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三章 欺压大傻子
贾清自然不知道黛玉要搬出大观园,他在把聘书和聘礼使人送到薛家之后,便蹲守在贾敬的床前。
今日,便是婚约彻底礼成之时。按照道理,贾敬也该在这一日离开。他要守着,看看贾敬是否还有醒过来的机会,他还有太多的话想要对贾敬说。
可惜,一直没有等到,直到他发现什么,伸手探了探贾敬的鼻息,木然呆住。
贾敬,果然去了。
这一刻,贾清没有伤心痛苦,有的,只是深深的失落。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伤感,明明知道贾敬并非真正的死去……
他没看到,此时宁安堂门外,有一道不可见的虚影漂浮在上空,透过宁安堂的屋顶,看到那跪在床前的贾清,眼中无喜无悲,只是淡淡道:“这一世的缘灭,或许并不是结束……”
可惜,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只有那远处疾行而走的一僧一道。
“道友,时辰已到,走吧。”
贾敬回首,点点头,便跟着他们去了,再也没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
临到午时,贾清才走出宁安堂,对门口的两个丫鬟道:“这屋里,就你们两个轮流看着,从现在开始,不论任何人都不得进来,你们也不许碰老爷的身体,知道了吗?”
丫鬟弱弱的问:“不给老爷进汤药吗?”
“不用,到了时候我会亲自来。”
贾清走出房间。
等明日再发丧,至少,可以给薛家一日的缓冲时间。
下午的时候,贾清到东北院去给薛姨妈请安。
薛姨妈一听贾清到访,饶是她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没料到还有这么大胆的人。
上午聘礼刚下了,婚约也刚成,你这边就自个跑上门来,还要不要一点体面了?
不过贾清明说是来给她请安,她也不能把他拒之门外不是?还是把他请到屋里了。
“姨妈安好。”
“清哥儿来了,快坐下吧。”
薛姨妈见贾清一进门就四处望,哪里不知道他其实是想来看宝钗的,心下好笑的时候倒也暗道自己眼光不差,这孩子是个会疼人的。
“宝姐姐呢?”
“她呀,她在自己屋里呢。”
“哦……”
贾清心道:你老怎么不上道啊,我都这么问了,好歹你也该表示把人叫出来见个面之类的啊,基本的礼数有木有?别以为要当我的岳母了就可以慢待我!
“我去看看宝姐姐……”
“她今天身子不太舒服,哥儿下次再来吧。”
贾清:“…………”
“母亲,东西全部按你说的放到库里面封好了……你怎么在这里?”
薛蟠冲进来说了两句话之后才发现贾清在屋里。
贾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薛大哥好。”
薛姨妈道:“你清兄弟跟你说话呢,你愣着做什么?”
薛蟠只得怏怏的回了句。
贾清顺势道:“姨妈,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老人家。”
薛姨妈连连点头,让薛蟠送他出门。
刚一出门,贾清便拉住薛蟠到旁边,问道:“宝姐姐住哪屋?”
贾清虽不是第一次来薛家,但是并不知道从梨香院搬到这边来之后宝钗住哪。
薛蟠张着嘴巴。他似乎记得,他和贾清关系没这么好……
“薛大哥?”贾清提醒道。
“哦,她住……你想做什么?我凭什么告诉你?”
薛大傻子有时候也不傻。
贾清眼睛眯起来,道:“薛大哥是不是忘了那半个月的好日子了?”
虾米?薛蟠感觉在贾清面前自己就是个白痴,脑袋永远跟不上节奏。
终于,半个月这个敏感词让他猛然想起来什么。
“是你!!”
薛蟠终于想起那段非人的日子。
他眼睛喷火的看着贾清。
“好啊,你终于承认了,我,我……”
薛蟠“我”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一个威胁的方式,只好拿起那肥嘟嘟的肉拳。
只是他还没来的及打出去,就被贾清抓住他的胳膊反绑在身后。
“疼疼疼……啊,快放手!”
贾清笑嘻嘻的道:“薛大哥这是做什么,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过薛大哥曾经悲惨的遭遇,内心深感同情,这才好心的提醒一句。薛大哥这般对我动武,似乎不妥,要是让姨妈知道了你欺负我,她老人家那里你怕是不好交差。”
娘希匹……
薛蟠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面上刚现出一丝狰狞之色,立马便被疼痛所取代。
“呀呀呀,你先放开我,有事好商量……”
不堪忍受疼痛的薛蟠选择屈服。因为他发现,他现在要是大叫引来他母亲,还真不一定对他有利。
贾清淡然的松开薛蟠,道:“这才对嘛,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要是薛大哥还一直是这样的性格暴躁,万一哪天又遇上那伙歹徒,或许就要吃半年的苦了,想起来就替你心痛。”
“你……!”
薛蟠脸都绿了。
贾清居然当着他面威胁他!虽然贾清不承认,但仅从刚才贾清的语气他便知道,上次的事肯定是他干的。
可悲的是,别说他现在去告发他薛姨妈等根本不会信,就说薛姨妈千想万想终于让贾清变成了她的准女婿,或许就算她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还会让他就当没发生过……
薛蟠心里那个气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
终究,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赢,手段也不如人家狠。最重要的是,连他母亲都向着贾清,妹妹更不用说了,如今已经算是半泼出去的水。
看清现实的薛蟠决定暂时屈服。
贾清笑道:“没什么,就是让你告诉我宝姐姐在哪,听姨妈说她身子不舒服,我去看看她。”
“身子不舒服?没有啊,上午还见她好好的……”
“你就告诉我她在哪就好。”
贾清不爽了,这薛大傻子也太嗦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要乱来,我妹妹现在还没嫁给你!”
贾清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废话,道:“快点说!”
一个擒拿,就把他再次拿住,手上一用力,他便嗷嗷叫起来。
他算是明白了,薛蟠这货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
“疼疼!她就住在后院,我带你去就是了,真是的,你不知道随便对人动手是很没有礼貌的事吗……”
很好,人称呆霸王的薛蟠居然讲起了“礼貌”二字。
“请吧。”
薛蟠揉了揉膀子,恨恨的看了贾清一眼,终于慢吞吞的在前面带起路来。
薛姨妈问进门的同喜:“蟠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同喜道:“大爷带着姑爷到后院去了。”
“后院?”
薛姨妈万万没想到。
同喜接着道:“太太以往还骂大爷躲着姑爷,可是奴婢见他们关系很好啊,方才两个人躲在那边房门口,神神秘秘的说了好一会话,后来又一起去了后院,或许是大爷要请姑爷吃酒也不一定。”
薛姨妈淡淡的看了同喜一眼。薛蟠要请贾清吃酒这才是见了鬼,多半是清哥儿那个鬼小子被自己拒了就找蟠儿帮忙……
不过,要是能借此让他们改善改善关系,也是一件好事。想了想,她便没再管此事,说起来,贾清这般变着法的想见宝钗一面,也说明他心里在乎,这又说明了一件好事,既然两边有利,她又如何乐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到底该不该娶宝钗?
若有读者这样问我,我肯定会回答:该!
原因我不多解释,个人有个人的看法。
实际上让宝钗第一个获得名分,是从写第一章的时候我就确定了的。所以书友会发现直到五百多章,主角和宝钗的单独互动实际上少的可怜,这是刻意安排。原因嘛很多,后面慢慢会体现这么安排的好处,这里不多说。
之所以到现在才落实这个情节,也是我一直在找契合点。
毕竟,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除非写成无脑文或者黑化流。无脑文,女主全部无脑倒贴,不论什么身份,都甘愿做小让位。黑化流......参考皇帝,无情人最享齐人福,只要无情,那就好办了,反正就是收收收!
本来写这段也很纠结,书友们强烈反响更是加重了我的纠结。好在现在理清了,所以大家先不要骂我,看我写完,到时候觉得我脑残的再骂我我全接着。
总之,娥皇女英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要把贾清看作神仙,而是看做一个人,就会宽容很多了,一起帮他感受这个过程中的喜悦和忧郁,这才是大家的看点,而不是去纠结事情本身。
否则小说就是几句话可以说完了,比如:贾清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到了红楼世界,在那里,他发家图强,建立了大功业,将金陵十二钗全部纳入后宫,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然后一觉笑醒,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有意思吗?没有吧,所以说小说还是要看过程的……纠结宝钗和黛玉谁大谁小没得意义。
再说一点,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虽然到目前为止,贾清已经沾染了不少女人,但是,他并没有信誓旦旦的和任何一个女人(女孩)许下过一生一世的承诺!
这便是贾清的性格,是个喜欢做出来而不是说出来的人。因为话说出口而没有做到,伤人扩大十倍!
当然,并不是说这样就一定比那种喜欢海誓山盟,给女人言语上的温暖要好,但是,这是主角的性格。
老读者都应该知道,小说剧情走向之所以缤纷多彩,一部分原因就是每个主角都有不同的性格。性格是把控剧情走向的标杆。
也许有读者想让每个女主都爱的明明白白,没有一点糊涂,从而想要改变人设……这不是要把故事往套路上,单调上逼吗?
设想一番,看原著,我们都想让贾宝玉变成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人,但若是贾宝玉当真变成了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人,红楼梦的故事走向还能合理的按照曹公既定的方向走吗?那如何能成就这部伟大的经典?
红楼的悲剧,很大一部分就是依托于主角贾宝玉“天下无能第一”的名头一步步演绎的,他的性格,肯定是不能改的,改了就是另外一个故事。
本文也是,贾清穿越回了红楼,不是张三,也不是李四,他就是贾清!红楼和红楼金钗们能因为他的到来发生什么变化,或者是遇到什么不同的遭遇,全从贾清而来。
所以,不管好不好,都只能从贾清的角度出发演绎,不能站在书友的角度,那是上帝的视角。上帝写的书,是历史,单调而无味,直白而无奇,是写给一个人看的。
好吧,就说到这里,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哈哈,稿子确实掉了两千字左右,所以下一章深夜才能发了,先发个免费单章占个位置,大家别介意啊。
第五八四章 无赖
走到宝钗的房门前,贾清对薛蟠道:“你跟着进来做什么?”
薛蟠愣下了脚步,问道:“我不能进去?”
贾清很不爽的道:“我去看我未来媳妇儿,你跟着去干什么?”
薛蟠一想,好像是这样,去看别人的媳妇确实不太好耶。
贾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谢带路,你先回去吧。”
贾清走进了屋。
我不能进去吗……
薛蟠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又没想通,索性懒得再理贾清的事。听说飘香院最近新来了几个女子,其中还有一个外国货色,还是赶紧去吃花酒要紧!
薛蟠也跑了。
“姑……姑……二爷来了!!”
贾清刚进门莺儿就撞了上来,好在没撞到。等她看清是贾清来了,顿时很是震惊的样子,话都说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贾清到底哪里吓着了她。
贾清只是点点头,便直接进了屋。然后便看到一个俏丽的倩影有些无措的站在床前,微低着头,手也不自觉的在挽裙摆。
这个摸样的宝钗倒是与往日里不同。
“你,你来了……坐吧。”
贾清有一个陋习,那就是越是在女孩子羞臊的时候越喜欢盯着别人看。所以,宝钗不得不颤着音先开口。
“嗯,我来看看你。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姐姐,我有好多话想和姐姐说呢。”
“还有什么可说的……”
都定亲了,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贾清走到宝钗身前不足半米的地方。笑道:“怎么没有,虽然我们的婚事定了,但是我还不知道宝姐姐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我,还有,姐姐你心里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宝钗别过头,心想,这人真是无赖的很,刚定亲就跑到门上却也罢了,还问出这样的话来,叫人如何回答?
“自来,自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什么甘愿不甘愿的。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宝钗说完这句话已经面色发红,生怕贾清再说些更让人难为情的话,所以下了逐客令。
虽然宝钗对他第一个问题敷衍,第二个问题更是规避,但是贾清也没实心眼到真要宝钗回答出来。绕着宝钗走了大半圈,他笑道:“我不走,难得看到宝姐姐你这个模样,我好想欺负你呀。”
“你!”宝钗躲避的身子一顿,抬起头,羞愤的瞧着贾清,骂道:“无赖!”然后便要往外走。
你不走我走可以吧。
贾清现在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他真要死待在这她还真没办法。
贾清一把拉住她。
“你放手。”
宝钗有些生气了。
贾清道:“我不放,难道你觉得这辈子你还逃得开我不成?”
