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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事公     重生之大科学家txt下载     重生之大科学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九八、带雨云埋一半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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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九八、带雨云埋一半山(下)

    孙元起演讲完毕后,成立大会就到此结束,但这并不意味着新中国党已经完全成型。在接下来两三天里,张謇、汤寿潜、杨永泰等人仍然要继续开会,讨论党内机构的设立以及相关机构的领导人选。

    根据孙元起的建议,新中国党的党内机构分为党务、政务、军务等三个委员会。其中,党务委员会分为纪检、办公、组织、宣传、统战、联络、法制等七个部门,由杨永泰领头组建;政务委员会分为外交、内务、财政、司法、教育、农林、工商、交通等部门,正好与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各个部门相对应,具体由汤寿潜、张謇负责;军务委员会则分为参谋、政治、后勤、装备等四部,各部部长人选将由孙元起会同程潜、程子寅、蒋志清、张辉瓒、徐树铮、吴克仁等人商量决定。

    尽管党务、军务两个委员会被孙元起嫡系把持,原预备立宪公会成员在其间难以插足,不过他们在政务委员会中却可以大捞一笔,而且当政客正是他们专长,故而颇有“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之感。这个利益划分方案,让双方都皆大欢喜。

    按照安排,成立大会之后是记者招待会。杨永泰准备得非常充分,来的记者济济一堂,足足有四五十人。孙元起、张謇等人刚一露面,各位记者顿时拥了,镁光灯噼里啪啦闪成一片。杨永泰在大致介绍完政党筹备情况、大会选举结果之后,招待会便进入了提问环节。

    记者们都每人只能提一个问题,但不是每人都有机会提问,现场的气氛便开始热烈起来。上海《新闻报》的记者抢得先机请问孙委员长,新中国党为要以‘党’命名,而不用现今常见的‘会’‘社’二字?众所周知,孔子说过‘君子不党’,用‘党’字难免给人一种邪僻朋党的感觉。”

    这个问题孙元起曾经认真思索过,所以回答起来从容不迫‘党’字本意并无善恶之分,东汉末年的党人难道都很邪僻?当然,在王权统治时期,臣子结党向来为帝王所忌,所以在史官UU小说难免会有所偏颇。而且古代的党大抵以人为中心,而不是以政见为中心,聚散无常,没有固定组织;常常以yīn险狠戾为手段,而不采用mín zhǔ的程序;以个人私利为主,却每每忽视公共利益。从这…上来说,他们算不上正式的政党,不过是以个人为中心、以私利为纽带的一类人聚集在一起罢了。

    “而现代意义上的政党,是以政见为中心、以公共利益为靶向、以参选为手段、以执政为目标的团体。政党通常有特定的政治目标和意识形态,针对国家和社会议题会有的主张,并通过确立政纲来展示政党的愿景。而用‘会’‘社’字,给人感觉这是一个社会团体,而不是政治组织。所以我们新中国党以身作则,率先使用‘党’冠名,开天下风气之先。”

    马上就有记者跟进提问道照孙委员长这么说,贵党的目标就是争取执政咯?”

    孙元点头政党存在的意义就是从事政治活动,通过不同途径去取得或掌握国家政权。不以执政为目标的团体,不成其为政党。新中国党既然明确定位为政党,那目标就是争取执政。不过我们现在刚刚成立,还处于初生阶段,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将以成长为主要任务,短期内不会主动寻求执政。”

    《大公报》记者接着提问道孙委员长,贵党对于当下时局如何看待?又将如何自处?如果将来贵党执政,又打算如何经世济民?学术救国,教育救国,还是实业救国?”

    孙元起觉得这位记者有些面熟,似乎在南京下关码头见过他虽然现在国内形势有些不太安静,南北之间有很多矛盾需要解决,但总体上来说,时局将南北方完成大总统一职交接之后趋于和缓。新中国党将积极奔走,争取南北双方早rì和解,尽快实行全国共和,并建言zhōng yāng迅速推行议会共和制,把政治斗争约束在议会内部,而不是诉诸武力,确保国家稳定。

    “至于我党执政之后如何经世济民,这是个非常遥远而又复杂的问题,如果详细说来,只怕三两个时辰都未必说得完,想来在座各位也没那么好的耐心。不过在大体上,我们的主张是推行议会共和制的开明,以mín zhǔ救国,以军事强国,以教育兴国,以实业富国。”

    《申报》记者立即举手道孙委员长,如果在下没有听的话,您刚才的回答中提到要推行‘开明’,这是不是与mín zhǔ共和体制相违背?而且您只提到了mín zhǔ,没有提到zì yóu和平等,这是为?”

    孙元起答道在回答问题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叫‘开明’。我所说的开明,是指在现行mín zhǔ共和政体下,由议会占据多数的政党党魁担任国家元首,进而组建内阁,在任期内实行政党,从而确保从zhōng yāng到地方的执行力,而并由开明君主实现。所以这和mín zhǔ共和体制并不冲突。

    “至于没有提到zì yóu、平等,那是因为我觉得这两样都是伪命题。比如zì yóu,样就叫zì yóu?由作主,不受任何约束和限制?不是这样的!zì yóu是有权做一切无害于他人的任何事情,底线和原则是保护每一个个体的zì yóu。但个体作为社会的一份子,你的一举一动都必然会对周围的其他人造成影响,不是你侵害他们的zì yóu,就是他们要妨碍你的zì yóu。当你极力主张完全zì yóu的时候,其实你正在伤害zì yóu本身。所以法国的罗兰说过:‘zì yóu,zì yóu,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

    “那平等呢?”他追问道,“现在很多欧美国家都在推行‘人人平等’,认为这是普世价值,我觉得中国现在也该效法。”

    孙元起道诚然,人人平等是普世价值,但你看到哪个国家真正人人平等了?就拿最具典范的美国来说,现在妇女和大部分黑人还没有选举权。这能算人人平等么?事实上,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个人,这就是不平等的根源,而这种根源是短期内不可能消除的。”

    见众人面目有些呆滞,孙元起笑道那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好多年前,我在经世大学任教的时候,10个男生和10名女生要到野炊庆祝学期结束。最初倡议人提议道,为了确保人人平等,每人交10个铜板。在座各位,你们觉得平等么?”

    “平等!”众人齐声肯定地回答道。

    孙元起继续说道结果很快女生提出不同意见,认为男生胃口大、吃得多,理应多交;女生胃口小,吃得少,理应少交。为了确保平等,倡议人拟定了新方案:男生交12个铜板,女生交8个铜板。你们觉得这样平等么?”

    “平等。”回答已经变得参差不齐。

    孙元起又说道接着又有男生提出反对意见,认为有的女生吃得比男生还多,凭少交?女生要是觉得不平等,完全可以平等分餐嘛!倒是同学之间贫富不均,为了确保平等,不如家境宽裕的交12个铜板,家庭拮据的交8个铜板。你们觉得这个新方案如何?”

    “……”

    “马上又有人提议道,应该野炊时干活多的人少交,干活少的人多交,这样才平等!”

    “……”

    “随后又有人提议道,应该按照每个人贡献的炊具、餐具数量来确定交款的多少,贡献多的少交,贡献少的多交。”

    “……”

    “还有人提议,不如根据大家的分数来确定交款数,分高的少交,分底的多交,以表明对优秀学生的鼓励。”

    “……”

    孙元起看着台下默默无语的记者,最后总结道看到没有?当我们可以追求zì yóu、平等的时候,其实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只有当我们感觉有不zì yóu的时候,才有真zì yóu;承认有不平等的地方,才有真平等。我们确实应该积极追求并努力实现相对的zì yóu、平等,但却不应该把它们挂在嘴边,成为蛊惑民众口号。”

    屋内静寂良久,才有记者继续举手提问孙委员长,贵党中至少有川、陕、甘、浙四省都督,以及南京民国zhèng fǔ教育、交通、实业三位总长,可谓兼通朝野。请问你们对地方自治看?”

    在清末民初,由于zhōng yāng对地方控制力的削弱,全国各省份或多或少都出现了背离zhōng yāng的迹象,在清末的典型表现是东南互保,在民国的典型表现是地方自治。在这场沸沸扬扬的运动中,各sè人物纷纷登场,但意图却各不一样,有的是想以自治反对军阀,有的是想以自治争取割据,有的是想以自治消除内战,还有的是想以自治把全中国的政治制度变成联邦制,真可谓各怀鬼胎。

    而作为川、陕、甘三省的实际控制者,孙元起会如何表态呢?作为现在国内屈指可数的割据势力,他的态度无疑直接影响将来全国各省的政治走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二九八、带雨云埋一半山(下)

    二九八、带雨云埋一半山(下)是 由会员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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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九、温柔乡是英雄冢

    孙元起思考片刻,才朗声答道:“如果能够真正实行地方自治,那自然非常不错,不过我们对地方自治的前景并不看好。前清光绪、宣统年间,由于外国列强对国家不断侵袭,导致zhōng yāngzhèng fǔ对地方的控制力rì渐薄弱,但zhōng yāngzhèng fǔ依然掌握全政大权。在这种情况下各省逐步实行地方自治,确实可以有效对抗朝廷的统治,解除zhōng yāng对地方zhèng fǔ的各种束缚,有利于推进政治、经济、民生等事业向前发展。去年革命过程中,各省纷纷宣布dú lì便是自治的成果之一。

    “然而经过去年的革命,地方自治开始有些变味,因为我们看到很多省份都是军人绝对控制军权,并积极插手地方政务,预谋军政合一独揽大权。他们对外宣称地方自治,对内则是窃夺民权、鱼肉百姓。就算有些省份着手建立国民议会、制定民生政策,但真正落实有几?所谓的地方自治乃至联省自治,实际上不过是披着自治外衣的军阀割据罢了。

    “在现在中国实行军阀割据,不仅zhōng yāngzhèng fǔ难以容忍,全国民众也不会答应!而且军阀不除,则政策难以制定,标准不能统一,各省纷争不断,对外屈膝求援,又如何谈及建设国家、改善民生?去军阀化、去封建化,是世界各国在向现代化国家转型过程中都必须排除的对象,中国也不会例外。真正的地方自治,只有在国家统一、军队国有、民众监督并排除军人干政的前提下才能实现。然而一旦要求排除军阀,全国还会有多少人为地方自治大力鼓吹?所以我们对地方自治的前景并不看好。”

    那位记者不顾每人一问的限制,急忙追问道:“那你们四川、陕西、甘肃等地现在打算怎么办?”

    孙元起道:“诸位应该都知道,新中国党要求每位党员都信奉国家主义,作为党,孙某自然也不例外。一旦我们认为合法的民国zhèng fǔ正式成立,四川等地将会认真遵守议会和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相关法律法规,并将通过华熙银行逐月向zhōng yāng解缴税款,以示尊重。”

    在这番表态中。孙元起打了很多埋伏。比如“我们认为合法”的民国zhèng fǔ,至于民国zhèng fǔ是不是合法,决定权不在běi jīng、南京,而在四川。只要他们制定的法律法规、要求解缴的税款数额违背孙元起等人的意愿,完全可以用我们认为zhèng fǔ不合法这个理由来否定一切。再比如通过“华熙银行”“逐月”向zhōng yāng解缴税款。只要哪天zhèng fǔ作出不当举动。下个月就可以拖欠税款以示抗争。

    更重要的一点,孙元起没有承诺把军队所有权交给zhōng yāng。所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只要手里还掌有军队,就不怕袁世凯、孙中山等人打出什么翻天印来。

    接着《北华捷报》记者提问道:“孙委员长。据今天早晨最新消息,光复会重要创始人、主要领导者之一的陶成章先生在法租界广慈医院遇刺身亡,请问贵党对此事如何评论?”

    孙元起答道:“我们新中国党在大会结束之前刚刚通过一个提案,决定通电全国,对陶先生的遇难表示深切哀悼。并向光复会同仁及陶先生家属表示诚挚慰问。这一卑劣行径为成立未久的共和政体抹上了一层yīn影,为即将到来的政党政治开了恶劣的先河。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们新中国党对此予以强烈谴责!

    “在此我们郑重声明,我们新中国党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暗杀举动,愿同包括光复会在内的国内政党一道,共同致力于实现议会共和制,维护国内的和平与安全。与此同时,我们也要求吴淞军政分府、江苏都督府以及南京民国zhèng fǔ等迅速行动起来,尽快缉拿凶手。明正典刑,以泄天下之愤。”

    ——如果说陈其美指使王竹卿等人暗杀光复会领导人陶成章是“始作俑者”,那么赵秉钧指使应桂馨暗杀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就是典型的一报还一报,而陈其美本人在1916年被刺身亡,更是印证了“其无后乎”一语。以后的民国政坛暗杀之事也不绝如缕。像廖仲恺、汪jīng卫、杨永泰、唐绍仪、李公朴、闻一多等,大家都耳熟能详。

    之后,孙元起又回答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临到记者招待会结束,才终于有记者发现一直晾在边上的张謇、汤寿潜:“张总长、汤总长。你们二位觉得新中国党与预备立宪公会有哪些同与不同?”

    杨永泰回到旅社后,稍作乔装打扮。坐上黄包车来到城隍庙。

    中午时分,城隍庙一带人来人外车水马龙,尤其豫园门口,更是游人如织。穿着黑布棉袍、戴着黑sè礼帽的杨永泰很快便融入人群,成为茫茫人海中不起眼的一份子,丝毫不显突兀。逛了半天,他发现身后没人尾随,才悠悠然来到南翔馒头店,点了一笼蟹黄包、几碟小菜,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饭还没吃一半,有个衣衫褴褛、面容刚毅却又有些斯文气的年青人站在了桌边,神情似乎是想请杨永泰帮忙。但他们说话声音很低,旁人根本难以捉摸商量的内容。杨永泰轻声问道:“亚樵,事情进展如何?”

    原来这位年青人便是后世有“暗杀大王”之称的王亚樵!

    王亚樵答道:“事情非常顺利!大概是受陶成章遇刺身亡消息的刺激,我昨天下午化名之后与李铁仙联系,今天上午他们便一口允诺,并且主动把报酬从五千大洋提高到一万,看来李铁仙确实是慌了。不过陈其美这狗贼真是该死,居然敢肆无忌惮暗杀革命元勋,真是死有余辜!”

    王亚樵去年十月在安徽合肥组建军zhèng fǔ,曾被同盟会孙品骖反戈一击,致使其麾下将士死伤惨重,本来就对同盟会耿耿于怀。现在又见同盟会刺杀陶成章,自然感同身受,对陈其美恨之入骨。

    杨永泰道:“那你有计划没有?”

    王亚樵干脆捡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最近,杨梅都督喜欢上四马路荟芳里的一个粉头,每天傍晚总要去那里缠绵几个时辰,等到半夜三更才坐车回去。我准备扮作黄包车夫在那家青楼附近等客,等他巫山后出门时,出手把他除掉!”

    杨永泰点点头:“那你有什么需要没有?”

    王亚樵道:“据说我们手上有中工1911式步枪,shè速快,shè程远,杀伤力大,10发固定弹仓供弹,端是了得。如果有它,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杨永泰立马否定了他的意见:“不行!中工1911式步枪现在主要是我们孙系军队装备,只有少量流散到黑市上。如果你用中工1911式步枪,必然会让人怀疑到我们头上,这样不好!最好还是用光复军制式武器,现在市面上容易买到,而不让人生疑!”

    王亚樵也不坚持:“那就马牌撸子加手榴弹吧!最好再来几枚烟雾弹,撤退时用得上。”

    杨永泰沉吟片刻:“如果在上海购买特制的烟雾弹,势必引起别人怀疑,以后追查起来也麻烦。我想最好不惊动别人,可以使用普通的滑石,在开枪之后粉抛出去,跟烟雾弹效果差不多。”

    王亚樵同意了杨永泰的提议:“那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够准备好?”

    杨永泰道:“那要看你什么时候准备动手。”

    王亚樵答道:“如果东西能够准备齐全,我想在今天晚上就动手!一来陈其美肯定不会想到报复来的那么快,jǐng戒会稍稍松弛一点;二来他刺杀陶焕卿成功之后,必然要去荟芳里找那个粉头乐呵乐呵;三来我怕迟则生变。”

    “那好,我马上就派人准备东西,你下午四点去宝善街那个联络地点去取便是。这二十块银元是活动经费,你好去雇佣黄包车。”杨永泰知道王亚樵现在囊中羞涩,未必有钱去准备刺杀道具。作为幕后cāo纵者,他自然要多贴补一点。

    王亚樵装模作样起身道谢道:“谢谢三世兄帮衬!”

    杨永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叮嘱道:“亚樵,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必要时完全可以放弃行动。如果发起行动,一定要尽快撤离到安全地点隐匿一段时rì。无论刺杀成功与否,你都将是我们党党务委员会办公部调查科的副科长!”

