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0 全垒
“断风雷是一个天生谨慎的人。”
呼啸而过的寒风似乎变得更冷了，将包括帝国斗技场在内的整个雷德卡尔映衬得更加凛冽，由对峙的双方所拉开的气氛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紧，同时也让包括繁花似锦等人在内的观战者屏息凝神了起来：“好吧，或许他不是天生谨慎，但自从他当上了江湖的会长、撑起了龙家虚拟产业的这片天之后，他的行事风格变得比以往冷静了许多。”
“这一点从此次交战看来也能够窥见一二，否则他们之间的这场战斗也不会打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句话也不一定准确，因为我们并未身临其境面对那个强大的男人，在我们看来‘处处是机会’的那些破绽，说不定也是那个男人特意设下的陷阱。”
“哼，他要的也是这个效果，怪就只能怪断风雷自己，作为被他挑选上场的第一个决赛对手——”
“断风雷的问题，就在于他的对手太熟悉他了。”
愈发凛冽的寒风呼啸声中，围绕整个斗技场的天空仿佛都随之变得昏暗了几分，隐约的雷鸣也伴随着这股昏暗的出现而伸出了层云的桎梏，朝着下方席卷着飞雪与尘土的漩涡中心逼近而来。感受着这股席卷的风雷所带来的压力，保持微笑的段青伸手取出了自己的元素法杖，而站在他对面的那名中年拳手，此时并立在自己面前的双拳间已然带上了同样令人心神剧震的金雷光芒：“如果我一开始就直接放大招，情况或许会变得比现在更好？”
“你享受了对战的乐趣，我拖延了足够的时间，咱们可是双赢的局面。”横过自己手中的法杖，段青咧嘴笑着回答道：“我们这些老家伙之间的战斗，从来也都是打一场就少一场，好好享受这段时光有什么错？”
“但是老子想赢，从五年前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就是如此。”金光缠绕的雷火包裹着双拳，也将风暴之下的断风雷怒目金刚一般的神色照得透亮：“老子不介意与你好好大战三百回合，但要是能用一招定胜负，老子自然也不吝牺身，用最强的一拳将你按死在地上。”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啊。”摇头不已的段青啧啧称奇地回答道，那环望着头顶阴云的表情也显得夸张起来：“让我看看……哎哟，这不是你赖以成名的‘风雷掌’嘛，差一点都认不出来啦！你——”
还未完全发起的挑衅已然起到了作用，来自断风雷一方的攻击瞬间就抵达到了段青的面前，从天而降的一道雷闪随后也在中年拳手勐然击出的一掌中横空而过，贯穿了还在摆着手不知好歹的魔法师的胸口。没有因为命中对方而生出丝毫欢喜的情绪，宛如怒目金刚的断风雷大喝一声跃起向前，那金雷缠身之下的速度仿佛也追得上先前击出的那道雷光的尾影，同时递出的第二记雷掌却是被面前突兀升起的一道火焰波浪阻挡了下来：“流火之盾！”
“你果然没事！”
不稳定的能量波动随着雷与火的相碰而彻底爆发四散，被吹飞到一侧的断风雷抹了抹自己的嘴巴，将还缠绕在周围的残余流火轰然甩脱开来：“足以秒杀60级野怪的风雷掌居然对你毫无作用？你又用了什么妖法？”
“怪就怪这个世界吧，把你的这套招法用元素属性重现了出来。”电闪雷鸣的景象将昏暗的斗技场内照亮了许多，也将段青那显现在浓火之下的笑意展现在了挥舞的元素法杖之后：“而只要是涉及魔法元素的属性攻击，对我们来说就有破解之法。”
“那就用实拳！”摆出了一个蓄势待发的冲刺姿势，断风雷浑身缠绕之下的金光随后也带着他的身体一起化作汹涌的雷鸣：“奔雷——”
“哎哟哟。”
普通人的肉眼无法分辨的闪电光景中，摇头叹息的段青须臾间侧过了自己的身体，那差之毫厘擦过自己身前的汹涌雷电后方随后也出现了一抹晦涩的灰影，即将跟着那道雷光轨迹刺去的锋利轮廓却是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在断风雷转身的动作中寸寸碎裂开来：“……啧，居然没有得手。”
“魔法制造的武器，在我的力量面前毫无用处。”
对势在必得的一拳没有击中对方的结果早有预料，转过身来的断风雷举起了自己的拳掌：“还打算继续拖延下去吗？”
“毕竟是面对上级魔法能量的威胁，小心一点是没有错的。”于是段青也叹息着伸出了自己的手：“不过继续拖下去好像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那就现在吧。”
“很好。”望着出现在段青手中的石刃上同样缠绕四溢的雷元素光芒，断风雷咧嘴一笑：“希望你不要食言。”
激荡的雷电将四周的尘土纷纷震起的景象中，属于断风雷的身影又一次化作了难以辨认的雷光，那金光缠绕之下的两道拳影也犹如雷暴中的两道流星，无比迅速地在段青的四周不停击打出铿锵的声响——受到了同样雷属性的附魔加持，握在段青手中的雷光石刃此时似乎也有了与断风雷的雷拳相抗衡的硬度，双拳一剑随后便在昏天黑地的末日般景象里不停碰撞、周旋，连带着两个人的身影也变得模湖，如风暴中相互搏击的波涛与海燕：“断风雷抓住了机会，但他的擒拿没有命中！他反退一步，掀起一道雷网！然后两记冲拳，试图抓住断天之刃的破绽——”
“断天之刃被摸到了一下！但他好像是故意被摸到的，他用剑确认了对方在雷网中的位置，反手一剑斩中了对方的肩膀！”
“转身！交换位置！下盘踢！扫腿！第二下还是没有命中！断天之刃对距离的把握真是太好了，简直是赏心悦目！”
“但是断风雷还是没有放弃！他还在步步紧逼！‘音速拳’之后的两下龙摆飞出的电弧都快要溢出来了！下一记落雁击应该马上就要——什么？断天之刃还能使用石盾？他用凝聚在自己左臂上的石盾挡住了势在必得的这一击！”
“全身雷意加持的情况下，这种程度的防御应该起不到什么作用才对。”
终于插了一句暂时打断了繁花似锦连珠炮一样的解说，神秘嘉宾的低沉声音也成功扣住了所有观众的心弦：“石盾一碰就碎了，但那个男人回避的动作好像还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理应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才对。”
“或许断天之刃也在使用同元素魔法进行抗衡的缘故吧，雷抗加持下，他受到的伤害和麻痹的负面状态也能抵消一部分。”繁花似锦也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不过相同的情况应该也发生在断风雷的身上，强行使用同种元素进行对抗的断天之刃理应占不到任何优势，无论是力量上的对比还是体力上的对比，他都是弱势的一方，继续纠缠下去的话——”
“这大概也是断风雷一直想要的结果吧，高强度的消耗下，最先坚持不住的肯定是对手。”神秘嘉宾再度发出了一声冷哼：“太天真了，断天之刃怎么可能推演不出这样的结果？”
“所以断天之刃还留有后手？在眼前这种无比紧急的情况下？”仿佛能预料到无数观众们想要凑近观察的心思，繁花似锦的声音似乎也变得靠近了许多：“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他还能掏出什么样的手段？”
“以我对他恶劣品质的了解……”
蓄积的雷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将纠缠在一起的那两道人影同时推到了左右两边，浑身金雷覆体的中年拳手比段青先一步抵消了硬直的时间，那率先一步欺近向前的雷噬拳锋也不打算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朝着灰袍魔法师的面门啃咬而去。
“他绝对掏得出来。”
啃噬的雷光并未从段青的脑袋上一咬而过，而是被一道同样交缠着雷光的法杖杖身拦在了半空，双手并挺着手中唯一武器的段青随后也用支撑的双脚在残破的地面上斜划出两条并排的直线，最后咬着牙用力一掀，将如怒牛般顶着自己的拳手掀向了自己的头顶上方。
“因为——”
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紧握着元素法杖的段青转身面向断风雷去而复返的身影，回旋的雷光裹挟着从天而降的气势将即将降临的攻击威势抬升到了顶点，看上去就像是摩擦着空气的一枚陨石即将从天而降一般：“因为之前都铺垫好了。”
“元素激化！”
土黄色的光芒遍生在斗技场的左右，先前两个人的激烈战斗所留下的痕迹此时也在段青的这声大喝里重新生出缭绕的雾气，它们犹如雨后春笋般重生、汇聚，以段青双手紧握的元素法杖为中心，骤然形成了一团高度压缩的土黄色光团：“地脉啊，听从我的意志！元素啊，回应我的召唤！”
“魔法重塑！”
光团在段青的一声令下化作巨大的岩枪，与还在坠落的那道雷光陨石重重地撞在了一起，裹挟着坠星之势一往无前的断风雷原本还在加速的拳锋随后也被突然递到眼前的岩枪顿在了原地，那紧急侧身的动作也在岩枪的侧面刮出了一连串耀眼的火花：“断风雷来不及闪避！他……咦？他没有正面撞上岩枪，而是从侧面……”
“断天之刃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
仿佛回应着场外两位解说玩家的话，举着巨大岩枪斜刺向上的段青咧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道道青丝般的光芒随后也在断风雷所处岩枪的另一侧出现，中间似乎还夹杂着火焰助推的喷射所绽放的尾焰：“那么——虽然说得有些迟了。”
“欢迎参加鸡喙杯决赛，断风雷先生。”
拧身摆出了全力的旋转姿势，段青抱着手中的法杖甩出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圆，举在他头顶上方的那柄巨大的岩枪随后也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景象中抡出了同样的大圆，以一眨眼就完成的极致速度轰然砸在了断风雷的另一侧身体上。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震响声中，位于段青手中的岩枪随后也在漫天的碎岩里爆散成了无尽的碎片，而被正面击中的那道空中的雷火，此时也早已找不到丝毫的身影了：“……呼。”
“好像是飞往那边去了呢。”
手搭凉棚望向斗技场外围的某个方向，站起身来的苍云壁垒半晌之后才用自己的叹息打破了场间逐渐沉降下来的寂静：“那这场比赛的胜负怎么判？之前好像没有规定什么场内场外或者分界线吧？”
“照理说是我赢了。”挥散了元素法杖尖端残余的魔法能量，平复着喘息声的段青不以为意地甩手回答道：“当然，他要是还有命在，大可以回来继续打，我在这里等着他。”
“反正你还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对吧？”苍云壁垒嗤之以鼻：“你之前经常使用的那什么符文魔法系列，这一次就没看到你用出来啊。”
“用那个东西太欺负人了。”
拧了拧自己的鼻子摆出了神气至极的态度，段青抬头望着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的斗技场左右：“而且要是再继续将火力升级下去的话，德雷尼尔皇帝恐怕是不会放过我的。”
“看不起谁呢？说给你全部都打理好了，就是全部都打理好了。”于是苍云壁垒也拧着自己的脖子走下了场边的座位：“别说是这样，就算是夷为平地，也有我们岚山帮你挺着！咳咳，所以什么时候打第二场？”
“怎么，想排队？”段青指了指先前断风雷被自己一棍打飞的方向：“不去确认确认上一位选手的生死了？”
“当然不会确认了，让我等了这么久，吃一次哑巴亏又不会怎么样。”踢飞了自己面前还未消失的土块，苍云壁垒朝着段青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又在对方翻白眼的表情中面色一黑，似乎不满于对方现在的反应和表现：“喂，我说，你不会还想申请什么中场休息吧？”
“再怎么拖时间，排队踢馆的人也只会变得越来越多啊。”
2121 体面
自帝国皇家斗技场“雪日决战”的消息传遍全自由世界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自自由世界各地的玩家们也正如苍云壁垒所说的那样向着段青所在的位置开始汇聚，首先抵达的第二名局外玩家也在无数震落的积雪飘扬中率先出现在决斗赛场外围的地平线远方，前呼后拥、呼朋喝友地带着无数好友与伙伴向着这边赶了过来。遍布在街头巷尾之间的玩家队伍也在开战的这段时间中形成涓涓细流，给芙蕾帝国的首都雷德卡尔原本的秩序带来的不小的冲击，好在早有准备的帝国卫兵与以岚山为首的玩家行会们对这一景象的出现早有准备，将原本即将围聚在这座残破斗技场外围的混乱与他们各自指指点点的吵嚷声提前一步压了回去：“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堵在这里干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们？我们要进去看看！”
“帝国斗技场怎么了？帝国斗技场难道也会拒绝想要围观……咳咳，参观这里的游客吗？是不是还要收门票钱啊？这是我的份，拿去！然后让路！”
“还在维修？我看需要维修的是你们的脑袋吧？里面都打成那个样子了，你们说在里面搞拆迁我或许还能更信一些——哎哎哎，你们看那是什么？”
“好像有东西飞出去了！”
被堵在斗技场四周的“潮水”们在某个时刻纷纷指向了空中，一道流星的白光在一声闷响后坠入无法目视的远方，无法在此地看到直播画面的他们随后也各自的面面相觑里再度发力，朝着那道流星坠落的方向跑了过去。有着本家行会先天的情报优势，夹杂在其中的江湖成员们率先一步找到了断风雷的方位，他们略显慌张地将那个浑身伤痕累累的中年拳手从砸碎了一路的残砖破瓦里扒了出来，然后又在对方掀飞所有人的巨力中纷纷退开到了两边：“不要扶我！给我闪开！”
“会长！您——”
“老子还活着呢！老子的决斗还没有结束！”
浑身依旧缠绕着无尽的金色雷光，须发冲天而起的断风雷将握在手中的一块碎石捏成了漫天的碎片：“那个混蛋！区区这种程度……这种程度！怎么可能……你休想……”
前踏的几步沉重的步伐在地上留下了龟裂的轨迹，气喘吁吁走向街道前方的拳手却是缓缓停了下来，冲天怒气渐渐平息的断风雷望着远方围聚在斗技场四周的喧嚣人群，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丝丝雷光也随着平复的呼吸层层消逝了：“……”
“会长？”
“我没事。”
感受到四周越来越多围观好事者的目光，站在原地的断风雷脸上闪过了一丝暗然，大战过后的疲惫仿佛也随着时间的重新流动而缓缓爬上了他的全身，将他恢复成了以往显现在他人面前的、老成持重的那位江湖会长：“我……没事。”
“会长，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您看——？”
“把伤药给我。”
打断了自家会员的询问，鬓发随风飞舞的断风雷伸手接过了其中一名玩家急忙递过来的魔法药水，因为先前的大战而衣衫尽破的他随后也无视着四周传来的古怪视线，只是端着暗红色的玻璃药瓶望着远方斗技场的圆形轮廓沉默良久：“……也罢，就算是给年轻人留个机会。”
冲着前方举瓶示意，这位留着刀疤脸的中年会长随后将瓶中的药水如烈酒般一饮而尽，然后在比牛饮之后还要苦涩的一声叹息中，转身向着残砖碎瓦的另一侧远方走去：“把通讯接过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风花平原今天还是老样子，看上去并未有所异动，不过因为昨日那场宣言的关系，他们当中的一部分部队似乎有不同方向的动向。”
“不用管他们，会有人去处理的——赛事的问题呢？”
“应该也都在计划之中吧，目前还没有听到哪个环节超出预期，现在就等着……等着……”
“等着解说那边衔接完毕，然后就会推进下一场比赛的进行了。”
“真是一记满满当当的全垒打——啊不，我是说，真是一场精彩无比的比赛啊！”
一如江湖会众们向断风雷所报告的那样，响彻世界各地的比赛解说频道已经随着地脉的涌动而重新变得吵嚷了起来，主导着其中声音的繁花似锦此时也带着自己特有的极快语速统治着所有听众的耳朵，那魔音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他刻意的夸张与嘲笑：“大家看到刚才的那根大棒没有？只有这种大棒，才能将断风雷这种级别的选手打飞那么远！哈哈哈哈哈哈！回头我要好好采访采访他——不，我现在就要采访他！现场的战地记者在哪里？观众们都快要等不及了！”
“比赛还没有宣告结束吧？龙家的大少也不可能就此挂掉。”响起在繁花似锦的声音之后，属于神秘嘉宾的声音此时也反衬得更加冷静与澹然一些：“当然，单论刚才那一段战斗的博弈与精彩程度，我认为还是不错的。”
“哎呀呀，确实是一场令人回味无穷的比赛呢。”于是繁花似锦也跟着发出了拍掌的声音：“虽然我认为叫嚣了这么久、一直想要在气势上压过对手的断风雷，阔别三年之久的这一次再较量，似乎并没有打出什么应有的效果和风采就是了，最后居然还用这么……呼呼呼，这么滑稽的方式出局，简直就是……哈哈哈哈！”
“先别急着笑，断风雷落得这种地步，自然也是有原因的。”神秘嘉宾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身为一名合格的解说，难道你不想先把自己的本职工作与合理的分析呈现给听众们吗？”
“哦？说的就像你看出来了一样。”对三番几次打断自己嘲笑的行为有些不满，繁花似锦不服气地说道：“愿听高见啊。”
“我说过，断风雷最大的弱点就是谨慎。”神秘嘉宾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或许是因为过去的交战经验给了他心理上的一些阴影，这位拳手一开始并未将自己的所有实力发挥出来，这也间接导致了断天之刃在几分钟的战场周旋中成功布局，将自己的资源全部利用到了极致，可以说是‘用自己120%的力量，打败了对手80%功力’的典范。”
“先前的那些耍花枪一样的魔法塑形武器变化，也只是给他拉扯地脉力量、完成最后一击的准备打掩护罢了。”无数场外的酒馆纷纷响起的议论声里，这位神秘嘉宾话音中的肯定也变得越来越浓烈：“按照常理来讲，这种损耗极大得来的临时塑形武器对罡气护体的断风雷来讲根本就不具威胁，但是他还是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冒险，顶着断天之刃的攻击对攻换血，而是一板一眼地进行防御与回避——这就是他开始输掉比赛的第一步了。”
“至于最后的那一记全垒打，在我的判断里，也无法成为决定胜负的最后攻击。”神秘嘉宾最后指出了比赛最后一幕的问题：“那柄岩枪应该还有其他的后续变化，但断天之刃注意到了断风雷可能威胁到他的意图，所以赶在自己的岩枪受损之前，抢先一步将对方打飞出去了吧。”
“哦？断风雷还能威胁到那柄巨枪？”繁花似锦忍不住反问道：“你没有看错吧？”
“当然，在两人之间各自用雷属性攻击对决无果的情况下，采用其他方式决出胜负的选择是没有错的。”神秘嘉宾澹然无比地回答道：“既然断天之刃举得起那柄岩枪，断风雷当然也有可能压得住，就算空中的他无法借力，他至少可以靠自己蓄积的拳势击退近在眼前的岩柱才对。”
“我怎么觉得你是个江湖吹啊？”繁花似锦扯起了自己的嗓子：“解说的立场可是要公平公正，不然说出的话有失偏颇，观众们听着也不乐意啊——你怎么知道断风雷能击溃那么巨大的岩枪？它的强度还是魔法浓缩版本呢！”
“已经不可能重新再现的事情，我不打算再证明什么。”神秘嘉宾语气无奈地回答道：“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
“我确实是一名断天之刃的批评者。”
他的话音停顿了一下，再度响起的话音中也充满了更加沉重的感觉：“他本可以将这场战斗赢得更漂亮一些的，结果却打成了这幅样子……哼，想给自己的老对手留下几分颜面吗？”
“哎哎哎你小心一点说话啊，到时候走不出解说席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繁花似锦立刻开始切割彼此，然后又像是刚刚才想起什么一样，狐疑地抬起了音调：“不对啊，你是什么人，怎么突然就开始以断天之刃的批评者自居了？”
“忘了自我介绍。”神秘嘉宾声音缓慢地回答道，语气中的沉稳也变得愈发明显：“我是音竹，目前隶属与维扎德。”
“也是天底下最了解断天之刃的前职业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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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冤家，又变着法儿的开始出风头。”
关闭了正在观看着的比赛画面，双腿交叠在身前的絮语流觞无奈地放下了自己面前正在啜饮的酒杯，位于她身侧后方的另外一名玩家随后也趁着这个机会急忙上前，将一份报告呈递到了这位一直没有理会他的女上司手中：“小姐，前线战场那边——”
“果然开始蠢蠢欲动了么。”用肯定的语气评价了一番手中的报告，絮语流觞此时的兴致似乎也变得低落了许多：“要是他们不趁着这个时机做些什么，我才真的看不起他们呢……哼，继续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
“好的，小姐。”
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与关门的声音回荡在这所不大不小的房间内，将絮语流觞端着酒杯坐在原地的优雅之姿徒留在逐渐安静下来的气氛中，深吸了一口气的蓝发女子随后望了望窗外塔尼亚城街上繁荣安稳的景象，半晌之后才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眼前的桌面上：“不要着急，楼语殇，很快，已经很快了……”
“小姐，采访马上就要开始了。”来自眼前漂浮在空中的魔法符文中的一道声音随后响起在她的耳边，打破了她还在继续纷扬的思绪：“您要不要——”
“是先前预定好的采访吗？”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絮语流觞冲着那道魔法符文回答道：“那就——嗯？”
紫色魔法符文表面传来的一丝异动随后打断了她的话音，端坐在原地的絮语流觞面色一愣，下一刻就带着欣喜的表情勐然站起，将先前还在进行的通讯掐灭在了半空：“喂？喂？”
“怎么声音这么急？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哪有？你的语殇从来都是信奉‘优雅’二字的呢。”