宝钗一听,果然放弃了挣扎。贾清这句话,有些不一般的意思在里面。
“你放开我,我们还没完婚,你不能这般无礼,让丫鬟们看见了,会说闲话的。”
几句话之间,宝钗突然发现贾清还是那个贾清,纵然成了她的未婚夫,也还是这般恣意妄为,她反而平静下来,心平气和的道。
贾清不记得这是不是他第一次拉宝钗的手,但是这种感觉确实是不存在于他过往的记忆中的,所以他不舍的放手,说道:“没有完婚怎么了,莫非宝姐姐心里还有悔婚的打算?”
这本是贾清调笑的话,听在宝钗耳中,却当真把她气着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难道我们的婚约在你看来是可以随便反悔的?还是你根本就想过要娶我,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只把它当做一件可以用来开玩笑的小事,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在此取笑我。”
宝钗越说越觉得委屈。
贾清方才那句话,往大了说可以说是在怀疑她的忠贞。她本来对贾清是不是愿意娶她为妻一事就心存疑虑,如何经得住这样的玩笑话。
扯了扯手回不来,她便别过头嘤嘤欲哭了。
身份的转变,使得她在贾清面前再也不能维持以前的大方和淡漠。
贾清却没心没肺的道:“宝姐姐你哭吧,我还没看过你哭的样子呢。只是你得小点声,要是让姨妈知道了,没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那我可不好交差。”
贾清这话一说,宝钗发现她居然被气的哭不出来。明明就是在欺负人,还怕别人知道!
再次扯了手,贾清还是不放。宝钗低着头道:“你到底想要怎样嘛!”
宝钗知道为何这么久没丫鬟进来,肯定是莺儿那小妮子把守在门口呢。所以她才能有这么一丝勇气允许贾清的无礼之举。
她能明白的事贾清自然也明白。看着宝钗已经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有种认命的意思,贾清乘势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双手紧紧的扣住她,直到她挣扎的力气小下去之后才放松些。
低头瞧了瞧宝钗原本雪白的脖颈已经红透了,贾清道:“宝儿……”
宝钗身子一颤,随即浑身都软了。
贾清继续道:“不是我想怎么样,我只是害怕你胡思乱想,所以今日我必须过来一趟,并不为真的要欺负你一次。真要欺负你,以后多的是机会,呵呵呵。”
宝钗静静的听着。怕我胡思乱想,难道他是为了打消我心中的忧虑?
感觉宝钗不会再反抗,贾清索性将下巴放她肩上,道:“其实自宝儿你进京以来,我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只是你一直恪守礼数,我才一直没有机会与你这般亲近,如今老天怜惜我,直接把你送到我身边。你知不知道,我心里都快开心死了,老天爷待我真的不薄!”
“真的吗?”宝钗偏头问。只是她忘了贾清如今就靠在她肩上,她这一回头,两个人的脸颊就贴在一起了。羞得她立马又低下头。
她以为她低头就没事了,可她忘了抱着她的人是贾清。
“当然是真的……”
贾清感觉到了那一触而散的细腻,哪里肯错过,偏着头主动蹭过去……
察觉到宝钗又开始挣扎的贾清适时收手,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占回来。
“难道宝儿以为我当真只是因为那金玉之说才答应娶你的吗?你也太傻了,我若是不喜欢你的话,完全可以在这个‘金玉良缘’没传开之前封住那几个人的口,这件事便传不出来了。是我,允许她们把这些话传出去的,值得我庆幸的是,姨妈这么容易就答应把你许给我了。”
宝钗被贾清紧紧的揽着,心绪也只有一小半还可以用来思考。似乎,真是他说的那样呢!
她至今不知道她嫁给贾清对贾敬有什么影响。她只听说这是贾敬给贾清的遗愿。
如今听了贾清的自白,宝钗心中一直担心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她道:“还不是你,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把我妈妈哄得那么喜欢你,把我哥都比下去了。所以老太太一替你做媒,她便同意了!”
宝钗想到这里还是有些忿忿。这是源于她想起以前薛姨妈多次暗示她去亲近贾清的那些话。由此可见,也许她在她妈心里,或许还比不上贾清……
“嘿嘿嘿……”
贾清自信的笑了起来。他一直在薛姨妈面前表现的那么好,不喜欢他才怪呢!
察觉到贾清的得意,又知道躲不开贾清,索性锤了他一下解气。但她不是黛玉,锤了贾清之后又自省是不是错了,女子对丈夫动手可是违背纲常的。抬头见贾清一点不在意反而像是很享受的模样,她才放心,只是心中忍不住又道了一声:
无赖。
第五八五章 不屈不挠
宝钗的身子丰腴柔软,贾清拥着就不愿意放开,直到他感觉自己某处蠢蠢欲动之时,才扼腕松手。
再过分,宝钗肯定接受不了,还是那句话,以后机会多多,先不要得意忘形……
贾清一松手,宝钗就赶紧两步走开,一边整理自己褶皱的外裙,一边横眉看了贾清一眼。
“呵呵,宝儿的身子……”
“不许胡说!”
宝钗急忙打断贾清的话,并道:“还有,以后不许再这么胡乱叫,别人听见了不尊重!”
宝儿这个词,她都记不得是她有多小的时候薛姨妈才这般称呼过她。时隔多年,被贾清叫出来,可想而知她的羞臊。
“有什么不尊重的?难道要我叫你娘子?老婆?孩儿他妈?”
贾清戏谑的道。
哈哈,以前的宝钗,何等淡然,纵然是贾清也不敢随便开她的玩笑。可是现在,无论他做什么,她明明很不乐意,可就是拿他没办法,哈哈哈哈。
看着贾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薛宝钗此时才真正的意识到了自己被许给了怎样的一个人!
“在没完婚之前,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齿序称呼,至于那之后,以后......反正你不许乱叫。”宝钗试着说服贾清。
贾清道:“不行,宝儿和老婆,你只能选择一个,你看想听哪一个?”
“......”
心中认命的叹息一声,宝钗道:“罢了,没人的时候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但若是你在人前也乱叫,我以后就离着你!”
一想到贾清当着众姐妹们的面叫她宝儿,宝钗便脸颊发烫。可是,出嫁从夫,贾清要是不听她的话,她又能怎么办?
贾清不要脸她还要啊。
“好了,你来了这么久了,该走了。”
宝钗的自适应能力很强,面对他如此的刁难,也很快整理好思绪。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孩,贾清当真是尊之敬之。
再次欺身上前,在宝钗的戒备与无奈中,再次拥着她,在她耳边道:
“宝儿,以后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要伤心难过,你只需要无条件的相信我,相信我会、我能保护你。
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议论,也不要畏惧不前,因为,以后你就叫做贾门薛氏,是我贾清的妻子!
我不会负你!”
抬起头,趁着宝钗正在愣神,低头在她额前亲了一口。
“呀......”
“哈哈哈......”
前面的惊呼是宝钗的,后面的笑声是贾清的。
“宝儿,记住我说的话。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贾清大笑着走出宝钗的闺房,正好就抓到两个听墙角的丫鬟。
莺儿和臻儿两个躲在外间附墙,看见贾清出来,连忙惊慌失措的逃开。
贾清一愣,没有揭穿她们。不然,宝钗刚刚被他“欺负”的那么狠,这两个丫鬟怕是要“倒霉”了。
到了荣庆堂,正好听见贾母她们在说事。
“林妹妹要回去?”贾清皱着眉头。
贾母说:“是的,他爹派人过来接,说要带她回去住几日,我也不好驳回去。”
“什么时候?”
“还在收拾......”
正说着,黛玉的奶妈王嬷嬷协同黛玉过来给贾母告辞。
贾清拉住黛玉道:“你要回去?怎么先也没给我说?”
黛玉不敢看贾清,只弱弱的道:“父亲病了,我想回去照顾他。”
看她心虚的模样,贾清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好啊,小妮子长大了,知道先斩后奏了!
“义父身子一直不好,你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不过,你自己的身子也不好,这个气节又是你最容易闹病的时候。
我只给你三日的时间,三日后,我会亲自去把你接回来,你便趁着这三日的时间好好陪陪义父吧。
不过,你可要记住,千万照顾自己,别让老祖宗和我们担心。”
黛玉没说话,贾清便对贾母道:“老祖宗,那我送她回去了?”
贾母道:“去吧,紫鹃也跟着去,好好照顾姑娘。”
“是。”紫鹃躬身领命,本来她也是要跟着去的。
林府离贾府本来也没多远,不过五六里地。马车也是林府准备好的,所以没一会就到了。
马车内,贾清对沉默了一路的黛玉道:“看来,妹妹还是不相信我。”
黛玉说:“我不明白。”
贾清摇摇头道:“我不论妹妹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罢了,先不说这个了。三天,这三天妹妹就在这边好好陪着义父说说话,三日后,我来接你。”
贾清说着跳下马车。
黛玉噘起了嘴。这个人,还是这么霸道不讲理,人家几时同意只回来住三天的,到时候偏不跟你回去,看你能怎么办!
贾清牵着跳下车的黛玉到林府门口,钟姨娘已经带着人等在这里。
“见过姨娘......”
贾清和黛玉同时问安。
钟姨娘只对着贾清淡淡的点点头,然后便拉着黛玉,形容关切起来,完全不理贾清。
贾清旁边耐心的站着。熟料之后钟姨娘便对他道:“谢谢你送玉儿回来,你回去吧。”
如此平淡,完全不像是刚开始见面的那样亲切。
当然贾清不会因此多说什么,恭声道:“是......”
等她们进门之后,贾清却没有走,而是跟着进了林府。对没有失德的长辈恭敬那是礼数,但他从来不会言听计从。
到了林府,他自然要进去看看林如海。
林如海见到贾清,面色有些复杂。
“坐吧......”
“是。”
贾清依礼坐下。
林如海看着贾清。经过这几年历练的贾清,脸上早已没有了稚气,身姿也挺拔,形容稳妥,实在是乘龙快婿的上佳人选。
可笑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如今,却是为时已晚。
“你是送玉儿过来的?”
“是的。她身子不好,我怕下人们做事有闪失,就亲自送她过来的。义父最近身子如何?”
“还好......”
对于林如海的敷衍,贾清道:“国事虽然重要,但是身子才是自己的。户部里面那么多能臣干吏,义父该放权的时候还是要放权,不要事必躬亲。
孩儿如此说非为劝义父怠政。义父为官多年,应该知道,为上者事必躬亲,为下者便没有前进的余地,这是很不好的。
户部那么大,事情也那么多,义父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手下必须有几个臂膀才能行。我看户部右侍郎于书洋便不错,义父可以将户部的事务多交给他来帮忙打理。”
林如海道:“我知道了。”
哎,这根本是个无解的难题。除非正庆帝失去对林如海的信任,否则,林如海怕是会在披肝沥胆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钟姨娘带着黛玉过来求见林如海,被小厮告知林如海和贾清正在书房说话。
钟姨娘道:“倒是个不屈不挠的性子。”
黛玉在后面解释道:“二哥哥便是那样的人,姨娘不要和他计较。”
钟姨娘回头看着她,直看的黛玉缩了缩身子,才道:“傻丫头,我计较什么,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算了,我们先回屋吧,等你父亲忙完了再过来。”
“嗯。”
虽然察觉到钟姨娘对她格外的亲近,但黛玉还是有些不太自在。傻丫头,这么亲切的称呼,她只从贾清嘴里听到过。
第五八六章 操碎了心
从林府回来,贾清去贾敬屋里,待了半刻钟。
延迟一日挂丧,是他为了薛家考虑,却“委屈了”贾敬。所以,他在这里尽尽孝道。
当然,贾清因为个人原因,其实并不重视人死后的东西。比如风光的葬礼,等。
但是,他也知道其实这东西只是做给活人看的,也不能不做。总之,他用心送贾敬走,往后的一切,他不会完全拘泥于礼制。
比如,按照礼制,他必须放下一切俗务,潜心为贾敬守孝三年,三年内,什么大事都不能做。他不会,这三年,他要做的事,会很多!
黛玉今日的举动,让他有了危机感。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变强,然后才能拿到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今正庆帝做了十年的皇帝了,还是束手束脚。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太上皇没死!
可是,太上皇已经是过了八旬的老人了。这个岁月的人,说去也就去了。到时候,必然是一场轰天彻底的大地震!
同时,也是一次权利洗牌的转折。
他一直因为年纪的问题,虽有名气,有嚣张跋扈的后台资本。但是,他始终入不了朝堂,进不了权力中心。
所以,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好抓住机会的准备。
因为他也猜不到太上皇到底哪天会死,所以,早一天准备好筹码,就多一分机会。
三年,三年的守孝时间,也是他给自己留的最大的蛰伏时间。
到时候,看看还有谁能阻止他踏上云霄!
