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三 声东击西vs声东击西
苏成栋的行动堪称声势浩大,实际规模仅仅五万的辽东军让人产生了十几万辽东军倾巢而出的假象。
这是一种冒险的行为,为了造成这种假象,苏成栋一改以前的作风,将手中的兵力分得很散,让突契人摸不清自己的规模究竟有多大,这样突契人按照他平时的用兵就会以为他的实际规模远远不止五万人。可是这种态势一旦遭到突契人的反击将难以及时聚集兵力,完全有可能被对手各个击破而造成大溃败。
苏成栋这么做其实有两个目的,首先将兵力铺开可以更有效的对原本散落在各地的突契部族展开攻击,也可以更快把消息送到阿比契力尔的耳中;其次他认为他的这种手段可以瞒得过别人的眼睛,却不可能瞒过阿比契力尔的眼睛,这故意摆出的破绽可以让阿比契力尔展开全力攻击,为刘献之的主力进攻赢得宝贵的时间。
后世的历史学家中有人说苏成栋为了这次的作战行动不惜自我牺牲,这话未免有失公允。其实苏成栋在做这么冒险的事情是有前提的,他张开了一张巨大的情报网,随时向他报告突契的一切异动,一旦突契出兵,他可以尽可能早的获得消息,同时他还制定了完整的撤退案,根本不用完全集结兵力就可以向辽东方向撤退,在运动中完成兵力的集结。事后得知他这套作战计划的高级将领无不对他这此计划大加赞赏,众口一词的说如果他的计划得以实行并成功的话,堪称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遗憾的是历史不可改变,最终苏成栋的计划根本没有实施的机会,因为阿比契力尔根本没有中绢之国摆出的这个声东击西的计策。
刚刚得知辽东军出兵的时候,阿比契力尔的确有点慌了神,因为那的确是出乎他意料的。绢之国的主动进攻打乱了他内心的计划。可是在具体了解到辽东军的进攻态势以后,阿比契力尔逐渐恢复了冷静。如同苏成栋所预料的,他的虚张声势没能瞒得过阿比契力尔的眼睛,阿比契力尔敏锐的意识到如果苏成栋不是虚张声势的话,那么他必定有十二万甚至更多的部队,要是这是真的,那么整个辽东地区就完全空了,以苏成栋的性格不可能置自己的治所于不顾全力进攻突契的,那么就能确定苏成栋一定是在虚张声势了。
可是苏成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阿比契力尔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苏成栋的行为太反常了。不管是不是他故意摆出这么大一个破绽,但是只要自己的部队一与其接触立即就会察觉到辽东军的虚实,最大的可能就是苏成栋希望吸引自己的大军往东去,那么突契的主力就被牵制在东部,难道是打算从其他方向偷袭?
心中有了这个怀疑,阿比契力尔就开始更关注其他方向传来的情报了,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很快他就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太原经略府的动向有异常。
从前往劫掠南方的部队回报来看,太原经略府的防御力量强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举兵出飞狐口包抄突契部队的意图。一般来说刘献之的部队很少会从飞狐口出击,因为出飞狐口的话可以很快截断太原府正面的突契军后路,迫使突契撤退,但这也意味着在太原方向无所斩获的突契军队会往其他方向寻求机会,这无疑对友军造成了麻烦。所以刘献之和他的前任薛伯仁采用了同样的战法,就是连引带拖的将突契军黏在自己的防御正面上,能诱敌深入就寻求机会歼灭其中小股落单的部队,要是不能就把突契军死死缠住,等到严冬降临的时候突契就不得不退兵了。刘献之的反常举动无非就是为了尽快逼退突契的侵略军,那会是什么目的呢?显然他不希望自己出兵的消息太快被突契获悉!
一定是这样!阿比契力尔在心中如此确定。如果刘龑和薛伯仁等人能知道此刻阿比契力尔的内心活动恐怕会懊悔不及吧,因为他们的计划竟然被对手从一些细微的小举动中洞悉。
完成了自己的战略判断以后阿比契力尔的行动计划顿时成型:他命令突契大军即刻开拔,向着东部挺进。可是这也是虚张声势,表面上看起来八万突契大军大举东进,实际上每天晚上都有一支万人骑兵队队悄悄往回赶,留下驮马继续向东走,造成大军还在向东的假象,八天之后所有的突契大军突然不知去向,可是消息却早已传到了苏成栋的耳中。能够瞒住敌军八天的时间,已经足够看出敌军的真实意图了。
可以说阿比契力尔在识破了绢之国的战略意图以后也用了一个声东击西的战术来对付绢之国的声东击西,所不同的是他的这个战术行动成功了。尽管由于他根本没有对东部个部族采取救援行动而使得苏成栋好好蹂躏了这些地方,对一向没有经历过绢之国战火洗礼的东部突契损失惨重,但是苏成栋的佯动完全没有取得任何战略态势上的建树,从而使得刘献之的进攻方向上承受了几乎百分之百的突契主力部队。
还没等到突契的八万部队重新完成集结,阿比契力尔就得到了刘献之出兵的消息。刘献之不愧是精通兵法的将才,一旦出兵其行动速度便超乎想象,即使他率领的主力都是步兵,可他为这一战已经整备了一年多,他用大量的牛马骡车代步,让绢之国的步兵行动速度提高了进一倍,按照这个速度他只需要二十天左右就能跨越大漠,对突契形成威胁。
可惜阿比契力尔并没有如愿被吸引到遥远的东部,而是就在大漠边缘,得知这一消息以后阿比契力尔决定原地休整两天,等待八万大军到齐,然后全军南下,在大漠之中狠狠的给刘献之一个教训。
于是爆发了列入史册的一场著名战役——漠北之战。(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四 漠北之战(上)
漠北之战开战时的态势是阿比契力尔的突契军八万对刘献之的九万五千,从人数上来说刘献之略占优势,可问题在于刘献之的九万五千人并非全部都是战斗人员,这其中还包括了两万多名赶车的民夫。而且刘献之的部队绝大多数都是步兵,就算他们全都坐着骡马拉的车辆提高了行军速度,但是在作战能力上却是与扬名天下的突契骑兵不能相提并论的。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刘献之并不知道阿比契力尔的部队就在自己前方,而突契军至少掌握了绢之国的战略动向。这一点对与绢之国是十分不利的。
开战之初绢之**队还一无所知的继续想北推进,而突契军的主要任务是在大漠中搜索绢之**队的主力位置。阿比契力尔将前锋的一万人分成了五十个小队,呈扇面型向大漠展开搜索,别说原本艰险难行的大漠对绢之**队就是一个严峻的挑战,他们能走的路线只能随着少数可以补充水源的绿洲推进,哪怕刘献之选择了其他令人意想不到的路线也难以逃脱突契军的这张大网。
在距离走出大漠还剩大约六天路程的地方,刘献之的部将韩健隆首先与突契侦察小队遭遇。可是双方根本没有爆发任何武力冲突,因为突契军的目标在于发现敌军主力,因此并没有与韩健隆部缠斗,而是立即掉头逃跑;而韩健隆也无力追赶这些骑兵部队,只是向主帅报告了自己所在的行军路线已经暴露的消息。
像这种不期而遇的状况本来就在刘献之的预料之中,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因此刘献之对于这个报告并没有太过重视。这位出身与皇家的忠义郡王自小就是一副体弱多病的身躯,即使成年以后也没能变成英姿飒爽的青年,二十一岁的他从外表看上去如同一个女子一般柔弱,清瘦的脸庞永远有股挥之不去的阴沉之气。因此像这次的远征与其说是对他指挥能力的巨大考验,倒不如说是对他身体负荷能力的折磨。大漠里灼热的太阳,干燥的空气,简陋的生活条件让这位平日养尊处优的王爷处处不适应。他所乘坐的辇车经过专门设计,既能遮挡烈日,又能保持通风,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几乎全天都躺在那里备受煎熬,除了抱怨没有水果和美酒之外一天之中几乎都不开口说话,因此像这种消息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丢在一旁了。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之后的消息,在一天半的时间内,他连续接到了部下们送来的四份报告,每次都是与约两百人的突契小队遭遇,每次都没有接触战斗就自行退去,而且出现在自己行军路线上的不同方向。
这个时候刘献之体内属于战术家的神经回路猛然觉醒了,他立即意识到这绝不是偶然事件,而是突契军主动在搜索自己的位置!这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突契军的主力就在附近!苏成栋的诱敌之计失败了!
刘献之立即在脑中仔细过滤了一遍,然后翻出作战地图仔细查阅,然后对现有部署做出了调整。正是由于他的这一举措挽救了绢之国的大军。
按理说一旦发现绢之国主力的位置,阿比契力尔就应该采取行动,可是在这时候阿比契力尔也犯了一个不能算错误的错误,从而失去了抢在刘献之重新部署之前将其彻底击败的天赐良机。阿比契力尔对于刘献之的狡猾是早已领教过的,因此他始终怀疑刘献之会不会有其他企图或者偏师的存在,因此他希望得到更多侦察小队的报告。另外一点则是阿比契力尔出于久经沙场的武将的本能,希望能够获得全胜的**促使他想找到刘献之运送辎重粮草的部队的具体位置。如果能在开战前偷袭对方的辎重部队的话,就算只是一个威胁也可以大大的影响对方的士气,为击败敌主力创造有利局面,如果能够偷袭成功的话,更可以让绢之国的大军活活困死在大漠之中,身为武将实在难以抵御这种巨大的诱惑。
但是这一次他错了,刘献之根本没有所谓的辎重部队存在。由于他足足准备两万多辆车辆,因此他的部队和辎重,粮草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就算最后粮食吃光了,部队仍然可以杀骡马牛充当军粮回到太原府,这就是为什么刘献之狮子大开口向皇帝刘龑索要了四十万两白银和十万匹锦缎的原因,他买下了所有的这一切,只为了全力一击。
不过阿比契力尔并不会因为这个巨大诱惑而放弃了自己的根本目的,等候一天无果的他最终放弃了在开战前偷袭粮草辎重的意愿,开始驱动突契大军对绢之**队展开攻击。而这宝贵的一天时间成了决定绢之**队生死存亡的关键。
当旭日再次从大漠东边冉冉升起的时候,突契骑兵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阿比契力尔亲帅六万主力拦在了绢之**队北进的道路上,另外他还派右贤王巴德尔率领两万人马绕行,企图由绢之**队的后方发动夹击,同时也能切断敌辎重部队与本队的联系(此时阿比契力尔还不知道绢之国没有后续部队的消息)。
相对的,绢之**队也早已经做好了作战准备,他们把原本散布在部队中的民夫集中起来安排在了中心的位置,以免他们由于慌乱而做出让整支军队混乱的举动。
这个时候双方士兵们的心情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突契军士兵们意气风发,自信意满,绢之国士兵们则心情忐忑,战战兢兢。理由很简单,在绢之国与突契军队漫长的交战历史中,在正面野战中获胜的记录寥寥无几,最近的一次胜利是去年辽东都护苏成栋达成的,可那也是由于成功策反了辽东部族,打乱了突契军的部署才成功的。不管是多么精锐的部队,在和突契军野外面对面作战时也免不了心里打怵。只有统帅刘献之泰然自若的坐在他的辇车里,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扇子,下令道:“全军,变阵!”
