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三章 自荐
“二爷,万一他是装的呢?”
金毛出去后,王顺这样道。
贾清摇摇头:“就算他是装的,这种情况下,我还对他下得了鞭子吗?而且,他应该没有这么奸诈,不然,他足足有提前五天的时间准备,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我们抓住了!”
“二爷说的是。那二爷,现在我们怎么办,把他交给锦衣军吗?”
锦衣军负责搜寻金毛王子的下落。
“不不不,现在就把人交出去,岂不是太便宜了某些人!说起来,就算金毛想坑我一把,没有那些人的恶意告状,这锅又怎么落的到我头上,这当头,我总得找找人的晦气吧。不然,还真当我贾家堂堂勋贵、当朝皇亲是好惹的不成!”
王顺一听,便知道理藩院的人要遭殃了。二爷的手段他可是知道了,这次又占了理,要是闹起来,那群穷酸京官,能讨得了好?
“二爷,那个杨叙吵着求见二爷!我都打了他两嘴巴子了,他还是不闭嘴,二爷你看?”
马军走进来禀告。
贾清想了想,道:“好吧,反正时间还早,见见他无妨。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亲眼见过汉奸呢。”
不一会儿,杨叙被带进屋,也不求人给他松绑,便率先一步跪在贾清面前。
“小人杨叙,见过国舅爷。”
贾清散漫道:“你认识我?”
“国舅爷少年英才,天下皆知,岂独有杨叙不知之理。”
贾清看了看他,嘴角有些溢血,显然就是马军的杰作。
“国舅这个称呼倒是第一次听人叫起,不过你可能叫错了,如今陛下的后宫无主,除了太后娘家的兄弟,怕是无人敢当国舅之称。”
扬叙道:“国舅不必过谦,当今陛下后宫主位空悬多年,而后宫之中,有资格登临这个宝座的,小人认为,唯有贾贵妃娘娘一人耳。”
贾清眼睛眯了眯,淡淡道:“何以见得。”
“自先淑睿皇后薨逝以来,陛下一直未曾立后。然国不可无君,后宫,自然不可能无主,皇后之位,不可能永久空悬。
举国皆知当今陛下并非好色之君,不会完全凭借自己的喜好册立皇后。而纵观后宫,最尊者莫过于贾贵妃娘娘和吴贵妃娘娘,若然立后,则必从二位娘娘中选择。
人之所谓,‘娶妻娶贤,纳妾色’,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富有天下,更是如此。小人尝听闻吴贵妃娘娘生的千娇百媚,可谓艳冠六宫,尤其一身舞艺更是出神入化;而贾贵妃娘娘本身容貌并不逊色吴贵妃,然出身公府,贤良淑德,仪态端方,贤德之名泽布四方,是为以德侍君,比吴贵妃娘娘以色侍君,此德胜也。
自古以来,后妃在后宫之中的荣宠,与母族密切相关。母族强盛则可以为君王所用,自然后妃也会让君王另眼相看,此外,若是诞下龙嗣,有一个强大的母族依靠,也更容易成长。所以,后妃母族的势力与威望,是后妃保证荣宠的倚仗。
国舅爷祖上,位列开国十二功臣之二,一门双公,威名赫赫,盖压寰宇;吴贵妃娘娘,祖父在军中效力,立下军功,太上皇封为伯爵,是为后进勋贵,比开国双公,威名相差不能以道里计。而论当今,贾府两代三国公,余泽遍布军中和朝野,凡国朝顶级勋贵名门,皆为世交。朝中有政老这样的至贤君子坐镇,后辈中又有国舅爷您这样的天降英才。国舅爷之圣宠,国舅爷之才能,无需赘言,只需假以时日,国舅爷便可上承祖宗福泽,下合举族之力,再现贾府开国之时的荣光。
而吴家,家业凋零,后辈无能,如今仅有贵妃生父吴天家空袭一个将军爵,并无任何实权,只靠吴贵妃一人,独木难支,败落之势明显。
一个荣宠无比,一个败落无余,贾贵妃比之吴贵妃,此势胜也。
有此二胜,足以。”
杨叙低垂着头,但是声音沉着,显露出不俗的定力。
贾清道:“你可知,仅凭你方才的一番话,我便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杨叙抬头看着贾清,道:“小人敢将这番话当面说与国舅爷,便已将身家性命相赌,从此之后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全在国舅爷一念之间,不敢二话。”
贾清同样盯着他,忽然笑了:“说说吧,拼死来求见我到底所为何事。哦,让我猜猜,你这次做了奸细,若是被朝廷抓住,必然遭受千刀万剐之刑,而且连家人的性命估计也难保,现在,你该不会是来求我救你的吧。”
“国舅爷不必言语相讥,我之处境我知,国舅爷也知,我之诉求,国舅爷也明白。如何裁夺,全在国舅爷一念之间。若是国舅爷不愿救小人,小人也绝不二话,只是可惜,从此在国舅爷通往云霄的路上,就少了一块重要的垫脚石而已。”
“哈哈哈哈......”贾清浅笑一通,他发现,和这样的人说话,非常有意思。
“你来求我,又百般表现,你确定我能救你?”
“小人贱命一条,国舅爷想救,自然救得。”
“很好,很有胆识。”贾清忽然目光一冷,道:“既如此,天下能人异士那么多,我为何偏偏要选你做我的垫脚石?要知道现在的你,名声便有如一块臭石头,我若用你,岂非有意坏自己名声,于我何益?”
“战国吴起,抛家弃母,名声败坏,但是他辅佐数位帝王,功成名就;汉末郭奉孝私生活糜烂,为人诟病,但是武帝重用之,定鼎天下最强之势。英明的君主不会在意臣子的名声,只会考虑他是否可堪一用。
况且,我现在的名声不佳,对于国舅爷来说,不应该是一种顾虑。不瞒国舅爷,小人曾经也是读书人,只因为得罪了学政,被除去了功名,所以我才进京寻求出头的门路。
怎奈京城达官贵人虽多,但多半斜着眼睛看人。所以我才投身阿列维奇王子,寻一口饭吃。
如今出了此事,我便彻底与功名无缘,甚至一生都不为朝廷所容。若此时国舅爷收留于我,则我必会一心一意尽忠于国舅爷,不会有任何二心,因为,背负奸细之名的我,已经不可能建立任何功业。”
第五五四章 还是王顺顺眼
贾清沉默了。
眼前这个人,是一个精于谋算的人。他分明想求自己救他性命,但是在他进门之后,却完全未表现出急切,而是想办法引起话题,展现他的价值,让自己生出好奇之心,从而更容易达成目的。
而且,或许是因为他的经历所致,现在的他,显然已经突破自己,成了一个不计荣辱的真正的“小人”,而一个精于谋算的小人,贾清不喜欢。
可是,如他所言,这样的人是有用之人。可以想象,若敌人是这样的人,则如跗骨之蛆,难以应付,换言之,这个人若是自己人,定能让敌人寝食难安。
与陈寿不同,或许是身份的原因,陈寿身上给人的感觉就是“正”。这样的人,很多阴谋诡计是想不出来的。若是有一天他能将陈寿收服,那么,再配上一个杨叙,或许他的幕僚整容就齐全了……
贾清看人,同样重在实用。他可不要像贾政一样,尽收些酸腐书生,除了溜须拍马,百无一用。
这个杨叙,可说是典型怀才不遇的书生。从他的谈吐,他对后宫,对贾府这样的勋贵历史的了解程度都可知,这是一个有心人。
什么人办事最容易成功?俗语不是说了吗,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还是一个撞到自己怀里来的有心人,到底收不收……
贾清心中反复计较着得失。
“这么一说,我倒好奇一件事,金毛王子好像说过是你提醒他把不方便带走的贵重玩意儿送我的,是吗?”
贾清忽然想起这事,便问道。
杨叙坦然承认:“是,想必国舅爷因此肯定遇到了点麻烦……国舅爷不用生恼,此事并非小人故意陷害国舅爷。当时小人只是建议阿列维奇王子将东西送出去,并没想到他会送给国舅爷您。其实,将东西送给您并不符合我的谋算。凭国舅爷的身份,这点栽赃根本奈何不了国舅爷,只是平白让国舅爷生气罢了。”
“听你的意思,这么做是你有意让金毛王子为之?”
“是的,我们要逃出京城甚至逃出大楚,自然是朝廷反应越慢越好。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分朝廷的心,能拖延一分是一分。若阿列维奇王子不是将东西送给国舅爷您,而是给别的人,我相信他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朝廷必然在他身上要下不少无用功夫,这对我们而言是有利的。”
贾清冷哼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还没说吧,那就是替你背锅。大家都知道金毛是外国人,若是顺利逃出大楚,必然是有人做了内应,只要你做的隐秘,轻易让人查不到,朝廷很有可能为了交差,就把具有嫌疑的人强行定罪交差,如此,你便安全了。”
“呵呵,国舅爷明鉴,如此国舅爷更该相信小人不是故意陷害国舅爷了吧。整个大楚,能强行给国舅爷定罪的人,可着实没有几个。”
“哼”贾清有些看不惯他小人得意般的嘴脸。
“你现在还笑的出来?我可告诉你,你这次的差事做的很糟糕,才导致你现在身陷囹圄,若这就是你的本事,你还是等着背负奸细的名声慷慨赴死吧。
还有,我不喜欢国舅爷这个称呼,至少现在还不喜欢。”
贾清说完抬腿便走。
杨叙一听贾清语气不对,还以为自己又赌错了。然后略一回想,便大喜过望,跪着转身,对着贾清道:“小人遵二爷命。”
房间之外,贾清的脚步一顿。这个杨叙,与他素未谋面,便连他在家排行第几,最喜欢手下人叫他什么都知道……若是偶然或是只针对他便罢了,若不然,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房间之内,马军提起杨叙,讥笑道:“走吧,瞧你那样,我们二爷怎么会救你这样的人!”
先前杨叙的长篇大论可着实唬了马军一跳。这是文盲对于文化人先天的警惕,何况他还打了他两个耳刮子,他都后悔禀报贾清让贾清见到他了。
现在看贾清没答应救他,马军心中长呼一口气。
杨叙瞧了瞧马军,不用猜都知道这是个文盲。而且,方才他仔细看了贾清左右,并无谋士相伴,可见,要么贾清此行未带谋士,要么就是贾清因为年纪尚小,还未有谋士栖身帐下,不然,方才就不会是他和贾清两个唱二人转了。
如此一来,自己说不定能够因祸得福,占据这第一把交椅。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二愣子,显然是贾清的近随。
“这位兄台想必是经常跟着二爷的吧,以后大家在一起共事,还请多多担待。”
马军一愣,随即感觉自己智商遭受了羞辱,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共事,二爷根本没说过要救你,更不可能让你与我们共事,别白日做梦了!”
杨叙毫不在意马军的敌意,道:“你若是不相信,可以给我松绑试试,然后带我出去,看看二爷会不会责罚你。你放心,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可能跑掉的,这是一。二,若是因此害你受了责罚,你自然可以再揍我一顿出气,谁叫我骗你呢,不是吗?”
“这……”
杨叙说的诚恳,马军有些动摇了,道:“你认真的?我下手可不轻,到时候你受不了可别怪我。”
杨叙笑道:“自然,愿赌服输嘛。”
马军想了想,这个赌输赢他都不吃亏,便答应了。给杨叙解了绳子,小心谨慎的“押”着他出门。
贾清此时刚刚与驿丞拜谢之后上马,瞧见他和杨叙二人一前一后“光着”出来,只是眉头一皱,却什么也没说,只道:“出发,回京。”
杨叙淡淡一笑,马军却松口气的同时也不禁纳闷起来,这小子怎么知道二爷不会怪罪,难道二爷真的要救他?老子一直站旁边听着,怎么完全没听出来二爷有这意思?
罢了,这些读书人肚子里尽是些花花肠子,我老马以后还是少和他们说话,还是王顺这小子看起来顺眼……
王顺还不知道,他在某人心中的位置不知不觉间就又拔高了一筹。
第五五五章 抄家流放
正庆帝算是一个勤政的皇帝,一般下朝之后,他都到南书房批一个下午的折子。
今日也不例外,只是他还召见了林如海。
“林爱卿,朕命你清查今岁国库的岁入,你可查清楚了?”
林如海是他刚刚提拔的户部尚书,他让其清理账目,也是为了让林如海尽快熟悉政务。
“回皇上,几年岁入已经全部理清,全国所有税务,除去地方、税收衙门截留自用部分,国库入库现银总计是三千七百四十二万五千五百零八两。”
正庆帝眉头一锁,道:“这么少?比去年还足足少了六百余万......”
林如海解释道:“今年黄河中游大水比往年更甚,陕西、山西、河南等地大面积受灾;浙江大旱,浙南五府四十八个县田地几乎颗粒无收,这些地方皆被陛下免除了赋税,农税主要在这两处少了近两百余万两,其他各省份、地方税收平稳,差别互补。主要的缺口来自商税,今年各类商税几乎都有下降,其中盐税差别最大,单此一项,就比去年少了两百余万两。”
“好了,我知道了。”
正庆帝心情有些不爽。他明年还想干很多大事呢,结果国库收入居然少了这么多。
“盐税少了这么多,中间两淮那边少了多少?”
林如海瞄了正庆帝一眼,淡淡道:“一半。”
正庆帝一拍几案,怒骂道:“这个黄世鹏,朕要扒了他的皮!”
林如海卸任后,正是这个叫黄世鹏的接管了两淮巡盐御史衙门。
林如海却道:“微臣倒是认为,陛下若是因此降罪黄大人可能会让黄大人感觉委屈。盐商素来狡诈,微臣在江南八年,都不敢说完全摸熟他们的路数,只能徐徐而图。如今黄大人初一到任就能保证收上来的盐税只比去年少了不到一百万两,可见黄大人肯定夙兴夜寐,用尽了心思。要知道,黄大人收上来的这个数目,可比当年微臣刚到江南之时要多了太多。”
正庆帝想了想,算是接受了林如海的求情,道:“朕也知道他是个忠君之人,罢了,他就不说了,但是另外三个就不可饶恕了。本来每年的盐税就比两淮少的多,今年还敢再少这么多,真该死!”