站在贾敬的面前,将这些默念给贾敬听了,贾清转身回屋。
这些日子的劳心劳力,贾清也略有疲惫。携鸾和佩凤看在心里,所以只要贾清回屋,她们便都会尽十倍心思的伺候。
当尤氏走进来的时候,贾清正在佩凤的按摩下快要进了梦乡。
携鸾不想尤氏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贾清。但是她没权利这么做,只得放她进来。
尤氏进来,见贾清躺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身后,佩凤温柔的给他揉着太阳穴。她一进门,佩凤还发出眼神信号,请求尤氏别吵着贾清。
“大嫂子有什么事就说吧。”
可惜贾清早在尤氏和携鸾说话的时候就听到了。虽闭着眼,语气却未怠慢。
尤氏本来已经打算等一会,见贾清是醒着的,她才道:
“是玄真观的事,那二十多个道士二叔打算如何处置?”
玄真观是宁国府建造的,与荣国府的清虚观一样,也算是家观。
贾清睁开眼睛,让佩凤先停下,即对尤氏道:“那些道士,挑几个老实的留下看守,其他全部遣散了吧。
玄真观以后也不叫玄真观了,改名贾府忠义祠,是为贾家第二祠堂。
往后,凡是对家族有突出贡献,或是为家族而死的人,无论何人,都要在忠义祠里面立上一块牌位,每年按时进行祭祀。
包括焦大在内,细数我贾家发迹以来,所有家臣忠仆之名,按次记录,补刻牌位,供奉其中,每年由家主率领族中后辈,亲往祭奠。”
自焦大死后,贾清便有立忠义祠的想法。如今玄真观空置,刚好用来干这个事。
不要小看忠义祠这件事,只要做的好,它能最大限度凝聚一个家族的信念。而且,花不了多少钱。
这是贾清的治家手段,尤氏没有置喙,随后问起了她最关心的事:“二叔,你如今也已经定亲,我再管着这府里的事也不大好,以后宝姑娘接管起来可能会多有不便,不如二叔还是将中馈交给管家婆子们暂管着,到时候宝姑娘过来也好接手。”
她以长嫂的名义替贾清管家多年,以后贾清的媳妇进来,该如何待她?所以,她要先给自己谋退路。
贾清摇摇头,道:“这事先不必考虑,她一时半会还嫁不过来,此时以后再说吧。”
贾清知道尤氏的担心,想了想,道:“我进府那年,大嫂子多少岁了?”
反正贾清记得当时尤氏还很年轻,他当时还对她卖萌来着。
“二叔问这个做什么?当年,当年我十八岁了吧。”
尤氏记得很清楚,贾清进府的时候,正是她最青春年华的时候,是她嫁给贾珍的第三年,也是她被扶正的第二年。
她十六岁给的贾珍。
贾清算了算,如此说的话,尤氏今年还没满三十。
“大嫂子还这么年轻,可想过,出府另过之事?要知道,空闺寂寞,况且漫漫余生,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尤氏愣了,没走出房间的佩凤也愣了。
“二叔,这是要逐我出府吗?”
尤氏面色发白道。
贾清摇头说:“大嫂子不要误会,我是认真的,若是嫂子有此想法。我能帮助大嫂子,不必空守在这寂寞的公府里面。”
佩凤此时插话道:“二爷,大奶奶是不可能再另外嫁人的了,二爷您要是让大奶奶再嫁人,就是逼大奶奶去死!”
佩凤知道贾清是好心,但他怕贾清好心害了尤氏,所以急忙劝阻。
贾清说:“我有办法。”
这么多年来,他和尤氏也算是配合无间,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尤氏慢慢的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步步熬到白发苍苍,那太残忍。
礼教不允许尤氏改嫁,但若是他贾清容不下寡嫂,逼她另嫁,那就另当别论了。虽然对他的名声影响很大,但是比起尤氏的一生,这点名声影响他能接受。
至少,家里人都会知道他是为了尤氏才这么做的。
这是最简单的做法。
尤氏却突然跪下,道:“二叔的好意我明白,可是,我不能答应。”
贾清唬了一跳,赶忙起身把她扶起来。
“嫂子这是做什么,有什么我们好好说便是,你这般,置我于何地。”
尤氏道:“我知道二叔是个心善、有本事的人,但是,纵然二叔有本事让我出府去,可有想过,我这样出府的人,哪里有人家敢要我?最多,只怕也只得落个为奴为贱妾的下场。
就算千幸万幸有那贫寒娶不上媳妇的人家愿意,可是,不怕二叔嫌弃,我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已经不能再安分的去过粗茶淡饭的生活,不愿意去守着一个或是粗鄙,或是孱弱的相公厮守一生。
二叔所言,深闺寂寞,可是,到底守着这偌大的公府,不愁吃穿,行动有丫鬟婆子伺候,这已经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日子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至于寡居,西边的大奶奶不也一样,她能过得,为何我就过不得?所以,还请二叔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就算二叔当真嫌我了,我宁愿在这府里为奴为婢,也不要出去由人践踏。
这便是我的心愿,求二叔成全。”
尤氏声泪俱下的说着,还要跪下。
贾清自然不会让她再跪,可尤氏心意很坚定,少不得贾清只好搂住她,并叫佩凤过来帮忙拉着。
好容易尤氏终于不坚持了,贾清才道:“既如此,此事容我再想想……”
唉,这个时代的女人,太缺乏安全感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外面的社会从来对她们不曾友好,让女子们对外面充满恐惧。
尤氏如是,翠柳亦如是。
等尤氏擦泪走后,佩凤挽着贾清道:“二爷,大奶奶真可怜。”
贾清搂过她来,叹口气道:“可怜的,又岂止她一个。”
想起翠柳,贾清才是真的头痛。三十岁了的她,还是大姑娘,唉,他真是为她们操碎了心。
第五八七章 吴豪
黑夜降临,距离京城几百里地,一间破旧的大四合院子,走进来一个人。
此人年过半百,形容清瘦,留着一撮三羊胡子。
他颤颤拐拐的走进来,在昏暗的院子里,几个擦剑的,磨刀的,闭目养神的人都像是没看见他一般,一点未受影响的继续做自己的事。
清瘦老者看了他们两眼,继续往里走,走到正堂那间同样破旧的屋子,正面,供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张画像。
画像中是一个人。
粗犷,威严,不羁。
清瘦老者看到这幅画像的时候,瞳孔瞬间一凝,身子仿佛被定住,一动也未动。
“看来,你还记得主人,倒也不完全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阴暗中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并未现身,放佛一条隐身的毒蛇在盯着外面的老者。
清瘦老者缓缓收回目光,他叹了口气,道:“时隔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嘴上不饶人。”
“哼……要不是看在当年你还有点骨气,直到最后也没有对那个人摇唇鼓舌,我现在就不单单是嘴上不饶人了!”
叮~!
啪!
利刃出鞘然后又回鞘的声音。
清瘦老者没在意对方的无礼,沉默了一下,他道:“今日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对方也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你说。”
“当年,当年娆妃娘娘……”
砰……
一声撞击,木梁都在摇晃。黑暗中那个人咆哮道:“不要跟我提那个女人,要不是她,主人的王途霸业又怎么会失败!要是当年我违背主人的命令,一刀杀了个女人,凭主人的势力,未尝没有一搏的机会!!”
清瘦老者等他安静下来,淡淡的道:“时也命也,这么多年过去,你也该放下了……”
“放屁!”
一把冰凉的剑搁在了老者的脖子上。
“那个阴险的小人还没死,如今还高高的坐在龙椅上面。还有叛徒方轲,一直躲在锦衣卫,我要是不把他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老者淡淡道:“就凭你外面那几个人?”
脖子上的剑更紧了一些。
“你敢看不起黑翎卫?”
老者道:“王爷最信重的黑翎卫我当然不会看不起,只是,现在,你们还有多少人?据我所知,方轲一直奉命在追查你们的下落,如今他已经是北镇抚司同知,手下数万锦衣军提骑,你要想的,更该是如何保住手下人的命才是。”
清瘦老者语气淡然,如实陈述。
脖子上的剑拿了下去,良久,阴冷的声音道:“你加入黑翎卫吧!”
清瘦老者一愣,随即摇摇头。
“怎么,难道你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还是你已经忘记了主人对你知遇之恩?
你若是不愿意在我之下,我可以让你做黑翎卫的老大,我包括手底下所有人,全部听你的命令行事。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助我们杀掉那两个人!”
“没有意义的,就算杀了他们又如何?王爷,他已经去了二十年了……”
“废物!二十年又如何?难道王爷就这么白白死了不成?只要我吴豪还活着一天,就算不能杀了他们,也要让他们寝食难安一天!
这是我还活到今天唯一的意义。总比你,自诩满腹才华,如今却甘愿当个缩头乌龟要好!”
老者不欲与对方争论,道:“我只想问你,当年,娆妃娘娘肚子里那个孩子,到底活下来了没有?”
“死了,早死了!方轲那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当年我们奉王爷的密令进宫救走娆妃,本来都成功了,中途他居然对有孕的娆妃生了淫心,欲行不轨,被我发现后还背叛王爷,掳走娆妃。
我们追了他一路,娆妃的血顺着马车,在那夜的大雨中流了一路,你说,那孩子还保得住吗?
后来的事你是知道的,娆妃最后落在袁琰的手里。袁琰以此作为圈套,逼得主人仓促起兵,才导致最后兵败被俘。我真后悔,那夜为什么没有一刀杀了那女人,才让主人因为她陷入绝境……”
“你是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娆妃娘娘的孩子死去?”
“难道还有活的可能?娆妃失踪后的第三日,主人就兵围皇城,当时娆妃从城楼坠下,就算先前没死,那时也该死了。
你追问这个做什么?主人府里那四个孩子都死了,凭袁琰的狠毒,难道你以为娆妃肚子里那个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没有亲眼看到,一切都是吴豪自己猜的,从娆妃失踪,到从皇城坠楼,其间有两日的时间,这两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合自己前段时间的调查结果,有八成可能,宁国府里那个人,就是王爷最后的骨肉!
想到这里,清瘦老者眉头一下子舒展很多,他转身,看着和印象中已经完全不同的那个人,他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活在自责与仇恨之中,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王爷的失败,从他行差踏错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埋下祸根。
而后王爷优柔寡断,狠不下心肠,便注定了失败。
王爷补救的时机,太晚了!
就算那夜你成功救出娆妃,或者是一刀杀了她,但是娆妃与人私通之事已经传开。难道你以为当时太上皇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若是这样,他又怎么会让嘉亲王来查这件案子?
王爷做了近十年的太子,根基深厚,可是才一起兵,不到一夜便败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杀掉王爷的不是方轲,不是袁琰,更不是你,而是当今太上皇!王爷的亲生父亲!”
清瘦老者的声音也很低沉,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事他看的越加明白。皇权,当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能让太上皇那样以仁君著称的皇帝,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
这,便是他死里逃生之后,立誓不再踏入官场朝堂的原因。
对面之人被他揭开心口的伤疤,表情瞬间狰狞起来,腰间的剑被他捏的叮铃作响,手指头也钻入掌肉之中,不一会便有血滴溅下。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等等……”
老者站住,随即听那阴冷的声音迟疑的道:“谢……谢~谢……”
虽然听不清,但老者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个人,活在谴责中已经太久,活的已经不像一个人,他,是时候该走出来了。
“不过,我还是要为主人报仇,因为我这条命是主人给的,这辈子注定只为了主人而活。主人死了,就只为报仇而活。
你不要以为我这二十年来只会躲避,什么都没做……除了方轲和袁琰之外,当年背叛王爷的那些人,我已经杀了大半,而且,我还为袁琰准备了大礼……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我看你这些年也是居无定所,无事可做,我再次邀请你做我们的头儿,凭你的头脑,我的武艺,至少杀掉方轲,并不会是太难的事,怎么样,你认真考虑一下……”
阴冷的声音终于多了一丝活人气息。
老者看到他的变化,心下好受了一些。当年英姿勃发的恩科武状元,也是国朝唯一的一个武状元,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也实属他不忍也。
但是,他还是摇头拒绝了。
“不,杀方轲,你一个人便够了。以前他没实力,所以你杀不了他,现在他有实力了,你要杀他便容易多了。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老者说完走出破败的屋子,留下对方喃喃道:“实力弱我杀不了,实力强了我才杀得了……”
忽然,他眼睛一亮,走出屋子,对院子里几个人道:“吩咐弟兄们,去京城!”