    1912年2月5rì晚上十点多钟,腊月的上海也有些yīn寒刺骨,除了四马路上还有些晚归的风流鬼外,只有寥寥几个还没做出生意的野鸡。王亚樵怀揣撸子、手榴弹、滑石粉,斜偎在黄包车上,眼睛微微眯缝似乎在打盹,其实却在打量四十米外一家青楼的动静。

    就在这时,青楼中一阵喧哗,老鸨、龟公掀开门帘,鞠躬作揖让出一位三十出头的斯文中年人,嘴里还不停说着奉承话。就在这时,王亚樵慢慢站起身,拉着黄包车往前凑去。等到离陈其美二十米处,周围负责jǐng戒的沪军都督府卫士以为他是揽客的黄包车夫,顿时喝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往上凑什么凑?没看到我们爷自己有汽车!”

    这年头坐得起汽车的非富即贵,都是黄包车夫能惹不起的。王亚樵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赶紧往后撤了几步。在转身的一瞬间,从怀里掏出几枚手榴弹拉响后便往那家青楼门口扔去。

三〇〇、卿自早醒侬自梦

    “轰——”

    手榴弹顿时猛烈炸开,陈其美、老鸨、龟公都被气浪推开,周边再也看不见一个站立的人影。青楼也被炸出一个直径丈余的窟窿,硝烟夹杂着尘土四散飘开。王亚樵犹自觉得不放心,又掏出撸子撂倒身边的jǐng卫,对烟尘里胡乱开了几枪,直到子弹打完才扔下撸子,顺手将几斤重的滑石粉包漫天抛撒开去。趁着jǐng卫还没醒过神来,窜进边上的弄堂,拼命向前逃去。

    说时迟,那时快。

    从王亚樵扔出手榴弹到他逃进弄堂,也不过就是十来秒的时间。这时陈其美的jǐng卫也醒过神来,一边狂吹jǐng笛,一边赶紧朝王亚樵这个方向追了过来。结果被滑石粉遮住视线,直接被扔下的黄包车绊了个滚地葫芦。等他们站起身摸出滑石粉笼罩区,只能在稀疏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看见远处王亚樵逃逸的身影。

    王亚樵听到身后的jǐng笛声,不由再次加快脚步。他知道大街上人多,如果真有几个见义勇为的好汉看自己跑得仓皇,后面又有jǐng卫追赶,跳出来把自己截住,那可就悲剧了。即便没人阻拦,路上的旁观者也能为后面追过来的jǐng卫指明方向。所以他只敢在小巷子里转悠。

    上海的弄堂就像人体的毛细血管,蜿蜒曲折,密布全身。王亚樵初到上海,又跑得匆忙,三转五绕居然在这复杂的弄堂网络中迷了路,再也找不到原先计划好的藏匿点。身后的jǐng笛依然声声传来,甚至引起各处巡jǐng的关注。可以想见,一旦巡jǐng厅、工部局、青帮知道真实情况,必然会全城搜捕。自己如不尽快藏身,必定在劫难逃。

    他一面跑一面四下打量周围的地形,努力与自己脑海中的地标相比对。可上海的弄堂都是大同小异,在黑乎乎的夜里更难看出其中的区别,王亚樵只有更努力地审视周边环境。就在他回头观察一栋建筑的外形时,悲催的事情发生了:这位以后号称“暗杀之王”的牛人。居然在第一次行动中迎头撞上了黑暗中的一根电线杆。饶是他跑的不快,这一撞也撞得他头晕眼花,满脸鲜血泗流,顿时扑倒在地。

    说到底,王亚樵现在还只是个有些力气的读书人。刚才一番拼命狂奔已经jīng疲力竭气喘吁吁。再经过这么一撞。竟没有力气起身,只能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还没等王亚樵顺过气来,就被数道手电筒的灯光罩住,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士兵谨慎地围了过来:“你是谁?干什么的?”

    原来王亚樵这一通乱跑。居然闯进了法租界里。他深知多言多错、少言少错的道理,而且喉头因为刚才的折腾而干涩难语,当下转过头朝那几个外国士兵“嗬嗬”一笑。

    他本来就满脸鲜血横流,形貌骇人。不笑还好,这一笑倒把几个士兵吓了一大跳。赶紧擎出手枪:“你、你是谁?举起手来!”

    王亚樵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乖乖举起双手。几名外国士兵这才稍稍放心,用手电筒上下打量王亚樵,只见他衣衫褴褛鹑衣百结,额头被撞破,鲜血顺着面颊直流到颈部、肩上,衣衫都染得通红。即便受伤如此,他依然发出“嗬嗬”笑声,在夤夜中显得颇为瘆人。

    “乞丐?痴呆?”外国士兵试探着问道。

    王亚樵心思一转:如果自己承认是乞丐。这些外国士兵难免会盘查自己的籍贯来历,稍有不慎就会给陈其美的jǐng卫留下追查的线索。而且后面的追兵近在咫尺,纵使这些外国士兵放过自己,又能逃出多远?想到这里,他也不回答问题。只是“嗬嗬”而笑,还不时用手胡乱指点着面前的几个士兵,甚至“不小心”在某人的裤子上留下一个带血的手印。

    “应该是个痴呆!”士兵们得出了结论,“走吧。不用管他!”

    那个被弄脏裤子的士兵皱着眉头道:“外面jǐng笛大作乱成一片,而他又满头鲜血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不值得奇怪么?不如带回去好好审问审问,看看有什么瓜葛!”

    众人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头上的伤痕是自己刚刚撞出来的,跟外面的混乱似乎没有多大干系,同僚要捉他回去不过是为了泄愤。当然,他们不会为了一个痴呆而得罪同僚,都笑道:“说的极是!”

    2月5rì这一夜,孙元起睡得很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等到凌晨四五点钟,杨永泰突然敲响了华熙园的大门。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杨永泰这么大清早扰人清梦,必定有大事发生!孙元起赶紧起身,把杨永泰迎进了书房。

    刚掩上门,孙元起便急急问道:“畅卿,发生了什么大事?”

    杨永泰面容有些惨白,嘶声说道:“大人,陈英士死了!”

    “陈英士死了?”孙元起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那实在是太好了!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怎么中华广播公司都没有得到消息?”

    说出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后,杨永泰反而轻松许多,大致介绍道:“回禀大人,在下按照计划,前天下午派王亚樵与李铁仙联络,不知是受陶焕卿遇刺消息的影响,还是他对陈英士一直怀恨在心,昨天上午便应允了王亚樵的刺杀行动,并主动将刺杀报酬提高了一倍。王亚樵侦知最近陈英士时常前往四马路荟芳里的青楼与一个粉头缠绵,怕rì久生变,就决定当天晚上行动。

    “昨晚十点半许,陈英士巫山之后从青楼出来,被一旁等待的王亚樵抓住机会,直接扔过去几枚手榴弹,陈英士当场身亡。遇刺之后,陈其美手下的jǐng卫迅速封锁现场,并全场戒严搜捕刺客,中华广播公司的记者自然无从刺探消息。在下之所以知道那么详细,是因为敝人当时就在附近。今天早晨敝人才找到机会,赶紧前来报告。”

    孙元起大喜:“陈其美身亡,等于断去南京民国zhèng fǔ一臂,同盟会嚣张气焰当为之顿减。光复会或许可以趁机夺得沪军都督,略补陶焕卿过世造成的颓势。以后国会和参议院中有同盟会、光复会以及我们新中国党,三足鼎立之势可成。如果同盟会与光复会角力,我们新中国党可坐收渔翁之利;如果袁慰庭妄行不轨,我们新中国党则可以联合同盟会、光复会共同抵抗。若是顺利,未来三五年间安定可期!”

    “只是——”杨永泰yù语还休。

    “只是什么?”

    杨永泰咬牙道:“只是王亚樵到现在还没有回到预定的隐匿点,在下担心他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什么?”孙元起霍然站起身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夜里一直心惊肉跳了,原来应在这里。

    杨永泰赶紧解释道:“大人不必担心!在下可以肯定,王亚樵并没有落到沪军都督府手里,因为他们现在还在全城大肆搜捕凶手,就足以证明。

    “即便王亚樵被捕,大人也不必担心,因为明面上他是受李铁仙指使的,公众也会相信这一点。毕竟光复会与陈英士有深仇大恨,他们行刺既有动机,又有实力。我们跟陈英士远rì无怨近rì无仇,干嘛要刺杀他?我们这么费力刺杀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确实,无论在官坛还是商场,利益都是驱使人们做出各种举动的主要动力,很少有人会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去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在世人眼里,孙元起的势力范围主要在西部川、陕、甘一带,本着远交近攻的原则,他应该打湖北、山西、河南的主意才是,怎么可能在上海搞风搞雨?上海离川陕甘青有千里万里之遥,即便再怎么换都督,也轮不上他来指手画脚啊!

    “无论如何,我们要尽快找到王亚樵!”尽管杨永泰说的在理,孙元起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南北通吃,是因为自己在海内外拥有崇高的声誉,有了这个光环加持,对手很多大招都不敢随便乱放。如果行刺陈其美的真相暴露,他的不破金身就会大打折扣,各种质疑、报复随之而来。不说别的,仅同盟会翻脸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杨永泰道:“大人放心!等天亮之后,我便亲自沿着那条弄堂走一遍,看看有没有他留下的线索,争取尽快找到王亚樵。不过即便他真的被捕,最着急的也不应该是我们,而是李铁仙,毕竟他会先入为主,自认为王亚樵是他指使的!一旦他买凶杀人的罪名传出,不仅沪军都督的职位无望,还会招来全国民众的一致声讨,以及同盟会的疯狂报复!”

    孙元起摇摇头:“王亚樵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同志,绝不能寄希望于别人!”

    杨永泰答道:“这我省得!不过陈英士遇刺身亡,上海必然要乱上一段时间,大人您的行程是不是要做些改变,尽快北上?”

    孙元起道:“这倒不着急,还是等陈英士身亡的消息传出再做决定吧!我们现在要心中千回百转,面上波澜不惊,这样才能不露出马脚。如果轻举妄动,反而给人一种yù盖弥彰的感觉!”

三〇一、男人到死心如铁

    李燮和的吴淞军政分府动作并不比杨永泰慢多少。 .   .

    就在杨永泰踏进华熙园前后,他也得到了陈其美遇刺的消息,迅速命令麾下部队紧急集合,向上海市区方向开进,并截断沪宁线交通,防止猬集在南京附近的各路军队乘火车东下。——他这个猴急的举动,也彻底坐实了他是幕后主谋的猜测。

    尽管沪军都督府极力封锁消息,但无论昨天四马路荟芳里的剧烈爆炸,还是整夜甚嚣尘上的全城搜捕,巨大响动都是瞒不住的。不要以为人民群众不明真相,无数鲜活的事例表明,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明眼人根据蛛丝马迹一推断,就能大致猜个不离十:沪军都督陈其美应该遇刺了!

    等到中午,陈其美遇刺身亡的消息已经传遍上海大街小巷,连一向谨严的中华广播公司也开始向全国播报:“本台电,昨晚十一时许,沪军都督陈公经常光临的四马路荟芳里发生爆炸袭击,现场造成多人死伤,随后实行宵禁全城搜捕。据悉,当时陈督正莅临该处指导工作,爆炸很有可能是针对陈督发起的,此后再无其他相关消息。现在上海民众纷纷猜测,陈督已在爆炸中遇难。目前尚无组织或个人宣称对此事负责。”上海局面一时间被搅得浑不见底。

    午饭后,张謇、汤寿潜两人联袂来访,见面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百熙,你应该知道昨晚荟芳里爆炸的事情吧?”

    孙元了点头,面sè沉重地说道:“知道!据说陈英士遇刺了?”

    张謇道:“不仅是遇刺,而且已经一命呜呼了!”

    孙元起佯作大惊:“什么,死了?”

    张謇、汤寿潜两人齐齐点头:“这是我们通过可靠渠道最新获得的消息,应该不差!”

    孙元起皱着眉头说道:“最近两rì上海形势扑朔迷离,少不了有人想混水摸鱼,啬翁、蛰翁二位前辈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过我刚到上海两三天,光复会主要领导人陶焕卿、同盟会得力干将陈英士就先后遇刺,绝非事出偶然。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yīn谋想要陷害于我?”

    汤寿潜道:“能有什么yīn谋?这些无非是光复会与同盟会之间的远仇近恨罢了,与百熙何干!都说‘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这两个团体的聚合离散充分证明这一点。当初为了推翻前清zhèng fǔ,它们尚可以和睦相处。即便有什么恩怨。也能相忍为国。但这些恩怨并没有泯灭,只不过被暂时压制而已。

    “等到去年年底革命成功、民国新造,两者再也没有什么顾忌,矛盾彻底爆发。光复会领袖章炳麟就公开表示‘革命功成。革命党消’,认为各革命党派应该在彻底革命成功之后彻底改弦更张,根据国家需要再立新党,醉翁之意就在拆散同盟会。再加上沪督之争、浙督之争、民国zhèng fǔ各部权力之争,两者早已势同水火。

    “陶焕卿颇具才干。又是反对同盟会的急先锋,孙中山、陈其美等人对他素来忌恨不已,早就恨不除之而后快。在百熙出川之初,沪上已经传言陈英士要刺杀陶焕卿,想来那时候光复会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所以陈英士头天杀死陶焕卿,第二天就被光复会扔了炸弹,横尸青楼门口。关别人什么事?”

    孙元起道:“既然陈其美也被光复会刺杀身死魂归九泉,那陶焕卿之事只能就此揭过,毕竟现在同盟会也是苦主。我看我们不如把昨天的那份通电稍加改动。再发一遍吧!我们新中国党以后还要和同盟会合作,别让他们说我们厚此薄彼。”

    “也好!”张謇、汤寿潜都点头赞成。

    张謇随后问道:“陈英士一死,沪军都督之位必然易主,听说吴淞军政分府都督李铁仙、沪军都督府民政长李瑟斋(李平书)都意图问鼎。当然,南京民国zhèng fǔ也不会轻易放弃这块肥肉。很可能派人带兵东下。对此,我们新中国党该如何表态?”

    或许这才是张謇、汤寿潜二人亟亟来访的主要目的吧?

    孙元起沉吟道:“新中国党在上海立足未久,说到影响力,主要还是看啬翁、蛰翁两位前辈。所以我们如何表态。也要以两位前辈意见为主,川、陕、甘等省会全力支持。尽管我们没有能力决定谁来担任沪督。但却有能力让谁当不上沪督!”

    汤寿潜与张謇对望一眼,才缓缓说道:“李瑟斋自光绪二十九年(1903)到上海任职以来,积极参与地方自治,并亲自兴办实业,改良社会,造福民生,在沪上卓有声誉。所以士绅商贾都有意推戴李瑟斋继任沪军都督。”

    看来李燮和还真是悲催,第一次被陈其美截胡也就算了,第二次即便陈其美已经身死,他依然与沪军都督一职有缘无分。

    孙元起剑眉微挑:“对于李瑟斋继任沪督的事,我不反对,但我希望李瑟斋能在都督府里给李铁仙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比如军政长、沪军参谋长,以示安慰。大家都知道,李铁仙颇有君子之风,定然不会做出反客为主之事。由李铁仙掌握军权,李瑟斋可以高枕无忧!”

    汤寿潜道:“百熙此策上佳!如此一来,既可以避免李燮和与李瑟斋之间刀兵相见,又可以同心协力抵制南京民国zhèng fǔ的乱命,可谓一箭双雕。百熙放心,汤某一定会如实想李瑟斋转达你的建议,想来他也会欣然接受的!”

    且说王亚樵被押走之后,先被关进法租界的工部局jǐng务处监狱,在此过程中少不了挨上一顿拳打脚踢。泄了愤的外国士兵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像打了胜仗一般,得意洋洋地回去睡觉去了。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们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中国的沪军都督居然在jì院门口被人炸死,凶手至今尚未归案。据小道消息称,中方巡jǐng厅悬赏五万大洋捉拿凶犯,即便是通风报信,也有两万大洋的花红。几个士兵眼前一亮:自己昨晚上不是拿到一个嫌犯么?

    对于如何判断痴呆,几个士兵自然是两眼一抹黑,但这个问题丝毫难不住他们。在提审犯人之前,他们居然特意从广慈医院请来了jīng神病科主任医师丹尼斯博士。

    丹尼斯医生本来正在医院里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来了几个士兵把自己连架带拖请到了jǐng务处,心里难免有些恼火:作为jīng神病专家,病患家属哪个对自己不是毕恭毕敬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如此对待!等他听说还是给一个嫌犯鉴定时,情绪就更糟糕了,直接不耐烦说道:“鉴定jīng神病患者很简单!jīng神病患者在感觉方面经常会出现痛感降低的现象,你们用力鞭打犯人,如果他感到剧烈疼痛的话,一般就不是jīng神病患者。明白么?”

    “明白!”

