹿带蹦地跑了过来。
“臭小子,娶个媳妇儿咋还来了个倒插门?”孟有田跳下大车,笑着招呼道:“十里村隔了有多远,也不说来看看我。”
“嘿嘿。”四秃子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忙呗,忙着侍弄那三亩地,多打点粮食也好意思意思啊!”
“意思个屁,说给你就给你了,交租子还上瘾啊?”孟有田斥骂道:“多打了粮食就多吃几斤麦子,甭往我那送啊!”
四秃子还想争辩,孟有田已经岔开话题,问起了别的事情。
今年开春,孟有田便和紫鹃商量好了,把宋家的土地都送了人,送的当然都是孟有田的好哥们。不知道的都说紫鹃开通,不做剥削阶级了;说孟有田够意思,念旧不忘老朋友。却没几个人知道这是孟有田别有深意的举动,一来挣个好名声,二来也算是让老哥们过上几天好日子。
多了也不敢给,孟有田也怕以后让老哥们背上什么富农、地主的包袱,每家要么是好地三亩,要么是孬地五亩,总之让老哥们都尝尝自己有土地的喜悦。至于这喜悦能持续多久,就不是孟有田所能知道的了。
“听说你一直想去当兵吃公粮,咋就没成呢?”孟有田指着四秃子背的干粮袋,疑惑地问道。
“要是吃上公粮,可就不用自己带干粮了。”四秃子摇了摇头,脸有点红,讪讪地说道:“头年,俺本来下定决心要来,跟俺那口子一商量,她说,你看我腆着这么个大肚子,活儿也不能干,等孩子生下来,你再走,这个好说。”
“孩子不是生下来了吗?记着小名是叫栓子吧?”孟有田笑了起来,调侃道:“这名字叫得好,把你这个当爹的栓住了吧?”
“差不多吧!”四秃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孩子生完了,俺就又去跟她商量,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参军是个好事儿,这样吧,你让俺先去,你在家带孩子,行不?”
孟有田笑得畅快,抹着眼泪说道:“怪不得你不来看我,原来摊上个聪明的媳妇,看得严严的啊!家有贤妻,夫不遭横。你小子,有福气,太有福气了。”
甭说人家自私,甭说人家落后,发自内心的最朴素、自然、真实的想法固然不够崇高,不够积极,不合政治宣传的口吻,但也未尝不可爱。参军自愿,人家也没犯了王法,有那么一点狡黠,农民似的狡黠,但却透着对丈夫,对家庭浓浓的爱。
任何事情只有和国家前途、民族命运联系起来才有意义,不然都可有可无,都可以忽略。甚至连爱情、结婚、生育等都要如此,这种思想真是古典式的,和现代观念相距甚远,自然也不是孟有田所赞同的。
个人的幸福远没有国家的前途和社会责任那么重要。这种认识和态度不能说是不对,可一旦极端和简单化,使其水火不容,也未尝不是一个问题。
精金似的人物有多少,为了神圣的目的而抑制和否定个人,难道不也是危险的吗?孟有田和四秃子边走边说笑着,但心里却是思潮起伏,难以平静。(未完待续。。)
第六章 新的创业
一九四五年八月的炎热,比不上民众欢庆日军投降的热烈气氛。八年多的血火厮杀,八年多的艰苦卓绝,英雄的中国人民展示了不屈不挠的斗志,以及民族意识苏醒所迸发的强大力量。随后,《双十协定》的发表,又象浓密的黑云中透出一缕阳光,使民众对和平的希望转于殷切,似乎美丽的和平鸽已经展翅在中国大地上飞翔。
但此时的孟有田已经远离了政治的是非,环境的不确定,和平与战争的错综交结,正开始他对个人事业的追求,为个人的幸福而奋斗努力。
十一月中旬的香港,天气正是全年最令人舒服的时候,二十几度,阳光明媚,天蓝海蓝白云朵朵。走在大街上,既没有了夏日的热空气,也没有带雨伞的麻烦,让人油然生出畅快之感。
孟有田和肖三、赵东晨一边走,一走聊着今天的事情,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
“回来啦!”还没到门前,素珍已经迎了出来,笑着打着招呼,“今天又赚钱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赵东晨是孟有田到香港后雇的伙计,本地人,刚刚二十岁,挺精明的小伙子。但到底是年轻,耐不住心中的喜悦,笑着用有些别扭的国语报喜道:“嫂子,今儿孟大哥瞅准了,干了个大活儿,要是修好了,少说能赚这个数——”说着,他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千?”素珍睁大了眼睛。
嗯,孟有田咳嗽了一声。用责备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岔开了话题,说道:“吃饭,吃饭,这折腾得肚子都瘪了。”
“刚刚阿秀还下来张望呢,就等你吃饭了。”素珍笑着指了指,说道:“那嫂子就不留你了,也没做什么好饭。”
“有田不是外人,成天这么客气?”肖三呵呵一笑,说道:“小赵就在我这儿对付一口。下午还得去找修机器的师傅呢!”
