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武媚娘大受打击
王平安听了杨氏的话,把嘴咧了咧,小声道:“不会吧,应该不会的,太子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因为媚娘生的是个女儿,就不要她的”
嘴上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却想,太子殿下当然不是这种人了,他要是想不要谁,根本就不会因那个女人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这种原因绝对不会出现在太子身上的。大唐的太子殿下想不要谁,就不要谁,就算那个女人生的是儿子……就算一口气生了两个,太子不想要这个女人,也照样不要,连眼皮都不带眨一眨的
所以,因为生了个女儿,就不要武媚娘了……这种情况不会生的。只要太子想要,就算武媚娘生出来的是孙悟空,他也照样要;反过来,他要是不喜欢武媚娘了,就算武媚娘生四个儿子出来给他,他也照样看都不看一眼孩他娘儿
王平安了解李治的脾气,可杨氏却不了解,她道:“儿啊,莫要这样说,太子是不是那样的人暂且不说。可他远在长安,身边女人多到他自己都嫌烦的地步,要多少就有多少。媚娘现在偏偏生了个丫头出来,她又在庆州,这时间长了,太子哪可能记得她啊,你总不能送她们母女进京寻夫寻父啥的吧”
王平安嗯了声,道:“这确是个问题。娘,那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呢?”
杨氏想了想,道:“要不然咱们把孩子换了,你去外面找个刚出生的小男孩儿来,咱们把孩子对调了,就说是太子的骨肉,这样媚娘就不会失宠,只要有孩子牵着太子,媚娘早晚是有出头之日的。”
王平安一听,赶紧摇头,这个主意未免太馊了一点,哪有换孩子的道理,想玩狸猫换太子么他道:“娘,你说的这个,可是保不住密的,是需要灭口的,今天我们能灭得了别人的口,你就不怕日后有人灭了我们的口么?”
杨氏点点头,道:“这倒也对,孩子早晚得长大,根本瞒不住。”回头看了眼产房,她又道:“娘现在还没告诉媚娘,她生了个丫头的事,你说要不要告诉她啊,还是再等几天的,等完全恢复的?”
王平安坐到椅子上,手敲桌面,仔细想了想,推算一下武媚娘能不能接受这个打击。只片刻功夫,他就得出了推算的结果,武媚娘肯定能够接受的,而且就算伤心难过,也不会持续几天,反而会把心思,放到怎么能再得到太子宠幸的上面去,她会朝前看,不会为生了个女儿,难过多久的。
王平安站起身,道:“不用隐瞒,直接告诉她就成了,娘要是不忍心去和她说,那我就去说吧。”
杨氏道:“你说正好,顺便再问问,生丫头的事儿,怎么跟太子报信。每次你写信,她都要看,这回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王平安干笑两声,起身就想进产房,杨氏一把拉住他,道:“莫着急,等她醒过来再说也不迟,何况现在屋子里面秽气未除,你进去不吉利,再等等吧,等娘叫你进去,你再进去”说完,她又回产房里去了。
王平安只好又坐回到椅子上,静静地等着,心里不住地盘算着,等会儿要和武媚娘怎么说才好,可不要让她歇斯底里起来,那就要命了。
屋里。杨氏进屋之后,便坐在一旁,等着武媚娘醒过来,稳婆们则把小女孩儿抱到一边,小女孩儿倒是挺乖巧的,没有哇哇大哭,由着稳婆们抱着,有时还打个呵气。
杨氏坐在椅上,阴着脸不说话,丫环们有的想去叫醒武媚娘,想让她早点醒过来,不要让老夫人多等,可每次都被杨氏阻止。杨氏心里明白,还是让武媚娘休息好吧,别等一会醒过来,儿子和她说了“噩耗”,她再背过气去,那时再抢救,少不得会很麻烦。
稳婆抱着小女孩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这孩子好着呢,一点毛病没有,小人接过这么多的孩子,属她最健康了,羊水也吐得干净,现在能不能哺乳了?看她的样子是饿了”
杨氏摇了摇头,道:“这个还真是没想到。”
在武媚娘要生产前,什么都准备好了,唯独没有准备乳母,因为武媚娘一直坚信她要生儿子,坚持要自己喂养,不肯使用乳母,所以杨氏便顺了她的意,没有给孩子请来乳母。可现在麻烦事儿来了,武媚娘没醒,孩子又饿了,怎么办?
要是生了儿子,这时把武媚娘叫醒,让她给孩子哺乳,那是半点问题没有的,可现在生了个女儿,为了让她能有体力接受即将到来的打击,也不敢叫她啊,万一叫醒了,只是嚎啕大哭,不喂孩子,那岂不是更糟。
杨氏叹了口气,对身后的一个丫环道:“你去外面,告诉一声少爷,让他去找个乳母来。估计这深更半夜,又是大年夜的,一时半会儿的不太可能找到乳母,还是找只产奶的羊,比较快些。”
丫环出了屋子,把里面的事说给王平安听。王平安半点不敢耽误,立即又去叫欧阳利,可欧阳利却不在,出去撒金钱去了,只好叫过守在外面的欧阳义,让他去找个乳母,先别管人好不好,能先把孩子喂上,这才是最关键的。
欧阳义咧嘴呲牙,要换在平常,倒也好说,就算再怎么折腾,也能折腾来一个乳母,看谁家有刚生过孩子的妇人,就可以了。但是,今晚是大年夜啊,这可实在是不好找了
王平安又坐了一会儿,心想:“要是找不来乳母怎么办?武媚娘要是不肯喂养小女儿……这都是没准儿的事啊,她可是能把孩子掐死的母亲,不能把她当正常人看待的”
他又叫来侍卫,让他们去找只产奶的羊来,乳母不好找,奶羊总是不困难的吧,侍卫们领命而去。
屋里只等了不大会儿的功夫,武媚娘便再次醒来,和第一次醒过来,说的话一样,她又要看孩子。
杨氏站起身,走到武媚娘的床前,道:“要看孩子啊,等一会儿再看吧,你先休息休息”她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好用拖,能多拖一刻是一刻,好能让外面的儿子把对策想好。
可她这么一说,又不让武媚娘看孩子,武媚娘顿时就急了,她很惊骇,问道:“孩子怎么啦,我的儿子怎么啦?为什么不让我看他,我要看我的儿子”最后一句话,是用喊的,屋里屋外听得清清楚楚。
杨氏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丫环婆子们一起围上来,保护住杨氏,可谁也不敢吱声,人人脸上都有惊恐的神情,深怕武媚娘从床上跳起来。
而武媚娘一喊,小女孩儿被吓得哇哇哭了起来。稳婆连忙哄着,但没有杨氏的命令,并不敢把孩子抱过来。
武媚娘更加惊慌,叫道:“孩子怎么啦,孩子怎么啦?”她一着急,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甚至想下去,去要孩子。
外面的王平安听到喊声,再顾不得别的,连忙推门进来,轻轻撩开门帘,进了屋子,对武媚娘叫道:“春花,你怎么了,怎么叫得这般大声?”
王平安一进来,武媚娘便如同见到了主心骨儿一样,叫道:“舅……少爷,她们不让我看孩子,我的儿子怎么啦,我的儿子呢”
王平安上前几步,挥手招过稳婆,他亲自把孩子抱过来,哄了哄,叫孩子别哭,说来也怪,这孩子一进王平安的怀里,抽泣了几声,当真停止住了哭声。
王平安笑道:“多乖巧的孩子啊,真可爱,长得真象春花你啊”说着话,他把孩子抱给武媚娘。
武媚娘一接过孩子,看着孩子的小脸蛋儿,表情立即柔和起来,道:“长得不象我,倒是很象他的父亲。乖儿子,让娘好好看看。”她就要去解襁褓,想看看儿子。
王平安哪敢让她看,当即阻止,道:“不可,春花你万不可打开襁褓,小心孩子着凉。你看她的样子,她是饿了,想让你喂她呢”
他转过身去,道:“春花你喂她吧,可别把宝贝儿给饿着了”按道理来讲,他此时应该回避,可他哪敢真的出去,只能硬着头皮,留在这里,把身子转过去,权当回避。
武媚娘现在心情很好,全部的感情都在这孩子身上,倒也没想很多,见到孩子,很有做母亲觉悟地,解开衣襟,给孩子哺乳。
杨氏看着王平安,冲武媚娘的方向撇撇嘴,问儿子,怎么办?这事瞒不住的。
王平安点了点头,拍拍自己的胸口,示意一切有我,不要担心。
稳婆见武媚娘哺乳吃力,便上去揉,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法,只三揉两捏,武媚娘便可以成功哺乳了,孩子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吃饱了,打着奶嗝儿。
杨氏说了句好了,王平安这才转过头,见武媚娘满脸慈爱地看着孩子,他这才道:“春花啊,你怀里的宝贝儿,她这个……男生女相,外表看起来象是个女孩儿,其实呢,只要好好养着,等她长大了,就会是个男孩儿了……没准儿就能变成男孩了”
武媚娘顿时愣住,直直地瞪着怀中的婴儿,好半晌不说话。看她的样子,犹如是被雷击中了一样
第七百零三章 你不养,我养
第七百零三章你不养,我养
屋里一片寂静,除了新生的婴儿在喃喃地出细小的声音外,一屋子的大人,谁都不说话
王平安紧张得眼睛都快立起来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惊险多了,可今天实在是太过惊险,要是换在别的母亲身上,那都好说,虎毒不食子,再怎么着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心里再失望,也不会把孩子怎么着了
可武媚娘就难说了,这个女人杀人不眨眼,她现在不杀人,那是没机会,不是她狠不下心去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这诗可不是写着玩的,那是这个女人的儿子的痛苦悲歌
王平安双手伸出,他深怕武媚娘直接把孩子摔到地上,历史上第一位太平公主是被掐死的,可莫要眼前这位小公主,是被她娘给摔死的有他在,万不会让这种大悲惨的事上演。
武媚娘愣了半晌,倒没有象王平安想的那样,把孩子给扔到地上,而是轻轻将孩子放到腿上,打开了襁褓。她的神情非常镇定,就连打开襁褓的手,都没有颤抖
打开了包着孩子的小被子,武媚娘看着胖乎乎的婴儿,又愣了半晌,良久良久,一动不动,一言不。
婴儿抽抽噎噎地,又开始哭了起来。
杨氏上前道:“春花,你冻着孩子了,这大过年的,冷得很,莫要冻坏了她”说着话,她上前把孩子又包了起来,抱在怀中,想交还给武媚娘,又不敢,只好转头看向儿子,等着儿子拿主意。
王平安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孩子,抱到武媚娘面前,温言道:“你看,她多可爱啊,她可是你怀了快一年才生下来的,小脸儿小手儿胖乎乎的,你刚刚喂过她,不觉得她很可爱吗?”他等着武媚娘接过孩子去,母女情深,只要多抱抱,自然也就好了,会喜欢上这个小女儿的。
可是,武媚娘却没有接过孩子,反而抬起头,看着王平安,冷冷地说道:“刺史大人说笑了,这孩子不是我生的,不知你从哪里抱来的孩子,竟然说是我生的,我生的明明是儿子,怎么会变成女儿呢?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快把这孩子抱走”
武媚娘说这话的时候,很冷静,吐字清晰,而且眼神镇定,完全不是在说笑,更加不是精神错乱,她没有在胡言乱语。现在她说的话,就是她做出的决定
王平安皱起眉头,心想:“果然,一点没料错这个女人,真他娘的够狠啊,历史上骂她的那些话,一点没骂错,这女人心肠毒辣,世上无双”他性格向来温和,可现在也实在忍耐不住了,虽表面上不敢骂,可心里却骂起人来,这倒是极少有的事情。
他立即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不敢让孩子靠得她太近,万一这女人暴起,做出点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新生婴儿,哪里受得了
杨氏大怒,天底下哪有这么当娘的,就算是女儿又能如何,还不是你生的,至于说这种话么
杨氏怒道:“这话说得真真岂有此理,听你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我们把你的孩子藏了起来?”
丫环婆子们见主母怒,也都一起向武媚娘怒目而视,这个女人太不知好歹了,要不是老夫人和少爷收留她,她现在还欠着人家房租,指不定得落难成什么样子呢,现在却反咬一口,说老夫人和少爷的不是,良心当真的不好
而稳婆们见了这种事,都不敢吱声,她们都是职业稳婆,雇主家的**绝对不能往外说的,否则就是砸了饭碗,试想谁会要嚼舌根的稳婆呢?稳婆要是连刺史大人家的事都敢外传,那别人家的事,更加会被大传特传,没人愿意把内宅的事,让不相关的人知道的。
稳婆们很守规矩的,慢慢后退,一言不,全部离了屋子,以示事情她们绝对不会乱说的,因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不存在乱说的可能。
杨氏一摆手,丫环婆子们也都退出了屋去,主人家的事,她们同样不敢搀和,那是大忌,万一被打,或是被卖到别处去,那还要不要她们活了,招谁惹谁了,杨春花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因为她倒霉,太不值得了。
王平安将孩子将给杨氏,自己则出了屋子,见众人都等在院子时,他摆手道:“都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人伺候了,黄小丫你去隔壁院子里等着,丹若莲雾,你俩也出去,在院门口等候,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
众人答应一声,按着王平安的吩咐去做了。
王平安这才又回到屋里,见母亲杨氏正在拍着孩子,让她打奶嗝,而武媚娘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仍旧不动,也不说话。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媚娘,这里再无外人,你是怎么打算的,不妨说出来吧”
稍停了片刻,武媚娘这才说话,她道:“舅舅,你不是说一定生男孩儿吗,怎么媚娘却生了个女儿出来?”
杨氏哈了声,气道:“你还怪起长辈来了,生男生女是你的事儿,关你舅舅啥事”
王平安呃了声,他不也没料到是个女儿么,只好道:“要说从脉象上看,那肯定是个男孩,可是……有可能怀得时间太长了吧,男孩却变成了女孩,这个……实在是无法用常理推断之”
事实上,从脉象上,他还真没本事能确定是男是女,如果他本事大到这种地步,那干脆就成仪器了,不是凡人啊;再加上,他先入为主,一直认为武媚娘生的应该是李弘,所以就一直认为定是个男孩,没想到不是太子,而是公主
武媚娘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她伸手擦了擦,哽咽着道:“舅舅,如是男孩,太子必会重视,不能让李家的子嗣流落在外,媚娘也能回到他的身边,可现在偏偏是个女儿,皇家岂缺公主?他要是再想不起我来,那可怎么办?”
王平安摇头道:“不会的,太子殿下不是那种人,媚娘你多心了”
武媚娘却摇了摇头,道:“有时候,多些心,总比少些要强,何况这么重大的事呢”
杨氏哄着小孩儿,她越听心里越生气,在她的想法里面,儿子当然很重要,这年头儿重男轻女严重,她也不例外,但生了就是生了,总不能因为是女儿,就这个样子吧?听武媚娘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娘亲,真是出了她的想象,完全不可理解
杨氏心下气不过,道:“那你怎么办呢,这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你总不能说没生过吧,说这孩子从来没有到过这世上?”
武媚娘泪水再次涌出,她低头擦拭眼泪,却并不回答杨氏的问话
杨氏更加愤怒,简直是怒不可遏,这个女人竟然不说话,连辩解一句都不肯辩解她什么意思,难道是默认了,真要当这孩子从没来过世上?
眼见着就要大吵起来,王平安虽然对武媚娘的做法同样大大的不以为然,但他知道,对于这个女人,劝是没有用的,如果真的有用,那这个女人就不叫武媚娘了
王平安道:“媚娘,你到底想怎样,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吧,这孩子是你生的,我和娘终究是外人,不好为你做主。你有什么想法,说吧,只要能办到,我们都替你办”
说话的语气相当地不痛快,但却也没到斥责的地步,一切都还得听武媚娘的,再怎么说这孩子也是她的啊
武媚娘倒也干脆,她不是普通的妇人,可不会玩什么舍不得,她除了李治“舍不得”之外,还真没啥能让她皱皱眉头的
武媚娘抬起头,很冷静,很坚决地道:“就当这个孩子死了吧,从来没到过这世上。请舅舅修书一封,告知太子,就说媚娘生下一个女儿,但却是难产,女儿不幸夭折,而媚娘也命在旦夕,多亏你抢救及时,这才捡了条命回来。现在媚娘一直昏迷不省,嘴里只是念着太子的名字,只是想在临死前,再见他一面,至于太子该怎么做,让他自己定夺,舅舅不必多说什么”
她算是把李治的心思给摸透了,把自己说得越可怜,李治越会心痛,越会将自己接到身边,哪怕再困难,他也会让自己见他“最后一面”的
李治一定会这么做的,因为她是武媚娘,料别人她不见得料得准,但料李治,她十拿十稳,半点不会错的
听了这话,杨氏简直就要气得晕过去,嘴唇哆嗦,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万万想不到,这个女人会这样,简直就是非人哉了
王平安看了眼母亲,心想:“你想骂她不是人?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比这狠十倍的事情,她都能做得出来,你现在骂她,还太早”
王平安问道:“那这孩子怎么办?你说她夭折了,难不成让她真的夭折了?”顿了顿,他又道:“这种事情我不会去做的,这种书信我也不会替你去写的”
杨氏紧紧抱着孩子,大声道:“儿啊,说得好,做得对这种缺德事儿,我们老王家人绝不会去做的”
武媚娘又哭了起来,可她哭归哭,伤心归伤心,却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显而易见,她是下了决心了,不要这个孩子
王平安和杨氏等了好半晌,竟然一直没有得到武媚娘的答复,两人心中都是怒火高涨。好半天,王平安才道:“那封书信,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替你写的,你自己写好了,这件事也与我无关。不过,如果日后太子做出什么决定,命令下到我这里,我会执行的,这点媚娘你放心好了。”
他从杨氏的怀里抱过孩子,又道:“这孩子便算是我的养女吧,由我扶养,随我姓王,如果以后需要她认祖归宗,那便让她再姓李不迟。但有一点,外面人的嘴我可以堵住,如果泄露了消息,那也只能是从你这里说出去的,这点你需当明白。”
武媚娘点了点头,还是什么都没说。
王平安阴沉着脸,道:“这孩子她是太子之女,今后由我抚养长大,便取太子的太字,和我名字中的平字,就叫她为太平好了,对外便称是希望她能太太平平的长大。各种事宜由我处理,你安心将养身体吧”
说着,他又找了条被子,将孩子包得严严实实,这才抱着她出了屋子,杨氏看都不愿意再看武媚娘一眼,跟着儿子一起离开了。
出了屋子,杨氏呸了声,道:“以前对这个女子感觉还挺好的,所以才愿意帮她,平安你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以后封国公,做宰相都不是难事,也没必要巴结她。娘一开始确是存了功利之心,可随着见她的次数多了,觉得她还不错。万不成想,这个女人心狠在这种地步,连亲生的骨肉都不要”
守在外面的丁丹若和柯莲雾,见少爷和老夫人出来,连忙跟上,跟着他们一起走。
王平安抱着孩子,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听母亲说气话,心中嘿然。这也叫狠?对于别的妇人来说,这确是叫狠,可对于武媚娘来讲,现在已经很慈悲了,至少没把这孩子掐死
杨氏仍旧气愤,她又道:“儿啊,要不然把这孩子给她送过去吧,娘就不信了,天底下会有不要自己孩子的亲娘?这不和情理,不和情理啊”
王平安唉了声,道:“娘,你小声些吧,莫要让有心人听去,这府里这么多人,人多嘴杂,难保没人乱嚼舌头。说到这孩子,以后就不要让她见了,尤其是不能让她单独见。”
杨氏还在叨咕着不和情理,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都害怕起来,从没见过老夫人和少爷这种表情过,出大事儿了?