    丹尼斯医生说的办法简单易行,见效也快,那几个法国士兵立马把王亚樵牵过来,剥去棉袍绑在执行架上,拿起蘸水的皮鞭狠狠抽打,一鞭就是一条血痕。很快,王亚樵身上的单衣就被抽成了碎片,略显白净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鲜血顺着胸膛蜿蜒流下,但他依然笑容满面,“嗬”“嗬”出声。

    或许是觉得五万大洋可能要失之交臂,或者是觉得王亚樵的笑声在嘲笑他们的身单力轻,皮鞭的劲道又加足了几分。一连十多分钟,直到施刑者累得气喘吁吁,王亚樵依然笑声不断。施刑者用力把皮鞭摔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嘶叫道:“他真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我们的发财梦破裂了!”

    边上的一名士兵气急败坏地说道:“不,他一定是在装疯卖傻!你们看,他的眼睛一直很灵动清亮,可不像是痴呆的样子。依我看,皮鞭抽打还不够劲儿,所以犯人能够容忍。我们得给他来一剂猛药,看他还能继续装下去不?”

    “那你有什么高招?”丹尼斯医生好奇地问道。

    那名士兵笑而不答,转身到屋外搬来一个取暖用的火炉,又拿起火钳夹着一根铁棒放在炉火上烘烤。很快,铁棒在炉火的舔舐下变得通红。士兵见状冷笑道:“都说十指连心,我把这烧红的铁棒放在他手里,你们觉得他还能装得下去不?来人啊,把他的手掰开!”

    两个同伙拥上去掰开了王亚樵的手掌,好让那人把铁棒放进去。烧红的铁棒顿时“嗞嗞”作响,皮肉的焦烂味在牢房的狭小空间内很快弥漫开去。王亚樵却依然面带笑容,嗬嗬而笑。

    丹尼斯医生敏锐地发现王亚樵的瞳孔迅速放大。按照医理,jīng神病患者一般在感觉方面会痛感减低,瞳孔对光反shè迟钝,对疼痛刺激引起的瞳孔散大反应应该减弱或消失才是。显然,现在面前这个犯人并不是jīng神病患者,他是在情绪的状态下握住炽热的铁板,不仅没有疼痛出声,还要强作笑容!

    “他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我以我的医生职业保证!”丹尼斯医生颤抖着声音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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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二、可怜头角尽卿材

    听见丹尼斯医生的喊叫,又看了看嗬嗬而笑的王亚樵,那名外国士兵才悻悻地扔下火钳:“真是倒霉,居然跟个疯子浪费半天时间!放开他,让他滚得远远的,我一分钟都不想见到他!”

    周围的几名士兵慌忙解开王亚樵手脚上,粗暴地喝骂道:“快滚!”王亚樵犹自不觉,手里依然把玩着那根暗红的铁棒,嗬嗬大笑不止。那几名士兵上去就是几脚,连推带踢把王亚樵赶出了工部局警务处监狱。

    王亚樵不愧是做过合肥革命军司令的人,胆大如拳,心细如发。被赶出监狱之后,依然在门口徘徊良久,直到确信周围没有窥伺之人,才蹒跚地离开。不过他依然不敢直接前往之前预定的藏匿处,而是在上海的弄堂中盘旋了两三日,才试着与杨永泰接头。

    等王亚樵再次和杨永泰联系上的时候,孙元起已经离开上海。

    为了避免地方官员的打扰,孙元起没有选择乘坐比较舒适的火车沿着京沪线北上,而是取道海路直接前往天津,没想到在轮船上居然意外碰到了前北方议和代表唐绍仪。

    话说唐绍仪也算是清末民初官场上的一朵奇葩。

    首先,唐绍仪并非出身科举正途,而是清政府第三批公派留美幼童。同治十三年(1874)赴美时,他年仅14岁,在大洋彼岸的异国他乡度过了青春岁月。从小学、中学一直到耶鲁大学,七年留美耳濡目染。对他后来的思想形成和政治理念都影响深远。

    光绪七年(1881),原定十五年的幼童留美计划中途夭折,全部学生被召回国,正在耶鲁大学就读的唐绍仪也不例外。奉召回国后,他先是被安排在天津水师学堂继续学习。因为精通外语,次年他就被李鸿章推荐给前驻天津的德国领事穆麟德担任秘书,一同前往朝鲜帮助设立海关。就在朝鲜,他遇到了命中贵人——袁世凯。

    袁世凯对唐绍仪非常赏识,不仅把他留在身边担任随员和翻译,两人还义结金兰。拜了把兄弟。从此唐绍仪便随着袁世凯节节高升,青云直上。尽管出身不正,但自1881年回国到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的三十年里,他从一介品级低微的小吏逐步洊升到侍郎、尚书、巡抚等,升迁颇速,不可谓不奇。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宣统皇帝即位后,袁世凯被开缺回籍。其亲信也多被清洗出局。唐绍仪自然在劫难逃,于1911年1月被迫宣布辞职。退隐天津。直到袁世凯进京组阁,他才重新出山,担任内阁邮传大臣。

    武昌首义后,南方各省纷纷宣布独立,国家有土崩瓦解之势。在这种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清廷一边调集大军稳固北方形势,一边意图通过和谈化解危机,于是袁世凯被任命为议和全权大臣,负责和谈事宜。袁世凯是内阁总理。自然不会亲自出面以身犯险。他一转手把唐绍仪委任为全权代表,将和谈任务交给了自己的铁哥们。

    唐绍仪和袁世凯是铁哥们不假,但唐绍仪与与南方全权代表伍廷芳也关系匪浅。他们俩不仅是广东老乡,还是多年好友,都曾留过洋,又都曾在清政府外务部工作过,在世界大势、国内政局上颇多共识。而且唐绍仪年青时留学美国多年。心底里倾向共和制,名义上他是清廷代表,实际上却处处为革命党考虑。所以和谈氛围十分融洽,根本不像是敌对双方剑拔弩张的谈判。反倒像志同道合者在亲密磋商。

    很快双方在停战退兵、清帝退位、国家政体等方面达成一系列协议,基本实现了革命党人的预定目标。让革命党从中捞足了好处,袁世凯则吃了不少闷亏。好在孙中山曾数次通电,宣称“以项城之威望,将来大功告成,选举总统,当推首选”、“文虽暂时承乏,而虚位以待之心,终可大白于将来”,明确表示要让位给袁世凯,袁世凯才安心让唐绍仪与南方继续和谈。

    谁知在1911年的最后一天,孙中山突然就任临时大总统,袁世凯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赶紧撤销了唐绍仪的全权代表资格,南北和谈陷入僵局。尽管如此,南北双方在桌面下还有些往来,唐绍仪就留在上海做一些穿针引线的活儿,直到此次北上为止。

    这番南北和谈,唐绍仪虽然多多少少忤逆了袁世凯的本意,但对国家民族来说却是功德无量,而且他本人也获益良多。比如他在和议期间和孙中山、黄兴成为好友,他的立场和态度受到革命党人和社会各界的广泛赞誉,为他成为中华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人选奠定了坚实基础。

    此次他和孙元起同舟北上,不知是机缘凑巧,还是有意为之。但两人同为耶鲁校友,又都是袁世凯内阁成员,现在坐在一条船上,不可能不相互拜会。

    孙元起刚在船舱坐定,正思忖何时前去拜访的时候,就听冯焕章在门口禀告道:“大人,邮传大臣唐大人前来拜访!”

    “快请!”孙元起急忙起身迎了出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头顶瓜皮小帽,戴着眼镜,嘴唇上一抹浓密的胡子,想来便是唐绍仪了。当下赶紧躬身抱拳道:“见过梁大人!孙某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唐绍仪可不敢托大,连忙扶住孙元起:“孙大人实在太客气了!唐某虽然才疏学浅,却也曾在耶劳大书院求学数年,尽管未能毕业,犹自以耶劳学子自命。如果孙大人不嫌弃,你我不妨以校友兄弟相称?”

    孙元起谦逊道:“那是在下高攀了!来来来,屋里请!”

    坐定奉茶之后,唐绍仪笑着说道:“别看我们耶劳学子在全国没有多少人,但在政界却声名显赫!如今南方民国政府内阁中除了贤弟,还有财政部总长陈锦涛、外交部总长王宠惠;在北方袁项城内阁,也有外务大臣梁崧生(梁敦彦)、贤弟跟愚兄三人。幸好骷髅会会员必须要出身于美国东部的豪门世家,最好是从英国移民、带有贵族血统,否则不知多少人会以为是骷髅会入侵中国呢!”

    骷髅会,又称骷髅骨、优罗嘉俱乐部、死亡骑士团,是耶鲁大学的一个秘密精英社团,与哈佛大学的“坡斯廉俱乐部”、达特茅斯学院的“斯芬克斯协会”齐名。它创立于1832年,每年吸收15名耶鲁大学四年级优秀学生入会,成员包括许多美国政界、商界、教育界的重要人物,其中包括3位美国总统(威廉?塔夫脱、老布什和小布什),2位最高法院**官,以及无数两会议员、内阁高官;多位耶鲁大学校长也都是骷髅会成员,而在1886年至1985年的长达99年中,居然有高达80%的耶鲁教授来自于骷髅会!

    当然,骷髅会入会条件非常苛刻,包括要出身于美国东部的豪门世家,最好是从英国移民、带有贵族血统;要受过良好的教育,中学阶段最好在贵族寄宿学校上过学;要爱好体育,具有竞争精神,最好有军队服役经历等等。这些也为成员将来的成功奠定了基石。

    孙元起也笑道:“有我们几个现身说法做宣传,耶鲁大学的中国学子都要比往年多几倍,可谓劳苦功高。纵使我们不能加入骷髅会,至少学校也应该给我们每人发一张奖状才是!”

    不过孙元起却知道,论及耶鲁大学校友在未来中国的名气,唐绍仪、梁敦彦、陈锦涛、王宠惠这几个在政坛呼风唤雨的总理、总长,根本比不过一个造铁路的詹天佑。

    唐绍仪道:“说起来贤弟还是耶劳的教授,应该由你召集全国各地耶劳学子组成校友会,如此既可以团聚华夏历届毕业生,加强校友之间的联络,也可以互相帮助,推动校友在社会上健康发展,不愧母校教诲,不负中华学子之名!”

    孙元起道:“唐兄提议自然极佳,不过校友范围仅限于耶鲁,未免有些拘挛。不如取名为‘欧美同学会’,联络全国留学欧美人士,以修学、游艺、敦谊、励行为宗旨,用国外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和进步的思想理念,为国家强盛和民族振兴贡献力量。”

    真实历史中,欧美同学会是在1913年10月由顾维钧、梁敦彦、詹天佑、蔡元培、颜惠庆、王正廷、周诒春等人共同发起,联合京津两地的留学归国学人在北京创建,最初旨在对抗当时人员众多、势力庞大的留日学生体系。

    随着后来留学欧美之风盛行,归国人员影响日渐扩大,欧美同学会也随之水涨船高,几乎中国近现代绝大多数著名科学家都是这个社团的成员,包括大家耳熟能详的胡适、严济慈、陈岱孙、竺可桢、茅以升、卢嘉锡、吴阶平、丁石孙、马寅初、李四光、王淦昌、朱光亚等等。

    唐绍仪连连点头:“好、好,就依贤弟之见!”停顿了片刻,他突然说道:“近些日子,愚兄在上海的报纸和广播里听到贤弟不少高论,有些政见令人拍案叫绝,有些政见却让人大惑不解。如今旅途漫漫,不能愚兄能否请教一二?”

    孙元起急忙道:“唐兄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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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三、点笔操纸为君题

    唐绍仪缓缓说道:“贤弟希望南北双方通过和谈解决纠纷消除地方割据,加强中央集权,推行议会共和,改善民生福祉······这些政见自然极好,可是如何实现呢?比如贤弟极力反对的地方自治问题,就颇难措手。  如今各省都督手握军政大权,把持地方财税、人事,实际上已经算是地方自治。难道士绅民众在各级议会中投投票,就能让各省都督拱手让出手中的地盘、军队?

    “如今确实有像李铁仙、彭凌霄(彭程万)这样推位让国的贤者,但更多人还是恋栈权力,不肯轻易去职。面对这种形势,中央政府究竟该如何处置?武力讨伐?全国各省都督都手握重兵,他们要是联合起来,中央政府也不敢直撄其锋!议会选举?他们有权有钱,完全有能力收买议员,把持议会,否决所有对他们不利的议案!

    “而且地方自治也有其自身的历史根源。在民国以前,中央政府对地方的管辖只到县一级,县以下的乡镇、村里,都是依靠宗族礼法的力量维持自治,几千年来已经约定俗成。如果不分青红皂白,把地方自治全盘否决,必然会导致社会基层组织的长期混乱。而且添设乡镇、村里各级政府,会突然增加大囊官员,对人民造成严重负担,也使中央政府与人民之间多了道隔阂!

    “贤弟既反对地方自治,又不愿诉诸武力;既希望加强中央集权,又想要议会选举,还憧憬建设国家、改善民生,只怕有些想当然了吧?”

    孙元起顿时有些哑然。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如今孙元起身居高位,他说出的话无论对错,总会有人鼓掌叫好。时间一长,难免有些飘飘然,甚至胆敢对国家大政方针指手画脚·连孙中山、袁世凯也得侧耳倾听。其实呢?他就是一个教书先生、半吊子的物理学家,顶多比大家多一点现代科技知识和半点历史发展脉络

    好在这时候正在从传统社会向近现代社会转型时期,即使是精英分子用西方理论看中国社会,也对这个时代缺乏明确认识。而且辛亥革命这一代人·年轻有激情,思想单纯。既没有涌现传统社会诸葛亮、刘伯温式的深思熟虑的谋士,也没有出现对路线、政策、策略进行严密分析的现代英雄。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所以孙元起大放厥词,还能忽悠到一批青年人。

    但在成熟的政治家眼里,无疑显得非常稚嫩!

    什么是成熟的政治家?就是知道怎么说,还知道怎么做。像北京的哥·说出国内形势、政坛风云来头头是道,仿佛是国策顾问在指点江山,连研究所的专家学者也要甘拜下风。但真要让他们做实事呢?别说县长、乡长,就是当个居委会主任,他们都玩不转!

    孙元起半晌才点点头:“唐兄见教的是,小弟确实有些想当然了!”

    唐绍仪道:“再比如贤弟希望实行分税制,确定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的收入范围,以确保地方在经济上有一定的自由支配权·可以因地制宜发展实业、改善民生。但贤弟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中央政府而实行分税制,各地方政府会不会在议会中极力要求减少上缴中央的部分?在征收中央税收的过程中·会不会虚与敷衍、多征少缴?万一地方少缴、不缴中央税款,又该如何处置?

    “可以想见,一旦推行分税制,各省必然以地方税收的名义巧立名目,设置关卡,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到最后,农民辛苦劳作一年,粮食十之七八都被政府征缴;商铺工厂只要开门,就会面临数十种苛捐杂税·只能歇业大吉;省内外关卡林立,处处征税,造成商品流通不便,物价腾贵······如此一来,何谈发展实业、改善民生?”

    孙元起有些汗颜:“是小弟考虑欠周!”

    唐绍仪接着说道:“愚兄听孙逸仙说,贤弟曾建议中央政府军队国家化·即军队既不属于某一特定人士,也不属于某一政党派系,而是属于全体国民或国民议会。如果袁项城不同意,便退后一步,要求允许各省议会拥有一定数量的军队。贤弟能以一省都督身份,提出如此大公无私的建议,不愧被大江南北青年学子尊之为‘当代圣人,!

    “如今各省只有咨议局,并没有议会,而都督手中已经握有军政大权。将来成立议会,必然在都督一力掌控之下。这样一来,军队名义上归各省议会所有,实际上还是都督自己的,只不过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以军队国有之名,而行军阀割据之实,只怕与贤弟的初衷大相违背吧?”

    孙元起觉得自己脸上已经开始流汗了。

    唐绍仪这才话锋一转:“愚兄并没有责难的意思!贤弟以前一直从事教育工作,去年年底才开始接触民政,纵使诸葛重生、萧何再世,也难免会有思路不周举措失当之处。何况贤弟在川陕一带谨言谨行颇有惠政?愚兄此番言论,其实大有吹毛求疵之嫌。但愚兄之所以责全求备,是因为贤弟年未不惑已经名满天下,而且身居高位,难免有些骄傲自得,如果不稍加抑损,只怕会遇到什么蹉跌。

    “贤弟既是前朝庆亲王内阁的学务尚书,又是袁项城内阁的学务大臣,还是南方民国政府的教育总长,可谓举足轻重!如果没有什么蹉跌,你至少还可以在内阁里呆上三十年,在不远的将来,什么内阁总理、国家大总统,无不唾手可得!如果你能精通政务,擘画得当,不仅是四川、新中国党之福,也是全国民众之福!”

    孙元起苦笑道:“谢谢唐兄抬爱,小弟实在愧不敢当!说到底,小弟只是个想从事教育的理工男,机缘凑巧才有今天的成就,其实对于国家大事一窍不通。您说的‘精通政务,擘画得当,,如今天下只有袁项城、孙逸仙等三数人当得,小弟现在、将来都不会在其列!”