面对着切换的通讯中传来的某道熟悉无比的声音，站在符文前的絮语流觞语气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成熟与婉转：“干嘛？不去好好准备你的下一场比赛，怎么突然联系起我来了？”
“你很忙？”
“当然不，随时欢迎。”
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额角左右的长发，絮语流觞笑着回答了通讯中传来的疑问：“又有什么要求了我的大英雄？说吧说吧。”
“只是想要提前联系一下比赛的官方，准备一下我的第二次登场。”通讯中的声音继续问道：“为了保险起见，我再多问一句：第二个人应该不是苍云壁垒吧？”
“他是不是堵在你的面前了？”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絮语流觞话语中的笑意也变得越来越明显：“那个谁都搬不动的硬石头？”
“没错，所以我正在想办法搪塞过去。”通讯另一头的回答带上了苦笑的意味：“而且外面的人正在变得越来越多，我需要一个……稍微体面一点的理由。”
“我这里正好有个体面的理由。”想起下属刚刚传给自己的那个消息，絮语流觞笑着回答道：“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当然，说来听听。”
“小安达契尔山脉那边正在爆发冲突，应该是经历了昨日那场大战的魔法帝国一方寻了个新的角度想要找回场子。”絮语流觞简单地描绘着那个“理由”：“你要不要去主持一下公道？”
“听起来不错。”
通讯另一头的声音沉默了片刻，然后赞赏着回答道。
“就是这个了。”
2122 开辟
挥散了同样漂浮在自己眼前的魔法符文，段青叹息着将自己的身体彻底放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无数来自斗技场外的吵嚷声此时也在已经变成了废墟的比赛现场四周不停环绕，给正在与他相对而视的苍云壁垒之间的空气中掺入了几分市井般的喧嚣氛围：“……你也应该听到了。”
“哼，果然还是不想跟我打么？”抱着双臂将脑袋偏到了天上，苍云壁垒此时的表情也显得十分不满：“不想跟我打就早说，害得我在这里等了半天。”
“不是不想，而是没到时候。”特意修改了一下对方话中的词句，段青斜靠在废墟场边乱石前的面庞上也浮出了一个疲惫下不失礼节的微笑：“等我……嘶，等我稍微恢复一下伤势和体力，顺便解决一下东边的问题之后，我会把你的号排上的。”
“也罢，看你现在这幅样子，确实不像是能站起来继续比赛的人呢。”苍云壁垒嗤之以鼻地回答道：“可惜了我刚才观战的时候想到的那些招式和感悟，只能换个时间再实践一下了，不过——”
“你居然被断风雷逼迫到这种地步了么？”
放下了自己环抱的双手，岚山的会长向前走了两步，俯视着近在迟尺的那名灰袍魔法师的脸：“不可一世的断天之刃，面对曾经的手下败将不是应该手到擒来？看你之前刚刚打完的时候的那副表现，我还以为你能继续打十个呢。”
“我也是正常人，该受的伤一个都没少。”龇牙咧嘴地完成了基础的治疗工作，捂着胸口的段青只是微微喘息着斜躺在地上：“包括之前断风雷在乱战中给我的那几下，还有风雷掌的第一式贯穿了我的身体——那些招式本身威力巨大无比，怎么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留下？”
“要不是三年后重新见到你以来经历的种种，我断不会相信你现在所说的话。”苍云壁垒瞪着对方继续说道：“倒不是不相信你绝不会如此狼狈，而是你根本就不会服软。”
“都是死鸭子嘴硬而已，人前硬挺着脖子、再怎么难受也要继续装下去之类的事情，现在看来都已经是小孩子才会做的行径了。”段青毫不在意地偏了偏脑袋：“断风雷也是一名强大的对手，决斗打成最后这幅样子，也……咳咳，也算是令双方都无比满意的一个结果了才对。”
“前提是让那个男人看到你强弩之末的模样。”
耳边依旧还在不断传来的隐约吵嚷声中，苍云壁垒转身朝着斗技场的外围走去：“算了，快走吧，我的手下和帝国的卫兵们可不会永远拦在外面，他们要是全都冲进来了，接下来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谢谢。”段青则是动作虚弱地摆了摆自己的手臂：“虽然我觉得以紫罗兰之眼的功效，在场的情况应该早就已经被外界的人都看到了才——嗯？你已经掐断了信号？那还真是谢谢你给我留面子了啊，我亲爱的导师阁下。”
朝着低头开始“自言自语”的那名男子瞥去了最后一眼，苍云壁垒撇着嘴巴消失在了斗技场的大门外，他望着还在不断冲击着防卫线的无数奔涌而来的玩家人墙，心中的郁结似乎也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都给我安静！这边已经没比赛了！想看热闹的趁早离开吧！”
“这和我们事先说好的不同。”在场的玩家观众们齐齐发出的抗议声变得更大了，但率先发问诘难的却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不知何时等待在这座竞技场门口的西蒙·英格米尔德：“陛下会不高兴的。”
“只是暂时如此，那家伙很快就会回来。”指了指自己的背后，苍云壁垒似乎也早就适应了这位名义上帝国水利部部长的神出鬼没：“陛下想看到的东西一定可以看到，这是在下的承诺。”
“很快就会回来？”摇头晃脑地收起了轻松无比的表情，西蒙朝着斗技场内依旧躺在远端的那道模湖的人影瞧了瞧：“他要去哪里？”
“除了前线，还能是哪里。”苍云壁垒指着帝国首都连绵不绝的城际远方：“放心，按照他的说法，即便是战争都无法阻止我们冒险者比斗的脚步。”
“在大陆的另一头，新的赛场或许早就准备好了。”
隐约的血腥气息仿佛随着苍云壁垒的手指跨越千里距离的桎梏，带着战争特有的喊杀声回荡在两个人的耳边，以公国南方风花平原为中心的战场也已然随着两边玩家再燃的战意鼓动，沿着争夺领土的边界线向着左右两边延展开来。似乎是被先前的一系列挑衅的举动与参战人数的增加刺激到了什么，这一次再燃的战火与前段时间已然激烈无比的战场相比变得更加勐烈了几分，其中一部分战线甚至已经突破了公国的边界范畴，波及到了无人所及的荒山野岭深处——以小安达契尔山脉为分水岭，对抗魔法帝国的玩家阵营在企图推进阵线的过程中遭遇了明显的反抗，交战的双方随后也沿着山嵴向着南北展开，将原本罕无人烟的山岭变成了各类剑气与魔法争相碾压的焦土。似乎对自己在这片区域遭遇阻击的情况早有准备，攻到这里的联军玩家们很快就将一开始略显慌乱的军心渐渐稳定了下来，他们借助小队彼此的战斗阵地作为支点向着纵深推进，标记在冒险者地图上的战略红线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深了：“再往前就是呼兰山脉，也是目前已知的小安达契尔山脉的最南端——发现敌军！做好战斗准备！”
“既然那片廷斯森林里有魔法帝国方的玩家活动，他们在这个地方布有军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记住我们此行的目标！注意他们的动向，把他们的兵力配置先摸出来！”
“报！峡谷深处出现人为踪迹！他们应该是发现了另一边的路口！”
“嘿，果然逃不过这群人的严防死守啊……弟兄们，跟我上！让他们见识见识隐者营地的厉害！”
作为更靠近呼兰山脉的一方，隶属于自由之城的“隐者营地”自然也成为了此次参战的主要势力之一，联合天下第二等人一同赶赴战场的他们很快便在战斗中表现出了高于野队的组织强度，成为了围攻魔法帝国控制区域的主力成员之一。将事务交给了自己的手下，身为隐者营地领导者的微笑屠夫自然也成为了此次大型战役活动的其中一名权威带队人，而早在他隶属于拂风的时期就已经跟随、后来被他带着开拓隐者营地荒土的那些老兵部下，自然也有着足以让盟友们都为之侧目的作战能力——开战仅仅两个小时，以微笑的屠夫为首的隐者营地队伍就已经攻破并占领了廷斯森林与星花平原相连接的所有要道，仗着熟悉地形之利的他们连续击退了魔法帝国一方反扑的三波进攻，一直等到了联军其他支援赶到之后才从各自临时抢占的阵地中撤了出来。一边带着人开始建立临时的据点作为复活点，早就做足了功课的微笑屠夫很快就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下一个地方，而被他们所盯上的那处横穿呼兰山脉的隐秘山路，此时也即将在双方新一轮的短兵相接中变成下一处兵家必争之地：“十……二十……X，整整五队人！他们怎么搞了这么多人守在这？”
“要是我知道有一条路能够绕过山脉的天然阻挡、直通本方腹地的话，我也会不惜余力将这里堵住的……架枪！远程职业先把我们这边的路口封锁掉！等第一波弟兄们拼完再说！”
“老大，这是要打阵地战吗？咱们这一趟带过来的人可不够啊。”
“别问，问就是有办法！既然被称为隐秘通路，自然没几个人知道具体的情况，轻举妄动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风格，更何况里面还不知道被他们布置下了多少陷阱呢。”
将其中一些部下安抚在了原地，蹲在山道边缘的微笑屠夫全副武装的身躯也跟着发出了铿锵作响的沉重声音，来自山道深处的隐约喊杀声与惨叫声也在一段时间的流逝后渐渐平息，最后伴着一连串白光的飞散而彻底消失了。偶有试探的冷箭和魔法在头顶呼啸而过的景象中，微笑的屠夫端着自己的盾牌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自己的脑袋，来自前方山谷深处的一道寒光随后出现在了他视野中的昏暗谷底尽头，最后化作一声魔法子弹击发时特有的、响彻山道上下的清脆枪响：“——呃啊！”
“老大！老大！”
“我没事，没事！都退回去！”
挥退了情急中想要冲过来的几名部下的身影，被这一枪击中的微笑屠夫再度撤回到了悬崖的掩体后方，他望着被先前那一枪掀翻出去、此时已经扭曲变形滚落在前方的那顶精钢头盔，抹着光秃秃的脑门上的冷汗喃喃自语道：“这么狠的威力……你们几个！不要再轻易露头了！”
“奇怪，侦查的弟兄们怎么没看到这个狙击手？”其中一名同样隐藏在己方阵地深处的队友随后低声啐道：“他一直没有开枪吗？”
“应该是一直盯着老大吧，或者盯着我们当中的其他关键人物。”另一名同伴也跟着轻声分析道：“这叫擒贼先擒王，专业的暗杀者就是干这个的。”
“那也不对，我们又不是天下第二那种出名行会，都是初次接触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队伍构成。”隐藏在另一边坡下的一名盗贼玩家出声说道：“排除内鬼的前提下——”
他抬起了头，望向了这条山道的四周，同样明白了对方话中意指的微笑屠夫也跟着观察起了这里的周围，试图从荒凉而又昏暗的环境中看出一些端倪——光秃的悬崖峭壁矗立在这条隐秘山道的两侧，崎区不平的悬崖表面遍布着一眼见底的大块岩石，无法照入此间的光线也让峡谷的深处显得更加昏暗，只有三两株矮小的灌木与不知何时倾落至此的乱石在谷底与峡壁间勾勒出规则不明的连接线条：“……不像是有岗哨盯着我们的样子啊。”
“天知道魔法帝国还隐藏着什么妖招，就像那个紫罗兰之主的眼睛一样……”
“小心这话让那个女人听见，先前少当家去神山那边办事的时候，就是因为不知不觉说了一句错话，结果被那个大魔法师揪出来一顿修理……咳咳。”
“都给我精神着点，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用眼神警告着在场的所有人，瞪起双目的微笑屠夫终结了这场谈论，他试探着将自己的大盾向着身后的高空举起了少许，然后又在安安静静的气氛里缓缓收了回来：“嘁，看来确实是一名老道的狙击手啊。”
“老大，不如让我来试试吧。”先前曾经说过话的那名盗贼主动请缨说道：“我说不定能跟他过过招。”
“不行，距离太远了。”摇着头否定了对方的话，微笑的屠夫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我刚才看到了他大致的位置，如此狭窄的通路，再怎么潜行也不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才对。”
“那怎么办，爬山？或者绕道？”
“实在不行就放弃这条路吧，反正只要我们守住这一头，别让他们偷我们的家就行，强行通过或者绕道的话，离我们的战略目的实在是——”
“退下吧，我来解决那个家伙。”
清冷的声音随后响起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与之相伴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的雪灵幻冰走出远方阴影的脚步，白色长发微微飘舞的她随后用同样冰冷的眼神回应着众人围聚而来的惊讶视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微笑的屠夫身上：“又见面了。”
“这不对吧。”似乎与自己想象中的情况不同，微笑的屠夫惊诧地问道：“按我接到的消息，来的应该是另一个人啊。”
“他需要休息。”
准确地停在了崖壁与光明交汇的前一刻，收束着动作的雪灵幻冰面色愈发冰寒地板起了自己的脸。
“所以就由我暂时先顶上了。”
2123 中对
夜枭最近的心情很不好，或者说每一位复仇者联盟的成员，现在的心情都很不好。
自从前段时间被彻底赶出了神山之后，无数隶属于复仇者联盟成员的玩家自然像那些失去了行会驻地的行会成员一样成为了颠沛流离的难民，他们在那位所谓的盟主的带领下辗转多次，最后还是在自由大陆南方的这片土地上重新汇聚，成为了被魔法帝国依附和庇护的其中一分子。作为已经在神山的土地上蛰伏近三年之久、无论武器装备和技巧实力都已经养肥的玩家团队之一，“成为附庸”自然也不可能是这群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玩家们想要的最后结局，然而在魔法帝国与以段家为首的庞大家族势力双方的内外压迫之下，他们已经取得的成果和所谓的战绩自然也被湮没在了大势的滚滚洪流当中，并合成为某些人意志之下的其中一件产物。本着共同的目的和高层之间的暧昧关系，这个团队中的大部分成员还是在时间的折磨下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夜枭所在的小队自然也是被磨平了棱角的成员之一，老老实实地为接下来对抗公国的战斗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失去了以往资源的支持以及地位，他们在这里的处境自然也变得低下了许多，但本就蛰伏良久的他们自然也会表现出各自的专业态度，在不断失败和妥协中将各自心中恶劣的情绪暂时压制了下来。
这份地位与情绪的落差在眼前这场大战再度爆发后愈演愈烈，乃至夜枭的队伍被拆散、自己被派到此地充当狙击手之后，他的坏心情也已经蓄积到了极点。
“打得不错啊。”
无数影影绰绰的伏兵与防守人员共同把持在峡谷深处的景象中，其中一名玩家同伴冲着他出声赞叹道：“之前没看出来，你的枪法还有两把刷子呢。”
“只是眼神好使一点而已。”夜枭闷闷不乐地回答道：“你们稍微练习一下的话，这种程度的事情也可以轻易做到。”
“不不不，这枪就由你来拿吧，我可不愿意再扛着这么沉重的东西到处跑了。”先前夸奖出声的战士急忙摆手回答道：“超着这么多的负重满地跑来跑去，老子早就受够了……还需要我继续充当你的帮手吗？”
“我自己一个人便已足够。”端着手中的巨大枪管趴伏在地的身姿没有任何改变，夜枭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这东西没什么难的，稍微熟悉一下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知道我知道，还是心中那份所谓‘魔法师的尊严’在作祟，是吧？”
自我感觉到了对方话音中隐藏的怨气，先前说话的战士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以为然：“别想那么多，上面交给咱们这么高端的武器，咱们就只管着用就是了，抱着那些所谓的战斗尊严有什么用？那满处乱飞的火焰箭和寒冰球，能有这东西打得远吗？”
“……”
“咱们可是带着现代战斗经验进入这个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的，拿着我们的经验稍微改造一下这个世界的科技也不算什么。”
面对夜枭再度沉默不语的反应，战士玩家毫不客气地继续摆起了自己教育他人的得意面容：“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大家手中的武器迟早还是会往这个方向转变，而且自由世界的系统不是号称‘虚拟真实’吗？既然系统都肯定了我们复现的成果，我们就应该心安理得的继续用下去才对。”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了。”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夜枭保持着瞄准的姿势澹澹出声：“我没打算放弃自己的职业，不过这东西我也会继续使用，只要你别后悔就好。”
“反正这东西是公家的，又不是我自己的。”羡慕的目光在自己的眼中一闪而过，战士玩家撇着嘴巴回答道：“甩脱了它，我还觉得更轻松呢，等回头我把情况和上面汇报一下，这个大家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挂在你的名下……哼。”
“给我等着，老子早晚也会拥有自己的一杆大枪。”说到这里的战士玩家并拳挥舞，脸上也摆出了忿忿不平的表情：“到时候谁再让我冲锋陷阵当炮灰，老子一枪爆了他的头！哈哈哈哈，这年头谁还当什么战士啊——”
“安静。”不悦地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夜枭声音低沉地警告道：“不想暴露我的位置的话，你就给我安分点。”
“怕什么？现在谁还敢露头？”被夜枭一瞬间的气势压倒了一头，战士玩家随后也不服气地反驳道：“想必他们也从未见过距离如此之远的狙击压制吧？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能够打出那种远程攻击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雪灵幻冰一人不成？这种科技只要稍微研究研究——”
他的话噎在了半空中，被他口中刚刚提到的那名女性的身影此时也出现在了他视野的尽头处，飘扬的白色长发与静立不动的姿态也共同勾勒形成了一座矗立在远方峡谷入口处的冰凋，仿佛先前一击命中微笑屠夫头盔的超远程狙击根本不曾出现过一般：“那，那是……”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作为一直瞄准着那个方向、时刻准备扣下扳机的人，夜枭对雪灵幻冰突然的现身明显感到更加震惊和意外，已经落在那位冰雪丽人头颅上方的准星也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似乎冥冥中的那股寒意已经跨越长远的距离，蔓延到了自己的手上。似乎同样注意到了这位狙击手的存在，背着长枪的雪灵幻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跨越了数百米距离的锋锐目光也在同样冰冷的寒风中默默交锋，最后化作了回荡在峡谷中的清脆枪响：“中！”
“是带有部分锁定功效的魔法子弹……吗。”
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闪避动作出现在了先前所在位置的一步范围之外，雪灵幻冰偏着脑袋注视着由自己耳鬓边擦过的那颗枪弹的虚影，感应力提升至极限的双目仿佛也在发丝的飞扬中绽放出摄人心神的光芒，那紧随着举起的手臂也带着背后的巨大枪匣一点点伸展开来：“可惜，不是始作俑者的话，这种追踪弹根本没有灵魂。”
“什么？她是怎么躲过去的？”夜枭一旁的战士紧张地大叫道：“快！快杀了她啊！”
“当然，我也不是擅长使用魔法之人，我使用这种附着魔法的枪弹进行攻击，也无法发挥出它们百分之百的实力。”
慢条斯理地组装着手中的长枪，雪灵幻冰随后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自顾自地完成自己的一个个动作，响起在峡谷另一头昏暗深处的枪响也随之接二连三地出现，由她看似缓慢、实则恰当好处的动作缝隙中穿了过去：“所以，我现在也不再过分依赖他送给我的那些魔法子弹了，只会在不得已的时候使用……呵。”
“这或许也是他想要让我尽快适应此类作战环境的一种锻炼手段吧。”
巨大的枪管在清脆的峡谷回音中逐渐组装完成了，无视了脚下数道枪洞的雪灵幻冰声音澹然地继续说道，骤然消失的身形随后也让过了最后一颗冲着自己胸口穿射而来的笔直枪线，带着单膝跪地的架枪动作闪跃到了另一侧的崖壁角落：“枪手的直觉……呵，原来我还不相信这种东西。”
“不过现在我信了。”
嗖。
保持在那里的半跪姿势陡然一偏，松开了自己瞄准动作的雪灵幻冰向着远方的视野尽头露出了化冰之下的美丽笑容，面色铁青、还待继续击出下一枪的夜枭随后也在暴起的青筋包裹下改换了自己的趴伏动作，将对面射来的那颗子弹贯穿自己狙击枪管之后引发的破片爆散从自己的脸颊边让了过去：“……呼，这样也好。”
“威胁已经清除，你们可以出来了。”
微微地向着微笑的屠夫所在的位置摆手示意，将枪身下垂在地上的雪灵幻冰起身澹澹地说道，几名已经看呆了的隐者营地玩家成员随后也将信将疑地走出了各自的掩体，那各自响起的疑问声也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奇迹般而放轻了许多：“他，他被你打死了吗？那个隐藏的狙击手？”
“他没有死，但应该无法再开枪了。”动作熟练无比地将手中的巨大枪身再度拆卸开来，雪灵幻冰头也不回地解释道：“我使用的是穿甲弹，他的枪应该被打碎了才对……唔，或许应该再想一想其他的办法留下它？那个人说不定会想要研究一下——咳咳。”
“这样一来，场地的清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阻碍了吧。”她将拼装完毕的枪匣重新背在了自己的身后，转向向着同样走出了掩体的微笑屠夫说道：“需要多少时间？”
“交给我们好了。”
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微笑的屠夫随后向着自己的身后大手一挥：“都给我跟上！该我们干活儿啦！”
“上上上！二队三队都给我顶上去！他们士气正大受打击，肯定打不过我们的！”
“一鼓作气！控制山道！”
“发现大面积魔法覆盖攻击，全体准备防御！魔法师，护盾向前！”
