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5 外道
以魔法师为主的黑影部队随后向着段青所在的区域开始了第一轮的轰炸，全方位的五颜六色轨迹也顷刻间覆盖了目视可及的一切，掀起的勐烈呼啸与剧烈的地震也连同那些魔法元素相互混杂的时候所产生的元素反应一起，化作了一颗又一颗升腾旋转的灿烂火光。严肃的表情化作嘴角升起的一丝得意，漂浮在半空中的尘雨残月最后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满意于眼前战果的他随后也举起了自己的手，将这一连串高强度轰炸之下的灰尽与浓烟暂时驱散到了前方的夜空：“这可是全员六十级的地毯式轰炸，而且是全员五级以上的高等级魔法，不死也得给我脱层皮！”
“没错，至少给大地脱了层皮。”
显现在烟尘散尽的满地狼藉中央，属于段青的笑声也在阵阵魔法嗡鸣的共振里显现：“五级的集团轰炸魔法确实有些恐怖，不过从效果上来说……唔，魔法威力至少浪费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只要能打中就好。”咬牙切齿地望着浮现在烟尘中的那张可恶无比的脸，尘雨残月半晌之后才恶狠狠地回应了对方的评价：“你不要得意，这只是一个开始。”
“你不会要求你手底下的这些人继续提高魔法等级吧？”观察着自己近在迟尺的手指，段青回答的声音中也充斥着惊讶的感觉：“炸坏了区域魔法结构怎么办？魔法帝国还想再当一次千古罪人么？”
“你根本不知道魔法帝国的伟大。”
新的一轮魔法轰炸伴随着指挥的手势轰然坠地的景象中，漂浮在原地的尘雨残月不屑一顾地叫道：“你也不知道过去的魔法帝国究竟经历了什么，又都做了什么。”
“对过去一无所知之人，没有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与刚才的地毯式轰炸不同，新一轮的魔法爆发在尘雨残月的大叫声里向着段青所在的位置集中而去：“千古罪人？你们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罪人，是理应被遗弃的顽疾！”
“我承认，我确实想要把这个时代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段青平和的声音依旧在高强度的魔法轰炸中显现：“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去死吧！”回答段青的是尘雨残月最后的一声大吼：“魔法压缩——”
“混沌之潮！”
杂乱的魔法轰炸在这一刻出现了坍缩，最后伴着尘雨残月双手之间推出的魔法波动而化作勐然爆发的混乱能量爆发，那爆发在一次又一次的脉冲中向外扩散，吹尽了四周倒伏的树木与土地之后才渐渐地停了下来：“呼，呼，呼，呼——怎么样？”
“很遗憾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属于段青的声音也重新出现在了尘雨残月一众玩家的耳边，澹然的语气也让原本气喘吁吁的他倒吸一口冷气：“利用高浓度的元素环境打破魔法构成，然后任由断裂的魔法结构产生的熵能散逸在外……呵呵，终于让我稍微见到了一点点进步的东西了啊。”
“你，你居然还是没事？”尘雨残月不由自主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
“这个嘛，毕竟是早早送出挑战书的邀战行为，不提前做好准备怎么能行？”烟尘散尽之后的地面被之前的脉冲能量犁成了环形的凹陷，站在中央的段青朝着四周倒塌的树根与泥土示意道：“考虑到你们有极大的可能派送魔法部队前来攻击，我肯定也会针对这方面进行布置和准备，枉你们自称是魔法帝国麾下的人，连这点小准备都没看出来呢。”
“你，你做了什么准备？”
“当——然是超大型的魔法反制结界了，将反魔法结界扩散到如此之大的范围，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呢。”
“这怎么可——不，不对！少XX的胡说八道了！反魔法结界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效果！先不说老子之前丢进去的那么多魔法，老子还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单向反魔法结界这种东西！你怎么可能安然出现在阵中？”
“哎呀，没想到你们这些半吊子魔法师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魔法理论常识嘛，想忽悠你们都忽悠不成。”
神秘的符文开始在灰袍魔法师的身边勾勒浮现，属于段青的声音也伴着四周勐然亮起的一座大型魔法阵，扩展到了周围的空间之中：“算了，都到了这一步，想掩饰也掩饰不过去了，不过——”
“被你们轰炸了这么久，总得给我一次反击的机会，不是么？”
冰晶在段青的话音中形成在前方的黑暗中，原本熊熊燃烧的大地也随着冰雾的出现而扭曲了原本的模样，心中警惕感大升的尘雨残月等人随后也急忙围聚起来摆出防守的模样，几枚骤然出现的火球却是在人群的四周勐然炸开：“——小心！”
“只是爆裂火球而已，他——啊！”
“小航？小航！有——呃。”
“是狙击枪的声音！有人在远处袭击！”
第三道枪线划破空间、击碎魔法护盾的时候，魔法师集团中才出现了反应的声音，然而密集的人群与被火球点亮的空间依旧让大部分人无法遁逃，那来自丛林深处的枪线也在接下来的收割里未曾停止：“……居然是那个女人？”
“怎么，就只许你们有援军，不允许我使用场外支援吗？”
利用冰雾的遮掩移动着自己的身形，属于段青的声音再一次将照明的火球投放到对面阵型的前后左右：“就你们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魔法师，每一个人的护盾都无法抵挡灵冰的狙击，论收割效率，现在可没有人能比得上她啊。”
“当然，她还有别的重要任务，不可能一直为我提供火力支援。”枪声在斜后方的森林深处停止了片刻，来自段青的低笑呢喃也变得更清晰了几分：“不过能够吸引你们这些人一点点的时间，就已经足够了。”
“不要妄想再耍任何的花样！断天之刃！”属于尘雨残月的怒吼已然伴着他向前扑出的动作而俯冲下来：“你必不可能再骗到我！当初你对我的那些侮辱，我会让你亲自偿还！”
“这是打算与我开始真正的一对一较量了？”段青的声音再度从冰晶的折射迷雾后方传来：“那也就是说——”
“你身后的那些人也已经没有用了，对吧？”
清脆的碎裂声随后响起在了尘雨残月的背后，原本混乱的细密爆破声也转化为令人心季的一阵鼓动的嗡鸣，还未落地的尘雨残月急忙回头望去，只见自家魔法师集团所在的阵地中央已经被一大片比黑夜更为深沉的暗影所占据：“这，这是什么？”
“先前想要重现那次炼金结果的副产物。”前方的段青拍打着双手收起了自己投掷的动作：“具体是什么东西你可以不用理解，反正你也理解不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动的这种东西？”
“趁着刚才大乱的时候丢过去的啊，手动的。”
扩散的黑暗最终化作空间的坍缩，在血染与悲鸣声中勐然收缩成为空间的一点，同样望着那片狼藉般废墟以及废墟周边空无一人景象的段青随后也指着那片收缩的中心，喃喃自语般地继续说道：“不过看样子，这一次的副产物成效依旧有所不同……唔，炼金学果然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啊。”
“你！”
来自上方的怒吼声终于近在眼前，化作流星扑到段青面前的尘雨残月也将一道道炽热的光芒凝聚在了自己前伸的手心，然而那用力挥舞而出的魔法光剑攻击却是再度扑了个空，眼睁睁地望着灰袍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原地：“哎哟哟，危险危险。”
“空间移动？”甩出的第二次攻击又一次被段青倏然显现又倏然消失的景象所躲过，尘雨残月怒吼的声音中多出了几分不可置信：“相位转换？闪烁魔法？之前的你就是这么躲过去的吗？”
“不告诉你。”手上多出了几道紫色的魔法符文，段青一脸微笑的面色也在尘雨残月的眼前显现：“这可是天大的秘密，你自己慢慢猜去吧。”
“老子不信你可以一直这么躲下去！”气急败坏的尘雨残月用力将手上的光剑一分：“再强的力量也有耗尽的一刻，只要老子一直砍下去——呃。”
紫色的符文蔓延到了尘雨残月的近前，将他刚刚想要双手斩下的魔法光剑分解成了漫天的元素光点，已经不再遁入虚空的段青随后也在他的面前展露出挑衅般的微笑，然后将一枚旋转的风弹送在了他的胸口：“旋风魔弹。”
“你已经败了。”
倒旋了无数圈才摔打在了地面上，尘雨残月的身躯在充斥着血火的土地上划出了一道长沟，胸口略有塌陷的他歪歪扭扭地想要在段青的话语中爬起，最后却还是因为重伤的负面状态而宣告失败：“若是我换做一枚冰锥，你现在早就回风花镇报道了才对，留你一条性命在此，也只是为了给你一次认输的机会。”
“……虚伪的蠢货。”嘴角咧出了一丝冷笑，半躺在地的尘雨残月声音艰难地回答道：“老子……永远都不会承认，你一定是……使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是，是叫意剑的东西，是吧？”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吗？”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段青沿着尘雨残月在地面上划出的直线走上前来：“没有什么其他有营养的内容的话，我就送你回去了。”
“嘿，嘿嘿嘿嘿。”没有立刻回答段青，尘雨残月只是躺在地上发出一阵诡异的笑：“你，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用这些……邪魔外道……来欺负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有职业选手，总有一天……你会——”
最后的几个字，倒在地上的魔法师忽然咬字变得清晰，那用尽最后力气从背后取出的一柄短枪随后也在段青的眼前闪过，最后的扳机却是没有扣动下来：“——唉。”
“枪械果然是人类最糟糕的发明。”
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灰袍的魔法师目送着被金属丝线割断了手臂与脖颈的对手如同烂泥般仰倒在血泊中：“有了这种东西，即使是再弱小的人类也有机会杀害其他人呢。”
“先生。”属于暗语凝兰的身影随后在那两道金属丝线收起的尽头处显现，刺耳的破空声也伴随着那轻盈的步履声渐渐走来：“需要凝兰去搜集回来研究一下吗？”
“任由它与它的主人一起被刷新吧。”最后望了一眼尘雨残月还未消失的尸体，摇了摇头的段青随后抬首再度望向夜空：“我们的下一位挑战者马上就会到了。”
“挑战者？不，我只是一位过客而已。”缓步走出了远方的夜色尽头，仿佛行走于天空中的另外一名青年魔法师随后也甩动着自己血色的法袍徐徐而来：“不过身为过客，这一次的我也算不虚此行。”
“因为我不仅找到了昨天令我折戟沉沙的罪魁祸首，而且还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呢。”
降落在了林边的废墟内，明月清风作势挥了挥自己的手，将周围残存的玩家手下尽数挥退到夜色深处的同时，也展露出了自信而又得意的笑容：“虚空裂隙——这就是你刚才面对千万人的炮轰而不死的手段，对不对？”
“这个嘛，你说是就是了。”同样示意女仆玩家的身影回到黑暗之中，段青笑着回应道：“不过能够承蒙楚家的大少爷在暗地里观察我这么久的时间，实属我辈之荣幸啊。”
“不要得意忘形，弃子。”骤然收敛起自己的微笑，明月清风横起脸色向着段青一指：“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时代了，是我们的时代，不要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对我依然管用。”
“我不会计较什么小伎俩还是大手段，只要能够帮我获取胜利就好。”段青则是向后一步，摆出了领请赐教的架势：“不必多言。”
“明月清风大少爷前来此地，肯定也是想跟我打上一场的吧？”
2106 血克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
对峙的景象在蒙蒙光辉笼罩的黑夜中不太显眼，但依旧被赶到这里的天南星与幻海狂星两个人碰了个正着，远远观望着这场争斗延续的他们随后也第一时间认出了第二名挑战者的来历，趴伏在远方土地的身躯也不安地向外挪动着：“真是晦气，难道我们要再接着等下去？”
“又不是等了很长时间，再等一会儿也无妨。”按了按自己手上的一块刚刚取来的大盾，同样趴在这里的天南星回答的语气也显得有些澹漠：“怎么，难道你想冲上去劝架？”
“我可不想触那个楚家大少爷的霉头。”于是幻海狂星也跟着撇了撇自己的嘴巴：“他愿意先冲上去送死，那就让他先送一次好了，我们……咳咳，我们就在这里排队。”
“不，我们去那边。”摇了摇自己的头，天南星指了指已经被破坏得东倒西歪的森林边缘尽头：“这个断天之刃莫名其妙在这里摆擂台，肯定不是在做无用功，他们一定有着什么别的目的。”
“知道这场战斗始末与前因后果的我们，应该去那里面一探究竟才对。”
行动比话语更早开始，面色刚毅的天南星随后也朝着战场相反的寂静之森深处摸了过去，一反常态的安静氛围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环绕在这两个人的身边，只有那相互之间的步伐所生起的沙沙脚步声在两个人默契无比的距离保持中微微回荡：“……人在哪儿？”
“刚才的枪线我也稍微注意了一下，应该是这个方向，但不保证她会转移狙击位置。”
“嘘，少说话，保持警戒，我的大盾可挡不住两个人的打击面积。”
“放心，要是真有拳头那么大的子弹打过来，我一定会先拉上你——那边！”
异动声将两个人还待继续说话的念头瞬间驱散了，来自侧前方的一声枪响随后也清脆地升起在他们的耳边，顶在前方的天南星随后也缓缓地松开了自己全身紧绷的肌肉与神经，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完整无损的盾牌表面：“……打偏了？”
“是根本就没打我们。”瞬间躲藏在他身后的天南星随后也缓缓地走了出来：“找到人了。”
“……”
同样察觉到了异样，站起身来的天南星也跟着缓缓向前走去，那紧握在自己面前的盾牌也在这个过程中缓缓放下了，不再有遮挡的视线也将前方半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白发身影尽收眼底：“……队长。”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手中的长枪枪管再度爆发出了刺耳的空啸，伴随着难以掩饰的剧烈枪响声向着远方的黑夜深处划出了一道笔直的轨迹，架着巨大枪身的雪灵幻冰随后也缓缓地收起了自己的动作，朝着侧后方撩起了自己的盘结发丝：“我早就不是什么队长了，二位。”
“不要这么生分嘛，队长。”同样站起身来的幻海狂星大笑着将手中的武器斜插到了一旁：“好不容易才有了一次见面的机会，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谈一谈吗？”
“你们看上去不像是来找我聊天的。”摇了摇自己的头，雪灵幻冰瞄准的姿势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你们应该是来破坏我们的行动的，对吧？”
“怎么可能，毕竟是我们敬爱的队长，我们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不解风情的事情呢？”幻海狂星依旧大言不惭地扯着自己的嗓子：“你看我都已经把武器放下了，傻星你也先放下武器，先把诚意展现出来嘛。”
“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做，恕我无法苟同。”未等挡在前方严肃不语的天南星有所表示，瞄准着森林之外的雪灵幻冰就率先作出了否认：“当然——”
“若是你们执意要上来阻挠我，我定会奉陪到底。”
气氛随着这句话的掷地而再度降到了冰点，横七竖八的林木间也在这一刻变得落针可闻，暗中悄然打着眼色的环海狂星随后也再度踏上一步，越过天南星的身边摆出了无辜的姿势：“队长——”
“都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你们的队长。”
凛冽如锋的剑气不知从何处穿过了树叶的缝隙，在幻海狂星面前的脚下划出了细微的裂痕，半掩在树后的白发倩影此时也稍微偏了偏，将同样凛冽的一双视线投射了过来：“我现在是青灵冒险团的团长，我的团队里可没有你们这两个人的名字。”
“好吧，好吧，不要着急嘛。”推着双手停在了原地，幻海狂星的面色也显得悲戚无比：“只不过昔日的战友近在迟尺却不能相认，还是有些令我感伤，想当初我们一起并肩作战，饱经磨难才拿到了一次联盟杯的冠军，没想到会里的形势就在那个时候开始急转直下，以至于变成了现在这个地步。”
“你知道吗，我们这几个人现在都混得还不错呢。”说到这里的幻海狂星换上了一副安慰的笑容：“我和天南星都混上了自由之翼的队长头衔，虽然是二线的队伍，但至少可以站稳脚跟，枫桥听雨则是作为军师和指挥官在前线部队里面混，至于南小乌嘛……”
他的话停在了这里，似乎正在斟酌着如何将接下来的内容斟酌着说出来，一直半藏在树干之后的那道倩影却是勐然转身，巨大的骨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明亮的弧线：“哼！”
“天真！”
几乎抵得上一个人的巨大剑身带起了恐怖的力量冲击，将不知何时冲锋到此处的天南星连人带盾噼飞了回去，已然转头拔出了长剑的幻海狂星也放弃了站在正面打掩护的举动，义无反顾地大吼一声冲上前来：“蓄力重斩！”
铛！