第五八八章 挂丧
是夜凌晨过后,宁国府,钟鼓声阵阵。
清早起来,街坊和路人们赫然发现,昨日还喜气洋洋,肆意撒喜钱的宁国府大门口,一夜之间,竟挂上了白布。
荣国府,虽未挂白,但也将门口的大红灯笼取下。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宁国府一等神威将军,太上皇御封少年神童贾清的父亲,于昨夜亡故了!
清早,简单收拾了一下的薛姨妈就赶到荣庆堂。
对于路上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她全都看见了,但是她并没有多关注。
她原本就知道贾府如此匆忙的提亲,有为贾敬冲喜的成分在里头。可是那又如何,只要能让贾清成为她名正言顺的女婿,这点亏她还是愿意吃的。
可是谁知道贾敬居然立马就死了,这个时候除了薛家和宝钗的名声之外,她更在乎的是贾家的态度。
“姨太太安。”
“老太太起来了没?”
“老太太今儿一早就起了,现在在和太太说话。”
薛姨妈点点头,进了屋。
谁知一见面,贾母就站了起来,对着薛姨妈道:“姨太太,让您受委屈了……”
薛姨妈大惊,她如何敢受贾母这一礼,赶忙过去扶着,并道:“老太太如何这般,折煞晚辈了……”
薛姨妈不受礼,贾母也不强求,实际上她也不是真心的。
“唉,我原本是看在两个孩子一个郎才,一个女貌,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做媒保了这一门亲事,这原也是为了加深你我两家的情意。
谁知道他父亲偏在这个时候去了,如今,可不委屈了宝钗丫头,我这心里头着实不安啊。”
薛姨妈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是没怀疑过贾家在这件事里面有欺瞒的行为。可是,贾府门第本来就比薛家高,贾清本人也没任何问题,这种“骗婚”,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啊!
这且罢了,如今贾母这样,不管有的没的,先责怪了自己一番,所谓尊者向卑者致歉,让她如何还好意思说其它的话?
“这,谁也料不到的事,如何能怪到老太太的身上,老太太也是一番好心。
只是宝钗……”
名声是一个女人的一切,这种情况对宝钗的影响真是蛮大的,就是薛姨妈也说不出“没关系”几个字。
贾母正色道:“我明白的,我看这两府里谁敢说闲话。你我两家的婚事本来就是清哥儿他爹临终的遗愿,如今姨太太成全,才能让他爹能安安心心的走,保全了他一片孝心。
这件事不论怎么说,都算是我们贾家欠薛家和姨太太一个人情,谁要是敢在这件事里面说东道西,我第一个不饶!”
薛姨妈一听这话,心里瞬时安了。
按照贾母这个说法,就不是“冲喜不成反成丧”了,而是贾清为了完成其父亲临终愿望要娶薛家女,而薛家乃是成全,贾敬,是含笑而去的……
这样一来,道理上就谁也说不过去了,也保全了宝钗的名声。
这一刻,薛姨妈心底很感激贾母。
贾母看着薛姨妈的表情,心下也很满意。她知道事情原委,如今当真金玉良缘一成,贾敬便驾鹤西去了,真真的应了那道人的话,甭说贾母本就信神佛,就算先前不信的,经历了此事也该相信了,所以她笃定这桩婚事没做错。
先前由于一些私心,她没有对薛家说实话,造成现在薛家名声受损。
按成分来说,这确实算是骗婚的行为。可是贾母自然不会因此自责,这桩婚事不论怎么说,都是薛家占了便宜,贾清的婚事她早就划算过的,如今被薛家夺去,她才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愧疚。
不过,宝钗以后就是贾家宁国府当家夫人了,她自然不会眼看着她名声受损。所以她早就盘算好这一套说辞,刚才还和王夫人串好了词。
如今看情况,效果果然很好。
她什么也没做,不但消去了薛姨妈的猜疑,还获得了对方的感激,这,便是她处事手段的高明之处。
“方才我和你姐姐商议,准备过去看看,清哥儿第一次办这样的大事,我怕他不周到,要不姨太太也跟着过去看看?怎么说,他也算是姨太太的准女婿了,哈哈,姨太太也不好眼睁睁看他出丑不是?这会子过去帮帮他的忙,管叫他感激你这个岳母大人一辈子,呵呵呵。”
贾母笑着提议。
薛姨妈一想,也好,顺便看看贾清的态度如何。相比较于贾母这边的态度,她更关心贾清的看法。贾母这边,关联的只是薛家的面子,而贾清的态度,则关系到宝钗的幸福!
她男人死了,如今守着薛家偌大的家产,指望全在一双儿女上,由不得她不小心谨慎。
……
大观园里,姐妹们也聚在一起,替宝钗担心。
“唉,原本还指着很快就能喝二哥哥和宝姐姐的喜酒,这会子怕是,一时半会喝不到了。”
秋爽斋,探春如是说道。
对于贾清如闪电般的定亲,而且对象还是朝夕相伴的宝姐姐,她有种恍如隔世,不真实的的感觉。
迎春也道:“是啊,二弟和四妹妹这下子要守孝三年,三年时间里,宝姐姐和二弟,怕是都不能完婚了。”
探春越发惆怅起来。此时宝钗归家,黛玉又回家住了,惜春也一早就进了宁国府守孝道而去,原本热热闹闹的园子,瞬时就只剩下她和迎春以及湘云三个。
回头间看见湘云在那里低头不语,她便扯了她一下,道:“云丫头,你想什么呢?”
“哦?啊,我在想,我在想这会子宝姐姐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们一起瞧瞧她去?”
探春也不以为意,道:“你说的也是,这事也太不凑巧了些,我们一起去看看宝姐姐吧。”
“嗯,我们走吧。”
……
春天,黛玉容易犯嗽疾。
哪怕她是以侍奉林如海的名义回来的,可惜身子却不会由她做主。许是乍然换了环境的因素,当晚她便轻微咳了起来。
紫娟才给她端了汤药碗出去,回来却面色沉重。黛玉道:“什么事?”
紫娟说:“听说二爷的父亲去了,家里已经开始发丧。”
黛玉一愣,道:“哪个二爷?”
“当然是清二爷!”
紫娟无语,难不成还能是宝二爷?
说起来,贾政可健康的很!紫娟甚至很难在心里想象贾政要翘辫子的模样……
打了个激灵,紫娟快快的把这种大不敬的想法扔出脑海。
黛玉听了,一时没了反应。
他父亲死了……
是了,他父亲一直以来都多灾多病的。如今这一去,他不知道该有多么伤心。
黛玉替贾清伤感起来。
紫娟没有黛玉这般多愁善感,她只关心与她相关的事。
“如此一来,二爷便有三年的孝期要守。三年之内,二爷不但不能礼乐,最重要的是,他和宝姑娘的婚期,便要推后了……姑娘?”
紫娟发现黛玉有些心不在焉。
“那便如何,她的婚期推不推迟,与我什么相干!”
黛玉突然把脸一红。
这个臭丫头,有事没事就拿这事来调笑她,可恶。
她以为紫娟是在取笑她。
紫娟要是知道黛玉的想法,心底肯定会叫屈,可惜她并不知道。
“姑娘,难道你忘了,那日二爷对姑娘说了,让姑娘你相信他,再给他三年的时间……
难道姑娘就一点也不疑惑,他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叫姑娘给她三年时间?”
黛玉蹙着眉,道:“那你说说他是为了什么?”
紫娟走到黛玉身边,小声道:“我认为,二爷心里也是有姑娘的,他想用三年的时间,来娶姑娘……”
啪,黛玉最喜欢的一本书被她碰落在地上,黛玉一下子站起来,“怒视”着紫娟:“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太不像话了,这种话你也敢乱说,看我不,不……”
黛玉越“骂”越小声。她一直知道紫娟猜得到她的心思,可是,从来没有一次,紫娟说的有刚才那般直白。
娶我……我们可是兄妹……
而且,他已经和宝姐姐定亲了,呜呜,还有可能吗……
黛玉瞪了紫娟好一会,终究不能拿她怎样,脖子根都红透了,推开紫娟就想跑。
“姑娘……”
紫娟拉住了她,继续小声却坚定的道:“难道姑娘真的要放弃了?以前猜不到二爷的心便罢了,我也支持姑娘彻底死了心好了,因为既然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死了心对大家都好。可是,如今我们明明感受得到二爷的心意,又如何不试着给二爷一个机会呢?这可是姑娘最后的机会了……”
黛玉挣扎了两下,听到“最后的机会”几个字,她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你如何知道他是那个意思,万一要是你猜错了,岂不是没意思。”
黛玉头垂到脖子里了。这话一说,她就算是承认了她喜欢贾清的事,纵然对面只有紫娟一个人,对她而言,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第五**章 美名
紫娟确定的道:“姑娘,你怎么这么不自信啊。那日的情况,姑娘没看见,可是我看的真,二爷看见姑娘趴在那儿哭,他站在姑娘面前,那神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绝不相信二爷心里会没有姑娘。”
黛玉面现悲戚,说道:“可是,可是他还是定了宝姐姐……”
紫娟道:“这便是天意吧,那边大老爷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事,又有什么金玉良缘,二爷为了孝道,不得不娶宝姑娘。这也怪不得他,姑娘你想想,以前姑娘们在园子里玩,谁和二爷最疏远?”
黛玉不语,她知道紫娟的意思。单从这方面来说,宝钗确实是最不和贾清亲近的。可是,她们也不疏远!黛玉想着
紫娟却以为自己看清了事实,继续道:“所以说,姑娘在二爷心里的位置肯定不是宝姑娘可以比的。那日二爷就对姑娘约了一个三年之期,刚好大老爷就去了,我想,二爷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姑娘你想,若是二爷明知道大老爷要去了还给宝姑娘定亲,这意味着什么?
说明二爷根本不在乎宝姑娘,眼睁睁看着她受这样的委屈。而且,三年之内,宝姑娘已经是嫁不过来了,他又对姑娘说等他三年,我就想,二爷的意思,最后想娶的肯定是姑娘,而不是宝姑娘。”
紫娟振振有词的说道。
黛玉本来不是这么容易被人忽悠的,可是,紫娟的话太对她心中的期许了,她的眼中渐渐焕发光彩……
“可是,那她又该怎么办?……”
黛玉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紫娟的说法固然让她高兴,但她却也不想贾清伤害宝钗,哪怕她不喜欢她,还经常讽刺挖苦人家,但那只是小女孩单纯的攀比加些许嫉妒,若是上升到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忍心。
其实,谁也不知道黛玉尖刻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无比善良的心。
“那,便要看二爷怎么处理了,他那么厉害的人,肯定知道怎么办!”
相比较之下,紫娟就没那么重的思想包袱了,二爷的妻子只能有一个,不能因为不忍心就让姑娘伤心一辈子……
黛玉带着这么一丝犹豫和期许,心境较之前明朗了不少。只要贾清心中有她,再等两三年又何妨,她才刚满十三岁。
主仆两说完这茬,正在相顾无言的时候,林府的一个丫鬟走过来道:“姑娘,姨奶奶说,宫里新赐了一批缎子下来,叫姑娘去看看,要有喜欢的颜色,好叫人给姑娘做两身新衣裳。”
紫娟便说:“姨奶奶对姑娘也太周到了,这才一日时间,便为姑娘张罗了好几件事了,这会子又要叫做新衣裳……”
黛玉没说什么,只道:“走吧,去看看。”
……
迎春等人到东北院找宝钗,只等了小半刻钟,宝钗便出来。
穿着通体素色的衣服,上面没有一丝花纹,头上也没见一件首饰,只简单的扎着发丝。面色清丽雅淡,腰间若流纨素。
三女见之,瞬时被宝钗这副别具风采的装扮打动。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宝钗这一身虽不算披麻戴孝,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湘云由衷赞美道:“宝姐姐,你真好看!”
迎春探春也出言附和。
宝钗没有让她们的关注一直停在她的穿着上,自然而然道:“你们怎么来了,有老妈妈们跟着吗?”