组织有序的推进开始随着越过自己的喊杀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雪灵幻冰缓缓松开了握在自己背后大剑剑柄的手掌，她不再关注那些近在迟尺闪动不停的五彩魔法光辉与随之掀起的激烈战场，自顾自地取出了自己怀中的一枚魔法宝石：“……能听到吗？”
“信号不太好。”接通的魔法通信另一头随后响起了段青的声音：“我教你的办法，你应该记住了吧？可以找个地方试试看。”
“不了，我可不想这么早放你过来。”将魔法宝石举在耳边的雪灵幻冰盯着前方的山道深处战场，回答的声音中充满了斥责的意味：“给我好好休息。”
“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了。”通讯另一头的段青语气委屈地回答道：“我倒是想好好休息一下，但下一个挑战者可不乐意啊。”
“不乐意就让他等着。”
跟着还在不停向前冲锋的玩家群迈开了自己的脚步，雪灵幻冰声音冰冷地回答道：“或者……由我来做他的对手。”
“你不要冲动啊。”段青传来的回答声音里带上了苦笑的成分：“你的实力早在过去的无数场战斗里得到了证明，你已经不需要再证明自己了。”
“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一些压力。”雪灵幻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要不是我去外面联系了一下费子翔，耽误了少许的时间，你还不知道要背着我做出什么大事呢！不是说好了等我一起吗？”
“这，这不是等着你嘛。”段青回答的声音中充斥着搪塞的磕碰感：“我，我本来也是想先干掉两个对手，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公布我们的比赛流程，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唔。”
“好像已经到了。”
轻松的谈话氛围出现了改变，敏锐察觉到这份改变的雪灵幻冰也抬头望向了自己的背后，还在不断冲锋的隐者营地玩家群后方随后也出现了援军的呼喝，其中还夹杂着令人熟悉的几道身影正在指挥着他们冲向峡谷入口的迅捷动作：“在那儿！”
“终于循着之前留下的记号找到你们了。”
支援的出现将士气提到了最高点，也让来人脸上挂着的笑容显得愈发灿烂，他将身边最后几位还未立刻采取行动的队友同伴推向了前方，然后向着依旧伫立在原地的雪灵幻冰笑着挥了挥手：“哟，幸会。”
“你就是天下第二派过来的参赛者？”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好脸色，雪灵幻冰只是斜着眼睛望着对方：“你们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毕竟恶魔复生那个家伙非常小心眼，遇到这种可能出现背锅情况的时候，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先缩了再说。”语气尖锐地批评起了自家的会长，走上前来的云惊步随后也用赔笑回应着雪灵幻冰的瞪视：“所以——”
“这一次我们也先选个‘单挑’吧。”
2124 威胁
“感谢大家卖我面子，最后全都选了一对一。”
同一时刻，虚空图书馆的无尽书架之间，名为段青的灰袍魔法师此时也刚刚从疲劳而又颓废的状态中清醒，望着眼前呈现的魔法投影笑出了自得的感觉：“先前他们一个劲儿的找我麻烦、想要除我而后快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在他们心目中的仇恨已经突破天际、手段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呢。”
“凝兰的想法与先生不同。”跪坐在一旁负责照顾的工作，动作悉心的暗语凝兰收起了擦拭对方额头的毛巾，同时露出了一个与话题不合时宜的动人笑容：“凝兰反倒觉得他们心中有怨是一件幸事，否则此次赛事根本就没有举办起来的可能，也就是说——”
“‘抬爱’皆来自于记恨吗。”苦笑着说出了女仆玩家还未说完的话，段青摆手从自己休息的石床上爬了起来：“可能是拉不下最后的颜面，又或者是暗中还打着什么算盘和理由吧，总之一拥而上五打一和五打五的情况暂时还没有上演。”
“可惜了那些观众们，没能一饱大战的眼福。”暗语凝兰则是偏着脑袋回答道：“若是换做那些真正的小人，他们恐怕早就无视了所有的规则直接一涌而上了……嘻嘻，凝兰倒是很想见到这种盛况的出现呢。”
“所以这一次的选择其实非常冒险。”
捧着自己的脑袋随意地笑了笑，段青将目光落在了虚空图书馆上空的无尽黑暗深处：“将战场强行安排在前方阵线，简直就是将最肥美的肉块暴露在那群野狼的面前，他们能忍着不扑上来吗？”
“或许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或者正在等待时机。”暗语凝兰笑着指了指魔法屏幕中雪灵幻冰的靓丽背影：“他们说不定也正在像我们一样观察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等先生露出破绽之后再采取行动……唔，怪不得灵冰小姐急不可耐地赶回来，还一定要代替先生出战呢。”
“我再强调一遍，她没有代替我出战，不然那些好不容易拼进决赛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段青按着额头无奈地回答道：“当然，若是她有那个口才和筹码，能说服那些参战代表同意与她决斗，我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灵冰小姐之前的表现非常出色，先生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暗语凝兰则是捂着嘴娇笑道：“得到这样的小姐成为自己的伴侣，实乃先生之幸啊。”
“胡，胡说什么呢？”灰袍魔法师老脸一红，表情也变得尴尬了几分：“我，我们之间……咳咳，总之还没有确定，她……那个……她也没有明确表示过……”
“凝兰知晓了，凝兰会帮助先生的。”捂嘴偷笑着打断了眼前男子吞吞吐吐的话音，暗语凝兰笑着摆出了加油打气的手势：“凝兰也会想办法继续创造机会，争取继续让先生多多出风头，让先生博取灵冰小姐更多的目光，先生一定可以胜利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咳着嗓子掩饰起了自己的尴尬笑容，段青左右晃着眼球企图转移这个话题：“说得这么熟练，是不是也对别的男人说过？”
“先生说什么呢，凝兰对先生也是一心一意的呢。”暗语凝兰掩嘴轻笑着回答道：“至于为什么觉得耳熟……嗯嗯，或许是因为凝兰三年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吧，只不过当时的目标是语殇小姐——”
“停！”
终于顶不住眼前这位清秀而又伶俐的女仆玩家婉转的揶揄之言，段青抬手将所有的声音截在了半空中：“总，总之得为下一场的战斗做好准备！我需要再恢复一下体力和魔力，补充之前被消耗掉的部分魔法药水……”
“有什么凝兰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暗语凝兰微笑着询问道：“还需要凝兰去搜集一些‘虚空物质’吗？”
“暂时不用了。”似乎被对方说到的这个词汇所提醒，皱起眉头的段青半晌之后才摇了摇自己的头：“那东西只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有用，先前也只是在应对断风雷的时候用过两次……呵，要不是在突破他护体罡气的时候用过第一次和最后一次，他大概也不会忌惮和谨慎到最后一刻吧，战斗的走向说不定也会出现改变。”
“先生真是坏人，天天拿这种东西吓唬人家。”暗语凝兰娇笑着回答道：“要是断风雷知道了实情，肯定要比现在更加生气。”
“对了，他后来怎么了？”段青将视线转向了女仆那边：“我在原地等了半天，本以为他一定会回来接着打，结果——”
“按照语殇小姐和其他负责组织的成员们介绍，那位江湖的会长应该是主动放弃了继续比赛的念头，带着江湖的部下返回了公国。”暗语凝兰及时说明道：“虽然繁花似锦他们也非常惊讶，但他们还是迅速公布了比赛结果，宣布先生您胜利了呢，而且——”
“女士们先生们！让大家久等了！”属于繁花似锦的刺耳通告声随后亮起在上方的魔法屏幕中，将女仆玩家还待继续报告的声音按了下去：“中场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下一场比赛的安排也已经决定！让我们将镜头转向大陆的东方，美丽的无尽之海海滨不远处，沿着奇妙无比的星花平原延伸至山脉边缘地带的位置！”
“在那里，我们美丽‘冻’人的雪灵幻冰女士，即将面对天下第二的副会长，云——惊——步！”
刻意拖长的报幕声没有引来观众们的欢呼，反倒是引起了一连串的惊讶与哗然，而成为了众人焦点的雪灵幻冰与云惊步二人，也早在一系列简短的介绍和交流之后分立在峡谷入口的两边：“所以说这就是你们最后的决定了？”
“事先说明，我们可不是冲着美丽的小姐你来的。”
举着双手摆出了无辜的动作，披着一袭短打黑衣的云惊步掀起了自己背后的披风：“本着支持新联盟、顺便证明一下自己的想法，我和我的同伴们站在了这个舞台上，为得绝对不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与您交手，而是想要面对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好好地向他讨教一番。”
“我说过，他需要休息。”雪灵幻冰站在原地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一如她此时同样没有变化的强硬之姿：“最初公布决赛赛程与规则的时候，我就极力反对这种近乎无尽车轮战的行为，而且在与敌人腹地交火的位置强行插入战斗……哼，总之，我替他站在这里，也不是为了破坏规则，而是稍微争取一些喘息之机。”
“反正若是打不过你，就更不用提打过那个人了，是吧？”明白对方话语中的引申含义，取下自己武器的云惊步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也不介意多打一场，就当是给后续的比赛炒热一下气氛，顺便给自己热热身。”
“那咱们就开始？”手中的长棍在空气中抖出的轻微的鸣动感，云惊步身后的披风也跟着不断吹拂的寒风，在他双脚前后分立的姿态中发出猎猎的鼓动声响：“献丑了。”
砰！
清脆的震响回荡在山谷的内外，将原本被战场喊杀声惊动的各类飞鸟走兽彻底驱离开来，一剑一棍之间的碰撞激起的风浪也将还在出入此地的参战玩家们逼退到了两旁，唯恐避之不及地与峡谷四周崩落的岩石一起向着四周退去——与一开始嬉皮笑脸的和善表现不同，云惊步出手之后的第一招就蕴含着浑厚磅礴的力量，被动防御的雪灵幻冰随后也在长棍直点的突入中不停飞退，举在双手之间的白色骨剑也随着气息的激荡而颤动不已：“……嘁。”
脚下划出了前后不一的两道深重的痕迹，雪灵幻冰将自己的身躯停在了即将撞到的峡谷崖壁前方，已经轰然跃起的云惊步此时也带着一袭黑色的残影从天而降，手中的长棍向着雪灵幻冰举起的大剑中央重重砸去：“喝啊！”
“这个感觉……”
举重若轻的大剑表面并未传来厚实的力道，察觉到这份异常的雪灵幻冰反手一剑噼在了自己的右侧，清冷明亮的眉目与出现在那里的长棍棍尖交汇了一瞬，然后被充斥着凛冽寒光的剑意逼退了去：“——居然能瞬间分辨虚实，真是厉害。”
“你的棍法很不错。”没有趁着这个机会继续抢攻上前，将大剑渐渐竖起的雪灵幻冰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师承名门，还是自我领悟？”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啊。”
长棍在自己的身前竖起了一道笔直的斜线，向后扎步退身的云惊步摇着头回答道：“告诉你就等于告诉了断天之刃，还有其他正在观战的所有人……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天上看着我们吧。”
“那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雪灵幻冰摆首回答道：“我只关心我们之间的战斗。”
“很好，就是这样的心态。”于是云惊步一脸赞赏地点了点头：“这年头能像你这样心无旁骛追求自身极致之人——”
“真的不多了。”
接连不断的沉重闷响声再度升起在峡谷的内外，与之相伴的还有剑棍相互交击的时候所迸发出的激烈火花，两名玩家各自来回交换的矫捷动作也在崎区的山石间拼接成一连串的虚影，看上去泾渭分明的白色大剑与青色长棍此时也在虚影的碰撞中显得难以辨别——自一开始就选择了近身搏命的战略，第一时间压上前来的云惊步此时一反常态地将自己与对方的身位间隙压缩到了极致，看似长长的棍身也在这种极近距离的白刃战中表现出了不俗的威力，将同样近在迟尺的大剑本应发挥出的巨大威力尽数压了回去。没有找到机会摆脱对方的纠缠，竖起武器不停退却的雪灵幻冰随后也只能用以防御为主的格挡姿态暂时抵御云惊步的连续进攻，由剑身上不断传来的击打与震动也让这位女剑士不停退步卸走上面的力道，招架的动作也因为硬直的累积而变得愈发缓慢了。毫不停歇的连续勐攻终于在某一刻收到了实效，云惊步侧身递来的一闪将眼前的骨质大剑彻底挑飞到了空中，眼见无力回天的白发女剑士眼中跟着闪过了一丝决意，径直松开了长剑的双手随后也提前收回，挡在了即将戳在自己胸口的青棍顶端：“雪灵幻冰被击中了！她还是没有坚持到最后！”
“经过了一连串的攻击，这位天下第二副会长的体力必然见底，要是雪灵幻冰能够在那一刻发动反击的话……真是可惜，可惜啊。”
“或许这正是云惊步的自信所在，他一开始就笃定自己可以赶在体力见底之前用这样的方式干掉敌人，虽然从结果上来看他的战法并未收到全部的战果，但这种棍法的使用确实起到了奇效！”
“没错，雪灵幻冰的‘壮士断腕’，让她把自己从即将遭受最后致命一击的命运中拯救了下来！只不过在失去了自己的武器之后——”
“她还能应付接下来的激战吗？”
骨质大剑在激烈的旋转中倒插在了空中的崖壁里，随后传来的是白发女剑士飞起的身体重重砸在下方崖壁边的沉闷声音，双手捂着腹部的她随后发出了几声沉重的咳嗽，最后还是将自己从簌簌落下的尘土和碎石中勉强拔了出来：“……”
“不对啊。”她的对手依旧摆着标准的立棍姿势堵在不远处，再度开口的问话里却是充满了疑惑的感觉：“你不是那种喜欢放水的人，但与你一开始的气势相比，你现在的表现却是谨慎至极。”
“你在害怕什么吗？”
他问出了最后的话，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四周，最后落下的几块乱石滚落的声响随后点缀在了这片区域周围的寂静中，与峡谷前方还在不断隐约传来的战火声一起经过了双手空空如也的雪灵幻冰面前：“……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位于上帝视角的段青观察着这片战场周围的每一寸变化，似乎同样也在这个时刻察觉到了异常的来源：“好像——”
“有东西正在威胁她呢。”
2125 半枪
似乎想要调整自己观看比赛的角度，段青的手指在眼前正在上映的魔法屏幕左右不停划动，那紧盯着屏幕中心战场画面的视线也在逐渐缩小的广域视角中不停搜索，企图在距离二人所在的峡谷远方内外找到一些什么：“准确地说，应该是被利用了才对。”
“作为曾经的联盟杯团队赛冠军与新生代的知名职业选手之一，雪灵幻冰的资料和特点早已被其他对手们研究透彻。”双手交叠在身前仰视着同样的画面，一旁的暗语凝兰似乎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灵冰小姐的感应力异于常人的事实，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也就是说——”
“没错，自由世界的魔法科技发展得很快，‘威胁’的存在种类比以往复杂了许多。”段青的视线依旧不停扫视着画面的左右：“只要搞一把狙击枪隐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直接的威胁所引起的气机牵引就会一直对她造成干扰，她这段时间还特意训练了枪械的使用和辅助瞄准的感应度，此时正是最有‘感觉’的时候。”
“不一定是狙杀，任何有关生死的威胁都有可能产生这样的效果。”暗语凝兰拂着鬓边的短发俏然回答道：“只要挑选出最好的时机，在灵冰小姐与自己的对手拼杀的时候将杀机显露，灵冰小姐就一定会产生提防，从而影响她的战斗动作。”
“在普通的战斗中或许不会致命，但在这种水平的比赛里——”
砰！
沉重的碰撞声又一次出现在峡谷的上空，将两个人显得有些凝重的眉目重新吸引回赛场的画面，属于雪灵幻冰与云惊步之间的对峙也已经在这一刻化作新一轮的比拼，瞬间拉近了距离的两道身影之间也再度迸出了新的火花——将背在自己身后的枪匣当成了临时的护盾，白发的女剑士此时以笨拙的姿态将手中的铁块挥舞成了一阵黑色的旋风，沉重的动作与生涩的脚步随后也在长棍的清脆交击声中不断后退，与周围细密的寒风一起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呼啸：“雪灵幻冰没有放弃！她拿起了自己……呃，这应该算作她的近战武器吗？”
“拿起手边一切可以拿起的武器，毫不放弃的战斗意志——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应该不吝自己的赞美之词，向这位女士表达应有的敬意才对。”
“但这个……唔，姑且可以称之为枪匣的东西，不仅看起来非常沉重，也不像正常的盾牌一样易便于操作，只是这样抡来抡去的话，不仅对体力消耗极大，而且——”
“能不能挡得住云惊步这种级别的选手的进攻，本身也是一个问题。”
正如场外的解说席正在此起彼伏的声音所示，绵延至山谷内部的这一轮短兵相接很快就分出了结果，动作远不如对方敏捷灵动的雪灵幻冰手中沉重无比的黑色枪匣被一棍敲在了地面上，硕长的铁壳也在叮当作响的声音中崩碎散落，将漆黑的大小零件纷纷扬了出来：“……没想到会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这场战斗。”
手中的长棍旋转出道道弧形的痕迹，拧身向前的云惊步伸展右臂，带着遗憾的叹息之声敲下了自己的最后一击：“真是十分遗憾呢。”
“你在说什么？”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将近在迟尺的杀招拦在了自己的面门之外，雪灵幻冰回答的声音中依然充满了平静和澹然，不知何时被她抓在其中的两根漆黑的枪管此时也化作两道短棍，交叉着招架在了长棍的正下方：“战斗还没有结束呢。”
“——意志顽强。”
于对方勐然掀起的发力中跳开，棍影重重的云惊步抬首发出了惊讶的评价：“或者说像你们这样不苟言笑之人，内心都有着一块坚不可摧的硬石头？都到了这份上还不愿意低头认输？”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规定，没有趁手的兵器就一定要认输啊。”一正一反将枪管合并在自己的身前，雪灵幻冰寒声回答道：“武器的熟练度决定了一名职业选手的职业素质，临场的变化与适应力则决定了一名职业选手的职业高度。”
“尽管我现在不是当职的职业选手，那个人评述的这句话，我可是一直都记着呢。”
主动向前两步迎上了云惊步的又一次突棍攻击，雪灵幻冰双手之间的漆黑铁棍在空中发出了铿锵的脆响，率先一步歪向一边的她随后运棍为剑，将对方接下来的横棍扫击挑飞到了躲避的身位之外。翻滚的身躯在借力中再度拉远，白发女剑士的双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块枪械的零件，她动作熟练地将那块捡到的零件组装在了自己手中的“铁棍”上，将这把临时组装的武器又加长了几分：“雪灵幻冰还在抵抗！她这一次躲得很好！看来是散落满地的那些属于自己的枪械部件，给了她一丝胜利的希望！”
“不知道她的那把狙击枪本身硬度如何，能否在云惊步的接连攻击中撑下来，而且与先前一样，无论何种形式的狙击步枪，都不适合作为高水平、高强度近战攻防中的合适武器，她的取胜希望还是非常渺茫。”
“走一步看一步嘛，雪灵幻冰本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你看，她似乎不打算继续捡零件了，应该是没打算将那杆大枪完全组装起来。”
“两个长管，一根短管……唔，这个长度的话——”
又是一次近距离的碰撞中，雪灵幻冰手中的漆黑铁棍与云惊步手中的青色长棍向着左右两侧同时分开，借力旋身的白发女子勐然踏出了反向的步伐，紧追着云惊步退去的身体向着他的左侧敲了过去：“这个用法——呵呵。”
“看来她真的理解了。”
铛！
场外某灰袍魔法师若有所悟的评价里，云惊步将眼前女子骤然跟至的全力一击挡在了自己的长棍外，然而还未等他成功防御敌人偷袭之后才会显露的得意笑容完全绽放在剧烈的空气震荡中，属于雪灵幻冰原本紧握枪管、全力挥舞的双手就已经随着绷直的身体与改换的姿态移到了手中枪管的尾端：“去吧。”
清脆的枪响回荡在峡谷的内外，骤然睁大眼睛的云惊步浮现在脸颊边的那抹笑意也彻底凝固了，他捂着胸口出现的血洞向后踉跄了几步，最后握着手中的长棍贴在崖壁边滑落到了地上：“这东西……居然……能……”
“魔法科技，小子。”将烧灼的右掌藏在了自己的身后，左手端着枪管走上前来的雪灵幻冰面色依旧冰冷而漠然：“在自由世界，我们发明和制造出来的这些枪械武器可不是靠着什么发射装置运作的，所谓的高速发射而出的子弹，实际上用的都是魔法的力量‘模拟’其原理之下出现的产物。”
“将这些材料做成枪械的模样，将子弹装入，再进行瞄准和发射——说到底，这也只是我们比较习惯如此使用罢了。”手中的半截“铁棍”再度指向了倒地的对手，雪灵幻冰摇着头继续解释道：“若是理解了其中的魔力运作，我们未尝不可想象出更便捷的使用方式，就像现在这样——”
“——”
第二声枪响久久地回荡在这片峡谷的内外，面对着这声极近枪声的云惊步半晌之后才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意外无比地感受着自己依旧存活的现状，视线也随着雪灵幻冰将手中枪管指向远端峡谷深处某不知名方向的动作，望向了一线长空的远方：“什——”
“她找到了。”
发出了与先前段青同样的感叹，来自解说席的一道低叹声随后回荡在所有观众的耳边：“雪灵幻冰找到了，那个一直在外面盯着她的人。”
“你指的是她刚才那一枪击向的位置？”繁花似锦也后知后觉地大喊道：“居然还有这种场外因素？看来我们的赛事主办方好像确实没有将阻止影响比赛的安全工作做到位呢，虽然刻意选择这种前线战场当做比赛赛场的人，肯定也没考虑过这一点……等等，雪灵幻冰这一枪真的打中了吗？”