就在突契军的眼皮底下,绢之国的阵型发生了改变。
看起来他们的变化非常之小,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位置而已,可是阿比契力尔的脸色却微微一变。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阵型,是由刘献之自己琢磨出来的,名叫“龟阵”。后世也有误传为“鬼阵”的。刘献之将两万多辆车子组成了阵型的骨干,似方非方,似圆又非圆。从整体来看它似乎是一个圆形阵,可是却是由无数个小方阵组成的,各个小方阵看起来彼此割裂,实则是互相掩护交替,可进可退,可合可分。
刘献之好整以暇的摆出这个从未见过的阵型,难道是想用这个阵型来和自己一决胜负不成?!阿比契力尔不禁开始犹豫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五 漠北之战(中)
就在阿比契力尔迟疑该从何处下手的时候,刘献之的龟阵阵型再次出现了变化。
士兵们纷纷从车辆上取出一些零件开始组装起来,那是造就已经制作好的木板,上面蒙着生牛皮,钉着铁钉加固,每个部件都有榫卯结构可以互相咬合,在车辆的三个面上安装好以后就成了一个一人高的幕墙。这些幕墙上预先留好了射击孔,这些车辆一律用尾部朝外,以保护拉车的骡马,每辆车上配备两名长矛手和一名弓箭手,俨然在阵型之中组成了一座城墙。
其实这种做法并不新鲜,最早在薛伯仁的时代就已经使用过,后来王汉新在对付高丽人时也仿效过,但是刘献之却在他们的基础上加以改良,不但在材质上更加轻便,其坚固程度和防护功能上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并且专门研究了一套与之相匹配的阵法。这套阵法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它可大可小,可以根据人数级别来决定阵型的运用。这一次刘献之不惜血本整整动用了两万多辆车辆组成了巨型龟阵,尽管在演练阵法时他从来没有使用实际的这套武器装备,士兵们也都被蒙在鼓里,但是太原经略府的士兵对于这套阵法却并不陌生,因此实战时运用起来驾轻就熟,配合起这套装备时更是如虎添翼,硬生生在突契人面前造出了一个活动的城池来。
“真够麻烦的。”阿比契力尔叹了口气说道。绢之国的龟阵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一时是看不出来,不过单就这宛如城墙一般的壁垒就足以让突契骑兵的利牙无处施展了。阿比契力尔可不敢贸然采取全面的攻势,他决定先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一支五千人的突契先锋骑兵担当起破阵的任务。这五千人都是究竟沙场的精兵悍将,他们面对突发状况的处理能力远超一般的突契部队,阿比契力尔吩咐他们以试探性进攻为主,不可过于深入,只要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撤退。
阿比契力尔远远的看着这五千名勇士朝着龟阵发动了全力攻击。遗憾的是面对绢之国的壁垒阵型,骑兵并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就算绢之国每一个小方阵之间都留有通道,可如果顺着那里前进的话,不但会遭到两侧敌军的长矛弓箭的夹击,也会将骑兵阵型撕扯成条状,完全失去突破能力。可是即便如此,勇敢的突契骑兵还是在这个阵型上打开了一条口子。在付出相当的伤亡以后,他们成功的捣毁了三个小型方阵,更多的骑兵顺着这个缺口开始往里面涌。
阿比契力尔看了却连连摇头,先锋部队的勇猛顽强令人称道,可这样的伤亡比例是突契无法承受的,就算能够将敌军歼灭掉,突契军也会损失七成的兵力。要知道这样的损失比率对与绢之国这样国力雄厚的国家而言固然是个重大打击,却可以很快恢复过来,可是突契不一样,真要造成如此大的损失的话,突契将在未来几年内都失去有效的战斗能力。阿比契力尔立即意识到刘献之这种阵型的根本目的就是弥补绢之国步兵在野战中的劣势,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获胜,而是要彻底消耗突契的精锐骑兵战力。阿比契力尔可没有顺应对方意图的义务,在心中暗自琢磨着该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此时突契骑兵正全力打开局面,挡在他们面前的绢之国车辆突然开始后撤。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突契骑兵就像被吸进去的一样顺着这个缺口往前推进。
“糟糕!”阿比契力尔急道,但是此刻他明白已经无法挽回,因为就算他立即下令后撤,骑兵们也绝不可以就这么直接后退,否则就会遭到敌军猛烈的反击——刘献之也不可能这么轻易错过反击的大好机会。从后方观察就能明了,此时立即往左侧绕行才能摆脱敌军后撤,可是身处在敌阵之中的将领未必能察觉到这个契机,要是再往前深入恐怕要吃大亏了。阿比契力尔明白绢之国的龟阵至今为止根本没有发挥出全力,一旦火力全开,这五千人就会蒙受惨重的伤亡。可能是故意隐藏实力引诱自己全面攻击吧?该如何在不派出援军的前提下让这支军队安全退回来呢?阿比契力尔的额头不禁渗出汗水来。
不行,必须立即出击了。阿比契力尔尽管满心不愿意,可还是不能坐视这五千人被敌军诱入陷阱之中消灭。既然要救,就要使尽全力,阿比契力尔指挥全军朝着刘献之的龟阵冲了过去。
阿比契力尔的本意并不想和敌军缠斗,他只是想用大军来混淆刘献之的视听,从而放松对前锋部队的攻击,他就可以趁机将这支部队撤出来了。
可惜阿比契力尔的行动到底慢了一步,刘献之的陷阱已经张开,突契的先锋部队已经踩到了机关,绢之国的阵型猛然一变。情况突然急转直下,五千人的突契军完全被包围了起来,众多的方形小阵就如同城市之内的街道与房屋,把五千突契军割裂成一条条的细线,猛然间数倍于之前的箭支从射击孔****而出,处于距离如此之近的巷战中,别说是普通士兵,就算是武艺高强的将领也难以尽数避开,一瞬间便有数百名突契军士兵中箭倒下!
距离敌阵尚有一箭之地的阿比契力尔眼见得这一幕心中暗自叫苦,自己毕竟晚了一步,可是事已至此再不施救的话,这五千人就会尽数折在里面。事情已经到了不可不为的地步,阿比契力尔也不再犹豫,就算是硬拼也要从敌阵上撕开一个口子把先锋部队救出来。阿比契力尔相信凭自己的实力要做到这一点并且让部队全身而退是可以做到的,他从马鞍上取出了铁骨朵——要攻破由牛皮木板构成的城墙,用骨朵比刀枪有效得多。
随着阿比契力尔的骨朵挥过,绢之国战车上的木板顿时碎裂,如果不是牛皮裹着恐怕早就四散飞走了。一旦城墙被攻破,突契军的长矛弓箭就有了用武之地,瞬间一辆车就成了三名士兵的坟墓。
凭借着阿比契力尔本人的神勇,龟阵的阵型很快崩散,眼看着被围困的先锋队已经近在咫尺。可是在阿比契力尔奋战的时候,战局也在悄悄的发生着变化。(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六 漠北之战(下)
如果说之前刘献之的指挥故意隐藏了实力的话,并不是这个龟阵的阵法有多么精妙,而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企图——从一开始这个由车辆组成城墙的龟阵最大的弱点就是机动力不足,就算想要变化多端也做不到。
有一点阿比契力尔是推测对了的,那就是刘献之的目的在于消耗突契军的战力。在为引诱突契前锋那五千人所设的陷阱之中,阿比契力尔也敏锐的察觉到了龟阵变化速度缓慢的弱点,这也是他下定决心营救这支精锐部队的一个因素,因为他认为只要自己的攻击速度够快,就能够避免陷入敌阵之中演变成混战。可是阿比契力尔并没有想到更深远的一步,那就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刘献之布的一个局。
在敌前列阵,面对敌军试探性攻击故意让出一个缺口将敌军引进阵内加以包围,同时显露出阵型变化上的不足,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吸引阿比契力尔亲临前线。
只有阿比契力尔离开总指挥的位置,成为一个打头阵的勇者的时候,刘献之才有信心瞒过他的眼睛搞一些小动作。这是众多有过与突契交锋的将领们从经验中总结出这一条的,只有阿比契力尔亲临战场的时候,突契军对变化的反应是最迟钝的。就在阿比契力尔为解救先锋部队奋战的时候,绢之国的龟阵不着痕迹的从圆形变成了新月型。整个突契大军就像一头扎进水里的海雕一样,随着敌军阵型渐渐变宽广,突契军的攻击阵型整个贴在了敌军的新月上。如果有人此时从空中俯瞰战场,他就会看见突契军的阵型变成了一颗图钉一样,那尖尖的钉子就是阿比契力尔攻击的点,剩下的大部队则被挡在了敌阵之外。
龟阵看起来仿佛处处都可以切入,但每一条道路都通向死亡,奋力冲进阵型中的突契战士很快就会被来自两侧的长矛和弓箭杀死,而正面进攻又必须砸开对方的城墙保护,在用锤,斧,骨朵一类的兵器完成这一点之前,不知有多少人会倒在对方的弓箭和长矛的组合攻击之下。当马匹的机动力和精巧的射箭技术无法得以发挥时,突契军的近战能力毕竟不能胜过拥有良好装备的绢之国步兵。
此时阿比契力尔已经和被围困的前锋部队汇合,正打算杀出重围,这个时候阿比契力尔才从传令兵口中得知整个战局的变化,刹那间他明白了其中的凶险——刘献之这是摆明了要死缠烂打到底,尽一切可能剥夺突契军的战斗力了。然而事情演变到这一步,阿比契力尔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因为他很清楚刘献之是个冷酷的战术家,好不容易骗过了自己的眼睛就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想要全身而退实在是难上加难。
这时候的刘献之端坐在车辇之上挥着扇子,微笑着指挥着部队继续眼前的这一幕。其实绢之**队的伤亡并不小,可却占据着优势地位,但刘献之很清楚这其中的意义。只要保持这个战局,突契的精锐将被消耗殆尽,到时候太原经略府的确是元气大伤,可是辽东都护府的苏成栋,幽州防御使朱天顺,乃至于安东都护府,长安南北大营的兵力几乎毫发未损,突契将无力应付这些地方的轮番进攻,那么绢之国就能占据战略上的主动权。
如果事情真的按照刘献之的愿望演变,那么突契可能真的会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或许是突契国运未绝,也或许是神明暗中相助,就在这个时候突契右贤王巴德尔的两万骑兵到达了战场。
巴德尔率领这两万人在大漠中绕了一个大圈达到了绢之**队的后方,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原本就不存在的补给辎重部队。眼看着双方鏖战正酣,巴德尔不及多想,便立即投入了战斗之中。
这一次巴德尔的勇猛压过了他的理智,但这恰巧成了突契军的契机,因为如果他看清形势以后再行动的话,那么刘献之就有时间把阵型调整过来。正是由于他近乎无谋的猛烈攻势,才打了刘献之一个措手不及。
当后方扬起滚滚烟尘的时候,刘献之几乎立即得到了后方敌军骑兵来袭的消息。这一点虽然也是刘献之曾经想到过的众多可能性之一,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巴德尔的攻击速度会如此之快。这个时候,龟阵机动力不足的弱点就暴露出来,刘献之想要抽调兵力巩固后方,可是那样新月就必须变回圆月才行,不然就会露出破绽,一定拿地方从那里下手,就会割裂整个阵型的互相联系。一切的一切,都在于时间。
“殿下!让末将前去抵挡一阵!”部将司马安道。
“请你奋战!”刘献之立即做出了决定。事实上司马安的建议是正确的,如果没有人出去拖住敌军的脚步的话,那么新月型的龟阵将很有可能被敌军从中央突破。而司马安又是太原经略府里数得着的武艺高强者,此时正是他的用武之地。
司马安立即领命而去,他带着一千名部下离开了龟阵的保护,硬生生的挡在了巴德尔的面前。
巴德尔可不吃这一套,他和他的两万铁骑张开了獠牙朝着司马安的一千人咬了下去。
二十比一的兵力比很清楚的说明了这根本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可是司马安还是咬着牙死撑了下来,他明白哪怕多坚持一秒的时间也能为主将获得改变阵型的机会。绢之国的步兵面对骑兵的强大冲击力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在龟阵之前不到三百步的地方铸成了一道铁壁。当最后一名绢之国士兵被马蹄踩碎了身躯时,刘献之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阵型调整。
司马安和那一千名士兵的光荣战死为整个战局做出了贡献,尽管龟阵并没能完全调整过来,却也足以应付巴德尔所发起的进攻。而且这个时候巴德尔的勇猛就成了突契一方的噩梦,眼见绢之国士兵拼死阻止更加让他确认了应该全力突击的信念,可他并不知道龟阵有多么可怕。等到他意识到这其中的厉害时他的部队早就冲进了龟阵之中了,眼见得突契骑兵被不自觉的分割成一条条的散兵,巴德尔懊悔莫及,他的两万骑兵陷入了他军旅生涯中少有的苦战之中。