    唐绍仪摇摇头:“贤弟不要过谦!不错,现在环顾全国,确实只有袁项城一人最有把握掌控大局,孙逸仙等人还稍稍逊色。

    但是袁项城已经六十有三,孙逸仙也年近五旬,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们又能执政多少年?未来的政坛,终究是属于贤弟你的!”

    孙元起道:“不过年青一辈,小弟还是更看好黄克强、宋遁初(宋教仁)、蔡松坡(蔡锷)等人。——本来陶焕卿、陈英士也是第一等人物,可惜他们英年早逝,实在是国家和民族的重大损失!”

    孙元起说的这几个人都是1874年以后出生的,像宋教仁、蔡锷都是1882年生人,今年正好三十岁,已经分别同盟会主要领导人和云南都督了,端的是锐气逼人!

    唐绍仪微微颌首:“贤弟数的这几个人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宋遁初,愚兄在上海会谈过程中曾有幸一晤,领导能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过贤弟与他们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首先,贤弟有自己的大中小学,可以源源不断地培养学生;其次,贤弟有四川、陕西、甘肃等之地;第三,贤弟有五个协以上的精兵;第四,贤弟有自己的政党;第五,贤弟名满天下,三入内阁;第六、贤弟有自己的产业,任何时候不用担心经费掣肘。

    “这六点,黄克强、宋遁初、蔡松坡等人或占其一,或占其二,却没有人能兼而有之。尤其是最后一项,他们更是难以企及。这年头,革命组党、练兵自卫、合纵连横,没有孔方兄开道,只怕是一事无成!而中央政府的席位就那么几个,你凭借实力、资历、名气等先行一步,占了内阁总理或大总统之位,纵使黄克强、宋遁初、蔡松坡等人再有能耐,也只能望洋兴叹!”

    孙元起道:“奈何小弟实在不是当官的料儿!就像数学要从加减乘除起步、中文要从点横撇折捺开始一样,一套自成体系的政治思想或治国方案,必须要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绝不是一蹴而就的。小弟自十多岁就开始学习物理,一直到现在,根本没有接触什么为官之道。这些年踉踉跄跄过来,全靠叔祖父孙文正公、中堂张文襄公及诸位幕僚帮衬,实在不敢觊觎内阁总理或大总统之位!”

    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从小学习马克思主义,是从生产力、生产资料、生产关系、价值、剩余价值等基本定义学起,然后搭建起一个庞大的包括马克思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三大部分的理论体系。如果没有生产关系、剩余价值等定义的支撑,马克思主义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中国从古至今,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是从基层做起,接触民风民情,为的就是逐步掌握处理政务的手段技法,形成自己的行止风格。经过逐轮淘汰,最终选出各级领导。偏偏孙元起缺少了这个环节!

    唐绍仪笑道:“前朝李文忠公(李鸿章)说过,天下最简单的事莫过于做官,如果一个人连官都不会做,那就是十分的无用了。贤弟聪颖特达,怎么可能不会做官?至于你说的治国方案,那倒是简单得很,愚兄便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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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四、治大国如烹鲜

    “哦?愿闻高论!”孙元起非常好奇。( .. 一秒记住本站 。)

    唐绍仪也不卖关子:“所谓治国,关键在一‘国,字。好比砍柴伐木,总要先知道砍什么样的木材,才好准备工具。如果是千寻铁松,你准备的是把柴刀,难免会无计可施;如果是连翘、黄杨之类的低矮灌木,你准备了宣花大斧,也未免大材小用。所以要想治国,先要明白自己想建成什么样的国家?理想中的国家与现实中的国家主要差距在哪里?当前国家最紧要的问题是什么?

    “眼下清帝刚刚逊位,南北和谈初成,国家政体尚未确定,好比一张白纸有待英雄豪杰涂抹。此时正是百年难遇的良机,一旦错过,则噬脐莫及!贤弟或许不信,愚兄就举李文忠公所言为例。李文忠公不避劳苦,不畏谤言,眼光卓越,手腕敏捷,独主国事数十年,内政外交,常以一身独任,国家倚为重轻,是大清享国三百年少有的社稷之臣!但他晚年曾自言,终生所为不过是一裱糊匠的营生。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同治以来虽然陆续平定发匪、回乱,天下初定,民心思安,当时号称‘同光中兴,。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不过是表象,大清经过康乾盛世之后一百多年的折腾,早已病入膏肓。好比是间破屋,由曾文正公、李文忠公等人东补西贴,居然成为窗明几净的干净屋子。如果遇到小风小雨,打破几个窟窿,随时加以补葺,还可勉强敷衍一段时rì。如果遇到狂风暴雨,只能房倾屋颓,沦为丘墟。

    “裱糊匠自然知道纸片下面是何等材料,也知道破屋随时有倾覆危险,却不敢越俎代庖替房屋主人拿主意,把屋子推倒重建。而且房屋主人对旧屋恋恋不舍总觉得还能支撑,心里也不愿随便拆建。裱糊匠只好听从房主的意见,尽力做些涂饰修补的活计,直到心力交瘁、油尽灯枯。这也是李文忠公晚年抑郁寡欢的原因。假如他要是生在立国之初必然可以垂范立极、百世沐恩,又何至于此?

    “如今你我生逢其时,即便不能一言而决国家政体,至少可以否决许多不合时宜的建议,为国家后世造福。尤其是贤弟你,名声广布倾动朝野,一举一动天下瞩目只要提议建言,袁项城、孙逸仙也得虚心接纳,更应当认真思考自己想建成什么样的国家!”

    自己想建成什么样的国家?孙元起下意识就想起了后世的中国体制。

    尽管有无数公知、jīng英抨击这种体制****,造成资源枯竭、环境破坏、贫富差距拉大、人民权益受损等等等等,但谁也不能否认它所具有强大的威力!在这种体制下,改革开放三十年间gdp以每年接近于10%的速度增长,让中国成为世界同期增长速度最快的国家,迅速超越法、英、德、rì等国跃居全球第二。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民生得到显著改善,人民生活迅速摆脱了贫穷落后总体上进入了小康水平。经济繁荣,社会稳定,人民安居乐业;神舟飞天,嫦娥奔月,青藏铁路通车,高铁网络营运。一个又一个壮举无不彰示着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之梦指rì可待!

    清末民初,中国外有强敌,内有割据,人民生活困苦,科技落后世界难道和1948年、1978年不是站在一个起跑线上?既然后世的事实证明体制可行,为什么不能把它移植到1912年?

    唐绍仪见孙元起沉吟不语,便劝说道:“百熙,这几个问题虽然看上去简单,但要把它们想通、想透,形成圆融自洽的体系架构却非一朝一夕之事。你也不用急于一时,反正时间还很充裕,不妨慢慢思量,争取形成既具有自己特sè又符合当下国情的治国理念。”

    见孙元起点头,他又接着说道:“至于治国的‘治,字,就是把当前国家最紧要的几个问题排好顺序,让内阁诸人拿出可行xìng方案,集中全国力量加以贯彻实施。比如现在你认为完成行政统一、推行议会共和制、普及义务教育、整理财政、完善军备、铺设铁路等几项比较,但究竟哪一项先执行、哪一项后执行?执行到什么程度?如果遇到突发情况,该如何调整执行情况?这些才是国家元首、地方长官需要认真考虑的。至于如何执行,那是下属们的职责所在,不必元首、长官事必躬亲。

    唐绍仪所言听上去平实无奇,仔细琢磨起来却大有深意。比如现在孙元起执政四川,就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要把四川建成什么样子,也没有认真考虑过理想中的四川与现实中的四川差距在哪里。至于四川当前最紧要的问题,他想到了蠲免农民的赋税,想到了筹建工农业体系应对即将到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但却好像诗人写诗似的,遇到什么灵感就写什么,没有一个长期的通盘考虑。

    杨度是传统中国文化中的智谋之士,他或许想过如何纵横捭阖让川陕的利益最大化、如何远交近攻来吞并周边弱小势力,甚至可能想过把孙元起推上大总统宝座。但他却对未来国家如何发展,如何改善民生、振兴实业,如何铸造民族jīng神、实现民族复兴等重大问题没有多加考虑。在他看来,只有政治、军事上的问题才算真正的大事,经济、文化、思想上的问题根本不算问题,遇到了再解决也不迟。大概,这就是古代智谋之士与现代政治jīng英之间最根本区别吧?

    半晌之后,孙元起才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看孙元起有些愕然,唐绍仪接着解释道:“百熙,你觉得国家元首应该如何?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还是一步十计,翻云覆雨?不是,都不是!作为国家元首,首先应该具有独特的人格魅力,能让文臣武将倾心服膺,乐意效死。就像《水浒传》中的宋公明,论出身,他不过是个押司,远不及后周皇室苗裔的小旋风柴进;论长相,他面黑身矮,远不及仪表天然磊落的浪子燕青。论计谋,他不及吴用、朱武;论功夫,他在梁山好汉中排名倒数。为什么天下豪杰见到就纳头便拜,推他为梁山首领?别无他,人格魅力而已!

    “其次应该知人善用。汉高祖刘邦不过是个青皮流氓,为何能得天下?就是因为他知人善用。韩信不过是项羽逃将、当斩连敖,结果在萧何力荐之下,刘邦就敢具礼拜他为大将。所以韩信自诩善于将兵,而夸他善于将将。再如汉昭烈帝刘备,也是知人善用成就帝业,他先在涿郡便与贩枣关羽、卖肉张飞义结金兰,后在新野三顾茅庐拜请乡野村夫诸葛孔明出任军师,所以他能从贩履织席之辈,最终三分天下有其一!

    “第三应该勇于取舍决断。像愚兄刚才所举的宋公明、刘邦、刘备三人,在关键时刻都是舍得向妻儿老小动手的狠辣之辈。当然,现在政治逐渐开明,议会即将召开,想来以后不会出现祸及家人的惨剧。不过在处理各项政务的时候,勇于取舍决断依然是政治家必备的素质之一。”

    孙元起心中碎碎念道:以后不会出现祸及家人的惨剧?哼哼,想来你是不知道太祖爷的人生际遇吧!太祖爷为了革命,先后牺牲一位妻子、两个兄弟、三名子侄。——不过这也证明他说得没错,政治家果然要勇于取舍决断,关键时刻舍得妻儿老小!

    唐绍仪当然不知道孙元起心中所想,仍继续说道:“要想成为国家元首,自然不止以上三点要求,不过这三条是最根本的,其他条件与之相比都等而下之。百熙贤弟从教有年,化育天下学子,被青年尊为‘当代圣人,,这人格魅力自然是有的。新中国党刚成立就有三名总长、四名都督、六名协统,也足以证明。

    “至于知人善用,贤弟也不输于袁项城、孙逸仙。别的不说,就说你选派出国留学rì本士官学校的数十名学生中,有一名都督、五名协统、标统无数这一点,别人就要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勇于取舍决断,贤弟在陕西、山西同时举事,派飞机轰炸紫禁城,早已播诸众口,毋庸愚兄赘言。

    “从这三点上看,贤弟很有成为国家元首的潜质!”

    孙元起顿时羞赧无地:“唐兄实在是谬赞了,小弟实在是——”

    唐绍仪仲手止住孙元起的言语:“贤弟不必过谦,愚兄心中有数!”

    孙元起心道:你心中有个屁数啊?有个鸡嗉、鸭嗉还差不多!

    唐绍仪突然问道:“贤弟高论中,愚兄还有一点颇为不解,那就是极力主张开明**。按说贤弟在美利坚留学多年,浸染rì久,应该比较倾向mín zhǔ共和制才是,为何反而主张开明**呢?还请贤弟为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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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五、眼见仙丹求不得

    百度搜索,.    孙元起心道:我能说我没在美国留学过么?

    当然,这话是说不出口的孙元起斟酌了片刻,答道:“诚如仁兄所言,美国政治体制堪称典范,值得世界各国取法,中国也不例外但取法不等于移植,我们首先必须要考虑到中美两国的巨大差异比如地理形势,美国地广人犀民众不用的水旱饥馑东濒大西洋,西临太平洋,形成两道天然屏障;北方是温驯的加拿大,南方是怯懦的墨西哥,国内的敌对势力主要是战斗力不足为5的印第安人在十九世纪中叶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不用的外敌侵扰,可以安心发展经济改善民生讨论mín zhǔ  “而我们中国呢?北方沙俄已经攫取我大片领土,现在又对xīn jiāng内外蒙东三省垂涎三尺rì本狼子野心,十多年前割我台澎诸岛,又讹诈两亿两白银,让他们胃口大开,只怕以后会更加贪婪西南则有英法窥伺xī zàng云南国境四周,强敌环伺!在国内,zhōng yāng微弱,各省dú lì,战乱频仍,水旱相继,饥馑不断,民不聊生,哪有闲心去考虑什么mín zhǔzì yóu?

    “借用仁兄刚才的教诲,我们国家当下最紧要的问题是什么?是尽快实现国富民强,内除割据,外御强敌,实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至于国家体制是mín zhǔ共和,还是开明**,不过是仁兄所说的‘治’字而已只要有效,何必分辨它根源何处?如果我们不顾中美之间的巨大差异盲目移植美国政治体制,无异于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结果只能是自寻死路!”

    唐绍仪顿时大摇其头:“贤弟所言差矣!诚然,现在国弱民贫百废待兴各省dú lì民不聊生,但我们也要看到,这正是规划国家未来政体的最佳良机,这就叫‘因民之困’所谓‘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我们要乘此良机,为中国拟定最mín zhǔ最有发展潜力的政治制度使数百年后的贤才志士再无李文忠公的遗憾为了这个目的,即便国家在短期内有所损失,从长远来看也是非常值得的!

    “再者,权力如老虎,易放难收,我们应该在它幼小初萌的时候便关进笼子里,教它尊重议会恪守宪政,确保在国民的监督和制约运行,不敢稍有逾越而不应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或者激于一时气愤把它放出笼柙饱餐血肉,这只会让它凶xìng大发一旦吃不饱或者对主人不满或者没有发泄对象它便会不分青红皂白择人而噬的!”[重生之大科学家]   重生之大科学家3

    孙元起皱眉问道:“在唐兄看来,我们应该要mín zhǔ还是要富强?”

    唐绍仪一愣:“这两者并不矛盾吧?这不应该是一个单选题吧?”

    “假如只能二选一呢?”

    “这……”

    孙元起不管唐绍仪的答案,卦说道:“mín zhǔ与富强或许并不矛盾,但纵观全球各国,所有后进国家进步到发达国家,都会经历一个加强zhōng yāng集权的时期mín zhǔ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人们参政的热情,使得决策体现多数人的意愿,但它并非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它有它自身的弱点比如民众易受情绪左右政权不稳定决策滞后反jīng英崇大众倾向等

    “当然,这些弊端对于一个稳定富强的发达国家来说或许并无多大碍,顶多是让发展速度滞后一点;但对于贫穷落后的国家而言,却不啻于一剂断肠毒药!它会削弱zhōng yāng权威,架空国家元首,做起事来处处掣肘,从而使得国家陷入mín zhǔ泥沼再难脱身所以世界上先富强而后mín zhǔ的国家比比皆是先mín zhǔ而后富强的国家却从来没有!这便是我极力主张开明**的根本原因”

    在二十一世纪陷入mín zhǔ泥沼最有名的国家,当属世界上最大的mín zhǔ国家印度以及东南亚mín zhǔ样板菲律宾,故而孙元起对此颇有体会

    唐绍仪道:“既然我们知道mín zhǔ存在这些弊端,那采取措施加以弥补便是何必把洗澡水和孩子一起倒掉呢?”

    孙元起笑道:“这些弊端是mín zhǔ的胎里铂真要把这些弊端全部纠正了,那改过的mín zhǔ还是mín zhǔ么?而且纠正这些弊端的最有效手段就是教育,通过教育让全国民众认清国家当前形势,了解自身应尽的义务,学会行使应享的权利现在全国四万万人中,识字者不足百分之十,等民众掌握mín zhǔ,这需要五年十年?还是三十年五十年?国家能一直这么等下去么?

    “其实,我所主张的开明**与美国的mín zhǔ共和体制并无太大差异最突出的差别在于,在美国是由mín zhǔ党和共和党共同把持参众两院,而我消的是由一个各个阶层jīng英人士构成的政党把持两院,不仅要把斗争局限在议会内部,而且还要局限在政党内部,从而避免政权频繁更迭带来的国家动荡此外,国家元首也是由政党内部推熏而不是拉票竞熏从而避免智商不足一百的演说家当选……”

    当下,孙元起把后世的国家架构向唐绍仪大致描述了一遍

    等他说完,唐绍仪沉吟道:“如此虽然可以重树zhōng yāng权威,有利政策施行,但架空议会独cāo权柄,只怕是与mín zhǔjīng神背道而驰吧?纵使以后国家富强,对于普通民众又有何益处?”

    孙元起敷衍道:“所谓‘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国家富强了,民众自然也会从中受益至于mín zhǔ这个问题,等国家富强以后再讨论不迟,或许等中国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时,执政党会分裂成两个政党呢?那岂不是直接就实现仁兄所消的美国mín zhǔ共和体制?”