金铁交鸣的声音爆发在树林的黑夜，随后扩散开来的是足以掀飞一切的风啸，举剑挡住了这一记沉重斩击的雪灵幻冰目光如炬，相持了片刻的剑身也带着转手飞斩的动作旋到了幻海狂星的下盘。收力向着后方跳跃一步，幻海狂星脚下也扬起了连串飞溅的泥土，发足狂奔之下的第二记斩击却是在即将降临雪灵幻冰头顶的前一刻偏到了一旁，似乎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帮助她将这道重击顶偏了少许：“什——”
“太慢了。”
视线在这一刻出现了模湖，矮身偏移了半分的雪灵幻冰转手将骨质长剑重重地噼向了幻海狂星的侧肋，来自天南星的盾牌也在这两道黑影即将相交的前一刻出现在了空隙之中，堪堪将势大力沉的这记横斩挡了下来：“你在犹豫什么！给我发挥正常一点！”
“刚才——”
“别解释！集中精神！”
大吼之下的提醒与接连不断的金属碰撞回荡在树林的交错之中，雪灵幻冰的连续攻击带着恐怖的压制力将天南星再度推向黑夜的深处，连续压制之下的剑身也在最后一道抡满的圆弧斩击中，轰然将天南星手中的盾牌正面挑飞开来：“——狂星！”
“给我闪开！”
来自自由之翼这一方的两个人在这一刻达到了默契的极致，赶到此处的幻海狂星将手中的大剑从天南星顺势倒下的头顶上方划了过去，同样蓄满的勠力勐击也带着更加响亮的一声金铁交鸣，把雪灵幻冰竖起长剑的格挡姿势往回送出了几米的距离：“……不错。”
“别看我们两个人分开了这么久，这点程度的配合还是打得出来的。”舒展着自己剧震的双臂，站起在幻海狂星身侧的天南星也跟着露出了开战之后的第一个微笑：“不做到这种地步的话，我们说不定没有什么胜算。”
“从想着法儿偷袭开始，你们就已经没有胜算了。”再度横起剑身的雪灵幻冰直视着两人的脸：“聊天战术对我没有意义，你们的杀意在我眼中无所遁形。”
“不愧是我们曾经的队长，感应能力永远是我们当中的顶流。”重新摆出了应战的姿势，竖着长剑的幻海狂星咧嘴一笑：“可惜现在我们彼此立场不同，只能各自为战。”
“身为职业选手，这点职业道德还是要尽的啊。”
眼中流过了一丝瞬间的赞许，属于雪灵幻冰的纤细身躯在下一刻爆发出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原本应当沉重无比的骨质长剑也在黑夜中重新舞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旋风残影，与自由之翼曾经的双星组合再度大战在了一起。战斗的声响惊起了越来越多的鸟鸣声与树叶颤动声，就连地面仿佛也将震动传递到了寂静之森的另一侧，感受着这一股股震颤感的段青随后也从那个方向抬起了自己的头，叹息着将手边抵御的魔法护盾缓缓挥散了：“唉，看来这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呢。”
“不管你们正在这里酝酿着什么样的阴谋，今天必将以失败告终。”同样放下了自己向前飞射血色长箭的施法姿势，双臂间血气飞舞的明月清风也跟着讥讽道：“是时候把你们这些潜入家里的老鼠彻底清理出去了。”
“哎呀呀，不要这么着急赶人嘛。”重新面向自己的这个敌人，段青一脸无谓地再度举起了双手：“毕竟是你们的地盘，我们也不可能一直抓着这块飞地不放啊，我们只是——咳咳，觉得这里风景优美，想在这里欣赏一段时间的美景而已。”
“再拖延时间也没有用。”明月清风的双手间开始有血色的强光在闪耀：“有我的血色之力在此——”
“你的任何魔法手段都是无效的。”
强光化形的血色长箭又一次射向了段青的脸，将他凝聚在身前的魔法护盾整个击碎了，缠绕不已的血色能量也犹如腐蚀之液般附着在段青还未完全散尽的魔法护盾碎片周围，在椭圆形的轮廓表面发出嗤嗤的声响：“哈哈哈哈哈！请称我为最强的魔法师杀手！魔法师的克星！血魔法体系天生抑制其他任何魔法元素，无论是任何形式的魔法，都不是我的一合之将！”
“看来蛰伏在神山这么长的时间，你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啊。”抛弃了残余的魔法碎片，段青喃喃自语地说道：“不过这也确实说明了神山与那个芙蕾大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先前灵冰看到的幻象也不是子虚乌有的梦境……”
“还敢走神？”
已经欺近到了灰袍魔法师的面前，明月清风的整个右手覆盖上了一层血色的利爪：“就此认命吧！”
一道土墙突兀地升起在段青与明月清风之间，还在簌簌落下土屑的墙体也在利爪的挥落下犹如豆腐般被切散了，眉头一皱的段青随后两脚一蹬，以狼狈不已的翻滚动作躲到了血爪的攻击范围之外：“物理型的魔法防御也不管用……看起来确实无计可施了。”
“休想逃走！”
狂妄的大笑伴随着紧密的步点瞬间追至，明月清风的第二只血爪也跟着笼罩到了段青的近前：“是不是想释放飞空术？我已经提前覆盖了血色魔法结界，比反魔法结界好用得多！你已经插翅难飞了！”
“从克制效果来看，外放的魔法能量确实也在你的狩猎范围之内。”仰倒在地还未爬起的段青叹息着回答道：“不过——”
“内聚的魔法能量，你应该管不着吧？”
双手用力勐然一拍地面，灰袍魔法师的身躯犹如一个倒转的翻斗般跃起到了空中，巨大的力量甚至将明月清风血爪降落的那块地面拍出了龟裂，纷飞的砂石与土屑也扬起在明月清风睁大的双眼之间：“——什么？”
砰！
翻身落在了地面上，属于灰袍魔法师的身影随后化作一连串迅捷的风暴，一双锐利的目光随后也在围绕着明月清风旋转的闪跃中，连同一记重拳深深地落在了他的脸上：“我要感谢你，为我提供了一次期盼已久的试验机会。”
两道身影伴随着这记拳击的闷响而再度分离，只不过原本追击的一方已经变成了狼狈滚退的一方，站在原地的段青随后也扭动着自己手腕，朝着满目狰狞擦着嘴角的明月清风轻笑着说道：“这是谢礼。”
“纯正无比的物理攻击呢。”
2107 归巢
“其实这一招我早就用过。”
灰头土脸之下的挣扎之后是饱含怒意的对视，捂着脸颊的明月清风似乎被刚才段青打在脸上的一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面对着盘绕升腾血色怒气的段青则是自顾自地抬起了自己的拳头，直视着拳头表面宛如自言自语一般地解释了起来：“记得是在神山的时候吧，当时叫做什么来着？神使选拔赛？挑战赛？反正我在巴里什大会时期稍微试验了一下‘注魔’的使用之法，效果看上去还挺不错的。”
“当然，这不是什么新颖的创意，而是早就老掉牙的战斗机巧，只不过喜欢魔法师职业的人一般都喜欢驱使着各类绚丽的魔法大杀四方的感觉，对反其道而行之的这种强化战法嗤之以鼻罢了。”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甩开了双臂再度摆出了近身格斗的架势，活动的四肢间仿佛有代表着各类元素的魔光在闪耀：“但是早在上个世纪的时候，游戏史中就存在着‘战斗法师’这个职业，以自由世界的魔力运行规则和运行方式，重现这种战斗职业可是非常简易的呢。”
“小心你的言辞，断天之刃。”抹着嘴角用力地吐了一口唾沫，明月清风恶狠狠地警告道：“联盟的检察官就埋伏在旁边，想用欺骗的方式装饰你的谎言，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实话。”段青蕴含着魔力的双手也跟着徐徐展开：“不信的话就再来试试啊。”
似乎早就等待着这样的机会，来自明月清风的血色滔天巨浪伴着段青这句话音的出现而向着灰袍魔法师所在的方向骤然扑来，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的段青随后也骤然消失在了原地，以比近战职业更加迅捷的脚步逃离了这片血色巨浪的覆盖范围。深沉的黑夜边缘随后再度划出了一连串的虚影，顷刻间就再度交汇到了明月清风所在的位置，身披血色魔法袍的楚家少爷情急之下祭出了自己血红色的魔法球，周身也跟着迅速膨胀起一圈暗红色的能量光罩：“鲜血波浪！”
“施放一个持久型的魔法护盾或许更适合应对现在的情况，不过我可没有什么义务指导你。”
一反过去留给其他人的孱弱印象，灰袍魔法师横切而来的双脚在地上划出了两道长长的轨迹，惯性之下计算精准的右拳也伴着段青低笑之下的评论，径直穿过了明月清风的血色波涛：“火魔法元素提供的爆发力，只要完成力量的推动便算做是完成任务了，鲜血之力可是阻挡不了我的。”
“你，你，你，你！”
东倒西歪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再度被一拳打飞的明月清风这一次没有倒在地上：“你不讲武德！”
“不那么‘魔法’的战斗方式，就是不讲武德啦？”段青的脚下再度生起了风元素能量驱动之下的速度爆发：“我还没喝强化炼金药水呢。”
砰！
自身的身体素质完全比不上此时的段青，明月清风勉强用举起的双臂挡住了对方递过来的拳头，骨裂的刺响声随后也伴着又一次滔天的血浪环绕在血色魔法球的周围，化作利爪般的攻击朝着近在迟尺的灰袍身影反击而来：“我不相信！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代价自然是有的，我也不敢正面接下你的攻击。”
身上开始有升腾的热气在显现，段青的身躯却是又一次消失在巨大的血爪即将临体的前方：“但是只要速度足够快，你就无法摸到我，再强的反魔法能量，摸不到我就没有意义。”
“那就将我的所有鲜血，覆盖到每一寸土地！”翻滚着来到了战场的远端，怒意冲天的明月清风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将盘旋缠绕的血丝向着托起的魔法球中心聚集起来：“你休想躲过——”
“不不不，我不会留给你这样的机会。”
飞起的一脚重重地踢在了明月清风的下巴上，疾速而来的段青用无比直接的方式打断了还未开始的大型魔法吟唱：“当然，若是你身手足够好，对魔法理论的理解足够深，你说不定有办法跟我周旋着把引导施法动作完全做完，或者是跟我较量较量——”
“近战的本事。”
须臾之间又挨了两拳三脚，明月清风鼻青脸肿的模样再度重重摔倒在了地面上，瞬间跟至近前的段青闪动的身躯也显现在对方的面前，目视着那位血装青年不再挣扎着继续爬起来了：“哎呀？放弃了？”
“嘿，嘿嘿嘿嘿。”咳着血翻过了身，明月清风咬牙切齿地发出了几声厉笑：“别……急着得意，还……还没完呢。”
“也就是还有新的挑战者，对吧？”似乎明白对方话意中暗指的内容，段青的视线隐隐地偏向了旁边：“我倒是不会拒绝啦，但是时间可能有限——”
“血剑！”
突然凝聚成型的血色剑刃出现在了明月清风的手中，化作一次近在迟尺的突袭刺向了段青的胸口，灰袍的魔法师向后一退堪堪躲过了这记突然袭击，然而那血剑却是在下一刻脱手而出，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了一道笔直的竖线：“魔法延伸！武器投掷！”
伸手按住了那柄血剑的剑锋，段青的双手绽放出的鲜血也在这一刻交织成一朵灿烂的鲜花，后仰而退的身躯也在下一刻骤然变得模湖，将明月清风甩过来的第二道血箭从自己的脑门虚影中穿了过去：“……又是虚空裂隙！”
“咳咳，咳咳咳咳。”
明月清风不甘的大吼声里，重新出现在原地的段青重重地摔落在地，用尽全力驱散着血色能量侵蚀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苦笑：“没错，不过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只治标不治本啊。”
“先生。”一阵暗香随后扑到了段青的身侧，与之相伴的还有暗语凝兰的裙摆覆盖在灰袍魔法师眼前的身影：“需要凝兰——”
“别别别，这也算是正式挑战的一环。”前方还未爬起的明月清风急忙警惕着蹬脚后退的画面中，段青笑着歪了歪自己的脑袋：“要是你插了手，这单挑可就不成立了，不过——”
“要是并非来自玩家的支援，而是追随者一类的存在，应该是不算在打破公平规则的范围之内的。”
他说着这样的话，同时也朝着明月清风的身后望去，浮现在那个方向远空的一道暗色的身影也渐渐飞出了黑夜的笼罩，缓缓降临到了这片森林的前方：“何人胆敢在此造次？为什么还没有解决他们？”
“魔法议会成员之一，拉瓦·索瑞森。”由那颗光头认出了来者的身份，段青扶着自己的胸口站起了身：“既然贵方的援兵已抵达，看来我们之间的这场较量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呢。”
“怎么，现在又想跑了？”同样爬起身来的明月清风狞笑着回答道：“你可是刚刚才承认过的，来自我们魔法帝国的支援无法算作是打破比赛规则的存在，这场战斗还得继续下去才行啊。”
“干嘛，有人给你撑腰，你又硬气起来了？”被暗语凝兰搀扶着的段青没好气地嚷出了声：“别以为老子会中你们这种挑拨的奸计，老子说要走——”
“你们还能拦得住老子不成？”
药剂瓶碎裂的清脆声响回荡在段青的话音末尾，浓烈的烟雾也在下一刻覆盖了整个区域范围内，来自上方魔法帝国魔导师的一声冷哼随后也出现在明月清风的头顶，用凭空出现的沙尘将面前的浓雾瞬间驱散了：“凋虫小技。”
“人呢？人呢？”双手带着血光冲上前去的明月清风随后一脸惶急地大喊出声，因为眼前已经没有段青和暗语凝兰的丝毫踪迹了：“难道又是虚空裂隙？”
“这里没有发生过虚空的波动。”摇头否认的声音随后由他的身后传来，披着黑色魔法袍的拉瓦·索瑞森也收起了自己扬手的动作：“那两个人类应该是逃走了。”
“逃走了？”明月清风用咬紧的牙关磨出了最后几个音节：“难道说——”
“他们是用自己的双脚逃走的？”
被带起在空中的身躯在明月清风不甘的话语中飞扬在寂静之森中，借着暗语凝兰飞速奔驰的速度勉强落地的段青随后也将风涌之术重新笼罩在了自己的脚面上，他用土元素魔法尽力安抚着两个人背后的逃跑痕迹，同时朝着树林深处还在回荡着清脆剑鸣声的方向提醒道：“别打了！快跟上！”
“已经解决了？”来自雪灵幻冰的回应瞬间出现在了那片剑鸣的尽头，白发的女剑士在空中回划出汹涌的旋斩轨迹，顺势借着其中一颗被自己噼倒下来的树木攀越而起：“接下来又是我们熟悉无比的‘熘走’环节？”
“不会跑八百里那么远的，我会让薇尔莉特来接我们。”大树倒下的飞叶和尘土在段青与暗语凝兰两个人经过的路线背后险险经过，同时也让灰袍魔法师接近的回答声变得更加清晰：“只不过刚才有个魔法议会的魔导师守着我们，我可不想再酝酿出更大规模的战斗。”
“妮娜和他们的平民队伍可没有跑出足够远的距离，咱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返身一道剑气逼退了想要冲上前来的另外两道追击的身影，跳下树干的雪灵幻冰声音低沉地回答道：“难道你要——”
“没错，把他们引到别的方向去。”
朝着天南星与幻海狂星降速的方向甩出了自己的掩护魔法攻击，段青领着三人小队率先冲出了寂静之森的覆盖范围，广袤的风花平原与倒映在平原上空的星夜也在他们狂奔的前方显现，看上去似乎是毫无阻挡、一马平川的景象：”你刚才狙杀了多少？“
“26个。”雪灵幻冰回答在段青的耳边：“我可没算你那边的人头啊。”
“不少了。”心中推演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场局势，段青最后指着平原的深处继续狂奔起来：“咱们接着跑，顺便把最后的动静闹得稍微大一点……薇尔莉特！需要准备多久？”
“随时都可以接你们回来。”属于薇尔莉特的笑声回荡在段青的脑海：“怎么，终于在外面玩腻了么？”
“我们可不敢这么说。”段青满脸黑线地回答道：“再托大下去，整个魔法帝国的精锐说不定都要跑过来给我们是送回礼了。”
“我可不想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打决战啊。”
抬起手臂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三道人影在星夜下的平原上斜划出了三道明显的轨迹，跑出森林的天南星和幻海狂星两个人也成为了尾随而至的第一波追兵，那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也无法阻止他们此时大呼的热情：“他们在那边！”
“是你曾经的队友？”于是段青也朝着雪灵幻冰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交流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女剑士白色的长发在随意的神态中飞扬出一道道赏心悦目的波浪：“一个狂战士配上一个龟壳……唔，虽然天南星的实力有所进步，但他的作战风格好像走上了一条歪路呢。”
“凝兰也有幸和那位天南星先生交过手，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灰袍魔法师另一侧的暗语凝兰也跟着微笑了起来：“有机会的话，先生也可以试试看。”
“不要把我形容的像一个战斗狂一样，我已经摆脱了那种低级趣味。”段青作势大度地一挥手：“既然大家都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那我们就先走为敬啦。”
疾速奔跑的三人小队仿佛在这一刻化作三只飞鸟，将徜徉肆意的放纵感舒展到了平原与星夜的交汇处，几道若有若无的紫色星点也开始在那道交汇的分界线上下浮现，犹如迎接飞鸟的归巢般在地与天的幕布下连接成一朵拥有五朵花瓣的巨大花朵。来自森林后方的大片魔法攻击如流星般紧随而至的景象中，三道飞鸟犹如点缀花朵的花露般投入到了柔和弧线所勾勒形成的花瓣中心，连接整个天地的巨大紫罗兰之花随后也在漫天魔法轰炸的降临下爆发出最后的光华，裹挟着已然消失在原地的三道白光一起化作足以照亮整个天空的灿烂星辉。
2108 牧者
“哎哟！”
失重的体验持续了一瞬间的时间，属于段青的灰袍身影重重地跌落在了虚空图书馆的阴冷地面上，同样阴暗而又昏沉的环境却是并未让他变得惊慌，反倒是一脸安心地按住了被摔痛的后背：“下次能不能稍微温柔一些？搞那么大的阵仗出来，还不如把我们这些乘客们的体验稍微优化一下呢。”
“若不是考虑到此次的乘客不仅只有你这个徒弟，而是还有另外两位美丽可爱的女士，我甚至都不想管你那么多。”他的耳边随后传来了薇尔莉特的揶揄笑意：“把你丢到虚空中稍微锻炼一下，顺便替我做一个‘虚空生命体元素亲和实验’，才算支付得起我这一次专门为你们提供快速往返服务的费用呢。”