湘云说:“我们从梨香院那边直接就过来了,这么近,没叫老妈妈跟着。”
宝钗摇摇头道:“这便不好,都是姑娘家,出门还该叫老妈妈们跟着才好。”
探春便说:“我们急着来看你,就混忘了这事,下次记得就是了。倒是宝姐姐,你还好吧……”
探春也不知该怎么说。昨日其实她们还约好了今日过来给宝钗道喜,可惜谁料到会出这样巧合的事,这会子再对宝钗道喜,就有些不合适了。
宝钗知道探春她们来做什么。她的泪水早上已经悄悄流过,现在,倒是没必要把自己的软弱给她们瞧见,让她们带回贾府。所以,宝钗丝毫未表现出伤心,陪着探春等说了会话,就让人送她们回去了。
……
贾敬的丧事,动静不小。
京中各门各府,纷纷派人前来吊丧。三日来,宁国府都是车水马龙,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直到三日后,宁国府正式开丧破孝,这一情况才渐止。
贾敬会在家中停灵七日,供两府及族中子弟戴孝。七日后,送到家庙铁槛寺里入葬。
第四日,除了贾母和贾代儒贾代修之外,贾家在京八房所有子弟,不分男女,全部着白色孝服,到宁国府跪灵。
贾清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根本不可能这时候跑到林府去接黛玉回来,只得派人去接。
林如海听了,觉得黛玉身为贾清的义妹,这些年颇承照顾,贾清的父亲死了,黛玉合该去尽个孝道,就亲自送了黛玉回来。
如此,倒是省了贾清费心。
只是,当黛玉着一身白孝出来的时候,立马引起了一片惊叹之声。
黛玉当真不愧美人之称,她这一出来,瞬间便把所有姐妹们的光彩压下去,成为全场的焦点。
黛玉有些怯场,磕完头之后就躲到贾清身后。今日这里,可不仅仅只是丫鬟婆子,还有不少贾家近支男子在其中,她受不得那些目光。
好在她也只需要露这一面,很快便随着姐妹和嫂子们进了内殿守候。
进了内殿,王熙凤便笑说:“林丫头这身装扮,我看了都心里喜欢的不行,难怪方才那些人看直了眼睛。”
黛玉自然跺脚不依。可惜却堵不了众人的眼光。
尤氏、秦氏等暗自打量。湘云探春等也不自觉的与之做了对比,然后一个个都不得不承认,娇弱黛玉,配上一身孝服,怜人模样,无人可及。
所以,便造成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七日停灵日子,在两府与合族中议论最多的,居然不是贾敬的丧事,而是那每日只出现一次就消失的绝代娇影。
黛玉的美名,至此广传。
第五九零章 宝二爷的好事
七日停灵日满,宁国府便将贾敬送到铁槛寺安葬。当然,这还不是结束,一般他们这样的府邸长辈去了,丧事一般都要办四十九日。
不过,后面就只要直系亲属守丧便可。荣国府和其他族人都不用到场了。
且说送灵那日,铁槛寺早已设好灵坛,请了数百和尚道士一起诵经念佛,为期又是三日。贾政王夫人等皆在第一日便回了府,原本要带贾宝玉回去了的,只是贾宝玉一来没怎么见过这城郊风光,二者不想回去接受先生的教导,想趁机躲懒几日,三者,他还惦记着他相好秦钟的那位相好的小尼姑,想替他去看看,便央告说要陪着贾清在这边守孝。
别说,此举倒得了贾政的夸赞。王夫人见贾政高兴,自然只得依了贾宝玉,还叫凤姐也留下,一来看管好宝玉,顺便还能帮衬帮衬尤氏。
秦氏因为照管家里,所以并没有随行。
王熙凤被留下,也是乐意至极。她本来表现欲就强,如今掺和着处理里面的事,竟比尤氏还要来劲,偏偏下面的人还不得不服气。
一时王熙凤又嫌家庙里和尚道士、家人小厮挤在一处乱糟糟的,便和尤氏商议到近处的水月庵里收拾下处出来,供几个主子落脚。
尤氏本来不想躲这个清闲,贾清说:“二嫂子说的是,这里繁杂的很,你们到底是妇道人家,晚上挤在这边也不太方便,就去庵里歇息吧,明早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尤氏一听,才答应了。
且不说王熙凤尤氏等到了水月庵如何张罗,贾宝玉去找没找智能儿,找到了又做了些什么。便说留下来守灵的,除了贾清,惜春以及贾蓉三人之外,就只有贾蔷等几个宁国府近支子弟。
贾宝玉说是留下来陪贾清守灵,实则王熙凤她们一走便利利索索的跟着去了。倒是惜春很有“骨气”,愣是坚持要留下来守灵,一直跟在贾清身侧。
到了晚间戌时,按规矩又要跪灵两个时辰,惜春也没落下。只是她毕竟年纪小,耐力有限,这些日子睡得又少,早已经身心疲乏了,跪在贾清身边,几炷香功夫过去就靠着贾清身上睡着了。
贾清扭头看了看,她都这么累了还是坚持,实在是个乖巧的孩子,贾清又怎么忍心让他一直受这个罪,便想抱她去休息了。只是铁槛寺,要诵三日经,念三日的佛,彻夜不停,吵得很,不是个好休息的地方。
后边贾蓉看见了,猜到贾清的心思,他便乘势说道:“水月庵离这儿不过二三里地,一刻钟功夫就到了。不如二叔和四姑姑也去那儿休息一晚,明日再过来,这里侄儿守着就是……”
贾清在他前面,他感觉压力有点大,只要贾清去休息了,他便可以轻松不少。
贾清想了想,点点头,道:“你在这里好好守着,最多半个时辰我便回来,到时候要是看不到你的人,你可仔细了。”
贾蓉讪讪道:“二叔说的,我哪敢啊……”
得,白忙活了。
贾清抱起惜春,她自然被惊醒。
“嗯,去哪……”
贾清宠溺的吻了她一下,温柔道:“你太累了,哥哥送你去休息,别说话,别逞强,快睡吧。”
惜春勉强看了看贾敬灵坛一眼,感受着贾清温暖的怀抱,听着温暖的话语,心里一松,没一会便就真安心的睡着了。
贾清招呼了十多个随行家丁,坐上马车便往水月庵去。
到了水月庵,这边应该也才收拾妥当不久,各处灯火都亮着。
贾清找到尤氏,将惜春交给她,顺便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此时夜静人稀,贾清走过一扇孤窗下,忽然听见里面声音不对。
贾清一愣,这庵堂房舍布局杂乱,不像宁荣两府那样规整划一。这里是一栋独立的小楼,四面是空荡的院坝。楼里面的灯火也很昏暗,一看就知道是荒废的地方。
贾清凑近一听,只听里面居然有贾宝玉的声音。
“能儿,别,别……别人瞧见了不好……”
贾宝玉的声音很紧张。
随即一个娇喘的女音道:“这个牢坑,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宝二爷放心,我这里是整个庵里最脏乱的地方,晚上她们都不会到这里来的,以前二爷不是爱拿奴家取乐吗,今儿晚,任你想如何都行……”
贾清听到这里,顿时好大一颗八卦心升起来。轻轻在窗纸上破了个洞,伏上去瞧了起来。
室内昏暗的很,四周摆满了杂七杂八的扫帚马桶之内的杂物,只在最里面有一张破木床。如今也被一张破帐子遮起,根本看不清里面惊心动魄的场面!
只有床前的地上,扔着的那一件大红锦缎披风,着实与四周环境不符。
贾清确定了,这就是贾宝玉今日穿过来的。
贾清也不算是风月菜鸟,只看那木床摆动的频率以及空气中压抑而低沉的粗喘,贾清就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好事。
仔细看了两眼,实在看不清,贾清就没兴趣了,抬步走开。
不过,他也确定了,里面的男猪脚很肯定,就是偏偏美少年贾宝玉了,至于那个能儿,要是猜的不错,便是和秦钟一起气死他老父亲的小尼姑智能儿了……
这年头,难道真的流行搞尼姑?上次在苏州他就目睹了一场关于尼姑的野战,这一次,又是一场夜战。
也不知道尼姑有啥好玩的,要玩嘛,至少,贾清觉得,也是要像妙玉那样带发修行的嘛……
好吧,贾清承认,他之所以一直针对人家妙玉小尼姑,就是因为在蟠香寺的时候那小妮子一直给他冷眼。
话说回来,智能儿贾清也见过,虽然长得是不错,但确实是一个小光头,正宗的尼姑庵长大的小尼姑,也不知道为什么秦钟和贾宝玉都看得上。难道这就是禁忌的快感?
而且,贾宝玉和秦钟不是至“交”好友吗?这智能儿按理来说也算是朋友妻吧,贾宝玉这么不讲究?还是,他们那种爱好的人,对这方面其实看法不一样,不拘泥于这些,能够达成资源共享?
贾清腻歪起来。
随即感觉不忿,这夜深人静的他们两个在里面快活,让他一个人在外面胡思乱想,这有些不公平!于是,都走到院子里了的贾清,突然转身回去,站在房门口,捏着嗓子,做出学舌鹦鹉的声音:
“宝二爷,宝二爷~
秦鲸卿,秦鲸卿,秦鲸卿来啦……”
念完这几句,贾清便垫着脚跑了,也不知道,贾宝玉会不会被吓痿……
呃,要真是这样,可不能被他发现是我干的,得快点跑!
贾清快步之下,也没细究原路,朝着大路就走了。
第五九一章 云光
“来,把这些个都给二奶奶搬过去,还有这个紫金香炉,可珍贵了,大家都小心点,千万别给磕坏了!”
在捉弄了贾宝玉一下之后,贾清就没按照原路返回,出了穿廊就要朝着外面去,却见到前方三四个尼姑打着两三个灯笼,在倒腾着什么,一副很忙的样子。
其中还有一个老尼姑的声音在敦促着。
贾清听了便有不悦。这里怎么说也算是佛门净地,怎么里面的老尼却端着一副市侩谄媚的腔调?
贾清看她们去的地方,是一座禅房,里面照的通亮,门口还有两个贾府的丫鬟守着。
他刚从尤氏那边过来,贾宝玉也在忙正事,自然就能猜到这里应该是王熙凤住的地方了。
看着那几个尼姑进了门,贾清想了想便走过来。
丫鬟看见了贾清,急忙要通禀,被贾清制止。
禅房内,王熙凤抢着尤氏的工作忙了大半日,也是累了,在平儿的伺候下脱了衣裳,露出峰峦起伏般的身材,慵懒的躺在丫鬟们重新铺整过的干净炕上,准备让小丫鬟捶捶腿就休息。
不妨听见净虚进来给她请安,她只抬眼看了一下,对于她搬进来的几件摆设,在心里笑了一下,便再次闭上丹凤眼,懒洋洋的道:“不是才问过好,这晚上的,又来做什么。”
净虚便是水月庵的主持,也是经常和荣国府打交道的,对于王熙凤自然十分熟络。
一边让两个小尼姑把那什么紫金香炉摆好,一边笑呵呵的道:“二奶奶难得来我们这腌地方,可不敢委屈了二奶奶,可是庵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好把这几样还算过得去的东西拿来摆摆,二奶奶可不要笑话才好。”
王熙凤依旧闭着眼睛说道:“你别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你是知道我的,我可不吃你这套。”
净虚听了,笑道:“不敢瞒二奶奶,正是有一件事要到府里去求太太,又不敢随便造次,所以想先请奶奶一个示下。”
王熙凤问是何事。
静虚拿着佛珠,一边用手拨弄着珠子,一边道:“阿弥陀佛!只因当日我在长安县内善才庵出家的时节,那时有个施主姓张,是大财主。他有个女儿小名金哥,那年往我庙里来进香,不想遇见了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那李衙内一心看上,要娶金哥,打发人来求亲,不想金哥已受了原任长安守备的公子的聘定.张家若退亲,又怕守备不依,因此说已有了人家。谁知李公子执意不依,定要娶他女儿,张家正无计策,两处为难。不想守备家听了此言,也不管青红皂白,便来作践辱骂,说一个女儿许几家,偏不许退定礼,就打官司告状起来.那张家急了,只得着人上京来寻门路,赌气偏要退定礼。我想如今长安节度云光老爷与府上有大交情,可以求太太与老爷说声,打发一封书去,求云老爷和那守备说一声,不怕那守备不依。若是肯行,张家连倾家孝顺也都情愿啊……”
王熙凤精明,虽然这净虚说了一大扒拉,但她还是一下就听明白了。分明这张家想悔亲,所以想找人从上面以势压人,逼迫对方退婚。
这种手段,着实下作。
不过王熙凤从来不是嫉恶如仇、正气凛然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只道:“事倒是个小事,只是太太却是不会管这样事的。”
净虚乘势道:“纵然太太不管,奶奶也可以做主啊?”