    对于孙元起这个天马行空的臆想,唐绍仪自然难以赞同两人又论说一番,眼看天sè渐渐昏黄,已到掌灯时分,唐绍仪起身告辞临出门前,他回头语重心长地劝道:“贤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孙元起答道:“河鱼腹烂,不求活水,尚思化龙;书生垂死,不问良医,犹念报国虽然其心可嘉,未免失之迂阔!”

    随后的一两天里,唐绍仪有空就过来找孙元起商谈,总消他能放弃开明**,改投到mín zhǔ共和的怀抱中来就像那句名言说的:“世界上两件事情最难,一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二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前者成功了叫老师,后者成功了叫老板”唐绍仪或许是个合格的政治家,却绝对算不上个合格的老师孙元起则恰恰相反,凭借着当了十多年老师的教学技巧,居然让唐绍仪对mín zhǔ共和制度开始有些不自信,转而对开明**大感兴趣

    孙元起通过与唐绍仪不断的交谈驳难,再加上自己对历史的认识和对现实的理解,渐渐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政治思想体系这套政治思想体系在未来几年里不仅成为新中国党的指导理论,也对之后的民国政治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后来史书上把孙元起与唐绍仪的舟中谈话称作“孙唐会谈”因为谈话的时候轮船正在黄合行驶,所以也叫“黄海会谈”孙唐会谈的时间所乘坐的轮船名称谈话的主要内容及其深远影响,都是高中近现代史课本中的重要考点

    因为会谈中只有孙元起唐绍仪及卫队长冯基善三人在超并没有留下什么书面材料,后世的史学家只能根据唐绍仪冯基善两人回忆的一鳞半爪来还原当时的情况,然这两个当事人的回忆也存在很多抵牾之处在唐绍仪所著的《同学少年都不贱——民国政坛的“耶鲁系”》一书,对“孙唐会谈”足足用了五章的篇幅,浓墨重彩地描绘了自己如何谆谆善诱,传授孙元起治国方法;如何滔滔不绝分析国内外形势,让孙元起茅塞顿开;如何旁征博引各家政治思想,以供孙元起采择挑选……总之就一句话,在“孙唐会谈”中,他唐绍仪扮演了孙元起“jīng神导师”的伟大角sè[重生之大科学家]   重生之大科学家3

    而冯基善在他的回忆录《我的生活》中则对“孙唐会谈”这一说法予以严厉批驳,在他看来,这场会谈最准确的名称应该叫“孙冯会谈”或者“孙冯批唐会谈”因为早在前清光绪二十九年孙元起先生与梁启超会面时,已经初步提出了开明**的思想“孙唐会谈”的真实情况是,卫队长冯基善坚决站在孙元起先生一边,对身重西方mín zhǔ之毒的唐绍仪痛加批判,揭露其作为西方走狗的深刻本质,最终使他幡然醒悟弃暗投明

    正因为书面资料缺乏,当事人又人言人殊,这段历史也成为近现代史研究人员最热衷的话题之一短短数十年间,各国先后发表了近万篇论文及百余本专著,造就了无数名历史学家,最后甚至连那艘轮船上每一位船员乘客的名称都考证了出来!

    但是在1912年2月的时候,却谁也不知道这场会谈将来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尤其是孙元起,当时他除了思考政治问题,还在专心致志地写一封推荐信,根本没有空闲去想其他的东西

三〇六、我有孤侄在海陬

    >百度搜索,.    这封推荐信是要向瑞典皇家科学院推荐卢瑟各为1912年度诺贝尔化学奖候选人

    去年年底以来,全国上下闹出一片,经世大学锈也炮火连天,似乎“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在这干戈扰攘之际,经世大学研究人员却接连发现了两项世界级的科研成果txtxiazai

    第一项是赵景惠带领药物实验室的同仁发现了土霉素

    药物实验室之前发现的三种药物中,黄花蒿素青霉素是赵景惠根据孙元起提示而分离得到的,磺胺则是完全出于意外但这三种药物的问世,无疑提高了实验室在全球医学界上的知名度,也增强了实验室科研人员对于药物的研究兴趣然而磺胺的成功不可复制,所以实验室的研究方向主要集中在对中药植物成分分离萃取和各种霉菌产物分析提纯上

    出身于农民世家对土地有特殊感情的赵景惠,很快就发现了土壤中的链霉菌链霉菌菌落较小而致密,表面呈粉状绒状,并有多种颜sè,常见于土壤及腐烂植物中,一般闻起来有泥土味道虽然相较于其他菌种,链霉菌属繁殖较缓慢,但由于代谢过程的抗生素能抑制其他菌种的生长,所以时间一长,链霉菌属就会成为地盘上的优势菌种,很容易被发现[重生之大科学家]   重生之大科学家3

    土霉素是从龟裂链霉菌的培养液中分离制得,效用非常广泛对多数革兰阳xìng菌yīnxìng菌立克次体沙眼衣原体放线菌及螺旋体等都有效,可以用于治疗痢疾斑疹伤寒沙眼结膜炎肺炎中耳炎疖疮及皮肤化脓感染等,将是未来100年内生产和临床应用最久的抗生素之一目前致用医药公司除了在世界各国申请专利外,投入大量金钱物力对土霉素的作用机理药物特xìng生产工艺等展开后续研究

    更重要的一点是,链霉菌的不少菌种在代谢过程中次级代谢产物都是抗生素,比如从革兰氏阳xìng的放线菌灰sè链霉菌培养液中分离出来的链霉素,是第一个应用于治疗肺结核的抗生素;

    从放线菌金sè链霉菌培养液分离出来的四环素,是一种广谱抗菌素,对革兰氏阳xìng菌yīnxìng菌立克次体滤过xìng病毒螺旋体属乃至原虫类都有很好的抑制作用;

    从红霉素链霉菌培养液分离出来的红霉素抗菌谱与青霉素近似,对革兰阳xìng菌,如葡萄球菌化脓xìng链球菌绿sè链球菌肺炎链球菌粪链球菌溶血xìng链球菌梭状芽孢杆菌白喉杆菌炭疽杆菌等有较强的抑制作用;

    从卡那链霉菌培养液分离出来的卡那霉素,对大肠杆菌克雷白杆菌肠杆菌属变形杆菌结核杆菌和金黄sè葡萄球菌有很好的抑制作用;

    ……

    可以想见,赵景惠领导的研究小组在未来必然还能取得更大的成绩,无心插柳的药物实验室也将随之枝繁叶茂

    去年,评选委员会把第11届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颁给了本国的科学家古尔斯特兰,以表彰他从事眼睛屈光学方面的研究,为诊治眼疾矫正视力做出的杰出贡献古尔斯特兰的贡献不谓不大然而获奖消息公布之后,世界舆论还是一片哗然纷纷指责诺贝尔奖评选委员会的不公

    美国的《科学》杂志就刊登评论指出:“我们注意到一个朴素的事实,那就是得了眼疾不矫正视力,几乎不存在任何生命危险;而得了疟疾感染发炎,如果没有特效药治疗,那无疑会是致命的!诺贝尔奖作为一个具有广泛影响的世界xìng奖项,素来宣称将奖项‘授予前一年世界上在这些领域对人类作出重大贡献的人’,而这次宣布的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奖名单,无疑违背了他们一向秉持的宗旨,这是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战胜了诺贝尔先生‘奖给在医学和生理学界有最重大的发现的人’的遗嘱!”

    连一向古板必的英国《自然》杂志也刊文指出:“连续发现三种特效药物的孙赵景惠女士是一位可以与发现镭钋两种放shèxìng元素的居里夫人相媲美的杰出女科学家很显然,她能否获得诺贝尔奖的关键,不在于成果大鞋而在于评选委员会的公正与否”

    三种特效药物的显著疗效,加上各国学者的批判和呼吁,如今又有了土霉素的助阵,想来瑞典皇家卡罗林医学院也不好意思不把1912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颁给赵景惠吧?

    至于第二项成果则是卢瑟福带领的元素实验室和中国科学技术学会下属的核学会合作,使用加速后的中子去轰击铀,发现核裂变和链式反应

    这项成果一公布,便吸引了全球科学界的注意力迅速对这一现象展开了紧张的研究孙元起得到消息后,立即指示ip

    t与核学会对链式反应进行深入研究,争取早rì实现可控链式反应;元素实验室与经世大学地质系化学系合作,一方面在全国范围内寻找铀矿,一方面深入研究铀钚等放shèxìng元素的分离提纯技术

    然后孙元起就开始着手向瑞典皇家科学院撰写推荐信,尽管现在已经略略超出了本年度推荐期限,但相信评选委员会一定不会忽略链式反应这个轰动世界的成果在信中他缕述卢瑟福在化学上的诸多成绩,包括研究元素的蜕变和放shè化学,发现中子核裂变和链式反应等,以及这些成果的重要意义

    毫无疑问,卢瑟个出的成果都是世界领先的,只要瑞典皇家科学院不像瑞典皇家卡罗林医学院那么明火执仗地拉偏架,他就可以毫无疑问地获得1912年度诺贝尔化学奖——虽然在现在的学科体系里,元素蜕变中子核裂变和链式反应都属于原子物理学的一部分,但在二十世纪上半叶,这还属于化学范畴所以孙元起只能推荐他为诺贝尔化学奖候选人

    从上海北上,坐轮船的速度明显比火车更快,两天功夫就抵达了终点天津塘沽

    离塘沽还有好几海里,就看见码头上人cháo涌动旌旗招展,似乎比前几rì的下关码头更热闹孙元起疑惑地看了身边的唐绍仪一眼,唐绍仪却笑而不语,他瞬间明白了事情的根源:这几个月袁世凯一直在和孙中山别苗头,而孙元起又是两方都极力拉拢的对象既然孙中山在南京大张旗鼓地迎接孙元起,他也不甘示弱,率领麾下文武从běi jīng跑到天津码头迎接,要的就是在礼贤下士上压孙中山一头

    果然,船行到近处就可以看见码头旗帜上大大的“袁”,此外还有“冯”“段”“徐”“曹”等,向来是冯国璋段祺瑞徐世昌曹锟等人了孙元起心道:能让这多么任民国总统到码头上迎接,此次北上就算没有白来![重生之大科学家]   重生之大科学家3

    等船停靠到码头上,不知袁世凯是自恃身份,还是体胖不良于行,就没有像孙中山一样迎上船来孙元起和唐绍仪来到狭窄的舷梯边,唐绍仪哪敢先走,急忙说道:“此时叙爵不叙齿,还是孙大人先请!”

    孙元起谦逊道:“《孟子》中说:‘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唐兄有齿有德,礼应先请!”

    唐绍仪一边推搡一边说道:“既然贤弟读过《孟子》,自然知道后面还有一句叫‘朝廷莫如爵’您还是先请吧,别让袁大人久等!”

    见唐绍仪不肯,孙元起只好先行一步刚下舷梯,袁世凯便热情地迎了上来,紧紧握住孙元起双手,高声问候道:“百熙贤弟别来无恙?”

    孙元起赶紧回答:“在下身平体浆有劳大人挂念只是劳烦大人身犯风霜,不远百里到天津码头迎接,在下实在是愧不敢当!”

    袁世凯笑道:“百熙为了弭兵止战造福苍生,只身东下,奔波南北,辗转万里老夫这才走了一两百里,算得了什么?要不是南北交通不便,老夫都想到亲自到上海去迎接你!”

    孙元起心道:这老贼果然霸气!

    袁世凯与唐绍仪打了招呼之后,一把揽过孙元起:“来来来,百熙,老夫给你介绍介绍诸位同僚!这位是外务部大臣梁崧生,据说还是贤弟在耶劳书院的学长呢!……”

    等袁世凯把内阁大臣各镇协统介绍一圈之后,就听他一声暴喝:“孽畜,还不过来拜见你孙世叔!”

    声音倒把孙元起吓了一大跳,连忙四处环顾,只见袁克定畏畏缩缩地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一脸吃屎似的表情来到近前,噗通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说道:“小侄克定,拜见孙大人!”

    ps:胡乱码了一章,算是补上周二的空缺待会儿还有一更~

三〇七、还君明珠双泪垂

    孙元起心道:如果袁世凯发疯称帝的话,这货可就是正经八百的皇太子。让皇太子给我磕头,不是要折我寿么?即便不折寿,一个年龄相仿、相貌比自己还老成的人当众跪在面前,还恶心巴拉地自称“小侄”,也让人心里添堵不是?

    孙元起赶紧扶起袁克定:“云台实在太客气了,快快请起!”

    袁克定素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刚才之所以藏起来,就是怕老爹让他给“孙世叔”磕头。眼看躲不过了,才勉勉强强出来给孙元起跪下。此时见孙元起扶他,便顺势站了起来,怨怼地看了孙元起一眼,又躲回到人群后面。

    孙元起摸摸鼻子:是你爹让你给我磕头,你瞪我干啥?

    袁世凯道:“百熙这几天旅途颠簸劳累,饭食粗疏寡淡,想来也是极为困乏。老夫已在天津城中准备好寓所,可以先去洗漱休息。等晚间,老夫再设宴款待,替百熙接风洗尘,到时候还望赏光莅临!”

    “谢谢袁大人抬爱,在下一定准时前往叨扰!”

    现在到了别人的地盘上,自然一切都应客随主便。于是他便根据袁世凯的安排,下榻在直隶总督衙门。孙元起现在下榻的直隶总督衙门,原先是李鸿章时代所建的海防公所,戊戌变法时期改建为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来津检阅新军的行宫。尽管太后、皇帝没在这里住过一天,却依然建得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占地面积极广。

    庚子国变之前,直隶总督衙门一直在河北保定。光绪二十八年(1902)袁世凯出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后,才将直隶总督衙门从保定迁至此地。这里内有自己卫队把守,外有北洋jīng兵拱卫,可谓安若泰山稳如磐石,而且孙元起这些天坐船也确实颠簸的厉害,洗了热水澡之后便上床拥被而眠,一直睡到太阳西沉才悠悠醒转。

    起身洗漱未毕,就听到冯基善来报:“大人,袁大人派人请您前去赴宴!”

    “快请来人进来稍坐片刻。我马上就好!”孙元起赶紧加快手上动作。

    等他梳洗好来到前厅,就看见袁克定一脸不渝地坐在八仙椅上,急忙说道:“云台,原来袁大人派你亲自过来,倒是孙某怠慢了!”

    袁克定虽然心里不高兴,却不敢在孙元起面前撒泼,赶紧起身深鞠一躬:“袁某见过孙大人!家父已经在正堂摆好宴席,特命在下过来请孙大人移步前往!”在说话过程中,今天上午的“小侄”、磕头都被他有意省掉了。

    孙元起也不与他计较:“那我们就赶紧过去吧。别让诸位久等!”

    等到了正堂,只见堂上已经设好三四个席面。每个上面都摆满了各sè冷碟。袁世凯、梁敦彦、赵秉钧、徐世昌、段祺瑞等人正坐在一旁吸烟聊天,看到孙元起进来,都急忙站起身来相迎。孙元起赶紧躬身抱拳,作了个罗圈揖:“孙某来迟,还请诸位恕罪!”

    袁世凯笑道:“不是百熙你来迟了,而是我们这些人来早了!快快快,请上座。”

    喧闹推让片刻,孙元起才和袁世凯在头桌上席落座。刚一坐定,便有人斟满酒水。熊掌、燕窝、鱼翅、鹿筋等山珍海味也流水价地端了上来。此时袁世凯举起酒杯:“今天袁某在此设宴,是替百熙贤弟接风洗尘。席上只谈风月,不谈政事,违者罚酒三杯。来,袁某先干为敬!”

    “干!”众人齐声应和道。

    孙元起不知道袁世凯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能不说政事自然最好。内阁众人说些官场趣闻、文坛掌故,倒也其乐融融。只是那群丘八就有些郁闷了。文史掌故之学他们是一窍不通,说到风月,他们只知道八大胡同哪家姑娘比较够劲、哪家相公比较妩媚,可这些“趣闻”怎么好在眼下这个正式的场合说起?又不敢猜拳行令。只觉得这一顿饭吃的好生无味!

    等到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袁世凯装作无意地问道:“百熙,老夫听闻你有一子名叫念祖,年方十岁,聪颖过人。老夫正好有一女,与他年龄相仿佛,不如你我结为亲家,你看如何?”