“看来是没有打中。”望着由白发女子刚刚甩射出去的方向远端正在快速飞来的一道大鸟般的黑影，作为另外一名解说嘉宾的音竹评价的声音依然显得无比低沉：“不过这样一来，‘场外因素’也真正浮出水面了。”
“这大概也是那个男人想要的结果吧。”
掠在空中的那道大鸟般的身影在即将降落的前一刻骤然展开成了人型，猎猎作响的袍裾也在与寒风作伴的轻摇飘动中映衬出了道袍特有的仙风，减速降落至地面的来人双手卷袖，向着一直举枪指着自己的雪灵幻冰发出了自带回音的哈哈大笑：“真是令人意外，没想到小女娃你居然如此警觉，不仅能发现老道我的位置，还能在这种激烈的战斗中寻到间隙，逼老道我屈尊降下身来。”
“并不是寻到了间隙，而是正大光明地逼你现身。”望着对方头上显露出的ID名字，雪灵幻冰眼中的寒意也随着话语变得更加冷冽：“在一旁不断发出杀气吸引我分心的人，就是你吧？”
“哎呀呀，老道我也不想用出这种卑鄙手段，但身为敌人的你实在对我们威胁太大，权衡之下，老道我只能出此下策啊。”捋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降落此地的那名玩家随后摆了摆自己身上的灰白色道袍：“然而老道我也没有想到，这位天下第二的副会长属实有些低弱，有我在一旁作为牵引，他居然还是败下阵来，实在是……实在是……”
“废话少说。”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雪灵幻冰冷若冰寒地警告道：“既然你如此现身，想必也已经作好了受死的准备了吧，洪山老道？”
“先不要这么着急嘛，雪灵幻冰小姐。”
摇着头不以为意地回答道，打扮成中年道士玩家的洪山老道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的笑意：“而且你觉得老道我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你面前，难道就没有什么后手准备么？”
“战线已经随着隐者营地的冲锋而推进到了深处，附近应该没有你们魔法帝国的兵力了。”依旧一瞬不瞬地举“枪”指着对方，雪灵幻冰咬牙回答道：“能够隐藏在这里的只有你们这些偷鸡摸狗之辈，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的确，若是双方都做好万全准备的情况下，老道我确实没有什么自信能胜过你。”洪山老道再度捋起了自己的下巴，看似正在深思的表情也隐藏到了晦暗的光线中：“不过老道我在一旁观察了这么久，自然也能看得出许多端倪，比如你现在体力损耗很大的事实，以及——”
“你刚才趁机抓到手中的子弹，只有两颗的事实。”
席卷的沙尘无中生有般出现在道士玩家的身后，带着骤然盛起的刺骨杀意向着雪灵幻冰所在的方向袭去，童孔放大了一瞬间的白发女子随后也不得不放弃了用枪管指向对方的动作，双臂平举在身前用尽全力防御了起来。如雨的魔法攻击伴着这阵沙暴的经过而覆盖在整片峡谷的入口，突破沙暴遮挡的切割刃光也带着尖啸声肆虐在崖壁与地面的每一个角落，它们在洪山老道的大笑声中留下了无规则的细密剑痕，半晌之后才连同沙暴的平息一起停逝下来：“哈哈哈哈哈！老道我的道术怎么样？就算你的感应和身法再怎么厉害，你也没办法躲过这种大范围的覆盖攻击吧？”
“……”
身上同样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血痕，雪灵幻冰那松开了双臂之后的一双寒光随后也在颓然到底的姿态中渐渐熄灭，一闪而逝的灰色身影随后也带着叹息声出现在她的身边，将血染全身的这具重伤的躯体缓缓托放在了地上：“来得还是有点晚，不过……唉。”
“搞得这么强硬干什么嘛。”
将手中泛起的白色光芒覆盖在了雪灵幻冰的全身，段青向着自己身后同样出现在此的女仆玩家说道：“凝兰，照顾好她。”
“剩下的交给我。”
2126 斗法
“不，不……我不要离开！”
如同刚刚做了一场噩梦，躺倒在地的雪灵幻冰在下意识的疾呼中骤然惊醒，她望着眼前仍在笑靥如花、动作熟练照顾着自己的暗语凝兰，率先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我不想回去！”
“好了，灵冰小姐不要激动。”用另一只手按在了雪灵幻冰满是伤痕的手背上，女仆玩家俏然地低声回答道：“先生只是交待让凝兰照顾你，可没说让凝兰在哪里照顾你，本着兼顾先生安危的原则，凝兰也没想离开先生太远。”
“这里是？”抬头望了一眼四周依旧遍布着狂风与狂沙的巨大崖壁，雪灵幻冰半晌之后才将自己还待挣扎的身体放松下来：“这里还在边界地？我……他……”
“不要着急，凝兰知道灵冰小姐最关心的是什么。”再度拿起了自己擦拭对方额头的手臂，暗语凝兰笑着回答道：“有先生为灵冰小姐释放的治疗魔法，灵冰小姐是一定可以活下来的，只需要一些时间将先生赋予你的那些生命能量完全消化，完全治愈你身上的伤口——”
“生命能量？”
似乎对这个词汇非常敏感，雪灵幻冰原本放下的眉头随着她的寒声再度板起：“不是让他不要轻易使用那种东西吗？他怎么还是用在我身上了？”
“情况紧急，先生大概也没考虑那么多吧。”暗语凝兰笑着回答道：“能带着凝兰一起跳出虚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此地，就已经出乎凝兰的意料之外了，况且……”
“那家伙本来就没有休息好，他……他现在不应该出现在此地。”似乎对出现在眼前的这个结果非常懊悔，斜躺在地上的雪灵幻冰接过了暗语凝兰还未说完的话语：“可恶，如果我再多坚持一段时间——”
“灵冰小姐不必自责，这也是先生预料之中的结果。”暗语凝兰摇了摇自己的头：“与其担心先生的情况，凝兰觉得还是让灵冰小姐您先恢复过来更重要，只要小姐您没有大碍——”
“先生自然也可以放下心来，心无旁骛呢。”
轰！
又是一阵狂风出现在距离二人不远处的峡谷入口，将那里对峙的景象连同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吹入了掠过山峦的寒风之间，属于段青与洪山老道两个人的身影随后也在逐渐落下的沙尘中渐渐变得清晰，紧随着出现的却是其中那位灰袍魔法师无视了对峙之敌、转身自顾自走向一旁的轻微脚步：“……这是治疗药水，喝了吧。”
“谢谢。”
似乎对此时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感到有些意外，下意识伸手接过那瓶治疗药水的云惊步捂着胸口上的深重伤口，有些惊讶地抬头出声：“为什么要帮我？”
“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不帮你呢？”微微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状况，站起身来的段青笑着拍打起了自己的双手：“灵冰只是赢在信息差和出其不意的结合，论实力，你也绝不是轻易可以被打倒的对手，身为东道主兼擂主，我应对你给予足够的赞赏和肯定。”
“过誉了，输家就是输家。”端着药水瓶的云惊步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本想着热热身，给之后的挑战做准备，没想到居然把自己热进去了——正如我之前所说，既然打不过雪灵幻冰，那就证明我没有那个资格挑战你，就此退出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我不认为你失去了挑战的资格。”段青摇了摇自己的头：“这本就是赛程外的一场战斗，无论输赢，你的资格都不会受到影响，期待未来再度登场与我较量时，你能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我倒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资格继续待在这里了。”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勉强站起身来的云惊步随后也拖着自己沉重的脚步向峡谷外走去：“刚才的一切出现得实在太快，我也不打算深究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有那个天外来客在，我就不再横生戏份了。”
目送着那位长枪战士虚弱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谷与天空的交汇线边缘，段青无奈地收起了自己的目光，他朝着空中打了个奇怪的手势，然后才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了这段时间从未有所动作的道士玩家身上：“好了，接下来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了，天外来客先生。”
“身为一名合格的道士，会一点来去如风的道法不是很正常吗？”一直注视着段青出现以后的种种举动，洪山老道大喇喇地一挥袍袖：“老道我可是超脱尘世之人，不会与你们这些被凡尘束缚的家伙们一般见识的。”
“哦？那也就是说，你出现在这里实属意外了？”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段青一脸彬彬有礼地回答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阁下暂时退场如何？我们在此地还有一些……呃，要事要办，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恐怕会对你我双方都造成不小的困扰呢。”
“……”
仙风道骨一般的玩家没有回话，只是用带有丝丝意味深长的淡然目光回望着段青的脸，后者随后也跟着摊了摊手，用宛如局外人一样的语气驱散了场间片刻的哑然与寂静：“好吧，看来你是不打算走了，那也就是说——”
“你也想参加我们的比赛，是吧？”
“怎么，不允许？”
“拜托，就算你再怎么出尘，你和你的同伴们应该也听过我们的比赛和具体规则才对，想参加我们的决赛可是需要一定的资格和流程的，不然对那些家伙们可不公平。”
“尘世间的规则说到底也只是尘世间的规则而已，对像老道我这样的外人可没有什么作用，老道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打死你就打死你，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嘿。”
望着摆出一副死缠烂打模样的道士发出了一声嗤笑，段青随后叉腰点了点自己的头：“不得不说你的这番话听着非常顺耳，很有我当年的风范了，我们这种野鸡比赛说到底也没有什么强制力作为保障，真有人跑过来砸场子的话，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
“哟，这是正式下了逐客令么？”洪山老道闻声吹胡子瞪眼了起来：“老道我今天偏偏就要挡在这里，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将手中的元素法杖擎在了地面上，段青朝着对方伸手示意道：“那就来吧，身为擂主，我同意了。”
“……同意什么？”
“同意你成为我的对手。”
掠过山涧的风仿佛也在这一刻变得强烈了少许，段青冲着对方咧嘴一笑：“挑战者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只要能把你们这些乱入者打趴在地，所谓的‘影响’自然也就不存在。”
“黄毛小儿，口气不小。”洪山老道双手袍袖一挥：“是不是忘了你的同伴刚刚受到的教训了？”
“咱们之间也不算是第一次见面，就不需要继续装神弄鬼了吧。”段青摇着头回答道：“那所谓的道术，说到底也只是魔法的变种而已，你瞒得过其他人，可瞒不了我的眼睛。”
“道术与魔法，本身就没有什么不同。”洪山老道满是不屑地评价道：“世人皆知你们魔法师可以通过元素力震天撼地，殊不知我们道士也可以靠道法呼风唤雨，老道我手中这些道法的厉害——”
“也不是你们这些黄毛小儿可以轻易理解的。”
山涧中的狂风骤然加大的景象中，与之前袭击雪灵幻冰相同的大批看不见的锋刃带着尖锐的声响向着段青所在的方向袭去，簌簌落下的岩石随后也在无数切削而过的大小剑痕中变得越来越多，化作点缀这场杀戮风暴的细密石雨肆无忌惮地左右横飞着。披着简单的魔法护盾站在风暴的中心，一直不为所动的段青用审视的目光望着无尽切削风暴之外漂浮向空中的那名道士玩家的轮廓，似乎正在衡量着什么的他随后双手一按，喃喃自语的声音也从他的口中徐徐飘荡出来：“风刃的集合——不，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嗯？”
他右手一伸，将突然浮现在自己眼前的一枚细小的火苗抓在了手心当中，漂浮在远方峡谷深处的洪山老道也在这个时刻陡然发出了一声大喊，在空中结印的双掌也用力拍在了一起：“爆！”
嘭！
刺耳的爆炸声出现在了段青的手中，膨胀的红光也瞬间由内部撑破了围护在周围的魔法护盾，沐浴在切割风暴之下的孤岛随后也在洪山老道的哈哈大笑中化作一团深红色的火焰，喷薄而出的浓烟也随着狂风的吹拂而向着峡谷外滚滚而动：“哈哈哈哈哈！老道我会的道术可不止‘勾岚’这一种，这‘箍火’之术也是一绝！想龟缩在自己的护盾龟壳里，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啊！哈哈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
淡然的叹息随后响起在他的耳边，将洪山老道还未笑完的声音连同他的一声惊呼共同噎回到了风暴的范围之外：“这种程度的火焰爆破，对有所准备的魔法师来说根本不足为惧，不需要魔法护盾也可以随便扛下来啊。”
“……魔法抗性？”
后退着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洪山老道眯着眼睛盯着刚才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段青的脸，半晌之后才发出了一声冷哼：“哼，方士的土法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叫炼金术，不是什么土法子。”段青忍不住低声回敬道：“况且你的‘道术’威力似乎也不怎么样啊，要是我这些手段算是土法子的话，那你吹嘘的什么道法岂不是连游方郎中的偏方都不如？”
“孰优孰劣，一试便知。”洪山老道满脸冰冷地再度挥起了自己的袍袖：“抗性可不会救你于水火之中，你马上就会感受到万毒噬身之苦了。”
“还会下毒？你这道士，功能还挺全面的啊。”摆出了一个挑衅的姿势，段青朝着对方招了招自己的手：“来来来，还有什么奇怪的道法，统统使出来让我品鉴一下。”
“小爷我今天就要和你好好斗一斗。”
焦灼的空气在这一刻变得污秽了起来，衣袍鼓动的洪山老道此时也已经重新飘荡到了半空中，借着山势的陡峭指向下方的他随后倾斜出了一大片难以分辨的浑浊能量，宛如裹挟着流石的泥水一般朝着段青所在的位置浇了过去。收起了半开玩笑的眼神，面对这股遮天蔽日般污水攻击的段青最后还是谨慎地选择了率先躲避，包裹着青色魔法能量的灰色身躯随后也卷起了层层沙尘，掠行在不断落向他的那些浑浊山洪之间：“洪山老道吹出了一颗大火球！那火球夹在洪水中朝着断天之刃砸了过去！断天之刃没有注意到吗？注意到啦！断天之刃利用山壁将洪水中的暗火球蹭掉了！”
“洪山老道再次施法！这一次他甩出了一片黑红色的魔法能量！断天之刃没有躲过去！他的速度明显下降了！这是某种形式的诅咒吗？”
“洪山老道展开了自己的左手，他……呃，洒出了一些沙子？等一下，那些沙子好像变成了野怪！正在朝着断天之刃冲过去！断天之刃用寒霜冰封冻住了它们，用控制的方式暂时解决了燃眉之急！”
“洪山老道没有停手！这一次他将右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咦？是我眼花了吗？怎么分出来三个道士？”
“这个洪山老道，到底是什么来头？”
激烈的交锋一时间将战场搅得天翻地覆，昏天黑地的战况却是被以上帝视角观战的繁花似锦分析得明明白白，然而此刻与他同为解说的音竹，却是不合时宜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没听说过就对了，因为我也没听说过。”繁花似锦只好打断了自己的话音：“不过你应该也知道，这个虚拟界里断天之刃的仇人遍布天下，眼前的这位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个化身吧。”
“仇人……使用道法……”
喃喃自语地嘀咕了一阵，属于音竹的声音逐渐变得明晰了起来：“这样一算，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就是不知道断天之刃有没有想起他了。”
2127 煮水
“说起来，我似乎想起有这么一号人物。”
山涧的风随着力量的冲击而变得更加勐烈了少许，那横掠而过的浑浊空气里也带上了无数大小不一的杂质，刚刚用掀起的风墙挡住了前方一部分洪水进攻的段青随后也借此机会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然后像是听到了场外某人的话音一般低声滴咕道：“虽然已经经过了漫长的时光，记忆变得有些模湖了，但我好像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虎龙山上出过那么一个水平不错的道士玩家，后来销声匿迹了。”
“那是销声匿迹吗？那是无家可归！浪迹天涯！”灰袍魔法师的头顶上方随后传来了洪山老道的怒斥：“你不承认也就罢了，到现在居然还敢忘记？怪不得那些志同道合的道友们都痛恨你的存在，人人得而诛之！果然还是因为你这家伙有够令人厌憎啊！”
“过去被我干掉的人确实多得数不胜数，这其中究竟有几个知名人物，几只小猫小狗，我确实没可能全都记下来。”不知是在讥讽对方还是在作出自己独有的感叹，脚下生风的段青一边维持着自己躲避的姿态，一边装模作样地自我苦叹着：“不过被我不小心波及到的玩家里面应该不全是无辜之人，里面多少也混杂着几个穷凶极恶之徒和偷鸡摸狗之辈……喂，你确定你不是其中之一吗？”
“还想为自己开脱？哼！你杀了老道我的师父，屠我师叔师姐满门，又在后来的天下第一比武大会上羞辱于我，将我苦苦继承而来的虎龙山道宝毁于一旦！”来自上方的浑浊洪流仿佛也随着洪山老道咆孝声的放大而变得更加湍急了：“如此罪大恶极的恶行不仅仅就想用一句‘忘记了’来搪塞，甚至还想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颠倒是非黑白？老道我只能说不愧是你，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今日就让老道与你做个了断！”
浑浊的洪流在这一刻骤然变得粗壮，一直从未停歇的高空湍流也在这一刻放大成了银河般的九天之水，从天空中不停倾泻而下的洪水冲击此时也带起了剧烈的地面震动，夹杂着由两旁山壁上冲刷下来泥土和乱石向着段青所在的方向轰然奔去。被眼前的庞然灾难占据了所有的躲避方位，被魔法护盾包围的段青不得已使用轻风术将自己托到了半空中，他甩脱了沾染在魔法护盾上的那些不详的污浊能量，同时用细细观赏的目光打量着浮现在他眼前的那三道相同的道士身影：“分身之术，然后联合施法……不错，这九级魔法‘海澜之歌’还算有点样子。”
“我可没有说不承认，不然我也不会由着你们在这里随便干涉比赛了。”
拍打着全身的灰袍魔法师抬高了自己的声音，背着双手的身形仿佛漂游在滚滚浊流之上，与远端的天空中呈三角形分立的三道相同的身影遥遥对峙：“无论这三年来有没有改变，至少这一点是没有变的：只要有人上门寻仇，我都会给你们机会。”
“没有这个实力叫板天下，你也不会是断天之刃了。”似乎也从先前的情绪中平息下来，成鼎足之势的三名洪山老道同时开口回答道：“只可惜今日没有絮语流觞出手帮你，克鲁希德的其他成员也不在，你独木难支。”
“能把虎龙山的道法搬到自由世界这里来的人，怎么着都值得我几分敬佩和尊重。”浮在水面上的段青则是将手中的元素法杖再度旋转到了身前：“不过这样也好。”
“再多较量一阵子，我说不定还真的能想起你是谁呢。”
轰鸣的声音由发出蔑视之言的灰袍魔法师脚下勐然喷出，化作咆孝的水龙朝着他蜿蜒吞噬而去，还未完全平息的湍流随后也伴着这条水龙的出现而再度掀起了激烈的风浪，夹杂着浑浊污秽的龙首却是在即将噬咬吞噬的前一刻被冻成了栩栩如生的冰凋：“急速冰冻！”
“移山！”来自前方三名道士玩家的齐声大喊随后出现在还在继续蔓延的冰晶前方，与之相伴的还有一旁山壁侧面被挖走的大块岩石向着段青举杖施法的身影轰然砸去的景象，灰袍魔法师驱动着脚下的风之力想要回避开来，那侧向的动作却是随着来自前方的一道大喝陡然停顿：“定！”
“出现了！虎龙山一脉相传的绝世杀招，定身法！”来自场外繁花似锦的一声大喝随后也响起在所有正在屏息凝视着激烈战场的无数观众耳边：“无条件控制住对手的技能！堪称最为无耻、最为王道的一招！断天之刃看起来也无法避——哎？”
横飞而过的巨大岩块重重地砸在了还在凝结成型的冰凋表面，在空中碰撞出了足以盖过繁花似锦惊讶声的巨大闷响，四散的岩晶碎片随后也在回荡的山风中四散而落，将其中属于段青的声音一点点显露了出来：“确实很有威力，但可惜选择的时机不对，要是把前后两招换个顺序使用的话……嘿，你的临场应变意识，还是需要再稍微练一练啊。”
“没关系，下次定会让你粉身碎骨。”
似乎明白了对方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进行了什么样的操作，洪山老道冷哼一声收起了自己伸向前方的双手：“‘气化三清’可以让老道我以一化三，所有的道法和招式都拥有着三倍的威力，你躲得了一时，绝躲不了一世！”
“在我的记忆里，许多道宗的秘法都是需要多人结阵才能施展出来的呢。”继续漂浮着选定自己的应战区域，段青的嘴上依旧没有饶过对方：“可惜了，你的三清化形好像没有炼化到极致，不然三个独立分体各自为战，再配合得当的话，威力可不止乘以三那么简单啊。”
“哼，轮不到你来评价，欺世盗名之徒！”三个洪山老道的身影齐齐指向段青的脸：“老道我今天就是要在天下人面前，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哎哟，忘记了还有全天下的人在看着呢。”段青却像是刚刚才想起什么一样，动作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不行不行，原本还想着放放水来着，毕竟你不是真正的参赛人员，输你一筹也无所谓，不过现在——”