王平安又道:“天底下不和情理的事儿多了,何止这一件,娘你就别唠叨了,儿子这边就够烦的了”
“好好,娘不说了,儿你莫要心烦”杨氏连声答应,可过了一会儿,等进了王平安的屋子,她却又开始说起来,对于武媚娘的行为无法理解。
屋里烛光明亮,却是空空荡荡。武媚娘伏在床上哭了好一阵子,这才坐起身来,她身上已经被稳婆清理过了,并不脏,而且屋里还有水盆和热水,都是早先预备好的。
武媚娘下了床,扶着桌子喘了会气,这才找手巾,用温水擦了把脸,稍微休息一会,她坐到了桌边,提笔给李治写起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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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非常可爱的小太平
第七百零四章非常可爱的小太平
武媚娘一边哭一边写信,写了好半天,却是没写出什么来,只感头晕脑胀,无力再想事情,只好又上床去躺着,将养体力,等缓过乏来,再写书信,向太子哭述她的“不幸遭遇”。
王平安回了自己的房间,叫两个小丫头去拿来摇篮,以及婴儿所需的一切物事。这些物事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武媚娘房里有一套,杨氏那里还有备用的,婴儿要用的东西,刺史府里是不缺的。
这时,王有财进来了,他还不知道产房里生的事,见王平安抱着孩子,而自己的老妻正在愤愤然的唠叨着,他禁不住奇怪地道:“这是怎么啦?平安你怎么把孩子抱到你的房间里来了?”
王平安唉了声,道:“那谁,就那个杨春花不肯要这个孩子,所以只好我来养了,给她取了个名儿,叫王太平”
王有财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那个谁,她不要这孩子?这孩子可是以后的……那至少是个亲王啊,她怎么能不要?”
杨氏嘿了声,道:“你老糊涂了,女孩儿怎么做亲王?她生的是个丫头,所以一狠心,宁可当这丫头死了,也不肯养她。”
王有财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道:“不是说生儿子么,怎么变成生的是个女儿?就算是女儿,也不至于吧……”他同样不理解武媚娘的行为当然,只要是正常人,就没法理解。
杨氏将王有财拉到一边,把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王有财更加吃惊,道:“总不能为了再见到太子,就不要孩子了吧?万一太子喜欢女儿,不喜欢儿子呢?”
杨氏拿手指戳了他的额头一下,道:“换你能喜欢丫头,不喜欢儿子啊?丫头是赔钱货,皇家的丫头,赔的更多”
王有财想了想,道:“那倒也不见得,皇家的丫头,那是公主啊,哪可能是赔钱货,不能按钱来算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婆杨氏,严格论起来,杨氏也算是皇室的丫头,只不过是亡了国的皇室丫头罢了,但要说赔钱,却是大大的不见得吧,自己娶她时,也没花啥钱,而杨氏更加没有陪嫁过来什么嫁妆
王平安嗨了声,道:“说这些干嘛,不过我估计着,太子不见得会嫌弃这个小丫头,只是武媚娘自己胡思乱想罢了。要依我看,生儿子不如生丫头,起码省心啊,皇室的龙子龙孙们,哪有省心的,看看那个吴王就知道了,不知所谓”
王有财和杨氏一头,深表赞同,别说吴王不知所谓了,其实就算是太子本人,也是所谓不知的呢
王平安抱着小女孩儿,忽然小女孩儿喃喃地出几声细语,王平安赶紧低头,道:“又饿了,不会这么快就又饿了吧,还是尿了?”
小女孩儿又呀呀了几声,慢慢地,竟睁开了一只眼睛,一眼闭,一眼开,摇晃着脑袋,呀呀叫个不休
王平安大喜,笑道:“哎呀,她睁开眼睛了,她睁开眼睛了她怎么这么快就睁开眼睛了”心中欢喜,抱着孩子使劲颠了颠
这么一颠,小女孩儿的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看向了王平安
王有财和杨氏一起过来,都笑了起来。杨氏笑道:“这孩子睁眼睁得真快,这也就才一个来时辰,就睁开眼睛了,看来身子骨儿很健壮啊”
王有财也笑道:“那能不健壮么,她可在娘胎里待了快一年了,别人家的孩子,谁能这么有骨气,宁可憋着,也不出来”
王氏一家三口哈哈大笑,对武媚娘的那些不满,以及心中的郁闷,随着小女孩儿的睁眼,一扫而光,都专心致致地看起孩子来,不停地逗弄着她
小女孩儿虽然一出生,就被亲生母亲抛弃了,武媚娘不要她,可她却在王平安一家人身上得到了补偿,不但不缺少宠爱,反而更多
似乎知道大人们喜欢她似的,小女孩儿竟然格格地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在襁褓里不停地笑
王平安更加高兴,笑道:“小太平,小太平,快点叫爹爹”
王有财和杨氏笑得更加厉害,杨氏道:“她才多大点儿啊,今天才刚出生,要是就能叫你爹爹,那她不成妖精了”
王平安又笑道:“小太平,小太平,你这个没牙的小妖精”
屋里尽是欢笑,三个大人轮流抱小太平,都哄着她,让她欢笑
过不多时,丁丹若和柯莲雾也都回来了,搬来了婴儿所需用的各种物事。她们见小太平睁开了眼睛,也都欢喜得紧,争着抢着要抱她,要小太平叫她们姨姨
可小太平态度很坚决,要不叫就谁也不叫,只是格格欢笑,顶多呀呀几声,特别招人疼爱
逗了一小会儿,小太平困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王平安抱着她,小小的身子,柔柔弱弱的,当真是舍不得放下
杨氏却接过小太平,道:“儿啊,你不会照顾小孩儿,还是交给娘吧,让她和我们一起住,我们来照顾她,要不然晚上她醒过来,可有你受的了”
王有财点头道:“是啊,小孩子就是这样,晚上要醒好几次的,醒了就要吃,吃完了就拉,拉完了就睡,然后再醒,再要吃。有她在,你一晚上甭想睡觉”
本来杨氏心中不悦,虽然不能算是迁怒,但对于武媚娘的不痛快,多多少少的也要转移到小太平的身上,可小太平却可爱得没边儿,杨氏心爱得很,对小太平自然就疼爱起来,打算把她抱到自己屋里去养。
王平安把小太平交给杨氏,道:“娘,抱她去你屋里倒没什么,可她要是哭闹,你们也受不了啊,再说现在还没找到乳母,晚上她饿了,喂她啥呀?”
杨氏抱着小太平,悠了悠,道:“去找个小火炉,热上点儿羊奶,她饿了喂她羊奶就成。不过也只能将就一天两天,你还得尽快找乳母来,如果光喂羊奶,怕这孩子生病。”
王平安嗯了声,心中明白,这年代没有营养奶粉,新生儿要是光喝羊奶,在免疫力方面有可能会差一些,容易生病,还得找乳母才行。不过,就算是乳母,也还是以刚刚生产完的为好,初乳和熟乳仍是不一样的。可惜,武媚娘不肯要小太平,要不然由她亲自喂养,那是最好的
王平安道:“爹娘,你们将她抱回去吧,丹若莲雾你们把东西都搬过去。至于羊奶什么的,我马上去解决,一会儿就能办好,你们等着就成了。”
杨氏和王有财抱着孩子回房去了,两个小丫头又把刚搬过来的东西,又都搬走,她俩可兴奋了,对于小太平也都喜爱得很,一点都不觉得劳累。
王平安大步出了房间,赶去前面,正好侍卫们回来了,一口气牵来五六只奶羊,都是个大肥硕的母羊,产的羊奶,足够十个小太平喝的了
王平安让他们把羊都牵到后宅去,又让他们准备热奶的炉子和器具,他则仍去前面。此时正堂里仍旧人声鼎沸,官员和庆州名流们都没走呢,不少人都喝多了,大着舌头说话,甚至有几个还手舞足蹈起来
众人一见王平安回来,连忙站起,给王平安敬酒,王平安喝了一杯意思意思,应酬一番。狄仁杰问道:“大哥,出了什么事儿,可是身体不舒服?刚才看你急急忙忙的走了”
王平安笑道:“刚才有点儿喝多了,去吐了吐,现在又神清气爽了”他一端酒杯,叫道:“来,本公与诸君满饮此杯,今晚不醉不归,待一觉醒来,就是明年啦”
官员和庆州名流们齐声大笑,放怀吃喝,今年忙碌,好不容易可以尽情享乐,哪有不尽兴之理
又闹了好半天,直到三更过去,新年来到,众人疲倦,王平安这才让酒宴散了,派人送他们回去,如果是外县来的,则安排住所,但刺史府里是不留人的,都要安排到外面去住。
送走众人,王平安大感疲倦,坐在堂上不愿意动,仆人们都退下,并不来收拾盘盏,让刺史大人一个人歇一歇。
大概过了一刻钟,欧阳利回来了,其实他早就回来了,撒完了金钱之后,回来时又得去找乳母,忙得脚不沾地。
欧阳利进了正堂,见王平安闭目坐在椅上,他上前小声道:“主人,乳母找到了,其中一个是三天前刚刚生产完,现在还坐月子呢,家里人不肯让她来,怕受了风,怕以后落下病根儿。另外一个则是孩子一岁半了,刚好要断奶,正好想着给主人效力,顺便多赚些钱,贴补家用。”
王平安哦了声,睁开眼睛,道:“只找到两个?今天这时辰有点不合适,很难找的吧?”
欧阳利点头道:“确实不好找,兄弟们找了好几条大街,也只找到两个。不过等明天天亮就好了,庆州也不算小,找几个乳母应该不成问题的,实在不行去城外找,那更得多了。”
“就怕人家不肯来啊”王平安满脸倦容地笑了笑,又道:“最好还是那个刚刚生产完的乳母,你们请她明天来吧,多给钱便是,还有好好照顾着她,用车去接,穿得厚些,不要受风。答应她和家人,只要进了刺史府,不会亏着她的,干一年乳母,我送她良田一百亩。”
第七百零五章 武媚娘给李治的信
第七百零五章武媚娘给李治的信
欧阳利笑道:“做一年的乳母就能得到良田一百亩,估计那户人家得哭着喊着把媳妇儿送进府来就算他家的孩子少吃一年奶,又能如何,长大后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啊”
王平安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个好办,但是今晚那些人,知道了那位春花的事,府中的丫环还好说,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可那些稳婆……”
欧阳利单掌向下一劈,做了个杀的动作,道:“全都灭了口?要不然属下把她们都弄到城外去,直接处理掉也就是了,一了百了,什么后患都没有”
王平安一摆手,道:“岂有此理,大过年的,再说那孩子又是刚出生,总不能刚来到这世上,因为她就要让别人见血腥吧?这也太不吉利了”
欧阳利皱起眉头,道:“那就得送走了,远远的送走,不过咱们好象也没什么地方好安置她们啊,再说要送走,得连她们的家人一并送走,否则闹起事来,那麻烦可大了,而且没个头儿”
王平安嗯了声,想了片刻,便道:“把相关人等都送到折柳县去,那里是咱们的地盘,最安全不过。给他们每户人家一百亩地,再给五百贯安家费,耕牛什么的都给足了,他们生活从此无忧,可以过上富足的日子,不会不答应的。而且这种富足的日子不过则已,只要一过上,便会害怕失去,让他们泄露消息,他们都是不肯的。”
欧阳利笑道:“用钱砸他们,还一路砸到折柳县去?这个太容易办了,属下定能办好,主人尽管放心。”
王平安又道:“告诉那些稳婆,就说孩子没能挺过去,不幸夭折了,别的不要多说。”
说着这些话时,他神色黯然,天下事要论悲痛,无甚于失去亲人。可惜,小太平这孩子失去母亲,却是因为母亲不要她。看来以后自己只能好好抚养她,不能让她的性格和母亲一样,更加不能象历史上的那位太平公主一样,贪图皇权帝位,以至于最后送了性命
欧阳利轻轻啊了声,他的表情也有些难受,小声道:“那孩子……没保住?”他一直保护着武媚娘,不止一次想过她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儿,可却听到孩子夭折了,心下自然而然的也难过起来。
王平安嘿了声,道:“孩子我收养了,认为义女,取名太平。只是因为是个女儿,那位春花大婶便不要她,怕失了太子的宠爱,现在窝在屋里写信呢,说孩子没保住,以博取太子的同情,把她招回到身边去。”
他对武媚娘的行为极是不满,虽然尽力压制,但也终是忍耐不住,在心腹手下面前,表露出了一点。
欧阳利一开始没听明白,也真是没法明白,正常人不会象武媚娘这样办事的,可只愣愣神的功夫,他便想明白了,脸上露出骇异的神色
他道:“不,不会吧那杨春花怎么能这样想,女儿又能如何,那不一样是她和太子的亲生骨肉么?再说太子……不见得会不喜欢女儿吧,属下以为他应该是喜欢女儿的,更甚于喜欢儿子”
王平安哦了声,好奇地看着欧阳利,道:“你怎么知道的,是如何猜出来的?”
欧阳利干笑两声,道:“主人,您是做大事的,和太子说的都是国家大事,而我们就不一样了,得随时保护太子和您啊有些细微的事情,您是注意不到的,但我们就能注意到。上次去石窟寺游玩时,属下们就注意到了,那位春花大婶在求佛生子时,太子并不是特别的重视,而且他还时常皱眉头,有一次还私底下说生女儿省心。我们耳朵尖哪,听得远,他说的时候声音虽小,看我们离得也远,其实我们都听到了,只是因为不是啥大事,生儿生女和咱们又没关系,所以也就没说出来。”
王平安嘿然,是啊,对于李家皇室来讲,生儿子还真不如生女儿,儿子多了,那真是闹心啊,互相乱砍,从小太平的祖父那辈开始,一直到她以后的侄子那辈,就没消停过,她侄子唐明皇更狠,直接把大儿子都给杀了,还抢了小儿子的老婆
欧阳利道:“所以属下以为,那个春花大婶虽是个挺精挺灵的人,可这件事她却想错了,没准太子真的喜欢女儿呢,比喜欢儿子还更多些”
王平安心想:“那也不一定,咱们大家都是从骨肉亲情上想的,而春花大婶嘛,她想事情,可不见得和咱们想得一样”
叹了口气,王平安道:“这些事情,咱们就不要议论了,议论也没用,说不定还会惹来祸事。你去办事吧,办得严实点儿,有钱能使鬼推磨,推得鬼呀笑哈哈,那些稳婆见了钱,也会笑哈哈的”
欧阳利道:“那是,换了谁,谁不笑啊,以后好几辈子都吃穿不愁了”说罢,他离开正堂,去办事了,一晚上他尽来回折腾了,幸亏体力好些,要不然还真吃不消。
王平安站起身,也离了正堂去后宅,路过武媚娘的小院子时,停下来想了想,却终是没有进去,慢慢的走着去了父母的院子。
王家老两口的院子里可热闹了,栓了好几只羊,这些羊来了新地方,不老实一个劲儿地咩咩叫着,丫环婆子们伺候人有经验,可摆弄羊却个个束手无策,不知怎么能让羊不叫,有个丫环拿着鸡毛掸子打羊,可越打羊叫得越大声,后宅尽听羊叫了
王平安进了院子,见一群丫环婆子围着羊转,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羊爱吃纸,你们喂它们吃纸就好了,还有不要打它们,越打它们岂不是让它们叫得越欢,还让不让老爷夫人睡觉了”
丫环婆子们都感惊讶,羊爱吃纸?太矫性了吧那纸多贵呢,要是上好的白纸,就是少爷写字的那种,一刀纸就抵上一只羊贵了,给它们吃纸?谁舍得啊
王平安见她们都愣着,摆手道:“实在不行就把羊的嘴给绑上,只是不让它们叫而已,又有什么麻烦的了还有,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谁说出去,就把她送到突厥去,找个突厥男人,让她成天摆弄羊,一群一群的摆弄”
丫环婆子们差点集体吓晕去,还去突厥放羊呢,还一群一群的放,光眼前这几只就摆不平了,再多些谁能受得了啊
王平安进了屋子,屋子里门窗全都关得严严实实,还摆着好几只大铜炉,屋里热乎乎的,父亲王有财已经躺到了床上,一只手柱着头,看着杨氏。杨氏则坐在床边,推着摇篮,哼着小调儿,满脸慈爱地看着摇篮里的小太平。
见王平安进来,杨氏嘘了声,让他小声点儿。王平安走到摇篮的跟前,见小太平小脸蛋红扑扑的,正睡得香呢
他小声问道:“她刚才有没有哭闹?”