林如海这次倒不替他们说话了,道:“他们多半是猜到黄大人肯定收不足税银,所以才敢懈怠,一家少一点,几下凑到一起,才会少了这么多。”
“哼,朕如何不明白他们的心思,以为朝廷是这般好糊弄的吗?这次朕绝不姑息!朕这就下诏,将他们三人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陛下还请三思,我朝一共才四名巡盐御史,若是一下子裁掉三个,怕是会引起盐业动荡,于明年的盐税征缴也大大不利,还请陛下斟酌处置。”
正庆帝眼神晦暗不定,对于这种渎职的行为,他恨不得全杀干净。但是他也知道,林如海的担心是对的。
“爱卿所言有理,虽如此,也不能不给予警告。三家当中,哪个缺口最多?”
林如海道:“长芦。”
“好,那就把长芦巡盐御史抄家流放处置。”
正庆帝说完这句话,似乎整个人都舒爽了似的,看着林如海居然笑了起来:“有如海伴朕身边,朕处理朝政长久以来的掣肘之感似乎都消失了,如有臂助一般。看来将如海调入京城,是朕早就该做的事了。”
林如海跪地道:“陛下厚爱,微臣惶恐。”
“起来吧。”
正庆帝也只是一时有感而发,见林如海不敢和他再论年轻时候的交情也不勉强,只道:“今后户部之事还望爱卿多费心思,如今俄国哥萨克蠢蠢欲动,战争随时可能爆发,朕要一个足余的国库。
往后,但凡不必要的开支,爱卿皆需尽力驳回,必要的,也需酌情缩减。有人不服的,让他们只管上书,朕替您撑着。”
“是,微臣领命。”
林如海躬身受命,心中却想到:朝中人人猜测陛下对哥萨克兵指塔塔尔一事的态度,陛下也一直未表露想法,朝中大部分大臣都是主和的,甚至有人连和亲都提上了御案,如今看来,陛下怕是主战的啊。
“星月公主到......”
太监的通传之声刚下去,便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皇帝哥哥!”
正庆帝看向外面走进来的星宇公主,脸上悄然露出微笑。
林如海虽然常年不在京,但也听说过星月公主的鼎鼎大名,也不张望,道:“陛下若无别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嗯,去吧。”
林如海再拜之后转身欲走,谁料到刚走到他身边的星月公主居然拦住了他,傲娇道:“你就是林如海?”
“星月,不得无礼。”正庆帝道。
林如海回道:“正是微臣,不知公主殿下何事吩咐。”
星月先对正庆帝做了个鬼脸,才看着林如海道:“听说你收了个义子,叫什么.....叫什么我忘了,听别人说他是个纨绔子弟,成天偷鸡逗狗,坏事做尽。本公主很生气,命你回去之后好好管教他。”
“诃诃”正庆帝在上面莞尔一笑。
这鬼灵精的丫头,又在想些什么。
林如海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个深宫中的公主如何知道他与贾清的关系的。但他心思通透,虽然一时搞不明白星月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见正庆帝并不介意星月与他多言,便道:“孽子顽劣,不知如何得罪了公主,微臣代他向公主赔罪。至于管教,不知公主想让微臣如何管教?”
“哎呀,都说了是听别人说的,不是因为得罪了我,总之你回去之后好好管教他就是了,最好把他的屁股给他打开花,看他还敢得意不。”
星月公主说完不再理林如海,小快步到正庆帝跟前,道:“皇帝哥哥,你怎么还在这儿啊,难怪我到养心殿到处找不着你。”
林如海在后面摇了摇头,躬身道:“陛下,公主殿下,微臣告退......”
“记住我给你说的话啊!”
林如海:“......”
林如海去后,正庆帝笑道:“怎么,我们的星月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呢?”
“才没有!”
“诃诃,谁叫你老是欺负人家,让人家都不敢来见你了。”
上回星月公主看了贾清给他规划的公主府图纸,当时当真是欣喜过望,连以往的“恩怨”都暂时放下了,偷偷派自己的小太监去叫贾清入宫,说她还有几个想法想和贾清说一下,让他再重新规划一下设计图......
谁知回来的小太监回复贾清的话竟是:一,图纸不是我画的;二,公主殿下万金之躯,微臣不敢造次,恐对公主名声有损;三,未得圣谕,不敢擅自进宫。
当时就把星月公主气得不行。
随后,他又从正庆帝处得知,当天贾清便进宫向正庆帝请罪,将事情原委告知正庆帝,并言自己得罪了公主,请正庆帝责罚。
这不是相当于变相的告了她一状吗?
简直岂有此理。星月公主当时就哀求正庆帝重重的处罚贾清。
正庆帝以为这不过是星月公主一时胡闹,贾清又害怕星月公主,有意躲着她而已,这也是臣子的本分,怎么好因此责备贾清?
耐不住星月的撒娇,就命贾清闭门读书三日,以惩戒对公主不敬之罪。
“我何曾欺负他了,都是他一次一次的欺负我好不好!哼,也不知他有什么本事,把你和父皇都给骗了,都不帮我!”
对于星月公主的话,正庆帝自然笑笑了之。一时又想星月会不会娇惯太过,已经习惯把责任甩给别人,一点也不知道找自己的原因,以后......若是嫁给臣子还好,有他罩着,谁也不敢欺负她,若是嫁到外邦的话,他有点担心。
第五五六章 憋屈的薛蟠
“秦氏,找着二叔了吗?”
尤氏从贾清的外书房出来,顶头撞上秦氏。
“没有,园子里和那边府里都问过了,二爷今天没进园子也没到那边去。”
尤氏道:“这便奇怪了,二叔去了哪里?这府里各处我也问遍了,也没找着。”
秦氏悄声道:“二叔会不会悄悄出府了?”
尤氏道:“不会吧,二叔不是说皇帝叫他待在府里的吗,这话可不能乱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却相同的选择不再说什么,携手回了内宅。
院子里,一个扫地的小厮抬起头,忘着她们离去的防线,眼神阴鸷。
......
“皇帝哥哥,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我的公主府里玩啊?”
南书房一般是正庆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后宫里也只有星月公主一个人敢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还缠着正庆帝撒娇。
“这工部才刚刚开始动工,估摸怎么着也得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完工吧。”
“不行!那也太久了!我不管,你让他们快点修,三个月,我最多只能再等三个月,要是三个月之后我还不能进去玩,哼,我就不要了,留着给皇帝哥哥你自己玩吧!”
看着正庆帝摸胡子,戴权在一边忍着不敢笑。整个后宫里,也就只有这位主敢这么给正庆帝说话吧。
正庆帝正色道:“星月不得胡闹,这是父皇赐给你的府邸,岂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才说了这么一点重话,见星月就满脸委屈,正庆帝又心软了,哄道:“这么大的工程,就算朕再怎么催促他们也不可能三个月就完成的,至少,至少也要半年吧,这已经是最快的了,你要是再不满意皇帝哥哥也没有办法了。”
正庆帝想,他再让工部加派人手,让人合理运作,半年应该也能赶工出来。
正庆帝是个皇帝,哪里知道下面人的艰难,只这一句话,就不知道要苦了多少人。特别是那些工匠,这个年他们怕是一天也别想过了......
或许他知道,但是,却比不过他对星月的宠爱。
“那,好吧,半年就半年。不过,皇帝哥哥你可不可以先让他们把七宝楼建好,宁已经帮我收集了好多小动物,我想先把它们养在里面。”
更大的让步都做了,这点小要求自然没什么。
“就依你,不过朕可先说了,放养动物可以,在没有完工之前,你绝对不能亲自去公主府。”
“知道啦......”
一个小太监走到戴权身边,嘀咕了几声,戴权迟疑了下,还是向正庆帝道:“皇上,方才赵全派人送信进来,说一等将军贾清今早私自出府,不知所踪......”
正庆帝立马拉下脸,道:“真的?”
戴权自然不会打什么包票,道:“是赵全说的。”
星月问道:“那个臭蛋怎么了,怎么叫做私自出府?”
正庆帝瞪了她一眼。身为皇家公主,居然口出恶言。
戴权笑着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贾将军因为涉嫌受贿,私放俄国阿列维奇王子出境,被陛下责罚闭府思过。”
星月公主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道:“好啊好啊......”
“皇帝哥哥,以前你总舍不得罚他,现在他抗旨不尊,要是你还不重重罚他,那么天下人都会说皇帝哥哥你没有威严,你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戴权在旁边为贾清默哀。哎,谁叫你连这主都敢得罪,看这眼药给你上的,耶稣都......哦,是老天爷都救不了你了啊。
正庆帝也很生气,道:“叫赵全查清楚,要是真的,朕一定饶不了他......”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闯进来道:“回禀陛下,贾贾贾......贾将军......”
小太监跑了挺长的一段路,又因为紧张,话都说不清楚。
戴权骂道:“狗奴才,还不快说清楚!”
“宁国府贾清将军,带人闯了理藩院的大门。”
呃……
戴权和星月公主都愣愣的。
正庆帝猛地一拍御案,怒声道:“无法无天!戴权,备仪驾,朕倒要亲自看看,他有多大的胆子!”
“皇帝哥哥,我也去我也去!!”
......
薛家院里,宝钗去看她母亲,还没进门就听见薛蟠得意的大笑声。
宝钗进屋之后,见薛蟠坐在薛姨妈旁边,满脸笑容,而薛姨妈,脸色则不太好。
“妈,这是怎么了?”宝钗问。
“妹妹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来告诉你。今儿胡斯来的生日,我和程日兴他们一起在醉清风给他过生日,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宝钗走到薛姨妈身边,道:“你要说便快说吧。”
薛蟠得了个无趣也不在意,继续笑道:“哈哈,在我们酒席快散了的时候,居然听说那贾清,没错,就是你和妈经常夸赞的那个人,哈哈哈,他居然带着人冲进了理藩院的大门,扬言要打死那群穷京官。
哈哈,那理藩院离醉清风也不远,站在三楼的窗口还能看见大门呢。
我就亲眼看见那理藩院已经乱成了一团,然后我也没多看,马上回来告诉母亲和你,对了,程日兴还去通知了姨爹,估计这会儿他已经赶过去了吧。”
薛姨妈骂道:“好了,瞧你那模样,他得了不是与你有什么好处你就得意的那样?”
宝钗心中一惊,道:“这是为什么?”他不相信薛蟠说的,但是薛姨妈的话已经佐证了他的话。
薛蟠毫不在意薛姨妈的话,道:“为什么,听说是因为理藩院的人冤枉了他害他在皇帝跟前落了不是,他心里气不过,就去找那些官儿的麻烦。
啧啧,你们以往百般夸他,说的我心里起鬼火,不过说真的,这次我还真算是服了他。受了冤枉,就敢直接打上门去,虽然只是群穷酸京官,到底是朝廷的衙门,这般快意恩仇,想做什么做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德行!嘿嘿嘿,我算是服了。”
薛姨妈瞪了他一眼,让他住嘴。然后又对宝钗道:“你别听他胡咧咧,他心里能有几个成算,能知道些什么,不过半道听人说起就当真了,他的话,几时有过谱。”
薛蟠一听这话,气得直哆嗦起来。
“妈,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心里有几个成算?什么叫我说的话都是不靠谱的?这可是我和程日兴他们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
妈你说话也要讲点良心,到底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是看上了那小子,想招他为婿,但是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为了他这样排挤我,真叫人怄火!”
“住口!!”
薛姨妈厉声镇住薛蟠。
先不说这个想法她只是隐晦的提点过宝钗,并未宣诸众口,也不知道薛蟠从哪里看出来的。
如今薛家门第已经远远比不上贾家,就算她真有这想法,也得人家愿意,主动提出来!
如今薛蟠这一说,被人传开,她成什么人了?
不过现在她没时间教训薛蟠,而是担心的看着宝钗。她知道她这个女儿的心气其实不比任何人低,如今薛蟠这样一闹,怕她想岔了。
宝钗果然一时怔了,不过还未等薛姨妈劝解,她便恢复了面色,看着薛蟠冷冷一笑道:“哥哥还是先不要太得意,你每次传人家的坏处,结果如何?哪次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有的人明明自知不如别人,却偏偏每每去找人家的错漏。行为不与龙鹰为伍,自甘蛇鼠一窝,到头来还赖别人偏心。”
“你你你你......”
薛蟠气了个仰倒。他明明知道宝钗是在骂他,偏偏他接不上话,也不知该如何反驳。而且宝钗是他的亲妹妹,他人虽浑,对这个妹妹倒是真的敬重,所以也不敢破口大骂,一时之间更怄火了。
方才回来的时候想象中睥睨母亲和妹妹的场面竟一点也没见到。
薛姨妈看宝钗没事才放心,对薛蟠道:“你妹妹骂的是,你自己不上进还见不得别人的好,你回去吧,别在这里惹我们生气。”
“啊啊啊,你们气死我了!”薛蟠发出一声悲愤的吼叫,怒冲冲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第五五七章 大闹理藩院(一)
当薛蟠走了之后,薛姨妈对宝钗道:“你哥哥虽然做事没谱,但是他也不是个爱撒谎的人。清哥儿那般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这次做出这样的事,那可是朝廷的理藩院,带人冲撞本来就是大罪,要是再伤了里面的官儿,朝廷能饶得过他?
希望是你哥哥理解错了,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也说不定。”
薛姨妈本事劝慰之言,宝钗却摇了摇头:“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不过妈也不用担心。清兄弟做事我们也不是见过一次二次了,哪次不是计划周全了的?
没听哥哥说他是自己带人去的理藩院吗,既如此,他肯定已经做了万全之策,或许他有什么目的,但是最后一定会没事的。”
薛姨妈倒也没想到宝钗对贾清这般有信心,想了半晌她发现她居然还是没什么底,只得点点头道:“嗯,你说的不错......”