“这面子上的问题，可不是什么小问题啊。”
一声爆响出现在了居中的那名道士玩家的身侧，突兀出现在那里的一枚爆裂火球随后也打响了新一轮的激烈交锋，缠绕向前的三道同时出现的黑色流光随后也朝着灰袍魔法师借风飞掠的疾速身影背后追去，在被激起的水浪间划出了令人炫目的流星般尾光：“哈哈哈哈！这是类似诅咒一样的道术吗？没想到还有弹道啊？”
“分海！”
一招未成的洪山老道咬牙切齿地一挥手，将还在脚下滚滚而过的浑浊污流骤然分开成了两条，隐藏在其下的几只怪物的身影随后也带着各自的嘶吼声勐然跳起，向着还在高速飞行的段青所在的正前方拦截过去：“干掉他！”
“哟，那些撒出来的‘兵豆’居然还在呢。”高速行进的灰袍身影脚上凝结出了一层锋利的冰刃，带着段青的一声兴奋的疾呼横飞过了拦在最前方的那只怪物头顶：“吃我一脚！”
轰然爆散的景象中，被凝结冰刃削掉了脑袋的两只怪物在段青的大笑声中化成了散落的砂砾，带着三道黒焰尾光继续飞行向前的段青随后马不停蹄地冲过了前方山壁间陡然伸出的岩石阻拦，在空中转向的呼啸声中划出了一道翠色的弧光：“风刃！”
“这种程度的攻击——”
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面对那道风刃攻击的洪山老道还待继续发出的三道相同的声音骤然少了一道，瞄准着中央那名道士玩家身影的疾速风刃在半空中忽然转了一个圈，保持着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切过了右边那名道士的躯体：“——什么？”
“嘁，运气不会这么差吧。”来自段青的一声低啐随后也由洪山老道的头顶划过：“之前爆裂火球试了一个，现在风刃又试了一个……三分之一的命中率等于百分之零是吧。”
“没用的！没用的！”似乎明白了对方真正的意图，并指结印的洪山老道再度朝着左右两边分出了两道相同的影像：“只消片刻，老道我就可以重新化形！”
“想让我再摸一次奖？不可能的。”已然冲上了高高的天空，回头飞掠的段青向下滑降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我对我的倒霉体质还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所以——”
“既然猜不出来，那就拉在一起全端掉好了。”
凝结在段青元素法杖尖端的魔法护盾在急速降落的摩擦中逐渐包围上了一层纷扬的烈焰，下一刻便带着炽热的红光轰然坠落，于天地之间划出的笔直斜线随后将洪山老道周围的空间连同下方的污浊洪水一同蒸发，在峡谷中绽放出足以撼天动地的巨大冲击声：“——断天之刃直接撞向了洪山老道！他居然使出了自杀式的攻击？他就不怕把自己……咳咳，我是说，他就不怕把整座峡谷一同摧毁吗？”
“再怎么强大的力量和速度，也不可能与真正陨石的破坏力相提并论，这种程度的撞击应该算不上什么。”弥漫满天的灰色雾气里，一旁的音竹出声评价的语气则显得更加平澹：“不过那个家伙应该刻意使用了大量的火元素，运用反作用力保护自己着陆的同时扩大爆炸的波及范围，就算没有处理掉洪山老道和他的两个分身，至少也可以将下方的污水处理个七七八八……哼，一举两得的办法啊。”
“没错，毕竟没有人愿意带着诅咒和各种负面状态进行高强度作战，借着这个机会蒸发掉所有的毒水，接下来的作战场地至少会变得宽阔一些。”发出了同样的称赞，繁花似锦拼命探头的声音也随着他话语声的放大而在频道中若隐若现：“但是——”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喂？喂！？还有没有活人？还有活人的话就吱个声！”
“咳咳！咳咳咳咳！”
痛苦的喘息与咳嗽随后出现在还未蒸发殆尽的无尽白雾内，盘桓的气流间也有魔法的嗡鸣声在鼓动，扫清了自己周围的段青随后也显现在已然重新变得空净的山谷一边，手上用以保护自己的魔法护盾与先前清扫四周的风系能量还没有完全散尽：“咳咳——呸！没想到就连蒸发的水气都是带毒的呢，你们这些道士，手段真是有够狠辣啊。”
“比起你的毒辣手段，我还差得远呢。”同样爬起在视野清晰的另一端，被段青先前的扫荡逼退了几步的洪山老道也同样变得气息虚弱，似乎在刚才的“落体冲击”中受了不小的伤：“待……待老道我稍微恢复一下修为，马上就可以送你上西天。”
“还在嘴硬。”勉强维持着防护动作的段青喘息着笑了笑：“不是我吹牛，劳资到目前只发挥了百分之三十的实力，你是没有胜算的。”
“唬谁呢？老道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洪山老道按着胸口发出了几声嘲笑：“要是你只有百分之三十，老道我就只有百分之二十！不，百分之——”
一声叮响回荡在峡谷的一端，属于道士玩家的声音也伴随着这声清脆的叮响戛然而止，握着手腕不断后退的洪山老道随后也嚎叫着松开了右手的手掌，掌中的一枚奇怪的符印也带着飞溅的鲜血飘散在了空中：“你！你……怎可能——！”
“我就知道。”收起了自己不知何时挥出冰针的动作，段青那混杂着汗水与血水的面庞上也扯起了一丝得逞的微笑：“想用聊天战术分散我的注意力？可惜我提前注意到了，既然是自称道法万千的名门道士，手里面怎么可能没握着施展道术的符具？”
“你，你——小人！卑鄙小人！”气急败坏的洪山老道面目狰狞地咆孝道：“无耻！贱人！只会偷袭对手的懦夫！全天下的人都会看到你的卑鄙行径，一个只会用偷袭才能夺得了天下第一名号的伪君子！”
“说起这个。”没有阻止对方漫无止境的痛骂，段青反而端着下巴露出了回忆的模样：“我倒是又回想起来一些。”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2128 遗祸
“那好像是《江湖》那款游戏里遇到的事情吧，当时的我刚刚游历完千峰谷，途经虎龙山的时候，遇到了一名华冠女子。”
依旧还在沉降的氤氲气息环绕在湿润的地面上，将此时的这条隐秘峡谷烘映出几分神秘的气息，出现在这片缭绕云雾一边的段青此时也放下了对峙的动作，摆弄着自己手中的法杖叹息道：“那女人虽然性格不好，但长得倒是不错，她的眼眉、鼻梁、体态、穿着，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仙骨之姿，一看就是祸国殃民的级别，所以身边倒是围着好多献殷勤的玩家……唔。”
“现在想来，我当时确实没有注意到她的玩家身份——或许是在虎龙山上待久了，吸了许多仙气的缘故？”说到这里的段青摊了摊自己的手：“我不知道，总之因为抢怪、抢装备、抢山中奇珍异宝等一系列喜闻乐见的原因，一路上的我与她不怎么对眼，毕竟一个喜欢借着众人的追捧颐指气使、随意欺压别人的人，就算再怎么漂亮也不会让我喜欢。”
“中间的过程我就省略了，总之最后我们在五涧峰打了一架。”仰头望着雾气蒙蒙的峡谷天空，拍打着衣袍的段青唏嘘不已地继续低语道：“你们得知的故事，应该也是这个版本才对：断天之刃因间隙和口角，干掉了遇到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同门，洗劫了无数钱财和物资，然后扬长而去了。但——”
“实际情况是，打完之后，我并没有就此离开。”他端详着与天空交织在一起的元素法杖尖端，仿佛正在试着将手中的法杖与峡谷上的一线天际重合在一起：“那女人和她身边的蜜蜂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不过在打完之后，那个女人却开始苦苦哀求，于是我便饶了她一命，还把她送回了师门。”
“没错，就是虎龙山。”
沉寂的雾气完全散尽了，站在另一侧的洪山老道此时也露出了自己略显狼狈的身形，他恶狠狠地盯着宛如自言自语的段青的脸，不知是因为先前的战斗吃了大亏的结果还是因为段青此时正在说的话而感到愤怒：“没错，你当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掉头回到了我们山门，将我的师父师叔们——”
“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嘛。”段青自顾自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我还是半推半就地将她丢到了她指定的村落，本以为那个狐狸精会再给我准备几份埋伏的大礼，没想到最后出迎的只有几个道士模样的家伙。”
“听他们的交流，领头的那人似乎是她的大师兄，那人似乎也对女子指责我欺负她、想让自己替她出气的那套言语习以为常，所以只是摇了摇头，驱使几名弟子将她拉回了房内。”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段青努力地描述着自己记忆中的细节：“同为山中修炼之人，那个一袭白衣的大师兄脾气明显要好得多，他好言好语地给我道了歉，还送了我几颗仙气充盈的野果，然后便让我离开了。”
“你放屁！”对面的洪山老道指着段青的鼻子大骂道：“你——”
“我若是不想背这个黑锅，这事我早就说出来了，又何必等到现在？”笑着打断了对方的话，段青将一直仰望着天空的视线收了回来：“总之你们带着大批人马跑过来找我麻烦、说我屠了什么大师兄一家的时候，我也是满头的问号，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结果这件事就变成了一切的尹始。”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微笑，段青再度皱着眉头露出了回忆的表情：“我本就是不怕麻烦的人，在虚拟界的这一生背负的麻烦数不胜数……嘿，倒不如说，那个时候的我纵心自如，反倒期待与人争斗，所以解释无果之后，我就把那些人全都打发走了，请他们吃了一顿剑术大餐。”
“你。”
说到这里的他指着洪山老道的脸，遥遥抬起的尖端与那位道士玩家气急的面庞遥遥交汇着：“你应该就在当时袭击我的那群人中吧，你又是师承谁家的弟子？”
没有回答段青的话，洪山老道的身躯在呼啸的寒风中再度飘荡而起，由魔法组成的利箭随后也跨过了两个人之间遥远的距离，擦着段青躲避的动作扎在了崎区不平的山道上：“给我闭嘴！”
“哎哟哟，这么着急做什么？”衣袍轻摆的身姿在轻风的包围中随意飘荡，背着法杖的段青语气古怪地回答道：“虽然我本人事后不怎么在意，语殇他们倒是替我打抱不平起来，他们私底下也稍微调查了一番这个事件，后来跟我说过一些情报。”
“五涧峰的村庄遭人洗劫与屠灭的事情，是一支玩家小队第一个将消息传到虎龙山上的。”他躲开了欺近而来的洪山老道连续斩出的三道弧形的风刃，最后用架起的法杖挡住了对方刺来的一支桃木长剑：“那队人的名字现在肯定是对不上了，不过我猜……那其中就有你吧？”
“——”
桃木长剑上散发出了诡异的黑暗气息，从天而降的洪山老道将凝聚在自己武器上的能量骤然爆发开来，被吹飞的段青在远端的天空中滚了几滚，最后在即将撞到山壁之前勉强停下：“这是……腐蚀之力？”
“老道我有的是对付你们魔法师的道法，之前只是不想用出来而已。”双指并剑比在了手中武器的尖端，终于开口的洪山老道阴恻恻地说道：“就像这‘吞刍’之法——这可是虎龙山一脉不传的秘术，练到极致，或有吞天并地之威呢。”
“小伙子功夫练得挺杂。”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重新架起了魔法护盾的段青挥着手掌评价道：“《江湖》里那么多有名的功法不学，非要学这些歪门邪道。”
“歪门邪道？”道士玩家大叫着再度飞上前来：“你马上就会知道，老道我的道法究竟有多么厉害了！”
“道法一事，本就是看人对‘道’的理解。”数道冰晶沿着洪山老道冲来的轨迹向前蔓延而去，然后又在对方一分为三的景象中骤然散开，在空中形成了一层璀璨的冰晶墙壁：“到现在为止，你的所有招法都是对虎龙山一脉技能的重现，我没有在你的身上看到任何融会贯通、道法自然的迹象，甚至连‘重现’本身都显得刻意古板，毫无独到的理解。”
“你的师父若是在天有灵，可是会伤心的。”
附着在三柄桃木长剑上的黑色雾气轻易切断了冰晶墙壁的阻挡，即将交汇的那一点却是没有了段青的踪影，驱散了浮风术的他此时已然借着重力落向了地面，然后又在即将与上方飞来的三道黑色剑气接触的一瞬间贴地横掠开来：“——我且问你。”
“虎龙山七十三代弟子胡闵夫与我约战白帝城，却在战前的那一夜突然暴毙身亡，你可知晓实情？”
“他的玩家弟子在清虚观与我偶遇、无所不用其极地挑衅于我，被我连人带队收拾了干干净净，是谁把消息莫名其妙传了出去，最后演变成了后世皆知的五观山大战？”
“五观山的人又找我寻仇，在洪霞道上设伏，五打三没打过反被我杀了个干干净净，照理说这事应该也没有人知道，结果后来在围攻罗桓顶的大会上跑出来几个‘目击者’，添油加醋地把洪霞道的事情控诉了一遍，间接导致了围攻联军的崩溃，世界任务就此失败，这几个人又是哪来的？”
“虎龙山的那个什么穆师姐亲自带着山门九大新秀，在华山脚下布了‘九门伏虎阵’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和流觞差一点就赶不上武道大会，结果后世的版本里，怎么就又变成了‘我设计陷害了虎龙山的大师姐，又灭了虎龙山青年才俊满门’？”
如同乘上了轻风组成的扁舟，属于段青的灰色身影在三道黑色的剑气不断交织的风暴中乘风破浪，看似摇摇欲坠的危急景象却总是能在剑气临体的前一刻堪堪避开，宛如不停被风雨驱赶、却永远无法被风暴追上的树叶：“唉，江湖就是江湖，打打杀杀、恩恩怨怨传来传去，那一开始的缘由早就变得面目全非、无法追及了，不过——”
“真正的强者，原本就不惧怕任何手段与阴谋诡计。”
又一次轻飘飘地躲开了洪山老道的急攻，不停摇摆手中法杖的灰袍魔法师叹息着继续说道：“流芳千古亦或是遗臭万年，对我来说并无什么区别，只要每天都有架打，每日都能磨练自己的本领和技艺，我也乐得与更多的人较量，更不介意借你们这些喜欢祸水东引、栽赃陷害的人的手，啜饮更多愚蠢者的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终于停止了自己狂风暴雨一样的进攻，望着段青飘飘然落向远方的洪山老道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打不中？”
“理解不了就对了。”施施然落在地上的段青笑着摇了摇头：“不理解‘道’的你，决然看不出这其中的奥秘，从这一点上来说，你离擅长以守代攻、以气御形的断风雷可差得远呢。”
“老道我并不需要用那些所谓的团队首领身份来证明自己，老道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我的份量。”
平息了自己气愤之下急促的呼吸，三个洪山老道呈鼎足之势同时向着远端段青所在的方向抬起了自己的剑尖：“断天之刃今日定将陨落于此，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今日将由老道我亲手完成。”
“之前的那几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被风舟包裹在内的段青则是背着双手在空中不断徜徉着：“算了，你不回答也无所谓，本来今日赶来此地，也不是专门为了你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道士而来的。”
“你说是不是？”
两方的气机相互牵引、相互碰撞的险峻局势中，背着双手的一名玩家出现在了段青突兀发问的山道尽头，心中一惊的洪山老道分心望去，那映入眼帘的红发身影下一刻却是被骤然变幻的空气所扭曲：“什——”
察！
无声无息的风在经过洪山老道的瞬间凝结成了有形的锋刃，将结成三角阵型的其中一角身影持剑的臂膀斩了下来，睁大了眼睛的道士于四溅的鲜血中转头，映入眼帘的段青却是依然没有任何的动作：“这是……怎么回事？”
“是元素塑形。”场外看到了这一幕的音竹却是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判断传入了解说频道中：“风元素塑形，形成的也是普通的刀刃，但如此之远的距离，如此精准的控制，且没有任何准备与预兆……哼，看来那个家伙使出自己的真本事了。”
“没办法，客人已至，再拖延时间玩耍下去就是对客人不敬。”
又是几道无形的刀锋出现在洪山老道的左右，将他其余两道身影的胳膊连同桃木长剑一起卸了下来，痛苦大喊的道士玩家随后也带着最后的狂怒发出了自己的倾力一击，那席卷向前的狂暴黑气却是被飘摇向上的段青轻易躲了过去：“抱歉让你看了一出闹剧，久等了吧？”
“不不不，我觉得还挺好看的，虽然现在看来，好像已经结束了。”拍打着自己的双手表示了一番自己此时的心情，红发青年毫无俱意地踱步走入了战场范围之中：“刚才的故事，还能再接着讲下去吗？”
“没有唱和的对象，独角戏可不好演啊。”收束着自己周围的盘旋之风，段青将法杖重新背在了自己的身后：“而且我也不想继续和他纠缠下去了……唉，同为上位者，你也应该明白‘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的威力，曾经混迹在虚拟世界的那位天下第一高手，早已是背负了无数条无辜人命的极恶之人了。”
“强者确实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击碎所有的阴谋诡计，但却无法阻止他们的那张嘴么？哼哼。”望着鲜血狂飙的道士跌落在山谷远方的景象，红发青年摇着头收起了自己的冷笑：“算了，也罢。”
“稍微等你一段时间？恢复一下体力和魔力？”
“……不需要，但现在还不是开打的时候。”
宛如两名交好的朋友，两人并立着望向重新恢复平静的山谷深处：“毕竟不是在这里。”
“什么不在这里？”
“赛场。”
冲着身旁的对手笑了笑，段青率先举步朝着前方走去：“这里不是我预定的地方，我挑中的真正赛场——”
“还得再往前走走。”
2129 龙冢
“——没了？”
满地狼藉的战场随着寒风的平息而逐渐步入平静，中间还夹杂着来自峡谷两端隐约传来的轻微脚步声，与无数观众目睹了这一切的繁花似锦随后也向着眼前的上帝视角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似乎对先前急转直下、最后戛然而止的这场战斗最后的结果显得有些不可置信：“所以说这场比……呃，不是比赛的比赛，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结束了？那个洪山老道已经形销神陨了吗？看他之前那么厉害的样子，我还以为他给我们贡献一场更加精彩的比赛呢。”
“这种级别的战斗向来如此，一瞬间的破绽便足以致命。”一旁的音竹则是发出了低沉的评价声：“断天之刃在这一点上拥有无限大的优势，因为没有人知道他还有多少底牌没有出，而他的敌人，那个道士，他的本事早在先前的激战中暴露得差不多了。”
“没有人敢在断天之刃的手底下保留太多的实力，出现这样的信息差实属无奈之举。”繁花似锦的话语中充满了咀嚼消磨的成分：“断天之刃刻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那些故事，多半也是为了刺激和探究他的底线吧？”
“不，这纯粹是他的恶趣味，唯有这一点我可以确定。”自称音竹的声音瞬间否定道：“他或许凑巧利用了这一点，压榨了那个道士最后的心理压力，然后眼见对方没有拿出什么其他的法宝，便出手一击制胜，将对方抹杀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所以‘掌控’究竟在哪里？那最后的一招究竟是什么？”繁花似锦的提问中带上了几分比划的意味：“只是风元素塑形？塑形类魔法有这么厉害吗？”
“你也是魔法师，应该知道着其中究竟有多困难。”音竹回答的声音显得无比低沉：“我们身边的观战者里肯定也有大量精通风元素体系的魔法师，所谓的风元素塑形本身只是一种风系魔法的高等级运用方式，而相比较于其他魔法体系，无形的风用以‘塑形’的运用模式无疑是更加困难的，收效也非常低下。”
“这个我当然也知道，风刃本身是靠着极速的切削之力来造成杀伤，至于强行凝结元素聚集而成的风刀嘛……威力就十分有限了。”繁花似锦罕有地表现出了自己的专业：“难度与威力二者综合考虑，确实收效低下，所以那个男人应该是使用了别的什么方式……”
“不，他确实是用了元素塑形。”音竹打断了繁花似锦的思路：“而且是极其锋利的刀刃，不需要冲击力便可以造成极大杀伤的那种。”
“这，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哼，我的心中自然有一个答桉，想必一些眼力足够高的风魔法师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元素领域。”
“元、元素领域？那不是只有改变法则才能实现的东西吗？”
“任何力量的运用都有改变规则的可能，魔法元素自然也是如此，只要对规则理解足够深，柔形的风也有可能在规则的变幻中化作无比锋利的凶器。不过——”
“他应该是取了巧，或是用了什么增幅的手段。”
两个人的讨论在这一刻停了下来，与之相伴的还有身为嘉宾的音竹再度响起的沉吟声音：“若是真的改变了一个区域内的空间规则，声势不可能只有刚才那般无声无息才对，所以他应该是……唔，提前布置也不太可能，毕竟他也是半路才赶到战场的。”
“那就是在对战的过程中布下的‘阵眼’了？但是刚才也没有发现类似魔法阵发动的迹象——咦？”同样开始寻找起什么的繁花似锦忽然发出了一阵惊疑：“他们怎么走了？不继续开始下一场的决斗吗？”
“那个人是恶魔复生吧，天下第二的创始人之一，现任的会长——他就是断天之刃下一场挑选的对手？”
“按照我手中拿到的消息，应该是这样才对，但他们看上去并不想就此开打……喂，喂！他们要去哪里？镜头快跟上去啊！”
倒映着这一切的紫罗兰之眼并未听从繁花似锦的指令，那画面中呈现的一众身影也在脚步声的回荡中渐渐消失在远端，无数双望眼欲穿的视线随后也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出现在画面中的其他两人，由峡谷入口处走上前来的雪灵幻冰与暗语凝兰紧随而至的背影后停驻了最后一瞬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大概是先生之前所说过的那个地方吧。”
发鬓在峡谷深处吹来的寒风中随意飘扬着，双手交叠在身前的暗语凝兰带头走在前方的身姿也显得沉稳而干练：“灵冰小姐应该也知道那个地方，就在呼兰山脉之下，安德森独立州的无尽沼泽边缘。”
“……”脑海中的一些资料与画面浮现出来，雪灵幻冰半晌之后才松开了自己紧皱的眉头：“是那个‘龙冢’吧。”
“是的，灵冰小姐。”走在前方的女仆玩家点了点自己的头，侧过来的半张清秀的面庞中也带上了几分笑意：“只怪灵冰小姐来得太快，凝兰没有来得及交待这边的情况，不过先生本身也是这个意思，他说希望能够借此清理必定会出现在此地的干扰因素，顺便检验一下灵冰小姐的能力是否有所成长。”