杨氏道:“没怎么哭闹,刚才小小地哭了几声,给换了尿布,又喂了点儿羊奶,这不就又睡着了”
王有财笑着小声道:“这孩子可真好养活,喂羊奶就喝,一点都不挑剔,可不象你小时候,那个挑嘴啊,你现在也挺挑的。”
王平安嘿嘿轻笑几声,道:“好养活就成。对了,乳母已经找好了,也是刚刚生产完的,只是不愿意今晚就过来,得等天亮的。我答应给她们家一百亩的良田,只要能把咱们家的小太平给喂养好,再多些也无妨啊”
要放在平常,一听给个乳母一百亩的良田,杨氏非得怒了不可,谁家的乳母啊,这么个值钱法儿,一百亩的良田,是打算雇一个乳母啊,还是把她全家全族的人都雇来可今晚她却半点儿都没生气,反而笑着道:“一个怕是不够,多雇几个才好,可万万不要委屈了咱们家的小心肝儿啊”
王平安笑了两声,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小太平的脸蛋儿,小太平轻轻嗯了几声,咂吧咂吧嘴,小脑袋摇了摇,还接着睡
王家三口一起笑了,这孩子当真是可人心,可人疼,可人怜啊
又看了会儿小太平,王平安这才离开,王有财和杨氏都没有再问武媚娘的事,显而易见地,他们都不想再提到她,内心深处已经很反感那个女人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王平安合衣而卧,今天是大年夜,明天得早早起来,应酬大清早就跑来拍马屁的人,而且他还要亲自去李恪那里,给那位倒霉王爷拜年,明天比今天还要累
小半宿无话,第二天一早起来,王平安洗漱完毕,正要去前面,丁丹若却告诉他,黄小丫来了,正等在院外。王平安只好叫进,估计着武媚娘的那封信是写完了,要他派人送去长安。
果然不出所料,黄小丫请王平安过去。其实,现在的王平安对武媚娘也有些反感,但他毕竟是后世之人,对于武媚娘那些事儿有所了解,所以并不象杨氏和王有财那样,到了连武媚娘提都不愿意提的地步。
王平安让黄小丫先回去,他又在屋里坐了一小会儿,整理一下情绪,这才起身去见武媚娘。
进了武媚娘的屋子,把黄小丫打出去。王平安见武媚娘神色还可以,恢复得很好,只是黑眼圈重了些,除此之外,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憔悴,除了肚子小下去了,一切如常。
王平安相当地佩服这个女人了,真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啊,要换了别人,这时不得躺到床上,脑袋上盖着手巾,有气无力一番,就算装也得装一装啊,那能象她这样,就象事情不是她的似的
武媚娘坐在桌边,打开一叠纸,道:“舅舅,这是媚娘写给太子的书信,媚娘想了,如果全是我自己亲笔,怕是效果不佳,所以这张短的是媚娘写的,而这几张长的,还得请舅舅抄录一遍,一并送出,秘密送去长安给太子。”
王平安嗯了声,他先拿过那张所谓短的,看了一遍,就见这张纸皱皱巴巴的,上面有的字还花了,看样子是泪水滴到了上面,所以字迹才会花的。他心中叹气,武媚娘造假的本事了得,她要是生在现代,完全可以去制造假古董,造出来的假货,保准能骗倒一大群的人
纸上字词断续,前言不搭后语,象是大病之人,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胡乱写出来的。但值得称赞的是,这封信里并没有太多的儿女情长,只是略略提了提武媚娘是多么的想念李治,但着重却写她失去了孩子,是多么的悲伤,而且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希望李治,把她和孩子合葬,棺椁送到她的祖籍并州安葬。
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的话
王平安心中大叫厉害,这信写的,也太能抓住李治的心理了,以李治的性格来讲,看了这封信,非得嚎啕大哭不可,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李治那一脸眼泪鼻涕的样子,而结果他也能料到,李治非得把武媚娘接到身边去不可,再困难他也会办到的,当然办事儿的不是李治本人,肯定是自己这个第一心腹而已……自己这才叫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先制造困难,然后上了
看完了短信,又看长信。这一看长信,王平安的头皮都麻了,好么,这封长信简直都快赶上一篇惊险的短篇小说了,要是翻译成白话文,至少得上万字,完全可以收录进唐传奇中。
长信描写了武媚娘在生产时,如何的艰难,是多么的惊险,而王平安本人又是多么的“英勇”,把武媚娘从死亡的边缘抢救了回来,完全是以王平安的口吻写的,先是自吹一通,然后又说对不起太子,孩子没有保住
王平安心中叹气,接着往下看,后面写的是自己如何照顾武媚娘,而武媚娘又如何的身体虚弱,昏迷中不停地叫着太子,醒过来后又不吃不喝,神志偶尔清醒,她恳求自己,不要把她想念太子的事,写信告知太子,不能让太子为她担心。
信的最后,又写臣不敢欺瞒君上,只能将实情告知,后续事宜,还请太子定夺
看完了信,王平安拍了拍那几张纸,苦着脸道:“媚娘啊,这不是欺君,也是欺君啦,如日后太子翻旧帐,你舅舅我这脑袋,怕是在脖子上待不牢啦”
武媚娘站起身,给王平安福了一福,道:“只要媚娘在太子的身边,太子又岂能翻今日的旧帐?”
王平安嘿了声,心想:“也罢,就把你送回长安吧,要不然留在庆州,指不定还得起什么妖娥子呢”
第七百零六章 李恪成了大胖子
第七百零六章李恪成了大胖子
王平安很“体谅”地道:“好,那我就把这信抄一份,其实我也希望你能和太子殿下多多相处,感情越深厚越好。我这就抄信,一切都是为了媚娘啊”
武媚娘连忙又给他福了一福,道:“舅舅最疼媚娘,媚娘心里很清楚的。”
王平安笑了笑,坐到桌子之后,铺开纸,提笔抄信,武媚娘给他研墨。过不多时,信件抄完,王平安取过信封,将长信和短信一起放入信封里,道:“把蜡烛点上,我要来封信口。”
武媚娘点着蜡烛,在信封口滴上几滴烛汁,王平安取出随身小印,将信口封了。他拿起信,道:“我要派人去长安送信,媚娘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办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既然要顺着武媚娘的意办事了,当然得让她全部都满意才行。
武媚娘想了想,道:“舅舅最好派亲信去,媚娘想如果太子看到了信,必会召信使去问情况,舅舅最好能交待一下,让那亲信说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儿不要把媚娘的事儿,说给太子听,那这事儿基本上就成了”
王平安笑着点了点头,李治要是真的娶了武媚娘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是福还是祸啊,这女人算计他,都算计到骨髓里了,这种老婆,换了别人,还真是消受不起啊
王平安答应一声,拿着信出了屋子,就在院中,叫来欧阳利,命他派个兄弟去长安送信,并且把见着太子该怎么说,按着武媚娘嘱咐的,说了一遍,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恰恰能让屋里面听到。这么做是为了让武媚娘放心,你交待的事,舅舅我全力支持,完全顺着你的意,给你办得完满无忧。
武媚娘在屋子里听着,对王平安的做法很是满意,更是心中感激,觉得王平安办事细腻,很能为别人着想,要是换了性子粗疏的人,怕是不会想得这么周到。
吩咐完之后,并没有立即打欧阳利去办事,王平安又进了屋子,道:“媚娘,刚才你都听见了吧,这样说可妥当,还要不要再补充什么?”
武媚娘道:“多谢舅舅细心,倒是不必在补充什么了,媚娘还要谢谢那位送信去的兄弟,希望他能带回好消息。”
王平安笑道:“好消息是一定会带回来的,谢谢他就不必了,他能为你办事,是他应该做的。”推门出来,打欧阳利去办事了。
王平安并不在院子里多留,出门之后,叫来黄小丫,让她好生伺候杨大婶,并且承诺,如果伺候得好了,以后给她找个好婆家,让她吃香的喝辣的。黄小丫大喜过望,她终于可以混出头儿了,喝辣的她不喜欢,可吃香的她却是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
把后宅的事情办好了,他这才去了正堂,大年初一,给他拍马屁的人多到数不清。虽然这种应酬很没营养,但却不得不应付,否则就是不给别人面子。
面子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如果别人给你,你不要,那就会得罪人,如果别人要,而你不给,那更是要得罪人,所以只要是涉及到面子的事儿,就不是小事儿
王平安来到正堂,果然见堂里堂外,全是人啊他心中感叹,真是难为这帮哥们儿了,其中有不少人是昨天晚上在这里喝得迷迷糊糊的,可今天早上再看到到他们,个个精神饱满,甚至有些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气宇轩昂,声音洪亮,大声说笑,忆往昔,望未来,天南地北,就没有他们不说的
众人一见王平安来了,同时起身,几个自认为和王平安关系很好的人,叫道:“王公,怎地不多睡一会儿,昨晚闹到很晚,今天你该养足精神才好,咱们还得接着喝哪”
王平安哈哈大笑,道:“各位,诸君,好兄弟们,要说喝酒,谁怕谁啊?但只怕一样儿”
众人一起问道:“不知王公怕的是哪样儿?”
王平安笑道:“就怕我这府里,桌子不够用,没地方让你们钻啊”
哄堂大笑,众人见王平安说话诙谐,无不上前拍马屁,说吉利话,渴望通过这种场合,与刺史大人拉近关系,也好在那些来不了刺史府的人面前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得到刺史大人,王公的重视。
热闹了好半天,王平安这才道:“诸位,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着朝廷的规矩,是该给长官拜年的时候,承蒙诸位错爱,大家都来我这里贺岁,我实在是感激不尽。但话又说回来了,我现在并非是咱们庆州最大的那个官儿,上面不还有吴王千岁呢嘛,我也得给他去拜年才行。”
众人一听,立即安静了下来,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了。吴王是怎么回事儿,现在全庆州的人没有不清楚的,吴王和太子闹翻了,而且被太子和眼前的这位王公,联手打击得只能窝在马岭县了。象这种落了架的王孙,连落汤鸡都不如,大家都躲得远远的,那是绝不会往跟前凑合的。
王平安又道:“按着官场的礼节,我得带着各位大人,去一趟吴王那里,给他拜个年,只能少陪各位了。不过呢,说句实在话,吴王并不是太想见客,我去给他拜年,那是按着规矩来,但各位大人不必去,我就能代表了,或者哪位大人想和吴王千岁亲近一下,这便和我一同前往?”
商人和宿老们没什么反应,反正轮也轮不到他们去给吴王拜年,可官员们却一起把头低下了。官员们心想:“别开玩笑了,吴王都和太子翻脸了,这时候去给他拜年,传出去会得罪太子,而且人家吴王也不见得愿意咱们去,何必呢,热脸孔何必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犯不着啊”
众官员里,只有一个人是抬着头的,那就是邱亭轩,他是没办法,本身就是马岭县的县令,想躲也躲不掉啊
王平安等了片刻,见没人吱声,他叹了口气,道:“那我就自己去,把礼数尽到。诸位,大过年的,你们也回家和家人团聚吧,好好的过个年,等过了年,咱们还得接着忙呢”
听他这么说,众人自然也就纷纷告辞,没谁敢留下,万一被刺史大人抓去一起给吴王拜年,那岂不是自找没趣,难受之极了。
片刻功夫,众人便都散去,只剩下了邱亭轩和狄仁杰。狄仁杰问道:“大哥,要不要小弟陪着你一起去?不过事先说好,我见了吴王可没什么话说,要是惹他不快,那需当怪不得我”
王平安笑了,道:“你就说你不愿意去就得了呗,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他带着邱亭轩,一起出了刺史府,赶去马岭县。
路上,王平安问邱亭轩,最近李恪怎么样了,还在和那些高句丽人鬼混?邱亭轩回答他,李恪怎么个鬼混法儿,他是不知,因为他从不往李恪的身边凑,只要李恪不叫他,他是从来不会主动去见的,已然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但从上次见面,现李恪有点胖了,有点儿福,对于李恪这种岁数来讲,福得未免早了些
王平安便没再多问,邱亭轩不喜欢搀和进太子党和吴王党的争斗之中去,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从他口中想问出什么,那可难了,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他干脆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路上,只谈了谈明年的春耕计划,倒也再没谈李恪的事。
待到了马岭县衙,经人通禀,王平安求见李恪。只过了片刻,里面就有仆人回报,说吴王昨晚睡得晚了些,还没有起床,所以得让王平安和本县的县令大人等一会儿,等吴王醒过来的。
王平安无法,只好在外面等着,可这一等,足足等到了下午,直到日头偏西,李恪才命人来告诉王平安,可以进去了。
王平安心想:“不会是故意修理我吧,让我在外面干等着,用以泄愤?”他问邱亭轩道:“邱兄,吴王平常也是这么晚起来吗?不会是只有今天吧?”
邱亭轩摇头道:“平常我却是不曾留意的,但后宅夜夜歌舞,锣鼓丝竹之声不断,倒是真的。”
王平安嘿了嘿,心想:“定是作戏,想玩什么颓废,好让我放松对他的警惕,这可真是作梦了,这招历史上用过的人太多了,他竟然也用起来,未免太小看我了”
一起来到后宅,进了花厅,这花厅已经修成了一座暖室,里面热得很,而且家具摆设都已撤去,空空荡荡的,地中间铺着厚厚的地毯,只有地毯的尽头,摆着一张矮脚桌,桌后一面巨大的屏风。
室内无人,王平安只好皱着眉头等待,又足足等了一刻钟,室内又热,王平安已然额头冒汗了,忽听到屏风后面传来人声,正是李恪的声音。
王平安上前一步,跪下行礼,道:“吴王,下官王平安,给您拜年来了”
就听衣衫响动,那李恪重重地坐到了桌子后面,道:“起来吧,不用多礼,今天过年了?哦,对,昨天晚上爆杆声响了一夜”
王平安一愣,心想:“不会吧,过年了你不知道,太扯淡了吧”他抬起头,笑道:“王爷,您……”话没说完,他就噎住了
就见桌后坐着的李恪,脸胖得都圆了,而且身体更加肥胖,怕是得有一百七八十斤,简直就象是变了个人似的
第七百零七章 李恪要求改封地
第七百零七章李恪要求改封地
王平安大吃一惊,仔细打量李恪,虽然他知道这么盯着李恪看,实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但眼前的李恪实在太让他惊骇了,没法不盯着看
就见李恪,原本英俊的模样,已经消失了很多,或者说他现在虽不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但却是一个英俊的胖子,脸圆圆的,下巴和嘴唇上光溜溜的,脸上竟然还擦着粉,眉毛也是修理过的,头更是抹了头油,很是光亮,梳理得光可鉴人,一丝不苟
这些也就算了,这李恪竟然穿了一身翠绿的,镶着黄色流苏的华丽长衫,手里拿着一条五彩手帕,并且隐隐的,还能闻到一股香脂味道
王平安目瞪口呆,心想:“不会吧,竟然装东方不败,而且还是胖胖版的东方不败?就算是装颓废,也不需要把自己吃成这个样子吧?”
邱亭轩看了眼李恪,又看了眼王平安,心想:“你问我时,我不愿多说,现在明白了吧,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你多说了”
待李恪打了个哈欠,道:“本王今天起的早了些,往常都是天黑之后才起床的。无病,你是来给本王拜年的?要不是你提醒,本王都忘记了今天是新年啊”
王平安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儿来,道:“王爷,下官多时不曾来请安问好,还请您多多原谅。只是……您富态了不少啊,下官都不敢认你了”
他派在李恪身边的暗探,倒是时常把李恪的消息报告给他,可很少提及李恪身材的事情。当然了,虽然身材并不能影响什么,而且唐朝更是以胖为美,可这变化也有点儿太大了吧,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李恪挥了挥手,道:“不怪,不怪,有什么好怪的。本王不是说了吗,只要不叫你来,你就不用来。今天恰逢新春,你不经召唤就来,这也没什么,过年嘛,挺高兴的一件事儿”
他语气和气,说完这番话后,又打了个哈欠,一副确实是起床起早了的样子。
王平安心想:“都说心宽体胖,看来确是如此。这李恪胖了之后,说话竟然和气了许多,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难道说真的是心宽了,所以体胖了?”
王平安忙道:“王爷,你最近没怎么出去打猎消遣吧?这怎地富态了这许多?”
李恪呵呵笑了两声,道:“最近本王在研究高句丽的歌舞,并且学着作曲,还编了好几支舞,很是耗费心力,所以便没出去消遣,以致于身子沉重起来,倒也没什么,无病不用担心。”
王平安啊了声,心想:“还是装的?可这本钱未免下得太大了吧,连模样都改了这么多,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道:“王爷最近喜欢上了高句丽的歌舞?那高句丽穷山僻壤,虎狼之地,能有什么好的歌舞,就算有也照我天朝上国的,要差上许多吧?”
李恪大大的不以为然,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摆手道:“无病,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了,高句丽虽然是小国,但在歌舞方面却有惊人的造诣,尤其是在本王的指导之下,更是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已经完全是一流的歌舞了,你如不信,现在便可以看看,品鉴一下。”
王平安赶紧又啊了声,表示惊讶,心中却想:“朝廷派你来庆州,是让你来指导水利工程和水车的使用的,你倒是指导起歌舞来了嗯,也对,反正庆州的一切你都插不上手,不玩点花样儿,岂不是太无聊”
他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拍手道:“真的吗,下官真的可以看到王爷编排的歌舞吗?下官何德何能,有何功绩可言,竟然能享受到……”
李恪一挥手,笑道:“行啦,行啦,就不用说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了,让你看,你看就是了。今天是新年,正好以歌舞祝兴,邱县令也一起看看,品评品评”
仆人们上前,给王平安和邱亭轩搬来矮脚桌,又奉上香茶点心,让他们听歌看舞。
王平安看着这些仆人,又问道:“王爷,这些仆人长相和我中原人有异,难道也是高句丽人?”
李恪嘿了声,道:“长相有异?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们的长相有异的?且说来听听?”
“这个……”王平安只是随口一问,其实他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些仆人,和中原人有啥区别的,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些人嘛,这个脸大如盘,眼睛却很细长,就象一团面,用小刀在上面割了条缝儿一样。这个岂不就是和中原人有异吗?”
李恪和邱亭轩齐声啊了起来,一起看向这些仆人,看了几眼,两人一起大笑。李恪笑道:“你要是不说,本王还真没注意过,可不正是如此嘛,这些人大脸盘子,小细眼,眼睛又细又长,可不正象你形容的那样”
邱亭轩也是连连点头,说这几个仆人长得确实挺有特色的。
王平安干笑几声,道:“不知下官有没有说错,他们可是高句丽人?”
李恪摇头道:“你猜错了,他们不是高句丽人,而是百济人,百济在高句丽的南边。”
王平安心想:“怎么又弄出百济人了,莫名其妙”他连忙做恍然大悟状,道:“原来如此,看来下官还是孤陋寡闻了”
李恪啪啪啪拍了三下手,掌声一落,就见外面进来一队乐师,坐到了地毯的边缘,吹拉弹唱起来,乐声一起,外面进来成群的,身穿高句丽服饰的女子,都光着脚丫,在地毯上跳起舞来,长长的辫子,甩来甩去
王平安和邱亭轩对视一眼,心中都想:“这就是高句丽的舞蹈?很普通嘛,有什么好研究的”
看了几眼舞蹈,王平安偷偷向李恪瞥了一眼,就见李恪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胖胖的身子,随着乐曲声,来回的摇摆,而且头也甩来甩去的,幸亏他没有留长辫子,要不然也得辫飞舞了
王平安心想:“看不出来是装的啊,难不成李恪真的转了性了,再不理朝政,而变得只知声色犬马了?”
他可不信李恪会真的转了性,但眼前的情况,又让他推断不出什么,只好假装专心看起歌舞来,心里的念头却一个接一个的转了起来,无法平静。
不多时,一场歌舞结束。李恪笑道:“如何,无病,你现在还觉得高句丽的歌舞,不值得一观么?”