    袁世凯有1妻9妾,这十个女人一生共他生育32个子女,其中17个儿子、15个女儿。除了1子3女夭折之外,长大chéng rén的共计28人,其中大半是和清末民初政坛著名人物子女结亲,其中不乏晚清的大学士、尚书、总督、巡抚,民国时期总统、副总统、督军。频繁的政治联姻也为袁世凯掌控中国政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次提出与孙元起做亲家,也是他故技重施。

    堂上众人听见袁世凯的提议,都下意识闭上嘴巴,放下手中的筷子,想听听孙元起是如何答复袁世凯的。孙元起这才明白袁世凯为什么刚才要说“只谈风月,不谈政事”,原来是这个用意。对于这种政治联姻,无疑他是极为反对的,而且他也不想把自己绑在袁世凯的战车上,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婉拒袁世凯。当下他的脑袋急速运行:

    以婚姻自主的名义?眼下中国还笼罩在封建礼制之下,士绅家的女子都还躲在或深或浅的闺房里,不得私自抛头露面,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后世大行其道的社交公开、恋爱zì yóu、婚姻自主理念,都是在五四运动之后随着妇女解放运动才逐步深入人心的。——只有在这个时候,孙元起才深刻意识到在民国初年的中国开展一次类似于“五四”的思想启蒙运动,是多么的必要!——如果现在以婚姻自主的名义拒绝袁世凯,不仅会贻笑大方。还会让袁世凯觉得自己是在戏耍他。

    谎称念祖已经定了亲事?这更不行!订没订婚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别人,没准袁世凯在此之前已经专门派人调查过念祖有没有定亲了。如果自己凭空捏造,只会让他怀恨在心。

    借用《胡安定家训》中的“嫁女须胜吾家,则女之事人必戒,娶妇须不若吾家,则事舅姑必谨”来推辞?会不会太水了一点?

    说念祖是中美混血,怕袁家女儿难以接受,不如等赵景惠生下小孩再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怕就怕袁世凯饥不择食!

    ……

    忽然间,孙元起想起杨度以前曾对自己解释过叔祖父孙家鼐与翁同龢、袁世凯不相往来的原因。

    事情的根源还要追溯到前清咸丰十一年(1861)的寿州绅练仇杀事件。当时太平天国声势正盛。发贼、捻匪作乱皖北,各地士绅纷纷组织民团自保,其中就包括寿州的孙家泰、凤台的苗沛霖。孙氏本来就是寿州望族,加上孙家鼐在咸丰九年刚中状元,风头更是一时无两。孙家泰是孙家鼐的族兄,又是朝廷的刑部员外郎,还受到安徽巡抚周天爵的赏识,由他来组织寿州团练可谓名至实归。

    苗沛霖不过是个秀才出身的私塾先生,也跟风在凤台组建团练。但他这个人很有胆略。为人也很yīn鸷,在督办安徽军务大臣胜保的支持下。很快便成为名震两淮的大人物,并逐渐有了称王淮上的野心。在此过程中,孙家泰自恃名门望族,根本不把连举人都不是的苗沛霖放在眼里,时时加以讥讽,事事加以阻拦。自然而然,两人就成为了生死仇敌。

    咸丰十年(1860),胜保因为在皖北rì久无功,被清廷开去了督办军务大臣之职。由袁甲三接任,翁同龢的胞兄翁同书担任帮办军务大臣。自古以来,正、副之间都是仇隙不断,袁、翁两人也不例外。在对野心勃发的苗沛霖上,两人最初的态度也颇有不同:袁甲三作为督办,自然不希望手下的势力超过自己,所以对rì益膨胀的苗氏以裁抑为主。拉拢为辅;翁同书作为帮办,感到自己手中无权,想要对抗具有天然优势的督办,只有拉拢强大势力以壮声势。所以他对苗氏是拉拢为主,裁抑为辅。

    到了咸丰十年年底,苗沛霖眼看清zhèng fǔ内外交困岌岌可危,觉得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便想独霸两淮地区。要想实现这个目的,就必须要铲除两股势力:寿州的孙家泰,清廷的袁甲三。至于,根本就不在他考虑之中。就在此时,孙家泰在寿州城里抓到了7名苗沛霖的jiān细,并予以处死。于是苗沛霖乘机挥师围攻寿州,又乘机夺取袁甲三在淮上的炮船。

    眼看苗沛霖谋反之势已成,袁、翁两人的态度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弯:因为翁同书之前极力拉拢苗沛霖,深怕他谋反之后牵扯到自己和翁氏家族,所以此时极力主张裁抑;而袁甲三看到苗沛霖反迹已露,担心现在加以裁抑会促使他公认造反、投靠发贼捻匪,而且一旦苗沛霖公然造反,朝廷肯定要拿他是问,所以此时他反而极力主张拉拢招抚,并竭力攻击寿州孙氏的种种过错。

    在袁、翁两人扯皮的过程中,苗沛霖攻破寿州城,孙家泰全家15口人,大到70多岁的老父孙赠祖,小到3岁的孩子以及寿州孙氏族人百余口老小,全部惨遭杀害!

    对于孙家鼐来说,苗沛霖是灭他全族的主犯,袁甲三、翁同书两人算得上是从犯。翁同龢是翁同书的胞弟,袁世凯是袁甲三的侄孙,都属于灭族仇人的族人,自然与他们不相往来。

    孙元起当下答道:“令媛芝兰玉树幼育儒闺,如果犬子能与她结亲,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令叔祖父袁端敏公(袁甲三)与家叔祖父孙文正公(孙家鼐)仇隙颇深,虽然在下系寿州孙氏旁系,但一直夙受文正公恩德教诲。现在文正公尸骨未寒言犹在耳,实在不敢与项城袁氏结亲。还望袁大人见谅!”

    ps:熬夜很久,算是第二更了!

    ♂♂

三〇八、酒罢歌余兴未阑

    这边是叔祖父,那边也是叔祖父,中间不知隔了多少层亲戚。他们两位早几十年的恩怨,怎么可能影响到侄孙们的婚丧嫁娶?

    别忘了,现在还是宗法社会!往往多少代以前祖辈的一点龃龉,命令两姓世代不准通婚,以后的子子孙孙都得严格遵守,何况孙、袁两家是正经八百的血海深仇!所以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借口看上去有些牵强,在座诸人却都在心里暗暗点头:对啊,他们两家仇深似海,怎么能通婚呢?

    袁世凯也有些怃然:“是袁某考虑不周。此事就此作罢,希望贤弟不要放在心上!”

    孙元起道:“是在下拂了大人好意,还请大人海涵!”

    图穷匕见后,酒宴很快进入尾声。孙元起借口酒醉,酒席一结束就回到了住处。见孙元起离开,众人也纷纷起身告辞,片刻工夫正堂上就只剩下赵秉钧、冯国璋、段祺瑞等几个袁系心腹大将。

    袁克定作为袁世凯嫡长子,酒席之上一直叨陪末座,见众人离开,立即不忿地说道:“什么叫两家仇隙颇深?纯粹是借口!他个淮安人,跟寿州孙氏有一文钱干系?孙家鼐过世,也没见他披麻戴孝;现在我们一提结亲,他就搬出他的叔祖父来,不是借口是什么?由此可见,他孙元起必有异图!——即便他现在没有,谁又能确保他以后没有?父亲大人,如今他只身北上,正是可乘之机。去年年底,孙元起曾派飞机威胁轰炸紫禁城,直接导致清室逊位,宗社党一直对他怀恨在心。我们不妨借宗社党之手,把他除掉!”

    “休得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袁世凯厉声呵斥道,然后才转过头问诸位亲信:“智庵、芝泉、华甫,你们怎么看?”

    赵秉钧作为头号心腹。率先答道:“如公子所言,孙百熙拒绝大帅结亲的理由确实是个借口。不过这个理由堂堂正正,即便我们知道他是个借口,也无法辩驳。他为了推卸大人的好意,居然连五十年前的秘辛都抖露出来。可见是早有提防。其心昭然若揭!既然我们无法通过联姻手段加以拉拢,那就只有另寻他途加以裁抑。

    “公子建议借宗社党之手把他除掉,不失为一种良策。但他如今在我们地盘上,无论由谁出手。最终矛头必然指向我们。孙百熙在海内外享有盛誉,又对川陕颇有影响力,如果贸然除掉他,不仅会世界各国舆论大哗,孙系势力也必然与我们反目。让南方革命党坐收渔翁之利。而且听唐少川所言,孙百熙似乎非常支持大帅执政。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与他反目?

    “依在下愚见,我们不妨对他慢慢图之,比如以学务大臣的名义把他软禁在京城,然后用重金厚利对赵景行、张世膺等孙系势力收买分化。等他手下的几个混成协消耗殆尽,他孙百熙就是没牙的老虎,难道我们还怕一个手无寸铁的教书先生么?”

    袁世凯似乎对这个主意颇为满意,微微点了点头。又问段祺瑞道:“芝泉,你觉得智庵所言如何?”

    段祺瑞皱眉道:“智庵兄所言固然妙极,只是孙百熙在京城尚有一协jīng兵,左近又有经世大学飞机助阵,我们该如何软禁才能确保他既不逃出京师。又不向外界求援?他是海内名士、地方军阀,又是朝廷重臣,素无过恶,总不能把他当成死刑犯关押在天牢吧?

    “对孙系势力收买分化。表明上非常可行,其实是困难重重。那些人大半都与孙百熙有师生之谊。受过孙元起的厚恩大德。像程虎臣,以前是孙家仆役;赵行止不仅是孙家仆役,与孙百熙更是份属郎舅。他们关系如此密切,怎么分化?

    “而且这些人年纪轻轻能有今天这般飞黄腾达,都是托孙元起的福荫。孙元起现在不过三十出头,来rì方长,他们都是孙元起的嫡系,光辉前景指rì可待,又何必改换门庭?再说,他们已经身登都督、协统等高位,我们用什么来收买他们?难道用内阁大臣、统制之职?”

    “……”赵秉钧有些哑然,半晌才问道:“那依芝泉老弟之见,我们应该如何留住孙百熙呢?”

    “只要大帅允诺他一件事,他自己便会留在京城,何须我们出面辛苦挽留?”段祺瑞一副神在在的模样。

    “哦?允诺他何事?”袁世凯也被吊起了胃口。

    段祺瑞道:“众所周知,孙百熙素来钟志于教书育人,早在入仕之前就任教于京师大学堂,并独力创办经世大学,自任校长。即便后来踏入官场,他也依然对学校念念不忘,所任官职也泰半与教育有关。处理军政大事既非他所长,也非他所愿。只要大帅允诺他担任学务大臣之后,国内所有教育事务全由他一言而决,zhōng yāngzhèng fǔ概不插手。在下保证他会主动留在京城,乐不思蜀!”

    袁世凯抚掌大赞:“妙计!妙计!”

    赵秉钧却道:“芝泉老弟,愚兄有一事请教。你让大帅允诺孙百熙国内所有教育事务全由他一言而决,zhōng yāngzhèng fǔ概不插手,但你可知道光绪末年他在担任湖北提学使时,全省一年教育经费是多少?”

    “还请智庵兄赐教!”段祺瑞还真不知道。

    赵秉钧伸出四根指头。

    “四十万两?”

    赵秉钧摇摇头,沉声说道:“足足四百万两!”

    在座诸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赵秉钧道:“当时大清全年岁入不过三亿两白银,他在湖北一省办学就花掉了百分之一还多。如果他担任学务大臣,全国教育事务又由他一言而决,芝泉兄认为他每年能花掉多少钱?八百万?一千万?还是一千五百万?我们国库存银早已枯竭,北洋军镇压武昌黎元洪、正定吴禄贞、滦州张绍曾等叛乱的军费都是从各国洋行紧急借款,如今哪有闲钱给他孙百熙挥霍?”

    段祺瑞默然无语,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一直在边上旁观的冯国璋此时插话道:“对于教育经费的问题,在下倒有个解决法子,说出来请大家批评指正?”

    袁世凯急忙道:“华甫请讲!”

    冯国璋道:“现在四川、陕西、甘肃三省为孙百熙所控制,形势上已经半dú lì,所征赋税全被本省截留,zhōng yāngzhèng fǔ只有望洋兴叹。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跟孙百熙说,四川、陕西、甘肃三省赋税多少不论,全部作为学部教育经费。无论盈余还是不足,zhōng yāng概不过问,希望学部量入为出。如此一来,岂不就可以避开教育经费问题了?”

    众人齐声喝彩:“华甫兄高见!”

    袁世凯也由衷赞道:“华甫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旋即又问:“如果孙百熙留在京城就任学务大臣,那四川该如何处理?”

    冯国璋道:“回禀大帅,四川离我们北洋军驻扎的直隶、河南太远,入川之路又分别被陕西、湖北阻断,眼下实在是鞭长莫及。愚以为即便孙百熙留在京城,我们暂时也不宜对四川下手,免得打草惊蛇。不如等我们平定东北、华北,实力稳固之后,再渐次图之。”

    袁世凯摸着胡子沉吟不语。

    冯国璋又急忙补充道:“当然,我们也不能任凭孙百熙在四川坐大。好在随同孙百熙入川的只有两千名左右的士兵,新编第四十六混成协、第四十九协协统的军官、士兵很多都是刚在四川招募的,颇有可乘之机;而且他手下没有处理民政的足量人才,他强势入主四川又惹得当地士绅大为不满。我们不妨现在就对两协军队进行渗透,拉拢当地士绅,并以zhōng yāngzhèng fǔ在四川各府道州县安插我们的亲信。只要运作得当,相信三五年之后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整个四川!”

    袁世凯这才点点头:“那就依华甫所言!”喝了口参汤之后,又继续说道:“把孙百熙留在京城、在四川布下暗子,这些不过是为将来做好筹划。现在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难题,就是如何把京师附近的第四十七协以及经世大学的飞机挪走。这两样东西近在肘腋,好比芒刺在背,实在令人寝食难安!

    “而且第二次南北和谈即将开始,会上必然要讨论在哪里定都的问题。如果孙百熙的军队、飞机不尽快挪走,我们如何敢提出定都běi jīng的议案?总不能答应孙文的提议,定都南京吧!对于这个问题,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孙元起的军队、飞机就在京城外面虎视眈眈,你要让他挪走,总得给人相应的好处吧?否则空口白牙的,谁愿意自毁长城、自断一臂,把最有威慑的武力挪走?大家能有什么高见?关键还在于袁大帅你能出多高的价码,而且是能让孙元起心动的价码!

    一时间众人都作低头冥想之状,努力思考眼下什么利益最能打动孙元起。

    ps:这是补昨天的。昨天喝酒喝麻了,没有更新,实在抱歉!!

三〇九、卢郎樽俎借前筹

    到底什么最能打动孙元起呢?

    名声?

    在座众人谁敢说自己的名声比孙元起大?即便是袁世凯也不行。袁世凯顶多在国内知名度高一些,至于国外普通民众——你会知道阿尔及利亚总理或者阿根廷总统是谁么?可以这么说,知道袁世凯的人,绝大多数都知道孙元起;而知道孙元起的人,很多都不知道袁世凯是何方神圣。

    官职?

    别开玩笑了,这些人坐在这里干嘛?不就是为了裁抑孙元起的权力么!怎么可能还给孙元起加官进爵?再说,孙元起本身就是袁世凯内阁的学务大臣、南方民国zhèng fǔ的教育总长、四川都督,又能给他升到哪里去?再升官的话,直接让他当大总统好了!

    金钱?

    如果没记错的话,孙元起应该是福布斯中国富翁排行榜前几名吧!孙氏家族企业广泛涉及钢铁、军工、医药、传媒、金融、食品等行业,资产数千万。换成白银的话,估计把在场的所有人全活埋了都没问题。他还会缺钱?而且他每年至少花费数十万两,无偿兴办中小学教育,似乎也不是个贪财吝啬之人。

    美女?

    孙元起本身就相貌英俊,加上位高权重、年青多金,正是无数女xìng憧憬的对象。四川盛产美女,他要是好sè,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能找到。现在处于清末民初,社会上还流行纳妾的陋俗,他随便勾勾小指头,还不得有无数家长哭着喊着把闺女送上门来啊!还用袁世凯他们cāo心?更根本的一点,虽然他娶了一中两洋三个媳妇,但坊间并没有他眠花宿柳好sè如命的传言。

    ……

    众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孙元起需要什么。最后段祺瑞道:“关于撤除军队、飞机之事,大帅不妨开诚布公地与孙百熙谈谈。孙百熙留学美利坚有年,又信奉国家主义,想来会以国家为重的。”

    袁世凯也觉得自己手里的筹码有限,只好点点头:“那老夫就抽空与孙百熙好好聊聊!”

    次rì早饭后。孙元起在袁世凯及其他内阁成员、袁党亲信的陪同下来到天津火车站,乘坐特意挂搭的花车奔赴běi jīng。自从上车,袁世凯就没有离开孙元起的包厢。等火车开动之后,众人相继离去,他才郑重其事地对孙元起说道:“百熙贤弟。你我初次见面还是在六七年前。贤弟时任翰林院侍讲学士,前来拜见掌院学士荣实夫(荣庆),恰好老夫当时在座。老夫便问你君主立宪在大清是否可行,你答道六年以后自会分晓。现在六年过去。天地翻覆,贤弟所言也得以印证。所谓洞烛机先,莫过于此!老夫每一想及,便感慨不已。”

    孙元起赶紧答道:“当时在下为形势所迫,随口胡言。大人不必当真!”

    袁世凯自然不信:“贤弟,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妨明言。你对当今局势究竟如何看待?还请不吝赐教!”