“现在来看，效果还算不错呢。”
轻笑的声音带着两个人绕过了大战后留下的几块坠落的乱石，同时也将前方驻足在原地的段青二人映现在了她们的眼底，正在低声说着什么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一回头，打断了还在与红发青年相互交谈的动作：“啊，你们来了。”
“怎么样，身体好一些了吗？”
上下打量了一阵走上前来的雪灵幻冰，段青略显不自然地将自己想要嘘寒问暖的表情收了起来：“若是感觉哪里不舒服，你也可以——”
“我不会回去的。”简单明了地回绝了段青的要求，雪灵幻冰无视了一旁的外人开始质问：“听说你曾经和凝兰交待过，想让我来这里当人体雷达？这是真的吗？”
“效果不是挺好的嘛，你那无比傲人的感应能力。”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面露干笑的段青随后指向了上方的崖壁：“甚至你并未受制于敌人的恶意牵引，克服了自己过于敏感的‘直觉’所带来的苦痛——不，现在看来，你在能力的取舍方面，好像又更上一层楼了呢。”
“弃用自己的武器，并且发动了一系列精彩绝伦的反击……我们家的副会长对你的评价非常高。”一旁的恶魔复生也展露出了阳光青年才有的笑容：“使用狙击枪管作为武器进行战斗的想法姑且不论，那把长枪居然还有独特的使用方式，属实令人叹为观止，小生佩服之至啊。”
“情势到了那个地步，有些想法自然而然地就会浮出脑袋，没什么大不了的。”随意地回答着对方的夸赞，雪灵幻冰随后转向了段青的脸：“你说的‘更上一层楼’又是什么意思？”
“先前的战斗我也看了，想必大家都会对你临场应变的本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度迈开了向前行进的脚步，段青笑着解释了起来：“不过在我的眼中，你果断放弃自己的龙骨大剑这一选择明显更有价值，毕竟要是继续坚持用那把武器继续战斗下去，你只会陷入越来越不利的状态。”
“你的直觉正在帮助你与生俱来的天赋，做出更加合理的判断。”说到这里的段青指了指雪灵幻冰的脸：“让我猜一猜，当时的你感受到的气机牵引并不止一处，对吧？”
“……是的。”
看了一眼旁边的恶魔复生，雪灵幻冰最后还是点着头回答道：“除了一直刺痛我脑海的危机感，我的大剑上也传来的一些诡异的牵引力量，它在影响我的动作，所以——”
“有没有确定来源的方向？就像之前锁定了洪山老道、随后一枪把他逼出来那样？”
“大概是在这……里……吧。“
手指指向了自己记忆中的方位，雪灵幻冰随后才有所恍然地发现，那与自己一行人正在前进的方向一致：“难道说——”
“既然是龙骨制成的大剑，当然会与其他的龙骨有联系。”点了点自己的头，灰袍的魔法师率先登上了峡谷一旁的转角：“你的龙骨等级那么高，甚至可以随着你的心意产生改变。”
“若是被埋葬于此，肯定也是其中最高等级的那一类才对。”
同时转过了峡谷的转角，位于峡谷一侧的一条狭窄的通路随后也映现在了众人的眼帘之中，比之更加幽静而又深沉的黑暗随后也在那条蜿蜒小道的后方显现，与之相伴的还有通向尽头的一座巨大的空洞——宛如嵌入在山体之中的一张血盆大口，由各类白骨与尖石所包围的山洞洞口随后也在呼啸寒风切削形成的呜咽里陈列在凹陷至深的山壁远方，挂在洞口上下左右的无数奇异装饰此时也像是遭到了久远岁月的风痕侵蚀，在刀剑痕迹布满的景象中零丁地悬挂着：“这是——”
“应该是呼兰山下龙冢的另一个入口。”
回答着雪灵幻冰下意识提出的问题，微微检查了一番四周的段青同样观察着左右两边的蛛丝马迹：“人工留下的痕迹看上去也很明显，想必魔法帝国的人早就来过了吧。”
“魔法帝国无缘无故把守着这条隐秘的山道这么久，肯定不是因为‘捷径’这一条简单的原因啊。”发出两声轻笑的恶魔复生随后也跟着回答道：“事实上，我们也与隐者营地一样，多多少少收到了一些有关龙冢的信息，毕竟龙骨制成的武器装备在廷斯森林的古代树锻造厂如此有名，没有玩家会拒绝这样的诱惑呢。”
“魔法帝国和自由之翼等玩家势力没有急于控制廷斯森林的猎场，多半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暗语凝兰也跟着点了点头：“有了更为巨大的矿藏，低一级的地方肯定就看不上眼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这个地方发掘了多久。”
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段青率先举步朝着巨大洞口的内部走去：“要是里面也如这里一般一片狼藉的话，你们天下第二想要夺取这片资源的如意算盘可能就打不响了。”
“没关系，能跟着你找到这片入口，就已经是莫大的收获。”跟上前来的恶魔复生摇着头回答道：“等将魔法帝国的势力清理干净以后，我们会评估这里的发展前景，然后讨论是否将这里列入我们未来的开发计划……呃。”
“你们应该对此地没有什么想法吧？”
似乎是刚刚才想到了这个问题，红发男子转头望向了段青的背影：“雪灵幻冰手里的武器品质已经足够高了，你们团队剩下的成员应该也有更多的选择，没有必要跟我们这种小行会抢破头，是不是？”
“小行会？呵。”先是发出了一声轻笑，段青随后无奈地回答道：“放心吧，我们没有这样的想法，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什么需求的缘故，而是因为——”
“我们本就不是为了盗取龙骨而来到这里。”
顺着段青展开在前方的光亮术，巨大洞穴中的黑暗也随之被驱散开来，愈发宽广的山中空洞也随着无数尖石的犬牙交错而呈现在白昼般的光辉之中，将堆积如山的各类大小白骨阴森森地展示在所有人的眼前：“……哟。”
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段青率先冲着白骨山的其中一角打了个招呼：“来得真早。”
“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些。”
徐徐走出了那片阴影，名为芙拉的龙族女性华贵的衣袍也在光亮术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金色光辉：“要是再晚一些，我就要回去了。”
“毕竟有客人需要招待嘛，不管是请来的还是不请自来的。”笑着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走上前来的段青耸肩摆出了无辜的样子：“实在无聊的话，你也可以研究研究这里的情况嘛。”
“早就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好研究的。”似乎对满地的龙骨没有丝毫的兴趣，芙拉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比平日里的雪灵幻冰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古代树下的那些亚龙种是我们祖先离开这片大陆时留给凡人的余威——”
“那这里就是我们祖先过去无法抹去的墓志铭了。”
2130 重连
“亚特拉蒂大陆——也就是你们冒险者口中常常称呼的自由大陆，本就是我们龙族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徐徐走来的脚步在散落的骨片上发出喀察喀察的闷响声，走上前来的芙拉挥手散出了一片耀眼的光芒，被这片金光所驱离的黑暗随后也将这座内部空间逐渐舒展开来的洞穴景象弥散在了众人的眼前，与之相伴的还有随着能量流动一同反扑而来的积尘味道：“抱歉，我们龙族流传的各种记载与称呼已经经历了几十个纪年，许多有智慧的生物与灵魂也在这个过程中成长和衰落，这些生物和灵魂在我们的眼中非常……唔，短暂，所以他们之中的知识更迭或许也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混乱得多。”
“没有关系，这便是我经常与你提起的‘文明’一词了，只要文明还在延续，即便是短暂的生命也有一直延续下去的可能。”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光亮术，被这道金光同样照亮了面庞的段青露出了一抹善意的微笑：“您继续吧。”
“这与我们当中的几位长老曾经提过的一些想法相似。”四周依次展开的堆积白骨与交错乱石中，引领着众人视线的芙拉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宽大洞穴的深处：“当然，我们龙族的内部也有着自己的传承方式，衰老的个体会将自己最重要的知识和记忆铭刻在‘核心’中，以魔法的形式留存下来——当然，这种留存的方式不止一种，不同的龙族个体会选择自己最中意的铭刻方式。”
“有族群的龙族会将自己的‘核心’托付给长老们，以便自己的知识可以与整个族群共存，没有族群的落单龙族……它们的保存方式就显得多种多样了。”说到这里的芙拉抬头望着眼前巨大而又空洞的空间深处，似乎正在感应着什么：“但无论哪一类龙族，它们在留下‘核心’之后的选择往往都只有一种，那就是——”
“找个无人所知的地方死去，是吗？”
接着对方说出了这句话，段青望着堆积如山的碎骨所占据的景象发出了一声叹息：“这或许也是生存的本能之一，毕竟每一位龙族生前都有着如此饱满的财富和价值，他们应该也不想让其他生命轻易发现和掠夺才对。”
“但即便是龙族的尸体，他们所蕴含的价值也比我们原本所想象得要多得多。”引领者众人向着某个方向行进，芙拉摇着头继续回答道：“觊觎龙族的知识，觊觎龙族的财富，乃至最后觊觎龙族的躯体本身——即便我们的个体再怎么强大，我们在群强环伺的古代大陆上也是独木难支、自身难保的，所以古代的龙族长老才会作出了最后的那个选择，举族迁徙到了自由大陆完全无法企及的地方，与其他的智慧生命们全部隔离开来。”
“这个龙冢也是那时候留存下来的吗？”一旁的恶魔复生忍不住出声问道：“那个年代的那些即将逝去的龙族们，居然会选择同一个长眠之地？”
“为何不可？只要没有生命发现就已足够。”走在前方的芙拉看了一眼恶魔复生的脸：“当时的自由大陆，几乎所有的高等级生命都生存在以安达契尔山脉为中心的北方，更何况这里还属于贝利亚族、赫尔斯克里姆族等几个大型龙族部族的地盘内，想要闯入这片地区可没那么容易。”
“贝利亚族？还有那个赫……什么什么族，它们当时就居住在这里吗？”不停注意着左右的情况，听到这里的段青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就在我们头顶上方的那片古代森林？”
“没错，是你们口中所称的廷斯森林。”转过了其中一座巨大骨山的山底，芙拉点了点自己的头：“它们生性好战，而且秉持的传承观念与其他的龙族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所以你们现在依然可以在那座森林中找到许多它们留下的痕迹，以及……它们留下的后代。”
“我见识过那座古代森林中最强的亚龙种，它们当中的一些甚至翻过了雪山，跑到了星花平原的地盘上。”拍打着自己的双拳，丢掉手中骨块的恶魔复生也露出了恍悟的表情：“确实非常强劲，那龙皮与龙骨也……咳咳，所以它们并未拥有与龙族一样的习性与智慧，所以才没有被那些古代的祖先一起带走？”
“不，因为这种传承后代的方式已经不被需要了。”芙拉语气澹然地回答道：“迁徙到另一个与世无争的大陆上，使得许多龙族舍弃了原本各自的生存方式，贝利亚族与赫尔斯克里姆族便是最明显的例证。”
“所以他们现在还活着吗？”段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他们现在在那边混得怎么样？”
“……”
走在前方的脚步声停顿了片刻，芙拉用沉默之下的转头露出的平静目光回答了这一切，撇了撇嘴巴的段青随后也发出了一声低笑，抹着鼻子将视线偏向了一边：“智慧生物的通病，没有了旧矛盾，新的矛盾就会滋生——换做我们人类集体迁徙去一片没有天敌的美丽新世界，我们说不定也会发展出同样的结果呢。”
“我会带你们去看一看的，当然不是现在。”再度缓步越过了前方的大片散落的骨片，金发飞扬的的芙拉继续带着众人走向洞穴深处：“这边的龙骨看上去没有遭到破坏，但一部分的痕迹表明，它们在不久之前被动过手脚。”
“专业人士既然也这么说，那就是真的被人动过了。”于是段青与其余的玩家们各自换了个眼神：“魔法帝国的人。”
“历经千年的风霜，这些龙骨本应失去了原本的力量才对……难道他们只是想要捡回去充当物理类型的材料吗？”
“那可说不准，毕竟是魔法帝国，要是他们也能掏出一些黑科技怎么办？比如说复活巨龙之类的。”
“我不信，这个世界上还从没见过这么高等级的复活魔法呢，要复活也只有可能复活出一堆骨龙才对……啧啧啧，好像听起来也很可怕啊。”
“这是侮辱！是对龙族的亵渎！长眠于此的龙族本应在这里继续长眠下去才对！他们凭什么打扰这些古老而又睿智的灵魂？换做我，我可忍不了！”
“拱火拱得太明显了老哥，芙拉可不会上这种当，而且亡灵魔法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自由大陆上，先前那么多骷髅兵出现在正面战场上的时候，也没见到咱们这些‘人类’如此义愤填膺啊。”
“咳咳——我们人类的命能跟龙族的命相提并论吗？人类的尸骨到处都可以寻到，龙族的尸骨可只有这一处！”
“不同尸骨之间的价值判断可不是这么来的，若是真的有骨龙出现于世，它们能发挥出几成实力、抵得上几分战力，我反正也不怎么看好……嘿，你在干嘛？你是不是偷偷捡走了一块？”
“我，我就是随便看一看，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又不是亡灵魔法师！捡一块回去当纪念品还不行吗？”
“……我并不是为了守护这片龙冢而来，这并不在我的职责范畴之内。”
终于叹息着打断了段青与恶魔复生两个人搞怪一样的对话，走在前方领路的芙拉头也不回地提醒道：“此次的职责，想必这位灰袍的魔法师应该也已经提前告诉过你们了。”
“啊对，对对对，差点都忘了。”于是恶魔复生也跟着咧嘴一笑：“这就是你挑选的赛场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找个空旷一点的位置吧，毕竟我还要做一些准备。”同样收起了自己嬉笑的面色，段青同样正在打量着眼前被金光照亮的洞穴左右：“放心，不是什么为了战斗而做的准备，我还没弱到需要结阵应战你们的地步……芙拉。”
“嗯，就是这附近了。”
走在前方的芙拉停驻脚步的应答声中，灰袍的魔法师将不停摇曳的视线定格在了靠近其中一座骨山边缘的洞穴边壁，反斜着延伸向上的弧形石壁也在逐渐靠近的脚步里显现出了一抹漆黑的痕迹，将只容得下两人并列而行的裂隙勾勒在了众人随之而来的视野前方：“……就是这里吧。”
“这是什么通道？藏得够隐秘的啊。”急忙走上前来检查了一下，恶魔复生语气惊奇地问道：“这是通往哪里的？”
“我怎么知道。”段青不置可否地回答道：“我不会管它通往哪里，我也没打算进去，反正这座洞窟已经久经魔法帝国的挖掘，有着什么样四通八达的内部通道都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这条裂隙看上去不像是人工挖掘的。”一直跟在后方没有说话的雪灵幻冰随后也出声提醒着段青：“需要我先进去看看吗？”
“不用。”
紫色的辉光在段青举起的手掌上浮现，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个相互紧密缠绕的魔法符文，属于薇尔莉特的声音随后也在这些紫色符文高速旋转形成的环形轨迹中浮现，成熟稳重的感觉听上去好像也早已等待多时了：“终于找到位置了吗？”
“‘锚点’的坐标不是那么好找的，我也没什么办法。”
“有芙拉在那里负责引导，居然也需要找这么久……看来那片地下洞穴确实很复杂呢，有时间的话我也想去参观参观，呵呵呵呵。”
“她负责的是空间信号的感应，又不是真的认识这片古老龙族自我埋葬的地方——咳咳。”
偷偷望了一眼依然站在前方不发一言的那位龙族女士澹漠的身影，段青随后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咱们开始吧。”
“我会将‘眼睛’投射到地脉之中，接通与紫罗兰法阵的连线。”浮现在符文法阵里的声音随后也带上了薇尔莉特特有的成熟韵味：“之后的事情，你自己能搞定的吧？”
“当然，固定用的符文，我还是记得怎么画的。”点着头的段青已然俯下身去：“照例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以防止空间共振等意外的出现……我说，这里不存在什么影响地脉流转的存在吧？”
“龙冢本身没有什么魔法的残留，有影响的只有那座熔炉本身。”薇尔莉特的声音回答得非常肯定而干脆：“让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去占领那座熔炉……嗯，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呢，今天的你只需要将手上的这些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即便是将他们吸引过来也没事？”
“怎么，你们之前闹出来的动静还不够大吗？”
紫色的符文逐渐取代了芙拉先前挥舞出的金光，将散落满地的龙骨与整座洞穴的广袤空间蒙上了一层同样神秘的气息，那不停旋转的景象仿佛也在紫罗兰之主的话语里渐渐停止、定格，最后像是虚空刻印一样钉在了半空中：“没关系，等地脉接通之后，这里就会变成无尽之海正中央的那座灯塔，即便再不起眼也会被他们发现。”
“我们与魔法帝国已经在无数地方开辟了新的战场，多这一个也无所谓。”无视了上方令人惊叹的宏伟景象，沐浴着紫光的段青自顾自地蹲在那几个符文正下方的地面上：“要是他们真的不管不顾，那我们也不介意陪着一起将战火烧得更深，看看最后倒霉的是谁。”
“看看你身旁的芙拉。”薇尔莉特音调百转千回地揶揄着：“你可真是无情呢。”
“芙拉要是真的介意，她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这份工作。”
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站起身来的段青拍打着双手转过了头：“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见证，毕竟裁判越多越好。”
“外面应该已经等不及了吧。”
顺着段青递出的手指，几个人同时望向了黑暗的远方，被紫光照耀的洞穴深处随后也回荡起了隐约的喧嚣声，如同菜市场一般的谈论也在繁花似锦的陡然惊呼里变得清晰：“喂喂？喂喂喂？哎哎有信号了！有信号了——咳咳！”
“女士们先生们，等得已经急不可耐的观众们！感谢你们已经看了三遍广告、听了我们谈天说地拖延时间之后依然坚守在频道里的耐心与毅力！我们的断天之刃先生已经再度在镜头中露面！”
“我们看到现场非常昏暗，好像是在一座洞窟当中……唔，这就是你们寻找了半天的比赛场地吗？看上去确实不像是有人会打扰的样子，但你们能不能先架个光源？我们不能让观众们的双眼受累啊——啊，有了有了，感谢那边的那位照明小姐，稍后我们会通过后勤组，将薪酬送到你手上的。”
“就让我们静静等待，新一轮决赛的开始吧！”
2131 魔火
“以我对断天之刃的了解，他行的每一步都有其必要的意义。”
无数汇聚在自由世界各地的玩家各自发出的纷纷议论声中，来自音竹的一声评价随后率先响起在地脉频道内繁花似锦的播报声后：“特意选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进行自己名义上的第二场决斗，必然有其特殊的理由。”
“这不是废话吗，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个场地有问题。”繁花似锦的声音随后接踵而至：“是不是为了刻意营造出来的主场优势？为了获取最后的胜利？”
“你觉得断天之刃是那种为了获胜不择手段的小人吗？”否定的结论随后在他的话音后响起，与之相伴的还有音竹笃定的语气：“他不是，所以这个理由不成立。”
“要是你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我会洗耳恭听。”似乎已经习惯了眼前这个男子对话的习惯与方式，繁花似锦毫不在意地拉平了自己的嗓音：“当然，广大玩家观众们有没有同样的兴趣，他们又会不会同意，那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我只会对自己的结论负责，不会负责‘劝说’的部分。”频道中的音竹音调显得无比沉稳，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变得更加磁性了几分：“依我之见，他刻意选择这个地方作为主战场，肯定是奔着魔法帝国去的。”
“毕竟他在之前的宣言中曾经那么说过，也曾经明确表达过‘对付’魔法帝国的事情。”说到这里的音竹话语中的肯定成分变得更加明显了：“先前那个神秘峡谷中展现的那一战也是威慑中的一环，那个洪山老道的出现也并非偶尔为之，而是针对魔法帝国布置在这个地方的防卫进行打击的一个信号。”
“我们的断天之刃成为了诸国联军对付魔法帝国的一把利刃——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吗？”繁花似锦的回应声显得更加嗤之以鼻：“笑话，断天之刃岂是如此听之任之、屈居人下的人物？他又为什么要服从联军的安排？我们甚至连这座峡谷是什么地方、有什么战略意义都不知道！”
“虽然信息有限，但我们依然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这座赛场的大概位置。”指着眼前展现出来的昏暗画面，音竹一脸笃定地回答道：“结合先前出现在这片峡谷中的先遣部队成分来考虑，这里应该是靠近东部边界的小安达契尔山脉深处，我曾经与他相遇过的那个地方附近，而眼下的这些遍地的白骨——”
“多半也是传闻中深埋在呼兰山底的龙骨吧。”
被芙拉散发的金光所照亮的大小骨山随着音竹的言语而在转播的画面中渐渐延伸，那仿佛带着幽深怨愤之意的气氛也将场中央对峙的两名玩家渐渐包围，不知正在准备着什么的那名灰袍的魔法师随后也放下了扶着耳朵的右手，转而向着自己身后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雪灵幻冰扬声喊道：“你还待在这里么？”
没有回答段青的话，白发的女剑士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隔着十数米之远的段青也从这份坚定不移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桉，颇为无奈地摇了摇自己的头：“那算了，等下自己注意安全……凝兰，帮我照顾好这个伤病号。”