王平安忙道:“王爷,这歌舞当真是高句丽的?下官以为,只能是天上才有,人世间哪得听闻,这简直是太美妙了,太让人惊喜了啊”
说着话,他还比划了几个动作,以示他真的很惊喜,已经彻底地喜欢上了高句丽的调调儿
李恪哈哈大笑,拍着桌子,很是得意地道:“这不是纯正的高句丽风味,而是经过本王的指导下改编的,所以才如此的让人陶醉。无病,你醉了吗?”
“醉了醉了,下官已然不知身在何处了”王平安连忙道。可他到底是没弄明白,李恪这是要干嘛啊?想要纸醉金迷,有的是玩法儿,用不着只盯着高句丽的歌舞玩吧
李恪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本王不能亲自去高句丽看看啊,想必那里定然是风光如画,美女如云……”说着话,他先陶醉起来,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了
王平安脸上肌肉一抽,灵光一闪,干嘛在自己面前提这个,是要先暗示一下,他很想去高句丽?可要是去了高句丽,他这辈子就算完了,还真以为高句丽人,能帮一个失了势的王爷,对抗大唐太子么,别做梦了
他看着李恪,就见李恪陶醉起来,没完没了,竟然足足的陶醉了小半刻钟,真是让人……无法形容了,现在的李恪有点儿二傻子的模样
啊了声,李恪总算是回过神来了,道:“无病也以为高句丽的歌舞好,那想必父皇也会认为好了。无病,你说如果我把舞姬献给父皇,给他老人家解闷儿,他老人家会喜欢么?”
王平安心中忽然想道:“不会是派了刺客混在里面吧,想要趁献歌舞时,刺杀皇帝?不可能,这样做,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献的人出了事,第一个要处罚的,就是他自己啊”
王平安道:“这个,下官不好说,皇上怕是……应该是不会喜欢的吧,皇上对于不肯臣服的高句丽,这个,那个……”他可不敢说皇帝一定会喜欢,要不然李恪真的有啥二傻子行为,岂不是要牵扯上他了嘛
李恪又叹了口气,沉默半晌,又道:“无病,本王有一事求你,望你还能答应。”说着话,他扭动着胖胖的身体,从桌子后面坐直了,竟然对王平安施了一礼。
王平安大惊,心想:“干嘛,要祸害我么?那你可得小心,我可不是吃素的”他深怕李恪给自己下套儿,赶紧还礼,嘴上却道:“下官肩小膀窄,王爷有事相托,下官自然会全力相助,但能不能办成,却要两说了”
李恪却道:“本王现在心宽体胖,无病你也看到了,对于庆州的事宜,本王不想再多管,只想太太平平的当一个无事王爷。无病,你愿意帮这个忙么?”
王平安忙道:“王爷,庆州离不开您啊,要是没有您在这里,下官都不知该怎么办好了,您可是下官的主心骨儿啊”
李恪重重地叹了口气,胖乎乎的脸上露出颓唐的神色,道:“累了,再不想参政了。无病,本王求你和长孙大人说说,能不能改封本王到营州去?那里离高句丽近些,可以让本王好好领略一下高句丽人的风情,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本王人缘不好,如果冒然去和长孙大人说,怕是长孙大人不答应,还得通过你才成啊”
王平安大吃一惊,道:“营州,为什么王爷要去那里呢?下官听说营州残败不堪,从前朝开始,那里就是我中原大军东征的集散之地,历次战征早把营州烧得什么都剩不下了,尤其是在大军撤退之时,为了不让物资资敌,更是把那里烧成了白地,百姓都已迁走,那里不能做为您的封地啊”
营州就在高句丽的边上,从隋炀帝时代开始,就是历次东征的大本营,而每次征战,隋军撤退后,高句丽军队都会跑到营州去,把那里蹂躏一番,做为报复。
进入大唐之后,李世民把高句丽打了个落花流水,屠了高句丽好多城池,掳走大量人口,可终是没把高句丽给灭了,所以李世民认为是战败了。但战败是从中央帝国没能灭了小番邦的角度上讲的,事际上把高句丽给打得惨了,更为李治时代最后灭掉高句丽打下了基础。
但唐军主动撤退后,高句丽人为了表示自己打败了天朝大军,在唐军大队人马撤到幽州,不可能在短时间赶回时,他们特地派出军队,去骚扰营州,把周边地区放火乱烧,等唐军大队人马赶回,高句丽人又赶紧逃回去,美其名曰进攻到了大唐的军事重镇,得胜班师,自我吹嘘,得到心理安慰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营州虽然还是大唐的土地,但却少有百姓在此居住,没有安生日子好过啊,谁也不愿意住在那里,谁知以后还会不会再打仗了?这个地方,在初唐时代,和折柳县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一直要等灭了高句丽之后,才会重新兴旺起来。
亲王的封地应该是富饶的,哪可能封到这么凶险的地方去,那不成流放了嘛
李恪听了王平安的话,却道:“能不能做为本王的封地,还是让长孙大人定夺吧,本王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传个话给长孙大人?”
王平安脸上肌肉跳动,他已然明白了,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李恪以前都是暗地里下手,可却次次倒大霉,这回他反其道而行之,用的是阳谋,玩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去了营州,不但可以象自己那样,拥有一块完全说了算的地盘,更可以得到高句丽的助力,行不轨之事
王平安摇头道:“长孙大人不会答应的,皇上也不会答应的,王爷要想当个太平王爷,还是留在庆州吧”
邱亭轩也看向李恪,心想:“行险了,你能得到反抗的机会,可莫要忘了,同时也给了长孙无忌整死你的机会,这是行大险之事啊这个主意一定是高句丽人给你出的,你怎么就能信呢,难不成真的是利令智昏么?”
第七百零八章 朴俊男回来了
第七百零八章朴俊男回来了
邱亭轩能想明白的事,王平安自然也能想明白,他沉默半晌,看着李恪,只感觉这些皇室的子孙,想法真是让人不可思义,难道权力真的让他们到了疯狂的地步,都不考虑一下后果了?
武媚娘的狠心,王平安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就算她不要小太平,王平安也还算是能接受这个事实;可现在李恪这个样子,实在让他有些接受不了,难不成真的要以命相搏吗?
李恪见王平安不吱声,追问道:“无病,你愿不愿意替本王,递这个话呢?”
王平安心想:“好歹看在你和我母亲有点儿亲戚的份上,我再最后提醒你一次吧,你能听最好,如果不听,从此以后,我也不再管你的闲事了,只要我仁至义尽,也就是了”
王平安道:“昔日,前太子承乾,有了侯君集的支持,以为自己能够成事,于是便铤而走险,结果落了个没好下场。由此可见,外力相助并不重要,所以王爷你倒也不必把高句丽的某些……怎么说呢,就算是陈词滥调吧,放在心上,小心中了某些外人的离间之计,闹得和前太子一样,那就实在是……王爷,你懂的”
以前总感觉“你懂的”这三个字是最没营养的大废话,可现在他说出口来,却有一种此意尽在不言中的味道,看来这三个字,还不算是太没营养
邱亭轩也道:“本朝,我等做臣子的不好评论,可前隋的往事,却不应效仿,那隋炀帝虽然得了宇文氏的支持,可最后他还是死在了宇文氏的手里,今天某些人的甜言蜜语,日后说不定会化做穿肠毒药,隋炀帝便是前车之鉴,王爷不可不慎重考虑啊”
两个人的话一说出来,就等于挑明,李恪你的那点小心思,我们都了解,而朝中的长孙无忌更是会了解,你一撅起屁股,人家便会知道你想是要拉几个粪蛋蛋出来。所以,还是消停些吧,老老实实做你的王爷该有多好,何必要当皇帝呢,当皇帝多累啊
李恪似乎早就料到王平安会有此一劝,他摇头道:“无病,你误会了,以为本王是想行什么不轨之事,其实本王只是想在营州好好的听歌看舞,了解高句丽的风俗,其次也是想把营州好好经营一下,我朝必会再次大举进攻高句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王先把他们的习俗都了解好了,到时再向高句丽用兵,可以事半功倍,少让我中原子弟受损啊”
王平安和邱亭轩一起看了看在旁伺候的那些“百济人”,两人都明白了,怪不得说他们是百济人呢,原来李恪是早就做了准备,知道他俩会这样劝他,所以便用攻打高句丽做借口,当着高句丽人的面,说灭他们的国家,那是挺没意思的,可换了百济人,那就无所谓了
王平安有心再劝,却见李恪一摆手,道:“无病,不要再说别的了,本王主意已定,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替本王向长孙大人传这个话儿”
王平安心想:“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既然执意如此,那我们也没办法,只能随你去了”
很显然李恪现在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别人再劝也没什么用处了。
王平安道:“王爷有所嘱托,下官自然愿意效力,这就给长孙大人写信,告知此事,还请王爷借纸笔一用”和给武媚娘写信一样,当面写信,你要怎么写,我就怎么写,都可你的心意。
李恪笑了笑,道:“那便有劳了”手一挥,那些高句丽仆人立即送上文房四宝,伺候王平安写信。
邱亭轩在旁边摇了摇头,再不多说,他读的书多,象这种皇室中争权夺利的事情看得多了,却不成想今天亲眼目睹,又兴奋,又感无奈。心里只是想,当今的皇上没有给儿孙做个好榜样啊,弄得儿孙们都学他的样子,一遇事就想武力解决,不弄得血流成河,那是不会罢手的。
王平安提笔写信,心里和邱亭轩想的差不多,唐朝的皇室子孙互相砍杀夺权,一直持续了百余年,几乎都成传统了,看来真的是李世民没给开个好头儿。当初玄武门他要是失败了,虽然历史不知会变得如何,可他一成功,儿孙们却都喜欢动起刀子来了
落笔奇快,不多时一封信便写好了,王平安写这封信没有掺杂哪怕一点点的个人感情,只是简单的叙述,把李恪的请求写了出来,仅仅写了他多么喜爱高句丽的“风情”,除此之外,没有带任何的评论,写好之后,让仆人呈给李恪观看。
李恪接过信来,看了一遍,心想:“今天这个王平安,倒是很配合,没那么多的屁话。”
暖室内伺候的高句丽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见着王平安,他们自然不是百济人,都是高句丽派来的,在某些方面有特殊才能的人,绝不是李恪那些能人异士所能比的。
这些高句丽人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唐第一少年才俊,心中不免颇有鄙视,这个王平安也不咋地啊,一点儿霸气都没有,根本不象传说中的那样神武,更和曹操没什么相似之处,反倒是一点儿主见没有,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庸才一个
王平安并不理会这些高句丽人,完全把他们当成摆设一样,只是盯着李恪,看李恪的表情。就见李恪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放下信,冲他点了点头。
王平安问道:“王爷,这封信写得如何,可要下官修改?”
李恪笑道:“不如再加上几句,把本王的身材写进去,告诉长孙大人,只要心宽,便可体胖,这是好事”
王平安干笑两声,唐朝以胖为美,看来不光是胖胖的女人讨人喜爱,就连男人胖一些,都能拿来自夸。他答应一声,接过书信,按着李恪的要求,在信的末尾,加上了身材的事。
这回李恪看完,倒是没再说别的什么,把信封口,叫王平安派人送出,王平安却道:“王爷,不如由您派人送去吧,如果长孙大人问起,也好有个应对,下官派人去,怕是有些话,说不清楚”
“那也成,还是无病你办事把细”李恪笑了笑,冲着高句丽仆人说了句话,仆人出了屋子,过不多时,领进一人,竟是安山大。
王平安心中叹气,李恪啊李恪,就你这脑袋,还想成大事呢?就算把玄武门交给你掌管,怕是你也闹不出一个之变来,连手底下的人能不能用,你都不清楚,还想着当皇帝,我实在是太佩服你的勇气了
安山大进暖室之后,李恪把信交给他,让他送去长安,即刻启程,不可耽误时间。安山大一眼都没看王平安,就象不认识王平安一样,领了命令,便出去了。
李恪交待完了事情,笑道:“无病,你可要留下来再看几场歌舞?”其实,这句话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王平安自然不可能不知趣,客气几句,便即告辞出去。
见王平安一走,李恪脸上的和气表情立即消失,而屏风后面则悄步走出一人,这人不是别个,竟是当初射伤李恪腿的那位朴俊男
这朴俊男留了满脸的大胡子,已然把先前的相貌掩盖住了,除非是和他很熟悉的人,否则几乎认不出他是谁,可巧的是,李恪身边的那些人,都和朴俊男不怎么熟,加上朴俊男从不和以前的那些“同伴”来往,是以竟一直隐藏到现在,没被人现。
跪坐在李恪的侧边上,朴俊男道:“王爷,营州方面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动,消息会在王平安那封信送到后不久,就送进长安的。”
李恪嗯了声,道:“就按先前商量好的办吧,小心些,莫要节外生枝。”
朴俊男答应一声,起身离开,办事去了。
要说朴俊男,那可真算得上是高句丽的一位传奇人物了,简直都可以当成是教材,对高句丽的后人进行励志教育了
这朴俊男曾是与唐军交战时的一名弓箭手将领,做战失败后,被唐军掳入中原,可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故国……当然,这是他自称的。为了让唐军再不能蹂躏伟大的高句丽,他找寻机会,依靠他自己的聪明才智,终于得到了大唐皇室的重用,甚至得到了一位美丽公主的垂青……当然,这还是他自称的。
但是,他对于高句丽的爱,远远过了对大唐公主的爱,为了高句丽,为了故乡的百姓,他毅然放弃成为大唐驸马的机会,抛弃了大唐公主,回到了高句丽……这还是他自称的,但高句丽人却并不去考证,他们都相信这是真的,朴俊男是个心肠如铁的男子汉
而朴俊男历尽千辛万苦,重返高句丽的怀抱后,带回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那就是大唐的太子和吴王正在火并,两方为了取得胜利,都在拉拢着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个可以改变大唐皇室命运的人,就是朴俊男……这个还是他自称的,而高句丽人深为这件事,感到骄傲和自豪
为此,高句丽的边关守军在听了朴俊男的各种“自称”之后,把他送到了平壤。
第七百零九章 高句丽人的想法
第七百零九章高句丽人的想法
高句丽的小朝廷得知自己的国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位“英雄人物”,最开始是震惊,不相信这是事实,但对朴俊男进行了调查之后,现朴俊男说的竟然和派在长安的密探,说的某些事情吻合。
高句丽在长安派有密探,可这些密探是调查不出什么比较高级的秘密的,对于他们来讲,大唐的吴王长得啥样,或是大唐的太子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乘坐的是什么样的车马,能探到这些“秘密”,就已经是极限了,他们也不可能再探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来
可这些表面的上东西,恰恰是朴俊男都知道的,他在吴王府时,就是负责养马的,李恪后宅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可李恪的出行用具,这些所谓的细节,他是再知道不过了,甚至连李恪座骑有什么特点,他都描述得非常详细,并且还骑过……这个不是光自称,而是事实
如此这般的一说,高句丽的小朝廷自然大为惊讶,万想不到这个朴俊男,还真的了解大唐皇室啊朴俊男又说自己的箭术,把大唐卫府兵将都给震住了,并亲自当着高句丽的君臣演示了一番,还说他冒险射伤了吴王,如果小朝廷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这么重大的事,小朝廷哪可能光听朴俊男的一面之词,立即派人去庆州调查,偏巧李恪在那段时间,很是消沉,而庆州关于太子和吴王的各种版本的谣言满天飞,谣言非常之离谱,比朴俊男说的话,还要离谱上十倍。
这么一调查,哪可能调查出真实的结果来,暗探弄不清楚真假,只好跑回高句丽,把各种版本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报告给小朝廷
经过一通分析,小朝廷大喜过望,虽然他们知道朴俊男的话里,肯定是有水份的,但他射伤李恪的事情,应该不会是假的,因为当时庆州盛传射伤吴王的人,是个高句丽的奴隶……这绝对是谣言中伤,他们痛恨高句丽人射伤了吴王,所以不承认朴俊男差点成了驸马的事实,硬是诽谤他是个奴隶
高句丽长期受到中央帝国的征伐,已然从一个区域性的强国,逐渐的衰落了。这个时候,高句丽实在是太需要一个英雄人物,来激励军队和百姓,让大家有信心对抗大唐,确信高句丽不会亡国,不会被灭掉,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如此一来,一拍即合,高句丽的小朝廷做出决定,在高句丽宣扬朴俊男的英雄事迹,这年头还没有巡回演讲,否则朴俊男非得全高句丽的去做报告,但官府挑头自我吹捧,民间百姓相互传言,这种效果不比演讲的效果差,而且越传越神奇
朴俊男被传成了是由神女生出的卵,被丢在野地里,野兽不食,群鸟呵护,最后俊男破壳而出,年方七岁时,岿然异常,挽弓射箭,百百中,拥有让世人震惊的箭术……成年后,与唐军作战时,单枪匹马,对抗数万唐军,终被大唐皇帝看中,为了得到俊男,所以特地从高句丽退兵,还想召俊男做驸马,但俊男拒之……
无数的想象中,朴俊男成了高句丽的民族英雄
高句丽的小朝廷不可能放弃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他们探不到大唐高层的秘密,不知道太子和吴王“火并”,可现在有了朴俊男这个“大唐通”,那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要好好利用才行。
花了无数的心血,小朝廷的君臣们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决定支持李恪,让李恪去和太子李治对着干,把大唐搞的乌烟瘴气,然后高句丽从中渔利
朴俊男亲自带着人,回到了庆州,潜伏了不久之后,终于找到了机会,趁着李恪打猎,一个人在树林里伤心之际,和他联系上了,先是请罪,不该射伤吴王千岁,然后说出了来意。
当时,李恪被李治和王平安联手打击得已然丧失信心,他很清楚,凭着自己的实力是不可能当上太子,进而当上皇帝的。偏巧高句丽人主动送上门来,表示愿意借兵,扶助李恪登上帝位,而要求仅仅是他当上皇帝后,不要进攻高句丽。
这么小的要求,李恪当然答应了,至于说到被朴俊男射伤,这点小过节不值一提,行大事者,谁能再乎这个啊在朴俊男拿出高句丽国王的亲笔书信之后,李恪犹豫了一段时间,终于做出决定,准备与高句丽人合作
初唐时代的人,受前隋的影响较重,几乎所有的心中有些抱负的人,都信奉一点,那就是功名但在马上取,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敢拼才会赢
隋文帝靠武力登上皇位,隋炀帝靠武力登上皇位,唐高祖靠武力登上皇位,当今皇帝李世民靠武力登上皇位,其先后相隔不过数十年,这些都是榜样
李恪靠武力,为什么就不能登上皇位呢?这种想法很自然,不但李恪会有这种想法,就连盛唐和晚唐的那些人,只要手里有点儿武力的,都是这么想的,这种想法一直到宋朝的建立前,都没改变过,并且在一直的进行中
于是乎,李恪喜欢上了高句丽的歌舞,身边多了一大群的高句丽人。而这些高句丽人做出的计划,也确实比他以前的那些幕僚要强。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李恪要是以前没有那些废物幕僚,也许他还不能这么快的信任高句丽人,可他以前的那些幕僚也太废物了些,一旦产生了比较,李恪就觉得高句丽人做出的计划,还是比较靠谱儿的
先经略营州,进而吞并幽州,再谋图中原,这便是高句丽人给李恪做的计划,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于是,才有李恪韬光养晦,变成胖子,又要王平安帮他去替长孙无忌请求,改变封地的事生。这个大大的阳谋,虽然看似行险,但高句丽人保证,一定会成功
当然了,李恪是留了后手的,如果一旦起兵失败,他可以自称是被高句丽兵所裹挟,他是无辜的,谁让营州离高句丽那么近呢,他受到了高句丽人的裹挟,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高句丽人,他们才不在乎什么呢,反正两个国家都打成这样了,情况再坏也不过是接着打,已经都到这地步了,还在乎什么,没什么可在乎的了呀
这样事情,说起来曲折,但对于王平安来讲,他只一略微思考,就能明白其中原由,心中很是感叹,权力当真是一杯毒酒,不但武媚娘为之抛弃亲生女儿,连李恪也竟然想借兵高句丽,都是中毒不浅啊
王平安和邱亭轩离了暖室,出了后宅,两个人默默地走着,谁也不说话,一直步行出了马岭县,来到一片小树林的边上,两人这才停下来休息。
各自坐了块大石头,邱亭轩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无忌公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如果吴王再这么闹下去,怕他是真的要为太子除掉吴王了”
王平安嗯了声,隔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对吴王并没有什么成见,相反,我还是不希望见他丧命的。”
邱亭轩道:“我明白,看得出来。如果吴王一直留在长安,就在无忌公的眼皮子底下,怕是积怨会越来越深,无忌公早晚会找借口杀了吴王的,就算本朝杀不了,但积怨久了,在太子登基之后,无忌公就会下手了。”
王平安看了眼邱亭轩,心想:“不愧是当世大儒之子,看问题还是很有远见的。李恪可不就是在李治登基不久,朝中完全由长孙无忌一个人说了算时,被长孙无忌杀掉的么,他一点儿没料错。”
王平安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虽然从没明说过,也一直帮着太子打压吴王,其实我是真不希望吴王年轻轻的就死掉的。”
邱亭轩道:“无病,你用计把吴王调离长安,来到庆州之后,又全力打压,虽然现在的吴王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事实上却并无性命之忧,他越狼狈,无忌公便越会看不起他,也就不会再想办法整治他了。而无病你打压得虽狠,却从没有以伤害吴王性命为目的,这点和无忌公是完全不同的”
王平安嘿了声,道:“这么远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估计吴王现在还在恨我呢吧”
邱亭轩摇头道:“就因为他看不清局势,分不清轻重,所以才屡战屡败,他估错你倒没什么,可他估错了无忌公,那他的性命……这些话,真不是我们该说的呀”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屡战屡败无所谓,可他却屡败屡战,百折不挠是好的品性,可用在争权夺利上,怕是……唉。邱兄,你说无忌公会答应改封的事么?他能看得出来,皇上也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邱亭轩道:“这种事,要看无忌公怎么说了,如我所料不错,改封的事一定会成的。这点吴王已然料到了。”
王平安挑了挑眉毛,他自然明白邱亭轩话里的意思。如果李恪直接去求李世民改封,李世民一定不答应,可通过政敌之口要求改封,那长孙无忌就会想办法,让这件事办成了。李恪虽然行险,给了长孙无忌整死他的机会,但同样,他自己也得到了展的机会,而且极有可能,获得整死长孙无忌,以及李治的机会
风险越大,受益越大,这点不光是现代人明白,古代人同样明白这个道理。而长孙无忌和李恪,都愿意承担这个风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两人对坐半晌,王平安问道:“这件事如果成了,大概多久会生战争?”