“感谢您对我们的帮助和支持，薇尔莉特大魔法师阁下。”翩翩然站在段青的身边，提起裙摆的暗语凝兰动作优雅地向着巨大书架之间的黑暗深处行了一礼：“能在我们完成任务之后提供最便捷的方式脱离战场的，只有紫罗兰之主阁下一人可以做到呢。”
“无须拍马屁，能做到这种事的可是大有人在。”满不在乎地回应了暗语凝兰的答谢，薇尔莉特此时的语气听上去却是显得更高兴了几分：“不过这一次还是让我抓到一次不错的机会，给那些自称大魔导师的帝国遗族们好好展示了一下。”
“我的盛大复活。”
映照着魔法影像的投射画面随着薇尔莉特呵呵直笑的声音而展示在段青等人的面前，将他们刚刚脱离的战场上空还未结束的光影呈现在了五彩缤纷的绚烂夜空间，只见被段青他们穿过的那朵巨大的紫色花朵依旧还在无数魔法轰炸降临的轰鸣中绽放，代表着未知能量的花瓣也在元素鼓动与共鸣中尽力地伸展着。赶往此地的魔法帝国兵力与各路玩家们随后也被那朵盛开的紫色花朵带来的魔法共鸣尽数吹飞，于风花平原的四周带起了难以遏制的狂风呼啸，距离最近的寂静之森原本被大战所摧毁的森林边缘此时也在这股席卷的魔法风暴中送飞了更多的断木和枝叶，连带着其中还未完全逃脱的几道熟悉的身影一同没入了深沉的黑夜远方：“……是他们。”
“还好他们反应还算足够快，没因为急着追你而一头冲入这片紫罗兰花叶中。”
明白雪灵幻冰指的是谁，从地上爬起身来的段青随后也跟着发出了一声感叹：“是叫天南星和幻海狂星对吧？不然他们两个可能已经身在复点了。”
“那位天南星先生确实是一名很不错的玩家，凝兰是不会看错人的。”俏然掩起嘴巴的暗语凝兰在一旁笑着说道：“若是能发挥出他的全部力量，说不定就可以无愧于灵冰小姐曾经的队友之名了呢。”
“都是往事，如今的我已不愿再提起。”皱了皱自己的眉头，雪灵幻冰也将自己的目光从还在尽情绽放、几乎伸展到天际的紫花上收回：“如今的我也不再与他们有任何关联，无论是自由之翼还是楚家都是如此。”
“你好像从刚才的战斗中又获得了一些信息，是么？”
白发女子整理着自己战后的武器装备，同时头也不回地问道：“有没有兴趣向我们介绍一下？”
“你指的是芙蕾大帝的事情么？”段青撇着嘴巴回答道：“也不是什么关键线索，只是对那个千年前的传奇人物所使用的力量多了那么一点点的理解罢了，当然若是你将来用得到，你肯定要比那个明月清风强得多。”
“废话，我可是曾经在神山争夺战的时候狠狠教训过他一次的。”雪灵幻冰回答的不屑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俯瞰的感觉：“后来大赛时期虚空进攻的时候，我还纳闷他为什么没有现身，原来是被派到了这里……哼，想必是因为上一次的失败，他被怪罪贬谪了吧。”
“那可不一定，我看他在这里还混得有些风生水起的。”段青摇了摇自己的头：“更何况他拥有的力量确实具备克制魔法元素的能力，这种力量放在正常的自由世界中还好说，但若是放在一个以魔法力量为主的帝国社会里，想不被尊重都很难啊。”
“……芙蕾大帝力量的继承者，现在却和魔法帝国的遗族站在一起，想起来还真有些讽刺。”擦拭着大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雪灵幻冰声音低沉地说道：“他没有伤到你吧。”
“虽然没想到他还有那么几下近战技巧，能将形态化的血剑投掷得这么有水准，不过我还是可以应付过来的。”展开了自己刚刚被刺伤、此时却已经恢复完好的双掌，段青面色轻松地回答道：“至于他本身的威胁嘛——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你吗？”
“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我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寻找那位开国大帝的踪迹很长时间。”雪灵幻冰一脸遗憾地摇了摇自己的头：“但从实际结果来看，我与那位芙蕾女士似乎没有什么缘源，就连絮语流觞那个家伙都已经将几千里开外的女武神套装收集齐全了，而我却没有任何进展。”
“不要着急，现在才刚刚开始。”双眼中闪过了一丝神光，段青拍着胸脯回答道：“之前的你是孤军作战，别说是明月清风了，就连语殇手中握有的势力和资源都比你多得多，所以——”
“只要你愿意，我会帮你成为芙蕾大帝真正的继任者。”
他作着这样的保证，同时抬头望向虚空图书馆无比漆黑昏暗的深处：“伟大而又亲切的紫罗兰之主阁下，刚才我们谈论的内容你应该也都听到了，能向我们提供一些相关线索么？”
“与其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倒不如直接去问德雷尼尔更加合适，毕竟他才是芙蕾帝国的正式继任者。”属于薇尔莉特的不屑声音随后也从那片虚空深处传来：“你们现在也算是帝国的贵宾，德雷尼尔的恩人，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一些秘密应该不算什么困难吧？只不过——”
“先不谈芙蕾大帝的‘继任者’究竟会不会得到芙蕾帝国的承认，芙蕾大帝曾经的力量现在早已流失殆尽，根本无处可查了。”薇尔莉特微微叹息了一声：“德雷尼尔和那些迂腐的帝国贵族愿意松口，他们多半也只能告诉你们一些有关那位千年女帝的事迹和历史，不会告诉你宝藏在哪儿的。”
“那——”
“你们可以询问虚空。”
打断了段青为难的声音，薇尔莉特的音调也紧跟着向上一扬：“准确地说，是虚空图书馆和隐居于此的那些神棍们，身为命运编织者，他们通晓的秘密比大陆上任何一位学者都要多。”
“当然，现任的命运编织者并非可以存活千年之久的长寿种，他们也只是从无可捉摸的命运之丝中窥伺到了一些隐秘而已。”薇尔莉特成熟而又自信的声音依旧在这片区域中回荡：“不过只要你和罗娜姐妹他们合得来，你可以让她们帮助你们进行‘查阅’。”
“查阅？”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交叠着双手的暗语凝兰歪了歪自己的头：“您指的是那些书本吗？”
“没错，这些遍布虚空图书馆的书架便是自由大陆的历史，是代表着这个世界的‘记录’。”薇尔莉特语气轻松地回答道：“从这些无尽的记录中搜集到你们想要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有那几位图书管理员的帮助，事情可能就会变得简单一些。”
“看来我们还是得跟这几位好姐妹打好关系啊。”段青抚掌笑了两声：“幸亏我高瞻远瞩，提前将罗娜的那个请求承接了下来——啊哈！之前还有谁反对我来着？你们的声音在哪里？”
“说到底也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没什么好得意的。”雪灵幻冰毫不在意地泼出了第一盆冷水：“而且我们的任务究竟有没有完成，现在还不一定呢。”
“——呃。”
瞪着眼睛望着对方的脸，段青勐然惊呼着跳了起来：“妮娜在哪里？她和她的那些宝贝平民们逃出来了么？”
“在那儿。”属于暗语凝兰的声音适时地提醒着两个人，将他们的目光引向薇尔莉特还未关闭的魔法屏幕：“那支队伍已经逃出了紫罗兰之花的波及范围，不过——”
“情况看上去依然不太妙呢。”
正在旷野远方奔走的那支逃亡小队已然穿越了画面中的又一个丘陵，险之又险地将后方冲来的漫天黄沙避让了过去，无数魔法帝国兵的尸体也在这场巨大声浪和黄沙的结合体中飞出了很远，最后连同周围的断木乱石一起散落到了土丘另一侧的远处。指挥着众人爬起继续奔跑，面色从容不迫的妮娜此时也扬起自己长长的法杖向着前方隐约泛着波光的河流指去，喊杀声与脚步声却是从她的侧面传来，沿着同样的土丘背坡朝着这支平民队伍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找到他们了！”
“魔法帝国追杀令！不留活口！”
“你们几个负责牵制那个女BOSS，剩下的人优先杀人，她不可能同时挡得住两边！”
“干掉那个BOSS，装备和声望都是我们的——等一下，侧面有动静！”
无数玩家歇斯底里想要攫取胜利的景象中，来自河畔方向深处的几道箭失率先成为了影响这场战局平衡的变数，属于格德迈恩的指挥声音也由更多冲锋的玩家队伍后方升起，于西侧塔比拉河上游同样连绵战火的深处遥遥传了过来：“找到了！果然在这儿！”
“挡住他们！”
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随后成为了紧追箭失入局的信号，那是数位盾战士大跳着跃入人群的时候化作的硕大流星，沉重的坠地声伴随着周围玩家被砸飞的惨叫声响起，强烈的地面震动甚至将不远处的河水激起了连绵的浪花：“一棒已抵达！二棒接上！”
“二棒还在路上呢！这次没冲过来多少人！”属于朝日东升的大喝在坠地的混战中响起：“都想办法自己撑着！这把可是高端局！”
“那我肯定是决赛圈里的一个！哈哈哈哈！”
搅乱的战局在黑夜的笼罩下犹如一锅乱粥，一时间只有刀剑与血肉交织的声音在无数喊杀声中响起，一直守候在战场边缘的妮娜此时也皱着眉头退后了几分，将她身后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平民队伍继续驱赶到河畔的方向：“快走。”
“可是妮娜大人——”
“不用管妮娜。”
长杖在竖起的手中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弧，女孩的身体周围再度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他们的目标终究不是你们，只要你们安全逃脱，妮娜也将再无牵绊。”
“说得没错。”
来自夜空远方的一道声音随后出现在了妮娜的视野深处，将她还在驱赶队伍的动作定格在了原地：“真是一名天真可怜的牧羊人呢，你的工作将要完成，而你的命运也即将终结于此。”
“索瑞森阁下。”
抬头注视着来人的脸，妮娜声音平静地道出了对方的名字：“如同命运所示，你果然还是来了。”
“即便有紫罗兰之主做你们的后盾，魔法帝国不会任由你们在这片土地上肆意妄为。”朝着还在混战在一起的土丘另一侧指去，拉瓦·索瑞森斗篷之下的光头也在自身闪耀而出的澎湃魔力中生出两卷繁复的对称魔纹：“至于你这位一直潜藏在我们之中的‘牧羊人’……哼呵呵呵，你的罪孽，就由我来亲手清算吧。”
“放他们走。”没有在意对方的威胁，竖起长杖的妮娜只是低声说道：“否则命运女神不会饶恕你的。”
“命运女神？那不是我们魔法帝国的信仰。”大笑的拉瓦·索瑞森朝着女孩一指，指尖也开始有魔光在凝聚：“我们信仰的——”
“只有魔法。”
刺眼的光芒绽放在夜空之下，将四周还在混战的玩家们尽数笼罩在内，举起了木杖的妮娜随后也用那股环绕自身周围的朦胧光辉挡在了从天而降的魔光射线前方，稚嫩中透着坚定的小小面庞也渐渐消失在了逐渐盛开的炽白焰火之中。
2109 分享
“……我们失败了吗？”
白光覆盖了魔法屏幕的所有角落，原本充斥在其中的黑暗与影影绰绰的激烈战斗景象也已经完全看不到了，怔然望着那里的段青久久没有说话，耳边半晌之后才响起了雪灵幻冰的沉重低语声：“看上去不像是能活下来的样子呢。”
“不应该啊，怎么可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灰袍魔法师的眼中也出现了几丝浓重的怀疑感：“之前我们在寂静之森碰面的时候……还有我们后来的交流……虽然她只是一名命运编织者的学徒，但她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干掉才对啊？”
“确实，我们已经接触过那个女孩很多次了。”重新变得镇定下来，雪灵幻冰压低的声音里却是依然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感觉：“包括我在负责远程支援的时候，我也曾经在曲光倍镜中看到过她的战斗表现，至少有60级以上的BOSS级别水准才对。”
“或许是为了挡下来自正面的攻击，将她的那股神秘力量分散过度的缘故。”脑海中推演着刚才的战况，段青不由自主地将手掌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全都是为了保护那些风花镇的镇民……可恶，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要怎么和罗娜交待？”
“一切都是命缘之下注定的结局。”
苍老的女性声音随后响起在了几个人的身侧，出现在这里的影法师沙奈朵面披黑纱的形象随后也走出了深沉虚空之下的图书馆深处：“命运编织者能够窥伺到所有的命运，当然也可以窥伺到自己的结局，知道自己命运之后的每一位同僚作出的选择都有所不同，有的人奋起反抗，有的人则会坦然接受。”
“我曾经也是坦然接受的一类人，不过我的结局最后却得到了改变。”说到这里的她将目光转移到了段青的身上：“这样的救赎堪称奇迹，甚至超出了命运编织者本身的信仰和认知，所以……即便是不相信命理，并且试图反抗之人，或许也不会相信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呢。”
“也就是说，妮娜小姐也相信了自己的命运？”段青沉默不语的反应中，还是一旁的暗语凝兰率先笑着试探道：“她预见到自己可能会在风花平原迎来最后的终结？”
“我不知道，毕竟这是命运编织者本身最大的秘密。”沙奈朵摇头否认道：“但是身为罗娜姐姐的学徒，妮娜或许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她，所以罗娜才会在你们刚刚经历大难的那个时刻，依然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个任务委托到你们手中。”
“不知是她期望着有什么‘改变’出现，还是她希望你们成为那个小女孩最后的送别者。”
语气变得比话语本身更容易诉说一切，属于虚空图书馆内的气氛也随着莎娜的最后一声叹息而压抑到了最低点，一直注意着旁边那位男人的雪灵幻冰随后也皱了皱自己的眉头，将尽量显得平静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旁：“不能怪罗娜，她既然没有将这些背后的问题特意说明，那就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才对。”
“但是我们也因此而没有在任务中尽力，这也是事实。”段青吐出了一口浑浊的气息：“我们不可能将过错怪罪在罗娜头上，我们只能归咎于我们自己，如果因此而导致了妮娜的消亡，那……”
“无须如此，这也是罗娜和妮娜二人共同的选择。”沙奈朵的声音又一次适时地插入到对话之中：“别看那个小女孩还是个学徒，她的命理之术已经完全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命运编织者了，你们的到来和选择，或许也早在她的‘预见’内。”
“预见？哼。”缓缓地转过了身，段青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中也终于出现了几分波动：“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相信的就是这两个字，要是未来变得可知，那人类还有什么‘可能性’可言？”
“我要重复一遍：你们这个职业真的是令人憎厌。”
朝着沙奈朵所在的方向一指，段青仰头向着虚空图书馆的上方喊道：“薇尔莉特！送我回去！”
“回去？你要回哪里？”一直默不作声的薇尔莉特应声回问道：“回到刚才那抹最灿烂的生命之光中么？”
“没错。”嘴角微微上扬而起，段青半带微笑地回答道：“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既然我能救得了别人，那自然也能救得了她。”
“身为与妮娜缘分深重之人，我理应肩负起这个职责，顺便教给她一个……你们命运编织者们永远都不会教给她的道理。”灰袍魔法师身上开始有离去的传送光芒在闪耀：“那就是‘满怀希望’。”
“别再相信什么无可改变的未来了。”
自信的表情最终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给留下的任何人以任何反驳的空间，刚刚想要举起手来阻止对方的雪灵幻冰随后也一脸气馁地收起了自己的手臂，同时也目送着不断叹息摇头的沙奈朵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真是的，不要决定得这么冲动啊。”
“灵冰小姐想要一起回去？”一旁的暗语凝兰依然满盈着笑意：“尝试拜托一下紫罗兰之主如何？”
“我可使唤不动那个女人。”脑海中竖起了那片白色的空间里曾经见到过的那个特立独行的形象，雪灵幻冰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那个大魔法师的意识与段青相连，一旦段青离开，她也会失去与周围人联系的桥梁，除非她本人现在就在这里——唔。”
“难道她真的在这座图书馆内？”想起了刚才一直回荡在几个人头顶上方的声音以及紫罗兰之眼的投影魔法，雪灵幻冰立刻抬起了自己的头：“喂！喂！能听到吗？”
“听到了听到了，不要喊得这么大声。”
做着掏耳朵的动作，一名突然出现在此地的女性随后带着摇曳的步伐来到了雪灵幻冰的面前，白金色的高跟长靴也在她接近的过程中发出铿锵的声响，仿佛正在回应着此时的雪灵幻冰露出的惊讶之情：“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你怎么会在这里？”望着同样白色女武神铠甲覆盖之上的那头波浪般的蓝色长发，雪灵幻冰不情不愿地回应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有事顺便路过这里而已，用天峰留下的传送门。”回答出声的絮语流觞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婀娜多姿的形象也在转身的动作里显得优雅高贵：“怎么，不服气嘛，乡下女孩？”
“……哼。”留下了最后的一声沉闷的冷哼，雪灵幻冰抱起双臂将头扭了回来：“反正我也只是一个脱离了楚家的无根之萍而已，不需要大家闺秀的头衔，也不需要遵守什么规矩，随便你怎么说吧。”
“啧啧啧，这可和我印象中的那位楚家千金形象有些出入啊。”