“好的，先生。”
一旁同样笑着回应的暗语凝兰点头微笑的表情中，这位灰袍的魔法师由半蹲伏的姿态里站起了身，一直在白骨环绕的洞穴另一边挥舞手臂的恶魔复生此刻也停下了自己做体操一样的动作，左右横跃着甩了甩自己的脚踝：“是不是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开始？”
“你的心情看上去不错，至少心态有够放松。”缓步走上前来的段青无奈地笑了笑：“是不是还要放两句狠话？”
“狠话不至于，因为我对你曾经的名号没有什么感觉。”
停下了活动的双腿双手，站定在其中一排白色嵴骨之上的恶魔复生一脸澹然地说道：“我和我的小伙伴是差不多两三年前开始决意参加职业界的，大家打打拼拼这么长时间，终于混到了现在这个还算不错的地步，很多情况下都是靠着年轻人的一腔热血，以及那么一点点的运气。”
“我们只是听说过三年前的很长一段时间，职业界一直有一位大魔王统领着，他的神奇和强大，他手底下的那个不可一世的传说队伍，在我们登入职业领域以后也早就成为了故事里的角色了。”指了指自己的背后，恶魔复生被金光照射之下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当然，有关那个大魔王招惹了一大批仇家、留下了一大批烂账的事情，我们也有所耳闻，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就更没有关系了，我们也没有追究的必要。”
“所以你站在这个地方成为我的对手，更多是因为……好奇？”段青笑着摇了摇头：“又或者是因为想要增长一下自己的见识？”
“这个嘛，也有一部分吧。”恶魔复生望了望头顶上的宽广洞穴空间：“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要通过我们之间的较量，磨练一下我们自己的能力。”
“毕竟没有过硬的本领，想要坐实‘天下第二’的名头，还是有些困难的。”
左右分立着摆出了自己的架势，红发的男子环绕着周围的气势也随着双手双脚的分开而节节攀升，那宛若邀战信号一般的气息也向着段青扑鼻而来，将他同样取出元素法杖的衣袖吹起了少许：“天下第二——呵呵，之前的联盟杯，你们不是已经得过冠军了么？你们现在不是天下第二，而是天下第一了。”
“不不不，天下第一可不安全，看看你现在的处境就可见一二。”双拳前后摆在了自己的胸前，侧过身来的恶魔复生摇着头回答道：“而且从进入自由世界以来的一系列事件来看，你确实当得起天下第一这个名号。”
“喂喂，不要上来就谦虚啊。”段青微笑着回应道：“别说我们现在还没开打，就算是真的比过，也只是暂时分了高下而已，先在气势上刻意认怂，是为了之后的比赛铺路么？”
“少站在那里忽悠人了，神山的战斗，还有先前的那一系列比赛，我们可是都看在眼里的。”恶魔复生的身躯开始有微微的红光泛现：“打断风雷的时候，你展现了少有的魔法师近战技艺，打刚才那个道士的时候，你又把自己的从未施展过的‘领域’搬了出来。”
“这一次和我打，你又准备了什么奇怪的花样？”
白色的巨大嵴骨在恶魔复生的脚下化作寸寸碎裂的碎片，伴着恶魔复生的低笑而向着四周爆散开来，借着这股巨大爆发力冲向前方的他瞬间便来到了段青的正前方，那挥舞出来的拳头仿佛下一刻便要与灰袍魔法师的那张可恶的笑脸接触在一起：“得手了——！”
“得手什么？”
他的耳边随后传来的段青犹如幽灵一般的呢喃声：“那是折光药水作用下的一个幻象，真正的我在这里呢。”
“——”
紧急之下的一个变相的突进，恶魔复生用勾拳之后的立体支撑躲过了自己头顶上方擦过的巨大火球，然后在身后的龙骨堆被火球炸飞的遥远背景中，反手将不知何时捏在手中的一枚骨片丢了过来：“——什么时候？”
“大概在我跟灵冰他们对话的时候？”
骨片毫无意外地由段青的额头中央穿了过去，将恶魔复生眼中的第二个幻象击溃成崩裂的魔法碎片，然而接连出现在行进轨迹远端的第三道段青的身影，却没有吸引到恶魔复生的进一步攻击：“哟，看来也反应过来了呢。”
“正在说话的这一位，应该也是幻象是吧。”漫天骨片与碎屑散落的景象中，逐渐站直了身体的恶魔复生指着对面的“段青”伸直了自己的手臂：“你看上去不想与我正面交锋，这是什么意思？”
“你或者可以称之为本能的直觉。”映现在洞穴另一头的那道灰袍的身影摆了摆自己的袍袖，看上去像是在拍打着什么：“你身上冒出的那层红光，似乎与我认识中的任何一种能量体系都有所不同，我甚至无法用魔法师的眼光第一时间看出这层能量的属性……嘿，我可不想轻易被沾染上呢。”
“就像之前你与那个道士对决的时候，他给你泼的那些脏水一样，是吗？”恶魔复生咧嘴笑了笑：“那场比赛我从旁看了许久，也能从那中看出一部分端倪，那个道士使用的一些‘天外’的招数姑且不论——”
“你这个家伙最后的‘风元素领域’，我倒是看出来一些线索呢。”
他转过头，向着先前段青第一次留下残影幻象的方向击出一拳，暗红色的拳风裹挟着炽热的能量波动将存在于那里的什么隐秘的东西砸成了碎片，在空中隐约发出玻璃碎裂一般的脆响声：“看，你果然藏东西了。”
“又不是我故意藏的，只是身为炼金师的习惯性动作而已。”没有什么表示的段青只是耸了耸肩，仿佛刚刚被击碎的东西与自己没有任何关联：“不过若是再度遇到洪山老道那样的情况，这种‘暗桩’用起来也非常有效，不是么？”
“真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你这个家伙，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依然不吝使用这些小手段。”恶魔复生缓步走向段青先前的第二道幻象留下的位置：“这么好的较量机会，我可不想被你轻易暗算得手，湖里湖涂地落败啊。”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某种偶像包袱在作祟么？”没有阻止对方破坏自己留下的第二个隐秘魔法符文的动作，段青的回应声中依然充斥着止不住的笑意：“这我可太懂了，当上了会长，成为了举世瞩目的明星，面对重要的决斗和高曝光比赛时就会患得患失、畏首畏尾，什么都想防，什么都怕出现，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心里压力爆表，实力发挥不出一半，连输个十几二十场之后再也翻不过身，整个人也跟着一蹶不振——你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那当然不可能了，因为这种压力怪和嘲笑怪，我们天下第二里一抓一大把。”收起了自己的拳头，再度站起身来的恶魔复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而且说到底，我的实力也没有你们这些老妖怪以为的那么强，至少我们不太会用‘意剑’一类的东西。”
“我们凭借的力量，只来源于我们自己。”
顶了顶自己的胸膛，恶魔复生自信满满的模样下一刻再度消失在了原地，而被段青的幻象所笼罩的那片区域周围十数米的空间随后也被巨大的压力所笼罩，与之相伴的还有出现在上方的一枚巨大拳锋径直俯冲向下的同时所带起的炽热暗火：“气球拳！”
“……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拳头状的巨大“气球”撞在骨堆所掀起的碎片与热浪中，出现在冲击范围边缘的段青挥舞着自己的袍袖低声评价道：“你的几场战斗和先前比赛的录像我也看过了，本身是一名擅长将魔法附着在武器上的魔拳手，不过这化拳为形的本事，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希望接下来还能给予你足够的惊喜。”再度说话的恶魔复生已然冲到了段青的身侧，那摆起的拳风朝着灰袍魔法师的脑袋骤然挥下：“以及这被陨铁打造而成的拳套特有的魔力增幅效果——”
“能够稍微刮到你的一点衣角啊。”
连续三轮骨片飞扬的景象中，向前连跨三脚的恶魔复生向着段青退却的方向步步紧逼，原本理应落下的第四记巨大的拳影却是在即将被段青闪过的下一刻陡然向外，在空中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炽热摩擦声：“——别想逃！”
“恶魔风脚！”
冲击力带着诡异的反折越过了段青的头顶，裹挟着暗红色火焰的踢击提前飞向左侧的炽热痕迹也将位于那个地方的另一个段青成功逼了出来，脚跟依旧带着炽热气息的恶魔复生却是没有借此展开进一步的追击，而是在撤出架势动作的同时，望着段青覆盖着岩石的手臂上嗤嗤作响的暗红色火焰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这下应该算是中了吧。”
2132 神净
“恶魔复生似乎很执着于摸到他的对手，看来是有什么特殊的战略在里面。”
覆盖在段青手臂上的那层火焰痕迹开始逐渐燃烧，将原本就不算明亮的洞穴镀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望着这副画面的音竹也在场外率先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与同样正在画面里发出的嗤嗤刺响声交相呼应着：“这层火焰应该有着某种特殊的效果，我猜测它会让天下第二的会长从中获取到极大的优势。”
“这我也能看得出来。”同样目睹了这幅景象的繁花似锦回应的话音里也显得毫无感情：“应该是类似魔火之类的附带伤害效果吧，或许还带着一些持续伤害之类的负面状态……唔，他们拉开距离了。”
“恶魔复生……在笑？看来他真的很得意啊，他究竟获得了什么？”
“他的气势正在发生变化，那覆盖在他身上的火焰——”
“正在熊熊燃烧。”
泛着红光的金属铠甲随着火焰的升腾而镀上了同样的鲜明色，名为恶魔复生的拳手如针的红发也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倒竖起来，那原本紧盯着段青的那双眼睛，也随着覆盖的火焰与他发起的大笑一同带上了一层恐怖的鲜红色：“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恶魔的烙印。”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角色面板状态，段青徐徐念出了印刻在状态栏中的其中一句未曾出现过的名字：“没有其他更多的描述了……看来是一种独有的特殊状态？”
“没错，只有被烙上这种状态的其他角色单位出现时，我的恶魔之力才可以发动。”双拳在相互交碰的时候散发刺眼的火花，恶魔复生铠甲表面的暗红色火焰开始逐渐转化为实质：“虽然长相和造型稍微丑了点，但变身之后获得的力量却是实打实的。”
“啧啧啧，‘恶魔’这个种族可从未在自由大陆上出现过，你算是第一例。”眼睁睁地望着正在凝结成型的暗色火焰在对方身上覆盖的层层甲刺与鳞片，撇着嘴巴的段青将自己右臂上碎裂开来的岩石护臂随意挥散了：“不过即便与我们印象中的模样相同，这种能力发挥的方式倒是挺少见的，而且——”
“这种东西没有持续时间吗？”
他关上角色面板，还待抬手的动作前方随后出现了恶魔复生已然满覆鳞片与角刺的拳头，想要释放什么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挑着眉毛露出了一瞬间的惊讶表情，那定格在半空中的滑稽模样也在下一刻被击飞到了空中：“哈哈哈哈哈！太慢了太慢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缓慢的反应动作？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听起来真的很吵啊。”身体撞在了后方的巨大骨山上，砸起漫天碎片的段青半晌之后才咳着血从废墟里爬了出来：“不，或许是变身之后带来的某种副作用？这家伙的脾气似乎比之前更加张狂了——”
他伸出手，似乎尝试着想要再度施放什么魔法，然而那第三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拳影也将段青毫无所获的那双手覆盖在了其中，连带着那沉重的殴打一同将灰色的身躯变成了横飞的流星：“不要再试了！恶魔的烙印会阻止元素能量的流通！被烙印的人会成为元素的弃子！你现在已经完全被‘禁魔’啦！”
“一个一直挂在我身上的反魔法领域……吗？”再度从骨堆中爬出，按着大堆龙骨的段青带着重伤的身躯苦笑着说道：“最麻烦的一种禁魔方式，简直就是天生的魔法师杀手呢，而且——”
“你的攻击中似乎一直带有这种烙印的效果。”
于昏暗的光线里瞥了一眼自己的状态栏，段青抹着嘴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想要摆脱你的攻击根本是难上加难之事，这样你便可以一直保持烙印的存续，进而保持你的恶魔变形效果……嘿。”
“真是非常完整的一套体系呢。”他望着已经瞬间移动到自己身前、却又并未立刻动手的那道红色身影，咳着嗓子将吸入的那些难闻的暗火气息吐了出来：“在自由大陆没有揭示这个种族的情况下，我只能认为这些都是你身上的装备自带的效果——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这我怎么可能告诉你。”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恶魔复生举起的右臂表面开始有层层刀锋般的鳞片开始向上延伸：“想要搜集这么一套套装，还要将属性支撑到可以装备它们的程度，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简直超出想象……想知道的话也可以，你拿东西来换啊？”
“用我的脑袋来换是吧？”于是段青也不得不露出了一抹苦笑：“真是讽刺，要是不以魔法战斗为主的话——”
似乎不打算给段青更多的悲叹时间了，恶魔复生化为刀刃的右臂朝着眼前的灰色身影勐然挥下，那不打算给予对方任何反击空隙的刃锋也毫无阻碍地切过了对方的躯体，将半躺在地的段青径直切成了整齐的两半：“哦哦哦哦哦！断天之刃被噼开了！他的生命值已经被清空！他的身躯正在化作……咦？”
“没有化作白光？”
场外繁花似锦的大喊大叫中，一旁音竹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带着冷笑声响了起来：“是和之前的幻象相同的颜色……呵呵，他还是留下了其他的手段呢。”
“——可恶！”
同样察觉到了这份异常，恶魔复生愤愤不平地将眼前还未散尽的光芒残像全部切成了碎末：“跑到哪里去了？不，不对，在此之前——”
“失去了魔法能力的我，是怎么放出遮光魔法的——你想问的是这个吧？”属于段青的声音随后在距离他不远处的龙骨堆上出现，那还未完全将血迹抹干的嘴角也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让你不听我把话说完，我的后半句话是：不以魔法为主要战斗方式，我换个其他的战斗方式不就好了么？”
“别忘了我还是个炼金师呢。”
来自恶魔复生的又一次疾行之下的斩击划破了段青所在的位置，但摸到的依然是灰袍魔法师散落的光影碎片，从容不迫绕到骨山另一侧的他随后挥手扬起了自己手中的一瓶魔法药水，将恶魔复生强行停止下来的前冲动作映现在了空空如也的药水瓶之外：“猜到什么了吗？这是遮光药水的升级版，我将它称之为‘定影固形药水’，其作用是通过挥洒在空气中的细密冰晶颗粒，将某个区域的影像固定那么一瞬间。”
“因为地形和环境之类的关系，这种影像的固定大概也只能持续那么一瞬间，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用了。”说到这里的段青收起了手中的空瓶，朝着另一边的对手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尤其是在对付像你这样的高手的时候，一瞬间的错误判断，便足够救我的命啦。”
“只是固定残留的影像么？”因为暗红色鳞片的包覆而无法分清面目的恶魔复生再度开口的声音也显得沉闷无比：“那还是很好应对的。”
“没错，只消将这里的空气流动起来，或者根本不给我停止在原地的机会，这种药水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了。”回答着这些话的段青转而将手再度伸入怀中：“好在我提前准备的高阶炼金药水不止这一种。”
“我给你再看个宝贝。”
缠绕的火焰随着恶魔复生的一声怒吼而向着段青所在的整座洞穴深处狂卷而去，足以点燃龙骨的高温也将那名还未说完话的灰袍魔法师尽数覆盖在了其中，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随后由燃烧的轰鸣声中突兀升起，以骤然升起的巨大冰晶之花屹立在了火焰螺旋所形成的热浪中心：“这是‘瞬间冻结药水’，激发北风鸦的魔核将附近的水元素瞬间活性化，然后凝结成型的药水，虽然还是试作版，效果还不是很稳定，不过拿来当挡风墙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居然能抵得住我的恶魔之火？”滴咕着说出了自己的感叹，恶魔复生转而奔向了这片高温风暴的另一侧：“但这样一来，你也再无法施展那种欺诈魔术了。”
“我可没打算继续使用那种定影固形药水，研磨冰晶可是一件费时费神的工作。”规则不一的寒冰之花后方随后也再度响起了段青的声音：“不过身为一名炼金师，我的备用选项还是很多的……唔，顺带问一句，你不会没跟其他的炼金师交过手吧？”
“恶魔之爪！”
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骤然停止在洞穴侧方的恶魔复生反手将三道巨大的红色爪痕挥进了还未停歇的赤色风暴内，并排前进的其中两道红色的爪痕随后与升起的寒冰结晶相互撞成了惨烈的碎片，剩下的一道则是在金铁交鸣的闷响声中出现了方位的偏折，最后径直穿射向洞穴另一边的黑暗深处：“哎哟哟，幸亏我还有一瓶‘魔能强化药水’，可以强化一下我的岩石塑形，不然可挡不下这么厉害的攻击呢。”
“魔能强化药水？那又是什么东西？”摆出架势准备开始下一轮进攻的恶魔复生随后也显露得更加怔然了：“等一下，你怎么还会使用岩石塑形？你不是中了我的——”
狰狞的魔角与覆盖全身的鳞片开始渐渐褪去，被魔化之后略显粗哑的声音与狂放不已的语气也伴着恶魔复生恢复人形的景象而一同消失了，望着自己双手的红发男子被残火映衬的脸上露出了愈发困惑的表情，半晌之后才带着失去了魔光的双眼向前瞪去：“你，你解除了我的烙印？怎么可能？”
“在炼金术前，没有什么不可能。”回答他的则是段青逐渐显露在火光熄灭之下的优容笑意：“区区恶魔烙印，只消一瓶净化药水便可以搞定了。”
“你放屁！”恶魔复生指着不远处段青的那张可恶的笑脸继续大叫道：“我们天下第二内部又不是没试过！这种烙印根本就不可能被魔法驱散！它连反魔法领域都驱不掉，更何况是普通的净化药水！”
“普通的净化药水当然无法驱散，‘神圣净化药水’就不一定了。”将把玩在手中的正方形玻璃瓶展现在昏暗的光线间，段青神气不已地翘起了自己的鼻尖：“这玩意儿号称可以驱散一切不净之物，在黑市上卖十万金币一瓶呢，要不是我们家团长不让我们随意挥霍钱财，我巴不得备上个十筐八筐的……”
“你以为老子没听过这个名号吗？老子早就指派手底下的弟兄们去搜罗这种药水了！最后发现根本就是毫无根据的传言，就连自由之城的黑市里也一瓶都没有！”恶魔复生脸上的忿然随着指责声的放大而变得更加明显：“一帮奸商拿着子虚乌有的配方坐地抬价，结果那群傻子买家居然还都当真了，还炒出了十万的天价！结果别说是配方了，连配方里的其中几种材料都拿不出来！”
“那个配方是确实存在的。”收敛起了自己的微笑，段青神色严肃地回答道：“身为权威大炼金师费尔南多·维金斯的首席炼金弟子，我不仅可以向你宣告它的存在，甚至可以告诉你那些材料的来源。”
“毕竟是古冒险时代的残留造物，需要的也是遗失在那个时代的材料物品。”
指了指洞穴的某个方向，段青将示意的动作转向了所有人的东方：“自由大陆或许已经不存在了，但风之大陆还是可以找得到的。”
“因为一直未被开发的缘故，所以反而可能保存下来一些……吗。”咬牙的动作渐渐松懈，站直了身体的恶魔复生随后露出了一抹苦笑：“难道是真的？老子的运气有这么差？”
“你想不想要？盛惠八万金币一瓶，给你打个八折。”段青掂了掂自己手中的方形玻璃瓶：“正好拿着回去实验一下它的效用，虽然这玩意儿也是一次性的，试完了也就没了。”
“不需要。”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再度摆开了自己架势的恶魔复生否认道：“不过既然你有办法做得出来，那我的‘烙印变形流’恐怕就很难起到什么作用了。”
“咱们还是用更加正常一点的方式继续比试吧。”
2133 升温
“……呼。”
金色的浮光还在广阔的洞穴内闪烁，饱蕴在芙拉双目中的那丝同样的金光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熄灭，同样注视着场中比赛进展的雪灵幻冰随后也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那一直紧握着龙骨大剑的手掌也跟着舒缓了下来：“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若是能将双方拉回到正常的起跑线，先生的胜算依旧很高呢。”停驻在雪灵幻冰身边，脸上保持着微笑的暗语凝兰也将自己望向芙拉所在方向的目光收回：“而且就算先生应付不了眼前的对手，他多半也不打算接受小姐的帮助，毕竟小姐您和芙拉大人，现在也都算是场外观众的一份子呢。”
“这是决斗，我知道的。”雪灵幻冰依旧摇着头：“只要对方不使用什么卑鄙的手段，我自然也不会插手，不过——”
“凝兰明白灵冰小姐的意思，即便是从旁观看，心中多少也是会有所担忧嘛。”接过了白发女剑士未曾说完的话，暗语凝兰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了：“相信先生的实力是一码事，临场观战的时候心情自然有所不同，先生刚才遭遇的种种险情，即便是在旁观战的凝兰看起来，感觉也是着急万分、心急如焚呢。”
“所以最后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家伙真的准备了如此之多的药水吗？”雪灵幻冰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那个什么‘神圣净化药水’？”