几乎同一时间,许多消息灵通的府邸都知道了这一出大新闻。那有闲心,或者与当事人有关系的,都纷纷前往。
理藩院大门口,最先赶到这里的大员是吏部尚书徐阶。
见到他一来,几个早就在这里的小京官立马上前见礼。
“里面怎么样了?”徐阶问。
一官儿苦笑道:“当真是一场闹剧,里面乒乒乓乓的,也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徐阶面色一变,不管这几个人,径直往前走了。
另一个官儿好奇:“这徐大人乃是吏部天官,又不是刑部的,他这么紧张干什么?”
方才那人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徐大人可是把他那个宝贝儿的废物儿子放在了理藩院,这会子估计也被堵在里面了,他能不着急吗?”
“原来如此。快看,啧啧,连徐大人的面子都不给吗?”
......
“放肆,你们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我家老爷乃是堂堂吏部尚书,你们还不滚开!”徐阶的随从见老爷被堵住,顿时怒喝出声。
袁丁带着二十多个人气势汹汹的堵在理藩院的门口。
他得到的命令是:不许任何人进门。
可是,对方是吏部尚书,这个,他想去请示贾清。
此时那个二爷带回来,一直待在门口处没说话的书生居然抢先迎上去,笑嘻嘻道:“尚书大人请见谅,里面正在打架,我家二爷生怕误伤他人所以命我等在此守候。
大人万金之躯,小人等万万不敢让大人进去啊,万一伤着碰着,岂不是我家二爷的过错?”
“打架?”徐阶眼中焦急之色涌现,怒道:“你是何人,还不滚开!”
扬叙被骂也不生气,悄悄给了袁丁一个眼色,便退回门口内。
徐阶带人欲闯,袁丁深吸一口气,招呼左右,堵住去路。心中暗骂,对啊,老子差点被一个毛头小子比下去了,尚书又如何,比尊贵能比得过二爷去?
看他那老胳膊老腿的,身边又只有小猫小狗两三只,敢放肆,老子一个人就能将他们全部撂倒。
“你们......!!岂有此理!”
徐阶没想到,这群人这般大胆,真的敢把他堵在这里。他身边只有长随三人,闯肯定是闯不进去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在一群狗腿子的身上感受到了秀才遇到兵的无奈。
“快看,那是陛陛…陛下龙撵!”
一个眼尖的人忽然叫了起来。
“陛下驾到~!”
太监带着独特公鸭子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转过身,跪迎。
西华门和理藩院不过七八百米的距离,所以正庆帝才能够这么快就到此。
龙撵驶到门口停下,正庆帝对星月公主道:“你就在里面不许下来,否则以后都不带你出宫了。”
“好吧,不下去就不下去。”
正庆帝满意的点点头。星月丫头是娇蛮了些,但通常还是很听话的,否则太上皇和他也不会这般宠她。
太监掀开了帘子,正庆帝走了出来。理藩院所在的大街,两边所有闲杂人等全部被御林军赶开,只剩下几个官员还在其中。
“平身吧。”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庆帝走下龙撵,对上前的徐阶道:“徐爱卿,这里是怎么回事啊?”
徐阶跪地道:“启禀皇上,微臣要状告一等神威将军贾清娇纵悖逆,带人私围官署,如此行径,罪同谋逆,请皇上即刻下旨捉拿贾清及其爪牙,交由刑部论罪!”
徐阶的话一说完,四周全部静悄悄的,无人敢插话。
正庆帝刚要说话,忽然听见理藩院内清晰的传来贾清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还敢污蔑你家小爷,现在知道怕了吧?别以为你们躲在这乌龟壳里本小爷就拿你们没办法,你们等着,看本小爷把你们的乌龟壳砸烂了!到时候一个个把你们屁股打开花!”
众人面面相觑,隐约还能听到另外一个哭丧着的声音道:“贾清,在皇上面前告你的人是院正大人,与我们无关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算账你找他就是了,何必牵连我们……”
“好啊,那你们把他扔出来我就放过你们,快点,我耐心有限……”
正庆帝面色一黑,怒道:“叫他给朕滚出来!!”
一太监利索的跑了进去。袁丁等人也不敢阻拦。事实上从他们站起来那一刻,他们就被御林军看视起来,不敢乱动。
不到片刻,贾清就直落落的跑了出来,见到正庆帝似乎很意外,问了句:“陛下你怎么也来了?”之后才行过跪拜大礼。
“你还问朕怎么来了?朕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贾清看了看四周,嘀咕了一声:这才一会怎么来了这么多人,然后才回答正庆帝:“陛下,没做什么,在这里处理一点私事……”
“胡说八道,你私自带人堵了理藩院的大门,殴打朝廷官员,还说是为了私事?”
正庆帝还没说什么,徐阶便忍不住怒道。
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他儿子怎么样了,他能不怒吗?
“徐大人,说话要讲证据。”
贾清这话一说完,几个太监便领着一群狼狈至极身穿官服的人出来。他们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见到正庆帝便跪了下来,哭声连连。
徐阶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见他的左脸上一道红色的印子,脸都有些肿了,面色顿时一变,怒骂到:“真是欺人太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贾大人还有何话可说?”
贾清道:“是我干的,我没说不认啊?刚下我只是提醒徐大人你说话要讲究证据,不要凭空想象,如今大人见到了证据,自然可以有话说话嘛,怎么就是欺人太甚了呢?徐大人你真幽默。”
“噗呲……”
却是躲在龙撵上偷看的星月公主没忍住发出一声娇笑声,与贾清一起破坏了徐阶及多位理藩院官员营造出来的悲愤氛围。
连皇帝也差点被贾清的厚颜无耻逗笑,忍着问理藩院众人道:“秦光远,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理藩院院正秦光远哭诉道:“请陛下为臣做主啊,贾清此子,目无纲纪无法无天啊,今日臣等坐在大堂办公,谁知贾清忽然闯入,手持利棍,见到我理藩院的官员就打啊。
所有的衙役皆被他手下的人制服,臣等与他理论他也不听,只是打人,臣等四下躲避无门,后来,还是躲进了堆放杂物的仓库才勉强躲过一劫,要不然,现在陛下怕是就见不到微臣了啊……”
第五五八章 大闹理藩院(二)
此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王公大臣。
正庆帝道:“贾清,你怎么解释。”
徐阶道:“陛下何必再和此等狂徒多言,殴打朝廷官员,目无朝廷纲纪,应该交由刑部论罪。”
贾清撇撇嘴道:“徐大人,皇上还没发话你急什么,你这是在替陛下做主吗?还是徐大人你以为陛下是个无能之君,连这点小事都判决不了,还要你来提醒?”
“含血喷人,……陛下恕罪,微臣绝非此意……”
正庆帝淡淡的瞧了他一眼,这个人,是何党的重要羽翼。他在朝堂上的很多掣肘也都来自于吏部。
“说吧,为何在理藩院闹事。”
“陛下冤枉小臣了,小臣不是闹事,而是替自己讨一个公道而已。小臣祖上为国尽忠,抛头颅洒热血,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得皇恩浩荡才换来小臣一家今日的富贵。小臣身为国朝勋贵,深知,小臣个人的名声关系国朝颜面,平时都极力爱惜,不敢令陛下失望,令祖宗蒙羞。可是理藩院却无故污蔑我通敌叛国,如此行径实在可恶至极。本来小臣想进宫恳求陛下为小臣做主,将此等污蔑国朝勋贵,玷污我朝颜面的奸臣污吏绳之以法,砍头示众。
但是又一想,陛下国事繁重,日理万机,本来就已经够操劳的了,小臣又怎么忍心因为小臣的一点个人荣辱来烦扰陛下呢?于是小臣才决定大度一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效仿古之好汉,比武对决解决争端,不给陛下和朝廷添麻烦。
真的,方才的比试真的很公平。至于秦大人说小臣手里的棍子,那也是小臣见他们人数众多,心下发怵才随手捡的,估计是根打狗棍之类的。再说小臣一个对他们……一二三四……五六,嗯嗯,足足八个人,也只是捡了一根棍子而已,他们就太可恶了,什么桌子板凳账册之类的东西全部拿来当武器,太不讲究了。陛下,小臣刚才吃了老大的亏了!”
众人包括正庆帝全部微张着嘴巴看着贾清,太无耻了……!
一个人的脸皮得厚到什么程度才能冠冕堂皇的说出这样的话?
你吃了大亏?看着秦光远等人身上或多或少的棍痕,再看看贾清身上干干净净的爵袍,正庆帝深吸了一口气。
“胡说八道,我们根本没来得及还手,桌子板凳那是我们躲避的地方,最惨的就是凌州世侄啊,他躲的凳子都被你一脚踹开,然后你飞起一棍子结实的打在他的脸上,你们瞧,就是这里!”
秦光远大声揭开真相,指着徐凌州的脸道。
众人看了看徐凌州肿起来的脸,又看向贾清。贾清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仿佛秦光远谴责的不是他一般。
徐阶眼睛都红了,盯着贾清大叫道:“贾清,你好大的胆子!就算理藩院有错,也该由朝廷议处,岂有你动私刑的道理,你实在是胆大包天。”
相比较于愤怒的徐阶,贾清显得理智的多,他苦口婆心的道:“徐大人此言差矣,什么事都要劳朝廷议处,那朝廷还不得累死了。就比如说,今天你好好的走在街上,我突然往你脑门上扣了一个屎盆子,你还不得立马给我来上一记老拳?难道我当时劝你:徐大人莫激动,有话好好说,走,顶着这个漂亮的屎盆子,咱哥两上朝廷辩论去?话说,徐大人你干不干?”
贾清对着徐阶眨巴眨巴眼睛。
“噗~!”
又是星月公主带头,然后,好多人都忍不住瞟了一眼徐阶的头顶,似乎那里真有个屎盆子一样。
“庶子欺人太甚!!”
徐阶站的离贾清很近,贾清对着他眨眼,在他看来就是赤果果的挑衅,一个没忍住就朝着贾清挥了一拳。
贾清眼神一亮,在对方拳头到他面门之前,猛地一个踉跄往后退,直接摔一个太监身上。
“呀呀呀呀,徐大人,你这是作甚?不是说好的讲道理吗,你怎么打我?”
贾清使劲的捂着脸,似乎受了重创,一副悲愤的样子。”
徐阶举着拳头,有些疑惑:难道我有神功护体?明明感觉没碰着他呀......
直到他察觉旁边同僚诧异的目光,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对正庆帝道:“微臣失仪,请陛下治罪。”
“失仪?什么失仪?我不过是私下里和秦大人他们公平比试你都说我罪不可赦,现在你当着陛下的面打我,难道一句失仪就可以解释了?”
“够了!”
正庆帝不想再看这两人在这里耍嘴皮子,沉着脸道:“贾清,朕让你闭门思过,你就是这般思过的?”
这件事才是正庆帝放在心头的。他想到:这件事你小子要是不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你再怎么舌灿莲花,朕也要打你一百板子!然后,再把你送给星月做侍卫,对,就这么办!
贾清完全没有看出正庆帝眼中满满的恶意,道:“陛下,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做的,一点也没违背啊。”
“嗯?”正庆帝目光越来越不善。
贾清也不敢再撩拔龙须,道:“陛下你的旨意不是说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叫臣不得离府吗?”
“知道你还敢到这里来撒野,真当朕不敢治你抗旨之罪?”
“陛下你是真的误会臣了,臣可没有抗旨!您说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可是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难道臣还不能出府吗?”
嗯?正庆帝将目光看向赵全。赵全道:“皇上,贾将军和您说笑呢,阿列维奇王子至今还没有找到,也没查出是谁放走的,又怎么能算是水落石出呢。”
正庆帝便道:“朕的耐心有限,你要是再说不清楚,就别怪朕不讲情面了。”
正庆帝确实已经很给面子了,要是换做别人,早就被拿下审问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废话半天。
“陛下请看。”贾清拍了拍手。众人循着贾清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被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护卫着来到御林军的警戒之前。
“阿列维奇王子?”
赵全惊叫出声。他负责搜查半个多月都没找到的这个人,此时居然出现在这里,对他而言,无异于一记耳光。
“尊敬的皇帝陛下......”
金毛被御林军带过来,向正庆帝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国式的跪拜大礼。
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最好不要再惹得大楚的皇帝不快。
正庆帝看了看金毛,又看了看贾清,见贾清对他点点头,他才道:“阿列王子免礼,来人,送王子回府休息。”
果然,正庆帝丝毫处置金毛的意思都没有。
等金毛被送走之后,正庆帝才问贾清:“这是怎么回事?人是你抓到的?”
“当然。”
贾清道:“那日不是平白被这些玩忽职守的庸官泼了一盆脏水吗,臣为了自证清白,就让手下人出去找,嘿嘿,运气不错,在定河府麻雀镇找到了他们,今日才刚带回来。
陛下,现在事情水落石出了吧,分明是理藩院的人玩忽职守,放跑了人,最后还赖在臣身上,请陛下圣裁。”
“不可能,我们锦衣军出动上千人马四处搜寻也没找到,就凭你也能抓到人?谁知道是不是你和他们串通一气,说不定人就是你放走的,看事情败露,这才又将人找回来的......”
贾清的话像是最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赵全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这般道。
贾清摇摇头:“陛下,这就是锦衣军统帅?若是您的亲军里面都是赵大人这样的货色,那我真替陛下您担心。”
“放肆。”
“大胆!”
正庆帝和赵全同时开口,而且赵全的“大胆”两个字完全盖住了正庆帝的声音。
“嘿嘿嘿嘿......”贾清笑了起来,谁都不知道他笑什么,却又像是都知道他笑什么一样。
看着正庆帝一脸阴鸷的瞧着他,赵全心下一惊,赶忙跪下请罪。不比朝臣,他是亲军头头,是奴才,惹皇帝不高兴,生死只是一句话而已。
正庆帝面无表情道:“锦衣军指挥使赵全办事不力,不查自身却出言不逊,着消去指挥使一职,停职留用。”
“谢陛下不杀之恩......”赵全一脸失魂落魄的站起来。
贾清一点也不理会这些,没心没肺的道:“陛下,臣抓回来了金毛王子......哦,是阿列王子殿下,算不算立下大功一件?”