邱亭轩嘿了声,道:“咱们就祈求皇上万岁万万岁吧,只要他老人家在,战争就不会起来。”
王平安点了点头,李恪要想动战争,十有**和明朝时的靖难之役差不多,在李治刚刚登基时动。
巧得很,朱允文当时也知道朱棣要改反,而现在李治和长孙无忌同样知道李恪不会消停,而李恪要去营州,必会吞并幽州,他日后的起兵地点和朱棣一样。而朱棣开战时,靠的是蒙古兵打前锋,他则要靠高句丽兵打前锋,又是一模一样
历史惊人的相似
王平安小声道:“吴王不会成功的,他在制定这个计划之前,就已经失败了,他自己不知道,但我却是知道的”他指的是安山大这个大内鬼,李恪的第一心腹都叛变了,还指望着能象朱棣一样得胜,那真叫作梦了。
邱亭轩道:“是啊,吴王的对手将是无病你,他当然会失败了,对于此点,愚兄深信不疑”说罢,他站起身,再不多说什么,冲王平安抱了抱拳,转身回马岭县了。
王平安望着邱亭轩的背影,心想:“什么叫吴王的对手‘将’是我?应该是长孙无忌才对,或者是李治派出的名将……那个名将,不会是我吧?”
一想到这点,他的心嗖地就提了起来,自己在突厥时表现得太“杰出”了,太勇敢了,而且在班师回朝时,还骑着牛在长安大街上夸武,如此这么一来,他已然在大唐百姓心中,有了名将之称,万一以后和高句丽开战,说不定真的会派自己去呢
打高句丽和打突厥可不一样。他能把突厥给平了,那是占了天时地利,大冬天的,突厥遭遇内乱,于其说是去打突厥,不如说是去安顿突厥的难民,这才能得到胜利。
可高句丽就不一样了,那是久经战事的国家,而且并没有内乱,可以使用的军队在二十万以上,从持久作战的方面来讲,比突厥可要有韧性多了
王平安在小树林的边上站了良久,心想:“难不成灭掉高句丽的任务要交给我了?哎呀,真是要命啊,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
他叫侍卫牵过马,翻身上了座骑,心想:“灭掉高句丽的人是谁来着,是李绩还是苏定方?这个记不清了。可制定作战计划的人,我却是知道的,那就是武媚娘啊唉,真是没想到,武媚娘不但宫斗厉害,派兵打仗也有一手”
骑马返回庆州,现在去向武媚娘去请教,估计是请教不出什么的,武媚娘还没走到那一步,眼光不够,无法纵观全局,他现在只能去问狄仁杰,如果朝廷一旦派自己去打高句丽,那该怎么个打法儿?
第七百一十章 狄仁杰见事明白
第七百一十章狄仁杰见事明白
进了庆州城,王平安直接进刺史府,叫仆人去县衙去找狄仁杰,可仆人却回答,说狄仁杰没有离开,现在正在后院,陪着老爷和夫人说话呢
王平安立即去了后院,大年初一,虽然王家在庆州没什么亲戚,可却并不冷清,官员们的家眷轮流给王有财和杨氏拜年,一波走完,又来一波,王家老两口比王平安还要忙,忙着收礼
王平安一进屋子,里面足足好几十人,都是官员们的家眷,也不知是第几波了,呼啦啦全都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叫道:“王公,过年好……”
屋子里几乎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全是穿着华丽衣服的女子,有老有少,老的七八十,小的不过才三四岁,拖家带口的,都在看着王平安,给王平安行万福。
王平安顿时就乐了,好家伙,这都几世同堂了,庆州官场的深宅妇人,都跑我家来了他笑着挥手,道:“免了,免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少些礼数,多些亲热。”
王有财危襟正坐,脸上全是汗,他可不喜欢这种热闹场面,尤其是对这些妇人,更是感到没话说,可伸手不打送礼人,人家大过年的给自己来拜年,大包小包的送东西,总不能只说几句话,就赶人家走吧,正在尴尬间,见儿子回来了。
王有财就势站起身来,道:“平安,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吴王没留你用饭?”
杨氏却正好和王有财相反,她对于这种热闹场合,嘴上说不耐烦,可心里却着实欢喜,这辈子啥都不喜欢听,就喜欢听拍马屁的话
杨氏笑道:“吴王留饭那是礼数,我儿不留下来,却也是礼数,总不能太打扰吴王千岁了”她一看就知道李恪没留儿子吃饭,所以赶紧找台阶,让儿子免得尴尬。
王平安笑道:“留了,吴王自然要留儿子吃饭,还特地叫了高句丽来的舞姬,给儿子献舞,儿子看了一出舞,却是不太喜欢高句丽的调调儿,所以提前告辞,回来陪伴父亲母亲。”
一屋子的妇人连忙道:“哎呀,吴王好生看重王公,竟然还请您看歌舞”
她们往日很少能看到王平安,今天好不容易能说上几句话,自然不肯浪费机会,一记马屁拍完,千万记马屁开始,屋里乱哄哄一片,都在赞美王平安,乱七八糟,也不知她们马屁的重点在哪里,反正就是挑好听的说。
王平安感觉有点儿头疼,呼吸困难,被妇人们包围着,很有点儿缺氧的前兆,他笑着敷衍了几句,招手对着人群里面的狄仁杰,叫道:“小狄,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狄仁杰连忙穿过人群,挤了出来,王平安又冲妇人们说道:“诸位,要是不嫌弃,今儿一定要在我府里用饭,好好过个年,咱家是没有高句丽歌舞的,不过长安的歌舞,倒是能唱几出,给诸位夫人小姐祝兴”
妇人们大喜,她们这波可是当真运气,比前几波强多了,竟然赶上刺史府开饭,这回可以在府里多待些时候,说不定摆摆家谱,能和王公家攀上亲戚呢
王平安带着狄仁杰出了屋子,去了后花园的僻静之处。
狄仁杰道:“大哥,看你眉目中有忧色,可是见吴王时,他又难为你了?”
王平安嗯了声,道:“他给我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见左右无人,他便把在李恪那里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狄仁杰听罢,先是吃了一惊,沉默了好半晌,这才道:“大哥,这个计谋看起来肯定是高句丽人给吴王出的,不可能是吴王自己想出来的,而且出这个主意的人,水平不低啊,应该是国相一类的人给吴王出的吧”
王平安问道:“高句丽的国相是谁啊?我对辽东的情况不是那么太了解,不知道高句丽还有这般人物”
狄仁杰道:“也不能叫国相,应该叫大莫离支,是个叫渊盖苏文的人,和三国时的曹操,属于同一个类型的人,相当地跋扈,他杀了前任高句丽王,并且把国王分尸,要说狠毒,远曹操,最起码曹操表面上,一直都是汉臣,从来都是很讲礼义廉耻的。”
王平安哦了声,想起来了,好象高句丽是有个叫渊盖苏文的,还挺厉害的,玩命抵抗唐军的进攻,一直到他死了,唐军才灭掉高句丽。
“如果是这个人出的主意,那应该是挺厉害的。”王平安道。
狄仁杰皱着眉头,又道:“这个主意对高句丽没什么影响,怎么着他们都能占着便宜,而对于我大唐来讲,也无所谓,反正怎么着都要再次进攻高句丽,相反高句丽人玩阴谋,正给了我们征讨的借口。只是可怜了吴王,他是整件事里,唯一一个会倒霉的人啊”
王平安摇头道:“那也不见得。兄弟,你要知道,吴王去了营州,可就等于是有了地盘,如果好生经营一番,再有高句丽的帮助,就算进不了长安,但也总能成为一地的强藩,要想对付他,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他心想:“如果要是派我去征讨,那容易的事,也得变成不容易,自己根本不会用兵啊”
狄仁杰却道:“大哥,此言差矣。无忌公何等的人物,就算他真的答应改封,吴王变成了辽王,可他仍也成不了事的,就算有了地盘又能如何,就算是把几镇边军交给吴王,他也照样成不了事,相反兵越多,他坏事坏得越快。想要经营好属地,不过是吴王的一厢情愿罢了”
王平安挠挠后脑勺儿,道:“这何以见得?你要知道,吴王背后可有高句丽人哪,高句丽人会支持他的”
狄仁杰嘿了声,笑道:“大哥现在可真是大人物了,想事情总是从高处往下想,却忘了从下往上想。无忌公只要断了营州方面的粮草,然后再派幽州方面的军队去骚扰高句丽,那就不但吴王会哭,连高句丽人都会哭啦”
王平安想了想,道:“营州方面的事,我还真是不太了解。不过,今天邱亭轩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说我极有可能成为征讨高句丽的人,要是真的如此,那我可得提前把事情想清楚了,免得到时出兵,大败而归,那可就太过无趣了。”
狄仁杰站起身来,在花园里转了几圈,脚踩积雪,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好一会儿,他才回来,重新坐下,道:“这个是极有可能的。大哥,其实这件事倒也不必太过忧心。营州那里饱经战乱,比折柳县情况还要险恶,不管怎么说,折柳那里地处要冲,只要民心一稳,商队往来,就可以恢复生机,重新繁华起来,可营州就不行了。”
他在桌上画了个图,道:“营州离高句丽最近,可我大唐是不和高句丽通商的,那里的百姓要想讨生活,只能靠种田,可那里又战乱频繁,不知何时又要开战,所以百姓大多迁走。在这种情况下,吴王要想养兵,军粮不可能自给自足,只能靠屯田。”
王平安指着地图,道:“高句丽离得这么近,只要他们不去骚扰营州,不用几年,营州的屯田必会有成效的。”
狄仁杰却摇头道:“大哥,你忘了,要屯田,先得有百姓,有了百姓,才能有兵将。而高句丽哪可能会去扶持吴王,让他养出足够的兵来?万一花了大笔的粮草金钱,收拢了我大唐的百姓,养出军队,把吴王扶持起来了,到时吴王一翻脸……高句丽人哪敢冒这风险,换了大哥你,也不肯的吧”
王平安点了点头,道:“高句丽人支持吴王是有限的,怕他翅膀硬了,反而对高句丽造成威胁,他们之间不可能完全信任的。”
狄仁杰道:“对啊,就是这么回事。高句丽人能用到的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派本国的人去营州,利用营州的物产,养高句丽兵,这样既可以控制吴王,又可以增强实力,实际上就等于是多了营州这一块的土地啊”
“那事实上营州就算屯田养兵,也是屯的高句丽百姓,养的是高句丽的士兵。”王平安有些明白了,这些事他想得不够周全,但狄仁杰一说,他就清楚其中的门道儿了。
狄仁杰笑道:“高句丽人没法利用营州这块地方的,只要高句丽人一往营州方面迁移,幽州方面就会出兵”他一指营州南面的幽州,又道:“而且我大唐会立即以此为借口,再次东征的。”
王平安松了口气,笑道:“打高句丽是我大唐的既定政策,只是一来需要开战的理由,二来劳民伤财,开销太大。如果战争从幽州开始,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狄仁杰哈的一声,道:“大哥,怎么没有你的事,如果战争从幽州开始,而我大唐又不打算在一开始就动用大量的军队,那东征的战事之始,就得落到你的头上了,不但与你有关,而且你还是第一个领兵出征的那个”
王平安大奇,道:“这何以见得?”
狄仁杰手指划动,远远的指了开去,道:“因为大哥你的折柳有大量的突厥兵啊,这种时候,不让突厥兵打头阵,难道还让我大唐的府军去打?”
第七百一十一章 李治接到信后,哭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李治接到信后,哭了
王平安一听这话,那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心想:“这可糟心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以前,大唐军队东征高句丽,还得防着突厥人在后面偷袭,现在不但不用防着了,还可以利用突厥的军队。这种大好事,哪可能朝中的大臣们想不到,那是非得让突厥人去打头阵不可的啊,而带着突厥兵东征,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派别人去也不好使啊,只能派我去了”
他一拍大腿,悔不当初,唉声叹气地道:“当初在突厥时,实在是表现得太过突出了,当时只想着立下了不世奇功,却没想过高句丽这方面的事。当初可真是目光短浅了,现在欲哭无泪也”
狄仁杰却笑道:“大哥放心好了,你为一统草原打下了基础,现在突厥消停得很,鲸吞蚕食之下,突厥必会划入我大唐版图,如论军功,除了开国那些名将,也真的就剩下你了。如果你能再把高句丽给灭了,那以后如有人编写《唐史》,说不定得专门给你开一篇列传呢,甚至给你开一篇世家,都有可能”
“世家?那我不成一路诸侯了,这倒是没想过”王平安笑了笑,随即又开始起愁来,道:“咱们说的这些,长孙大人能想到,那么那个渊盖苏文也应该能想到吧?他要是真的派了高句丽人去营州屯田,那不岂不是派去多少,就得被陷进去多少,幽州兵必会切断交通要道,不会让那些高句丽人归国的,高句丽岂不是要大受损失”
狄仁杰哼了声,道:“渊盖苏文当然会想到的,可这是对他有利的事情,他岂会不做?他不但会派人去营州,而且在那些高句丽人被困住,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后,他不但不会派兵支援,反而还会盼着那些人,死的越快越好”
王平安奇怪地道:“这是为何?难道他不爱惜本国的百姓吗?”
狄仁杰嘿然道:“他要是国王,自然就会爱惜了,可他不是啊,他是杀了国王的大权臣,残暴不仁,岂会在乎百姓的死活?他要往营州派人的话,必会派他的政敌去,那些在国内忠于王室,却又没法杀掉的政敌,他都会以国家大义的名义,派到营州去,又能给我大唐造成麻烦,又能除去反对他的政敌,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
王平安啊了声,使劲捏了捏鼻子,道:“这也太复杂了。不过,近来为兄现,似乎那些对权力有强烈**的人,神志都有点不正常,不能用常理去推断,简直可以说是有点疯癫了,行为让人难以理解”
狄仁杰笑道:“大哥,你骂兄弟呢吧那些大人物们疯癫,可兄弟我却能明白他们的心理,岂不是在说我也有点疯疯癫癫的了?其实,我对于权力可没什么渴望,安于平凡而已。”
王平安心想:“你可不平凡,你是中国历史上有数的宰相,著名二字用在你身上,一点都不虚夸”
高句丽的事情,对于初唐来讲,是比突厥还要复杂的。大唐军队对突厥可以使用纯武力征服,而且就算是无法灭掉,但突厥的游牧特性,直接决定了他们经不起大规模,长时间的作战,一旦牛马羊受到损失,只能远离大唐边境,往远处迁移,短时间内回不来。所以突厥兴旺得快,衰亡得也同样快。
可高句丽就不同了,那是同样中央集权,且以农耕为主的国家,朝政格局几乎是照搬隋唐的,甚至连国都平壤,这年代都叫做“长安”,连城里的街坊都和长安差不多,时人做为“小长安”。对于这样的政权,驱赶是没有效果的,他们不会逃跑,因为无路可逃。所以大唐要想征服高句丽,只能动大规模的灭国战争,而事实证明,这种战争实在是不太容易获得胜利,要不然三次东征,也不可能把隋朝给弄得亡了国,李世民亲征,也不可能无功而返。
按着狄仁杰的推理,下一次东征,十有**要由王平安领兵作战,会不会同样无功而返,那就得看到时的具体情况了,推断只能到此为止,没法再往下推了。
王平安长叹一声,心想:“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和狄仁杰说起了小太平的事,说是杨春花不肯抚养女儿,只好由他收养了。
狄仁杰听王平安收了个养女,并没有多在意,他对“杨春花”不够了解,除了那天相认外,便再也没见过面。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杨春花就是武媚娘。当然,关键在于,他也没有闲心去知道。试想,哪位县太爷,会对一个蹭饭吃的“寡妇”,感兴趣呢?