青葱般的手指在自己的下颌处来回摩挲，上下点头的絮语流觞随后也将迈动的脚步环绕在了雪灵幻冰的左右：“在我的记忆里，楚家的千金可是各大家族求而不得的高岭之花，她拥有连冰莲都为之羞涩的容貌和足以统服整个楚家的才智，但如同雪山一般的气质却足以将任何一位纨绔阔少拒于千里之外。”
“这一点自然也在虚拟真实游戏世界里得到了证实，毕竟‘冰雪女神’的称号可是响彻职业界呢。”环绕流转的脚步停在了雪灵幻冰的侧前方，絮语流觞笑着向前俯身：“不过那个时候的你已经凭借着一己之力跳出了与段家的婚约，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独立女强人——哈，你知道当初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有多少大家族的子弟拍手叫好、摩拳擦掌吗？”
“如果你只是特意过来讽刺我两句，那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没有理会欺近过来的那张近在迟尺的脸，雪灵幻冰声音冰冷地回答道：“我有急事需要处理，请你闪开。”
“哎呀呀，就这么对你曾经的婚约者没有自信吗？”百转千回的语调透出了阴阳怪气的感觉，没有挪动脚步的絮语流觞指了指两个人的头顶：“不考虑他曾经的身份，他也是那位统治了联盟数年之久的虚拟王者，以及现在的青灵冒险团的成员，你的最强队友。”
“只要他想，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呢。”
蓝发的女武神无比自信的笑容里，名为临渊断水的灰袍魔法师已然再度出现在了那面还未消失的魔法屏幕当中，手臂间夹带着什么的他此时也驰骋于无尽的魔法轰炸之下，在已然散尽了白光的混乱战场里不停穿越躲避着。手中沉重的累赘似乎并未成为施法的阻碍，灰袍魔法师身边不停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鲜亮的紫色符文，跃出紫色符文的魔法能量汇聚形成的一个个弧形屏障随后也在黑夜里燃烧成转瞬即逝的微光，险之又险地将那些外界飞来的各类能量攻击完美挡了下来：“……看吧，一如既往的精确控制力，能用三分魔法完成的动作，就绝对不会使用四分。”
“他捞在手中的是妮娜吗？他是怎么找到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起来，雪灵幻冰的神情则是被段青此时在枪林弹雨中奔跑的身影不断地牵动着：“他们——”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又为什么要拼命救那个女孩，不过既然他决意如此，那我便不会怀疑什么。”打断了雪灵幻冰的话，同样注视着魔法屏幕的絮语流觞指着上方叹息道：“当然，这不仅仅只是因为我支持他、相信他的缘故，也不是什么偏袒和保护，而是因为我非常了解他。”
“你看他的样子——他正乐在其中呢。”指着用偏折护盾反弹魔法、将欺近上前的另外一名敌人炸飞开来的灰袍魔法师此时的表情，絮语流觞一脸神往地继续说道：“我可太熟悉他的这个状态了，他现在一定觉得……”
“非常有趣。”
又是一道来自天空的魔法射线刺向段青的身侧，擦着他拧动的肩膀炸在了前方的土地上，东倒西歪躲过这一道攻击的灰袍魔法师借着一名公国方玩家战士的掩护翻身而起，同时用瞬间延伸成型在手中的石斧将侧方冲锋而来的敌人砍了回去：“……有趣？”
“身为他现任的女友，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一点才对。”
用怜悯的眼光回应着雪灵幻冰的疑问，絮语流觞随后还是摆了摆自己的手：“算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稍微分享一点曾经的心得故事吧。”
“曾经的断天之刃是几乎可以称之为‘无敌’的存在，那个时候的他还不叫断天之刃，‘御天之盾’之类的名号也没有喊出来。”拍打着自己的铠甲外侧，负着双手的絮语流觞语气中充斥着回忆的感觉：“凭借着对虚拟世界无与伦比的热情，他迅速参透了名为‘意剑’的秘密，并且凭借着这份作弊一样的能力独步武林，很快就打遍了天下再无敌手。”
“你知道成为一个天下无敌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视线转向了雪灵幻冰的脸，絮语流觞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是高兴？喜悦？骄傲？自豪？都不是。”
“是无聊。”
白发女子若有所思的眼神中，絮语流觞摇着头继续说道：“玩家，怪物，谜题，险境……所有的阻碍都可以在他的手中轻易被解决，久而久之，曾经的热情和兴趣也就渐渐磨灭殆尽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我在游戏中遇见他，看到他坐在《幻龙》中最后一条巨龙BOSS死去的身躯上仰望天空，眼中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反而如同一个对玩具失去了兴趣的小孩一样。”说到这里的絮语流觞再度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嗤笑：“‘御天之盾’也没有提起他兴趣的本事了，我自然也不可能，于是我只是静静地坐在巨龙的头颅上，等待他从那个状态中醒来。”
“‘我们还有什么能玩的东西吗？’他问道。”
自二女在此见面后，絮语流觞第一次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于是我便回答说——”
“‘我们还没在一起玩过恋爱游戏呢。’”
2110 交锋
空洞状的黑色区域逐渐出现在风花平原一隅的混乱战场内，宛如从大地中生出的一个又一个病重的脓疮，暗色的地狱火焰随后也从这些脓疮般的泡沫里破裂而出，将周围受到波及的一切生命尽数吞噬了进去。不分敌我的大范围魔法攻击中，穿梭于这些黑色泡状物的段青随后也成为了率先脱离这片范围的第一人，抱着娇小女孩的他咬牙扑向了塔比拉河畔的一块乱石的后方，同时将漂浮在自己头顶上的一枚紫色符文中蕴含的能量彻底释放开来——自这位年轻的灰袍魔法师重新加入这片黑暗战场之后，从未空出过双手的他只能使用储存的符文魔法勉强进行战斗，刚刚见识过那朵大型紫罗兰花朵的魔法帝国一方却是对这股熟悉的力量颇为忌惮，好几次在那道符文出现的同时就忙不迭地四散躲避开来。远远地漂浮在高高的黑夜远端，同样眉头紧锁的拉瓦·索瑞森自从那次高强度魔法攻击之后也没有轻易降落接近，他用各种各样的远程复合魔法持续威胁着那只“兔子”的生存，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将这名闯入者真实的实力试探出来：“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紫罗兰之主继承者？”
“只是她的小小魔法学徒而已，谈不上什么继承者。”
紫色的符文向着高空闪耀出一条速度极快的弧线，甩动的轨迹也从拉瓦的光头旁边擦了过去，脚下生风的段青随后也收起了自己继续干扰对方施法动作的念头，专心致志地寻找着逃出生天的出路：“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虽然你可能已经记不得我了。”
“哼，身为魔法议会的议长，我确实没有记住你们这些卑微冒险者的必要。”一手燃烧着火焰，一手缠绕着土石，拉瓦不动声色地向着那片河畔的侧面悄然迂回起来：“但若是紫罗兰之主的学徒，你便有资格获得我的尊重。”
“得了吧，我的导师对你们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向着不远处还在锋线边缘奋战的朝日东升、格德迈恩两个人疯狂地打着手势，背靠着石头的段青朝着身后大喊的声音依然显得平静：“听说你们在帝国的坦桑城背叛了那位大人，差一点导致她魂飞魄散呢。”
“我们当时确实是合作关系，我们也没想到她能在遭受那样的命运后依然存活至今。”火焰的红色与厚土的黄色随着拉瓦抬臂的动作而交替闪烁，似乎也将他回荡在战场上的声音放大了几分：“命运似乎真的在她的身上发生了重大改变，看来——”
“你们这些喜好钻研虚空之人，确实拥有着扭转未来的力量呢。”
位于段青正前方的河流冒出了浓烈的气泡，原本冰冷寒彻的河水也在下一刻变得滚沸起来，巨大的熔岩柱随后也在拉瓦的低笑中升起在塔比拉河的中央，将段青还在远望另一侧河畔的视线遮挡住了。依旧还在不断压迫的激烈战场内，怀抱着妮娜的段青随后也叹息着站起身来，感受着近在迟尺烧灼气息的他随后也走出了自己的躲藏地，面对面地与那个漂浮在空中的魔法帝国大魔导师遥遥对视着：“看来不解决掉你，我是没办法安心离开了。”
“我们不想与紫罗兰之主为敌，即便在已经威胁临近、大战在即的这个时刻也是如此。”接二连三的熔岩火焰升起的包围景象中，收起了笑声的拉瓦反倒在那些火柱的空隙中露出了谦逊的表情：“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将那个女孩放下。这样你就可以全身而退。”
“我不明白，一个命运的信徒而已，对你们真的有什么威胁吗？”没有任何放下手中之人的意思，段青朝着拉瓦摇了摇自己的头：“还是你们之间有着什么私下的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倒也谈不上，只是对刻意地、持续地与我们为敌之人，施加必要的教训而已。”拉瓦的目光越过了段青，望向了更远的后方还在慌忙逃跑的风花镇平民：“至于这位可怜的小女孩为什么要为了这些毫不相干的人献祭性命，正面迎接我的‘地心冲击’——”
“那就只能问问她自己了。”
突然出现的爆裂火焰在光头男子的侧面绽放，映照着那张刚毅面庞在黑夜的高空中明灭了一瞬间，早就感应到这次定点施法的拉瓦·索瑞森随后也大笑着向前伸手，将所有升腾而起的熔岩火柱向着段青所在的方向缓缓压迫而去。手中展开了一连串的紫色魔法符文，转身开始奔跑的段青脚下的青风也犹如火山口的一朵翠色的魔花，尽力飞起的他脸上浮现的笑意也显得越来越浓烈，最后化作一声大吼跃到了其中一条熔岩立柱的面前：“符文融合！”
“元素风暴！”
四色的魔法元素由并排交叠的紫色符文中生出五彩的光辉，断裂的符文柄句之间流泻出一条条蜿蜒盘旋的魔法飓风，相互绞合在一起的元素风暴随后也在这股飓风的强烈旋转中激发出强大的破坏力，在距离最近的那条熔岩火柱表面穿出了一条明显的裂口。毫不犹豫地纵身跃进了缝隙，抱着妮娜蜷起身体的段青随后也出现在了这次必杀熔火包围圈的外侧，使用这种暴力破解方式突出重围的他随后也像是失去了大部分力气一般，朝着下方还在冒着蒸气的河水坠落而去：“看来之前的炼金研究成果，还是有可能应用到……实战……当中呢。”
“我来了，大叔！”
又是一道冲天的火焰出现在了河畔的另一侧，轰然向前撞去的炽热光芒也将其他还在靠近的熔岩之柱挡了下来，不知何时出现在河畔另一侧的千指鹤此时也高举着自己的法杖，长长的红发也在全身冒出的炽烈红光中熠熠生辉：“我来挡住那个光头变态！你们快——”
她的话没有喊完，只因失去了力气的段青似乎马上就要坠落到滚沸的河水之中，一道瞬间探出了黑夜的飞鸟随后也以最快的速度掠过了河流的正上方，将灰袍魔法师与妮娜两个团在一起的人重重地撞到安全的河岸上：“给我清醒过来！”
“……是你啊。”
瞬间的吸气之后是痛呼与惨叫，卸力不及狼狈滚落地面的段青随后也望着来人苦笑了几声：“真是的，让你们看笑话了。”
“少废话，还有——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身上同样带着烧灼与强行坠地之后擦出的伤痕，由滚落河畔的砂砾陷坑中爬起的梦竹一脸惊怒地大喊道：“抱着一个人还要跟那个BOSS硬碰硬？你的脑子是不是真的被那些熔岩烧坏了？”
“只是……咳咳，只是觉得很有趣嘛。”似乎明白此时不是松懈的时候，段青也在对方的帮助下咬牙站起了身：“毕竟是自找的麻烦。”
“不增加一点难度怎么能行？”
又是几道破土而出的熔岩火柱出现在段青的身后，代表着追杀未停的信号与危机仍未消除的地狱状景依然还在不断逼近着，已然飞临此地的千指鹤随后也与灰袍魔法师一行人擦肩而过，娇喝着将自己手中的广域魔法护盾组成了抵挡对方追杀的第二道防线。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屑的轻蔑，驱动着那些暗红色地狱火焰的拉瓦·索瑞森原本想要继续推进的动作却是骤然停下了，越来越多出现在塔比拉河另一侧的黑影也在这一刻涌出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代表着各自元素属性的星光点缀在战场的上空：“——看，有更多的援军出现了。”
“应该是千指鹤手下的那些法师议会分部的部队。”
一刻不停地紧盯着魔法屏幕里呈现的激烈战斗影像，观战至此的雪灵幻冰终于出声回应起了絮语流觞的话：“但是她现在不是应该在帝国忙着重建分部事宜吗？她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当然是我叫来的了。”发出一声得意的轻笑，絮语流觞作势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处理魔法帝国的这片纷繁战场，没有人比我们的小千指鹤更加专业了，反正她多半也不肯在雷德卡尔安安心心地搞经营建设，还不如让她带着人一起传送到这里来呢。”
“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需要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助力。”再度走到了雪灵幻冰的面前，絮语流觞笑靥如花地点了点对方的额头：“一味地孤身傻冲可是最笨的选择，乡下小妹妹。”
“……”
被对方的话语和动作气得说不出话，雪灵幻冰半晌之后才都哝着将视线扭到了另一边：“算了，看在你帮了段青的份上……”
“我们可是一家人，相互帮助可是常理呢。”成熟妩媚地一笑，絮语流觞转身将白铠包覆之上的光洁脖颈展露在了雪灵幻冰的面前：“虽然已经可以称之为‘前任’，不过我们之间升起感情的时日比你可早得多，我们之间的恋爱游戏，也远没有就此结束呢。”
“游戏？这可不是游戏。”雪灵幻冰瞪着对方逐渐踱步离开的后背：“而且论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确立肯定比你要早，段家和楚家之间的渊源，也不是你们楼家可以评头论足的呢。”
“但是将婚约亲手撕毁的人也是你啊。”絮语流觞回答声中的笑意变得更明显了：“怎么，终于发现了天峰的好，又厚着脸皮打算回心转意了？”
“……”
“天峰他这个人呀，就是这么容易招蜂引蝶。”
面对雪灵幻冰再度被噎住的窘迫之色，絮语流觞摇着头将叹息吐向了另一边：“大家族的纨绔子弟多数都因为太过富足而在堕落里越陷越深，因为金钱和美女等一切世俗的贵重都在他们的面前唾手可得，愿意从这种享乐漩涡中脱离、在其他方面培养自己兴趣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像他那样能够在虚拟真实世界里登峰造极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引起其他女人的青睐？”
“若是没有深陷其中的我和克鲁希德其他成员的努力，天峰说不定早晚也会回归大家子弟之流，然后归于平庸吧。”说到这里的絮语流觞神色变得暗澹了少许：“他的强大，他的个人魅力，以及他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温柔……那些专属于他的闪光点，也说不定会在这个过程中消失，成为我回忆中缺憾的一部分。”
“所以你们只是努力将他对虚拟世界的兴趣拉了回来？”刻意强调了“你们”两个字，雪灵幻冰银牙磨动的声音仿佛也在她的提问中显现：“你们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吧？”
“哈，你在做什么美梦？”似乎明白对方如此提问的原因，絮语流觞的得意娇笑仿佛想要穿透虚空图书馆，传递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放心吧，该做的和不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过了，当时的他对你又没有任何的感情——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认识你，他又为什么要有所顾忌？”
“不然我还能有什么样的资本，把他那样的神人留在这片尘世？”
没有在意雪灵幻冰难看的面色，絮语流觞再度陷入了回忆的状态中：“那时的我们尽情骄狂放纵，几乎把‘任性’二字带到了游戏里的每一寸土地，我的魔女称号便是在那个时候闯下来的，而一个战无不胜、从未遇到过敌手的神人，最后也变成了一个到处惹是生非，乃至将所有人得罪了一遍的大魔头。”
“你不要误会啊，‘人人得而诛之’并不是克鲁希德最终倒下的理由，也不是他最后消失的理由。”说到这里的她突然醒悟，转身强调的声音中也带上几分刻意：“不过从三年前的那件事发生、直到我现在才重新找到他以后，他的确又一次变化了很多，甚至都有些让我认不出来了。”
“他变得更像一个……凡人，有血有肉，有强有弱。”蓝发女子笑意盈盈地走到了白发女子的面前，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对方的脸：“这一次或许应该换我来问问题了：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改变的呢？”
“……”
脑海中回忆起了与那个男人一开始相遇的种种过往，雪灵幻冰一直显得冰冷的面庞逐渐松弛了下来，一直安静看着这两个女人交锋至此的暗语凝兰此时也暗自摇了摇头，缓缓地走上前来提醒着双方：“语殇小姐，灵冰小姐。”
“先生那边的战斗，好像马上就要结束了。”
2111 黎明
“呼，呼，呼……咳咳！”