王熙凤心中嗤笑一声,这老货分明就是想求她帮忙,故意先说要去求王夫人,给她个高台阶……也不想,这样的事她怎么敢向王夫人开口。
别以为一个供奉庵堂的主持在王夫人眼里真有多少面子。
“我啊,我也不等银子使,不干这样的事。”
王熙凤翻了个身。
净虚见王熙凤不为所动,有些急了,又不敢逼迫。半晌方故意叹道:“二奶奶要是懒得管这闲事也罢了,只是那张家的人已经知道我来求了府里。如今不管她们的事,她们不觉得是府里懒得管,不稀罕她们的谢礼,倒像是府里连这点子手段都没有似的……”
王熙凤一听,立马坐了起来。
“放屁!”
她最是好颜面的人,明知道净虚这么说是在激将,她还是忍不住接刀!
她立马就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银子赚了再说,也叫那些穷乡僻壤的乡绅看看她们府里到底有没有手段!
不过,临了又想起了什么,王熙凤的身子一下又躬了下来,坐在炕上,眼神阴晴不定。
净虚本来见王熙凤的反应,心下一喜,谁知道王熙凤居然又迟疑了下来,急忙道:“奶奶以往可都是响快人,今日怎地迟疑起来?”
净虚认为,这事对荣国府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如何乐的有银子不赚呢?
王熙凤摇摇头:“你不知道,如今家里有个厉害角色,我要是帮你办了这事,就怕他知道了又不依我。”
净虚以为这只是王熙凤的托词,索性拿出自己的底牌:“那张家的人说了,若是奶奶肯帮她们出了这口气,她们不但永远记得奶奶的大恩大德,以后倾家孝顺奶奶。另外,张家还特意准备了五千两银子,用来孝敬奶奶。
奶奶就算不看我的面子,看在张家这般孝顺的份上,也该帮她们一回啊。对府上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奶奶又何必这么不通人情呢?”
王熙凤一听,有些心动了。长安节度使云光她知道,是当年二代荣国公那一辈留下的交情,如今节制两省军备,是个封疆大员。只要她以府上的名义请他帮忙说一声,想那长安守备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如此一来,这五千两银子便可轻轻松松拿到手了!
这样的好事,不做可惜了……
她就要开口,冷不丁听见一道冷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如,你叫他们把银子给我,我替他们办这件事如何?”
随即,就见贾清沉着脸走进来。
王熙凤连忙下了坑。
净虚一见到贾清,不惊反喜,连忙迎上来,道:“不知二爷驾到,贫尼失礼了……
不过,要是这件事二爷肯管,那就更是小菜一碟了。张家要是知道,铁定高兴成什么样了。”
一旁,熟悉贾清脾气的平儿和王熙凤两人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贾清也笑了,他忽然觉得,和这样的愚蠢之人生气简直就是自掉身价。
当下也懒得和她废话,道:“来人!”
王熙凤出门都有大量丫鬟婆子随行,只是出门在外,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人如今也只得在外间打地铺。如今围了进来,听贾清发话,就有几个婆子站出来。
“把这个妖尼带下去,打三十板子,把她一身的贱气都给她打散了,再带过来问话。”
呃,婆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是好。
王熙凤连忙道:“二弟也宽容些,她好歹是老太太的人。”
平儿也道:“如今是大老爷的忌期,二爷就饶她这一回吧……”
贾清瞪了她们一眼,道:“等会再说你们的问题!”
王熙凤心里一虚。平儿却皱眉,方才我可是一句话没说,你用的着加这个“们”字吗?
净虚错愕了,愣在当场,半晌方叫道:“我犯了何罪,二爷这般羞辱贫尼?”
贾清同样不理她,喝道:“还不带下去?”
婆子们一惊,不敢不动。如今但凡贾府的下人,哪个不惧贾清的威势?没见,上次就连大老爷他都敢打了,结果大老爷也没能把他怎么样?如今敬大老爷又去了,府里,还有谁能管制得了贾清?
贾母?王夫人?别做梦了,谁都知道那贾母疼贾清跟疼什么似的!至于王夫人,好像也对贾清很关爱……再说王夫人也不一定管得了贾清。
念及这些,婆子们哪里还敢迟疑?哪怕没干过这个事,也得先把人拖出去!
净虚终于明白过来,叫道:“你没资格打我,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奴才,我是出家人……!”
那几个婆子原本还觉得对老熟人下手不太好意思,如今一听,顿时怒了:好啊,就你这老秃瓢,还敢看不起我们奴才,等会再让你尝尝厉害!
至于她口中的话,她们自然不会当真。别说水月庵只是贾家内供的一座庵堂,就算不是,二爷打了你又能怎么样?你还敢去告御状不成?
再说,你这老秃瓢也够缺德了,还出家人呢,居然干这些毁人姻缘的事,活该!
于是,几人也不再顾及情面,一起抓着她就拖出去了。
第五九二章 前情回顾
却说贾宝玉在昏暗的杂货屋子里面,正享受着被迫的快乐……
冷不防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鸟叫”,他大吃一惊,一把推开骑在他身上的娇人儿,然后也不管人家撞到床沿吃痛的表情,急匆匆的下床寻找衣物……
好容易套上点松垮垮的衣服,贾宝玉就听到一阵呜咽之声。他艰难的回头,道:“你别哭了,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呜嗯…你走吧,就算明儿被她们打死了也好,就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别说这样的话,鲸卿还等着你呢……”
贾宝玉这话一出,帐中之人都瞬间噎住了哭声。
贾宝玉也愣了愣,方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这时候,又怎能再提鲸卿来。
贾宝玉懊悔不已。
说起来,他今日真的是应了秦钟的情才来找智能儿的。开始也好,水月庵的人一听贾宝玉要见智能儿,哪敢不允。贾宝玉自然就见到智能儿,只是他当时看到的智能儿已经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俏尼姑了,一身破烂的道袍,浑身脏乱。
贾宝玉生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去求水月庵的姑子们搬桶热水来给她洗了,换了身衣裳,她又到凤姐那里要了些吃的来,给她吃了。
然后便一直在这屋子里陪她说话。
这群天杀的贼尼姑,居然这般欺负一个清水般的女孩子,实在可恨!贾宝玉怜惜大增,故而嘘寒暖的照顾着。
而智能儿,受了这么久的折磨,没疯没轻生,都是她心中还有一点不甘心才能坚持到现在。如今贾宝玉来看她,就像是“白马王子”一般,瞬间带给了她无限的暖意。
本来贾宝玉也生的清俊,与秦钟一般,但是,比起秦钟来,他就尊贵多了!以前她不懂,经历了这一遭之后,才明白,原来,男人真的不是看外表的。若是,她托付的人不是秦钟,而是天生贵气的宝二爷,那么,那些人也不敢这般待她了,她想着。
此时的她,犹如置身孤海,四面无助,贾宝玉的出现,就像是从她身边飘过唯一的帆船,她拼命的想要抓住。她如今不过十二三岁,粗通风月,见贾宝玉对她嘘寒问暖,关切她,慰问她,便以为他与秦钟一般,费这么多心思也是为了占她的身子。
如此情况下,她还有何可犹豫的?
不经意的露胸露腿,在贾宝玉看愣神的时候,主动缠绵上去……
贾宝玉虽然才十四,但他很早之前就在袭人身上实践过。过程虽然短暂,但也算是有些经验,智能儿搂着他索吻,他虽觉不当,也只是口中推诿,身子不自觉的任智能儿施为。
智能儿也是雏鸟知飞,并不知此中细理,以致未多做铺垫。所以,一开始贾宝玉感觉不佳,闷哼了两声。
谁知道正在爽快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声,却不知道是何人。但见他说得出“宝二爷”、“秦鲸卿”来,也可知是认识他们的……
智能儿还在发愣之时,就被贾宝玉推开,然后看他慌不择路般的欲逃走,心中一时有如死灰!
又怎能不哭?
时间定格在这里,贾宝玉和智能儿两个心中本来就十味杂陈,如今贾宝玉的一句话又戳中两人心中的那个点,因此一时竟忘了此时情况紧急,马上就会有被人抓奸在床的风险!
几个呼吸之后,贾宝玉猛然想起这点,弯腰捡起地上的披风,嗖的一下便跑了……
跑出小楼,四周静悄悄的,哪里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是我听错了,还是,难道真是鲸卿来过了?”
贾宝玉怀揣着疑惑,又感觉底下有点不适,也没在意,用手随便扯了扯,就往回走。
他和王熙凤住一个禅房,屋子都收拾好了,王熙凤和平儿在里面,他睡耳间。
到了这边,看到一大群人围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心想,难怪到处都没人,原来都跑这儿来了。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把她绑在这里做什么?”
贾宝玉走过来,见智能儿的师傅净虚居然正被人绑起来,顿时拉着一个年轻的小师太问道。
小师太脸一红,退后一步,才说:“师傅,她们要打师傅……”
要打?
贾宝玉带着疑惑进了屋。
这里能命人打净虚的,大概也只有王熙凤了。
贾宝玉心想。
不过,这老贼尼也着实该打!智能儿好歹是她徒弟,居然能狠心这般虐待,风姐姐这倒是出了我一口恶气!
……
再说净虚被带下去之后,禅房内。
“呵,二弟……”
王熙凤看着贾清,尴尬的唤了声。
也是见了鬼了,每次做这样的事都会撞到他手里。幸好,方才自己还没答应……
王熙凤心里想着。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居然在贾清面前有这么心虚。心虚这个词,以前从来都不是她考虑的问题。
“哼”
贾清轻哼了一声,坐到方才王熙凤躺的地方,也不说话。
丫鬟们都看稀奇去了,剩下两个见气氛不对也溜了出去,只有平儿给贾清倒了杯茶来。
“你这又是甩哪门子的脸子?”王熙凤纳罕道,走到贾清身边,继续说:“我说你也太肯动气了,净虚是出家人不说,也经常在老太太跟前走动,你就这般让人打她,难道不怕别人背后嚼你的舌根?”
贾清道:“这是个出家人?我倒是没看出来!”
王熙凤气乐了,嘲讽道:“是是是,什么你都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也不知道你手底下的人怎么过的,摊上你这么个阎王般的主子,一天到晚还不得提心吊胆的,想想也为他们不值。”
贾清撇撇嘴,他有时也奇怪。有的人说他待下人太宽松了,有的人又说他待下人太严苛,真不知道怎么才是不宽不严……
不过随便他们怎么说,他认为对的,就绝不会改变。
平儿侍立在右,王熙凤站在左边,这一对主仆也有意思,高矮胖瘦居然差不多,都属于略显丰满型的,贾清坐在她们中间,有点点压力,稍微挪动了一下屁股。
王熙凤一直盯着贾清,观察入微,见此轻轻一笑。
这小子,果然还是不老实。
偏偏贾清还察觉到了王熙凤的眼神,心下老大不爽,加上对王熙凤屡教不改的性子也很来气,想也不想就在面前人的香臀上抡了一巴掌,道:“还不信真收拾不了你!”
第五九三章 太子遗孤
听到啪的一声,平儿错愕了。
王熙凤被打的脸红,一手护臀,娇嗔的瞪着贾清,似幽还怨,嘟嘴道:“我又如何了?”
麻麻的,身子都要软了呢……王熙凤心说。
旁边平儿看到王熙凤这反应,张大着嘴巴。这两个人也太不像话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居然就敢乱来。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得了。
想到这里,平儿连忙退出去,看着房门口。
贾清面不改色,道:“你还敢问怎么了,你忘了前几次你的保证了?!要是真忘了,我可以提醒你。”
“我没忘~”王熙凤嗔了一声,说:“方才不是没答应她吗,你可不能用莫须有的名头来治我的罪。”
“再说……”
看着平儿出去守门去了,王熙凤不知怎的,心中生出很大的胆子,竟就这么娇笑着坐到贾清腿上,环着他的脖子,凑近贾清的脸,吐气如云的道:“再说,你刚才不是已经惩罚了人家嘛,大不了,人家再让你打一次就是了~”
扑通!
这估计是心跳漏了半拍的声音。
贾清大感吃不消发“骚”的王熙凤,强行把她的手扯下来,推开她,道:“好了,我先回去了,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然后拔腿就跑。心道:干嘛要手贱,不知道少妇是最难缠的吗,敢去招惹就要有摆平她的本事……想到这里,贾清再次打了个激灵,加快速度走了,完全不管刚才说过要审问净虚这事了。
“呵呵呵呵呵……”
这是身后王熙凤的笑声,贾清根本不理会,走出大门,连迎面过来的贾宝玉也没看见。
贾宝玉看到贾清本想招呼,可惜贾清速度太快。她便看着平儿道:“平姐姐,二弟这是怎么了?”