话要说回来,巴德尔的这次猛烈突击对于他来说是个灾难,对于突契大军来说却是极富价值的。由于龟阵再次变阵,阿比契力尔的本队受到的压力大为减少,阿比契力尔很快领悟到是绢之国的后方出现了问题,他立即指挥部队摆脱了龟阵的围困,逐渐脱离了战斗。
之后双方继续拉锯良久,直到天色变暗,巴德尔才得以突围而出。这一天的战斗中突契阵亡了超过两万人,其中大部分来自于巴德尔率领的部队,阿比契力尔真是有苦说不出来,他一方面对巴德尔部的惨重伤亡又痛又恼,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是巴德尔的牺牲才让突契本队得以摆脱敌军纠缠。
反观绢之国方面也付出了一万六千人阵亡的代价,但是这一战却创造了绢之国与突契之战的一个新记录:这是第一场在野外作战中绢之国伤亡低于突契国的战斗。但是漠北之战的实际价值还不止于此。(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七 真正的诱饵
从第二天开始,刘献之不再向北挺进,而是摆出龟阵缓缓朝南撤退。这也很符合逻辑,既然声东击西的策略已经被突契洞悉,那么仅凭数万步兵摆出的龟阵是无法推进到龙城的。龟阵虽然强大却没有机动能力,在到达龙城之前粮草会消耗殆尽,那时候他们就会成为突契骑兵最好的猎物,因此趁着还有余力向南撤退是最合适的做法。
阿比契力尔也不想再去咬这颗浑身是刺的猎物,但是也绝对不想放过给自己造成如此惨重伤亡的刘献之。他率领突契大军远远的尾随着刘献之的部队,既不靠近也不离去。这样是为了不让刘献之轻轻松松的撤兵,因为阿比契力尔大致算了一笔帐,以刘献之没有补给队的配置,这些车辆上的粮食至多能撑两个月,之前横渡大漠就已经消耗了接近一半,那么剩余的粮食配上如今的行军速度是坚持不到回到太原府防区的。他在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为此他命巴德尔率领一万骑兵兼程南进,其目的在于肃清太原府边境上的城镇,尽可能延长刘献之获得补给的时间,以便在刘献之部缺粮之后搬回一城。
漠北之战到这个时候才算真正的结束,因为阿比契力尔终于落入了刘献之的圈套之中。刘献之在看到紧紧尾随而来的突契大军不禁开怀而笑,与手下诸位武将举杯庆祝胜利。
原来刘献之早在给刘龑上书献计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他给刘龑献上的所谓的声东击西之计只是其中的一半,他本人并不认为这个声东击西之计一定能瞒得过阿比契力尔,所以在实际实施计划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太原府本队人马作为真正的诱饵而非苏成栋的辽东军。真正担任出击任务的是由卢清翰,葛博龄率领的七千精锐骑兵。他们的目标也从来不是龙城,而是金山。
早在伍思成出使帕斯帝国回归之时,他曾秘密与拉曼德尔部的首领米迪卡布尔秘密结盟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刘献之的耳中。此事除了刘龑,伍思成和少数近臣之外只怕只有刘献之知道,因此他大胆的改变了此次预定的计划,将出击目标改为金山附近的突契部落。他的目的在于动摇阿比契力尔安插在拉曼德尔部附近的那些“钉子”的实力,以使得拉曼德尔部有更大的活动空间,为将来对突契构成合围态势打下伏笔。
就在阿比契力尔为了挽回面子紧紧跟随刘献之的时候,卢清翰的骑兵早已经疾行数千里逼近了金山南麓。卢清翰能够如此轻易的越过大漠边缘地带而不被发觉,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突契的左贤王叶儿先暗杀了左大都护凯度后调走了相当大的兵力,原本扼守突契边境的部队陷入了混乱与不安之中的缘故。当绢之国的骑兵突然出现在这些毫无防备的突契部落面前时,这些部落首领的惊恐简直无以言状。他们即使有准备的时间也没有可以抵御这支强大骑兵的兵力——阿比契力尔早就征发了部落里的大部分青壮年,留在部落里的只有年迈者,妇女,孩子和奴隶。
在金山南麓唯一有实力发兵救援的国家就是高昌,可是国王恰拉哈儿曼却对这些部落的求援置若罔闻,他的理由如出一辙:高昌军是步骑混编,而绢之国的全部是骑兵,其目的必然在于速战速决,别说高昌军到了那里战事早就结束了,万一绢之**队一高兴杀到高昌来了自己又该拿什么力量去抵御他们呢?于是金山南麓的突契各部落便遭了殃,卢清翰虽然不会像王汉新那样赶尽杀绝,可是临行前刘献之也对他下了死命令不可以心生恻隐。他的确没有杀任何一个失去抵抗能力的人,可是对于胆敢顽抗的也毫不留情,此外他还放走了所有的奴隶,掠夺了所有的马匹和牛只,对于羊群则全部宰杀,除了一部分充作军粮以外都弃之荒野。由此各部落不但损失了大部分的劳动力,也失去了全部的生产资料。
卢清翰的兵锋很有节制的只打到距离拉曼德尔部四天路程的酋卡尔部就不再继续深入了,他掠走了求卡尔部一部分牛羊以后便开始挥军南下直扑高昌。高昌王恰拉哈儿曼率众死守都城,卢清翰并没有攻城的耐心,于是他在高昌国内大肆劫掠一番以后便载着抢来的酒肉米粮和牛马开始了漫漫回程。
直到这个时候,远在漠南的阿比契力尔才得到了后院失火的消息,不禁气得咬牙切齿。而他一直期待的刘献之部断粮的日子始终没有出现,刘献之在粮食吃尽以后便开始杀牛宰骡充饥,每天除了留下几十辆被当做燃料焚毁的车辆以外突契军一无所获。而阿比契力尔还不知道巴德尔率领的奇袭部队也遭遇到了惨重的伤亡,刘献之将从刘龑那里要来的一千名火铳手集中使用,使得巴德尔仅在一役中就伤亡了四千人,第一次遭遇火铳攻击的突契人惊慌失措,在生还者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这个时候阿比契力尔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落败,要击溃刘献之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一边下令让巴德尔赶回来带领大队撤回龙城,一面亲帅一万骑兵朝着金山方向进军。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那就是截击卢清翰的骑兵队,打败这股敌军并夺回被掠夺的牛羊,那样还能挽回一些颜面。
但老天就连这个机会都没留给阿比契力尔。卢清翰早就料到这一手,他帅军队从已故的左大都护凯度将军部西边直接绕向了南边直接往阳关方向撤回绢之国境内。期间凯度部也曾组织起来对其发动了进攻,可是卢清翰将剩余的牛只集中起来摆出了火牛阵,在奋蹄急冲的蛮牛面前突契骑兵被冲了个乱七八糟不成行伍,卢清翰乘机发动猛攻将这股突契骑兵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由此卢清翰部得以全身而退,安然回到了绢之国境内。
经过这一役,突契在东西两边的部落都遭受到了惨重的损失,而且突契大汗阿比契力尔都未能予以及时的援救,而他本人的作战也仅仅是打了个平手,因此漠北之战以及随后的金山突袭战绢之国取得了无可争议的胜利。阿比契力尔的威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突契内部开始出现越来越多对他不满的人,由此开启了绢之国对突契全面反击的序幕。
但是此役绢之国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除了人员的伤亡之外物资的损失相当严重,尤其是漠北之战后的撤出行动,绢之国损失了大量的牛马骡以及车辆,卢清翰掠夺而来的牛马也在漫长的撤兵路上累死病死了不少,虽然人员伤亡微乎其微,但出击时的一万八千匹马,回来时只剩下了四千多匹。因此之后几年间太原经略府的马匹数量都没能恢复到此战前的水平。(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一 归国
一阵阵凉爽的海风吹在高定边的脸上。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身后是雄壮威武的绢之国舰队,任何一个武人见到这一幕的时候都难免意气风发,有吞吐天下之志。
不过真正让高定边感到由衷的高兴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情。由于他偶然遇到的高丽宫女宋子衿,以及她所携带的高丽小王子的骨灰,高定边决定帮助她回到平壤将骨灰葬入高丽王陵,这一切的举动被安东都护杨莲知道以后不但对这个行为大加赞赏,更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有政治意义的举动。
既然高丽王室已经断绝,那么将其好好安葬就向所有高丽人说明了这件事,也可以断绝今后再有试图为高丽王室招魂,冒名顶替之类的事情。为此杨莲专门派人护送宋子衿重新回到釜山城内,将已故的最后一代高丽国王崔健江的遗骸找到并送回平壤,与小王子的骨灰一同葬入高丽王陵。
落葬的仪式搞得十分盛大隆重,整整八千名士兵罗列成阵护送亡灵,所有安东都护府的将领全部出席,杨莲亲自主持落葬仪式和之后的祭奠大典。
为此,王汉新与高定边一行足足耽搁了两个月的行程,就连护送他们渡海而回的郑梦龙舰队也是如此。可正因为这两个月的时间,高定边才得以与宋子衿朝夕相处加深了了解,在临行之前高定边终于鼓起勇气向宋子衿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希望能和她一起回到家乡征得父母同意后结为连理。关于这个求婚的具体过程历史上有无数个版本流传出来,至于后世的演绎则更是不计其数,这主要归咎于当时在场的那些将领们的添油加醋。在这种局面之下,宋子衿本身又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加上她对高定边本身就有着一股奇妙的好感,因此求婚的结果还是皆大欢喜的。由此这次的回国之旅也成了高定边离家投军七年多之后衣锦还乡之旅,如今的他不但以二十五岁的年纪就获得了从四品下的安东都护府司马的高位,更抱得美人归,足以引来同僚们的妒羡目光。
“把主帆弄松一些以加大吃风量!这股风马上就要加强了!”一个声音从半空中传来,高定边根本不需要确认就知道这是他义弟王汉新的叫喊声。
对于操作船只和舰队方面王汉新可是得自于郑梦龙的亲授,不过可惜的是他学会了这一套之后只进行过一次海战,那一次他率领着残破的劣势舰只一举击溃高丽最后的海军力量,成就了一段奇迹般的胜利,也拯救了陆地上的高定边和虎卫营的将士们。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再次登上战舰,王汉新就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不是在瞭望哨上就是在掌舵,或者就是察看武器装备,弄得这艘战舰的指挥官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不但是绢之国正五品下的安远将军,更是他顶头上司郑梦龙的得意门生。
可是王汉新之所以这么忙东忙西还有更深的原因,那就是自从釜山之战以后他就被高定边敬而远之,甚至连他另外三个结义兄弟,周嗣义,陈世杰,陈世华三人也是一样对他冷冷的,使得他在漫长的回国途中无所事事所致。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高定边心中暗自思忖。自从釜山一战杀死数千名老弱妇孺以后,江湖出身的陈氏兄弟俩差点和王汉新割袍断义,后来多亏周嗣义向他们说出了王汉新对高丽仇恨的根源兄弟两人才勉强压住了火。至此之后两人对王汉新不理不睬,王汉新是赔尽了笑脸才算逐渐修复了兄弟间的嫌隙,周嗣义也为此吃了不少挂落。
高定边靠在船舷上仔细回想一下,自己认识王汉新的这将近八年来他的劣迹是不胜枚举,而自己也是第一个理解他心中这个解不开的疙瘩的人。对于王汉新自己既同情又生气,始终也狠不下心来训斥他。或许这也是他愈演愈烈的一个因素吧,自己若是能够早点阻止他就好了。高定边明白这次自己如此生气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是在生自己的气,生自己没有能阻止王汉新历来的胡作非为的气。不过话说回来,王汉新的做法的确苛烈且冷酷无情,但是撇开他的手段单就当时的效果来说倒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而且至今为止除了那次讨伐邪教的行为外自己也没听说过王汉新的残忍行为曾经用在高丽人以外的人身上,这也是高定边始终狠不下心和他彻底翻脸的原因。
就在高定边胡思乱想的时候,王汉新却从一根缆绳上一路滑了下来,扑通一声落在了高定边的面前。
“小心点。”高定边站直了身子道。
王汉新嘻嘻笑道:“大哥,这都已经离开高丽了,你还打算这么一直不理我吗?”