正庆帝瞪了贾清一眼,扫视了一遍理藩院的众人,沉吟片刻,开口道:“理藩院众人,疏于职守,所有人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理藩院众人感觉委屈,但还是只得受命。
贾清乐呵呵的笑,忽然听见:“至于你......”
“陛下,臣怎么了?臣对陛下可是一向忠心耿耿,而且臣身上半点官职都没有,既不贪赃也不枉法,又刚刚帮助朝廷找回阿列王子,立了大功,嗯,难道陛下要封赏臣?”
正庆帝脸一黑。理藩院的人他罚了,对于闹事的贾清,他自然不会不闻不问,但是,他确实立了功......
“自来功过不相抵,你找回阿列维奇,朕赏赐你黄金百两,御用腰带一根。但是你胆大妄为,殴伤同僚,不守规矩,朕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一听正庆帝要罚他,贾清连忙道:“陛下你忘了,您说过要臣好好读书进学的,要是把臣打坏了,岂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学习?请陛下三思啊......”
见他害怕的那样,正庆帝忍俊不禁,骂道:“谁说朕要打你板子......”
其实到了此时,正庆帝早已一点要惩治贾清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原本是想宣贾清入上书房伴读,让那些大儒来教导贾清规矩。此时却忽然改了主意:“朕就罚你宿卫大明宫,好好学学规矩!”
正庆帝忽然觉得,若是把贾清放在身边,心情不好的时候叫进去骂一顿,或许效果会不错......
“陛下还需三思啊,如此狂妄小儿,岂能担任大明宫宿卫一职!”徐阶第一个反对,他心中都快骂娘了,你这他么的到底是罚还是赏啊?
“宿卫大明宫?”贾清对于宫中的关系不是特特别清楚。
戴权笑着替贾清解惑:“紫禁城内龙禁尉三百员,负责禁宫及皇上的安全。”
原来是御前侍卫啊。了解情况的贾清顿时道:“陛下,您看能不能打个商量,金子和腰带臣全都不要了,不要让臣做那个龙禁尉好不好?”
戴权面色一变,道:“贾将军,陛下一言九鼎,还不快跪下谢恩。”
正庆帝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道:“哦,说说吧,为什么不愿意做龙禁尉?”
要知道,他许的可是宿卫大明宫,不是安排在宫里的犄角旮旯。宿卫大明宫,可是有很多机会面见圣颜的,这种位置,是别的勋贵子弟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陛下,这御前侍卫一天要站好几个时辰,臣受不了......不是,臣担心影响臣的学业,有负陛下教诲。”
呃呃,任谁都听出来他嫌宿卫工作太无聊了......
“混账,方才你还敢念及你祖辈的功勋,难道他们的功业全是一天到晚风花雪月玩出来的?不思进取的东西,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谈何报效朝廷为国建功?朕看你的书也别念了,省的将来误国误民。”
皇帝一怒,众人皆不敢说话。贾政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见状赶紧跪下为贾清请罪,正庆帝也不理。
贾政这一跪,贾清也只得跪下,道:“陛下骂的固然是,只是陛下此言臣不敢受。臣虽然未曾吃过大苦,但也深知祖辈创业之艰,一时不敢或忘。臣具言,若是陛下此时宣臣入军效力,就算远赴边关与敌军作战,臣必欣然向往,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亦无怨无悔。盖因臣知臣家满堂富贵皆源于此,臣既享富贵,亦当承保家卫国之责任,不敢以危险而丝毫惧之。
陛下命臣宿卫大明宫殿,恕臣直言,陛下的大明宫,乃天下最安全之所。龙禁尉名为护卫,实则空有名头,不过安享尊荣之地,臣不愿为也。
是以臣非惧怕吃苦,而是惧怕在安逸中度日,逐渐忘记祖宗荣耀,浑噩度日。
此臣肺腑之言,不敢丝毫欺瞒。”
正庆帝听完贾清的话,顿时动容。他知道,贾清说的是真的,紫禁城外有城防军、京营,京营之外还有南北大营。内中,有御林军守卫,而名义上负责皇帝和后宫安全的御前侍卫,早就沦为权贵子弟的镀金之所。
连他都知道,下面的人都敢拿龙禁尉的名额来买卖了,宫中许多龙禁尉早已失去了踪影,那些,都是买了名额不来上岗的人,反正宫里也用不着那么多“御前”侍卫。
“罢了,既然你有这样的志向,朕也就不责怪你了。只是朕的旨意是不会更改的,你才这般大的年纪就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若是不加磨炼心性,别说上阵杀敌,领军作战,朕看你连军营都待不下去。
在军中,军令如山,不得违抗,你还是在宫中好好打磨打磨性子再说!将来,早晚有让你上战场的一天。”
“谢陛下教诲,微臣遵旨。”
气氛回暖,在场很多人都忍不住心中泛酸。皇帝几时有耐心对着一个外臣耳提面命了,连将来似乎都为他规划好了,这份恩宠,比传言还要厚三分啊。
这也难怪,今日正庆帝会亲自跑出来处理这件事了,也活该理藩院的人倒霉。
“你们都散了吧,贾清随朕回宫,朕要听听阿列维奇被抓回来的具体事宜。”
“是。”
第五五九章
凤姐院,贾琏走进来。
“平儿,帮我擦擦药,今儿感觉背上又有些发痒了。”
平儿听话的去柜子里拿了一瓶药过来,掀开贾琏的中衣,替贾琏擦起药来。
少倾王熙凤回来取东西,见状道:“哟呵,你的伤不是好了吗?这是又让老爷打了还是想和平儿丫头亲香了。”
平儿手一顿,没说什么。贾琏道:“你少在那边阴阳怪气儿的,你也不过是刚得回了管事权,要是再这般不饶人,还不知多久又得被人治回去呢。”
上次的事情过后,贾琏本来还是有些愧疚的。只是后来他察觉王熙凤越来越胡搅蛮缠,就像今日这般,他心中也有些厌烦了。
他背上的伤是贾赦打的。原因嘛,上次贾清要为焦大大办丧事,贾赦命他从中作梗。但是他经历了早前的那些事,早就惧了、敬了贾清,因此思前想后不敢遵命,还把这事告诉了贾清。
最后贾清虽没做什么,但是贾赦仍旧治了他一个办事不利之罪。
“治回去?你以为我还在乎这个?我巴不得明儿个太太就当真不要我管这些事了,我也乐得清静。
当谁不会享受似的!”
贾琏道:“我今儿懒得和你争论,有一件正事告诉你。
方才我去梦坡斋,听老爷屋里的相公说清哥儿带人闹了理藩院,现在还不知道什么结果,老爷也赶过去了。”
平儿一惊:“不是说皇帝吩咐让他待在家里的吗,怎么会有这事?”
“正是如此呢。”
王熙凤倒似毫不关心,道:“路都走不好的人倒替跑的人担心,也就你天天只在宅子里打转,没见过什么大阵仗,才会替人家担心。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还真就不担心那小子在外面吃了亏。”
王熙凤压根没怎么听贾琏的话便认为他是在杞人忧天。
就像是沙悟净听见二师兄跑过来说他很担心大师兄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饿肚子一样……
“罢罢,我也懒得和你说了,也不知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说话这般难听。”
贾琏放下衣裳,到外书房找小厮出火去了。
“二奶奶,你何必这般处处针对着二爷,这般闹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王熙凤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心里气不顺。除非他亲自给我们道歉,否则就只能这样了。”
王熙凤可不像别的妇道人家那样,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怕贾琏。先不说贾母和王夫人的关系,只要她叔叔王子腾一天不倒,贾琏就不敢把她怎样,贾府也不会允许他欺负她。
平儿见劝解无用只得作罢,道:“那二爷说的事呢?奶奶你真就一点也不担心?”
王熙凤道:“你忘了人家怎么整治我们的,你这会子还替他担心?难道你真瞧上他了?”
这种玩笑,第一次平儿受不住,但是王熙凤老是这样说她也习惯了,就当没听见。
王熙凤见平儿不理睬,却又自言自语道:“傻丫头,他们外面的事咱们担心又有什么用?只管等着就是,到时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说起来,我还真有点想看他出错,不知道他焦头烂额起来又是什么模样,呵呵。”
平儿捂脸,奶奶,你是真的病了。
……
贾清从大明宫出来,出了皇城,顶头就看见贾政,他想装作没看见,谁知贾政却已经看见他了。
“咳咳,老爷怎么在这里。”
贾政道:“我是专门等你的,老太太让人传了几次话,让我把你接回去见她老人家。
咦,你这眼睛怎么回事?”
贾政忽然见贾清左眼圈有点发黑,便问道。
贾清偏了偏头,咬牙切齿道:“没,没事。”
该死的小丫头片子,老子迟早一天要报这个仇,不对,是很多很多仇。
“老爷,我们走吧。”
贾政瞥了一眼王顺双手托着,上面盖着黄绸子的大盘子,心思一动,便坐上马车与贾清一道回府。
到了荣国府之后,贾政道:“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你见到老太太之后把事情解释清楚,不要让她担心,知道吗?”
贾清回说明白,然后便领着王顺往荣庆堂走。
“你小子,手酸了吧?”
贾清呵呵笑道。
王顺腆着脸道:“嘻嘻,二爷,这样的好事,别人做梦都梦不来呢,我就算把手端折了,能够多沾点这样的喜气,那也是值得的。”
一百两金子,那可是六斤重呢,他的手是有点酸了,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敢抖。开玩笑,这样的东西,怎么敢把它摔地上。
贾清笑骂道:“别贫了,回去之后找个伶俐的小子跟着你,往后你也不用这般辛苦。”
“多谢二爷体谅!”
自从李衍被贾清调去账房之后,贾清身边一直只有王顺一个跑腿的。其实王顺早就想给贾清建议了,但是他又怕新来的分走他的宠信,所以一直没说。
如今贾清既然提起,还是叫让他自己找一个,他自然高兴了。
“哎哟我的二爷,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催了好几次了。二爷你的眼睛?”
“没事鸳鸯姐姐,老祖宗找我做什么?”
来到荣庆堂,还没进正院,就被从穿堂走过来的鸳鸯抓个正着。
“老太太说了,二爷你隔三差五总要弄点事情出来,让她不得安生,说是等你到了要打你板子呢!”
“这个,鸳鸯姐姐,我还想起我有点事,就先不进去了。这是我给各位主子的礼物,请鸳鸯姐姐替我拿进去吧。”
“诶,二爷你要到哪儿去。”
鸳鸯一见贾清居然要跑,连忙上前抓着他,责怪道:“老太太还等着呢,你就这么走了?”
“鸳鸯姐姐你快放开我,你这样抓着我,别人看见了不得体......”
“呸。”明知道贾清在找茬,鸳鸯还是赶忙丢开手。
“你要走就走吧,我进去回老太太去了!”鸳鸯有时也想不明白,明明都说二爷很会心疼人,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要故意惹她生气!
“鸳鸯姐姐,你慢点,等等我......”
贾清见鸳鸯当真负气走了,连忙唤道,可惜没什么用。回头瞧见王顺在这边呵呵乐,顿时骂道:“你笑个屁!”然后一溜烟跑进荣庆堂去了。
王顺在后面喃喃道:“二爷说我笑个屁,可我笑的就是二爷你啊,这账咋算呢......”
第五六零章
“呵呵,大家都在啊。”
贾清跑进荣庆堂,顶头先瞄了鸳鸯一眼,见她只是在为贾母揉着肩膀,脸上没有告状之后的得意,才松口气。
贾母仔细的打量着贾清,自然而然的就看见了贾清的一只熊猫眼,顿时道:“清哥儿,你又做什么了,眼睛怎么回事?”
贾清早知道他这眼睛会成为众人的焦点,解释道:“方才进宫的时候,不小心被太上皇养的一只熊撞了一下,没啥事。”
“熊?”
满堂妇人自然不会真的以为皇宫里有熊,还是能伤人的熊。但是见贾清确实没啥事的样子,知道他是不想说,甚至很多人都猜测,他应该是被皇帝给打了。
不是说了吗,今天他又闯祸了。
贾母也没对这点事寻根问底,很快就问出她们最关心的事情:“那你今天做什么去了,一天都不在家?”
贾清挨着黛玉坐下,对她眨眨眼,做了一个安心的表情。殊不知,他这个表情,配合上一只泛黑的熊猫眼,别提多滑稽了,黛玉一个没忍住就“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哈哈,老祖宗不问,这事我也要给大家伙说说!今天呐我可是为朝廷立下了一件大功,皇帝都高兴坏了,还特地赏了我一大盘子好东西呢,你们要不要瞧瞧?”贾清环顾一圈,得意洋洋的道。
“真的?”贾母最在乎这个。若贾清说的是真的,那自然说明前面那些人传的都是谣传了。
“当然。”
贾清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王顺,把东西端进来。”
一旁,王夫人眉头一皱。荣庆堂,可不是这些奴才说进就能进的地方。但是她瞧了瞧贾母的神色,没见丝毫不悦,倒也不好说什么。
王顺还是第一次进荣庆堂正堂。低着头一点不敢乱看,到了正中间,撑着双手跪地道:
“奴才王顺,给老太太、太太,各位小姐奶奶们请安。”
贾母叫起,贾清便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道:“好了,你出去吧。”
“是。”王顺领命,然后又对着贾母跪了一跪,才起身退出荣庆堂。
贾母便道:“不错,是个伶俐的。”又问贾清:“盘子里装的是什么?”