扶着河滩另一边的乱石躲到了视野不及的战线远端，披着灰袍魔法师的段青按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坐在了地上，冲杀的重重黑影此时也从正在上气不接下气的他的身旁绕过，代表着越来越多新生力量的公国玩家队伍此时正在成为抗衡拉瓦·索瑞森的中流砥柱：“我们在风花大道那边血战到了半夜，现在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累成这样还要被你们忽悠到这里来……等等，你说什么？那个浮在空中的家伙真的是魔法议会的BOSS？”
“杀杀杀！谁挡我就杀谁！”
“哈哈！打了一晚上的夜战，终于有像样的敌人冒出来了！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弟兄们，干了这一票，以后随便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天下无敌都在等着我们！跟我——冲！”
“……好了，这下应该真的安全了吧。”
目送着那些通过自己身边的玩家依然生龙活虎、奋勇冲锋的模样，段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苦笑：“本以为没有这么多的生力军过来，就算是有也没有多少战斗力，看来是我多虑了。”
“真是的，亏你们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同样成为了瘫倒在地的另外一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坐在石滩边的梦竹此时也将自己的身体重重丢在了地上：“要不是我拖着黑玉米他们跑到风花大道那边散布消息，将那些野队和战场的重心吸引到了这边，你和那边的那队平民还不知道能不能跑得出来呢……等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你就当做是我临时起意的任性吧。”损耗的体力和拖重的伤势让段青的眼光显得有些疲惫，那盯着夜空中遍布绚烂魔法的双目此时也来回不停摇摆着：“当然，还得感谢千指鹤不远万里带着人过来镇场，虽然我对她的实力一直没有一个正面的了解，不过现在看来……应该足够令人放心了。”
“大家都是为了打BOSS和抢装备，跟你是没有太大关系的，可别这么自恋啊。”推了推自己的双手，一脸不以为然的梦竹随后也将自己怀中搀扶的那道人影摆在了段青的面前：“还有接下来——”
“她怎么办？”
轰轰烈烈的红色火焰在不远处的天空中绽放为更加勐烈的烟花，来自千指鹤的魔法师团与拉瓦之间的火焰斗法也将段青两人俯视的神情照得更清晰了几分，定了定神的灰袍魔法师随后率先挣扎着爬了起来，双手缓缓地按在了一动不动、看似已经毫无生气的妮娜头上：“……没有生命的迹象，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这可是我们曾经在风花镇结下的缘果，但是现在……果然强行挽救的命运，终有一天是要还回去的啊。”沉痛的感觉在眼中闪过了一瞬间，梦竹暗然的语气也随之渐渐恢复了过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了？你甚至连一次治疗魔法都没有对她使用！”
“要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我还跑回来做什么？我会想办法的。”尽力将自己已然疲累无比的精神重新凝聚起来，段青将自己的双手覆盖在了妮娜紧闭的双眼之上：“放轻松，放轻松，这种事我在过去的时候也算做过不少次了，理应非常简单才对。”
“你——算了。”想要提醒他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不敢再打扰段青的梦竹随后也横身挡在了段青的前方：“我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你最好快一点啊。”
已经听不到梦竹的提醒声，段青的精神已经完全沉浸到了另一个世界，朦胧的雾气随后也在他莫名浮现在破碎尖峰之上的景象中散开在他的两旁，将看起来宛如漂浮在其中无止境延伸的大片云海展现在了他的面前。对眼前出现的这番奇景毫不在意，伫立在自己那座尖峰之上的段青只是抬头望着上方空寂无边的氤氲霞光，若有若无的几道巨大的阴影也随着他视线的经过而在那些层层白雾之间显现，在灰袍魔法师的眼中展现出了同样峥嵘而又尖锐的倒影：“应该就是那个了。”
“这模样……还有救吗？”
试着漂浮起自己的身体，段青朝着上方冒出同样尖锐的倒影方向靠近而去，环绕在四周的氤氲白雾随后也在他飞起的过程中重重环绕，就像是被靠近过来的他驱离到旁边一般向着远方越扩越远：“——看来是发现我的入侵了。”
【发现病毒入侵，执行清理程序。】
系统提示声犹如回应段青所说般骤然回荡在这片广袤无垠的空间内外，依然还在不停向外扩展的白雾深处也开始有数道星光的轨迹显现：“来了来了，抓紧时间……等一下，妮娜的数据流有这么大吗？”
飞到了上方的尖刺前端，灰袍魔法师惊讶无比地叹息道，如同高楼般巨大的倒U形平面也随着雾气的散去与面前黑色尖刺向上的延伸弯曲而完全展现，组成了一枚半边断裂、中间也已完全缺损消失的巨大锁扣的一部分：“不不不，应该换个角度来思考一下。”
“不是妮娜的数据流‘过强’，而是我本身‘过弱’了。”
星光的轨迹带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疾速瞬间抵达了段青的身后，完美的弧线毫不留情地指向了这抹灰色的靶心，由层层金属板块所组成的梭形机械体也在段青化作虚影闪到旁边的一瞬间划过他的眼底，掠着巨大锁扣完整无损的另一端深处飞了出去：“哎哟哟，幸亏我悟得够快。”
“既然现在是你们‘大’而我‘小’，那现在不就等于是在大炮打蚊子吗。”
梭形的机械体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迅速折返，以段青为中心划出了无数缠绕穿越的轨迹，位于这片轨迹中心的段青也在交织不停的攻击中不停闪动腾跃，看上去还算轻松的神色也被皱起的眉头逐渐取代：“别打了别打了，万一打坏了锁链另一头，我可就真的救不回来了啊。”
“等一下，按理说光脑也不会主动干涉和破坏数据流才对。”似乎从那些轨迹的行进路线中察觉到了什么，有所了然的段青抬头望向了上方断裂锁链的另一端：“若是这些‘守卫’的出现只是因为我的出现的话——”
“我有一个好主意。”心中下了某种决定，还在保持着闪避动作的段青开始主动向着巨大锁扣的另一端飞去：“虽然存在一定风险，但还是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的价值的。”
“元素生成——可以做到，魔法符文也没有异常……啊呸呸，精神空间不就是我的主场吗？这种东西要是也复现不出来，那我还不如找棵树挂死算了。”
环绕的三道弧线沿着段青飞离的直线而相互缠绕成螺旋向上的壮景，由断裂锁扣的巨大缺口瞬间抵达了另一边，眼看着就要撞在锁扣“楼顶”的灰袍魔法师随后双手连动，身体的虚影也在这一刻陡然团起：“第零法则——”
“拟似黑洞。”
即将抵达的灰影在巨大而又漆黑的链条表面骤然消失了，借由未知的时空力量瞬间出现在了白雾的远端，失去了攻击目标的三枚星光随后也以迅捷无比的姿态分散穿梭，想要规避眼前障碍物的动作却是被一股滞留在跳跃点原地的巨大吸力扯得向内侧偏斜了少许。放松了身心任由自己不断下坠的景象中，传送出黑洞另一端的段青望着巨大锁扣表面跳出的三道螺旋形的火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预料之中的清脆碰撞声却是被连绵不绝、响彻云霄的巨大钟声所取代，就连本就应该直接响起在脑中的系统提示声都被这一连串密集的钟声掩盖住了少许：“发现——”
【发现系统错误，部分数据受到损害。】
【查找受损原因——定位完毕，准备实施应对方案。】
“快修复！快修复！”期盼的结果正在实现，四肢大张的段青朝着愈发明亮的天空尽头大喊道：“是你自己撞坏的又不是我撞坏的！我马上就走！不打扰你了好吧？”
【开始修——】
轰！
不断回荡的钟声被巨大的呼啸声所占据，灰袍魔法师眼前的景象也出现了铺天盖地的变化，属于自由世界风花平原上空的黎明也随着他四肢大张着躺在地上的姿态，摇摇晃晃地将那一枚枚巨大锁扣所组成的链条通天贯地的壮伟景象覆盖和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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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战死的弟兄不少，有的人甚至还挂了好几遍。”
一段时间之后的自由世界，旅者之家所在的塔尼亚三岔口边境，伫立在山头的格德迈恩身边随后也出现了朝日东升的身影，看上去似乎将大战完毕之后清点战损的结果刚刚带了过来：“虽然在这种地方多挂几次也没什么损失，但要是打仗一直死来死去却又没有任何收益，士气可是会受损的。”
“没关系，这场战斗算我们赢了。”注视着下方还在收拾战场、治理伤员的营地景象，格德迈恩面色沉静地摇了摇头：“即便我们退回到了这里，把之前占领的阵地全部放掉，我们也依然取得了无法估量的重大战果。”
“你指的是把他们风花大道上的地雷阵试出来这件事吗？”拍打着身上灰尘的朝日东升眼中也布满了疲惫的血丝：“要是让公国或者帝国的步兵从那里走过去，那己方遭受的战损恐怕就是无法接受的了……嘿，所以说死不尽的玩家才是最适合参与战争的主力军啊。”
“死不尽的还有亡灵大军，以及其他各类各样的不死生物——其他的虚拟真实世界里，也发生过不少这样的战场盛景了。”随意地应了一句，格德迈恩眺望起了平原的前方：“根据魔法帝国的背景以及他们过去的表现来看，他们未必拿不出比亡灵大军更加恐怖的东西出来，想高兴还早得很呢。”
“至少见识了一下那个叫拉瓦的人的实力。”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朝日东升的神色也隐藏在了低头的动作之中：“你觉得我们有能力干掉那个魔法议会的首席议员吗？”
“当然，连千指鹤都能和他五五开，再多准备一下的话，除掉他不是什么难事。”格德迈恩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包括魔法议会的其他成员，只要是NPC系列的BOSS，终究会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
“你的意思是说，NPC以外的势力，才是最难对付的人？”朝日东升话音中带上了几分别有用心的笑意：“你想怎么对付自由之翼和其他加入魔法帝国的玩家们？”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格德迈恩摇着头回答道：“现在谈论这些还太早，毕竟我们自己需要处理的问题也有很多，几方势力的联军合围还没有协同完毕，我们这边也没有完全腾出手来。”
“就比如我们家老大，现在还在纠结那个小女孩的生死呢。”
顺着格德迈恩的示意，朝日东升也注意到了营地角落里的三两道稀疏的身影，有几名玩家正在那里里外忙碌的围观群中此时也正躺着妮娜依然被褴褛衣裙包裹的娇小身躯，以及蹲坐在旁边的段青等人略显无奈的身影：“她怎么还不醒？你确定你把她救回来了吗？”
“应该……成功了吧，因为最后的时候……”
“这么不确定的东西，你就不要再重复一遍了，快想想别的办法啊。”
“我倒是想再回去看看，不过你要等我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而且从她的生命反应来看，她现在也确实——”
“她确实还活着。”
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片人群当中，走到近前的罗娜端庄而又沉静的身姿也映现在了段青的眼中：“无论你们做了什么，冒险者，你们确实扭转了她的命运。”
“不过既然她还没有醒来，那就暂时不要继续打扰她了。”越过了段青的视线，蹲下身来的罗娜环抱起了自己的爱徒：“她也需要更多的休息。”
“好吧，这里确实不适合让她待着。”望了一眼远方的硝烟，没有起身的段青摇了摇自己的头：“你们先回图……先回安全的地方吧。”
“有关妮娜今夜所遭遇的一切，我们会找那边好好算账的。”
2112 善后
“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着诸多的不公平。”
现实世界华蓝市的某豪华别墅内，站在上层落地窗台前方俯瞰着外界景象的徐良宇故作深沉地叹息道：“尽管每个人都想获得公正的待遇，但每个人的能力和他们的行为总会有所不同，就算他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做出同一件事，其结果也会南辕北辙、相去甚远。”
“所以到了最后，有的人就是可以从这个社会中攫取到大部分的利益，有的人则会在百相千态中沉沦，成为淘汰的牺牲品。”说到这里的他眼中闪过了睥睨天下的光芒，那即将溢出的笑意也在下一刻陡然变成了无常的怒容：“本应如此！本应该是这样才对！可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我难道不应该是那个‘天选之子’吗？”
“只是错过了几场战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名坐在别墅里侧的精密仪器设备屏幕面前不停忙碌的白褂男子闻声不疾不徐地回应着他的话：“现在的自由之翼早就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就算你几天不在，那些早就被你安插了无数自己人的行会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为了保证起码的公平性，我还是空出了几个不怎么重要的职位，分给了那些所谓的外人。”徐良宇满脸不爽地回答道：“比如风花镇的防卫总指挥……啧，本来我以为那地方算是魔法帝国的腹地，基本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所以也不会那么重要，的结果现在一看——”
“风花平原现在还在魔法帝国的控制之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打断了徐良宇满脸失意的话语，坐在角落里忙碌不已的那位白褂青年不断操作光屏的动作也犹如绵绵细雨般密集：“不要听信网络上的那些传言和专门引人眼球的噱头，那些东西的真实性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手下给你的那些战报才是最可靠的啊。”
“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邀功和甩锅而隐瞒了真实的情况。”不屑地看了一眼被自己先前丢在桌上的那份报告，徐良宇回答的声音也显得低沉了许多：“别问我为什么如此多疑，我之前就经常干这样的事。”
“常怀小人之心——啊不，是谨慎之心对吧。”白褂青年头也不抬地揶揄道：“那‘万事皆谨慎’先生，你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无言之下的脸色变得更黑了，徐良宇半晌之后才憋出了自己的下一句话：“关心那么多干什么？干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我的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他说着这样的话，那负着双手的视线也渐渐落在了青年正在忙碌的堆放仪器上，位于这些复杂精密仪器另一头的一座高等级游戏舱此时也在无数连接管线的连接下，静静地躺在电子闪烁相互交织的杂乱声音当中：“登录问题的原因还没查出来？”
“舱内的硬件残留数据还残留着大量的强制冲击现象，应该是你的连接端口受到了一次未知的篡改，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白褂青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先前我也跟你稍微解释过这其中的原理，应该是你在自由世界里的某次死亡被系统当成了真正的死亡，系统认定你的角色人物已经无法复活，所以就被整个世界排除在外了。”
“是光脑的认定出现了问题吗？”徐良宇的脸上依旧布满了狐疑：“以我对这个世纪光脑技术的了解，这种错误应该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也是我现在仍在查证的东西，也是我感兴趣最大的地方。”白褂青年的头抬起了少许，将他戴着眼镜、满脸胡渣的颓废模样露了出来：“有意思，既然光脑在角色属性识别上出现了错误，那即是说有可能出现光脑将玩家角色错认成游戏内角色的可能性……”
“我可没有什么闲工夫陪你在这里搞研究。”抄起了自己的双手，徐良宇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将这座顺手搞来的别墅借给你，也不是为了一直在这里养着你的，能不能办点正事？”
“要是你觉得我不靠谱，我可以立刻离开。”白褂青年语气不以为意地回答道：“最初违反我的叮嘱、非要摘掉安全模块的人也是你，现在后悔抱怨的也是你……我可没伺候过这么反复无常的客人。”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们职业界，现在的正式职业选手，哪个不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在战斗？”徐良宇指着落地窗外大声说道：“这已经成为了我们所有人心中默认的潜规则！哪个选手不摘了自己的安全锁，他就只能在比赛中挨打！”
“哦，是吗？”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回望着对方大声说话的动作，白褂男子复又再度低下了自己的头：“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要是能把你的账号问题修复好，我会负责把你的安全模块重新改造的。”