“你别胡搅蛮缠,一码归一码,这事情和在哪里有什么关系?这是原则的问题。”
“我和你说的就是原则问题啊,你看你的原则是不伤害弱小无辜,我的原则就是报仇雪恨。在打仗的时候或许我们俩的原则无法调和,可是现在高丽已经灭亡了,我的仇已经报了,所以我们也就没有不可调和的分歧了。你再生气再不理我也不能让死去的人再活回来,再过几天就要踏上绢之国的土地了,咱们俩再不和解,你让我怎么去见咱爹娘呢?”
高定边眉毛一扬,道:“你还打算和我一起回我家吗?你应该回京面圣才是!”
王汉新嬉皮笑脸道:“我知道,我是不像大哥你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七年没回家看看了,况且还急着娶媳妇”
“谁急着娶媳妇了?”
“好好好,你不急,是我急行了吧?我急着看到你把大嫂娶进门去,然后给你们家添丁进口,繁衍子孙。我不就想看看咱爹娘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么?你说我这做兄弟的容易么?”
“什么笑得合不拢嘴?让我娘知道你那些劣迹,打得你找不到北。”
“那你就别说漏了呗。我向你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踏上原本属于高丽的土地,这样我也就再也没机会犯浑了。行不?”
听到这里高定边不禁一阵心酸。的确,高丽这片土地对于王汉新来说只有引起他痛苦的记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不愿意再踏足这片土地的。想到这里高定边才道:“我不和你胡诌。你记住一点,子衿姑娘对你有着很深的敌意,你以后要尽量避开和她见面。”
“大哥放心,长嫂如母,况且还有咱娘给她撑腰,我才不讨这个没趣呢,以后我躲得远远的就是。不过你可不要一结婚就躲在大嫂屋里不出来啊,以后我们连喝酒聊天的机会都没了。”
话音未落,高定边的拳头就已经砸在了王汉新的胸口,两个人这几个月来扭在心头的结也随着这一拳烟消云散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二 反对力量
刘献之漠北之战和突袭金山成功的消息传到京城以后,并没有如同往常那样举国欢腾,除了刘龑等少数几人对此事欣喜不已以外,京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
要细论其各中缘由的话,事情其实十分错综复杂。忠义郡王刘献之原本是晋王刘潜的儿子,也是代表刘氏宗族的势力。本来晋王作乱大大打击了宗室的力量,可是刘献之却在晋王之乱中成功的保全了自己,并且在这些年来逐渐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力,立下了令人侧目的武勋。这么一来就打破了原有的政治平衡。
原本以李太后和仆射韩可民为首的太后一党,以李再兴,晏明,安靖边为首的文臣一党,以华皇后,国丈华天羽为首的中立派以及以刘潜为首的宗室一派构成了一个政治平衡。后来随着李再兴的意外死亡而使得太后一党做大,风头盖过了其他三派,之后李太后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楚王刘显取代刘龑登基又设计逼得晋王刘潜作乱,成功的消灭了宗族势力中最大力量,为了消除日益壮大的太后党刘龑及时出手抓出了太后私通突契的罪证,除掉了李太后,韩可民等人,从而使得太后一党的势力一落千丈。从太后党衰落以后,华皇后的后党势力开始抬头,原本中立派逐渐崭露头角。这也是刘龑为了防止晏明,安靖边的文臣派做大的措施之一,同时他也有意培植新兴力量,像邹枫,邱逸儒等新兴的文臣以及薛伯仁,王汉新,高定边一干新兴的武将的崛起也逐渐分化了朝廷中的派系势力。这么一来,原本的太后党和文臣派感觉到了被皇上所疏远,他们的不满情绪越来越浓厚。如果说皇后一党的崛起还不算太过难以忍受,那是因为皇后一党里没有掌握军权的人物,但刘献之的崛起就是他们难以容忍的——既是宗室皇亲,又掌握一方军政大权,要是他的军功累累,威望日隆,那么这两派就再也无法与之抗衡了。于是在不知不觉间事情开始起了变化,缺乏领军人物的太后一党与文臣派逐渐变成了同仇敌忾的同盟关系,他们经过这两年的酝酿开始逐渐取得了共识,而漠北之战的结果迫使他们不得不展开反击。
原本刘献之此次的奇功当然应该大加褒赏,但是这群人抓住了刘献之此战消耗巨大的小辫子开始做文章。由于连年用兵,绢之国的财政也确实出现了不少问题,这些人针对这一点开始大做文章,连连上书向刘龑陈述如果和突契展开这种规模巨大的消耗战的话,国家经济将面临严峻考验,百姓的生活也将变得窘迫困苦,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刘献之大加封赏的话,无疑会助长边境诸将群起效仿的风气。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刘龑岂能不知,但是对方抬出了国计民生的名分刘龑也不能置之不理,而且他更担心太后党与文臣派的联合,这一点是不得不顾忌的方面。让刘龑后悔不已的是这些人的联合获得巨大进展的时候正是伍思成出使帕斯帝国的那一年,这一年中刘龑的情报不畅致使等到伍思成归来发现问题时已经无法再杜绝情况的演变了。
话说回来,就算刘龑想听从这些人的建议事情依然无法解决。刘献之的功绩是明摆着的,有功不赏的话肯定会引起武将们的不满,因此如何做才能既平息朝野中的反对声浪,又能让刘献之满意就成了刘龑目前最头痛的事情。这件事上能够保持中立的只有伍思成一人,就连薛伯仁也无法与之商量,因为武将出身的他毫无疑问会站到刘献之那边去,因此伍思成就被刘龑单独留在养心殿里商议对策。
“陛下,关于这个赏赐的问题,微臣认为应该听从各位大臣们的建议。”伍思成思考了半天后开口答道。
这多少有些出乎刘龑的预料,因为伍思成很清楚太后党与文臣派联合以后在朝野的影响力,他显然也不希望这群人能左右朝议才是,便道:“如果这样的话,该怎么平息刘献之的不满呢?”
伍思成笑了笑道:“微臣的意思是忠义郡王的身份已经很高,此次若是封他为王的话,那么他将来再立了什么大功的话,陛下如何封赏呢?所以微臣认为对于此次参战的将士们的赏赐可以按照正常封赏,唯独对郡王殿下必须另辟蹊径。”
刘龑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你是说既是恩赏又不提高他的爵位和权力?”
“正是如此,陛下。陛下可曾记得当年郡王殿下是因何获得郡王的称号的?”
刘龑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醒悟:当初刘献之判断父亲刘潜作乱绝没有好下场,因此用计赚得父亲的委任得到了节制太原府军队的权力,可是他一旦回到太原就把留守的诸将聚集起来宣布讨伐自己的父亲,凡是不肯从命者全部被他处死了。由此晋王之乱得以提前结束,而太原府也始终在朝廷掌握之中,没有让突契有可趁之机,正是因为这一件大功刘献之获封了忠义郡王的地位。但是从这件事以后,他背叛的父亲被斩首,所有的血亲全部被流放南疆,他的举动可以说让他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恩断义绝。如果趁着这一次的大功,赦免了他的亲族的罪,让他们重新回到京城,那么无疑是卖了一次大人情给刘献之,这比直接封赏他更能令他感到皇恩浩荡,同时又能堵住中伤他的那些悠悠之口,毕竟这些回归的皇族们是乱臣之后,其影响力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宗族势力短期内并没有得到加强,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好!那就这么办!赦免晋王的亲族,另赐晋王世子刘坦之为候,让他们回到京城就是了。”
“陛下圣明。”
刘龑皱着眉道:“朕真正担心的是这一次迫于他们的压力没有封赏忠义郡王,恐怕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将来的局面不好控制啊。”
伍思成笑道:“陛下,关于这件事么,就不是微臣应该插手的事情了。如果宗族的势力没有抬头的话,那么朝廷各派系都应该是皆大欢喜的才是,因此谁也不希望太后党与文臣派联合起来成为威胁,所以这件事情陛下还是请皇后裁夺吧。”
伍思成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宗族势力没有再次扩大,那么皇后一党的主要对手就将是太后党与文臣派的联合了,刘龑大可以让他们互相倾轧,也不必把伍思成抬到幕前成为众矢之的。刘龑当即笑道:“你这个坏家伙,好啦,今天就放过你。你安心回去与尊夫人卿卿我我去好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三 皇后的安排
如果拿其他皇帝来比较的话,那么刘龑对于华皇后的宠爱也可以算是一往情深了。已经二十七岁的皇后虽然依然有闭月羞花的姿容,可从年纪上来说已经比不上那些刚入宫的年轻女孩了。刘龑对皇后的热情不减当年一方面是因为皇后的容颜尚存,更主要的是皇后对于政治方面的敏锐感觉是他所倚重的,放眼整个后宫能像皇后这么聪敏睿智的女子还没有第二个。
其实华皇后成为后宫之主以来之所以并没有对刘龑采撷其他花朵横加干涉,是因为那些被刘龑临幸的女孩子都是经过皇后法眼的,她们大多是美艳有加却缺乏政治头脑的人,其中最得刘龑宠爱的米嫔也是因为她缺乏政治背景才得以青云直上。对于这些刘龑也不是不明白,不过在他看来如果后宫有两个旗鼓相当的女子并存的话,那么他的后宫就会陷入无休止的互相倾轧之中,那倒还不如让皇后一人独揽,自己乐得逍遥好一些。
最近刘龑到皇后这边的频率比以前少了些,这主要是因为随着临幸的女子数量逐渐累积,要一碗水端平越发的花费时间了,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太子刘捷的逐渐长大。
作为刘龑与华皇后的第一个孩子,又是敕封的太子,帝国的未来继承人,刘龑当然对这个孩子寄以厚望。可惜的是这个孩子继承了华皇后的全部基因,秀美,聪慧,矜持以及体弱多病。以一个帝国未来的君主而言,要面对的种种风浪不胜枚举,需要处理的国事也是十分繁重,因此一副健康的身躯将是非常重要的条件,太子身体孱弱,这对刘龑来说是一个打击。刘捷是个聪明漂亮,惹人怜爱的孩子,这更让刘龑每次见到刘捷时都五味杂陈,他觉得华皇后的溺爱是让儿子体弱的原因之一,因此很想将刘捷带在自己身边时时加以磨砺,可这么做自然皇后肯定不乐意。为了避免自己的这种情绪积累,他刻意减少了与儿子见面的次数。
面对刘龑的到来,华皇后自然十分欢喜,她带着刘捷和刚学会走路的小公主刘思贤在房门口迎接刘龑的到来。一家人见面自然免不了各自寒暄一番,刘龑右手抱着刘捷,左手抱着刘思贤好一阵爱抚。华皇后端上一盘干果和酒来,道:“陛下今日来臣妾这里,怕是为了忠义郡王的封赏吧?”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皇后的耳朵呀。不过呢,这次你可没全猜对。”刘龑笑着答道,随即便将和伍思成商议的结果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又补充了自己忧虑。
华皇后仔细听着,等到刘龑说完,她咯咯一笑,道:“这有何难?别说这两党各怀鬼胎,互相利用大有可趁之机,就算他们上下一心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陛下请想,这两党之中可有足以领军的人物?”