平儿不知怎么说,便道:“他忙着回去处理事情,所以才没看见二爷。二爷先前去哪了,二奶奶让人叫了两次也没找着人。”
贾宝玉面色大窘,讷讷道:“没,没什么……我先去看看凤姐姐去。”
说完也走了。
平儿瞧着贾宝玉,若有所思……
贾宝玉进了屋,王熙凤笑声刚歇,脸上还留着笑容。他便问:“姐姐怎么这么高兴?”
王熙凤见贾宝玉到了,收敛了笑意,道:“你回来了,刚才去哪了?到处都找不到人,之前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太太让我看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给太太交代?下次再这么着,我可不就不带你出来了!”
贾宝玉连忙赔罪,拉着王熙凤的手撒娇,宛如一个小孩子。
王熙凤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轻轻抽回手,道:“好了,我说的你记着就好,先回去休息吧。”
“嗯。”
贾宝玉也是心有遐思,乖乖回屋休息了。
……
三日也是过得很快,送灵之后,余下的一切杂事都交给了尤氏打理,贾清就重新入宫当值。
这日从宫里回来,不料陈寿突然上门拜访。
贾清在正厅接见他。
“陈道长大驾光临,未及远迎,失敬失敬……”
贾清一见到陈寿就仿佛见到了多年的未见的老友一般,声音亲切,亲上前引他坐下。
陈寿心中有些生疑,第一次他上门的时候,这小子还认为他是骗子来着。
“府上遭逢大变,本不该登门造次,不过,我确有一件事关贾林郎一门安危的大事相商,还请贾林郎屏退左右。”
陈寿满脸正色,贾清一听下意识的便要嘲讽,想起自己的谋算,便压下去,保持微笑,并让侍立的丫鬟都下去,然后道:“陈道长有什么事就说吧。”
贾清努力使自己的面色正色起来。
陈寿等人都退尽后,才道:“不知道贾林郎可知,令侄媳真实的身份……”
贾清面色微变,不自觉的保持了防御的姿态,道:“陈道长说笑了,我家的媳妇我自然知道。陈道长不觉得你这么问很失礼吗?”
陈寿继续说:“贾林郎不用紧张,就算看在如海的份上,我也不会对贵府不利,况且,我本来就对贵府没有恶意,相反,我此行正是为了帮助贵府而来。”
贾清眯了眯眼。这些说客,开口闭口都是“我是为了你好”,越是如此,越证明其别有用心!
焦大死的时候,告诉他秦可卿的身份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可惜他并未来得及细告知原委,便蹬腿去了……
可是贾清不傻,能让焦大害怕,认为一个女人的身份能对贾府产生威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秦可卿,六成的可能以上是皇家的人,还是四成,她是叛党的女儿或者后人……
无论哪一种,都属于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偏偏现在陈寿说了出来……
“陈道长严重了,我家侄媳妇少说也有十来个,倒是三代之内的,仅我大哥独子名蓉的发妻。若道长说的是她的话,那就是笑话了,谁不知道,我那侄媳乃是前工部营缮郎秦大人的长女,如今嫁到我家已经多年,若说她一介弱女子能对府上产生什么威胁,肯定就是陈道长说笑了。”
贾清笑道。
陈寿摇摇头:“林郎何必瞒我,我既登门,自然已将一切查明。
令侄媳是秦邦业夫妇养大的不假,但是,却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是在令侄媳幼年之时从养生堂抱养而来。
那间养生堂早在十多年前就已不在了,经我查证,那间养生堂若要追根溯源,竟是开国大将军,也就是贵先祖贾演公手下一名将军所建,为的是替他那些马革裹尸之后的袍泽,照料后人。”
这个陈寿,果然有些手段。这种陈年往事,要打探清楚,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因为,这些事就连贾清也不知道!
“这又如何?先祖帐下多义士,这些前辈顾念袍泽友情,兴义举,建善堂,此等重情重义,我辈后人自当铭记和效仿,又有何可奇怪的。”
陈寿笑道:“贾林郎有所不知,这位将军只是白衣出身,家中并无太大家产,又如何能供奉这间养生堂几十年之久?”
贾清道:“哦,是吗?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呵呵呵呵”
陈寿笑了起来,道:“既然贾林郎讳言,那我便直说了。
那间养生堂名为那将军所建,实际上,一直是贵府在出钱供养。
而令侄媳,也不是从人间搜寻而来的弃婴,她实际上的身份,乃是皇家贵女,当年义忠亲王千岁,也就是废太子的遗孤!”
陈寿说的时候,便紧盯着贾清的眼睛。
第五九四章 说服
“陈道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贾清仍旧坐着,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寒芒。
陈寿似无所察觉,继续说道:“贾林郎应该知道,废太子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而当年废太子与今上的恩怨,想必贫道不说贾林郎也该有所耳闻。若是让人知道贵府居然一直暗藏皇家贵女……”
“好了!”
贾清打断他的话,道:“我不知道陈道长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子虚乌有的消息,也不关心。看在我义父和钱先生的面子上,方才的话我可以不计较,现在,还请陈道长说出你的来意!”
陈寿看着贾清,忽然呵呵笑了起来,道:“先前我还以为贾林郎完全不知情,现在看来,贾林郎似乎早就知道了。
这样也好,倒是不用贫道再想方设法让你相信了。
至于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帮助贵府解决这一隐患。”
贾清自认为自己的表现已经很平静了,这个老道居然一副看穿他的样子。
其实,贾清心中现在也很彷徨。自与林如海交谈后,他还想谋算把陈寿弄进府当个谋士,他是不是真像别人说的那么牛逼,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如今他牵扯出这桩大案,让他如何心安将他留在身边?可是,不留在身边,更是难以心安……
“不知道陈道长准备如何帮我?按照你说的,此事关系我府上安危,既然你都知道了,难保其他人不知道,又如何能遮掩呢?”
陈寿斟酌了一下道:“此事,我也是碰巧才知道了,依我猜想,宫里应该不知道,要不然,当今陛下也不会这般对你恩宠有加。
或许,当年参与此事的还有人知道,但是他们既然二十年来不曾透露消息,相信往后也必定不会泄露……
当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只要贾林郎此事处理得当,就算日后闹了出来,也能脱身,或者说是把影响降到最低。”
贾清悠悠问道:“这么说,这件事只有道长一个人知道了。”
陈寿愣了下,看着贾清的眼睛,再次笑了起来:“难怪敬公废嫡子,弃长孙,也要将家业传给你,果然敬公眼光独到。也难怪,贾林郎能转圜两代天子之间,进退自如了。
只是我想不到,贾林郎小小年纪,哪里学来如此心机和城府。
没错,贾林郎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让我今天走不出贾府。我也可以坦言相告,此事我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就算被我求证询问过的那些人,也无人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只要贾林郎能确保日后不会再有人发现这个秘密,老夫到今日也活了五六十年了,至此也不算亏。”
沉默了两秒……
“哈哈哈,陈道长说的哪里话,我与道长无冤无仇,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我可是一个奉公守法的人,杀人犯法的事我不干。
倒是陈道长,今日突然造访,然后说了这么一大篇奇怪的话,还说要帮我,可我不知道,陈道长打算如何帮我?”
这货太奸诈了,贾清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要是他想用这个做威胁,哼,没这么容易。如今贾家的脏水,可不是谁想泼就泼的!诚然,或许并不是脏水。
“如何做,其实也不难。王爷的遗孤嫁入贾府,这已经是事实,无可更改。但是,只要她死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就算最后宫里知道这个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做什么的道理。
毕竟死者为大,况且,她也算是他的侄女,再狠心的人,也不会睚眦至此的。”
贾清忽然问道:“有两个问题请问道长,道长与我家虽不说毫无瓜葛,但也用不着道长冒这样的风险前来劝告。其二,据我所知,道长在俗世的时候,曾在义忠王爷门下听用,如今却要致义忠王爷遗孤于死地,如此做法,未免令人齿冷。”
陈寿陷入沉寂,良久才叹道:“王爷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只要见过他的人都知道,当年……罢了,总之,王爷之恩,永世难忘。如今,我既然知道王爷当年舍命也要保护的妻女尚有其一还在人世,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就算是偿还恩情吧。
所以,我说的死,是指不能让别人还能按照我发现这个秘密的方式寻到贾府,寻到……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贾清仔细思考个中得失,最后得出结论,陈寿应当没恶意,至少,对秦可卿没恶意。不然,只要将这个“谣言”传出去,对贾府来说就是个大麻烦。
于是,贾清便大咧咧道:“叫什么关你什么事,你不会叫少奶奶吗?若她真的是你原来主子的女儿,叫她一声少奶奶不会委屈你吧?”
陈寿:“……”
半晌,陈寿秉着宁惹阎王,不惹小鬼的心态,道:“总之,就是不能让别人以相同的方式找到,找到少奶奶。”
“所以,你是说让她诈死?”
陈寿点点头,说:“是的,诈死之后,让我带她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我会一直守护她,就算我死了,也会找好保护她的人。”
“不行不行,想我偌大公府,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住吗?再说,你一个老道士,身边带个年轻少妇算怎么个回事?”
陈寿皱眉道:“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贾清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道长别忘了,你要带走的可不是一个小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我答应你,若是她不愿意,道长能怎么办?”
“这……”
陈寿为难了。
让他去强迫王爷的遗孤?摇摇头,他绝对做不到!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处在危险之中,却不管不顾。
“你有办法?”
陈寿问。
贾清反问:“道长是如何推测出我府上的少夫人是义忠王爷遗孤的?”
陈寿因为要取得贾清的信任和同意,必须开诚布公,所以直言道:“那日我在府上,恰巧看到少奶奶,与……”
陈寿有些讳言。
“哦,道长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唉……少奶奶,竟与当年的娆妃娘娘生的有九分相似!
我一见之下,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于是回去反复思索考证,最后才确定,少奶奶就是当年王爷和娆妃娘娘的女儿。”
贾清笑笑,他不清楚二十年前到底有何新闻。事实上,整个大楚,知道当年事情始末的,都不多,而且,没一人敢随便传。所以贾清并不知道娆妃是谁,下意识以为是义忠亲王的一位王妃而已。
“再问一个问题,当年可有传言,说义忠王爷留下孤女?”
陈寿道:“没有,所有人包括我,都以为她早就不在了。
可是,若是少奶奶一直活着。那么,娆妃娘娘死的时候就是单身子!虽然碍于身份,旁人不敢动娘娘的尸身,可是,医官很可能知道,因为那太明显了!
若是医官知道了,难免当今陛下不会知道……”
贾清一听,心安了大半。道,笑道:“若是,那医官不敢说或是没机会说呢?
依我看来,王爷那样的人物,真要遮掩一点什么,也不算太难的事,他老人家手底下几个得力的人还有吧?
这件事二十年没被捅穿,便是证明。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陛下知道了,也只不过以为其流落在外,不知所踪。况且,圣人的胸怀该是如何我不知道,但依我看,陛下要是知道遗孤乃是一名女婴,自然不会再死死纠缠着不放。
道长当年可有听闻陛下派人四处探寻了?
其实我看道长也是杞人忧天了。道长因为熟悉当年的事,又恰巧在我府上看到了她,所以才有所怀疑。
依我看,这件事既然二十年没有人发觉,可见要么是你弄错了,要么就是当年做事的人做的天衣无缝。等到时间越久,这件事就越容易成为一件历史尘封的往事,只要我们自己不说,谁还能知道?
就算,真要是天意凑巧,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难道,还有比这太祖钦定的国公府更能保护她的地方吗?谁又敢随意到这座府里来抓人?
就算是陛下,他也要顾念天下之人对他的看法,不会轻易拿自己的侄女怎样。最大可能,也不过是听之任之罢了。
如此说,道长可认同?”
……
第五九五章 都能治好
“这……”
陈寿陷入思索。
别看他如今只是一个云游的道士,但他曾经是义忠亲王身边第一谋士,辅佐义忠亲王夺得太子之位,对于大楚的权势脉络都有接触。他认为,把人带走,他能保证安全,而且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贾清说的对,若是对方是个小孩子倒罢了,如今,她已经成年并嫁了人。谁又愿意放着安安稳稳,富贵荣华的日子不过,去隐姓埋名呢。
“不知,贾林郎可能让我见她一面?”
贾清一听,立马道:“难道道长准备把你的推测告诉她?给她说她是废太子的女儿,当今太上皇是她爷爷?你这是害她还是帮她?”