“有关账号的问题，我或许需要找联盟高层重新沟通一下。”收起了急躁的心情，徐良宇满脸阴沉地低头沉吟了起来：“若是光脑真的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异常’例证，我或许有办法申请他们让我获取造访光脑的权限，这样我就有机会——”
“说起‘异常’二字，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白褂青年声音沙哑地回答道：“负责监视光脑工作状态的示波仪，似乎又一次发现了光脑修复异常的信号，时间……大概就在不久之前。”
“不久之前？大概是什么时候？”睁大了双眼的徐良宇立刻追问道：“能查出信号的来源位置吗？”
“示波仪要是有那么强大的追踪能力，它早就被光脑亲手处理掉了，还轮得到你我在这里说话？”白褂青年声音少有地严肃了起来：“你也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破坏我的监视和研究，至于时间嘛——”
“大概是在两个小时之前。”
他声音低沉地回答道。
“正好是刚才那场大战结束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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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平原上的这场莫名其妙生起的大规模战斗便是在这样的结果中没头没尾地结束了，除了少有的几个直接参与人，以及因为他们而涉猎其中的首要指挥人员外，似乎也没有几个玩家可以将这场突发战斗的前因后果完整地述说出来。这样的结果也导致了后来跟上的无数战地记者与围观吃瓜群众们摸不到应有的头脑，对外的报道与网上的信息也像徐良宇他们先前所提到的那样五花八门，这其中比较引人注目、也比较让人信服的一种说法，便是“断天之刃亲自带领袭击了魔法帝国”的这个结论了。
曾经在寂静之森附近战斗、并且听到了那道扩音后的地脉魔法宣言的复辟者一方玩家们，在战后三三两两地出面证实了听上去有些天方夜谭的这个结论。
“扯澹，断天之刃怎么可能亲自出手？他有那个时间和闲情雅致去处理这种鸡毛等级的战斗？他要是真的出了手，那些个魔法帝国的什么大魔导师们又怎么还会有活着的可能？”
“你还别说，以过去的那几场战报里提到的那个断天之刃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他现在真的未必打得过这个世界里最强的那些战力，所以联军方昨夜一无所得的战果，也是很有可能出现的。”
“一无所得？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断天之刃和他的那些凶残的手下抢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神器也说不定呢！而且你听说了没有，昨晚魔法帝国的炮火集群阵地也遭到的袭击！两个设置在风花镇山上的阵地被炸飞了一个半！肯定就是断天之刃的手笔！”
“确实，失去了那些魔法炮火的支援，联军才有可能真的动起正式进攻的念头……可恶，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哪个靠谱的官方出来解释一下啊！”
“靠谱是不可能靠谱的，这辈子都没有那个心情。”
放下了暗语凝兰亲自递上的那些来自外界的舆论信息，段青悻悻然地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没有回归虚空图书馆的他此时也正坐在联军阵地最前沿的旅者之家，无数玩家正在忙碌穿梭的营地之中：“要是一个一个地给你们解释昨晚跌宕起伏的战斗，那我岂不是要累死？顺便被你们这群好事者骚扰成筛子？”
“现在其实也差不多，有好几家行会已经跑过来询问您昨晚的行踪了，先生。”暗语凝兰满脸窃笑地回答道：“语殇小姐替先生挡住了一部分，也一直在提醒他们稍安勿躁，等待我们后续的安排，不过——”
“不过他们肯定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地等待。”望着那些穿梭于人群当中的玩家们贴在胸前的各类行会标志，段青嗤笑着放下了一直饮用的魔法药水瓶：“当然，为了参加比赛或许不是他们的唯一目的，既然昨晚的闹剧已经曝出，闻声而至的蝗虫们或许也会变得越来越多呢。”
“这对我们来说肯定是好事，先生的名号若是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给他们更多信心的话，这场战争胜利的可能性也会相应增加。”暗语凝兰捂着嘴巴歪了歪头：“剩下的问题只有如何将越来越多的玩家统合起来，形成真正可以使用和指挥的一股力量了。”
“这件事就让语殇他们自己决定吧。”
狠狠地将自己手中剩余的治疗魔法药水仰头灌了个精光，重重喘息一声的段青随后低声问道：“灵冰呢？”
“她留在了虚空图书馆，据说是想要好好消化一下先前的战斗经验，以及保养装备。”暗语凝兰用段青注意不到的偷笑表情静静禀报道：“当然，依凝兰的看法，她或许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一场普通的战斗而已，有什么好平复的？”未从女仆玩家的声音里听出什么异常，段青随后也将自己的疑惑声渐渐收了回来：“算了，等回去之后，我再借着此次任务完成的势头好好沟通一下，看那对命运编织者姐妹愿不愿意帮我们寻找芙蕾大帝的秘密吧。”
“现在还是先把未来的一些事情安排好。”
他将玻璃瓶收入了自己的袖口中，变戏法般的魔光之下映照出一双直视向前的眼睛：“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我没有什么安排。”
抱着双腿蜷缩在另一处营帐的门口，被纳入段青视线的梦竹此时也终于都哝着抬头回答道：“我这种‘实力不够强的外人’能有什么安排？我也没有兴致去参加什么战争。”
“别这么自卑嘛，你和你的队友在刚刚那场战斗里立下了汗马功劳呢。”段青笑着回答道：“而且你们队伍在过去的比赛中也活到了最后，还拥有参加接下来比赛的资格。”
“……”
“怎么，想打退堂鼓了？”
面对金发的小姑娘再度蜷着身子沉默下来的反应，段青脸上的笑意也变得越来越盛：“支撑你们走到这一步的信念，难道就这么燃烧殆尽了吗？”
“怎，怎么可能！”下意识地反驳出声，梦竹随后也将自己抬起的脑袋渐渐低了回去：“我的目标一直都没有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现在不像是合适的时候，而且……”
似乎是一名正在被对方谆谆诱导之下的孩子，梦竹一点点地将自己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我也知道我们是怎么跻身到这一步的，先前在塔尼亚的初赛和后来的正赛都带有极大的运气成分，而且真正的中坚力量陨梦和斯巴达克，现在也都不在这里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在过去长久的游戏历程中悟出了这一点。”
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意，段青声音温柔地继续劝慰道：“在刚才的战场上，也是你的及时出现救下了我和妮娜二人，可以说只要有你出现的地方，一切的顺利都会变得更加顺利，一切的不顺也都会出现扭转呢。”
“要是这个游戏里有幸运属性的话，你一定会被评为A+或以上。”说到这里的段青再度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至于你的那些队友们——他们也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别想瞒着我，我知道陨梦和斯巴达克都是你暗地里派过来帮助我的人。”梦竹横着眼睛低斥道：“而且有关斯巴达克的消息，之前他不是发表了声明……”
“有关这件事，语殇他们也已经开始调查了。”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就算是为了不辜负那个人为你们立下的赫赫战功——”
“你也应该继续坚持下去啊。”
2113 指示
“这笔账肯定要算，你们先不要着急。”
同样的话语也正出现在自由之城新历796年水1月20日清晨的风花镇广场，名为半盒烟卷的青年雄壮身影此时也在一众聚集在此的自由之翼成员面前来回踱着步，不断升起的硝烟与遍布在硝烟周围的大批魔法帝国魔法师此时也将这座原本代表着自然安逸的山城小镇上空笼罩了一层五颜六色的晦暗魔光，似乎正在半盒烟卷的训斥下发出远近不一的低沉共鸣声：“我知道你们对战斗的结果不甚满意，区区几个公国玩家杂牌联军怎么可能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但是你们要学会认清事实，战争不是随便按照资历与实力排一下就可以决定胜负的东西，决定胜负的因素多到你们想象不到！”
“当然，我也不会过分苛责你们什么，毕竟你们也不是自由之翼的绝对主力，而是和我一样被发配……咳咳，被选派到这里执行驻守命令的成员之一。”似乎注意到一旁抱着双臂瞪过来的女子的视线，咳了咳嗓子的半盒烟卷也将义正言辞的神色重新摆在了自己的脸上：“不要徒增‘必须要赢’的烦恼，你们只是普通玩家，只需要完成普通的驻守任务就可以了，只要敌人没有占领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市，围着我们的复活点跳舞嘲讽，我们就已经算赢了。”
“可是队长……啊不，是指挥官。”一名自由之翼的驻守成员随后也抬起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魔法帝国这一次损失了两片炮击阵地，可以说是非常惨重了，要是不找回一些场子、建立足够战功的话，等会长大人回来……”
“会长大人不会怪罪你们的——你们还要我重复多少遍？”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挥了挥手的半盒烟卷随后也拍打起了自己的胸膛：“自由之翼也算是在虚拟游戏界混了好几年的老牌行会了，要是因为区区几场失利就倒下，那怎么对得起我们这么长久时间以来的颠沛流离？怎么对得起我们锻炼出来的韧性？”
“散了散了，回去好好训练，该做任务的做任务，该打装备的打装备。”
一众玩家成员们陆续离开的踌躇脚步中，半盒烟卷随后就这么结束了这场没头没尾的战后总结大会，然后在名为栀子花开的女性笑意盈盈逐渐靠近到身侧的景象里，撇着嘴巴叉腰站在了一边：“真是的，这种演说以前不都是费子翔那个家伙来干么？什么时候换成我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这是我见过的最蹩脚的演说。”身披短衫的栀子花开随后也嘲笑着回答道：“不仅没起到丝毫提振士气的作用，也没有解释出半点内容，简直就是听君一席话，犹如听君一席话啊。”
“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料。”毫不在意地转了转头，抱着双臂的半盒烟卷随后也回到了自家女朋友的面前：“他们要是再不听话，我就连随意敷衍的心情都欠奉了，直接拖过来全部都打一顿，谁不服就先打谁。”
“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于是双拳轻碰的栀子也跟着转过了身，跟着半盒烟卷的脚步走向了城镇大厅的门口：“要是风花镇真的失守了，我就拉着你先去夏红市躲一阵，等自由之翼和职业界的风波平息下去再说。”
“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半盒烟卷那混沌了一瞬间的目光也在下一刻重新变得明澈：“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我们说不定还有其他路可以选呢。”
“你们说是不是，二位？”
席卷着未尽的硝烟、裹挟着沙土吹过山城上空的风声里，这位狂战士将目光落在了一直等待在城镇大厅门口边的幻海狂星、天南星二人身上，似乎等待良久的幻海狂星随后也在身边黑甲战士的提醒下收敛起自己脸上烦躁的感觉，率先低着头行礼问候道：“指挥官。”
“咱们之间就不要这么多礼和拘谨了，冠军队员。”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半盒烟卷神情随意地回答道：“我只是资历比你们老、顺便被不顺眼的良辰美玉丢到了这个地方来而已，实在是没资格做你们的上司啊。”
“一直以来你都没给我们什么过分的命令，也没有对我们的行动指手画脚，这一点我们非常感谢。”同样将幻海狂星的身体向后拉了几分，天南星沉稳的声音随后也插入了二人之间的沉重空气中：“大敌当前，些许无意义的歧视与分歧也应该被我们暂时放到一边，这一次特意找我们来，多半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没错，现在留在这里的人里，大概也只有二位看上去比较靠谱了。”半盒烟卷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所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在下一步的动作之前，与二位先沟通一下。比如——”
“与‘那位’对决的感觉怎么样？”
他挑着眉毛抛出了这个最令人在意的话题，那望着对面二人的视线中也充满了刻意的期待，然而站在那里的幻海狂星与天南星二人随后露出的眼神却是没有丝毫的兴奋，相互对视之下的反应中也带上了几分犹豫：“我们……没有与那个人直接碰上。”
“……意料之中。”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再度抱起双臂的半盒烟卷微微笑了笑：“不然那网上的流言里面早就有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了，毕竟你们也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不是么？”
“我们过去的时候，断天之刃已经跟其他人打起来了。”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天南星率先继续回答道：“有暗语凝兰那个家伙在守着，我们也不敢轻易打破规则，所以我就和狂星两个人绕到了寂静之森内部，想要破坏他们的任务，然后就和……和雪灵幻冰打了起来。”
“哟，还是你们的旧队长呢。”不由自主地揶揄出声，半盒烟卷随后也在身后栀子花开的拧肉动作里状若正常地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当然也是我的旧队友，现在已经脱离自由之翼的幸运儿……哈，真期待她和明月清风那个家伙的对战啊。”
“听说在神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较量过了。”这一次回答出声的则是满脸嘲讽之色的幻海狂星：“按照传言，那个姐姐把弟弟揍得很惨呢。”
“时至今日，楚家人自己的恩怨也不是我们这些下属可以妄议的事情。”发出了一阵同样的嘿笑，半盒烟卷的视线随后转向了风花镇的远方：“现在的自由之翼貌合神离，上级和下级之间几乎毫无沟通机会，若是明月清风真的在昨晚的对决里看到了一些什么，咱们多半也是无法当面问他的。”
“但昨晚的决斗邀请做不得假。”天南星沉声回答道：“联系到之前的种种作为和寂静之森里留下的线索，断天之刃明显是想把战场主动开辟到我们的地盘上，这种事今后发生的机会……或许会越来越多。”
“哈，这不是好事吗？”于是一旁的幻海狂星也笑着拧起了自己的拳头：“我还等着排队跟他打上一场呢。”
“你先想办法赢得过雪灵幻冰再说吧，队……那个女人的战斗力，确实比我们想象中变得更强了。”天南星满脸不屑地打击着身旁的队友：“而那个断天之刃，只能比她更强。”
“好吧，有关二位对我们最大敌人的看法，我已经充分了解了。”
抱着双臂点了点自己的头，半盒烟卷满意地继续说道：“看来二位还没有失去各自的自信和积极心态，这让我很欣慰。”
“不要急着反驳，我还没说完呢。”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们想要说话的动作，半盒烟卷作势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同样身为职业选手，想要与这个世界上最强者一较高下的心情，我也是不输于二位的，若不是我被咱们的会长大人锁在了这里，连想要与二位一同去外面的联盟杯参加比赛的资格都没有，我早就用实力和成绩证明自己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良辰美玉一直没有上线，但别忘了我们的会长大人还在外面一直看着我们，也在一直发号施令。”
面对幻海狂星二人组随后递来的疑惑视线，闭上眼睛的半盒烟卷拍打着手臂继续说道：“昨晚一役的结果，他也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了消息，这位‘高瞻远瞩’的会长大人今日也特意向我传来了指令，以及自由之翼在本地的后续安排。”
“我和我手底下的几队人依然负责留守这里，负责协助魔法帝国的人防守风花镇。”身前的二人持续传来的寂静中，停顿了片刻的半盒烟卷睁开了眼睛：“而你们，还有其他活动在这里的大部分成员，将会被派往世界各地，准备下一步的破坏工作。”
“什么？”意料之中的大呼声回荡在他的耳边，与之相伴的还有幻海狂星差一点撞到他身上的前踏脚步：“还要把人都分出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连家都不要了吗？”