刘龑想了想道:“右仆射晏明,兵部尚书安靖边,要说太后那一党么,韩可民死后也就礼部尚书郁宪声望最高了。”
“正是如此。陛下请想,那晏明比当初的李再兴如何?郁宪和韩可民相比又如何?”
刘龑摇头道:“都相去甚远。晏明是个谦谦君子,名声虽好却缺乏服众的威信,郁宪仪表出众,出口成章,但是无论实绩,能力还是野心来说都不可与韩可民相提并论。”
华皇后道:“这就是了。这三人中安靖边心里有盘算,可惜是个急性子藏不住事;晏明是个和事老,办事太过谨慎;郁宪是个绣花枕头,看着漂亮却不中用。这两党之间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如今为了共同的利益才不得不联手,难道会是铁板一块不成?况且这三位领军人物都不是威胁,陛下又有什么可以忧虑的?如果陛下担心他们两党的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影响力过大,那么臣妾倒有一急一缓两条计策可以加以削弱。”
“哦?皇后有什么办法,快快说来。”
华皇后给刘龑斟满了一杯酒递到他口边,笑道:“陛下您看捷儿今年也有七岁了,也是时候替他找个老师加以教导了,晏明大人满腹经纶,德高望重,况且已经上了年纪,让他在仆射位置上操劳国事恐怕也越发有心无力了,不如让他担任太子太傅,教导捷儿为君之道为好。”
华皇后这话说到了刘龑的心里去了,把晏明架到太子太傅这个有名无实的虚衔上去,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解除他仆射的权力,那样文臣一派最有威望的一人就被架空,剩下一个办事火爆的安靖边,他和郁宪两人性格完全不同,就算有晏明从中和解,可是已经没有实权的晏明能不能再政事上继续对两派人物施加影响就是个未知数了。这一招就可以大大削弱两派联合的实际力量。刘龑喜道:“这件事容易,朕择日就可以宣布此事。那请问皇后缓的一条计策又是什么呢?”
“臣妾听闻那卫州刺史邱逸儒上任以后,将卫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定,生活富足,他所举荐的几名官吏也清廉正直,可见此人不但有治理之能,更有识人的慧眼,如果陛下任命此人为吏部侍郎的话,势必能启用一大批贤良中正之臣,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后的这几句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让邱逸儒当吏部侍郎,那就是为了把朝野上下重新洗牌,改变两党的人在朝廷中的比例。这一招虽然缓,却是真正狠辣的一招,它从根子上掘断了两党的人脉根源,同时也可以激化新兴文官的势力与他们的争斗,刘龑就能够得渔人之利了。
可是反过来想华皇后这一招又对她自己十分有利,邱逸儒能得到这个职务是出自于皇后的谏言,那么他将来势必更倾向于皇后一党,这样一来将来把持朝政的就是皇后这一派的势力了。皇后这么做恐怕还有更深远的意思,那就是皇后一党的势力越巩固,那么太子刘捷的地位也就越稳固,可以说华皇后这一招既是为了刘龑的将来,也是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将来留下余地。
刘龑一边笑着称赞皇后的妙计,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避免军权落入后党的手中,不然的话未来的朝野之中将没有可以遏制后党势力的人存在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四 砂里金
寒风和着雪花飘落在突契的大地上。在绢之国还是深秋的时候,突契国早已经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里,除了饿极了的狼才会出来觅食,可是却偏偏有一队人选择在这种天气出行。
这队人正是突契大汗阿比契力尔和一百名护卫,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种恶劣的天气出行其实完全是处于无奈,因为阿比契力尔要去期岩部赴宴。如果在以前,阿比契力尔根本不会理会期岩部的请求,至多派个使者到场就是了。可是现在时过境迁,随着在漠北之战和金山之战遭受了巨大损失,阿比契力尔的威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突契各部,尤其是遭受损失的东部和金山南麓地区人心开始不稳,因此为了安抚这些部落的头人,阿比契力尔也不得不放低姿态,亲自会见这些首领以便互通有无。尤其是这个期岩部的首领彻尓列更是个难缠的主,在他的带领之下期岩部最近几年越发强盛起来,尽管他的部落在此次战役中压根儿没受到损失,可是他却嗅到了其中的气味,想趁着这个机会扩大影响,提高期岩部在周边的影响力。
如果搁在以前,阿比契力尔想都不用想就会直接出兵狠狠敲打一下彻尔列。可是眼下突契的局面动荡,金山之役中没有损失的拉曼德尔部趁机扩张势力,大肆收拢那些缺衣少食的部落的部众,东边各部落也因为冬日临近不得不相互剽掠解决问题,如果再不加以解决很有可能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因此在这个当口阿比契力尔不想再横生枝节,稳住期岩部是必须的。
为了不引起期岩部的担心,阿比契力尔只带了一百名护卫,按理说去像期岩部这么居心叵测的部族赴宴,实在应该多派护卫才是。为此右贤王巴德尔千挑万选选了这一百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优秀战士,凭他们就算对方来上一千人也别想讨了便宜去。
像这种鬼天气,加上阿比契力尔心里一肚子的憋屈,你要让他心情舒畅是绝无可能的。就连他胯下的嘶风马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无精打采的往前慢慢踱步。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雕鸣,阿比契力尔猛抬头看去,只见有一头大雕正在黑压压的空中盘旋。此时此地阿比契力尔心头有气,听了这雕鸣不禁动了肝火。他从身后去下弓箭来,瞄准那大雕就是一箭。
他的部下们都没有太关注这件事,因为他们早就看惯了,以阿比契力尔的强弓,射雕从来没失过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罢了。
可今天这极其普通的事偏偏就出了不普通的结果。就在阿比契力尔的箭射中雕身的同时,又有一支箭飞来命中了雕的脑袋!
这可是阿比契力尔生平的头一遭,不但有人和他一样能命中大雕,更能射得比他还准!这样的神箭手究竟是何方神圣,一定要将他招揽到自己的麾下才行!阿比契力尔当即就有了这个念头。
此时中箭的大雕已经落了下来,而远处的山包顶上也冒出来一人一骑。
凭借着过人的眼里,阿比契力尔看出来者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十分魁梧雄壮,一手持弓一手策马朝着大雕落地处一路狂奔而来。
阿比契力尔一点胯下的嘶风马,嘶风立即也朝那雕落处奔去。
这一跑阿比契力尔又是一惊,那小伙子的马竟然不在嘶风马之下!毕竟是离得近些,转眼间阿比契力尔已经到了死雕面前,俯身一抄手将死雕抓了起来。
“那位大叔,这雕是我射下来的,请把他还给我。”年轻人见状便叫道。
阿比契力尔把手中的雕扬了扬,笑道:“年轻人不要急,你看,这雕身上可有两支箭,是我先射中的。”
那年轻人指着自己的箭道:“大叔不要搅合,我明明见到是一起射中的,而我的箭射中了头,这雕自然是我的。”
“我却不这么认为,又不是比箭,都射中了哪有该是谁的道理,若是一定要分,便将这雕一人一半才是。”
年轻人摇头道:“大叔不要取笑了,瞧你的打扮像是个有钱的主,哪里就缺这一只雕了?我要这只雕可是为了填肚子的。”
阿比契力尔奇道:“年轻人,瞧你的这匹马,可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何以竟然要靠打猎果腹呢?”
“我这匹马是我打猎时遇到一个朋友送的,我家很穷,不然何以要大冬天出来打猎呢。家里人还等着我得了东西回去,否则就只能靠羊奶果腹。”
“岂有此理!”阿比契力尔怒道:“年轻人,别的不说,单就你这身箭技就值个千夫长了,何至于穷困至此?你若是愿意效忠于我,我先给你家五百头牛,两千只羊,两百匹马,四十个奴隶,如何?”
那年轻人吓了一跳:“大叔你是什么人?这挥霍也没见过你这么挥霍的,我可承受不起。”
“我是阿比契力尔,我说你当得起那就是当得起。你若是个男子汉,愿不愿意给个痛快话。”
那年轻人大吃了一惊,随即道:“要是大汗看得起我,我愿意为大汗效命!”
“好!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合撒。”
阿比契力尔点点头,道:“从现在其你就是我的千夫长了。我现在要去期岩部赴宴,你就随我一起去好好吃一顿,回来时再去你家,把你家人一起接到龙城去。”
“多谢大汗。”合撒行了一个礼道。
阿比契力尔哈哈大笑,这下他的心情宽慰了不少,毕竟一个射雕手可不是说有就能有的,便道:“那这只雕就留给我了,我得留着这个两箭一雕的纪念。”
合撒哈哈大笑道:“大汗可别忘了这雕有我一半呐。”(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五 铁则
期岩部的首领彻尓列是个长相和草原一样粗狂的男人,四十年的风霜将他的脸刻画得像花岗岩一样刚毅坚强。面对这样一个兼具能力与野心的首领,阿比契力尔要彻底让他心悦诚服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大汗,这草原之上历来崇尚的是强者为王,这一点您有没有异议?”不等阿比契力尔对自己肆意扩张提出质疑,彻尓列先举起酒杯道。
阿比契力尔微微一笑道:“如果尊崇这条铁则的话,那期岩部是不是更应该服从本汗的命令呢?”
彻尓列哈哈一笑:“大汗,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大家对这一条草原的铁则都奉行的话,突契永远无法获得发展。如果您也不愿意打破这种铁则,突契各部终究会陷在无休无止的你争我夺之中,这种此消彼长的内耗让突契自我损耗国力,又如何去和强国一争高低呢?”
被彻尓列这么一说,阿比契力尔来了兴趣,道:“照您这么说,你欺压周边各部落难道不是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吗?”
彻尓列道:“不瞒大汗说,我这么做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为了引起大汗的注意,以便向大汗说出自己的想法。第二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如果大汗你不能接受我的想法,那么我就打算凭实力去改变这一切。”
彻尓列的话可谓石破天惊,公开向阿比契力尔叫板,如果阿比契力尔不能接受他的意见的话,他甚至不惜公开和阿比契力尔对着干,夺取突契大汗的位置。这也意味着今天的宴席很可能演变成一场流血冲突,阿比契力尔身后的护卫们听了都不禁紧张起来。阿比契力尔不动声色的饮了一口酒,缓缓道:“那本汗倒是想听听您的真实想法。”
彻尓列仔细端详了一番阿比契力尔的表情,发现那确实是从容不迫而不是故意装装样子,笑道:“大汗果然是个真汉子,我很喜欢。可是如果您的见识无法与我取得共识,那恐怕也只能反目成仇了。大汗您觉得突契国能称得上强盛吗?”