    孙元起心中一动,缓缓答道:“大清享国近三百年,恩泽绵远,不幸遭遇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虽然历经自强运动、维新变法、君主立宪,终至于灭亡。为什么呢?究其根本。在于君主**不适合现今社会发展需要,所以纵使千变万边,依然免不了覆亡的结局。

    “如今清室退位,民国初造,万象更新。正是大有为之机。在下在南京时曾和孙中山先生说过,环顾现今中国,唯有大人您最适合执掌权柄。只要大人你能解除党禁,速开国会。推行议会共和制,不出卖国家利益。未来三五年间国家必然可以恢复元气!”

    袁世凯道:“当年杨杏城代表老夫与贤弟约法三章,老夫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或忘!诚如贤弟所言,现在处于民国肇端,百废待兴,尤其是教育事业,亟需摆脱前清的皇权思想统治,体现共和体制的先进。然而能够影响全国年青学子的,唯有贤弟一人而已。如果老夫侥幸能为全国民众服务,愿以内阁学务大臣一职相待。自今而后国内所有教育事务全由你一言而决,zhōng yāngzhèng fǔ概不插手!”

    孙元起顿时瞪大眼睛:“这——”

    袁世凯又补充道:“当然,现在国家内外交困,仅支付各国庚款便显得左右支绌。各省dú lì之后,又不向zhōng yāng解缴税款,我们内阁都只能向各国洋行借款聊以度rì,教育经费实在困乏。如果贤弟能够心忧国家,不忘天下青年学子,可以把四川、陕西、甘肃三省赋税全部作为学部教育经费,无论盈余还是不足,zhōng yāng概不过问。”

    这两个“概不”让孙元起颇为意动,心中思忖道:我早就有志改革全国的教育制度,只是前清时期有各种势力掣肘,难以付诸实践。如果袁世凯真的彻底放权,让自己放手施为,倒也不负穿越一场!四川、陕西、甘肃三省赋税也有近千万两,与其让zhōng yāng移做它用,还不如用来兴办教育。如果全部投入到教育中,想来可以让全国教育面貌为之一新。

    翻来覆去想了片刻,孙元头答道:“如果袁大人能够遵守之前达成的五条协议,在下愿意就任内阁学务大臣之职!”

    “好极!”袁世凯击掌赞道,旋即又愁眉紧锁:“百熙你应该知道,南方民国zhèng fǔ为了自己利益,极力主张实现共和之后定都江宁。江宁虽是六朝古都,但也是亡国之都,定都此地的王朝除了东晋享国逾百年外,都是数代而亡,非常不祥。民国以共和为宗旨,为天下万民谋福利,当千秋万代,怎么能定都南京呢?

    “京师则不同,明、清定都于此皆有过二三百年,足见王气旺盛。而且此地北近沙俄,东濒临海,边疆稍有风吹草动,京城便为之大震。明朝迁都于此,便是想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jǐng示后来帝王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所以国家才能享祚长久。为国家安危长久计,定都实在莫过于京师!”

    孙元起心中默念:后世北伐成功之后,国民zhèng fǔ定都南京,确实没多少年活头,反倒是闹出了刻骨铭心的“南京大屠杀”。而且现在沙俄正积极鼓动外**立,将来rì本侵华的预谋也是先东北而后华北,如果定都běi jīng,确实可以时刻提醒zhèng fǔ众人!

    在前清,外蒙一直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民国初期,外蒙在沙俄的支持下闹dú lì,后来徐树铮率兵进入外蒙古,迫使外蒙古在1919年11月17rì正式取消自治,回归中国。徐树铮之所以出兵,除了个人英雄主义外,也是因为当时定都běi jīng,外**立时刻威胁着京师的安全——外蒙边境距离京师不过六七百公里,骑马几乎两三rì之内就可以迫近京城!——而后来国民zhèng fǔ在抗战胜利之后默认外**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当时定都南京,外**立对zhōng yāng政权威胁较小。

    想到这里,孙元起答道:“在下对定都京城也是极为赞成的。”

    袁世凯眼睛一亮,不过脸上依然愁容满面:“定都京城固然极好,但并非一帆风顺。除了南方民国zhèng fǔ极力反对之外,周边形势同样令人忧心不已比,如清廷宗社党时时与禁卫军旧部勾搭。去年年底,清廷军谘府私自调遣禁卫军围攻经世大学,想来贤弟还记忆犹新。要不是张石侯(张辉瓒)所部奋力抵抗,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为了迫使禁卫军退兵,经世大学飞机曾飞临京城上空散发传单,威胁轰炸紫禁城,这也是直接导致清室逊位的重要原因。可这般民国功勋、国之重器,如今也成为南方民国zhèng fǔ指摘京城的借口。思之真是令人惘然!”

    孙元起自然知道袁世凯的意思:“在下前几rì收到赵行止(赵景行)、张育和(张世膺)奏报,知道西北边疆形势岌岌可危,有心调遣第四十七混成协和经世大学的飞机到陕甘助阵,只是京师附近也不太平,在下才至今犹豫不决。只要大人答应在下两个请求,在下立马命军队、飞机撤到西安以西,让南方民国zhèng fǔ无话可说!”

    “哦?”袁世凯身体微微前倾,“不知贤弟有何要求?”

    孙元起道:“在下听说xī zàng已革**土登嘉措近期派人四处活动,希望zhōng yāngzhèng fǔ能够恢复他十三世**喇嘛的名号,并允许他返回拉萨居住。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袁大人执掌政权后能够坚决拒绝他的所有提议。”

    袁世凯对土登嘉措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当下便微微点头:“好!那第二个要求呢?”

    孙元起接着说道:“自全年十二月开始,北洋军第三镇攻入山西,迫使阎百川一路向北逃亡,如今只能依据大同坚城负隅顽抗。现在已经进入民国,如今南北第二轮和谈即将开始,总要以和为贵,而且阎百川又是我的学生,在下实在不想看到他如丧家之犬四处飘荡。所以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希望袁大人把贵部北洋军撤出山西全境!”

    PS:啊,又喝酒了……不过何叔记得欠大家一章!一定会补上!

三一〇、话不投机半句多

    袁世凯一愣:“百熙,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当初我们约法三章时似乎明确规定你们对山西态势保持中立吧?怎么,现在要食言而肥?”

    孙元起笑道:“当初我们约法三章时,似乎也没规定我们的飞机、军队一定要撤出京城啊!”

    袁世凯叹息道:“阎百川当初不过是个山西破落户,负载累累乞食四方。蒙贤弟提点,有幸到rì本游学,归国后又被任命为第四十四混成协标统,才有后来的飞黄腾达。如此知遇提携,恩同再造。可他是如何报答的呢?一坐上山西都督,便与贤弟公然反目。如此负恩忘义之辈,贤弟又何必在意他的死活?”

    孙元起道:“我和阎百川终归师生一场,实在不忍见他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而且大人之所以攻打山西,除了争取地盘之外,还有杀鸡儆猴之意。在下路过武昌、南京、上海三地,曾分别拜见黎宋卿、孙逸仙、张啬翁等人,极力劝说他们与大人和谈,早rì实现南北统一。他们鉴于国内大势,也颇为赞成。

    “眼下南京民国zhèng fǔ已经服软,大人根本无须再杀鸡儆猴。而且一旦和谈达成,大人荣登总统宝座,则九州之地无非国家所有,又何必计较山西一省得失?所以孙某不揣冒昧,希望大人偃兵修文,把北洋军撤出山西全境!”

    袁世凯凝思片刻:“既然百熙开口,老夫自当认真考虑。现在阎百川率残部在大同府固守,那老夫就慷慨一回,把归绥六厅、朔平府连同大同府全部划给他,任命他为晋北镇守使。你如何?”

    “……”孙元起道:“既然如此,在下答应大人把飞机迁到西安。至于第四十七混成协,以后再说吧!”

    孙元起心道:反正从běi jīng到西安航程也就一千公里左右,飞机只需在陕北的绥德或山西的朔平转场一次,就可以重新飞回经世大学。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惹毛了我,今天飞走。明天我再飞回来。

    袁世凯眼角跳动几下:“卢子嘉(卢永祥)的第三镇已经几乎占领山西全境,阎百川不过是在大同苟延残喘。现在老夫给他三府之地,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孙元起道:“不要忘了,两个前整个山西都是阎百川的!”

    袁世凯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四个月前整个国家还都是大清的呢!”

    孙元起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大清已经不在了。可阎百川还在!”

    袁世凯道:“如果没有贤弟出面。三五rì之后阎百川也应该不在了。”

    孙元起冷声说道:“来大人是不同意在下的第二个要求喽?”

    袁世凯道:“顶多再多给袁世凯宁武府和怀德州两地!”

    孙元起拂袖而起:“孙某对大人一片赤诚,大人却不肯坦诚相待。既然如此,大人还是请回吧!”

    袁世凯愣住了:本来以为孙元起会和自己一点一点讨价还价,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决绝。直接翻脸下了逐客令。袁世凯毕竟是一代枭雄,枭雄就有枭雄的尊严,自然不会死皮赖脸呆在包厢里不走,当下起身冲孙元起拱拱手:“老夫告辞!”

    “不送!”孙元起也没跟他客气。

    送走袁世凯,孙元起依然一肚子不爽:用老子地盘上的赋税来办全国的教育。你当老子有多稀罕你的学务大臣?当初老子不名一文时都能dú lì兴办经世大学和上百所附属中小学,现在不当学务大臣,照样能把陕、甘、青乃至全国的教育办好!再说,我提的两个条件很过分么?

    就算zhōng yāngzhèng fǔ恢复土登嘉措十三世**喇嘛的名号,并允许他返回拉萨居住,又能怎样?现在zhōng yāng对xī zàng鞭长莫及,xī zàng叛兵又不堪一击。等老子两路大军入藏平定叛乱之后,就在拉萨种田修路落地生根,土登嘉措有没有胆回来!——至少你的下一世转世灵童不敢回来。

    至于阎锡山。能继续当山西都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当,对三晋人民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大不了他逃到内蒙的时候,自己多照拂他便是,貌似“内蒙王”的名头也很不错的。有没有山西,对我自身能有多大影响?

    第四十七混成协和飞机驻扎在京师附近。一方面可以护卫经世大学、水木工业学校、北平铁厂等产业,另一方面,对于居住在běi jīng城的达官显宦来说就是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足以让这些大人老爷一想到它们,就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以两个无关痛痒的条件调第四十七混成协和经世大学的飞机会陕甘。已经算是很给你袁大头面子了。你还狗坐轿子——不识抬举!那好,那咱们就骑驴唱本——走着瞧!

    中午时分,火车抵达běi jīng的前门火车站。气犹未消的孙元起带着冯基善等人也不进城,雇了几辆大车直奔京城西北边的经世大学。这几天已经腊月二十几号,正好回家过个团圆年,至于袁世凯、土登嘉措、阎锡山,管他们死活!

    那些车夫到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卫兵把自己圈过来,以为是哪支队伍要临时征用自己的车马,心里都有些着慌。甚至有人见了孙元起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老爷,俺家上有八十老娘,下有三岁幼儿,全靠俺一人赶车赚钱糊口。还请大老爷高抬贵手,放俺一条生路吧!”

    孙元起道:“诸位不必惊慌!我们并非征用车马,只是想去经世大学,劳烦诸位送我们一程。大家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先付车费。”

    众人这才稍稍心安。

    孙元起并没有坐进避风的车厢里,而是和车夫并派坐在车辕上。等车走动之后,信口问道:“师傅,您哪儿人?听着口音不像是京城的啊。”

    车夫知道身边这个小伙子虽然上去年青,却是这群人里的主心骨,身份贵重,当下连连欠身:“老爷实在太客气了!小的姓郭,家里排行老三,熟悉的都管小的叫‘郭三’。老爷要是不嫌弃,叫小的‘郭三’就行。小的是保定府唐县人,家里人多田少,吃不饱饭,只好跑来京城给老爷们赶车。”

    有道是“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保定府的青年男子在京津唐一带跑腿打杂可谓由来已久。孙元点头:“那近来生意如何?”

    郭三抱着马鞭子信口答道:“承蒙各位老爷抬举,近来生意马马虎虎,饿不死人,也发不了财!”

    孙元起又问:“这几个月,先是经世大学附近大战一场,随后宣统皇帝退位,政局动荡不安,对你们生意有什么影响没有?”

    郭三偷偷觑了孙元起一眼,不知这位老爷是何来头,也不知他问话是什么目的,只好谨慎地答道:“影响自然是有影响的。比如以前过年过节的时候,全国各地官员都会派人到京城送冰炭二敬,俺们的生意就会特别红火,从早到晚都有人招呼去赶车,给的赏钱也多,俺们也跟着过个好年节。现在没了皇上,也便很少有人到京城送礼。书到年关了,俺们的生意还是非常寡淡,来今年过年要少买不少肉喽!”

    孙元起见他说话间颇有顾忌,便不再问他政治上的问题:“那你去过经世大学么?”

    郭三挥了一下马鞭:“怎么没去过?经常去!现在火车站附近要坐车的,年长的多是去城里办事,年青的和洋人很多都是去经世大学,我们也就隔三差五往那边跑。”

    孙元起笑道:“洋人坐车,你们也敢要钱?”

    郭三道:“要俺说,洋人也未必都坏。再说,俺们中国人里就没坏的?坐车不给钱的、碰瓷儿讹钱的、拦路要钱的、还有每个月收钱的……俺也不少!不过去经世大学的无论洋人还是中国人,都比城里人守规矩,也和气得多,所以俺们也喜欢拉去经世大学的客人。”

    孙元起又问:“听说前不久经世大学附近乒乒乓乓打了近半个月战,还死了不少人?”

    郭三点点头:“没错!前几个月,钟郡王涛贝勒欺负皇上年幼无知,假传圣旨私自派兵攻打经世大学。那些军队都是金盔银甲的御林军,拿着水桶粗的大炮对准经世大学轰了七天七夜,学堂外面的经世镇被炸得片瓦不存,但一个炸弹都没掉进学堂里面!老爷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创办学堂的孙老爷是孔圣人转世,学堂里面的学生则是他的三千弟子,所以学堂有神灵护佑,普通炮弹怎么可能掉进去?

    “孙老爷当时在四川帮皇上平定叛乱,后来才知道涛贝勒欺君罔上派兵攻打学堂,就派人到天庭去告御状,说‘玉帝老爷,朝中有jiān臣啊!’玉皇大帝派千里眼从天上往下一,可不是嘛!不仅朝中有jiān臣欺君罔上,还让洋人住进běi jīng城,南方各省遍地反贼,天下大乱呵!玉皇大帝勃然大怒,说‘大清皇帝建国三百年,皇帝十二位,王气已尽,让他退位吧!’然后皇上就退位了。”

    孙元起有些无语:“……那经世大学现在怎么样了?”

三一一、黄钟应律始归家

    郭三道:“经世大学有神灵庇护,自然完好无损,只是外面的经世镇被炸成一片焦土,实在可怜。话说经世镇之前俺也去过,到处高楼大院,人来车往,街道也敞亮,不必前门差多少!遭此一劫,家业无存,只能在路边搭个窝棚暂时栖身。所以照俺说,能不打战还是不要打战,打来打去,还是俺们老百姓遭罪!”

    孙元起道:“你说的极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郭三也颇为感慨:“是这个理!你说俺一个赶车的,又不指望升官发财,管他谁坐金銮殿呢!别的能有什么念想?不就指望每天多拉几趟活,让一家老小吃饱穿暖活得好点么?要是碰上打仗,别说拉不到活儿,没准哪位军爷上你的马车就要征用。好的随手赏你几块孙大头,不好的打你一顿都有可能。你说俺这一家还怎么活?”

    孙元起暗暗点头:什么mín zhǔ共和、开明,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也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指望能从zhèng fǔ中获得什么恩赐。他们只想要一个安稳祥和的生活环境,然后自己养活自己。但这个要求虽然简单,很多时候都很难实现。为什么呢?原因在于一方面各级zhèng fǔ要追求政绩和利益,总会变着法子去sāo扰百姓;另一方面是中国人里聪明人太多,往往是一管就死、一放就乱。社会要想在治、管、放三者之间找一个平衡点非常困难,何况这个平衡点还是在不停挪动呢?

    有人批评说,改革开放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只不过是把镣铐松了松,为何大家要把它奉为金科玉律?这纯粹是门外之见!因为他只到“改革开放”四个字,却没见zhèng fǔ在治、管、放三者之间寻找平衡点时所耗费的大量jīng力。放开所有镣铐,绝不是简单的一句话!

    从形势判断到制度架构,从政策执行到反馈修改,从因地制宜到发展均衡,从试点改革到全面铺开……哪一步不需要成百上千个调研文件支持?难道今天zhōng yāngzhèng fǔ拍拍脑袋说要改革开放。明天深圳珠海就外商遍地?现在zhōng yāngzhèng fǔ决定十年后gdp翻一番,然后过了十年就翻一番了?