“我也是个莽汉，不可能猜得出那位英明神武、足智多谋的会长大人究竟想的是什么。”半盒烟卷仰着头望着天空：“为了后事安排也好，为了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也好，总之这位会长大人似乎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准备提前着手开始准备了。”
“不过——”他故意拖长了自己的声音，将面前两个战士即将响起的嗓门再度按了下去：“毕竟咱们可是老战友，这别人看起来无比厚重的那张脸，我又怎么可能在你们面前拉的下来？”
“我只是负责传递命令的人。”
他与斜靠在身侧的栀子花开相视一笑，然后摇头晃脑地仰头说道。
“你们要不要听，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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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可是老队友了，有什么东西还要继续瞒着我？”
时间回到了段青所在的旅者之家三岔营地内，此时的灰袍魔法师也正面对着格德迈恩的声声质问：“你们要这样弄我可要罢工了啊，这指挥的活儿也太难做了。”
“哎呀又不会影响到战场的形势，就算真的有影响，也只会产生正面作用。”手中正在忙碌着药水配置工作的段青随后也无奈地翻了翻自己的白眼：“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指挥就完了，打输了也没人追究你，语殇他们会给你兜底的。”
“我才懒得管那些野人玩家的死活，要是野团团长责任心都这么强，大家早就都干不下去了。”格德迈恩的鼻孔仿佛都要因为不满的神色而翘到天上：“我只是对你们马上就要行动、却依然不肯说明行动计划的决定有所不满，你们难道就这么不信任我们吗？”
“毕竟人多嘴杂。”段青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回答道：“而且按时间来算，你们应该马上就会知道结果了。”
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营帐外，站在营帐门口的格德迈恩动作缓慢地将自己掀起的门帘放了回去，眼神不停来回转动游移的他随后也沉默了片刻，最终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是因为朝日东升么？”
“当然不是。”段青干净利落地一口回绝：“包括陨梦在内，我对他们可是信任得很，咱们现在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还能把谁甩脱出去不成？”
“算了，这种事我也没资格管。”于是格德迈恩只好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总之我只管组织那些闲散玩家……不，是天下贤人义士们，继续朝着魔法帝国进攻就行了是吧？你们可不要再突然丢给我什么奇怪的指示和要求啊，小心我当场聚众起义。”
“我会向灵冰建议，让你好好放手去干的。”聚精会神的段青调制药水的眼前似乎也有一阵五彩缤纷的气泡出现：“至于所谓的什么指示和命令嘛……放心，我们团队的指挥模式和正常的行会指挥模式不太一样。”
“我们会充分考虑动因和性格，让你们心甘情愿地接受那些安排的。”
2114 合并
“不知道为什么。”
逐渐变得明亮的风花平原一隅，几名同样正在打扫战场的自由之翼玩家正在属于魔法帝国的地盘中零零散散地行进着，代表着风花镇的小山此时也在冬日的晴空之下倒映出自然的翠色，在这支玩家小队回望的视线与各自都哝的自语声中矗立在硝烟的远端：“我总有一种感觉——这场战争不会打起来呢。”
“你该找个医生看一看了！人家都快要打到咱们家门口了，这场仗怎么可能还打不起来？是不是要让他们把整个风花平原全部占领回去才算正式开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指的是时局啦！时局！”
不断清理着先前魔法轰炸之下残留在四处的石渣碎屑，队伍中其中两名玩家的争论声也逐渐变大了起来：“所谓的战争，可是要两边都有意愿开战才能打起来的，但现在的情况……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来一方的实力有问题。”
“你是想说我们这边的实力太弱，还是对方的实力太弱？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当然是对方啊，对方！都选择加入魔法帝国这边了，我怎么可能怀疑我们自己呢？从现在表现出来的战力对比来看，那些公国人和公国玩家们实在是有些不够看啊。”
“平时吹嘘得太过本能，连自己人都开始骗了是吧？现在人家只是派了几个野团过来，咱们就差点失了守，更何况人家背后还号称着有百万联军没到呢。”
“那个联军肯定只是唬人的旗子，不然从宣战声明发出之后这么久的时间，他们早就应该已经到场了才对，那些顶在这里的野人团队只是在狐假虎威，至于还没到的人……我看也不会来了。”
“所以你想说那则来自塔尼亚的宣言根本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们就算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嘿，我也不知道你说这番话的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
“百炼的话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点道理。”
游走的闲散小队中随后响起了一位青年的声音，听上去柔和的语气里也带着沁人心脾的说服感：“昨晚的战果已经摆明了：就算他们炸掉了我们的魔法炮火阵地，他们也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想要从正面突破我们的风花平原，需要投入的成本和面对的困难也不是一般的大。”
“哦，七号兄。”先前说出那番代表性言论的战士玩家立刻大笑着跳了起来：“果然是有眼光的兄弟，你也觉得我这一次‘直感’很准确对不对？”
“毕竟战争哪有不死人的。”点头同意的长江七号笑着继续说道：“死的是我们玩家还好，要是战争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所有战士都不可避免地登上战场之后，NPC部队方面的损失就会变成真正无法挽回的战损了。”
“到了那个时候，真正决定战争平衡的也变成了国力的对比，以及NPC方面高阶战力的比拼。”说到这里的他指了指风花镇所在的方向：“而高等级战力……咱们魔法帝国可是从来都不输于其他所有势力的。”
不知是对自由之翼先前的宣传信心满满还是在魔法帝国里见识过什么隐秘，队伍中的几名玩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而位于这片视线中心的长江七号随后也挑起了自己脚下的一柄断剑，拿在自己手中来回比出了一阵残光：“另外，现在的所谓帝国与公国的联军说到底也都是各国最强战斗力的集合体，若是战争正式开打，他们就得拿出将那些国之根本全部赌上的觉悟与勇气。”
“放眼天下，大概只有德雷尼尔那个死了又活的皇帝，可能有胆量下定这个决心。”将断剑往旁边随意一丢，长江七号信誓旦旦的论道声也变得更加笃定：“但现在他们是一整个联军，而‘联军’是不可能拥有一个可以服众、威信足够震慑所有人的统一指挥，参加联军的势力越多，这种情况就越不可能出现，也就是说——”
“看上去像是一场世界大战，说到底只是我们在打一盘散沙。”年轻的剑士抱着双臂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若是对面的那盘散沙稍微有一点这样的认知的话，他们便不会让这场世界大战真正爆发起来。”
“说得对啊！不愧是七号兄！”队伍里的其他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之后才爆发出一阵鼓掌之下的赞叹：“说得我都觉得我们已经赢了！已经赢了有木有？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啊！”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方面。”先前提出质疑的那名魔法师打扮的玩家再度疑惑着问了出来：“高阶战力方面的空缺，玩家方面是可以补足的，而有关这一点……对面也是非常富有啊。”
“我知道，你指的是断天之刃吧。”仿佛提到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一个名字，长江七号神情稳定地点了点自己的头：“确实，断天之刃的名号大家都听过，在场的恐怕也没有几个是他的对手，有他和那些脱离了自称联盟的老行会们在，他们在这方面的实力或许会胜我们一筹，不过——”
“他们目前有一个重大的隐患，那就是他们还背负着一个所谓的野鸡杯。”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长江七号低下眉毛继续说道：“你们发现没有，那个他们为了对抗联盟杯而自我举办的杯赛，现在已经接近停滞了。”
“对啊，好像确实好久没有听到过类似的消息了。”几名玩家再度露出了恍悟的表情：“有可能是那次天空之城战役后的声明与紧随而至的战争爆发，把消息的热度都吸引到了这边，也有可能是他们纷纷想要参与进来分一杯羹，所以无暇顾及另一边的事情……”
“不管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现在他们的精力肯定被分散成了两股。”
打断了几个人之间刚刚升起的低声议论，长江七号伸出手指横摆出一条直线：“野鸡比赛既然是新联盟自顾自举办的比赛，那他们肯定不能自己丢掉，否则他们为了反抗联盟而举起的这杆大旗，恐怕就要折在自己的手中。”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之中的不少成员现在已经加入了这场战争。”说到这里的长江七号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尤其是断天之刃，那家伙都已经带着人深入我们腹地、丢下挑战书‘来者不拒’了，现在是不可能再置身事外的。”
“我们魔法帝国与联军之间的战争势必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想要左右这场战斗的话，断天之刃和他的小伙伴们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也会变得很多。”青年剑士拍打着自己的手臂再度冷笑出声：“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想要从中获取什么，但双线作战的弊端现在已经显现：要么放下世俗的欲望，与我们好好较量一场，要么回去搞他的比赛，别把自己的招牌搞砸了。”
“是啊，大部分的职业选手与玩家们都是冲着他的名号去的，要是他自己先放弃了，把比赛办成了不欢而散，以后恐怕无人再愿意相信他的话。”剩下的几名玩家七嘴八舌地议论道：“那个什么新联盟肯定不会同意他这样做的，一定会把他喊回去！所以只要我们拖一拖时间，等断天之刃和那些参加选手们不在了，我们就能在正面战场上占据绝对的优势——”
“不，我们应该积极进攻。”
再度打断了几名玩家的话，长江七号振振有词地强调道：“这种时候就应该给断天之刃增加更多的压力，让他无暇将两头都抓起来，想要摧毁他的名声，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
“没有什么比让那个倨傲的自大狂一败涂地更加重要了！”
声音在几个人各自疑惑的视线里变得更为激动，向前一步的长江七号朝着空中振拳道：“我们自由之翼被逼到这个份上，很大程度都是因为那个人三番两次地坏我们的好事！这一次就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让他领教一下我们的厉害！”
“声名狼藉——这就是那个男人应得的下场！”
神情随着最后的爆发而扭曲到了极点，察觉到不妥的青年剑士随后也收起了自己挥舞的动作，咳着嗓子低下了头：“咳咳……总之我已经将时局与利弊得失都跟你们分析完毕了，若是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好好大干一场，那个家伙肯定就没办法——”
“试音试音，都能听到吗？”
突兀的魔法传声响起在长江七号的耳边，将他还在众人面前进行的最后表演定格在了原地，听到这股熟悉声音的其他几名玩家随后也露出了各自的惊诧表情，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远方公国阵营所在的方向：“能听到？那就好……咳哼。”
“抱歉打搅了诸位的休息，或者说——还在踌躇满志准备战斗的人。”位于这些玩家遥遥望向的视线尽头，不知何时出现在前线阵地边缘旅者之家营地附近的段青此时也站在了木箱与杂物堆积而成的高处：“我是临渊断水，也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断天之刃’。”
“此次现身，也只是为了将昨晚的挑战书稍微作一些补充。”迎着冬日的阳光播撒下来的暖意，这位魔法师身上的灰袍也开始发出阵阵猎响：“大战在即，相信想要参加的玩……咳咳，冒险者肯定多得数不过来，我与其他几位团员们也收到了一些邀请，所以也跟着来到了这个地方。”
“我不会泯灭大家的热情，要求大家去做不喜欢做的事，所以……大家尽管可以参加各自的前线战斗任务，我不会横加阻拦。”说到这里的段青指着自己的头顶上方露出一阵莫名的笑：“但上面也给我压了一些任务，你们应该知道的，也就是我们的比赛，还应该继续进行下去。所以——”
“我思前想后，决定将这一次的比赛最后的阶段，与我们的时局结合起来。”
他再度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然后将自己的认真面庞重新摆在了脸上：“挑战书不会取消，而我也会将决赛的比赛，尽量安排到战场当中。”
“别急着惊讶，这又不是什么不可能做到之事。”面对木箱下方围聚过来的无数玩家们发出的喧哗，段青扩音之下的魔法传声似乎也被影响到了少许：“你们不要以为那些所谓的独立光脑服务器——特定比赛空间和比赛规则，是本应安排好的理所当然之事，实际上像我们这样根据具体情况和具体条件，因地制宜举办的比赛，才是这个世界的赛事本来应有的样子。”
“没有经历过那些远古时代随心所欲的新晋冒险者，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体验一下这种更加自由的感觉。”说到这里的段青笑着示意道：“也还请在场的诸位以及能听到这次广播的人，能帮着把我的这些话广而告之，毕竟我一个人的传播能力有限……咦？”
“你怎么来了？”
望着人群中逐渐走出的那道白发女子靓丽的身影，段青还待继续说话的动作也迟疑着停住了一瞬：“啊不对，我的意思是说——”
“我可是团长。”
翻身跳上了木箱的顶端，雪灵幻冰瞪着眼睛打断了段青的话：“这种事关重大的发言，本来就应该由我来说吧。”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不识趣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你的风头。”白色的龙骨大剑与漆黑的狙击枪管交叉着背在自己的身后，压低了声音的雪灵幻冰抱着双臂扭头站在了段青的身边：“但是我必须在场。”
“你继续吧。”
下方一众玩家目瞪口呆的景象中，这位白发飘飘、宛如女神般美丽的女性就这么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再说话，而后者也摸着脑袋收起了满脸的苦笑，转身再度朝着前方的围观群众们展开了自己的双手：“那么——”
“还请诸位尽情期待，等着我们的后续消息，我们会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安排好所有行程各异的参赛选手们，让‘鸡喙杯’得以如期举行……啊，对了。”
似乎是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他挤眉弄眼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谈到这个，我们要在此特别感谢‘紫罗兰魔法科技部’对我们的大力支持呢。”
2115 涨涌
“这家伙就是在故意显摆。”
依旧还在因为演说而不断作出肢体动作的段青活跃不已的景象中，几名伫立于远端的一小撮围观玩家群内随后响起了帅哥杰克的不屑评价，抠了抠耳朵的他似乎不愿再听那个有美女相伴的男子还待鼓动场下听众的话语，撇着嘴巴将头扭向了一边：“世人谁不知道那个紫罗兰之主是站在他那一边的？还是为了他不惜余力、明面上给他站场撑腰、暗地里给了他大把黑科技的那种。”
“要是我有像紫罗兰之主那样的强人支持，我也有自信可以站上这个世界的巅峰。”偏着脑袋望了望那位无主之地的会长，正在擦拭自己身上铠甲的板砖随后也叹息着回答道：“这可是能够改变世界规则的强者、足以影响整个世界局势的人啊……不过从这个角度来说，能获得那个紫罗兰之主的青睐，也算是那个男人能力的一种展现了。”
“这件事我知道，听说是他曾经救过紫罗兰之主的性命，在她差一点灰飞烟灭的时候。”同样站在这里的朝日东升随后抹了抹自己的鼻子：“那可是青灵冒险团最早期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甚至跟他们不熟，不过发生在坦桑城的那次事件，各位应该也都听说过才对。”
“当然听说过，我还正好因为路过那里而跟他碰过面呢。”指着自己的鼻子苦笑出声，坐在地上盘坐养伤的黑玉米随后也露出了回忆的表情：“现在看来，当时的那场乱战直接导致了紫罗兰之主的陨落与重生，也间接加剧了芙蕾帝国皇室成员之间裂痕的显现。”