贾清环视四面一圈,今日荣庆堂人格外的齐全。不但薛姨妈母女具在,连一直与他冷眼相看都懒得作态的邢夫人也在场。
贾清知道,她肯定不是因为担心他,多半是等着看笑话的。
“老祖宗您看好了。”贾清故作姿态一番才一下子揭开黄绸。
叮~~
荣庆堂内顿时闪耀出金光,众人仿佛听见一阵刀兵交撞之声。
“哇,是金子!”惜春最先叫出来。
足足一百两黄金锭子整齐的摆放在金黄色的盘子中,这种视觉刺激还是很足的。况且,谁都知道这是御赐的。
贾母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金锭,便知其中数目,笑道:“拿过来我瞧瞧。”
既然皇帝真的厚赐了贾清,那么先前的传言自然不真了,她也变得高兴起来。
“是。”贾清把盘子端上去。
贾母拿起一锭金子瞧了瞧,见底下果然印着一个“御”字,更满意了。有这个字,说明是宫里制造局出品,是皇帝专用来赏人的,并不是普通的金锭子。
贾母身为国公夫人,超一品诰命,不会太在意这一百两金子,但她在意其中的那份恩宠。
“这又是什么?”
贾母指着金锭旁边的一个条形盒子问道。
贾清便说:“陛下赐了两样东西,除了这些金子之外,外送了一根腰带。”
“打开看看。”贾母更喜。贾清便将盒子打开,将其中盘好的一根黑黄相间的腰带取出来给贾母。
宫内制造用来封赏的东西自然没有差的,这条腰带也不例外。
“不错......”贾母看了赞了句,又瞧了瞧贾清。
身上穿着的爵袍尚未换下,越发衬托出主人的英武不凡,除了微黑的左眼圈……站在她身边,竟比鸳鸯还要高出一些。
点点头,贾母道:“来,鸳鸯,给他系上瞧瞧。”
贾清难为情道:“不用吧,这么多姐妹们看着呢,孙儿怕她们嫉妒。”
“怕什么,得了赏不给人看看有什么意思!”
没想到,贾母还有这样的炫耀心思。如此,贾清也就勉为其难的张开手,任由鸳鸯与他系腰带。
荣庆堂内,足足几十号人,不论主仆,此时都注视着榻前的三人。
任是谁都看的出来,贾母如今对于贾清的宠爱已经超过了两府中所有人,只怕也只有贾宝玉能够与他一比了吧。
好在,贾清是那边府里的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会一天到晚待在贾母身边,也不会像贾宝玉一样腻歪在贾母膝下承欢......
这是荣国府里早已习惯捧着贾宝玉的许多人心中的安慰。
“好了,还不走下去让她们都瞧瞧。”
“尊老祖宗命。”
贾清下来,着重朝着姐妹们面前走。
湘云、迎春、惜春、探春:“好看。”
黛玉:“臭美!”
宝钗笑了笑没说什么。
贾宝玉酸溜溜的道:“倒也配二弟的品貌。”
他不羡慕贾清得到皇帝的赏赐,他羡慕的是如今聚集在贾清身上姐妹们的目光。
转了一圈,许多人都评头论足,最后薛姨妈道:“他这一身装扮,不像个读书人,倒像一个出征的将军。”
贾母笑道:“姨太太说的对,确实像个将军,和当年他的曾祖父一个模样!”
在场的人中,除了仆人,也就只有贾母才见过贾清的曾祖,那位开国大将军贾演了。
提及贾演,除了贾母外所有人都不敢随意评论。王熙凤笑着岔开话题道:“二弟,你也别臭美了,还不说说你做了什么让皇帝这般赏你。”
“这有什么值得说的,不过是是外面朝堂上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哪里值得拿到这里细说。”
贾清瞧了王熙凤一眼,这个风辣子终于走出上次的风波,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贾清不愿意说,但贾母等心中却有数。皇家虽然说是富有四海,但是要用钱的地方也多,所以一般赏赐也不会特别慷慨。什么样的功劳赏赐多少东西,那都是有例可寻的。
能赏赐一百两金子,绝对不算是小事了。
第五六一章 挨个儿看赏(一)
贾清却也不给她们再发问的机会,笑着对贾母道:“老祖宗,看在孙儿今儿讨了赏,长了您老面子的份上,能不能容孙儿放肆一会,借您这地儿干件事?”
贾母便对薛姨妈道:“姨太太瞧瞧,分明是他自个儿得了好处,这会子反说是为我长了脸借机提要求。这般奸滑,我是不能如他的意了。”
薛姨妈道:“瞧老太太说的,哥儿有能为,在外面有出息,那都是老太太您教导有方。如今他得了皇帝的赏,自然是给老太太您长脸了,依我看,老太太不如依了他吧。”
薛姨妈笑呵呵的。
贾母这才转头对贾清道:“罢了,看在你们姨妈替你说话的份上,我便依了你。说说吧,你要借我这地儿做什么?”
贾清神秘的一笑:“等会老祖宗就知道了。”
贾清四下看了看,发现挨着王夫人的屏风处有一张高几,他便过去把它搬到当中来,一边还命人去拿纸笔。
探春见了,低头对迎春和黛玉等道:“你们瞧,二哥哥这莫不是要当场写文章了不是?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黛玉笑说:“咱们只管等着瞧便是,他肚子里鬼点子那般多,这回谁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呢。”
等丫鬟把纸笔拿来,贾清将纸铺在高几上,又到贾母跟前,笑嘻嘻的把金子给端起来。
贾母因骂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难道还怕我昧了你的不成?”
贾清讪讪道:“有用,我有用。”说完利索的端跑了。
将东西放在高几上,贾清又抬了个凳子坐在前面,蘸笔在纸上写了几笔,众人还未及上前看他写的什么,就见他忽然面色一正,严肃的唤道:“贾迎春。”
众人一静。迎春眨了眨眼睛,已经好久没听见有人这般叫她的名字了,何况这个人还是贾清。
明明知道贾清这么叫她不合理,但是瞧着贾清的目光,她又觉得不理会有些不好,便低声道:“我在……”
声音软软的,柔柔的。一时间,贾清只觉得这个样子的迎春太乖巧了。
贾母不满道:“你又在搞什么名堂,她的名儿也是你随便叫的。”
贾清道:“老祖宗稍安勿躁。”
贾母有些不爽。这孙子,有些得寸进尺了。
她忍着没打断他。又见贾清朗声道:“贾迎春,上前领赏。”
呃??
“噗呲……”
“哈哈哈,二哥哥,你太搞笑了!”
湘云一直默默看着贾清的表演,此时实在忍不住出口嘲笑。
其他人都笑了。她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贾清要叫迎春的全名了,这是,这是模仿官老爷给老百姓赏赐的场面啊。
莫非贾清今天被皇帝赏赐上了瘾,也想亲自感受一番赏赐者的感觉?
贾母终于明白了贾清的意思,开口道:“清哥儿,你又在胡闹了。皇帝给你的东西你怎么好随便给人?再说这些东西她们姐妹拿去有何用,你要送她们东西不过选些脂粉钗环之类的送她们便是。”
这盘金锭子说多不算太多,都是二两重的,足足有五十锭。可是说少也不少,每一锭都值二十多两银子(本朝金银兑率一比十二三,但是金子比银子好储存,一般人是不换的。)
贾清笑道:“皇帝送的这玩意本来也就是个意思,我想着把它们放到仓库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将它们散给姐妹们,一来可以沾沾喜气儿,二来她们要是缺个什么小首饰,拿出去叫人熔了也能制个想要的首饰件儿,岂不有点纪念意义?至不济若是她们谁不太会过日子,把自己弄穷了,也能拿来应急使不是。”
贾母没说什么。贾清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他就是要宠着家里这些姐妹,生怕她们短了什么差了什么,甚至怕她们过“穷”日子。穷这个字在贾府来说是个多么陌生的字眼。但是,贾母知道,它确实是存在的,而且不单单是在奴才中。主子里面,也有一些……
但这是大家族的法则。贾母就算知道也不会试图去改变。因为,尊卑有别很多时候就是靠银钱的掌控权决定的。
邢夫人是长嫂,王夫人是弟媳。按理邢夫人应该为尊,可事实是,任谁都知道这两妯娌中,王夫人才是尊贵的那个人。
再比如贾宝玉和贾环。表面上,两人都是贾政的儿子,月钱银子也相同,都是二两银子。可是,他们两能一样吗?贾府每年花在贾宝玉身上的银子,至少是贾环的数十倍!相比较于贾宝玉,贾环是穷的。
见贾母不说话,迎春便不敢有动作,薛姨妈便感慨道:“一家子里面,难得有个有出息又对自家姐妹这般慷慨大方的孩子。老太太不妨成全了哥儿这番心意吧。”
贾母道:“他这哪里是慷慨大方,分明是富贵日子过惯了就不知道勤俭。就为了能过把子干瘾,连旁人一听到眼睛就要发光的金子都像土疙瘩一样送出去。
不过反正又不是我的体己,我管那么多干什么,他愿意给谁就给谁吧。不然,倒叫她姐妹们心里埋怨我了。”
探春听了站起来笑说:“老祖宗说的哪里话,我们的事自然全凭老祖宗做主,哪里有埋怨之理。老祖宗若是觉得二哥哥此举不妥当,那我们不要他的赏便是了。”
黛玉也附和道:“三妹妹说的是。分明是二哥哥想过官老爷的瘾,把我们当叫花子使唤,我们才不要为了这点铜臭玩意儿折腰呢,偏不叫他得意。”
黛玉这话显然就对贾清刻薄的多了。
贾母听了两个孙女儿的话,老怀大慰。但她还是道:“罢了,你们还是顺着他吧,不然他肯定以为今儿是我坏了他的事,回头把账记到我头上。我这分明半点好处也没捞着,倒平白落了个不是,亏也不亏。”
贾清赶忙道:“老祖宗言之有理……”贾清害怕计划不成,也未细想其理。
“哈哈哈。”
众人皆笑。贾母瞪了贾清一眼。
贾清不想再耽搁,再次念道:“贾迎春……”
众人莫名想笑。
迎春迟疑了片刻,见所有人都等着她,只得扭扭捏捏的走过来。
贾清拿起两个金锭子放她手里,然后就像是自己得了赏一般,高高兴兴的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一边念道:
“贾迎春,赏金锭子两个,当堂启领。”
他这个像生,众人只觉太好笑了,但是更关心他下一个会叫谁。
迎春走回坐处,手里的金锭子捏的紧紧的。不是她太重视,而是第一次第一个这样“领赏”,心里紧张的。
“薛宝钗~”
薛宝钗端坐在薛姨妈旁边。闻言心下暗道:果然如此。
拿下裙摆,她同样站起来走到贾清身边,表情就比迎春平静多了。不过是陪着贾清一起逗长辈们一乐罢了,她想着。
贾清同样拿了两个金锭子放她手里。宝钗接过不说,居然还很正式对他福了福道:“谢清兄弟赏。”
贾清诧异的抬起头,暗道:哟,不错啊宝姐姐,挺会来事!
贾清深知像现在这样造次的机会以后不会很多,又想着总要回应点什么才好……
“嗯,不用谢,拿回家去好好过日子吧。”
“噗……”
这是黛玉今天第三次发出这样的笑声了。当然,与她一样的人在场不知有多少。
贾母哈哈大笑一阵之后道:“猴儿猴儿,你这般捉弄你宝姐姐,就不怕你姨妈生气?”
薛姨妈笑回:“哪里的话,他这般随和,说明没把我们娘俩当外人看待,我只有高兴的理。宝丫头,你清兄弟和你说笑呢,可不许恼。”
第五六二章 挨个儿看赏(二)
薛宝钗自然没恼,但距离也不太远了,恨恨的剜了贾清一眼,转身回来。
贾清照例写下宝钗的领取记录,念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扫视一圈,遗憾的道:“宝二哥就算了,他有太太和老太太那么多的梯己备着,估计也看不上我这点儿,我就不......”
贾母立马道:“清哥儿,你可不许厚此薄彼。这么多人看着,你要是做的不公正,我饶不了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宝玉的那份也得给!”
“那...好吧。”
贾清抽抽嘴角,道:“贾宝玉,上前听封......抱歉,串戏了,是上前领赏。”
贾宝玉也是一脸看稀奇的样子走上来,道:“二弟,你不去学唱戏真是可惜了。”接过贾清递过来的金锭子,翻看了两下,又道:“别说这劳什子还挺好看的。”
贾清道:“别看了,拿回去吧,说不定以后娶媳妇用得着。”
贾宝玉:“......”
其他人估计是已经笑得不行,很多都在憋着笑。那荣庆堂内伺候大半辈子的老人心道:“这位爷也真是够特别的,谁家公子哥可以这般光明正大的当面叫比自己长序的哥哥姐姐的全名?这且不说,这会子居然还敢拿哥哥的婚娶开玩笑,这般百无禁忌也是没谁了。偏生这堂中这么多人还没人敢指摘他......”
不是没人敢指摘他。贾母就道:“清哥儿,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话都敢说。宝玉,你别理他,他就是个没脸没皮的。”
王熙凤见贾母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也乐意插上一嘴,对着贾清道:“清哥儿,我看该不是你想娶媳妇了,所以串掇着你宝兄弟,也好叫老太太顺带着也为你挑选一个?”
“琏二嫂子你别打岔,我这里正事还没完呢,待会再与你理论个三百回合!”
贾清不接茬,王熙凤也没深理。这哥俩的婚事,贾母没发话之前,别人是不敢随便乱点鸳鸯谱的。
“林黛玉儿~”
黛玉也站起来,她知道贾清是故意给她名字带的儿化音拿来取乐。走到贾清跟前,不待贾清说话便伸手道:“拿来吧。”
见贾清似乎要说话,她立马打断道:“不许说歪话!”
“......”贾清张张嘴,居然真的没说话。等到黛玉拿了东西回去之后,众人才见他摇摇头,似乎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软弱可欺。
探春便对湘云道:“果然,只有林姐姐治得住二哥哥。”
湘云撇撇嘴。林姐姐靠“不讲理”才能治住二哥哥,不算真本事!
接下来探春、湘云、惜春都一一上前领了赏。
王熙凤盯着盘子里还有一大半的金锭子,眼中露出垂涎之意,道:“清哥儿,你这剩下的如何打算?依我说,既然都开了封,送了人,索性这些也别留着了,不如......”
贾清打断了她的痴心妄想,道:“你急什么,还没完呢。”
“还没完,还有谁?哦,对了,还有兰小子没得呢,哎,可惜今儿他不在,你就算要给也只能让大嫂子收着,可得不着他的‘躬身受领’了。”
贾清却摇摇头:“兰儿自然要赏......贾环?”