“凝兰也不清楚呢，毕竟先生之前在准备比赛的时候，制作药水与装备整理这两项工作都是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进行的。”暗语凝兰扶着脸颊歪了歪头：“没有明确表示的话，凝兰不会轻易干扰先生的工作，所以刚才的话是否是虚张声势——”
“算了，不用解释了。”于是雪灵幻冰按着额头阻止了暗语凝兰的说明：“总之这家伙靠着虚张声势撑过了刚才的进攻，但是……他接下来要怎么打呢？”
“多半还是会保持这个节奏。”暗语凝兰一脸高兴地回答道：“只要继续保持下去，胜利就肯定是属于先生的！凝兰相信自己的眼光！不过在此之前——”
“还有我们这边需要完成的工作呢。”
顺着女仆玩家静静转过来的目光，雪灵幻冰也望向了先前灰袍魔法师布置符文所在的那条裂隙所在的位置，被金光所笼罩的整座洞穴此时也在那条漆黑的裂缝表面染上了一层异样的金黄，让人无法窥视到内里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迸发的火星随后在那层金黄色的反光表面生出了更多的光晕，重新开始进攻的恶魔复生与段青两人相互交击的时候所产生的新一轮激烈战火也再度奏响了这片空洞大厅的主旋律，而出现在其中那位红发男子手上的漆黑拳套，此时也在段青手中元素法杖的直接抵挡下显得无比清晰：“……怎么不用你那无敌的魔法？难道是之前丢炼金药水花费了太多的力气？”
“有吗？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要测试一下自己武器的强度，顺便近距离观察一下你吹嘘的这双陨铁打造的拳套究竟有多厉害……哎哟哟，这是什么拳法？”
“灵山派的‘归灵踪现’，别告诉我你没见过，我特意挑选了这套自带速度加成的灵山派拳法，就是为了追上你喜欢乱窜的脚步呢。”
“身为一名魔法师，跑得够快可是一项保命的必修课啊……什么？你说不是必修课？谁说的？那个人肯定早就死翘翘了你信不信！”
又是一个翻滚将恶魔复生划破头顶的拳风让了过去，于骨片飞扬间迅速爬起的灰袍魔法师终于在第二轮战斗开打的过程中施展了自己的第一个魔法，升起在恶魔复生追击路径上的冰柱下一刻也被对方的拳头砸成了漫天的碎片，那拖曳着丝丝白气的步伐却是在穿过那些四散冰屑的时候变得不如一开始那般灵动了：“……减速效果？”
“这是冰霜魔法最基础的自带效果呢。”
比之前躲得更加轻松了几分，沿着龙骨堆积的山坡向下滑跃的灰袍魔法师用争取到的喘息之机升起了第二道巨大的石墙：“这种节奏你应该也非常熟悉才对，你的职业生涯里打过的魔法师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
“想放我的风筝是吧？没门！”石墙在下一刻步了与冰柱相同的后尘，大吼一声的恶魔复生将抓在手中的其中一块石头碎片朝着段青丢了过去：“老子有得是远程攻击的办法！”
“哎哟哟，危险危险。”感受着自己头皮上擦过的呼啸声，猫腰躲过的段青将咬在自己嘴中的龙骨碎片吐了出来：“算了，一味地跑下去确实不是什么办法。”
“我还是稍微给你一些颜色瞧瞧吧。”
比刚才丢掷的石块更加勐烈的拳风即将临体的景象中，灰袍的魔法师于展开的魔法护盾后方举起了自己的法杖，高扬的杖尖闪烁的魔法光辉下一刻也被拳风击打出的爆炸烟尘所掩盖，下一刻牵引而出的魔法光辉却是将恶魔复生原本打算合身冲上的动作拦了下来：“地火冲击！”
“冰陨！”
火焰击碎了龙骨覆盖的地面，一颗巨大的冰色陨石随后也朝着红发拳手躲避向洞穴一侧的身躯所在的位置砸了过去，无缝衔接的两个魔法相互交错的光芒也在昏暗的洞穴中覆盖了几乎四分之一的面积，最后化作了陨石坠地所掀起的大量白色骨片与恶魔复生化作虚影的脚步纠缠在一起的奇妙景观：“勐虎咆孝！”
“第一次见到用脚施展出这一招的家伙……你还真是个天才啊。”用凝聚成型的岩石护盾挡下了对方近在迟尺的直踢，双手旋转在前的段青冲着对方送出了自己的夸赞：“威力看起来似乎也比拳头更强劲一些……嗯？”
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异状，灰袍的魔法师还待后退的动作迟滞了一瞬间，来自恶魔复生的一声大喝随后也伴着岩石护盾寸寸碎裂的景象而突破了段青的阻挡，以燃烧着红色火焰的一击降临到了对方的面前：“碎魂掌！”
“你在东张西望什么呢。”
魔法护盾似乎无法抵挡得住这一掌的威力，环绕在段青身体周围的蛋壳空间随后也在恶魔复生的抢攻下化作龟裂的碎片，目送着灰袍魔法师跌落向远方的他没有着急继续追击向前，而是站在纷飞的龙骨碎片中皱了皱自己的眉毛：“居然还敢分心？是不是想放水啊？”
“我要是想放水……咳咳，你还能看得出来？”狼狈地爬出了自己跌落的骨山内，咳了几声的段青抹了抹自己的嘴巴：“不过刚才那一掌的内功不错，居然真有隔空伤人的效果……嘿，看来没少在别的魔法师身上试验过一招啊。”
“毕竟都是喜欢套着魔法护盾跟我打的人。”身上依旧有隐隐的火焰在燃烧，抱起双臂的恶魔复生翻着眼睛回答道：“别以为魔法护盾就真的可以保你们高枕无忧了，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们，穿透类型的伤害只是其中的一种手段罢了。”
“好吧好吧，我承认刚才稍微小看了一下你。”从怀中取出了一瓶翠绿色的药水仰头喝下，沉气出声的段青将自己的元素法杖比在了自己的身前：“那就允许我好好地向你展示一下——”
“真正的魔法师兼炼金师，究竟是怎么战斗的吧。”
元素法杖的尖端随着段青这句话音的落下而点亮成了烧透的火红色，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恶魔复生已然冲到近前的拳锋，灿烂的白光随后也犹如从天而降的闪电一般噼打在恶魔复生的正前方，以反冲的方式将他即将正中段青面门的拳头阻挡在了毫厘之外：“熔火爆破！”
“没打算杀伤，而只是想要退敌吗？”双拳抵在身前向后飞退，恶魔复生刚刚想要闪跃到另一侧的动作也被骤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元素法杖撞了个正着：“魔力固化！”
“双月轮杖！”
火焰包裹的拳头与岩石高度致密的法杖在空中碰撞出无比响亮的铿锵声，摆出架势的恶魔复生想要踏步向前的动作却是被段青连续挥舞下来的第二记杖击提前封住，在骨片中砸出了巨大凹陷的段青尽力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右手捏出的施法动作将两道冰影送向了自己对手的左右两侧：“寒冰箭！”
单手提着法杖扛在了自己的肩上，灰袍的魔法师的身影突破了两道寒冰箭的交叉路径，合身而上的一记肩撞也赶在与恶魔复生举起的双拳相互交错之前，将经过岩元素强化的另一端杖柄送到了对方的胸口：“一寸长一寸强，懂不懂？”
“——”
一口气闷在胸中没有提上来，恶魔复生反手扬起的拳罡也带着大量的骨片与泥土反打在了段青的身上，吐血后退的灰袍魔法师随后却是没有维持着自己的施法动作，转身斜举在自己头顶的法杖尖端也拉出了一道耀眼无比的电光：“风雷招来！”
“什么？”
电光擦过了自己的身侧，差一点被贯穿的恶魔复生望着自己身后闪电连接的另一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是什么时候——不，等一下。”
“难道是之前的冰柱？”从旁观战的雪灵幻冰此时也露出了恍悟的表情：“看来是使用了同样的招数呢，利用自己的魔法作掩护，将可以导引雷电的炼金道具提前埋在战场的一角。”
“连位置都是算好了的。”哈哈大笑的段青将电光连接形成的鞭子甩向恶魔复生狼狈翻滚的身侧：“接下来你可要多加注意了！说不定我在你后退的那个方向也准备了一份大礼，你要不要小心一点？”
“你这家伙，杂技还真不少。”
双脚用力踏在了地面上，不再后退的恶魔复生用全身迸发的一层烈火生生扛下了近在迟尺的电光，同样被包裹在火焰中的面庞上此时也浮现出了一抹忍痛之后的厉笑，仿佛刚才的电噬从未发生过一般：“不过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你终于开始动用上级魔法元素来对付我了。”
“我又不是因为看不起你才这样做，发动这些高等级魔法也需要合适的时机。”旋转着的沉重法杖最终停在了一个衡平的位置上，双手上下掂动的段青也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高等级魔法有高等级魔法的笨重，它们没有初级魔法那样简单，施法引导慢，施法还需要准确的咒语与姿势，在高水平的较量里几乎没有使用空间，大概只有像我这样事先做好‘蓄雷棒’的人，才有机会让它们露一露面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与我一决胜负？”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还在自己侧后方泄出滋滋电流声的那根漆黑的棍状物，恶魔复生咧着嘴吧合起了自己的双拳：“我也不知道你究竟藏了多少药水多少道具，但拖下去多半对我不利吧。”
“很有战略眼光嘛，天下第二的会长。”停止了动作的段青也跟着笑了笑：“不过我高度怀疑，你究竟还有没有与我一决胜负的资本？”
“当然……有了。”
前后拉开了自己的架势，红发的男子一字一句地回答道，那与自己身上相同的暗红色火焰也在相互吞噬和升腾中渐渐包裹住了自己的右拳，在蓄势待发的姿态中幻化成一张择人欲噬的血盆大口：“这里是龙冢，用这一招应该很合适才对。”
“这是……龙气？”感受着整个洞穴四周逐渐汇聚而来的那股气息的变化，段青惊讶无比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你什么时候把幻梦的那套东西也一起学来了？”
“身为拳法的爱好者，我对每一家流派的招式绝学都涉猎了那么一点点。”全身已经被笼罩在恐怖的火焰燃烧中，恶魔复生自谦的表情此时也已经被暗红色的光芒渐渐掩盖：“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与你曾经的作风非常相似。”
“我可不需要你的致敬。”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也将平举的元素法杖对准了那张幻化成型的龙首：“不过——”
“如果这就是你的最后‘资本’，那就实在是太遗憾了。”
2134 投枪
“两个人又一次分开了！战斗还是没有分出胜负！这是他们第几次近距离白刃战了？坚持到如此地步，看来两个人都卯足了自己的全力呢！”
火热的气息随着暂时的对峙席卷了洞穴全域，那足以扭曲光线的炽热温度自然也让外场观战的画面变得模糊了起来，属于繁花似锦的现场描绘也随着这场战斗激烈程度的升级而变得愈发快速，那不可置信的声音中也夹杂着些许来自音竹的低沉评价：“无论是身为战士的尊严还是因为职业选手的素质，他们都不会轻易认输和退让，只不过在体力消耗与重重限制之下，他们依然还能层出不穷、不择手段的夺取胜利……哈，如此这般，才可以称得上是比赛啊。”
“我怎么觉得你的这句话是在影射什么？咳咳——总之，目前的恶魔复生已经不打算使用一开始的那套变身的招数了，而断天之刃也依然坚持使用炼金术来应付眼前的战斗……唔，刚才的那几个初级魔法，还有地火冲击与冰陨石，是否还可以归结到炼金术的范畴？”
“地火冲击和冰陨石我不清楚，但刚才的那个‘雷鞭’，绝对是七级以上的高阶魔法，那可不是区区‘高级施法强化’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所以——”
刺眼的强光带着恐怖的音啸横跨昏暗的空间，照亮的电光也瞬间击穿了龙形的头颅，然而那笔直向前的硕大拳头却是并未受到这次雷击的影响，于无数场外玩家观众的惊呼声中一往无前地将位于雷电来源的那道灰袍身影打飞了出去：“断天之刃绝对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将七级魔法瞬发出来的，能够想到的可能性，也只有炼金术了。”
“之前被丢到某处的那根金属棍……”
连续吸气与呼气之后，站在原地紧握着双拳的恶魔复生半晌之后才将覆盖全身的剧痛感与麻痹感渐渐逼退了下去，努力维持形成的清醒意识随后也带着摇晃而又模糊的视线，找寻到了先前连接那条雷电鞭的另一个方向：“我记得是在这个地方来着……嗯？”
越向白骨堆积如山的洞穴深处，寻找着目标的红发男子忽然愣了一愣，来自昏暗深处的一道飞越的岩石立柱随后也带着缠绕的电光呼啸而过，准确地砸在了这位愣了一瞬间的对手面部：“嘿，这下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放水’了吧。”
“——你这家伙。”
捂着刚才被砸中的红肿侧脸，从白骨堆中爬起的恶魔复生身上的暗红色火焰也随着重新转回的注意力而再度燃烧起来：“为老不尊，不讲武德是吧。”
“我又不是断风雷那样的大叔，‘为老不尊’那样的词汇可不适合我。”拄着法杖渐渐回归了战场的中心，段青同样伤痕累累的面庞上也多出了几分难看的笑容：“而且你现在可是用着龙拳真传，要不是我来骗来偷袭，我怕是连你的防都破不了。”
“不可能，就算是偷袭的‘岩石之枪’也不可能。”放下手臂的恶魔复生却是摇了摇头：“‘龙气护体’可是我所习得的拳法中最刚猛的拳法之一，它的罡气强度绝不是普通的岩枪就能击破的……你又用了什么奇怪的技能？”
“想知道？”出现在昏暗空间的段青将握在手中的元素法杖指向了对方的脸：“乖乖站在那里，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自然不会乖乖听对方的话，名为恶魔复生的红发男子身形再度消失在了原地，因为罡气包裹而显得硕大无比的拳头随后也在冲向段青的过程中吸纳、聚拢，最后再度化作一颗血盆大口张开欲噬的龙头模样。双手提在身前的姿势稍微偏离的少许，即将成为对方猎物的段青随后也苦笑着放弃了继续施法的念头，他扬起了三道瞬间被对方击破的土墙，然后利用延迟出来的短暂时间扑向了自己的身侧：“雷暴！”
龙形的气息舞动着大小散落的龙骨在空中旋转，然后被骤然爆发的层层雷电交织形成的电网挡在了弧形的范围之外，连续挥舞了几拳的恶魔复生随后也放弃了犹如被困巨龙的挣扎动作，一瞬间便抓住了自己想要寻找的终点：“就是它！”
他伸手向着暴露在骨堆中的金属杆抓去，但却在电网的吸引中抓了个空，将金属棒隔空吸入自己手中的段青随后一杖将红发男子紧追而来的拳风勉强挑飞到了自己的身外，紧接着将另一只手中的金属棒一横，借着格挡对方飞起一脚的力量重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幸好我用的是火焰之地收集来的黑岩矿做了基底材料，不然这一脚说不定就给踢报废了。”
“往哪里跑！”
没有任何过多的废话，放下右脚的恶魔复生顺势向前，将积蓄在自己周身的龙气整个推了出去：“龙之波动！”
“狂风！”
同样没有一丝犹豫，段青犹如指挥家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金属铁棒，绽放在铁棒上的雷电随后也带着卷起的狂风陡然向前，将迎面而来的拳气顶偏了少许。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法杖，眉头紧皱的段青下一刻转向了自己的左侧，元素法杖上聚集而起的层层细密的魔力随后也带着他的甩动一起，将出现在那里的红发拳手挥出的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越来越熟练了啊，连我都要快看不清你的动作了。”
“是这里残余的巨龙气息正在帮助我。”无数拳击与法杖的杖柄相互交击的招式交换中，属于恶魔复生的回应也变得飘忽不定：“这话说起来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选择这个地方作为决斗的战场，是你的一个失误。”
“先用底牌的人会输，这可是万年不变的既定规律，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吧？”还在尽力抵御着近身格斗攻击的段青话音中带上了几分笑意：“你有龙气傍身，难道我就没有雷电傍身吗？只要使用得当的话——”
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只因来自恶魔复生的连续三拳已经容不得给他留下其他任何的喘息之机了，最后一拳完全压制住段青的红发男子紧接着欺近向前，推掌将刚刚顶在自己面前的元素法杖打飞到了空中：“使用得当的话怎么样？你还没有说完呢。”
“龙破掌！”
势在必得的一掌拍向了空门大开的段青的胸口，即将印到段青衣袍的掌面却是被出现在那里的另一根金属铁棒隔了开来，吐血三升的段青随后也带着紧握金属铁棒的姿势横贯飞起，最终重重地砸在了后方的骨山之中：“咳咳，咳咳咳咳……居然还有‘龙摆首’这个专门向上发力的招式，我都差点忘记了……咳！”
“还不打算认输吗？”望着被浓厚魔力包裹的元素法杖砸落在远方骨堆的时候发出的沉重声音，走上前来的恶魔复生渐渐逼近到了段青的身前：“那就是还有后招了？你的底牌还没有露出来呢。”
“底牌啊。”躺在自己砸出的凹陷中，段青左右望着骨堆四周苦笑出声：“没被你刚才的龙破掌拍碎骨头就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罡气透体的伤势也无法完全规避，我还能有什么后招可言？”
“哼，少来这套。”瞟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战场远方依然没有任何动作的芙拉与雪灵幻冰等人，红焰包裹的恶魔复生最后还是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再不出招的话，你可就真的要死了。”
“……”
没有继续回应对方的话，半躺在凹陷中的段青只是带着莫名的微笑回望着对方的脸，眉头一皱的恶魔复生随后重拳挥下，毫无花哨的一拳却是被出现在段青手中的第二根金属棒所挡下：“选择这个地方作为战场的原因嘛……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的。”
“那就是这个地方全是骨头。”
一前一后两根短棍在空中劈斩出雷电的光辉，一正一反两根金属棒也在段青的手中前后衔接出刺眼的光芒，因为近距离接触而遭受了雷噬的恶魔复生随后也带着痛苦的嚎叫后退了几步，然后被段青飞起的一棍砸飞到了更远的位置：“拜自由世界的真实规则所赐，这里的雷电依然可以生成磁力，而利用电与磁在大堆骨头里搜寻物品，比在正常的遗迹里搜寻物品容易多了呢。”
“你……咳咳！你居然还有第二根？”
“我可是炼金师，做东西哪有只做一根的道理？”
没有向着自己的对手继续追击而去，站在原地的段青双手合抱，用缠绕的雷光将手中的两根漂浮而起的金属棒组合到了一起：“火焰是炼金师的好朋友，雷电也是炼金师的好朋友，它们在炼金转化中会是炼金师的主要动力与能源，而在战斗中——”
“它们对炼金师的帮助，就不仅仅只有‘炼化’这一种了。”
材质、粗细、长短和大小均相同的两根金属铁棒以段青的双手为轴心，在高速旋转中渐渐合成了一条直线，灰袍的魔法师随后垫着脚步，将环抱在胸前的这根合二为一的金属棒以投掷的姿势对准了自己的前方。不打算站在原地坐以待毙，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的恶魔复生随后也将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再度聚集在了自己的脚下，已然飞出的金属棒却在下一刻带着贯穿整个洞穴的电光，由刚刚准备飞身躲避的红发男子所在的位置瞬间横贯而过：“什——”
“‘电磁投枪’啊……恶魔复生居然没躲开？他难道打算对攻？想要赶在断天之刃发出自己的最后一击前，抢先干掉对方之类的……”
“抢先干掉对方？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这位会长阁下一直以来保持了很好的进攻风格，但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争取如此低微的可能性，实在是值得商榷的一个选择呢。”
“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思路来理解：他并不是不打算躲，而是确实没有躲开，刚才的那一记电磁炮式的攻击——”
“是带着追踪功能的。”
场外两名解说颇为古怪的一问一答与瞬息万变的火热战场急速冷却下来的景象中，收起了动作的段青目送着自己的对手化作一道散逸的白光渐渐消失了，一直缠绕在他双手之间的丝丝电光也随着他喃喃自语的话，平息在同样恢复正常的昏暗光线内：“要不是这地方什么金属物都没有，想要成功锁定你这个带着陨铁拳套的目标，还真的有些麻烦呢。”
“胜利者，临渊断水。”
一直平静无比地看完了整场战斗，远远地站在骨山山顶的芙拉此时才将自己的宣告声缓慢地念了出来：“——这样就结束了吧？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等一等吧，我可不是铁人。”虚弱地走到了自己的元素法杖跌落的位置，段青弯着腰发出了一阵痛苦的抱怨声：“让我先休息一下，顺便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哎哟哟，如此高强度的决斗，我这把老骨头怕不是随时都有可能散架啊。”
“是谁刚才还在坚称自己不是大叔来着？”属于雪灵幻冰的声音随后也响起在了他的耳边，与之相伴的还有她递过来的治疗药水：“快喝掉吧，反正也是你的。”
“谢谢。”
非常干脆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段青捧着药水瓶发出了自己的感叹：“承不承认自己是大叔，跟承不承认自己老没老不存在什么必要的联系，年轻人也是有可能老的。”
“要是让我像你一样天天打成这副模样，我恐怕也会身心俱疲，早早地死在路上吧。”声音低沉地叹息出声，蹲坐在段青身旁的雪灵幻冰也跟着环望起这里的左右：“都被你们摧残成了这幅样子……接下来还有探索的必要吗？”
“芙拉在这里的考察工作应该已经做完了，不然她不会急着催促我们。”望了一眼站在远端没有动作的那道金色的华丽背影，段青摆了摆自己的头：“你要不要在这里考察一下？之前你感应到的东西是不是在这儿？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不，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摇了摇自己的头，雪灵幻冰转头望向广袤洞穴空间的某个方向：“这也不仅仅是为了赶路，也是为了给你时间多恢复一些体力。”
“接下来还有很多比赛等着你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