    想到这里,孙元起有些后悔当初创办经世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设立法学院——在清末民初,法律和政治是不分科的。当然,在现实政治生活中法律也是离政治最近的专业。——如果自己手头有数十份对中国社会现状的分析报告。制定川、陕、甘等地发展战略时。何须向欧美各国学者喊救命?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设立法学院的话,在未来三五年间就可以获得臂助。

    和郭三一路絮絮叨叨,晃荡了两三个小时才绕过圆明园。靠近经世大学。离经世镇还有三四里地,就可以见有一处岗亭,数十名士兵正在检查来往人员的行囊包裹。岗亭周围是好几道深深的壕沟,除了阻拦行人外,战时还可以作为战壕使用。壕沟后方靠近经世镇方向有无数营房。想来便是第四十七混成协部分驻军的营地。

    见孙元起四下打量,郭三主动介绍道:“这是进入经世镇的三道检查之一,之前本来是没有的,后来因为学堂被御林军偷袭,这才设立了岗哨。别他们检查的严,可也有好处。自从有了这三道检查,京城里的小偷小摸都不敢随便过来!”

    “他们收钱么?”孙元起明显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

    郭三摇摇头:“当然不收钱啦!他们只是防止京城里有jiān人来作乱,又不是税卡,收什么钱?”

    孙元起这才放心。对身后的冯基善说道:“焕章,你把车钱付了,我们就到这儿下吧!”随即片身下车,沿路向前走去。冯基善连忙从兜里掏出几块孙大头扔给车夫,然后带着卫队赶了上去。

    短短两个月时间。孙大头便因成sè十足、铸造jīng美,风行南北各地,成为全国xìng的通用货币。车夫们接到孙大头后,都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捏住银元的正中心。放在嘴边猛吹银元的竖边,再迅速放到耳边细听。只听见尾音悠长清亮,一个个顿时眉开眼笑:“真是孙大头,今天赚大了!”

    郭三也想试试能不能听见响儿,突然发现孙大头上的头像很是眼熟,仔细端详片刻,然后一拍大腿:嗨,和自己唠嗑聊天的那人不就是这孙大头上的孙老爷嘛!

    在冯基善卫队出现的瞬间,岗亭上的瞭望哨就见了这支和自己服装一样的部队,第一反应是“今天我们有派人出去巡逻么?”但为保险起见,还是吹响了尖锐的jǐng笛。

    jǐng笛一响,检查包裹行李的士兵赶紧把路上行人推进两侧的壕沟,门旁的士兵则赶紧关上大门、拉起栅栏。远处军营里的军号声接着也此起彼伏,可以想见,片刻之后就会从那里涌出无数士兵。孙元起忙派冯基善上前说明身份,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离岗哨还有二三十米,就听瞭望哨喝道:“站住!哪一部分的?”

    冯基善答道:“我们是四川总督孙大人麾下卫队,护送大人回校,还请快点开门!”

    “四川总督孙大人?”岗哨自然知道冯基善说的是谁,可是他作为普通一兵,对于孙元起的大名是如雷贯耳,可却从来没见过本尊。当下只好问下面的棚长:“队长,来人说他是四川总督孙大人麾下卫队,怎么办?”

    队长挠挠头:“你他们有多少人?”

    岗哨微微起身瞭望了片刻:“队长,他们估计有六七号人!”

    队长沉吟片刻才说道:“你让他们背好枪,慢慢过来!”说完又转身吩咐道:“各排继续做好隐蔽,提防事情有变!张猴儿,你去协部报告姚、张两位协统,就说有人自称四川总督孙大人麾下卫队,护送大人回校,请问该如何处置!越快越好!”

    在士兵们严密监视下,孙元起进入了第一道岗哨。周围气氛非常紧张,稍有不慎就可能擦枪走火。但他却不以为意,沿着道路慢慢向前踱去。路是刚修好的混凝土。之前的路面早就被炮弹炸得粉碎。路两侧的古柳树也摧折殆尽,残留的几株也少不了烟熏火燎的痕迹。远处的荒野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仿佛是大地的一道道伤口。

    孙元起问陪在身边的队长道:“你知道两个月前的那次大战,死了多少人么?”

    那队长挠头想了想:“听顾管带说,我们好像阵亡27人。负伤64人。至于禁卫军具体死伤多少。那就不知道了,估计死的没有000也有900!至于俘虏的就更多了,足足有好几千人。”

    孙元起又问:“那么多俘虏是怎么处理的?”

    队长答道:“到没,这附近的壕沟、岗亭、军营都是那些俘虏修的。张协统说了。非得等经世镇全部修好才能放他们走,否则就得天天在这儿干活!”

    孙元起大奇:“这天寒地冻的,怎么盖房子?”

    队长笑道:“盖房子或许不行,但修路、挖地基、烧砖瓦还是可以的。”

    正说话间,姚宝来、张辉瓒飞马赶来。远远见到孙元起,连忙滚鞍下马。来到近前,张辉瓒“噗通”一身跪倒在地,叫道:“先生,您可回来了!”

    站在边上的姚宝来有些尴尬,行军礼吧,自己的副手已经跪倒,自己不跪显得多见外似的;行跪礼吧,貌似自己又没有张辉瓒和孙元起那般亲密的关系。再说。对着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佛的人,膝盖也实在弯不下去。

    孙元起似乎出姚宝来的犹豫,上前握住他的双手:“想来这位就是姚志善姚标统吧?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只恨一直无缘识荆。今rì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姚宝来连连谦逊道:“孙大人谬赞了!大人学贯中西。名扬四海,在下一介偏裨,岂能入大人法眼?蒙大人既往不咎,并委以重任。姚某一直惭愧无地。今后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孙元起这才扶起张辉瓒:“石侯经过此番磨练。倒显出成熟稳重不少,已经颇有大将之风了!”

    张辉瓒道:“辉瓒能有今天,还要多谢谢先生栽培!”

    孙元起哈哈大笑,拉过姚宝来边走边问道:“志善,在经世大学过得还习惯不?”

    姚宝来道:“感谢大人和诸位同僚的关爱,姚某在经世大学获教良多!”

    张辉瓒在后面说道:“我和姚兄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我们已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

    孙元起道:“如今国事多艰外敌临境,中华儿女当并肩协力共御外侮,两月前那场手足相残实非你我之想见,也非全国民众之所想见。究其根源,不过是三两愚顽受人挑拨,才酿出这场祸端,最终致使千余名同胞魂断沙场,想来令人扼腕叹息。战事已经过去近两个月,我们再回过头去,要不以为当前之仇,而以为后来之鉴!

    “听说此次大战,第四十七混成协方面俘虏禁卫军足足有好几千人之多,目前正经世镇干苦役以恕罪愆。我此前还担心经世镇变成一片瓦砾,不知该如何重建家园,现在既然有了他们帮忙,自然省却无数麻烦。不过经世镇毁坏他们虽然也有份,但归根到底罪责不在他们,所以稍施薄惩即可。等经世镇建完之后,他们如果要求参军,你们可以择优甄选一部分;余下遣散的,也要按照每个月两块大洋的标准给足工钱。”

    张辉瓒道:“先生,那群禁卫军里可有不少满人!”

    “满人怎么了?”孙元起反问道,“满人也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现在实行mín zhǔ共和,当汉、满、蒙、回、藏五族一家,为什么满人不能参军?”

    姚宝来则问道:“大人,禁卫军的兵士家都在京城附近,我们随便发点遣散费给他们就好,何必好给他们那么多工钱呢?”

    孙元起道:“这些被俘士兵都是家中的青壮劳力,当初参军十有七八都是为了领饷养家。如今这一去几个月不回,清室逊位之后旗人又没了月份钱,如果遣散他们不给些钱,回家之后该怎么过活?再者说,他们只是被俘,不是被我们抓来做奴隶,自然要给足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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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二、三窟全身果有凭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傅增湘、严复、卢瑟福以及老赵、薇拉等人已经站在那里恭候,两下自是一番寒暄不提。

    对于后来考入经世大学的学生来说,孙元起是中小学教材第一页的人名、是校园里口耳相承的传奇、是现代科学史上的丰碑、是许多知识青年学术报国的楷模。尽管这个名字每天都会被念起,但许多人并没有见过本尊。如今听说孙元起回到学校,学生们闻讯赶来夹道围观。尽管现在是寒假期间,很多学生已经回家,学校里依然有近千学生,一时间道路两旁人cháo涌动。

    “哇,中间那位就是孙先生?”

    “你没见过孙先生的照片?”

    “见是见过,可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年轻!现在看上去也就不到三十岁,而他发表原子结构、光电效应、相对论等著名理论都在十年前,也就是说,他那时候才二十岁不到?天哪,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在高等学堂读书呢!”

    “嗤——,没见识!孙先生是圣人转世,你也敢比?”

    “你有见识?你有见识还说出‘圣人转世’的话来!”

    ……

    冯基善见周围一片喧腾,急忙吩咐卫队阻拦学生靠近,免得发生什么不测。孙元起摆摆手挥退卫兵:“这些都是经世大学的学生,有什么值得戒备的?”说完走到学生面前,与他们握手交谈。学生们也是兴奋异常,将孙元起团团围住。外围的同学见挤不进去急得直蹦脚。大声嚷嚷道:“孙先生!”“孙先生!”

    严复见状急忙劝阻道:“同学们,孙先生一路风尘仆仆、车马劳顿。还是让他早些回去休息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好说歹说才把学生安抚下来。

    外面的学生还没听到过孙元起讲话,犹自有些不甘心:“孙先生,你给我们说几句吧!”

    孙元头答道:“学术讲座作为大学的一项基本学术活动,对学生的学习具有重要影响,是学校课堂教学的有益补充,具有陶冶xìng情、提高境界、拓宽视野、活跃思维、培养健全人格等功用,既可以提升学生的综合素质,又可以繁荣校园文化。作用匪浅。

    “承蒙诸位盛情,孙某作为学校教师之一,给同学们说几句本来属于责无旁贷。只是这几天旅途奔波有些劳累,而且近来忙于冗务,课业也大为荒废,现在便是想讲也讲不出。好在这次我回经世大学,恰逢农历新年。少不得要在学校多待些时rì,与诸位互相切磋砥砺。

    “预计从后rì开始,我会陆续在学校进行三场讲座。第一场名为‘近十年来物理学研究评述及未来前景展望’,旨在回顾进入二十世纪以来世界的物理学研究成果,并展望未来发展趋势,希望对学习物理、爱好物理、研究物理的师生有所裨益。”

    物理学是经世大学的看家本领。孙元起又是当今世界上最有名、最前沿的物理学家,由他来讲“近十年来物理学研究评述及未来前景展望”无疑能吸引不少学生。尽管能够借鉴的原子核物理学知识已被孙元起利用殆尽,但凭着超前一百多年的眼光,对于未来物理学发展趋势还是慧眼独具的,开这样的讲座可谓手到擒来。

    在场的物理系学生大喜过望:“太好啊!”

    孙元起继续说道:“至于第二讲。我想谈谈未来一百年内科学技术的发展方向以及部分即将出现的新兴学科,比如原子核物理、空气动力学、计算机科学、遗传学、环境科学、器官移植等。尽管有些内容现在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我相信,只要同学们不惧困难加以研究,就一定可以获得巨大成果!”

    理工农医学生也沸腾起来。

    “第三讲题为‘学校、学术与政治’,我将结合自己从政从教的经验,说说设立学校、研究学术对于国家的意义和对于政治的影响,并讨论民国以后中国的教育体制和学科设置,坚定大家刻苦学习、投身学术、改造社会的信念,努力建设一个美好的新中国。”

    在场的学生都兴奋了。

    过了良久,傅增湘见大家稍稍平静才说道:“孙先生三场讲座的具体情况见学校张贴的告示,请有兴趣的同学及时参加。现在请大家让孙先生回去休息吧!”

    学生们这才让出一条道来。

    孙元起在傅增湘、严复等人陪同下走进了暌违已久的校园。对着校门的绿地上除了镌刻捐款人姓名的功德碑外,又新树立起一块“护校之役殉难将士纪念碑”,底座上刻满了牺牲将士的姓名、籍贯、职务。孙元起摘下帽子,深深地鞠了三躬。

    绕过绿地,走上风雨桥,傅增湘才说道:“孙大人,您回去休息吧,我等就不多加叨扰了。今晚七时,学校在食堂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届时请一定大驾光临。”

    孙元起道:“沅叔校长太客气了,在下一定准时出席!”

    晚上七点,欢迎宴会准时在学校食堂举行。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元起起身举杯说道:“两个月,禁卫军围攻我经世大学,用意不纯。有赖诸位,学校才得以保全。孙某实在感谢不尽,谨以薄酒以表寸心!”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也连忙起身干了杯中酒。

    重新落座后,孙元起正sè说道:“过去的两三年里,学校在沅叔校长及诸位同仁的努力下获得长足的发展,物理、医药、汽车等学科都有重大成果问世,在世界范围内产生巨大影响,使得经世大学成为中国最具影响的私立高校。但在取得一系列成绩的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学校存在的一些问题。比如学科门类还不齐全、在校学生数量还不足满足社会需求等。

    “为了解决相关问题,董事会决定:第一。自今年起,学校除了以往的文、理、理、工、医、国学等学院外,将陆续设立法政、农林、教育、经济等学院,让经世大学尽快成为教育体制完整、学科门类齐全的综合xìng大学,让学校的毕业生充分满足社会对不同门类人才的需要。尤其是法政、经济两院,争取在今上半年内成立并开始招生。

    “当初把学校选址在现今的位置而不是běi jīng城里,就是为了避免政治变动对学校的冲击。但两个月前禁卫军对经世大学的围攻却表明,即便在京郊四十里之外的地方。依然不是安全的场所。而且民国初立,很有可能定都běi jīng,zhōng yāngzhèng fǔ也不可能容忍卧榻之侧有驻军和飞机的存在。所以董事会的第二项决定是在西安、成都、兰州三地设立分校。”

    所谓董事会的决定,其实就是孙元起一个人的意思。

    卢瑟福点点头:“西方有句俗语,‘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果能在其他地方设立分校来规避风险,自然是极好。而且像iprt、元素实验室的许多实验都存在巨大危险,也需要在地广人稀的地方建立实验室。”

    严复也道:“西北陕甘地区地瘠民贫。文教落后,如果我们在那里设立分校,让更多的学子有书可读,促进西北教育科技发展,实在是件功德无量的善事。只是不知百熙对分校打算如何建设?”

    孙元起答道:“各分校的院系设置、教学方法、学科体系都参照经世大学标准,但根据各地的特点而有所偏重。比如经世大学未来将侧重文、理、医、法、商、教育、国学等方面。成都分校侧重军工、农林,西安、兰州两个分校侧重汽车、飞机、地质、钢铁、核物理等实用技术的研究。具体如何,董事会会和学校方面仔细磋商的!”

    傅增湘默然无声。

    严复接着问道:“据我所知,经世大学设立至今至少投入两千万两白银,才有今rì这般气象。在西安、成都、兰州三地设立分校。纵使再怎么缩减开支,前期也要投入五百万两以上吧?现在民国肇端。天下粗定,百废待兴,百熙你又准备在经世大学设立法政、经济等学校,学校经费会不会出现短缺?”

    孙元起微微颔首:“经费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我准备出售经世大学的部分专利使用权来回笼资金,比如飞机、步枪等。此外,我还打算利用经世大学生产的飞机设立中华航空公司,然后把公司的利润投入到学校的分校建设中来。边投入边建设,边建设边投入,预计两年左右的时间可以完成分校校园的主体建设,并开始招生。”

    “航空公司?”众人在咀嚼这个新名词的时候,忍不住要发问:“航空公司怎么赚钱?赚的钱够分校建设费用么?”

    孙元起自然知道航空行业的暴利,当下信心满满地解释道:“即将成立的中华航空公司主要业务是以飞机为载体运送乘客、信件和货物。大家可以想想,飞机的主要优势在哪里?在于它速度快,不依赖于道路建设,忽略高山、河流等地势阻碍,在空中可以直线飞行。

    “比如成都与西安,从地图上看直线距离不过六七百公里,但中间隔着峰峦叠嶂的秦岭,步行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如果遇上大雪封山,那就两三个月不能行人。如果乘坐飞机呢?只要天气晴好,从成都到西安不过四五个小时。两下相比,可谓天地悬殊!

    “我们的飞机现在最大载重1000公斤,可以搭乘6名乘客及货物;航程在800公里以上,像兰州与西安、西安与成都之间都可以直飞,而西安至běi jīng、běi jīng至上海,中途只需中转一次即可。凭借着独一无二的快捷优势,中华航空公司一定可以赚足分校的建设费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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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介绍:
一个穿越故事。
一个研究生穿越到清末的故事。
一个物理学研究生穿越到清末创办大学的故事。
最初,他只想活下去,只想传播自己的知识。
清末民初,救国图存是社会的最终问题,任何一位中华子弟都肩担此责,不容推卸。
如何救国?这是每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必然要思考的问题。
学术救国?教育救国?实业救国?……
历史的浪潮推动主人公,一步一步前行;他也努力挣扎,试图改变一些东西。
本文宗旨:有yy,有限yy。重生之大科学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大科学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大科学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