贾清四下都看了,没见到这个小隐形人儿。
一个妇人张嘴道:“二爷找环儿?哦哦哦,他和琮小子不知道哪里玩去了,我这就去找他回来!”
妇人便是赵姨娘,也就是贾政的小妾,探春和贾环的生母。她本来见到探春得了两个金锭子就高兴坏了,心想盘算着等会怎么从探春手里把金子要过来。现在一听贾清找贾环,她虽粗浅愚蠢,但是反应还是很快的,立马就知道贾清这是要连着她的环儿一起赏,能不激动吗?
贾清见她拔腿就要往外跑,连忙叫住,道:“罢了,姨娘,环儿这份就让姨娘代领吧。”
“好,好好,好好好好......”
赵姨娘一听,赶忙一叠声的说好,人也立马小跑至贾清跟前。这些金锭子贾母王夫人不太稀罕,她可是眼气的很呢。用她的话说,一锭就要老娘熬一两年才能熬出来呢!
接过贾清的金锭子,她连连作揖道谢。看样子,要是没旁人在的话,她都要给贾清跪下道谢了。
底下探春见到赵姨娘这个做派,低下了头。可惜其他人此时并没有关注她,对赵姨娘的行为也没多意外,都是老熟人了......
唯一让众人有些感慨的是,贾清连府中这个小透明都记着,而且还真的是一视同仁,都给两个金锭子。
大家族里培养子弟其实是矛盾的,一方面都说“嫡出庶出”一样,嘴里口里处处都说不要偏心要公平,其实,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贾环固然跟着赵姨娘学了不少毛病,不招人喜欢。但是也与在府里不被重视,自甘堕落大有关系。
总之,现在贾环那小子,就连贾清抱着宽容的心态去看他,也着实喜欢不起来。
两个字可以形容,就是猥琐。
而且猥琐的很突出,和她娘粗陋的突出一样显眼。
言归正传,贾清提笔之后,忽然叫住赵姨娘:“敢问姨奶奶名讳?”
啥?
众人都被贾清的彪悍镇住。那可是贾政的小妾,难道你还真想叫出她的闺名不成?
贾清如此作为,在场只有贾母方便开口:“清哥儿,你别胡闹太甚!”
这已经有些超越玩笑的范畴了。
贾清道:“老祖宗,这只是仪式,仪式而已!当不得什么,生活就是这样,必须有点仪式感才有乐趣嘛。”
赵姨娘倒是完全不介意,还很是歉意的对贾清道:“清二爷,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根本没有名字,以前大家都叫我春花,不如你就叫我赵春花吧。”
贾清无语了,春花?还秋月呢!他知道赵姨娘没说谎,她以前是丫鬟,没名字也正常。
想了想,贾清还是觉得赵春花这个名字听着别扭,低头写下:贾环,赏金锭子两个,赵姨娘代领。
自然也念了一遍。
去了贾环,荣国府里还有一个更透明的存在:贾琮。
不过凭贾清唯有的几面,倒是觉得贾琮比贾环要周正些。至少,猥琐气息没有那么浓烈。
贾琮也没在,邢夫人出来代领。倒是难得的对贾清露了一点笑容。
贾清丝毫不意外,这不是看在他的面上,是看在金子的份上。很显然,她看中了这两锭金子。因为换做王夫人,是根本不可能出来领的,最多叫个丫鬟代领。
就算明知道邢夫人会昧下,贾清还是一样给了,没说什么。有时候,小孩子的怨恨是可以燃烧一切的,这件事,她又瞒不住。
等有一天,说不定这个贾琮还能帮他的忙也说不定。
然后是贾兰的一份,李纨领了。最后是巧姐,王熙凤方才是把自己的女儿给忘了,可惜贾清没忘,倒是又让王熙凤多看了他几眼。
第五六三章 奸细
到了现在,算来算去,盘子里的金子还剩下一半的样子,王熙凤终于完全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清哥儿,这最后还剩下的这些,老太太、两位太太和姨妈肯定是看不上的,不如就赏我和大嫂子如何?”
王夫人至始至终没怎么说话,许是为了不让贾母觉得她是闷嘴葫芦,她适时道:“凤丫头,你又不缺这东西使,这会子又争什么?”
王熙凤便道:“太太有所不知,这金灿灿的东西谁不喜欢,谁还嫌它多不成?再说,太太也别这般说,好像我多有钱似的。这个名头要是打出去,以后不知道多少人来找我要银子使,别人先不说,老太太就肯定先把我抽筋扒皮了。”
王熙凤确实很会逗乐子。在贾清搞了这么一大波事情之后,她仍旧能拨动众人的笑弦。
贾母大笑着骂了她几句。她又追问贾清:“清兄弟,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贾清回说:“你未免太贪了,还想打包带走,不行,最多两个,同林妹妹她们一样,好事成双。”
“两个就两个!”王熙凤本来就没想过靠这个发财,因此上前就要伸手去拿,被贾清直接把手拍回去。
“依旧得按规矩来!!”
王熙凤就把头一偏,眼泪汪汪的看着贾母,意思是:老祖宗,你看,他打我。
贾母骂道:“你们两个,少作些怪!”
王熙凤这才又笑嘻嘻的回头,按照贾清的流程,等李纨拿走之后她才上前拿了属于她的那一份。
这下子,才是真的完工。原本贾清还想着连大丫鬟也每个人赏一锭,后来划算行不通。
首先,荣国府里面大丫鬟不少,不可能每个人兼顾。若是按一等大丫鬟来,数量倒是够,又不合他的心意。
贾府丫鬟主要分为三个等次。
一等大丫鬟,月钱一两银子;
大丫鬟,月钱一千;
小丫鬟,月钱五百。
可是一等大丫鬟都集中在贾母和王夫人以及邢夫人身边。特别是贾母身边,足足八个,很多他都不熟。他想发给紫鹃、侍书等人,偏生她们又不是一等大丫鬟。
罢了,反正也不过是个彩头而已,这些丫鬟也未必就差这点钱!
“正庆九年冬月二十八日”
“记录人贾清”
最后贾清在记录纸稿上如此写到,然后才将东西全部收起来。
贾清自己的丫鬟没带过来,就让香菱帮忙收着。然后对贾母道:“老祖宗,孙儿那边府里可能还有些事要处置,就先回去了。”
“你去吧。”贾母似乎很喜欢偏头和薛姨妈说话,她道:“我最喜欢他的就是这一点,不管玩的怎样,疯的怎样,心里总是记着正事。估计,这也是他爹放心把一大家子人交给他的缘故吧。”
薛姨妈笑着附和。
王熙凤却走到两人跟前,努着嘴道:“老祖宗和姨妈请看,他估计是怕咱们悄悄把他剩下的金子给分了,所以临走了还不忘让香菱妹子帮他带走。”
贾母回头一看,贾清已经招呼着香菱出去了,也是忍不住一笑。
“他这哪里是担心我们,分明是担心你给他私藏了。他防你可是跟防贼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老祖宗......”
......
贾清让香菱把东西端走自然是有用意的。
荣国府里的人赏了,宁国府自己亲近的人自然也不能少了。
“二爷……”
贾清发现,赖升总能在他要进内仪门之前找到他。
“什么事?”
赖升走上前来,道:“二爷,府里抓到一个奸细,请二爷处置。”
贾清沉了脸,宁国府经过他这两年如此的清理,居然还是有奸细。
“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还多亏了张百户大人,他临走的时候,告诉老奴,我们府里先前有人偷偷向他报信,说二爷你违背圣意离开了国公府。他还说他受了命令,不得已才将消息传了上去,请二爷千万不要怪罪。
老奴按照张百户的提醒,细细排查,就发现是前不久才调到主院的陆三,也是府里的家生子。”
贾清冷笑了一下。这些见风使舵的官油子,要是他今天没有全身而退,这个张百户怕是就没有这么坦诚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可以排除人是锦衣军掺进来的。
“走吧,去看看。”贾清转身,香菱也跟着转身。贾清便笑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然后才与赖升一起离开。
还没走过大厅,又有门子来报:“有个自称叫做杨叙的读书人求见。”
贾清吩咐道:“把人请进来,带到我的书房。”
门子听命去了,贾清就对赖升道:“你去把陆三带到书房,正好我也要看看某人到底能力如何。”
赖升应是,又忍不住问道:“这个杨叙莫不是二爷招揽的食客?”
“差不多吧。”
贾清挥挥手,让赖升去了。
在书房里,贾清没坐一会杨叙就到了。
“杨叙见过二爷,多谢二爷救命之恩。从此而后,小人愿以六尺之躯惟凭二爷驱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一进门,扬叙就先表忠心,态度放的很端正。已经过去这么久朝廷都没有派人来抓他,他便知道贾清已经把事情解决好了。
贾清道:“起来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我也告诉你,我这宁国府,至今为止,没有一个清客谋士,你便是这第一个。从此以后,你若是用心替我办事,将来若我贾清真有登峰绝顶的一天,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自然一样少不了你的。”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扬叙本来就是为了活命才躬身下拜,要想彻底收服这个人,就得让他觉得自己条船通向的是光明大道,让他自愿死死的抓在上面,并为其护航。
“至于你这次的罪过,我已经替你遮掩过去了。你以后对外就说是受金毛王子等人胁迫的,后来幡然悔悟,提供了他们的消息,才让我轻易把他们抓住,算是将功补过,如此便可以了。”
正庆帝根本不在乎扬叙这样的细枝末节。贾清给他说是因为查到了金毛王子等人的领路人,并成功联系到,在其的帮助下一把将金毛王子等人全数擒拿。然后贾清顺势替扬叙求了个情,皇帝本来也不关心这等小人物的生死,就送了贾清个顺水人情,不再追究。
“多谢二爷保全......”
虽然有把握,但是真的听到无事之后,扬叙还是暗自松口气。贾清这么做,不但救了他一命,倒是连名声也为他保全了不少,由不得他不感激。
“从今以后你就住在府里,等会我会安排你见见府里的总管。对了,你家里的事处理妥当了吧?”
“回二爷,已经处理妥当。给家里去了信,报了平安。至于小人在京中,可谓了无牵挂,孑然一身,倒没什么好处理的。”
难怪贾清见他独自一个人就上门来。
“如此便好。”
随即赖升也到了,带来了所谓的奸细陆三,是一个低等小厮。
贾清先将赖升介绍扬叙认识,然后便让赖升说说这奸细的具体事情。
扬叙只看了那被捆结实的陆三一眼,看清他大叫冤屈,而眼中却明显有慌乱之色,轻轻一笑道:“想必二爷是想把他交给我来审问吧,二爷放心,今晚戌时之前,一定叫二爷听到想要的答案。”
扬叙是个聪明人,一看这架势便知道贾清的意思。正好,他也想证明一下自己,如此两人到也算是不谋而合了一次。
贾清答应了,道:“既如此,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了。”挥挥手让把陆三带下去,又对赖升道:“将书房后面的三间上房其中一间收拾出来让扬先生住,另外......罢了,就这样吧,你先下去准备。”
贾清本来想安排两个人给扬叙用。但是一想这书房轮值的小厮这般多,他若是有手段,能让这些人信服,自然能够使唤的动。
书房里只剩下杨叙之后,贾清让他入座,见他有些沉眉,便问:“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就问吧。”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二爷,还望二爷不吝赐教。我自认为自己办事还算妥当,早就谋划了路线,打通了关节。便是那十车酒目标略显庞大,但是当时朝廷并未防范,待运出城之后,我更是几经周转,不嫌麻烦的乔装运送,前后不惜换了三批人……
我实在想不通,二爷的人为何会这么快就查到我?”
第五六四章 抱香菱
贾清笑了笑道:“你也算是谨慎的了,当初找帮忙搬运的马车不过是京城最不起眼的一家。可是我告诉你,只要你借用了马车运送东西,就几乎于主动暴露在我面前,怪只怪你当时还是不够小心,没瞒过所有人。”
说来也是天意,当贾清知道他送金毛的十车酒全部消失不见了之后,贾清便让人从这一点开始查起。迅风这么多年发展的有多快,连贾清都有些吃惊。在着重的两座城市南京和北京,车马行当的掌控力更是绝伦。杨叙从北城的一个小车马行中租了几辆车,不过几日功夫便被查出来,然后根据蛛丝马迹一点点抽丝剥茧,找到他这个幕后人,便也没那么难了。
杨叙仔细的听着。这也算是他人生的第一场仗,虽然失败,但他需要知道败在哪里。他很清楚,以后在贾清收下做事,贾清便不一定能够容忍他失败了……
“我听二爷的意思,二爷您在车马行当眼线密布?”
“自然,本来这件事也该让你知道了。迅风车马行便是我贾府的产业,是我五年前亲自建立的。如今已经完全掌控南北两京之间的旱路运输,可以说,不论谁要在这中间运送一批东西,很难不被迅风的人察觉。”
因为贾清建立迅风的目的便不单纯,暗中招揽了许多江湖好汉,绿林匪盗。所以贾清给迅风的命令便是低调行事,哪怕是如今,寻常人也不清楚迅风的底蕴。
杨叙不是太意外,凭他对贾清的观察,暗中没有积蓄一点实力那才是奇怪。
“我听说二爷至今年纪也不大,五年前,那个时候……?”
贾清笑道:“没错,五年前,我刚满八岁。”
杨叙倒吸一口凉气。八岁便能绸缪这些事,这也太夸张了吧。自己这到底是投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妖孽手下?
不过这样一来,不是更容易让我施展抱负吗?钱提学,直隶学政,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羞辱我的代价!
“二爷天纵之才,世间再无二人可及。如此说来,今日理藩院的事,也是二爷刻意为之了。”
贾清懒散的躺在太师椅上,饶有兴趣的道:“为什么这么以为,你说说看?”
“造势!”