“那当然,突契历来就是草原上的霸主。”
“可我却不这么认为。突契国很弱,非常弱。突契国至今为止并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国家,突契国没有立国的基础,畜牧业只是解决了基本的吃穿问题,无法支撑成规模的手工业,也没有多少商业价值,这个国家里的人想要富足,就只能去劫掠其他国家的财富,而所谓的大汗只是负责领导劫掠行为并且将战利品合理分配的人而已。这样的国家没有生产财富的基础,更没有运用这些财富来增值的手段,如果形成了统一的联盟,那么他就强一些,可以更有效的外出劫掠财富,如果不能形成统一联盟,那么就会陷入相互攻掠的境地,到时候周边各国都会趁机打压,让突契陷入无尽的深渊中。所以我认为应该让突契摒弃过去的陋习,建立一套全新的国家组织,强化大汗的权力,设立新的国家基础和经济结构,让突契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
听到这里阿比契力尔扔下了酒杯,上前来紧紧抓住彻尓列的手道:“你能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昆仑神的旨意!这几年我一直为此事忧心忡忡,只可惜放眼突契之大能有此见识的寥寥无几,我有心改变这一切却缺少志同道合者。今天能得到你这个同道中人我实在太高兴了!如蒙不弃我们这就结拜成兄弟,以后携手为突契国的改变出力,如何?”
彻尓列笑道:“难得大汗赏识,彻尓列敢不为大汗效力?只不过我刚才的这番话并不是出自于自己的见识,而是接受了别人的劝说。如果大汗想要改变这个国家,那么就该任用这个人才是。”
“哦?是哪位贤明的人,请为我引荐。”
“其实这人就是我的儿子,”彻尓列一边说一边挥手道:“不要再躲在后面了,来见见大汗吧。”
“是,父亲!”随着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大帐的帘子被掀了开来,走进来一位年轻人。
阿比契力尔见来者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以一个突契人来说他可以算是长得十分隽秀的,可是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丝毫不亚于突契勇士。
“帖蒙兄弟!”叫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阿比契力尔身后的合撒。
“合撒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呀。”帖蒙一见到合撒,立即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合撒也冲上前去,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帖蒙兄弟,搞了半天你是期岩部头人的儿子啊。”
“我也没想到你是大汗的护卫,难怪那么厉害。”
“不是这么回事,我三天前才跟了大汗的。”
两个朋友互相寒暄,完全把这一帐子的人忘了个干净。阿比契力尔不禁笑道:“你们两个好兄弟亲近够了吗?”
这话提醒了合撒,合撒回过头来道:“大汗,这位帖蒙兄弟就是送我那匹紫影马的人!”
“哦?这位就是豪气干云,萍水相逢就赠送宝马给你的人?”阿比契力尔道。
帖蒙忙道:“大汗过誉了。大汗有所不知,其实我们是交换了坐骑。合撒兄弟的那匹坐骑看似瘦骨嶙峋,其实也是一匹良驹,调养好了以后竟也不次于我的那匹紫影呢。”
阿比契力尔笑道:“你们兄弟情深,正是一件大好事。这些事情且放到以后慢慢说,我找帖蒙来是为了要向他请教,究竟该如何让突契国变得强大起来。”
帖蒙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道:“承蒙大汗看得起我。只是请容我直言,我们突契人没有文字,所以无法保留前人智慧的结晶,想要增长见识就得学习别国的文字,看别国的书籍,这使得我们的人民普遍没有见识过广阔的天地。不瞒大汗说,我也不过是多看了些书而已。至于要改变突契国长久以来形成的旧习,恐怕我目前的智慧还不足让我拿出全盘的计划。可是要完成这件事情也并非不可能,想要战胜强大的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向敌人学习,大汗您觉得呢?”
阿比契力尔点了点头,帖蒙并没有夸夸其谈的说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而是希望能向绢之国学习,以找出适合突契自己的道路来。或许自己长久以来等的就是这个人,一个能找出出路的人。(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六 远征异乡
与期岩部的会晤以出乎阿比契力尔意料之外的顺利完成了,他不但与彻尓列结成了兄弟情谊,更将期岩部这个正在走向强大的部落成了自己改革突契国的坚实盟友。
阿比契力尔也向彻尓列讨来了他最想要的人才帖蒙作为自己的军师,他给帖蒙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潜入绢之国,彻底了解绢之国的国家运作方式,并且找出一套适合突契本身的新制度来。
其实这个任务与其说是阿比契力尔任命帖蒙,倒不如说是帖蒙建议这么做的。在期岩部做客的这几天里阿比契力尔几乎连帐子的大门都没有迈出去过,完全和帖蒙在一起讨论改革突契的方案。
对于突契的现状,帖蒙分析得头头是道。他认为突契以往过于看重漠北的广袤草原,那些水草丰美的地方是所有部落都想占为己有的宝地。其实漠北只适合发展畜牧业,而且这片土地再广阔也毕竟是有限的,它的大小直接限制了突契人的人口和牲畜的数量持续增长。可是这片土地又不能用来耕作,突契人的手工艺水平也非常落后,因此这片土地上并不能发展出更多的经济效益。
相反的,以往被突契排在第二位的西域诸国反而更适合成为突契的经济中心。西域地区处于商路的必经之地,沿途各国的税收是个不小的经济来源,而且西域之地比起漠北来更适合耕作和定居,以几条季节性河流为依托,让诸国的子民将河流沿岸的土地充分利用起来耕作的话,就可以很好的提供突契粮食储备。更要紧的是这里长期有商旅来往,带来了许多国家的手工制品当做商品,如果突契能够斥资吸引手工业者来此定居的话,那么就能够加快这一地区的手工业水平,从而为突契积累自身商业打下基础。帖蒙认为目前突契唯一缺乏的就是像绢之国这样的大国的统治手段,如果能将其为突契所用的话就可以让突契如虎添翼,进而与绢之国争夺漠南地区,尤其是河西走廊的控制权。一旦将这些地方纳入突契的控制之下,就可以用绢之国的统治方法来加以管理,使得那里的人民转而为突契生产积累财富。因此当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何前往绢之国学习。
这学习的首选当然是帖蒙无疑,不但因为这是他的主意,他的见识也远超一般突契人,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帖蒙长得比较隽秀,看起来更接近绢之国的子民而非粗犷彪悍的突契人。帖蒙建议自己化装成一名从金山南麓逃脱的绢之国奴隶,这样比较容易蒙混过关。阿比契力尔对此表示赞同,但同时也给他加派了一名贴身护卫,那就是他新收的千夫长,帖蒙的结拜兄弟合撒。这对兄弟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正好结伴而行,况且要说帖蒙是绢之国的奴隶,那么如果没有一名熟悉道路的向导,他是万难跨越千山万水回到故国的。
主意既定,阿比契力尔便找来彻尓列与合撒商议,彻尓列自然认同自己儿子的计划,合撒能和兄弟一起行动更是兴奋不已。当下阿比契力尔便安排人将两人秘密送出期岩部,为潜入绢之国做准备。
临行前,合撒将自己家的位置说给了阿比契力尔,让他带口信给自己的母亲,让她不必担心。阿比契力尔自然是应承下来。
等到这两兄弟走后,阿比契力尔又与彻尓列欢饮了一天,这才启程返回龙城。来时他只带了一百名护卫,回去时却又多了彻尓列送的一百匹好马和二十名勇士保护。阿比契力尔一路直奔合撒所说的地方而去。
走了整整七天时间,阿比契力尔才找到合撒所说的那条小河。由于河水早已结冰,之前又下过雪,所以几乎看不出河道的位置。沿着小河走到一处山坳,那里有两顶破帐篷,外面围着十几只羊,两头牛和两匹老马,正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阿比契力尔正待再向前走,忽见左边的帐子里冲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持着弓箭,朝自己喊道:“站住!再走就放箭了!”
阿比契力尔知道这是合撒母亲的忠实仆人格尔温,便伸手示意部下们停下,然后朗声道:“不要害怕!我是受合撒之托来迎接老夫人的!”
格尔温听了这话才放下了弓箭,站在右边的帐门口道:“既然是合撒少爷的朋友,那多有得罪了!快请进帐来,外面冷。”
阿比契力尔这才催马向前。到了帐篷前面阿比契力尔吩咐部下们在外面等候,自己跳下马来。格尔温忙撩开帐帘,阿比契力尔低头走进了帐子。
眼前的景象的确证实了合撒之前对自己的描述,他母亲的帐篷里东西少到只能用可怜来形容。一位中年妇女原本正在整理几张狐狸皮,听有客人到,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站立起来相迎。
“夫人您好,我是您儿子合撒的朋友,他托我给您带了个口信”阿比契力尔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昏暗的帐篷里那位妇人正颤颤巍巍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是你吗?野狼儿?”
阿比契力尔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你是谁?”
“真的是你,你认不出我了吗,野狼儿?”
此时那妇人走得越发近了,阿比契力尔将她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才迟疑的问道:“你是米尔忽蒙台?”
这句话就像个开关一样打开了妇人的泪腺,米尔忽蒙台的泪水夺眶而出,阿比契力尔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这么多年了,你躲到哪里去了?”
米尔忽蒙台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哭,门外的格尔温听到声音忙掀开帘子进来,见了这景象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的说道:“夫人,这难道这就是老爷吗?”
这句话点醒了阿比契力尔,他猛的退后一步,盯着米尔忽蒙台的眼睛,道:“难道,难道合撒是,我们的?”
米尔忽一边流泪一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七 交易
吐蕃的新赞普格桑不高兴的看着自己眼前站着的男子,这名男子用一副铁面具遮住了脸,只露出那对烁烁放光的眼睛。
格桑当然知道这副铁面具下藏着一张什么样的脸,那是曾经贵为西突契大汗的安巴尔图里。可是在整个吐蕃,除了格桑和他几个亲信以外并没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
在其他吐蕃人眼里,这位蒙面的将军,化名图里是格桑的忠实部下,一位英勇的战士,出色的指挥官,吐蕃精锐骑兵的缔造者,帮助格桑扫除障碍坐稳赞普位子的人。
可是格桑知道的情况却大不相同:正是这个男人策划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并将罪名嫁祸到其他兄弟身上,引起了都城大乱,为格桑回京平定乱局,坐上赞普宝座赢得机会的阴谋家,而格桑也在非自愿的前提下成了这个男人的同谋者。
格桑得知真相后本想让这个男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掉,可惜遗憾的是这个时候格桑已经失去了先机,在局面未曾稳定下来的时候如果被安巴尔图里揭了老底的话,恐怕自己就会成为他的陪葬品。更令格桑感到苦恼的是这个安巴尔图里已经获得了以布尔为首的一群武将的效忠,甚至还包括了相当一部分骑兵部队的指挥官,格桑要动安巴尔图里是投鼠忌器,无能为力。
自格桑察觉安巴尔图里的阴谋以后,安巴尔图里也很快察觉,渐渐和格桑疏远了起来,只要没事就避而不见。
安巴尔图里今天之所以会主动求见格桑是有原因的。绢之国漠北和金山大捷的消息传到了吐蕃,安巴尔图里听到这个消息是又喜又忧——自从他被阿比契力尔打败,丢失江山以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东山再起,现在经过整整四年的蛰伏之后时机终于开始成熟。随着吐蕃,绢之国和帕斯帝国的联盟形成,已经开始对突契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现在原本处于守势绢之国在灭亡高丽之后竟然能独立向突契发起反击,并且取得了相当的战果。而且绢之国此次偷袭金山南麓成功,震动西域诸国,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绢之国很快就会把势力范围伸向西域诸国。如果吐蕃还不出手的话,那么西域诸国就会成为绢之国的势力范围,那么安巴尔图里也就失去了自己最稳固的根据地了。
因此他专程来拜会格桑,目的就是和格桑商议朝西域扩展势力范围的事情。
以格桑的本心而言是不愿意立即出手的。首先过早展现自己的战略意图是不明智的,这会过早把自己架在和突契对立的立场上。况且吐蕃内乱刚刚平息,还需要时间休养生息,当前最好的手段就是悄悄收买西域诸国,暗中扩张自己的势力,等待时机联合绢之国和帕斯帝国突然向突契发难,打阿比契力尔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三国一起瓜分这块肥肉。
但是格桑明白这种算计是无法让安巴尔图里满意的,他的目标是恢复自己突契大汗的身份,如果按照自己的意图去做,那么势必面临和安巴尔图里分裂的局面,这也是自己必须避免发生的局面。眼下格桑犯愁的正是如何能够两全其美。
迟疑再三,格桑还是开了口:“图里大人,要说以目前吐蕃的实力,要发动对突契的战争也不是不行,可是胜算却不是很高。因为眼下西域诸国的态度还不明朗,如果他们站在突契那边与我们对抗的话,必定事倍功半。相比之下积极展开与这些国家的交往,将他们争取到吐蕃这边更符合我们的利益。可是图里大人你的意见也很正确,在我们做好准备之前的确不能让绢之国捷足先登。为今之计就是如何让绢之国对西域地区的发展步伐放缓,却又不能伤害到两家之间的同盟关系。不知道图里大人有什么良策吗?”