“这不是推测!当年,其实你祖父……”陈寿有些生气了,差点说出些什么,又马上住了口。
贾清一愣,看来,自己那个便宜祖父当年也不是那么安分啊。说不定就是义忠亲王的人也不一定,只是应该不是明面上的,不然,他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好好好,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除非你把这些告诉她,否则,你一个非亲非故的老道士平白无故的要见她,她岂不生疑?”
贾清善加引导。
陈寿道:“可是,明知故主遗孤在此,却不能见她一面,老夫心中实在不得安啊。”
贾清似也犹豫了,良久才道:“罢了,我也是看陈道长心系故主之后,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所以才愿意帮你。
这样吧,反正道长你也居无定所,不如暂在鄙府住下,日子一久,府里人便都以为道长是府上的客卿,也就不算外人了,到时候,还怕没有机会看到她吗?这样,人也不会生疑。正好,道长不是说要替老王爷照看她吗,道长在府中,外面有何风吹草动也可最快的知道,然后以策万全。
我这可是一下子成全了道长两门心思,算是看在我两位长辈的份上才如此的,够给道长面子了吧?”
陈寿低眉想了半晌,怅然点头:“罢了,暂且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我可说好了,要是她本人同意,或者日后有何变故,我会立刻叫人带她离开京城。”
“自然。”贾清也点头同意。
秦可卿怎么可能答应离开宁国府?秦邦业夫妇一死,她的所有一切就都在宁国府了。就算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可能改变主意,女人,和男人终究不一样。
离开贾府,她也不可能用自己的身份去成就一番事业。
所以,陈寿说的第一点不成立。至于第二点,那时候,不用陈寿说,他也会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谈好这一点,贾清随便问了陈寿几个问题,得知他果然是个孤家寡人,什么牵挂也没有的人,对他而言住在哪儿确实没什么区别。
不过,之后陈寿似乎发现了什么,笑道:“刚才没察觉,你小子也太精了,苦心积虑把老夫留下来,难道,你还想让老夫替你做事不成?”
贾清顿时沉下脸来,道:“陈道长要是这么说的话,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啊。道长要是不愿意,大可以拒绝,反正我这府里也不是开善堂的,陈道长来了,少的不说,一天三顿饭,几十文钱总是要花费的吧?是了,刚才我还没想起来,是不能便宜你,这样吧,住宿费就给你免了,饭钱的话,对了,你一餐几荤几素?府里客卿的标配是两荤两素,我就算你八十文一天好了,你要是想吃的更好也可以,加钱就是了。
嗯嗯,就这样吧,具体的你和管家去商量。对了,陈道长还要住进来吗?
要是还是要住进来,记得先去账房把这个月的伙食费先交了。”
陈寿张了张嘴巴。
他到哪里别人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何曾见过这么市侩的嘴脸!
而且,一天饭钱要收他八十文?你家开饭馆的吗,这么贵?
“这钱老夫出就是了!”
陈寿好歹也是要面子的人,贾清都说到这里了,他还能求他别收饭钱了不成?
“对了,老夫这些年,一直吃素!”
贾清意外了,这老货,该不是年轻时候坏事做多了,吃斋赎罪吧?
“这样啊,那就少收你三十好了,一天五十,最便宜了,不能再少了……”
贾清戒备的看着陈寿。
陈寿当真气到爆了。老夫说不吃荤难道是为了让你少收点饭钱?老夫是差钱的人吗?
这么一想,陈寿算了算自己的口袋,好像还真不算宽裕了,这么看来,莫不是哪天还要出去摆个算命摊挣点饭钱?
“哼!”越想越不爽,陈寿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贾清忙起身相送,道:“道长,那你到底还来不来?”
“废话少说,给老夫准备一间干净点的房间!”
陈寿顿了顿,添了一句:“要是房间我不满意,我就去找你义父说事!”
他可能是觉得,别人镇不住贾清这货,所以把林如海搬出来。
贾清听了倒是一愣,随即笑道:“好勒,房间包你满意,怎么说您也算是前辈,苛待谁也不能苛待您啊!”
陈寿一听,越发心堵,甩甩道袍往前走,并说:“你不用送了。”
声音很决绝,可见他此刻有多厌恶贾清。
贾清也不勉强,让赖总管送他出府。
家主会客,一般赖升都会等在外面的。
看着陈寿萧索的背影远去,贾清终于收敛笑意。
“哼,总有一天,要让你这老货心甘情愿替本小爷做事。”
……
黄昏时分,贾清去荣庆堂请安,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人声嘈杂,人还挺齐全的样子。
“老祖宗,你们这是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是云丫头她们说好些日子没看到宝丫头了,问她是不是不住园子里面了。”
贾清和贾母一问一答,史湘云适时道:“是啊,现在是春天,园子里的花开的正艳,偏偏宝姐姐这个时候不在,好可惜呀。”
王熙凤笑道:“什么可惜,左右不过是那些花花草草,有你们去看不就可以了,何苦定要宝丫头去看,这会子,她怕是没心思陪你们去看这些东西了。”
史湘云瞅着王熙凤,若有所思。
王夫人道:“凤丫头,你少兴头些。你姨妈说了,宝钗是这几日身上不大舒服,所以才没出门。等她身上好了,还是要回园子的。”
可惜,众人并不相信是这个原因。
倒是贾清认真了,道:“身子不舒服,可是病了?那我等会去瞧瞧。”
王熙凤顿时笑了,道:“老祖宗,我说有人比我们关心吧,你还不信?”又转过头来对贾清道:“我说二弟,你还真觉得她病了不成?我可是听说,下聘那天,你就死乞白赖的跑到人门上去了,呵呵呵,你还怕人跑了不成?”
贾清只道:“不管真病还是假病,等我去了,都能治好。”
第五九六章 妻管夫?
“啥?”
王熙凤一时没听清楚,贾母倒是听真呢,她一愣,随即笑道:“从来没见过你这般没脸没皮的人,你是打算再去看你宝姐姐?就不怕被你姨妈撵了出来?”
贾清呵呵一笑,王熙凤倒是反应快,瞬时又插嘴道:“瞧老祖宗说的,姨妈不知道多喜欢他呢,对他那叫一个宠爱,连我这个亲侄女儿都羡慕死了。又怎么舍得撵他?”
贾清盯了她一眼,笑道:“你要是羡慕,以后我每回到姨妈家去,都带上你好了,你就跟在我屁股后头沾沾光,算是报答你送灵那日的情谊了。”
贾母等笑了,让嫂子跟在他一个小叔子屁股后头去串门,这种话也就贾清有脸说的出来。王熙凤脸忽然就臊了,贾清故意提送灵那日的事,别人会以为是谢她帮衬之情,只有她明白贾清是指她那晚的放肆。
白了贾清一眼,王熙凤适时供出贾清的罪状:“你还敢说那日,你把净虚师太给打了,老祖宗可是说过要治你罪呢,你这会还主动提起!可不是自投罗网。”
贾母也想起了,道:“正是这事呢,清哥儿,你也太放诞了。那净虚师太写信向我哭诉,我让大夫去帮她瞧,说她没半个月是下不来床呢!人家好歹是出家人,你便下那样的死手,万一要是打出了事,岂不是得罪了神佛?以后可莫做这样的事了。”
贾清失笑道:“就她还能代表神佛,神佛知道也会笑的。老祖宗,你可知道她平日里做的都是些什么勾当?哪一点配的上是出家人?
本来我之所以还留她在庵里,也是看在老祖宗的行下,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谁知她竟不思悔改,还回头告刁状,等着吧,看我怎么拾掇她。”
贾母骂到:“你这猢狲,可不许胡来,不然,我真生气了!
她受人嘱托撺掇你琏二嫂子毁人亲事固然不对,你琏二嫂子不是没答应吗?偏你不依不饶,非要给人家一顿板子,真是胡来。”
净虚告状自然不敢提原因,可是王熙凤为了撇清自己,也为了帮衬贾清两句,就主动“坦白”了那日的事。所以,贾母心里也很厌恶净虚这样的小人行径。之所以告诫贾清,是因为她敬畏神佛,不想贾清心中没有一点敬畏。
贾清也不想和贾母争论,看她要生气了,便笑道:“好,既然老祖宗不让我理她,那我这次就放过她。不过,以后她要是再敢干这种恶事脏事,玷污我们家的名声,那可就不得怪我了。”
贾母哼了一声,也懒得多说。又各自说了几句,贾母便让他们都各自回去了。
出了荣庆堂,姐妹们都往后头走。黛玉停下脚步,回头瞅着贾清,道:“你跟着来作甚?”
贾清道:“回我屋啊。”
黛玉道:“你忘了老太太说了,以后不让你进园子吗?”
“呃...凭什么……”贾清嘟囔一声,又道:“没关系,反正她老人家又不知道,难道姐妹们还会告发我不成?”
说完瞧着探春等人。
探春等都笑了。
贾母为什么不让贾清进园子,原因她们都知道。
探春因说:“二哥哥,你要是不听老祖宗的,那宝姐姐怎么搬回园子呢?”
“怎么,这园子是她修建的不成,她要进来还就不许我进去逛逛了?哪来的这个道理?”
贾清不忿道。
黛玉仔细看了他两眼,抿嘴一笑,拉着紫娟往前走。
姐妹们也各自跟上。
湘云两步跟上贾清道:“可是二哥哥,你和宝姐姐才定了亲,是不能见面的。你就不能为了宝姐姐,暂时别进园子了嘛。”
湘云喜欢宝钗,她才不想以后宝钗都不进园子了呢。
贾清说:“这谁定的破规矩,娶个媳妇,还不让见面,哪有这样的道理,那这媳妇还娶来干嘛?”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你放心,过不了几日,你宝姐姐就会搬回来了。”
“哦……”
贾宝玉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这几日下来,他还是没想好怎么给秦钟说那日的事情,导致他都不敢去见秦钟了。
至于智能儿求他的事,他更是一筹莫展。若对方是个清白女儿家便罢了,他去求求贾母,兴许还能答应给他做个丫鬟。可是尼姑,他没贾清那么大的胆子……
此时又听姐妹们谈话,想起大观园里最美最高洁的宝姐姐如今也是名花有主了,没有嫉妒,可是,他心里却也是莫名的难过。
从晴雯那件事开始,他便明白了,世间清白女儿,只要将终身托付于某一男儿,其他男子,便不放在她们眼中了。
不知道,以后可还能和宝姐姐说上几句话……
还有,林妹妹,他最喜欢的林妹妹耶。她刚来贾府那两年,他们的关系才是最好的,经常起坐一起,可谓无话不说,但如今,他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想到这里,贾宝玉又抬头看着前面的人,黛玉在最前面,探春湘云围着贾清正在说话……
忽然他又一阵安慰。
或许,二弟定亲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快步越过贾清等人,走到黛玉身边,说话去了。
荣庆堂内。
贾母问周瑞家的:“姑娘们都回园子了?”
“回老太太,是的。”
“清哥儿呢?”
“好像也跟着进去了……”
贾母就沉默了。
王夫人以为贾母生气了,道:“他们姐妹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又好,一时要让他们分开,实在难为他们了。”
贾母叹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你没觉得清哥儿做事太随性了吗?只要他觉得对的,管他什么体统规矩,他就通通都不顾了。可是这么下去,是会吃亏了。”
王夫人心说,我还以为老太太您就喜欢他这样的性子呢,宠他都快超过宝玉了。
“他年纪还小,再过几年,等宝钗过了门,有她看管约束着,就好了。”
贾母想了想,道:“是啊,他身上要是有宝钗那丫头一半的沉稳,我也就放心了!偏他父亲去的不是时候,生生拖了这门亲事三年时间,不然,我都想立刻给他们完婚,看他成亲之后,还有脸这么没羞没臊的不!”
王夫人说:“事倒是如此,可是也没办法改变了。”
贾母沉思着,忽然道:“索然他们暂时完不成大婚,但到底已经定亲,有了夫妻协议,自然与以前不同。
他不是不听话非要进园子吗,索性我就装作不知道。等宝钗也回园子之后,他见宝钗那般端庄持重,自然而言就不好意思再像以前那般随性了。”
古代妇人大概就是这样的了。管教约束不得自己的儿子,就会寄希望给他找一个贤良淑德妻子,然后彻底让“不孝子”改邪归正。
却不知道,有着孝道压身的母亲、长辈身份都不能约束住,何况妻子乎?
妻以夫为纲,如何约束?
所以,贾母和王夫人,注定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