“行。吃完饭歇一会儿,咱们就走。”孟有田笑着点了点头,转身顺着楼梯上了楼。
唐楼是中国华南地区及香港一带建造于二十世纪初期至六十年代的建筑。唐楼这个名称与洋楼相对,一般唐楼三至八层高。部分唐楼有骑楼。部分设有露台。楼底比现代住宅建筑为高。唐楼往往是商住混合的,地面的一层通常为商铺,其他楼层是住宅。
安居方能乐业。孟有田初至香港便买了房子,虽然不是繁华地带,房子也有些陈旧,但安置全家是足够的。现在是创业初期,还不是享受的时候,但孟有田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也要尽量安置好家人。
现在,湾仔还是个憩静的居住地区,没有变成繁盛的商住中心。而孟有田买的这栋唐楼有四层,处在填海而得的马师道上,一层开了个小杂货铺,现在借给肖三一家子住;二层住着柳无双和肖广和,还有肖四家三口人;三层、四层则住着孟有田一大家子。而隔壁的邻居却是住着孙大拿一家,一层开了个医馆,也算是安顿下来了。
回来的有些晚了,家里人已经吃过了饭,阿秀和紫鹃忙着给孟有田热饭,一会儿就端了上来。柳凤听到孟有田回来了,腆着个肚子坐在饭桌旁陪着说话。
热汤热饭吃着,三个老婆陪着,孟有田心情甚好,笑得开心,边吃边把今天的收获说出来,让家里人也跟着高兴。
“……竞价到两万的时候,姓霍的打了退堂鼓,哈哈,机器归咱们了。”孟有田笑了两声,带着胜利的得意向着老婆们显摆,“只要小修一下,一转手至少能卖四五万,这可是最近赚得最多的一笔啦!”
“看把你乐得。”柳凤撇了撇嘴,说道:“记着上回也是跟姓霍的争吧,你干嘛老跟人家过不去?”
这个?孟有田挠了挠头,讪讪地笑而不语。姓霍的有眼光,可财力有限,咱跟着未来的华人首富学习,总不会有错吧?但这些,却是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而且,未来的华人首富该是俺吧!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在香港的日本侵略军投降后,留下了很多机器设备,价钱很便宜,很多稍加修理就可以用,也可以卖出不错的价格。成功有时是可以复制的,孟有田与当时也正在创业的未来华人首富同时盯上了这种生意,或者说孟有田是抄袭剽窃来的办法。
这确实是一种快捷的积累途径,只要特别注意报纸上拍卖日军剩余物资的消息,及时赶到现场,并能以内行的眼光挑选出那些有价值的东西买进,然后迅速修好后卖出,获利极丰。而由于缺少资金,霍氏难以放手大干,而相对来讲,孟有田有老婆的资金支持,出手较狠,也就屡屡占了先机。
到目前为止,孟有田已经做了三次这样的买入卖出,加上这次的预期收益,差不多能赚三四万了。这在当时,可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收入固然重要,可战胜未来的华人首富的心情,对孟有田来说,也是相当惬意。
“有田,你要办的工厂啥时能开工啊?”紫鹃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她可不愿光呆在家里,“要是缺钱,就把我手里的那些金银都卖了吧!”
“对,对,我这里也有,你都拿去。”柳凤不甘落后,虽然几个女人表面融洽,但各自的内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帮男人多些。
孟有田摇了摇头,来香港、买房子、做买卖,已经花去了两个老婆的大半积蓄,他心里已觉得愧疚,哪能再把老婆的私房钱统统拿走。
“这次买卖做完,赚的钱本来就差不多够用了。”孟有田放下饭碗慢慢解释道:“可三哥四哥总觉得跟咱们挤在一起不方便,靠咱们拿钱生活不仗义,嘴上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所以我想给他们安置一下,今天买了两条日本海军的小艇,准备给三哥四哥他们做驳运生意。”
不光柳无双是个念旧的人,孟有田也是,何况在这新地方,多个朋友总是多份安全,多份助力。(未完待续。。)
第七章 倾诉展望
“有了营生,还缺个住的地儿呀!”柳凤知道肖三肖四算是自己这边的人,也是柳老爷子招来的,便觉得这钱应该她来出,“我拿钱好了,怎么说也是九龙堂的老人,也是奔着我和我爹来的。”
“都是好朋友,就别说见外的话。”孟有田摆了摆手,说道:“我在西环坚尼地城爹士街看好了房子,租金不高,开工厂是完全可以的。三哥说先在那找个房子住,我看也行。等三哥四哥熟悉了使水行船,我给他们指条更赚钱的路子,几年下来,他们再买房置业也不是难事。”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我困得厉害,不陪你们了。”柳凤有孕在身,容易疲惫,听孟有田已经安排妥当,便掩着嘴打了个呵欠,起身回房小憩去了。