安巴尔图里在面具下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格桑这套敷衍之辞他岂能不知道其中奥妙?可是格桑并没有把话说死,既没有说不出兵攻略西域,也没说何时出兵,他也不能说什么。便道:“赞普明鉴,在下以为要阻碍绢之国向西发展,专心往北实在很难。想那漠北之地地方广袤,气候恶劣,只能放牧,绢之国以步兵为主的兵团要在这片地方战胜突契骑兵箱单困难,即使战胜并控制了这块土地,却又难以统治。反观西域诸国,这里虽然也有大片的沙漠,却有耕作的基础,又地处商路要冲,是必争之地。两者相较绢之国如何取舍是很明确的。不过,在下有一条计策,或许可以暂时阻止绢之国的步伐。”
“哦?请说。”格桑动了动眉毛,他对于安巴尔图里的阴谋还是有些期待,只是盼望不要太过恶毒了。
安巴尔图里答道:“赞普请想,绢之国当然明白西域的重要性,可是他们想往那里伸出手来却有一个必经之地,那就是河西走廊。如果这里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么他们必定会优先解决这个战略要冲。所以赞普可以考虑一下在这块地方挑出点什么事来。”
格桑缓缓点了点头。安巴尔图里的计划还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河西走廊历来都是各国争夺的要冲,这里虽然在绢之国的控制之下,却一直是各个民族杂处的地区,吐蕃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基础的,问题在于如何不着痕迹的办成这件事。
见格桑心思已经活动了,安巴尔图里决定趁热打铁,道:“赞普不如趁着绢之国大捷的机会,通使修好。既可以趁机加固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又可以趁机了解一下绢之国的实情,更可以经过河西走廊时略微活动一下。只要赞普选择合适的人选,此事应该不难。”
格桑点头道:“这件事应该可以办,绢之国历来缺少良马,我选几百匹好马相赠,定能让他们欢喜。至于使者人选我心里也大概有了数,只是若此事实行的话,那么对西域诸国的争取工作也必须立刻展开。要论起与西域诸国的关系,放眼吐蕃唯有图里大人你为最,所以请图里大人负责西域的方面,阻碍绢之国的工作就交给我好了。”
“在下谨尊赞普之命!”安巴尔图里行了一个礼,这个结果虽然不是最好的,却也相当诱人,安巴尔图里若能凭借自己在西域诸国中的影响掌握局面的话,复国并非遥不可及。
两位野心勃勃的男人在这一刻达成了一个新的合作关系。(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一 帕尔契使者团
阿鲁巴尼亚首都巴格拉底迎来了自迪卡尔二世继位以来的最尊贵的客人——来自帕尔契的使团。
严格说来,迪卡尔继位以后各国也都曾派来过祝贺的使者,可是要论起身份来可比这次帕尔契派来的使者差了一大截。绢之国派出的使者是担任军务大臣的布鲁克斯侯爵,副使是海克托尔侯爵,穆勒伯爵和阿拉姆子爵。
布鲁克斯作为曾经的亚基王室旁支,不但贵为帕尔契的军务大臣,同时还身兼幕僚团次席幕僚长的职务,掌握着帕尔契的军事大权,他的口才和智慧也是帕尔契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海克托尔则是阿芙瑞特女王最忠实的部下,帕尔契军中威望最高的将军;穆勒和阿拉姆则是作为第尔斯亲王李天昊的代言人,可以说帕尔契派出的使者阵容是空前的。
其实帕尔契的这次出使活动也是自帕尔契摆脱亚基从属国身份以后第一次出访其他国家。如今的帕尔契早已经不是一个地处亚基偏远南疆的小公国了,它不但摆脱了亚基的控制,更灭亡了亚基国,将亚基的全部版图纳入了自己手中,一举从一个小国跃升成了称雄一方的强国。为了此次出使李天昊也是煞费苦心,虽然使团总共只有一百二十人,可却个个精明强干,他们身穿华丽的装束,骑着清一色的白色骏马,随行还携带了大量奇珍异宝,为的就是向阿鲁巴尼亚展示帕尔契的强大实力。
阿鲁巴尼亚也为这些贵客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整个巴士拉底城都沸腾了起来,男女老少争相走上街头来看看这第一次来访的贵客。
当人们见到帕尔契使团进入巴士拉底城之后情绪瞬间达到了顶点,尤其是女性更是疯狂。
布鲁克斯是一位翩翩贵公子,他身上特有的贵族气质加上那张白皙的脸原本就很受女性青睐;海克托尔拥有魁梧的肌肉和刚毅的脸庞,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男性的刚强美感;至于穆勒,他本来就是第尔斯军第一美男子,即使如今帕尔契的版图扩大了,他的美貌依旧傲视群草,无人能及,他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和棕色头发完美的与英俊的脸庞相结合,就像一位来自遥远国度的王子一样;最后一位副使阿拉姆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毛孩,而是成长为一位俊秀的年轻人,尽管他的皮肤是棕色的,鼻子还微微上翘,却是个十分可爱的大男孩模样,那双硕大的棕色眼睛更是让人过目难忘。这四位美男子可以说各具特色,不论女性喜欢哪一种类型都能够找到自己钟意的人选。
对于全城百姓的夹道欢迎,四位帕尔契使者的反应也完全不同。布鲁克斯只是矜持的朝大家挥手问好,海克托尔则只是简单的点头致意,穆勒如同一块雪山上运来的冰一样没有任何表情,而阿拉姆则是热情的朝所有摆动双手,仿佛永远也不会疲倦一样。
等到使团来到驿馆以后,人们兀自围观良久才渐渐散去。
布鲁克斯等人对于受到这样的欢迎当然乐于接受,阿鲁巴尼亚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至少说明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可是他们很快就迎来了第一个困难,那就是一连几天求见国王陛下被婉拒。
迪卡尔之所以摆出盛大的欢迎阵仗,为的就是向帕尔契人表明自己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敌意,可是对于是否要接见他们却十分犹豫——与帕尔契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的确很好,可是不用想也能明白帕尔契使团此行的一大目的就是为了接受自己庇护的亚基王子吉尔慕斯。
作为亚基王室最后的直系血脉,吉尔慕斯的政治价值不言而喻。迪卡尔接纳他的主要原因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可是任何事情都有他的两面性,获得这颗重要棋子的同时也必然会惹上麻烦。帕尔契当然不会坐视这么一个隐藏的威胁继续存在下去,因此这次的外交交涉必定会提出交出吉尔慕斯的要求。如果不交出吉尔慕斯,就会得罪帕尔契,李天昊这个人可不是好惹的家伙,和他交恶甚至发生战争显然不是阿鲁巴尼亚的愿望;可是如果交出吉尔慕斯,那么迪卡尔的脸面也就丢尽了。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吉尔慕斯的“母亲”苏拉如今成了迪卡尔的秘密情人。苏拉不但有勾魂摄魄的美貌,她的床笫功夫也让迪卡尔留恋不已,自从和她极尽鱼水之欢后迪卡尔甚至冷落了自己的后宫美女们。现在让他把心爱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交给死敌,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是难以接受。不论哪一条路都是迪卡尔不想走的,因此迪卡尔这几天苦苦思索着如何能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对于帕尔契的觐见请求只能以国事繁忙推脱。
连续几天碰壁,布鲁克斯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他和三位副使一起商议该如何打开这种局面。
海克托尔上来便说:“既然国王不肯接见,那就只能先买通国王身边的人了。听说宰相比留乌尔达斯是个贪图钱财的小人,又是国王的酒友,或许我们该去拜见他,请他代为引荐才是。”
穆勒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样不妥。”
阿拉姆立即补充:“的确,像这种贪得无厌的小人不知道要送多少礼物才能满足他的胃口,而且这家伙一定和迪卡尔是沆瀣一气,如果迪卡尔不愿意见我们,他是不敢为我们说话的,结果钱也花了,事情却没有办成。”
布鲁克斯点点头:“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发生。我倒想去拜见一下大将军阿德勒姆。”
“可是听说阿德勒姆已经被迪卡尔疏远了。”海克托尔道。
布鲁克斯笑了笑,道:“这我当然知道。问题不在于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如何,而是在于谁能让迪卡尔认清现实。躲着不见是没有用的,不管他如何选择,对我们而言都不是无法接受的,因为我们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不是吗?所以我倒觉得借着这个机会去见见阿鲁巴尼亚最有名的将军,了解一下他的为人比见国王更有用,到时候和我们作战的可不是迪卡尔国王哟。”
布鲁克斯的这番话让在座的另外三人都赞同了他的选择。(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二 访客
当布鲁克斯等人造访阿德勒姆的将军府时,阿德勒姆正如同往常那样躺在妻子的腿上细细品尝着新调制的葡萄酒。尽管还是早上的时间,可阿德勒姆已经有些微醺,他嘴里哼着不成掉调的小曲儿,闭着眼睛享受着属于他的安宁日子。
当他听到这四位访客到来的消息时顿时坐了起来,吩咐将客人带到会客厅等候,然后就手忙脚乱的换起衣服来了。不过阿德勒姆的努力并没有起到他期望的效果,因为他红彤彤的脸和满身的酒气并不能为他增加更多庄重严肃的感觉。
“不知四位贵客到来,有失远迎,正是怠慢了。”迟迟到来的阿德勒姆连连道歉。可这一幕在他的儿子阿鲁法的眼里看来实在充满了喜剧意味,阿鲁法之前彬彬有礼的待客之道在父亲摇摇晃晃的仪态之下变得徒劳无功。
“大将军阁下太客气了,我等冒昧来访,有扰大将军雅兴,实在非常抱歉呢。”布鲁克斯微微一欠身,笑眯眯的说道。
“让各位见笑了,”阿德勒姆喝了一口为他准备的醒酒汤:“只是各位的到来确实出乎在下所料。在下原以为各位不至于会为了觐见国王而登门的。”
阿德勒姆此言一出,布鲁克斯等四人脸上都是微微一变。阿德勒姆果然名不虚传,瞬间就猜到了四人的来意,从这一点上来说不但可以说明阿德勒姆本身有过人的洞察力,更说明了他在赋闲幽居的同时丝毫没有放松对情报的掌握和分析。
布鲁克斯呵呵一笑,道:“大将军阁下过谦了。第尔斯亲王殿下曾经说过放眼阿鲁巴尼亚最让他感兴趣的人就是阁下,我等既然受命出使贵国,若是不来专程拜访阁下岂非白来了这一回?而且在下也不认为阁下不能为我们求见国王陛下提供帮助。”
“遗憾的是在下能力有限,国王陛下未必会采信在下的建议,恐怕有负诸位所托。”阿德勒姆尽量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布鲁克斯闻言微微一笑,用眼光示意阿拉姆。阿拉姆立即从带来的礼物盒子内取出了一柄刀来。
布鲁克斯接过来捧在手中,笑道:“阁下,这把帕斯弯刀乃是我国巧匠波克尔子爵倾注心血锻造而成,锋利无比,坚韧异常。在下曾听说绢之国有一句名言叫‘宝刀必须送给真正的勇士’,在下将此刀赠与阁下,也略表我国女王陛下和亲王殿下对阁下的敬慕之意,请勿推辞。”
阿鲁法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宝刀,递到父亲的面前。阿德勒姆握住刀柄将刀抽了出来,刹那间整间会客厅内闪过了一道寒光!阿德勒姆细看这把刀,刀身泛着淡淡的寒光,其曲线和重心达到了完美的平衡,拿在手里无比顺手,实在是一柄难得的宝刀。
阿德勒姆轻轻将刀收回鞘内,抬起头来笑道:“多承布鲁克斯大人美意。在下收下了这柄刀,若是有朝一日不得不将它用在他的旧主人身上,未免太过失礼了。”
布鲁克斯哈哈大笑道:“大将军阁下果然痛快!可是想必您心里也很明白,送出此刀为的是向阁下表示敬意,既然能送出这柄宝刀,该如何使用便是阁下自己的事情了。若是帕尔契害怕此刀有朝一日反噬的话,那恐怕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了。帕尔契并非好战之国,但也绝非怯弱怕事的国家,究竟能否与别国友好相处,其实更关键的是取决于别国本身,帕尔契自有其相处之道。关于这一点,也正是在下此行希望阁下能代为转达给贵国国王陛下的意思。”
阿德勒姆听了这话并没有立即回答。布鲁克斯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帕尔契要灭绝亚基王室的目的不会改变,凡是敢于对亚基王室提供庇护的人帕尔契不惜一战,能否避免与帕尔契的敌对关系完全取决于迪卡尔二世的态度。其实阿德勒姆何尝不知这其中利害?所以当初他才会力主国王陛下不要庇护吉尔慕斯,可惜如今势成骑虎,再要抉择已经远不似当初那么简单了。自己究竟能不能说服国王陛下做出正确的选择,让阿鲁巴尼亚避免再次卷入战争呢?说实话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布鲁克斯见状,便站起身来道:“我等的来意想来阁下已经明了,那么就拜托阁下多多费心了。不管结果如何,在下等衷心希望与阁下再次相会前阁下能保重身体。告辞了。”
“请留步,在下还有一言相问。”阿德勒姆突然开口道。布鲁克斯等人只得停下了脚步。
阿德勒姆站起身来道:“以在下拙见,您的三位副使都是令人生畏的强者。若是说上阵厮杀恐怕三位都在伯仲之间,可要是论起单打独斗,似乎这位最年轻的阿拉姆子爵略占上风。听闻第尔斯亲王殿下也是勇武过人,不知比三位如何?”