贾清笑了笑。
“我认为二爷此举有三点用意,但皆在于造势。
其一,贾府作为开国最顶级的勋贵豪门,富贵距今已近百年。不得不说,如今的声势比之当年确实差了太多。”
先前在一站他大拍马屁是为了活命。现在已经进了府,杨叙自然不会再一味奉承,因为那没有意义。
“理藩院作为朝廷开国时便建立的老牌衙门,但是自身品级并不高。理藩院院正也不过才从三品,这次又正好得罪了二爷,拿来立威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这第一个势,造的是贾府的势。”
“哦,万一今日皇帝要是不向着我,甚至惹怒了皇帝,然后被责罚,岂不是自讨没趣?”
杨叙道:“这便和二爷要造的第二个势有关了。
我不知道二爷是如何得到皇帝的宠幸,但是仅凭去年二爷奉命下江南灭白莲教一事便可管中窥豹。二爷必然笃定皇上会想着你,又在道理上面没给人留下把柄,仅凭肆意妄为这个人人可说的不足之证,显然动摇不了二爷的圣眷,还能借机让世人看见二爷在皇上心中的受宠程度!这第二个势,二爷是造自己的势。”
“其三呢。”
“至于第三点……正如之前在驿站我与二爷说的那样。贵妃娘娘素有贤德之名,在宫中自然有宠无争。可是自古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如此一来,难为有人会以为贵妃娘娘良善可欺。这个时候,二爷作为贵妃娘娘的母族兄弟,出面发声是最有效的,能够让公里宫外那些人看清楚,贵妃娘娘身后站着的一个百年的国公府,还有国朝最有权势的一批勋贵。这第三点,二爷是在为贵妃娘娘造势!
不知小人说的可对?”
贾清有些明白为什么历史上会有那么多人玩弄阴谋诡计了,原来真有人似乎天生就长着这样的花花肠子。说实话,贾清当时并没有想的这么多,他只是觉得有人找茬必须要给他打回去,然后还要保证自己安全就够了。
当然,杨叙说的这些他也能想明白,但杨叙作为一个局外人,事先并不知晓,而今不过过去两个时辰就能替他总结出这三点好处来,看来这个狗头军师确实是个有心人,而且没白救他。
见贾清没反驳,杨叙继续道:“不过二爷这般,也有一个坏处。那边是将自己置在风口浪尖上。当今天下,日月双悬,自古以来,这样的格局的朝廷,党争和朝争无疑都是最激烈的。以前二爷游离朝堂之外,万事不沾己身。如今得罪了理藩院那伙子人,又要进宫宿卫,临近天子,怕是此后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得罪人?早在他当兵科给事中,再去江南搞了一波事情之后,他便很难再真的置身朝政之外了。不说别人,如果有机会,何善宝肯定巴不得置自己于死地。
再说,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站哪边,没什么好担心的。
杨叙又道:“不过我观二爷似乎已有猛虎下山之意,如此看来,这一点也未必算是坏事。二爷身后,文臣有方阁老、林尚书这样的大佬撑着,武官也有王子腾大人那样的巨擘扶持,至于军中,那更是没什么可说的,二爷祖上,三代国公都在军中有非凡的影响力,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也定会对二爷多加照佛的。
还有二圣以及勋贵之中,二爷都有独特的优势,如此看来,二爷这一副牌,可谓进退自如。”
……
贾清和杨叙这边闲谈着,贾清发现,这个杨叙居然对于京中权势关系颇为透彻,甚至有的地方比他知道的还多。要知道,两人站的位置那可是天差地别啊。如此说来,果然是龙有龙渊,鼠有鼠洞,都不可小觑。
正好赖升回来说房间收拾妥当,贾清便让赖升领杨叙去看看,并交代赖升:“以后但凡杨先生所问,你须如实答复,不得敷衍。”
谋士,自然要对家主的事情比较了解,才能最好的帮忙划策。
走出外书房,天色已经开始暗了。到了内仪门之前,贾清赫然发现香菱居然还站在那里,手里托着盘子立在门侧。她生的娇柔,许是站的太久了,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之感。
“香菱?”
“呀,二爷回来啦。”
原来是困了,贾清一叫她就见她打个激灵转神,为了掩饰还故意装作精神百倍的样子。
贾清好笑,说道:“我这么久没回来,你便进院子里找你携鸾姐姐她们呀?就这么站这儿,你不累吗?真是个实心眼的丫头!”
香菱腼腆的笑了笑,没说话。心想,是二爷您叫我在这里等着你嘛,我哪敢先走。
“走吧。”
“嗯……唷……”
香菱端着金盘子,又站在这里吹了不短时间的寒风,突然走动,躯体有些僵硬以至于差点摔了一下。
贾清回头,想了想这事算是自己不对,让她在这里吃了些苦头,有心想弥补一下,便说道:“站着别动。”
香菱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就看见贾清走回来,一个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
“哎呀二爷,金子要洒了……”
真是个蠢丫头,这个时候还在关心盘子里的东西!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她挣扎。
“那你端好点就是了。”
贾清笑着,以公主抱的形式,将香菱抱进了宁安堂。一路上看见的丫鬟婆子无不长大了嘴巴。
有个别心窍长得别致的甚至喃喃道:“今晚,二爷是要香菱侍寝吗?”
将香菱抱到自己的卧房,也不管她终于反应过来变得通红的小脸蛋,把她交给携鸾,让小丫鬟沏一杯热茶给她暖暖身子,才带着佩凤去了尤氏院。
这些金锭子,尤氏三姐妹外加秦氏他都是要赏的,有喜大家沾嘛。
第五六五章 挖笋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冬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
贾府这样的人家,到了腊月就要开始筹备宗族祭祀礼仪。等到祭祀完了之后,才是准备欢度春节的美好时光。
今年的贾府,与往年没什么两样。
贾清自被正庆帝唤入宫中宿卫,三天之后,便告别洒脱,过上了每天准时上班的苦逼日子。
好在宫中的班都比较人性化,就他那岗,每天也只需要守三个时辰。
重点是……
不加班!!!
大明宫门口的侍卫,大家都抢着干,有的人居然在离轮换时间还有半个甚至一个小时之前就到了。对于这样的好同事,贾清一般都是欣然拍拍对方的肩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回家钻热被窝去了。
贾清这样随和的性子,也让和他一起轮班的龙禁尉心生好感。有些人,可都是不愿意提前让位的。
不要小看这些龙禁尉的友谊。这些货,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权贵子弟……
唯一令贾清心情有些糟糕的是,贾敬修道才一年,但是感觉却老了好多!不过六十多岁的他,看起来竟比贾母还要显老,难道欲修成大道,真的必须得堪破世间“沧桑”才行?贾清心中不忍,都生出了趁着祭祖的机会将他扣留在府中荣养的心思。
可惜贾敬也是个执拗的性子,贾清并不能违背他的意思。
刚过完宝钗的及笄礼,马上就又是黛玉的生辰。
黛玉如今也算是跨入了豆蔻芳华,又是她搬进园子中的第一个生日,贾清一早就放出话来,要替她大肆操办。
这个权利,贾清一早就去林如海那边要过来了。这一点,让林如海也不高兴,他还说当日要接黛玉回家吃个饭呢。
但是耐不住贾清的说教。他知道,黛玉肯定也希望有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接她回来,估计也就他们几个人围一桌吃个饭罢了,想来想去,还是同意了贾清的请求。
但他还是不想让贾清占了所有的好处,一点存在感都没了,就约定说要让钟姨娘到宁国府协助贾清操办。如此一来,他这个父亲也就不算太失职……
是日,宁国府果然排起了大宴。虽然仍旧只是两府的主子,外加林如海和钟姨娘到场,但是场面可不算小。
搭大台,唱大戏。除了人比较少之外,规格已经比得上贾府成年主子的生日了。至少,往年贾府的宝贝疙瘩贾宝玉的所有生日都没有达到过这种规模。让贾母看了之后有些抱怨说他太张扬了。
下午的时候,一反常态喝了不少酒的黛玉正在她的房间里小憩。
“姨娘……”
紫娟向走进来的钟姨娘行礼。钟姨娘自三天前就暂住进了潇湘馆,本来今日她就该随着林如海回去的。可是林如海担心黛玉,叫她留下来照顾几日。
看得出来,林如海对钟姨娘很看重,信任。
“姑娘在休息吗?”
“嗯,刚回来就闹困,这才刚睡了一会。”
钟姨娘走进屋内,瞧了瞧榻上的黛玉,道:“这么冷的天,她又吃了酒,这么捂在被子里,发热出汗,久了容易生病。还是叫她起来,吃点醒酒汤,活动活动的好。”
说着,钟姨娘上前轻轻推了推黛玉。可是黛玉此时睡的正香,被人惊扰,顿时嘟哝道:“二哥哥,你别闹,让我再睡会嘛。”
声音充满了撒娇的意味。
钟姨娘一愣,倒也没多想,只是感慨这兄妹俩感情真不错的样子,倒真像是亲兄妹了。
“姑娘,起来了吧,这么睡着要生病的。”
“嘤~~你真讨厌……”
黛玉极不情愿的转过身子,片刻后睁开眼睛,很快便是一惊,连忙坐起来。
“姨娘安……对不起,方才我以为是二哥哥,所以我……”
钟姨娘笑道:“没事,是我打扰了姑娘休息。”钟姨娘坐在床边,伸手拿过一件衣服替黛玉披上,一面又对紫娟道:“把汤端过来。”
醒酒汤是她拿过来给黛玉的。
黛玉乖乖喝了。瞧着一脸关爱的钟姨娘,黛玉有些不自在,想起身又觉得浑身懒懒的,没劲。
钟姨娘看在眼里,黛玉是多个心窍的人,对于她这样一个后母(姑且算作后母吧),而且还是一个对她这样关心的后母,她多个心思也平常。
站起来,钟姨娘道:“姑娘最好下来走动走动,将身上的热气散了,免得身子受害。”
“嗯。”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姨娘慢走,紫娟,送姨娘回屋歇息。”
钟姨娘笑了笑便走了。但她却忍不住想到,黛玉这般难以亲近的性子,也不知道贾清那小子是怎么哄的,能让她那般亲近听话……
黛玉前面答应的好好的,谁知钟姨娘一走,她便又蒙头就睡,还叫小雪雁帮她把风。
送走钟姨娘回来的紫娟见了,好笑之时又心生一计:
“姑娘,二爷又带着人来挖笋了。”
当真奏效,黛玉一下子又坐起来,道:“他又来了?”
上回隆冬的时候,贾清说要学宝钗煲汤喝,居然扛着锄头就到了潇湘馆,到了后院找到松土的地方就开挖,说是冬笋煲汤最鲜美。
把黛玉气坏了,亲自把他撵了出去。
“这回二爷学聪明了,没进园子,跑到后面去了,那里毛竹多。也不知道二爷干嘛非要自己去费这功夫,外面卖的不好吗。”
“他呀就是图好玩,走,我们也去看看,不能让他破坏太甚。”
紫鹃一笑,赶紧给黛玉全副武装。虽然开春了,这个天儿也还是很冷的。
潇湘馆的后面,当初建造之初就在这里种了一大片的楠竹,楠竹高大,和潇湘馆成掩映之势。
此时,贾清正携着他的几个丫鬟在这里搞破坏。
“你们都仔细点,记住了啊,太瘦的不要,太大的不要,长出土面的不要......”
不远处,晴雯擦了一把额头抱怨道:“你这也太嗦了,长出土面的也不要,那我们怎么知道哪里有嘛。”
贾清走过去,敲了她额头一下,夺过她的锄头,四下找了找,就发现了一处隆起的地皮,刨开一看,果然是一棵新笋正欲破土而出。
“你看这不是?你有这抱怨的功夫,不如学学人家惠香,人家都挖出来两个了。你要是再没有效益,小心今晚没饭吃!”
晴雯哑口无言,口中嘟囔两声,乖乖接过锄头,将贾清找到的那棵笋小心翼翼的挖起来。
看着她的效率,贾清预估,她单就挖这一个,就得费半炷香的功夫......
但他却没有再催促,他知道,再催的话已经心有不满的晴雯很有可能会罢工。现在他手下可一共就五个工人,除了他凸碧山庄的三个,还有翠墨和香菱。其中翠墨是在半道上碰见,抓的临时工,香菱是方才去潇湘馆借锄头拐来的。
继续游走在竹林之间,监管着众人的活计。
第五六六章 兵不厌诈
俄而,忽然看见黛玉领着一大帮人朝着竹林走过来,贾清叫道:“不好,被发现了,姐妹们,咱们快跑!”
气势汹汹而来的黛玉一听顿时一乐,立马回应道:“站住!小偷哪里跑。”
事实上,除了贾清一个人跑了几步,其他人都没动,纷纷站起来笑看着。
贾清回头见没人跑,就道:“你们都不怕被她抓住吗?”
众人笑着摇摇头,晴雯道:“我们怕什么,反正赃物全在这里,大不了我们将它还给林姑娘便是。”
贾清气急,大叫道:“叛徒!”
黛玉听了却很得意,傲娇的睥睨了贾清一眼,便代替了他方才的职务,查看起竹篮的“赃证”。
“怎么才这么一点......紫鹃,全部收起来,这些是我们的了。”
“是。”紫鹃当真上前把东西都收缴了。
贾清大恨,慢慢走过来。
“你不跑了?”黛玉问道。
“哼,现在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咯咯咯......”
黛玉笑得不行。好容易才又问:“我看这里这么多笋,你们怎么才挖了这么一点?”
晴雯解惑:“林姑娘你不知道,偏他最挑剔,说什么大的不要,小的也不要,连这些长在地面上的也不要,专要挖那些看不见的,你说麻不麻烦。”
黛玉奇了:“这是为何?”
贾清说:“我喜欢。”
黛玉便说:“紫鹃,把她们都赶出去,不准再挖坏我们的竹林。”
贾清顿时认怂,道:“别介,是这样,难道妹妹不知道这没长出土的笋才是最鲜嫩的吗?而太瘦的没肉,太大的又不均匀,不好操刀,所以我才叫她们只挖这样的。”
黛玉皱眉:“瞎讲究。”
“当然,这可是我明天要亲自掌勺的东西,能不讲究吗?”