听了王平安的话,狄仁杰道:“可能是她想着改嫁吧,带着孩子不方便。这种女人,说她干嘛,大哥操的心,未免太多了。”
王平安嗯了声,心想:“看来我保密功夫做得还不错,武媚娘的消息也没有传出去,连小狄都不清楚春花大婶的那点儿破事儿”
两人又开始谈起李恪和高句丽的事情来,无不痛骂高句丽人的险恶用心,而又对李恪感到惋惜,李恪还是不懂人心险恶啊,而且太自以为是,王爷的心态太过严重,总想着利用别人,却不成想,别人正是摸准了他的心态,反而把他给利用了。
庆州方面,一切倒还好说,王平安再怎么闹心,只要他把头皮硬起来,总还能挺一阵子的。可长安方面,李治却硬不起头皮来了,他接到王平安送进京的书信了。
那信写的,简直是字字啼血,行行有泪,李治看完之后,嚎啕大哭,哭得死去活来,两只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嗓子都哭哑了
史爱国见状,偷偷地捡起信,看了一遍,心中叹气,那个武媚娘当真好手段啊,竟然写出这么封信来,这不是逼着太子,接她回京么
李治哭过之后,深感疲倦,史爱国心中气恼,却不肯去安慰,宫殿内一片安静,李治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史爱国将书信收好,这时他决定再不隐瞒什么,还是把事情告诉哥哥史忠臣,一切让史忠臣去拿主意吧,他自己实在是解决不了了。
去了甘露殿,史爱国叫出哥哥史忠臣,去了僻静之处,把前因后果,详细地说了一遍。史忠臣听了,差点儿没直接晕过去,事情未免玩得太大了,连孩子都玩了出来,这也太不象话了
史忠臣终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惊涛骇浪他都经历过了,虽然眼前之事太过骇人听闻,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史忠臣道:“以前看重武媚娘,不过是因为王平安的关系,却不成想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那个武媚娘确实有些手段,可这事终是有违1un理道德,我们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史爱国道:“那,大哥的意思是……”
史忠臣一瞪眼睛,道:“还能有什么意思,把武媚娘解决掉,不就一切都得了。”
史爱国吸了口凉气,道:“太子那边,怕是不好交待,万一他再因为武媚娘的事情,急出点毛病来,那可怎么办?太子可是个痴情种子,不爱江山爱美人啊”
史忠臣呸了声,道:“武媚娘算什么美人,一个乱攀亲戚的小小女子罢了,难不成她还以为真能再入皇宫,成为太子的嫔妃不成?那将置皇上于何地,置我大唐朝廷脸面于何地?”
史爱国道:“可是,那个……派谁去办啊?这事办完之后,需当灭口,派去办事的人,也是不能留的啊,而且不能让太子知道,也不能让王平安知道的。如果派侍卫们去,这消息怕是守不住,事后灭侍卫口时,会有人注意到的啊,一下子死那么多的人,说不定会惊动皇上的,再说要灭侍卫们的口,还得再派侍卫去,灭来灭去的,没个头儿啊”
史忠臣哼了声,道:“这有何难,去街上找些恶少年,给他们些钱,让他们半道伏击,就说要抢一个富商的家眷,待行劫之时,安排一队侍卫巧遇,将所有人都射死也就是了,侍卫们不知原由,他们又没死人,谁又会注意这种小事。”
“这个,似乎不妥啊”史爱国感觉这个计划有漏洞,消息怕还是会走漏出去的。
史忠臣一甩袖子,道:“要想让人活,难;可要想让人死,有什么难的?这种小事难不成你也办不好?反正,武媚娘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活在世上,你去办吧”
史爱国头皮麻,只好答应,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麻烦会被踢到自己的头上,那就不应该告诉大哥,这回可好,自己想来问主意,结果变成了自己去执行杀人计划,怎么杀还得自己想主意。
他回到了东宫,进入寝宫,见李治这时已经醒了,眼睛红肿,呆呆地坐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动弹,犹如木雕泥塑一般。
史爱国走到床边,将信交给了李治,想了想,感觉事情已经闹得这般大了,再藏着掖着,搞暗示,玩旁敲侧击,都是不应该的了,必须一次性的解决掉,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解决利索,否则事情会越来越大,直到不可收拾,威胁到李治的太子之位
史爱国将信拿了出来,道:“殿下,这封信您看过了,老奴也看过了,便不要留在这世上了吧”说着,他点着火,把信烧成了灰烬。
李治呆呆地看着那几片纸灰,忽然,他说道:“爱国,孤想把媚娘接进京来,你能想个办法吗?”
史爱国心想:“我们就知道,你一定想把她接回来的,而且我们已经打算在半路上杀掉她了”
点了点头,史爱国道:“这个简单,可以叫王平安派人送她回来,由老奴亲自去半路接她,可保万全。不过,殿下你要是把她接回来了,可怎么安置呢?长安虽大,却无她的立足之地啊”
李治道:“你有什么主意吗?说来听听”
史爱国摇头道:“老奴没有主意,这种事从没做过,还得殿下您亲自拿主意才成。”
李治一拍床榻,急道:“孤要是有主意,何必问你呢?无病又不在这里,这事儿又不能告诉舅舅,谁能为孤解忧,谁能啊?”说着话,他的眼泪又出来了,懦弱本性爆,再也坚强不起来。
史爱国道:“要不然,在城中买一座宅院,让媚娘住进去,殿下闲暇无事时,便去看看她,这样可好?”
李治一听,顿时开心起来,这回不拍床,改拍手了,破涕为笑,道:“好啊,这座宅子需当离东宫近些,这样孤去看她时也方便呀”
史爱国连连点头,道:“好,当然好,老奴这就去办。可给王平安写信……还是由老奴来写吧,以防书信万一落到别人手里。”说着,他提笔写信。
李治问道:“那个送信的人呢,你去叫他进来,孤有话要问。”
史爱国可不想让李治去问信使,万一武媚娘教信使说点啥,把太子给弄得再哭一场,把眼睛由小桃哭成大桃,那可就不好了,怎么见皇上啊,顶着两个大桃子去?
他道:“老奴已经替殿下问过了,那个信使一问三不知,说不出半点媚娘的事来,他甚至连媚娘是谁都不知道,想来王平安也是怕走漏了消息,所以才派这么个人来的。这样也好,一切小心为上。”
李治有些失望,但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催促史爱国写信,早早把武媚娘接回长安。
史爱国笔一挥就写好了信,交给李治,道:“殿下,您看看,这么写合适不?”
李治拿过信一看,就见上面只写着一句话“通化门外三里”他道:“这,这无病能看得懂吗?”
史爱国道:“王平安一定看得懂的,而且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看懂”
李治叹了口气,道:“好吧,去办吧。孤头疼啊”说着,又倒到了床上。
史爱国当即告退,出了东宫,去见王平安派来的人,把信交给信使,让他带回庆州。处理好信的事,史爱国又叫来蒙大恬,道:“咱们长安市面上不太平,总有地痞勒索行商,你可知哪些个地痞最嚣张?”
蒙大恬被问得莫名其妙,只好道:“回总管的话,嚣张的地痞,都在牢里关着呢,街面上的,都是不嚣张的”
第七百一十二章 长孙无忌收到了信
第七百一十二章长孙无忌收到了信
史爱国听了,微一皱眉头,又道:“原来如此,只是不知你交游广不广,可有熟识的地痞,咱家有话要问他们。”
蒙大恬呃了声,心想:“找地痞?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想让地痞们去办办啊,这种事情倒是经常有,只不过宫里的宦官总管要找地痞,这倒是头一回见着,他和外界接触不多,应该用不着去解决掉谁吧”
大多数官僚要想干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往往会去找地痞,办完事后直接把地痞灭了口,在城外挖坑一埋,一了白了,也不会有谁去追究什么,反正死的是恶棍,好人谁会去告状?至于地痞们,见着当官的,躲着走还来不及呢,谁吃饱了撑的去喊冤?所以用地痞去做见不得光的事,往往是官僚们的选。
关于这点,从前隋时就开始了,而大规模使用地痞的人,正巧就是隋文帝。他召集了不少轻侠和恶少年,组成了骁果军,暗杀反对他的大臣,最后更是指挥骁果军,冲进皇宫,逼得皇帝退位。从那个时候起,官僚们便开始使用轻侠和恶少年,去办见不得光的事了,只不过天下哪有那么多的轻侠,慢慢的只能使用地痞了
蒙大恬小声问道:“史总管,您是不是想办点儿什么事儿,是需要灭口的啊?”
史爱国咦了声,心想:“他怎么知道?”赶紧摇了摇头,道:“哪有,咱家哪有要灭别人口的事。再说了,要是真的需要灭口,那你岂不是也要危险?”
蒙大恬笑道:“史总管,你是不了解这里面的道道儿。您让末将牵线搭桥,末将是绝对不会问原因的,末将懂得规矩,只是把人给您找来,有什么事儿,您和他们说去。末将什么都不知道,您犯不着灭末将的口啊,您说对不?”
史爱国大感惊讶,他还以为这种事挺值得保密的呢,没想到竟然连规矩都有了他道:“这种事儿你常干?怎地竟象深通此道似的”
蒙大恬笑嘻嘻地道:“说白了就是拿钱买命呗。只要史总管您拿出得钱来,有的是人愿意为你提脑袋办事。再说了,除非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否则一般情况是不需要灭口的,只要多给些钱,那些去办事的人,谁也不可能说出去的,事就是他们办的,不说出去没事儿,说出去了岂不是要吃官司?”
史爱国更感吃惊,问道:“难不成你经常给人牵这种线?竟似轻车熟路一般”
蒙大恬连忙摇头,道:“没没,末将向来遵纪守法,从来不干这种事的。但人在卫府,结交的人广了些,有些道道儿,自然就略知一二了。”
史爱国沉默半晌,心中盘算,感觉这事就算要保密,也只能保得一时,不可能保多久的,但就算别人知道了,也不会说给太子听的,顶多就是王平安知道了,而王平安又精又灵的一个人,哪可能因为一个死掉的武媚娘,再翻什么旧帐呢,武媚娘留着危险,说不定他也盼着这个女人死掉呢
心里一打好主意,史爱国便道:“那你就帮咱家找几个人吧,要狠的那种,还有要没亲没故的,明白吧?”
“明白,明白,末将都懂的”蒙大恬笑道。这种小事,他以前当低级军官时,经常办的,没啥了不起的。凡事第一次干,还有点害怕,可干几次了,只要一熟悉了,那就啥也不怕了,反正都是当官的要去办事,就算出了事儿,自也兜得住,何况也不可能出啥事。
史爱国交待好事后,返回了东宫,谁也没和谁说,一如平常似的伺候李治,等待着王平安的回信。
长孙无忌的府中,书房。
桌上放着一封信,长孙无忌坐在桌后,好久好久都没有动一动,闭着眼睛,他在想着心事。
那封信正是王平安写给他的,由安山大送进长安,递到长孙无忌的案头,安山大就在书房外面等着。
忽然,长孙无忌一声冷笑,睁开眼睛,啪啪拍了拍手,道:“外面的信使,进来说话。”
安山大听到呼声,立即轻轻推开门,低着头进来,随即关上房门,上前两步,跪在地上给长孙无忌磕头。
长孙无忌没有叫他起来,沉着脸问道:“你是李恪的亲兵队长?为何王平安的信,是由你送来的?”
安山大答道:“回相爷的话,派末将进京送信,是因为吴王认为末将是他的心腹,这事重大,又不能派高句丽人来,所以只能是末将来了。”
长孙无忌哦了声,心想:“听这个话的意思,这信使并非和李恪一条心啊”虚抬手臂,道:“起来说话。这封信是王平安写的,他是在哪里写的,可是当着吴王面写的?由你来送信,王平安知道吗?”
他终是宦海沉浮的人物,一句话便问到了两个关键点。
安山大起身站好,心情激动,自己终于进入到权力核心了,竟然能和长孙大人面对面的说话,这可是以前连想都想不到的事啊,看来自己离着外放当将军,又近了一步。
安山大恭恭敬敬地回道:“这封信是吴王口述,王公执笔写成的,就在马岭县的后衙里写好的,在场的人除了吴王和王公,就只剩下高句丽人了,末将是在写好信后,才被召进去的,但里面生什么事,末将都是清楚的。”
长孙无忌哈地一声,心想:“这个李恪,当真是够糊涂了,连心腹手下和他不是一条心,他都不知道,竟然还派了这么个人来送信。这种头脑,岂是成大事之人。”
安山大很是紧张,他又道:“末将是王公派到吴王身边的人,王公又是受了太子之命,所以末将是太子的人,也是长孙大人您的人”
他这是在表忠心,能不能得到荣华富贵,就看长孙无忌承不承认他是自己人了。只要承认,一切好说,如果不承认……不可能不承认的吧
长孙无忌看着他,道:“何以取信于老夫,怎么证明你不是李恪派来,试探老夫的呢?”
安山大一怔,他倒是没想过这点,还以为自己只要一说是王平安派在李恪身边的,长孙无忌就能相信呢,没想到还要证据。关于证据,他倒是没有准备,王平安也没提过这些啊
摇了摇头,安山大很是沮丧,感觉这次白来了,他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是自己人,就算证明,也只能等以后再有机会了,而长孙无忌要是不信任他,那他怎么可能有前途,大唐朝十成里有九成的事情,都是由长孙无忌说了算啊
“末将……末将拿不出证据来,王公并没有提过这点”安山大垂头丧气地道,满脸尽是失望之色。
长孙无忌脸色一沉,道:“那就说明你的话不可信了好大的胆子,竟然来哄骗老夫”说着话,他砰地一拍桌子。
外面立即就有脚步声传来,听声音是府里的侍卫,但侍卫并没有进来,脚步到了门口便停住,看情形是在待命,随时进来抓人
安山大腿一软,扑通一声给长孙无忌跪下了,急道:“长孙相爷,末将绝对没有欺瞒您老人家,只是来时万没有想到相爷您会不信任末将,所以……要不然您派人去问王公,一问便知,末将绝对没有说谎。”
见他跪下,神情慌急,长孙无忌嘿嘿笑了两声,道:“起来吧,老夫知道你没有撒谎。相反,如果你拿出一大堆的证据来,老夫才会起疑。如要欺瞒,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取信,哪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再说王平安既然亲笔写了信,如来的不是你这个自己人,他定会再派人来说明,哪可能没有密信送来呢”
安山大满脑袋的冷汗,心想:“好么,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就尿了裤子”他慢慢站起身来,擦了把脑袋上的冷汗,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
长孙无忌道:“你在李恪跟前已然做到了亲兵队长之职,那么李恪和高句丽来往的事,你应该都清楚吧?”他拿起信,又看了看。
安山大摇头道:“回相爷的话,末将惭愧。吴王的事情,末将以前是都知道的,可近一段时间,吴王却不要末将伺候了,只是和那些高句丽人待在一起,末将想见他一面都难,至于他和高句丽的人怎么来往的,末将竟然一概不知。”他说的这是实话,深怕长孙无忌不高兴,说他太无能。
长孙无忌哼了声,道:“你不知道?这便对了,这便证明李恪已经和高句丽勾结在一起,已成事实了”
他将信放下,又开始闭目养神。虽然这封信上,没有写李恪和高句丽人的关系,因为就是李恪口述的啊,他不可能自己说自己什么的。可长孙无忌是什么人,阴谋诡计他见得多了,何况现在李恪使用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挑明要对着干了
好半晌,长孙无忌才睁开眼睛,看着桌上的信,轻声道:“这封信要是李恪写的,老夫有一千种办法让他后悔,可惜啊,是王平安写的。从此推断,李恪的计划已经做好了,而且给他做计划的人,必定是那个高句丽的渊盖苏文,这个家伙专门和我大唐作对,当真是死不足惜”
安山大眨了眨眼睛,心想:“渊盖苏文?卖什么的,干嘛吃的?”
第七百一十三章 送武媚娘回长安
第七百一十三章送武媚娘回长安
长孙无忌看了眼安山大,道:“你很好,王平安没有看错你”
安山大一咧嘴,心想:“我什么都不知道,啥内幕消息都提供不了,还很好哪?那不好得啥样”
其实,对于长孙无忌来讲,办事的人只要卖力办事就足够了,其它太多的东西,不知道才好呢,干嘛要知道?
长孙无忌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吧,老夫就不写回信了,也没必要写,你早些回去,就可以了,路上不要耽搁”
安山大连忙答应,可又些纳闷儿,这就让我回去了?这趟任务未免也太过简单了,显不出我的能力来啊他唯唯诺诺地问道:“相爷,不要末将带回什么话去吗?给王公带个话儿啥的?”
“带话?哦,得带个话才成”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道:“不管谁问你,你都说见到了老夫,而老夫只对你说了三个字,就把你打回去了。这三个字便是‘知道了’”
安山大心想:“知道了?知道什么了?”他问道:“相爷,那和王公这么说,和吴王也要这么说么?”
长孙无忌哼了哼,道:“跟谁都这么说,这三个字足矣”挥手,不再和安山大说话,让他出去。
安山大不敢多待,只好又行了个礼,这才倒退出门,离了书房,回庆州了。
房门一关,长孙无忌冷笑几声,自言自语地道:“未免太过天真了皇上的这些儿子,怎么个个都如此的天真,真是难以相信啊”
他想到当初的前太子李承乾,天真到认为有了侯君集的帮助,动一场宫廷政变,就能提前登基,结果被皇帝和自己,轻而易举地就给收拾了。换了魏王李泰,也是如此,以为吓唬吓唬李治,就能稳稳当当地做了太子,结果把李治吓得半死,向皇帝哭述,反倒让李泰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现在这个李恪,又是如此,以为能出了关去,又得高句丽的帮助,就能和自己对抗,真是天真。高句丽人给他出的主意,都是从高句丽方面考虑的,他能得到的所谓的好处,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又想到了李治,所有外甥里,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啥主意没有,都得听自己这个舅舅的,这样就好,这样自己还可掌权数十年,所以这个外甥是一定要保住的,保住了他,就等于保住了自己
长孙无忌在桌上拿起火石,打着了火,将书信烧掉,心想:“好吧,李恪好孩子,你想要,那舅舅就给你”将信烧掉后,他出了书房,去了尚书省。
来到尚书省,长孙无忌叫来:“凡是高句丽那边的奏章,都要最先交给老夫看,不管多晚,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先交给老夫,由老夫送进宫去,不可直接送进宫,明白吗?”