布鲁克斯听了微微一笑,指着阿拉姆道:“这话你们自己回答吧。”
阿拉姆嘻嘻笑道:“老大人有所不知,这位穆勒大人原本是亲王的仆人,在下则是亲王的弟子。如果说单打独斗,亲王殿下确实略胜我们一筹,可是要是在乱战之中,恐怕我们三人合力也难以取胜。”
阿拉姆这话虽然不是完全的实话,却也不算太夸张,因为李天昊的长戟的确更适合混战,三人固然强悍要取胜也是不易。
阿德勒姆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子爵大人,如此甚好。如果在帕尔契如三位者车载斗量的话,那么帕尔契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布鲁克斯等人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阿鲁法一直送到门口,道:“诸位的强悍真令在下敬佩,在下实在不希望在战场与你们中的任何一位相遇呀。”
穆勒闻言微微一笑,海克托尔则轻声说了句“在下也希望有这么一天”,只有阿拉姆眨了眨他的棕色大眼睛,笑道:“阿鲁法大人不必过谦了,以我看您的实力也不在我们之下吧?”
阿鲁法讪讪一笑,行了一礼。
四人翻身上马离开了大将军府,布鲁克斯轻声问道:“你们看这个阿德勒姆的实力有多强?我可看不出来啊。”
“很强。”穆勒如此答道。
“此人深藏不露,我看实力在我等之上。”海克托尔道。
阿拉姆则抬着头摸着下巴,悠悠说道:“不知道他和老大打起来究竟谁会赢呢?真是期待呀。”
阿拉姆的态度让布鲁克斯不禁苦笑,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让人很难相信他竟然是为了争取和平而出使的使节。不过布鲁克斯也相当怀疑此行能否换来和平,因为他心里很明白能取得和平结果的唯一砝码就是迪卡尔二世对于大将军阿德勒姆的不信任。如果与帕尔契开战,那么迪卡尔势必要倚重阿德勒姆的力量,那样军权就会再次落入阿德勒姆的手中。(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三 迪卡尔的忧虑
迪卡尔二世用怀疑的目光扫视着站在王座下面的阿德勒姆,如果不是因为阿德勒姆说他已经想出了如何对付帕尔契使团的办法的话,迪卡尔根本就不想见到这个比自己整整年长十二岁的大将军,因为在这位宠辱不惊的男人面前迪卡尔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快感,他感觉自己的国王身份反而显得比大将军卑微似的,尽管这完全是他个人的臆想。
在阿德勒姆大致叙述了布鲁克斯一行人造访的经过以后,迪卡尔皱着眉头开口道:“如卿所说,帕尔契的态度很强硬啊,甚至不惜一战也要逼寡人就范。”
“表面看来是这样的,陛下。”
“表面?卿的意思是”
阿德勒姆清了清喉咙,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实际上帕尔契并没有做好与我国开战的准备,如果他们真的能够立即发起攻击的话,恐怕就不会派这个使团来了。”
“此话怎讲?”
“陛下,据微臣所了解的情报分析来看。掌握帕尔契实权的第尔斯亲王李天昊虽然既有治理国家的能力,又是个出色的军事统帅,可是此人却很少使用外交手段,或者说此人的精神领域里有这一种不愿意妥协的成分,因此他本能的反感用外交手段解决问题。自从他在第尔斯起兵以来,除了最初凭借外交手段组成山贼联盟之外,唯一的一次外交行动就是娶了帕尔契公主,如今的阿芙瑞特女王陛下。由此可见此人除非万不得已,是不愿意用外交手段来解决问题的。这背后的原因要么就是他对自己的军事能力十分自信,要么就是他讨厌妥协和商讨。所以微臣有理由相信这此出使我国也是基于不得已的理由,那么无非是因为帕尔契刚刚夺取了亚基的土地还需要休养生息,还有就是帕尔契内部的意见可能还没有达成统一。他们摆出强硬的姿态只是企图逼迫陛下做出选择,这样至少可以迫使帕尔契内部达成一致的看法。”
迪卡尔点点头道:“有道理。”
阿德勒姆继续道:“那么我国出于自己的立场,实在没有必要去迎合帕尔契的脚步起舞。”
“寡人也希望能两全其美,可是现实是必须选择其一。”
“不是这样的,陛下,”阿德勒姆的胡子底下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道:“微臣从上次会见布鲁克斯侯爵时找到了其中的一个破解之法。”
“哦?那是什么呢?”
“陛下,微臣注意到布鲁克斯侯爵提出的期望是让陛下放弃继续庇护吉尔慕斯殿下的意图,而不是让陛下交出吉尔慕斯殿下。”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陛下。众所周知第尔斯亲王与亚基王室有私人仇怨,因此必欲将吉尔慕斯殿下除之而后快。从表面上来说,陛下放弃庇护吉尔慕斯殿下,那么吉尔慕斯殿下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可是这一点和让陛下送还他是完全不同的。”
“卿的意思是让寡人把他送到别国去让其他国王庇护吗?”
“陛下误会微臣的意思了。如果陛下将吉尔慕斯殿下送到别国,那么不但有损陛下的威名,也等同于将这个问题扔给了其他国家,那恐怕会得罪这个国家的。微臣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答应帕尔契提出的这个请求,结束对吉尔慕斯殿下的庇护,这样就向帕尔契表明我国是有诚意与帕尔契保持友好的,那么帕尔契就没有理由与我国为敌了。”
“那不是一样吗?”迪卡尔咕哝道。
“但是陛下也可以向帕尔契提出自己的观点。因为如果将吉尔慕斯送回帕尔契,那么迎接他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吉尔慕斯殿下还是一个刚满六岁的孩子,杀死一个年幼的孩子恐怕非但不能解除李天昊的仇恨,反而会给他带来一个千古骂名,而且这么做陛下也就无形中成了这一行为的帮凶,于情于里陛下都不会做出这种残酷的事情来的。再说,存亡绝续是一件体现国王仁德的义举,为了陛下的名声,也为了保全第尔斯亲王的声誉,陛下自然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陛下可曾记得我国狄启尔海边为了防止亚基海军侵犯而修建的巴鲁德要塞吗?陛下何不将这个要塞租借给吉尔慕斯殿下居住,这样吉尔慕斯殿下脱离了陛下您的庇护,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阿鲁巴尼亚也可以与帕尔契过上和平的日子。”
迪卡尔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他还没有完全理解阿德勒姆的意图。
阿德勒姆见状,继续解释道:“陛下请想,您租借了自己的国土给一位流亡的王子居住,这是存亡绝续的义举,任谁也不能挑了您的理;您同时接受了帕尔契的要求,体现了希望两国保持和平的意愿,如果帕尔契仍然要挑起战端那就是帕尔契的错了;如果帕尔契要把毛头指向吉尔慕斯殿下,巴鲁德要塞陆地上有我国国土将它与帕尔契隔开,帕尔契要进攻就只能从海上发动进攻,巴鲁德要塞的主要功能就是抵御海上来的袭击,以目前帕尔契在狄启尔海域的武装力量来看是不可能发动这样的袭击的。这样一来岂不是三全其美?”
听到这里迪卡尔总算明白了过来,连连点头道:“好!这样我们只要在商讨时将帕尔契的条件锁定在解除对吉尔慕斯的庇护这个字眼上,就掌握了主动权!”
“陛下圣明,微臣为阿鲁巴尼亚子民们的福祉而深感欣慰。”
“可是寡人租借国土给亚基人居住,似乎还是有包庇他们的嫌疑,这不会落人把柄吧?”
阿德勒姆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答道:“这一点陛下无需担心,您是向他们租借了国土,而非割让国土。只要有明确的租期,并且有足够分量的抵押品,相信没有人敢置喙的。”
“抵押品?”迪卡尔睁大了眼睛,要知道吉尔慕斯一干人就连吃穿都是靠自己接济的,哪来的抵押品。
阿德勒姆微微一笑道:“吉尔慕斯殿下的母亲苏拉,似乎是一个够分量的人质,把她扣留在巴士拉底城应该足以震慑吉尔慕斯殿下。”
迪卡尔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实话这是让他最满意的结果,保住了面子,又能不至于让阿德勒姆重新掌握军权,更重要的是苏拉留在自己身边,那他就可以尽情享受苏拉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