孟有田吃饱喝足,舒服地往紫鹃身旁一坐,又一把拉过欲收拾碗筷的阿秀,一左一右两个媳妇搂着,他不由得畅快地吐出一口长气。
“咱娘咋样,不再老说过不惯了吧?”搬到陌生的地方,气候和生活方式都有了很大的改变,最不容易适应的当然是老年人。而女人比男人,更是要差一点。所以,孟有田最关心的还是娘的情况。
“好多了。”阿秀说道:“有那几个孩子在身边打岔,娘也闲不住。这几日也不再絮叨着说这不好,那不好了。”
“先熬一熬,最迟不过五六年,我就让你们住上花园洋房。不憋屈在这旧房子里了挤了。”孟有田将头轻轻摆动,左贴了一下,右贴了一下,颇有愧疚地说道。
“我觉得已经挺好了。”阿秀是最容易满足的,有住的,有吃的,还有令人惊奇的电灯,虽然她还未完全适应城市的生活,可也知道生活条件并不比以前差。
“是啊,你别太拼命了。咱们这日子也过得很好。”紫鹃比阿秀更放得开。把脸紧紧贴着孟有田,柔声道:“你看看那些露宿在房檐天台的人,还有一家十几口挤在一间小屋子里的,咱们这已经算是富人的生活了。”
孟有田揽着媳妇的腰。用力捏了两把。说道:“不能满足啊。我答应你们住花园洋房,哪能不算话呢!富人的生活,你们根本不知道是啥样儿的。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男人嘛,就是得努力奋斗,让老婆孩子享福。”
“就是俺帮不上忙。”阿秀明显有些不得劲儿,柳凤和紫鹃都是有身家的,她却拿不出钱财来帮孟有田。
“照顾好娘和孩子,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孟有田把阿秀搂得更紧了点,温言劝慰道:“要说持家过日子,她们都不行。紫鹃,你说是不是?”
“是啊!”紫鹃顺着孟有田的话说道:“这一大家子,老的小的,可够操心的,反正我是干不来。秀姐,你的辛苦,我们可都记着呢!”
“你们都是我的宝贝,家和万事兴,你们能好好相处,我就能安心创业。”孟有田流露出自信的笑意,说道:“别的不敢说,要论眼光,恐怕还没人比得过我。打仗时是这样,赚钱时也差不了。先一步就是优势,所以我现在忙点累点,等打下基础就好了。”
战后的经济繁荣无疑给了孟有田施展的大环境,对一个穿越者来说,改天换地、兴王图霸或许太过艰难,但要想赚钱,却不是多么费力的事情。而孟有田决定从服装做起,并不是他有超人的设计才华,而是他在前世见过了太多的服装款式,完全可以照葫芦画瓢。
见过了现在人们的服饰,孟有田只有四个字评价,那就是单调、呆板,或者说是土气。当战争的创伤逐渐平复,人们的消费**便会上升,趋赶时髦的风气又会重新兴起。而时间对于急于捞到第一桶金并进行资金积累的孟有田来说,同样是宝贵而不可浪费的。
要知道,在二十世纪前叶,产业是制造家的天下,社会商品相对匮乏,生产出来就会变成钱。到了二十世纪后叶,社会商品日趋饱和,厂家竞争激烈,生产出的产品,就非得竭力推销出去才能产生效益。
“虽然获利容易,但倒卖旧的军用物资并不是长久之计。”孟有田愿意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诉说,尽管她们不一定听得明白,“房地产才是最赚钱的行业,但却必须要有雄厚的资金,并要与银行建立起很好的联系。先开个工厂,成功了,不仅能赚到钱,还能有点名声,以后与银行打交道也容易……”
絮絮地说着自己的筹划,声音渐小,孟有田有些昏昏欲睡。阿秀悄悄地起身,收拾了碗筷,到厨房去忙活了。
“哎,这个服装厂是送我的,你说话算数儿不?”紫鹃靠得更紧,贴在孟有田耳旁亲昵地说道。
“算数儿啊!”孟有田懒洋洋地说道:“可我也说过了,以后不管是你们谁的产业,赚的钱都要分成四份,一人一份。”
“分钱没关系,那你给阿凤要弄个什么营生?”紫鹃很感兴趣地问道。
“嗯,现在还没定。”孟有田抓着紫鹃的手在脸上轻轻摩挲,沉吟着说道:“要是三哥四哥干得顺手,我就想追加投资,然后交给阿凤管。”
哦,紫鹃轻轻应了一声,低声道:“晚上到我屋里睡吧,阿凤现在抢不了,阿秀也不会和我争,现在就我没个只男半女的,你可得偏心点。”
孟有田坏笑一声,在紫鹃的手上轻咬了一口,说道:“这个事儿不能急,该有的时候自然有了。我和阿秀也是好几年才生的小丫,咱们还年轻嘛!”
“亲热亲热也是好的。”紫鹃用脑袋象钢钻似地直往孟有田怀里扎,羞嗔地低声道:“说嘛,来不来?”
“来,肯定来。”孟有田呵呵笑着,捧过紫鹃发红发热的脸蛋,稀罕不够的亲了又亲,最后在温润的嘴唇上停留不动。又长又深的一个吻,竟弄得两人都有些情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