书吏自然答应,可心里却纳闷儿,长孙大人为何有这种吩咐,难不成高句丽那边又有动静了?可长孙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姜是老的辣,长孙无忌何等人物,他清楚得很,李恪要想去营州那里,光靠向自己玩阳谋,是没什么太好效果的,要想让他的阳谋成功,那必须得还有点由头,至于由头从何处由来,那也只能是高句丽了。
见天色尚早,长孙无忌整了整衣服,从各地的奏章里,挑出几份有关庆州的来,手里拿着,进宫去了。他打算和皇帝说说,说李恪在庆州的功绩,夸一夸李恪,说李恪是多么的能干,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心态也平稳了,想当一名好臣子,辅佐太子弟弟,只有如此地夸,才能在高句丽那边送来由头后,他才能把李恪派去啊,要不然突然说要改封李恪,皇帝是不可能答应的。
庆州。正月十五已经过了,官员们开始忙起春耕的事宜来,城里城外,依旧热火朝天的忙乎,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个个都干劲十足,把心思全放在今年的年景上了。
这天,王平安起床后,先来到父母的房里,他这些日子天天都来,一是给父母请安,二是来看小太平。
小太平健康得很,每天喝着新找来的乳母的奶,一点毛病不生,哭闹也少,非常的讨人喜欢
王平安从摇篮里抱出小太平,放在臂弯里,摇了摇,笑道:“小太平,昨天晚上尿了几回?你是大姑娘啦,都快满月啦,不能再尿床啦”
小太平呀呀儿语,一只小手从襁褓里伸出来,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王平安,格格笑了起来
王平安笑道:“这个孩子真爱笑,以后肯定是个好性子的姑娘,可不象她娘似的,那么阴沉”
王有财嘿了声,道:“提那个女人干嘛,以后少在孩子面前提她。等孩子长大了,懂事儿时,就告诉她,她娘早就死了,免得孩子难过,有那样的母亲,想不难过都不成”
杨氏早就不把武媚娘当回事儿了,她深信好人有好报,恶人自有恶人磨,那武媚娘早晚得遭报应
她站在王平安的身边,笑道:“这孩子可喜欢别人抱她呢,一抱就笑,要是身边没人,她就呀呀地叫,咱们要是不吱声,过一会儿她就哭了,可怕别人不理她呢”
王平安抱着小太平,道:“我们都理你,我们都理你”低头去亲小太平的小脸蛋儿,啪的亲了个带响的。小太平格格笑得更欢,用那只伸出襁褓外的小手,去抓王平安的鼻子。
王平安啊地一声,道:“这孩子的小手,还挺有劲的呢”他的鼻子没被抓着,但脸被抓了一下,小手柔嫩,自不会让他破相,可却能感觉出小太平力道不小。
杨氏笑道:“可不是嘛,这孩子有劲着呢,力道可大呢。你把手伸到她嘴里,让她咬咬你”
王平安呵呵笑道:“她都没牙呢,怎么咬我啊”他伸出小拇指,放进小太平的嘴里。小太平以为是奶嘴一类的东西,立即咬住,使劲吮了起来
王平安惊讶地道:“呀,可不是嘛,这孩子的劲可真大啊,小嘴巴可有力呢”
小太平吸了几下,没有吸出什么来,张嘴丢开王平安的小手指,呀呀几声,小嘴一扁,看样子是要哭欺负人家年纪小啊,拿手指唬弄人家,你唬弄人家,人家就哭给你看
杨氏见状,忙道:“喂喂,你可别逗她了,小心把孩子给逗哭了”她赶紧从王平安的怀里抱过小太平,哄了起来,道:“小乖乖,不要哭,祖母疼你”不停地悠起孩子。
王平安笑道:“这孩子,竟然跟她爹我闹小脾气,太不象话了,以后定要好好管教”他对小太平喜爱到了极点。
可小太平不甘心被白唬弄了,哇哇几声,大哭起来,不管杨氏怎么悠她,她都不停下来
王平安吓了一跳,道:“好好好,不管教,不管教。要是儿子得严着点儿,是女儿那就得宠着来了,都是爹爹的错,小心肝儿莫要哭了”
王有财站起身来,道:“平安啊,你赶紧走吧,前面那么多事儿呢,在这里干嘛,还把我的宝贝孙女给弄哭了”
王平安一咧嘴,笑道:“哟,她成宝贝儿了,我不是了哎呀,真是有了孙女,儿子就丢过墙啊”他又伸手刮了刮小太平的脸蛋儿,这才出了房间。
刚走到门口,就听小太平不再哭了,又呀呀儿语起来,杨氏和王有财一起笑着。他回过头,心想:“这小丫头,竟然哭得快,笑得也快嗯,我去把三字经给写出来,等她会说话了,就让她背三字经,还有百家姓……”
对于小太平,他是越来越喜欢的,竟然当成是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还打算好好的教养她长大。
来到前堂,王平安正打算处理公务,欧阳利却来了,说长安太子给他回信了。王平安拿出信来,看了一眼,皱眉道:“这不是太子亲笔,而是史爱国写的。这是怎么回事儿,太子问过什么了吗?”
欧阳利摇头道:“回来的兄弟说了,他没有看到太子,是史爱国问的他,但也没问什么太多,似乎他并不关心那位春花大婶的生活,只是拿了信,让他带回来”
王平安看着信上的那句话,思索片刻,道:“会不会太子不知道这件事啊?由史爱国直接就给办了,没有告诉太子?”
欧阳利想了想,道:“不会,因为史爱国一开始没问什么,是隔了好久,才出来问了几句,然后又隔了好久,这才拿信出来的。”
“那就说明还是给太子看了,史爱国没有私自拆信。如此说来,这信是太子授意写的”王平安皱着眉头道,这事儿不对头啊
欧阳利探头看了眼信,见信上只有一句话,他便道:“这个……属下以为,这事儿不难猜。定是太子要接春花大婶回长安,而史爱国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烦,所以把太子的回信给毁了,他自己写了这封信。”
王平安嗯了声,关于这层,他也想到了。其实,如果他是这个时代的人,那么在遇到武媚娘和太子的这种事,说不定他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段,和史爱国的做法一样。不管怎么说,史爱国是忠心李治的,他为了保护李治,就算牺牲掉武媚娘,那也是不会皱一皱眉头的,这时候的武媚娘一文不值,死就死了,除了王平安之外,谁能把她当回事儿啊
王平安道:“估计就是这么回事,那么说明史爱国是想处理掉春花大婶了,我估计着他定是要在春花大婶回长安的途中动手。”
欧阳利点头道:“那是肯定的,接春花大婶的事儿,只能由他去办,咱们的人一离开,他还不是想把武媚娘怎么着,就给怎么着了,反正米已成炊,太子就算伤心也没办法。”
王平安将信揣入怀中,道:“史爱国一定会找出个好理由的,不肯说是他除掉的春花大婶,说不定反而会推到我们的身上,说我们保护不利。反正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我又不在长安,你们又见不着太子,到底如何,还不是凭他一张嘴巴说么”
欧阳利道:“那怎么办,看信的意思,就是要送春花大婶回长安啊,总不能我们不送她回去。估计她自己也不愿意再留在庆州的,要是我们不送她回去,反而会怪我们办事不力了”
王平安起身前往后宅,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打算和她挑明。办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她自己的事,让她自己拿主意去吧”
到了武媚娘的小院外,他推门进去,这段时间他以太忙为借口,并不常来,尤其是过完年后,只来过一次,再就躲着不见武媚娘了,烦她一见面就问,问太子有没有回信。
院门一开,就见黄小丫在院子里扫雪,手里拿着把扫帚,正卖力地扫院子。
王平安道:“看样子过几天有可能还要下雪,你春花大婶又不出屋,这雪扫不扫的,倒也没关系。”
黄里待着,出来干活,就给我钱,这院子里也没啥可干的,我就扫雪了,还能堆个雪人玩”
王平安嘿嘿笑了笑,道:“不用扫了,你去找丫环们玩吧,春花大婶这里,倒是不用你一直伺候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颗金瓜子,给了黄小丫。
黄小丫拿过金瓜子,放在阳光底下看,笑着叫道:“这是金子啊,能买一头牛”欢呼着跑了。
王平安笑了笑,这小丫头性格倒是不错,很容易满足,所以整天开心,可不象屋里那们位,人心不足蛇吞象,成天想得那么多,也不怕头疼
到了门口,他敲了敲门,道:“春花,我能进来吗?你有信到了”
王平安在外面说话,里面的武媚娘已经听到了。这段时间她在坐月子,不能见风,更加不能出屋,连澡都不能喜,以防落下病根,在屋里憋得够呛。忽听王平安到来,又说有信到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心头砰砰狂跳起来。
她道:“少爷进来无妨,史是屋里气味不太好,您得忍着点儿”
王平安在外面干笑两声,道:“没所谓的事了。”推门进去,看向床上的武媚娘。
就见武媚娘头上缠着条白色的手巾,坐直了身子,正满眼紧张地看着自己。
第七百一十四章 去当尼姑吧
第七百一十四章去当尼姑吧
王平安回身关上房门,皱了皱鼻子,这屋里的味道果然有点冲,满是汗味儿。他道:“媚娘,这几天身体恢复得如何?”
武媚娘坐床上下来,拖上鞋,她已经紧张得快哆嗦了,哪有心思和王平安客套,她道:“舅舅,太子有信来了,你可看过了?”
王平安嗯了声,道:“太子回信了,不过……媚娘看看吧,看过后我们再说。”他从怀里掏出信来,交给武媚娘。
武媚娘接过信后,并不着急打开,而是看向王平安,见王平安的脸上表情如常,看不出喜怒哀乐来。看到这表情,她便知道,太子回的信,上面不见得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是好消息,王平安肯定会恭喜她,替她欢喜一番,但如果是坏消息,那他就只能故作镇定了。现在的王平安,可不正是在故作镇定么。
武媚娘打开信纸,见上面只有一句话,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拿着信纸的手颤抖起来,抬头看向王平安,道:“舅舅,这信不是太子亲笔,是……是谁写的?”
王平安慢慢坐到了桌边,道:“是史爱国写的,我派去的信使,没有看到太子,是史爱国接见的,而且他并没有问起你太多的事,只是把这封信交给信使,让他带回来给我。”
武媚娘脸色煞白,她忽然向前扑倒,给王平安跪下,膝行而前,到了王平安的近前,伸手抱住王平安的大腿,叫道:“舅舅,救救媚娘,媚娘不想死”
王平安叹道:“媚娘,你看明白信了?”
武媚娘泪水顺着面颊滑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当然看明白了这封信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哪可能不慌张
李治是个糊涂人,对于世事不够清楚,史爱国要替他写信,他也就同意了;而史爱国哪会管那么多,他还以为王平安也有打算,想要摆脱武媚娘这个**烦呢,所以没有顾及太多。
可王平安和武媚娘两个人,却谁也不糊涂,一看这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而且又不是李治亲笔写的,就都明白是咋回事了
这是史爱国要解决掉武媚娘啊,很有可能史忠臣也知道了
武媚娘哭道:“史总管定是怕媚娘给太子带来麻烦,所以便想暗中除掉媚娘,他要做这等恶事,舅舅定要阻止,不要让史总管的阴谋得逞,害了媚娘的性命”
王平安要将她扶起来,可武媚娘死活不肯起来。王平安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只好随她这么跪着,过了一会儿,这才道:“也许,这件事,太子殿下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没有明示,其实万一要是他自己不好说什么,暗示了一下史总管,然后由史总管出手……”
他的意思很明显,武媚娘现在确实是个麻烦了,说不定李治也想要解决掉这个麻烦,但他自己不好说出来,以免被骂成是薄情寡义,就算别人不说,他的良心上怕也得会过意不去。
可要是李治一个劲地表示武媚娘很重要,说什么宁愿他自己受苦,也要和武媚娘团聚,那么其实这种说法,表示上听起来是有情有义,实际上却是一种暗示,暗示他的手下人,去解决掉这个**烦,而象史爱国这种忠于他的大宦官,一定会“自作主张”地去替他解决掉麻烦的,等麻烦解决之后,李治再嚎啕大哭,说史爱国竟然背着自己,做出了这样的恶事,然后史爱国再大哭一场,说他都是为了太子着想,好一通表忠心,最终得到了李治的原谅
说得直白些,这就是假仁假义的最直接表现
王平安看的这种手段,而武媚娘天生的就对阴谋诡计敏感,所以两人都明白这种事,并且都认为真实情况就是这样
但是,武媚娘却是决不会承认的,因为只要一承认这是事实,不用等史爱国了,王平安就有可能解决掉她
武媚娘摇头道:“不可能的,太子殿下对媚娘的心意,媚娘是最清楚的,那真的是情真意切,便犹如《上邪》所写的那样,太子和媚娘永远都不会分开……我二人的心,永远都不会分开”
她和李治现在就分开着呢,所以只好改口,说心永远不会分开了。
王平安轻声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媚娘,你确定太子真的不知此事?”
武媚娘斩钉截铁地道:“太子定是不知此事,只要媚娘再见到他,一切事情就会明白,都是那史爱国只手遮天,胡作乱为,想要害死媚娘”一着急,她再不称史爱国为总管,而是直呼其名了。
王平安听了这话,微顿片刻,重重地点头道:“我也认为,太子不知此事”
武媚娘哽咽地道:“多谢舅舅,这世上,除了舅舅和太子之外,再无人是对媚娘真心的好,媚娘现在无依无靠,只能指望着舅舅做主了”
王平安叹了口气,又道:“媚娘,可你要知道,那史爱国是史忠臣的弟弟,他要办的这件事,肯定是经过史忠臣大总管同意的。如果史大总管要想对你不利,那么你回到长安后,就算是见到了太子也没用的,太子能顾得了你一时,却不可能时时护着你,总不能把你接进宫去,只能安置在宫外住,而在宫外……史大总管总是会找到机会的啊”
武媚娘咬着嘴唇,不言不语,其中道理,她岂有不知之理。可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强弱相差得太过悬殊,在史忠臣这种级实力面前,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王平安又问道:“那你说,你是回长安呢,还是继续留在庆州?”
好半晌,武媚娘才道:“既然史大总管认为媚娘是个麻烦了,那媚娘就算留在庆州,他们也会派人来害了媚娘的。”
王平安叹了口气,心想:“你明白就好。史忠臣可不是好相与的,他当年既然能在玄武门之变时,充当皇宫里的内应,那他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底,就算武媚娘留在庆州,处于自己的保护之下,史忠臣仍会派人来解决掉麻烦的,而且一旦破脸,自己再想保护好武媚娘,那可是困难太大了”
看着始终不肯起来的武媚娘,王平安只好道:“你在庆州确实危险,而且容易让史大总管和我翻脸,事情只要挑明了干,就少了回旋的余地,我再就不好保护你了。可你回到长安之后,不管住在哪里,史大总管总会找到你的,长安城里城外,哪有他不去的地方?只要他派人去找你,你藏在哪里,都会被找到的”
武媚娘现在也是心慌意乱,头痛欲裂,打击来得太突然,她有些失了方寸,急切之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王平安用力扶她起来,道:“媚娘,你在屋里好好想想,我到院子里去等着,你一个人静下心来,想必就能想出好办法了,到时只要叫我一声就成”
武媚娘坐到了床上,很是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来岁,不言不语,只是呆呆地愣。
王平安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屋子,到院子里去等着了,他心中很清楚,要换了别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大哭大叫,说些没用的话,除了说自己委屈以外,没半点主意,可眼前的女人是谁?可是以后的武则天啊,她受的打击越重,反弹得越高,想主意不会想太久的,不到天黑,她就能拿出主意来。
坐在院里的石桌后,王平安开始等了起来,等了一会儿,感觉屁股底下冷得厉害,只好站起身,在院子里不停地转圈,跺脚取暖,等着武媚娘的回复。
武媚娘躺到了床上,她什么事都不想,只是努力让自己的头疼症状快消失,如果头依旧疼着,那她是什么都想不出来的
强大的自制力,让武媚娘只用了两刻钟,精力便恢复了七八成,头也不那么疼了。她闭着眼睛,先考虑是留在庆州,还是返回长安。很快便得出结论,必须要回长安,如果留在庆州,那么会更危险,王平安在巨大的压力下,说不定会默许史忠臣的做法,只要他不再管自己,那史忠臣派来的人,是很容易就会将自己杀死的
回长安,这点确定了,她又开始想,回到长安后,是否要见李治。很快,她又得出结论,就算回了长安,也不能马上去见李治,因为李治见了自己,那史爱国就会见到自己,同样史忠臣也就知道自己在哪儿了,李治不可能时刻陪在自己身边的
暂时不见李治,这点确定了,紧接着她又想该藏在哪里。宫里肯定是不行的,她根本进不去,只能是宫外。可宫外……她除了养马庄之外,就只知道一个感业寺了,而感业寺是史忠臣肯定不会去的地方
武媚娘一咬牙,坐起身来,冲外面说道:“少爷,春花有话要说。”
王平安听到说话声,立即推门进来,关上房门后,问道:“怎样,可想出了应对之法?”
第七百一十五章 武媚娘上路
第七百一十五章武媚娘上路
武媚娘点头道:“想好了,媚娘想出了应对之法,但却需要舅舅帮忙”
王平安心想:“想得还挺快的,你在屋里想,我在外面想,我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呢,你倒先想出应对之法了”
他道:“帮忙,我是一定会帮的,这点媚娘尽管放心。只是不知,媚娘你想出了什么办法,可是要我将你潜送进皇宫里去?”
要是真的想让他帮忙,潜送进皇宫,找个地方偷偷安置,那这个应对之法可是太糟糕了。皇宫里可是史忠臣的地盘,哪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而且宫里面没秘密,不说别的,吃饭怎么解决?就单这一点,武媚娘就别想隐藏得住,用不了三天,就得让史忠臣给她揪出去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个理论,适用于别的地方,但却不适用于皇宫大内
武媚娘摇头道:“舅舅想岔了,媚娘再糊涂,再怎么想着见太子,也不会求你把我送进皇宫去的,那样不但会害了媚娘自己的性命,也会连累到舅舅你”
王平安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这个应对之法,别的都还好说。
武媚娘道:“媚娘只能回长安,也只能住在宫外,而且不能立即去见太子,那么媚娘所住的地点,就需要慎重考虑了。”
王平安皱起眉头,道:“住在哪里也不成啊,只要史大总管想找你,只要他派出人去找,不可能找不到的,整个长安城,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武媚娘摇了摇头,慢慢地道:“有一个地方,史忠臣是绝对不可能派人去查的,而且那里还和皇室有联系,太子早晚有一天会去,而当他见了没有死掉的媚娘,必会欣喜若狂,那时媚娘才会真的安全”
王平安啊了声,奇道:“长安还有这种地方吗?不可能吧,你说的地方是哪里?”