“明儿你要下厨?”黛玉生疑。
“明儿又是什么日子,值得你这般看重,还要亲自下厨不成?”
“什么日子?林妹妹,你该不会是忘了今儿是你的生日了吧?”
黛玉脸一红,道:“我自然没忘,可是不是已经过了吗。难为你费心思替我办生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贾清遥遥头:“你太小瞧我了,我既早说要弄大场面,自然不会随随便便的就打发你。瞧着吧,明儿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场面!”
紫鹃插嘴道:“今天这还算是随便打发?我们姑娘还从来没有过过这样大的生日呢。连老太太都说二爷你这样做不妥当了,你明儿还要接着办大的,老太太会责怪的。”
“说你没见过大场面你还不信,今儿这算什么,不过是我拿来打发老太太和义父他们的。他们眼里除了规矩就是规矩,要是今儿弄大了,他们不但不会领情,还聒噪的很。索性今儿早早把他们打发了,明儿我们关起门来,专门给林妹妹过个大生日!”
贾清大咧咧的道。
紫鹃讷讷闭嘴。贾清敢说贾母和林如海他们聒噪,她可不敢接。
黛玉也瞪了贾清一眼,随即道:“要弄你自个儿弄,不关我事。到时候老太太责怪,你可别说是我撺掇你的。”
黛玉这么一说,都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贾清的热情。
贾清多善解人意,抛给她一个媚眼,道:“我懂得......”
黛玉吃羞,脱口而出骂道:“你懂个屁。”
而听到关键词汇的贾清也自然而然的对出下联:“我就懂你......”
静,夜深人静!不知道谁没忍住,突然嗤嗤笑出声来。
只要接触过贾清时间较久的人都知道,这是个被贾清玩坏了的梗,鲜有人不明白。
但是慢慢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大家都看见,黛玉的整个脖子都涨红了,怒视着贾清,目光似欲择人而噬。
贾清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的后退,并试探性的道:“是你先骂人的,你可不能输不起......”
这话一说,他顿时听见一声怒喝。
“贾清!!”
贾清从来没听见过黛玉发出这般高的分贝,吓得撒丫子就跑。
黛玉拔腿就追,被紫鹃活活拦下。
“姑娘,这里坑坑洼洼的,小心摔着。”
虽然被拦下,但是黛玉始终盯着贾清,见他回头,便怒声道:“别跑,看我不打死你!”
太可恶了,居然敢让本小姐被这么多人嘲笑!
黛玉本来就是伶牙俐齿的人,口角上输给贾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又怎会输不起。她恨的是贾清居然让她在这么多丫鬟面前下不来台,被人嘲笑。
贾清也意味过来黛玉只是面皮太薄,只要给她个台阶下就好了,便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是个屁......”
这下子,黛玉说什么也要抓住贾清打一顿了,紫鹃也拦不住,只得跟在她后面,防止她绊倒。
贾清一边小跑一边回头道:“林妹妹,你小心着点。”
“你给我站住!”
“才不。”
贾清又不傻。绕着竹林和丫鬟们,根本就不愁被黛玉抓住,偶尔还能抓着某个丫鬟的身子做挡箭牌,引来对方咯咯笑。贾清发现,他有点喜欢这样玩了......
“哎哟......”
“姑娘!”
黛玉突然摔倒,引起一片惊呼。贾清也连忙跑过去,询问道:“怎么了,可有摔着哪里?我叫你别追我了嘛,你还不信,这下子知道疼了吧。
让我看看,摔着哪儿了?”
贾清眼中满是心疼的责备。
黛玉眼泪汪汪的,似乎真的很疼,颤颤巍巍的道:“我好像,是扭着脚了。”
“我看看。”贾清说着拿起黛玉抚着的左脚就要帮她揉揉。
“嘻嘻!”
所有人都没料到,就在这时黛玉忽然双手齐出,一下就将贾清推翻,然后乘势擒拿。
看着跪压在自己身上,得意洋洋的黛玉。感受到她因为害怕他挣脱而使劲压着的一条腿,贾清不服气道:“林妹妹,你居然使诈。”
黛玉见“完全制住”了贾清,心中为自己的谋略点赞。一边伸手扯贾清的脸,做出各种鬼脸,胜利的自得荡然脸上,一边道:“兵不厌诈,你不知道吗?”
兵不厌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是养虎为患!贾清暗道。
他只需要轻轻用力,便有十足把握反客为主。但是他不敢,要是这样,黛玉估计真的会哭的。
看着她因为方才的运动,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血液加速流动散发出微微的红晕,整个人看上去更是人比花娇,贾清索性完全躺地上,就这么欲拒还迎的伸手阻挡黛玉的攻击。
丫鬟们都围了上来,紫鹃哭笑不得的拉黛玉道:“好了姑娘,你气也出了,该让二爷起来了,地上脏兮兮的。”
“哼,这回先放过你。下次要是再敢得罪我,这就是下场。”
黛玉起身之后还不忘威胁一番。
贾清利索的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和竹叶,一边道:“是,多谢林女侠饶恕,小可铭记在心,以后绝不再犯。”
“咯咯咯,算你识相。”
挣足了面子的黛玉笑了起来。
一波闹剧过后,大家动手帮忙挖笋,没工具的就负责查找,效率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突然黛玉像是想到什么,道:“不行,你们这般把那匀称的都挖去了,那以后这片竹林的竹子不是除了大的就是小的?那也太不好看了。”
贾清无语道:“林妹妹,你这也太扯了吧。这竹子长在竹林里,你还管它长得均不均匀?你实话实说,这片竹子,我要是不来挖笋,你来看过几次?”
黛玉脸一红。除了这次,她一次都没来看过!
“不管,反正不许你们再挖了。再说,你们都挖这么多了,难道还不够吗?”
黛玉任性起来,还真是不讲道理。不过她倒是提醒了贾清,挖这么多有什么用?挖的越多明天就越要苦了自己,自己动手做众姐妹要吃的菜,最多两棵就够了......
多的这些......放到大厨房让大厨们做去的话,又何必这般挑剔呢?
自己貌似犯了蠢,但是绝对不能承认。
“罢了,明天可是大场面,既然这里这么多笋,怎么也要好好利用一番。现在,大家把这些长出地面的全部挖了吧。”
众丫鬟:“......”
辛辛苦苦扒地找了半天没露土的,现在又要挖这些能看见的了。二爷,您这是耍我们玩呢吧?
黛玉似乎很有领土意识,一听贾清要挖所有的新笋,顿时反对:“不行,你把笋都挖了,今年不是没有新竹了?没有新竹的竹林像什么样?”
贾清顿时笑道:“林妹妹,我看你喜欢竹,也不过像是叶公好龙一般,只凭想象,根本不知道万物生长之理。首先这一波不过是今年头一批春笋,如今季节还远远未过,后面还有大量的新笋要长出来。
其次,竹子生命力顽强,特别是这楠竹,窜根能力极强。只要空间够,一根竹子就能生很多很多新笋,如此就难免有些生长不良的,就比如那些矮小的竹子。
妹妹要想这片竹林长得好,不是要全部保留这些竹笋,只需要每年让人将那些矮小的竹子和老竹子全部砍掉,只保留稀疏的生命力更强的竹子,如此,保证每年的新竹一茬一茬的发个不停,而且一茬比一茬更好更匀称!”
“是这样吗?”黛玉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农事,她对竹的了解,主要是来自于赞美竹的诗词文章以及肉眼所见的竹子。
但是贾清一说她也能明白应该是这样的,便道:“好吧,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派人来帮我做这件事。不止这里,还有这前前后后所有的竹子......不过,要是最后不是你说的这样,你可仔细了!”
“小事一桩。”贾清表示毫无压力。
到时候,叫上这园子里的丫鬟就可以把这事搞定了。反正这些丫鬟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和嘴碎也没别的事,随时拉出来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第五六七章 两百丫鬟看大戏
第二日上午,薛姨妈、王夫人以及王熙凤又陪着贾母打牌。
玩了几局,听见外面时常有不安静的声响,贾母便问怎么回事。
很快赖大家的进来回禀:“回老太太,是来升媳妇过来说,那边二爷的吩咐,说今日那边府里有事,需要人,越多越好,让咱们府里今日得闲的都到那边府里去听候差遣,众人议论纷纷,所以才吵闹的。”
王夫人这时也道:“这事清哥儿昨日与我说过,今儿要向府里借几个人手,我想这不算什么,便叫他今儿自己派人来叫就是。倒不曾想他要这么多人。”
贾母问:“可曾知道他要这些人做什么用?”
赖大家的摇摇头。
这时王熙凤道:“他又要搞什么动作不成?老祖宗不知道,昨儿我就听说那边府里的动静一直没停过。”
王夫人道:“昨日不是给你林妹妹过生日了吗。”
王熙凤摇摇头,道:“不是,林妹妹的生日过完之后,一直到入夜很久都不曾断过。要说是收拾,也断不会收拾那么久。而且半夜的时候还有大马车一车一车的拉着东西进府,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
赖大家的也道:“奶奶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今儿我过那边府里,那边几个管事媳妇也是忙忙碌碌的样子,问他们也只说是今日府里又要摆席,只是不知道是要请哪位贵客。”
王夫人便说:“就算是要请客,也不可能用的了这么多人啊?”
王熙凤顿时笑道:“咱们与其在这里猜,老祖宗不如把尤大嫂子叫过来,当面一问不就清楚了。二弟的事别人可能不清楚,再没有瞒着尤大嫂子的。”
王熙凤果然直接多了。
贾母摇头道:“罢了,他要做什么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如今他那边正忙,尤氏估计正脱不开身。”
“也是。”
“也怪二弟,也不知道事先知会一声,让我们在这里瞎猜。”
王熙凤抱怨。
薛姨妈这次却没有吱声。她想起来早上薛宝钗过来给她请安,似乎说起今日她们要额外再给黛玉过个生儿。
晌午时候,贾清从宫里回府之后便问尤氏:“怎么样,一切可准备好了?可有不妥的地方没有?”
尤氏笑道:“一切都按你的说法做的,只是二爷您说先不声张这事没做好。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么可能满的住,老太太她们都知道此事了。不过也好,这样一来,那边府里闻讯赶过来的人数倒是远远超出二爷的预料,更符合二爷的意了。”
贾清今日要轮值,所以尤氏仍然是贾清这项计划的最高实施者。
贾清笑道:“没瞒住就没瞒住,反正我的目的也不是瞒着,只要木已成舟,老太太她们就算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既然一切妥当了,那就,关门吧!”
“好。”
随着尤氏一声吩咐,宁国府几个角门、后门以及正门,全部关严,再不许人进出。
......
天香楼,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哪怕就是一个月前贾清的生日,也没这么热闹。
二楼和三楼长长的走廊上,不知何时已经摆满了席面,就连正楼都不够用了,连带着两边的侧楼也用上,粗略估算,怕是有四五十桌。
大观园中众人也在这里。
此时,贾宝玉愣愣的瞅着这样热闹的场面,喃喃道:“这样的事,普天之下,怕是也就只有二弟才做的出来了!”
随即他又道:“不过,倒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虽然贾宝玉的周围坐着人,但是却没人听见他说的话。没别的原因,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吵了。
你能想象两百多个丫鬟坐到一起是什么样的场面吗?
不说贾宝玉,园中众姐妹也同样望着这一幕发愣。今日的寿星婆林黛玉也愣了,她有些后悔昨日没有拒绝贾清给她过两日生辰的提议。
相比较于主子们的沉默,这些大多数一辈子没上过主家席面的丫鬟们就兴奋多了,坐在座位上,拉着小伙伴话说个不停。偶尔偷偷看着长桌上摆满的美味佳肴,暗咽口水的同时,倒是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因为,除了众所周知今日的主角黛玉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没入席。
那便是盛宴的缔造者贾清。
薛宝钗瞧着还在招呼着安排的秦氏,忍不住拉着她问了一下:“清兄弟什么时候到?”
别误会,宝钗自然不是饿了,她只是憋了好多疑问想问。
秦氏笑道:“外面的人比这里还多很多,二爷总要招呼一下。不过二爷说了,他很快就会进来,想必这会儿已经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下响起欢呼声,随即安静下来,同时也传来贾清那骚包的声音:“今日大家不用拘束,没有主子和奴才,大家吃个尽兴,喝个......算了,你们还是少喝点,最后玩个尽兴,为我们的林黛玉小姐庆生!”
“耶......”
“二爷真好......”
“二爷万岁,林姑娘万岁......”
天真懵懂的丫鬟们高兴的连万岁都喊出来,估计再待一会,保不准连“二爷我爱你”这样的话都要冒出来了。
贾清有些招架不住,赶紧跑上三楼。
“咦,你们都这样看着我作甚?今儿的主角是林妹妹好叭。”
一上楼就见姐妹们全部盯着他。没办法,他天还没亮就进宫去了,姐妹们堆积了一上午的疑问想问他,偏生这会又问不出来。
贾清上前给尤老娘和很久没出过门的翠柳问好,然后便对秦氏道:“好了,吩咐开戏吧,然后叫大家也别等了,都可以动筷子了。”
秦氏便去了,很快对面搭好的戏台就开始唱起戏来,还是那些小戏子们。
众丫鬟们哪里有过这样的视角看大戏,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戏看,很多连先前垂涎的山珍美味都忘了。
“嘿嘿,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去入席,说好了今日谁都不许有人伺候,快走快走!”
一回头,贾清见莺儿、紫鹃、侍书、入画等丫头还站在各自姑娘的身后,贾清便撵道。
其他人还在迟疑,唯有贾宝玉最支持,首先对袭人道:“我说了二弟不会让你们待这里吧,你也和麝月秋纹她们一同入席去吧,再没有的机会了。”
贾宝玉都发话了,袭人也不好再坚持,欠身去了。她这一走,莺儿等各自看了看自家姑娘......
没有人不给贾清面子,都示意她们可以入席,早有心理准备的她们便一个个都走了。
贾清这才走到黛玉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