武媚娘慢慢地道:“感业寺”
王平安大吃一惊,道:“感业寺,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地方?”他听到这三个字,当然是极度惊骇,因为这几乎快与真正的历史吻合了。真实的历史上,武媚娘可不就是在感业寺里等到了李治,她才能得以返回到皇宫的嘛
武媚娘奇怪地看着王平安,道:“舅舅,媚娘说错话了吗?难道感业寺,并不合适?可媚娘思来想去,那里却正是最佳的地方啊”
王平安咧了咧嘴,道:“没,不是,我没有……好吧,那你说说感业寺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能避开史大总管的搜索?”
武媚娘轻声道:“感业寺里皇家寺庙,里面的比丘尼都是有身份的贵胄女子,史忠臣自不会轻易去查,而且他再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那里去啊。而太子……等过一段时间,史忠臣不再追究这件事时,舅舅提醒一下太子殿下,请他去感业寺进香,那不就能见到媚娘了吗?”
王平安喃喃地道:“过了这个风头,可要等多长时间呢?如果时间太长,太子将你忘了,媚娘一番辛苦,岂不是都白受了?”
武媚娘却道:“舅舅,如果媚娘没有死,那么隔的时间长了,太子又有新欢,那么说不定就会将媚娘给忘了。可如果他以为媚娘死了,而且是因为他而死,那他的心里就会一直有媚娘,永远不会将媚娘忘了,而且时间越久,那种思念会越深。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媚娘,知道媚娘没有死,那……那舅舅说,那时太子会怎么样呢?”
听了这话,王平安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他心想:“这要放在现代,武媚娘就是一个出色的心理医生啊,竟然这么会利用李治的心理。她想的确实对,如果李治知道她‘死了’,而且是因为他没保护好她,从而让她丧命的,虽然一开始时,会松口气,感觉终于少了个麻烦,但时间一久,危机一过,他就会重新想念起她来,而且当真会是时间越久,想念得越深,甚至在李治临死前,都会念念不忘这件事。
当然,不管是武媚娘还是自己,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当真拖到李治死那天的,待到时机成熟时,必会安排一场巧遇,让李治知道,武媚娘还活着。那时李治应该是当上皇帝了吧,再无害怕之人,如果他心存愧疚,那必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去补偿武媚娘,武媚娘一举便可得到专宠。
而那时,史忠臣已经没法再把武媚娘怎么样了,反而是武媚娘会把他怎么样了。比如说,打史家兄弟去守陵,这是最仁慈的做法,要是不够仁慈,没准会剁掉手脚,扔到猪圈里……”
好半晌,王平安才回过神儿来,他道:“可是,媚娘你进了感业寺,能做什么呢?那里是尼姑庵啊,难不成你要当尼姑?”
武媚娘将眼睛闭上,两行泪水滑了下来。片刻,她睁开眼睛,道:“媚娘是先帝的才人,以后却要伺候太子,这是罪孽,就让媚娘伺候神佛,洗净这一身的罪孽吧”
王平安唉了声,也只能如此了。他道:“这个倒是不难安排,我完全有能力让你进到寺里,去当一名尼姑。可是,如何安排你死了呢?是不是我在送你回京的路上,让你……安排一场意外?”
武媚娘小声道:“就让一场大火,烧了媚娘的车马吧,但这把火,却最好由史爱国去办,让他以为真的杀死了媚娘,这样他和史忠臣,才不会再没完没了的追究下去,可何媚娘一时平安。”
“这个……确也并不难办,我手下侍卫精强,完全可以办好此事”王平安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前之事,实在是让他无法不叹气。
武媚娘擦干了眼泪,脸上露出坚强的表情,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在史忠臣没有再进一步安排恶事之前,请舅舅立即送媚娘去长安吧”
王平安站起身,道:“好吧,越快越好,这点我是明白的。”他转身要离开,可又回过身,问道:“你要不要再见见小太平一面,此次一别,说不定要许久之后,你才能再与她相见呢”
武媚娘的眼泪本已止住,可一听王平安提起小太平,她的眼泪再次流下,而且远远的过了刚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的程度
强自忍住眼泪,武媚娘抬起头,道:“舅舅,媚娘如见到小太平,怕是割舍不下,可媚娘初为人母,却实是舍不得孩子,只求媚娘在离开庆州的时刻,舅舅带着小太平,远远的让媚娘望上一眼,此生便已足矣”
舍不得?舍不得也许,舍不得吧……
王平安点了点头,道:“好,便依媚娘。我现在就去准备,待到明天,咱们便就启程”说罢,他不再停留,出了屋子,招呼欧阳利,准备各项事宜去了。
正巧,他要见欧阳利,而欧阳利也正在找他。欧阳利见了王平安,打开仆人,左右无人之际,这才凑近王平安,附耳小声道:“主人,安山大从京里回来了,属下一直派人在马岭县衙那里守着,见他回来,便去询问,可安山大只带回来三个字,长孙大人说‘知道了’,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消息”
王平安嗯了声,道:“知道了”
欧阳利忙道:“对,就是这三个字,不知长孙大人知道了什么”
王平安道:“我是说,我知道了。这事不急,吴王再怎么能折腾,高句丽人再怎么能陪着他折腾,都是以后的事情,可现在却有事让你马上去办”他把关于武媚娘的事说了出来。
不管和谁保密,也没法和欧阳利保密,因为事情都得交待欧阳利去办啊
欧阳利听了,很是惊讶,道:“要安排武媚娘的车马遇袭?这个倒是简单,可要让她进感业寺当尼姑,这个就……怎么安排呀?感业寺可是皇家寺庙,和灵感寺不同,不是想进去当尼姑,就能进去的啊”
王平安嘿了声,道:“皇家寺庙又能如何,只要钱花到位就成。那玄奘大师去西天取经时,为了取回货真价实的真正经书,不还得贿赂藏经阁的僧人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多带些钱财,贿赂一下感业寺里的大尼中尼和小尼,把武媚娘塞进去,又有什么难的了”
“花钱当尼姑?这个……倒也是可以地”欧阳利一咧嘴,心想:“玄奘那个磨磨唧唧地人,当初去天竺取经时,曾经贿赂过天竺僧人吗?这个倒是不知,等下回见了他,不妨问问,看看他贿赂了多少,是拿金子贿赂的,还是别的什么,我经常要塞钱给别人,贿赂的手法,不可不学”
欧阳利下去办事了。王平安则去了父母的院子,把事情说了一遍,说武媚娘要被送回长安,想在临走时,远远地望上一眼小太平。
杨氏和王有财都是大为不满,现在外面天气依旧寒冷,万一冻着小太平怎么办?再说了,远远地望上一眼,又能望见什么,不过就是望望襁褓而已,难道还能当真看到孩子的小脸蛋儿不成?
杨氏道:“儿啊,娘和你爹都很不喜欢那个女人,孩子以后也不想再还给她了,我看她也没啥本事,就一当尼姑的命。回了她吧,就说孩子怕冷,望不望的没啥意思,万一把孩子冻出病来,她不心疼,咱们还心疼呢”
王有财也点头称是,不愿意抱孩子出去。
对于王平安来说,就算武媚娘再重要,也重要不过爹娘去,如果二老不愿意,他是不会强行抱走小太平的。
想了想,王平安道:“不如,咱们把襁褓准备好,到时我让丹若抱着襁褓,远远的让那女人望上一眼,反正也望不出什么来,就当是满足她的一个小小心愿吧”
要光是抱着襁褓出去,那倒是没什么,杨氏和王有财这才答应,他们老两口把小太平当成是命根子一样,这般冷的天气,要想让他们把小太平抱出去,让武媚娘望上一望,那可真是做梦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平安便起了床,先把丁丹若和柯莲雾一起打出去,让她俩穿上鲜艳的衣服,找了个华丽的襁褓抱着,襁褓里面塞上一个小枕头,提前出城,去大路上等着,以便给武媚娘望上一望。
他自己则又去了武媚娘那里,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武媚娘什么行李都没收拾,反正以后也都用不着,轻装上路即可。
过不多时,欧阳利来报,说车马都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王平安便即送武媚娘坐车出门,至于那个黄小丫是不能带走的,王平安却没把她打回家,而是继续留在府中,接着当小丫环,他深怕黄小丫无意间得知什么,万一出去乱说,那岂不糟糕,所以留她在眼皮子底下,这样才最保险。
按着事先安排好的,从后门出了刺史府,一路赶往南面的城门,等到了城门口,城门刚好打开,马车在欧阳利等人的护送下,离开了庆州城。
王平安没有送出多远,他穿着便服,头上戴着顶大大的帽子,出城只送了半里地,便即回转。欧阳利带着八个兄弟,尽数出动,全部护送武媚娘回京。
车马行出一里多地,欧阳利敲了敲车窗,道:“春花姑娘,你打开窗子,往西面看。”
武媚娘打开了车窗,向西面望去,她明白这是让她看孩子呢,小太平被抱出来了
就见西面的有一座小小的山包,离此大概数十丈远,这段距离不近了,事实上根本瞧不清楚啥的。土包下停着一辆马车,土包上站着两个少女,一个少女穿着大红的衣服,打扮得跟个新娘子似的,另一个则穿着绿色的衣服,在雪地里非常抢眼。
其中穿着大红衣服的少女,怀里抱着个黄色的襁褓,而穿着绿色衣服的少女手里则抱着条被子。
抱着襁褓的少女见到远处的欧阳利冲她招手,立即将襁褓举了起来,以便让武媚娘望一望。
欧阳利指着山包,道:“春花姑娘,那便是你要看的,好好看看吧,以后想再看,机会很难找了”
武媚娘看着远处的小山包上红衣少女手里的襁褓,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欧阳利长叹一声,道:“于其日后想念,不如现在少看”一挥手,马车行进,并不停留。
武媚娘趴在窗口,一直盯着那襁褓看,直到越走越远,小山包被道边的林木遮掩住。
第七百一十六章 要毁尸灭迹
第七百一十六章要毁尸灭迹
车马一路南去,终于离了庆州地界,赶赴长安城。
这次回转长安,因要赶时间,所以没有走大路,走的是直行小道,所以近了许多。不过数日间,便已离长安只有一日的光景了。
武媚娘生完孩子,这时候本该是坐月子的,以免以后落下病根儿,但武媚娘也真叫坚强,一路上不叫半点苦,更是从不说自己有多累,相反不停地催促快些走,希望能早点儿到达长安。
欧阳利等人虽然对武媚娘抛下女儿的事,很是不满,可再不满,这事儿也是武媚娘的事儿,跟他们并无多大的关系,所以路上并没有难为她,在看到她这么有韧性后,相反个个佩服,别说一个女子,要是换了个男人,接连遭受打击,怕也是得病一场吧,可看武媚娘的样子,却是越来越精神,除了话说得少之外,再无别的不适之处。
等到了离城三十里之处,欧阳利找到一家客店,将车马安置好,又给武媚娘开了间上房,这才离开,亲自赶去长安,要见史爱国。
这次进京,度相当地快,而且王平安事先并没有通知史爱国,这么做是防止史爱国再做别的准备,万一连续安排刺客,非要杀了武媚娘不可,那岂不糟糕。
度快果然就是好。待欧阳利在东宫门口找到值班的蒙大恬后,蒙大恬吃了一惊,他对欧阳利道:“欧阳兄弟,怎地这般快法,从路程上来讲,我们估计着至少还得十天以后,你们才能到达的呀,再说你们出之前,咋不提前来封信呢,让我们也好有所准备。”
欧阳利则道:“是仓促了些,这不是着急么,想把人早点送进京来,我们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那人在谁哪里,谁晚上能睡得着觉啊,你说对不?”
蒙大恬嘿了声,心想:“那个人,哪个人啊?怎地没听明白呢嗯,听不明白最好,我也不要问,免得日后被灭了口,那才叫冤枉呢”
蒙大恬让欧阳利在宫外等着,他自己则亲自进去,去找史爱国,报告此事。
史爱国听了蒙大恬的报告,同样吃了一小惊,奇道:“怎地这般快法儿?”话一问出口,他瞬间就明白了,看来王平安也是想摆脱那个女人啊,要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的。
史爱国问道:“前些时候,咱家让你找的那些能办事儿的人,你找到了吗?”
蒙大恬呃了声,陪着笑脸,道:“回总管大人的话,人倒是好找,末将已经找到了五六个,都是没亲没故,又悍狠无比的,可是在封口方面,怕是得让总管大人破费了,而且时间方面太仓促,如果能再等几天,应该还能再多找几个,人一多,那价钱自然也就下来了”
史爱国一摆手,道:“谁还在乎那几个钱。你是怎么和那些人说的,这世上没有真的拿命换钱的人吧,就算钱再多,可没命花,谁又能干这种事呢?”
蒙大恬笑道:“总管大人,这种事末将以前……当然是没干过了,但其中的诀窍,还是知道一二的。我当然不能告诉他们事成之后,要灭他们的口,而是编了个无关痛痒的理由,让他们去做的。”
史爱国哼了声,道:“咱家可是要他们去杀人,人命关天,岂有小事,如何能做到无关痛痒,你且说出来让咱家听听”
蒙大恬忙道:“回总管大人的话,末将告诉那几个狠人,说有一官宦人家,老爷子不正经,挺大岁数的人了,竟然还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养了个年轻的小女子,结果被家中的大妇知道,大妇自然不依,可又拿老头子没办法,只好拿那小女子出气了,她趁那小女子外出之际,想要除掉那小骚狐狸,便让他们去办事。如此一说,那也就没啥了,又不是要解决掉什么重要人物,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罢了,处理掉后放把火一烧,尸骨无存,难不成谁还能报官么”
史爱国听了,嗯了声,点了点头,道:“老爷子是个老不正经,这个朝中的老不正经太多了,可要说家有悍妇,并且悍到了要买凶杀人的地步,那这种官宦人家就少了……哎呀,要说悍妇,属老房家的最是凶悍。那些去办事的人,不会把事情想到房老爷子的头上去吧?”
他说的房老爷子,指的是房玄龄。房玄龄家里的老婆最恨老头子讨小,为此不惜喝了皇帝赐下的“毒药”,其实那毒药是醋,这便是人尽皆知的“吃醋”的典故。如果蒙大恬这么去向那些狠人解释,那岂不很容易让人联系到房家老太爷么
蒙大恬干笑两声,道:“那些人怎么想,就是他们的事了,反正事情一办完,他们也得被解决掉,他们的想法如何,又有什么要紧了”
史爱国哼哼两声,道:“这倒也对。好了,咱家亲自去见那个王平安派来的人,探探口口风。”
史爱国带着蒙大恬出了东宫,把蒙大恬支到一边,他亲自和欧阳利说事儿。可不管史爱国怎么问欧阳利,欧阳利都不承认王平安是想早点摆脱武媚娘,而只是说这么快地送武媚娘进京,是想让她早点和太子相见,绝无其它心思。
欧阳利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你要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我们是绝对不会帮忙的,配合二字休要提起,但你要做什么事,我们也不会干涉,阻止二字,也是休要提起,只要把人一交给你们,爱咋地,你们就咋地,别跟我们说,我们也不想知道。
史爱国得不到配合,却也没觉得是多大点儿事,不就解决一个小女子么,那小女子还能反抗得了不成,开玩笑一样
约好明天下午,在通化门外三里处交接,两人这才分开,各自做各自的准备去了。
欧阳利快马出城,回到客店,把事情向武媚娘说了,武媚娘表面上没什么,可心中却是又气又恨,她心中一直存在侥幸,希望是自己想错了,那史爱国并没有杀自己的念头。然而,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史爱国竟然真的存了杀害自己之心,而且明天就要付诸行动,连城都不让自己进,这未免也太过狠辣了
欧阳利道:“春花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保证利利索索。明天我派人送你去城北,你等在那里就好,而我亲自带着车马,去城东去办事,等我办完了事,再送你进感业寺。”
武媚娘盈盈万福,道:“一切都仰仗欧阳利大哥了”
欧阳利这头准备,他手下的人却也没有闲着,四下出去寻找替身。既然要假装武媚娘被烧死,那得有尸体才行,这些事情得挺前都准备好。
待到天黑之后,欧阳义和欧阳双回来,告诉欧阳利,他们找到了一具路倒尸,看样子是个胡人少年,身材并不高大,和武媚娘差不多,只可惜是个男的,不知是否合用。一时之间,他们找不到女子,总不能去现杀了一个,那会引起麻烦,节外生枝的。现在那具路倒,就藏在车里,随时待用。
欧阳利亲自去看那具路倒,见果真是具胡人少年的尸体,看样子是饥寒交迫而死的。现在是开春时节,青黄不接,这胡人少年讨不到食物,以至于饿死在道旁,尚无人给他收尸,估计是刚刚死去不久,还没来得及处理。
欧阳利道:“行啊,管他是男是女呢,反正大火一烧,男女也没法分得出来。”他取出一只金镯子,戴在这具路倒的手上,权当信物,用来取信史爱国。
一切安排得妥当。第二天天刚亮,欧阳利便带着四个兄弟,赶着马车往长安城的东面赶去,而其余四个欧阳兄弟,买了辆破车,载着武媚娘慢慢靠近城北,去感业寺附近等候。
欧阳利带着马车,赶往通化门附近,待快到地头儿时,他命马车停下,将早就准备好的火油提了出来,给车里的路倒尸浇上火油,火油烧了一层又一层,随后又在马车上遍浇火油,弄得马车只要见点火星,就能被烧成灰烬。
浇完了火油,这才又再赶路,此时离通化门已然不远了。
欧阳义骑在马上,问欧阳利道:“老大,在交接之时,那些人会不会去看车里啊?就算他们不看车里的人,可车总能看到吧,这车上面全是火油,只要靠得近些,油味都刺鼻子,他们岂有不现之理”
欧阳利嘿然道:“那个史爱国,老奸臣滑的东西一个,他才不会真的交接后再杀人呢,而是要用突然袭击,恨不得将咱们都杀了,这才甘心,这才能让他松口气。”
欧阳义冷笑道:“他是怕日后太子追查吧?如果是在未交接前出的事,他便可以推到咱们的身上,说是咱们保护不利,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欧阳利呸了一声,骂道:“这老王八蛋,不得好死”
车马行进,不多时便到了离通化门五里的地段,这里没有村落,却有一片树林。欧阳利小声道:“兄弟们注意了,如果我没料差,史爱国派来的人就躲在这林子里,可不会当真在离城门三里处。兄弟们都小心些,莫要被暗器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