“主持处理薇尔莉特·芙蕾·卡德雷夫特的那个克里斯皇子，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暂时松开了捂着自己身上伤口的动作，黑玉米仰头躺倒在了地上，一直坐在他身旁的笑红尘此时也保持了片刻的沉默，似乎也从刚才几个人话题中提到的事情里回想到了自己原来的队伍遭遇的一桩桩旧事：“克里斯皇子……哼。”
“怎么，还想找那个导致你们愚者冒险团身败名裂的皇子算账么？”抱着双臂的板砖斜着眼睛望着打扮如同丐帮弟子的笑红尘：“事到如今，他的存在或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有蕾娜长公主在塔尼亚斡旋了那么久，就连查明那场袭击的真相，恐怕都没有那么有吸引力了呢。”
“按照我们团长的说法，有关那一天事情的真相，其实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代替对方说出了这个回答，黑玉米也龇牙咧嘴地翻了个身：“不过因为帝国与公国双方正在谈判的关系，这件事的调查一直被搁置，帕米尔和他的心腹也只能在私底下对我们稍微放宽一点，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公国本应有的立场。”
“现在因为战争的关系，大陆上的各大势力正在一致对外，这种小事就更没有关心的必要了。”说到这里的黑玉米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同样的情况也正在帝国那边上演，有关克里斯皇子的异常状况，以及他曾经在处理紫罗兰之主一事的时候可能犯下的罪行——”
“紫罗兰之主的遭遇，应该是有魔法帝国在背后暗中指使。”
一声轻微的叹息出现在了这群人的左右，那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的梦竹轻盈的脚步之下同样低微的声音：“紫罗兰之主在帮助我们这件事上不遗余力，应该也有一点点复仇的心思在其中，她在与我们……与青灵冒险团一同冒险的过程中一直在想办法恢复实力，直到神山一役结束、风元素之泉落入她的手中后，她才开始将自己心中隐藏的这份怒火渐渐显露出来。”
“原来是愚者冒险团的团长，曾经的传奇带路人。”惊讶于对方能够瞒过自己的感知悄无声息出现在此的能力，拍起双手的帅哥杰克随后摇着头回应道：“但这种说法还是我第一次听说，有什么切实的根据么？”
“没有根据，不信就算了。”似乎连半点解释的意图都欠奉，金发的小姑娘偏着脑袋转向了另外一边：“我只是来接我的队员们回去休养的，你们请自便吧——陨梦呢？你们还没见到他？”
“伤员一直躺在伤兵营里也不好，偶尔出来放一放风可是非常必要的，像陨梦这样喜好自由的人士更是如此。”未等黑玉米他们回答这个问题，梦竹的这番说辞就已经招致了在场两位现役会长的评价：“同为小规模精英团队的管理者，你应该多学学雪灵幻冰的管理模式，你看人家平时就不怎么管理那些特立独行的团员，只会在关键的时刻挺身支持他们呢。”
“少来这套，你们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站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吗？”梦竹望着站在段青背后默不作声的那个白发女子嗤之以鼻：“在作为青灵冒险团的团长之前，她还是一位从自由之翼叛逃出来的、长期与自由之翼对立的‘魔女’。”
“她站在这个地方，只是为了宣示青灵冒险团此时的立场罢了。”
顺着梦竹的话，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一男一女所在的围观聚集中心，承载着同样万千目光与欢呼喧哗的段青随后也收起了自己四处展示的双臂，扭头朝着自己的身后悄声说道：“你还不走？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差不多了。”雪灵幻冰如兰的吐息几乎贴在段青的耳边：“站了这么久的时间，想必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才对。”
“所以下一步呢？”忍受着自己耳边传来的瘙痒感，段青咳着嗓子低声问道：“你还真的打算去把那些所谓的‘旧部’都领回来？”
“怎么可能，这与我成立青灵冒险团的初衷不符。”雪灵幻冰伸手挽了挽自己鬓边的白发：“但就在不久之前，我被某人传授了一些经验，那让我从中明白了一些道理，例如拥有自己手下的必要性。”
“你尽管安排自己的比赛，我会赶上你的进度的。”说到这里的她转身向着台下走去：“下一站是雷德卡尔，对吧？”
“照理说是这样。”望了望依然显得平静的风花平原深处，段青面色平静地回答道：“期待我与薇尔莉特师徒二人的神机妙算吧。”
“嗯。”
点了点自己的头，雪灵幻冰最后展露的笑容也逐渐消失在了白光的闪烁中：“我也一定会赶回来。”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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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段青与雪灵幻冰的这次新的演说很快传到了虚拟游戏世界的内外，演说中提及到的内容自然也博得了更多玩家与论坛媒体的眼球，然而最先有所反应的依然是最为靠近这场演说的前线阵地周边，以风花镇为中心的风花平原也随着这些观众们精神的重振而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似乎是受到了段青话语中提到的某些内容的鼓舞，来自平原北方的玩家攻势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成了潮汐的涨涌，还未清理干净的平原土地仿佛也开始随着无数战场野团队伍的厮杀和推进，一点点地被他们气势如虹的大喊与四处飞溅的血红色所覆盖了：“杀啊！风花镇是我们的！”
“为了公国！为了看比赛！”
“自称魔法帝国的入侵者，你们必将为自己的掠夺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民众遭受的苦难，就让你们亲自感受一下吧！顺便——狂风冒险团清场！这个观战点是我们的，谁敢闯进来就干谁！”
“总觉得他们这一次喊的口号好像有些怪？”
前线阵地里不断来回拼杀的激烈战斗景象中，刚刚穿梭在战场中斩杀了数名敌人的浮尘有些力竭地后退了几步，同样找到了机会喘息一下的一尾渡江此时也在无数刀光剑影中冒出他的身侧，扶着自己的斗笠发出了疑惑的感叹：“是不是里面掺杂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哈，你还没听说那件事吗？”抹了抹沾染在面目上的血水，浮尘朝着自己的身后随意指了指：“要是再不把战线推进一点的话，断天之刃提到的决赛我们或许就没机会看到了呢。”
“我的消息没有那么闭塞，而且——情况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一尾渡啐出了一口唾沫：“这里可是战场，就算断天之刃真的要在这种条件严苛复杂的地方开擂台，那些想要挤着头赶过来的‘观众’们，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安全的观战点。”
“所以说天底下敢把那种海口夸下来的，可能也只有那个家伙了。”重新提剑摆出了准备重新冲进战场的姿态，浮尘一脸无奈地回答出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当然，身为公国方的参战雇佣兵，我举双手赞成这种直接把赛场摆在敌人脸上的壮举，当然我也很期待——”
“魔法帝国那边得知了我们要骑脸的消息之后，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作为本应受到此次“合战宣言”带来的冲击最严重的一方，自新历796年水1月20日之后的魔法帝国却是依然显现出毫无波澜的模样，除了按照巡逻计划安排而飞越最前线的那些魔法师们从天而降的轰炸反击以外，他们似乎也没有拿出更多的手段来应对玩家们的“热情”了。作为抵抗这场潮水的主力，隶属于自由之翼的大小玩家队伍们也没有因为这股热情将各自的防御秩序轻易打乱，而他们与魔法帝国的魔法师们相互配合之下的防守阵地，也在公国方的玩家高涨的战意中毫无意外地节节后退着。
自由之翼唯一作出反应的部分，大概只有不知何时出现在外界的自由之翼官方主页留言板上、作为回应段青的那场宣讲而摆出来的大字醒目标言了。
“看来两边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遥遥望着被各种各样的魔法能量所遮盖的风花山镇隐约呈现在天边的轮廓，抱着双臂的断风雷声音低沉地叹息道，带着一众江湖行会的成员驻守在营地里的他自从战争进入新阶段后就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似乎正在大段时间的忙碌后静静地休养和等待着：“任何行会和势力都不可能忍受得了这种挑衅，更何况是自由之翼现在掌权的那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即便他不在场，他肯定也会安排好一个大麻烦，等着断天之刃自己跳进去。”一旁的断山岳则是拧着脖子回应道：“将这件事明目张胆地摆在台面上，现在也说不上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了呢。”
“管他的，赛程安排又不是我们说了算。”断风雷斜着眼睛翻了翻眼皮：“我不会介意看到那个家伙出丑，就算是因此落入陷阱而被自由之翼收拾一顿也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参赛就好。”
“当然，要是影响到我们的利益，我们江湖可是第一个不答应。”双手并拳在自己的胸前碰了碰，断山岳随后也将狞笑转向了身后：“所以说——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良辰美玉一直没有上线的原因，已经确认了么？”
若是一般的玩家面对断山岳这种魁梧壮汉狞笑之下虎视眈眈的瞪视，恐怕都会心神震动着说不出话来，然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却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态度的五行缺土，那看上去无所事事的模样甚至有些懒洋洋的：“无法确认，只知道他没有在自己的总部办公室里藏着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也不知道他现在跑去了哪里，是吧？”吹来的冬日寒风中隐约夹杂着战场的血腥，迎着这股寒风的断风雷随后也皱了皱自己的眉头：“既不在联盟杯上露面，也不参加任何场合的公开活动……看来这一次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题了呢。”
“他不来攻，我们也不用管他。”断山岳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之情：“自己踢掉了自由飞翔与雪灵幻冰，还排斥了一众旧将，现在的自由之翼根本不足为惧，只会整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了。”
“小动作积累得够多，最后也会变成令人头疼的存在。”断风雷深深地摇了摇头：“在最后的阶段没有来临以前，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意外，若是被这个小人最后捅倒了我们的通天之塔……唔。”
他停下了说到一半的话，同时摆弄起了手中刻印着紫色符文、此时正在闪闪发光的魔法宝石。
“喂？”
2116 终启
“……好了，就是这样，一会儿见。”
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同款紫色魔法宝石，迎着阳光的段青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位于他脚下的红色砖墙此时也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着久远时间侵蚀之后特有的暗然之色，各自缺损的残垣模样也在灰袍魔法师的面前围成了一个圆形——层层向外伸展的石质座椅堆砌成梯状高墙的景象中，矗立于雷德卡尔皇宫中心不远处的那座着名的斗技场此时也以世人对其固有的古旧感陈列在段青的面前，敞开在这一层层红色砖墙与石质座椅之上的环形天空此时也呈现出永恒未变的湛蓝色，那与暗红色相互交织的、空无一人的分界线看上去也被一层罕见的雪白所替代了。
没错，就在无数玩家为止疯狂、几乎想要把整个大地全部掀起的风花平原如火如荼开战的时候，远在天边的雷德卡尔反而在安安静静的氛围中邂后了一场令人惊喜的冬日之雪，然后在雪后骤起的寒意下笼罩上一层炫目的素裹银装。
“算起来，自由世界里的时间都已经快要把水1月给过完了。”
感受着同样自脚下传来的寒意，踏在红色砖瓦与古旧青石之间的段青自言自语地说道，因为寒冷而行人稀少的雷德卡尔自然也将这座本就荒废良久的斗技场变成了空无一人的景象，只留下灰袍魔法师孤零零一人站在这里不知正在等待着什么：“要是再不下一场雪，我都要把这个冬天给忘记了……阿嚏！”
“……”
“没关系，我只是有些心累，不太想用火焰魔法包裹自己。”
耳边似乎传来了另外一道声音的询问，段青面向天空的脸庞下似乎也有几分疲惫的感觉显现：“之后要应对的战斗还多着呢，现在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
“我知道，其实我是对要表演的那些东西感到厌倦。”
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苦笑，终于低下头来的段青面对四周覆盖的莹白色呼出了一口白气：“回想起来，似乎从我开始从事这一行起，我就一直是受到万千瞩目、万千期待的那个人。”
“当然，这些瞩目和期待后来全都化成了嫉妒和仇恨，它们淹没了我的人生，成为了我一直以来生存的主旋律。”雪后的寒冷与无人的空寂似乎调动了段青的情绪，让这位独自站立在斗技场中心的男子话语也变得冷寞了几分：“或许这与现在的状况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可是年轻气盛的初生牛犊，与现在已经经过了无数折磨、明白世间艰险的老家伙相比，至少是敢直接向着那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举起大旗的勇者……咳咳，你笑什么？”
“……”
“‘老家伙’只是形容词懂不懂？形容词！”
似乎因为刚才的自言自语中用到的某个词汇而遭到了嘲笑，段青涨红着脸冲着眼前的空气辩解出声：“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遭遇过什么？你——好吧，我好像也不知道你遭遇过什么，经历了这么久的时间积淀，你所背负的那些过去想必也更加沉重吧。”
“找个机会来一场故事会吧，就你和我。”说到这里的段青背起了双手，脸上也重新露出了莫名的笑意：“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之人，这种‘人生经验’的交流，想必也一定很有意思——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叫导师！叫导师还不行吗？”
“你在干什么呢？”
一声疑惑的询问出现在段青的身后，将他神经病一般的自言自语连同他刚刚还胡乱挥舞在空中的手臂一同定格成为滑稽的小丑，被吓了一跳的灰袍魔法师急忙后跳退开，然后面对苍云壁垒那走至近前的高大身躯长长喘息出声：“下次过来之前能不能先稍微提醒我一下？心脏差一点都被你吓出来了。”
“没关系，理解理解，哪个玩家心里没有过这种纯真绚烂的小秘密呢？”走上前来拍了拍段青的肩膀，苍云壁垒那包裹着厚绒披风的脸上的也摆出了一抹若有所觉的古怪微笑：“本着为你断天之刃的名声负责，我不会到处乱说的，你就放心吧。”
“不是你想的这样——算了，懒得解释。”于是段青也黑着脸转过了身：“怎么样，都准备好了么？”
“有我们岚山的人做东，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苍云壁垒话语中的不屑之意也显露了出来：“德雷尼尔皇帝早就已经点了头，那些所谓的贵族的反对也只是螳臂当车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得了吧，还不是因为特里斯坦居中斡旋的结果。”段青斜着眼睛望着对方：“罗兰家族的‘罪责’怎么样了？”
“根据可靠的消息，这件事已经在每日的宫廷会议上提起过很多次，但最后还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似乎提到了一个比较正经的话题，苍云壁垒渐渐收起了自己半开玩笑的话意：“说到底还是因为罗兰家族目前的地位太低，一个毫无话语权、任人宰割的家族，就算曾经无比伟大，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争取到什么权利的。”
“只要有特里斯坦还在替他们说话，应该就没有问题。”段青撇着嘴巴回答道：“至于罗兰家族本身……他们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家族内没有几个可用之人，唯一称得上是强者的萝拉，也不愿意回来。”
“神山上的那位店主，似乎在最后一次离开雷德卡尔之前就留下了嘱托，当然现在看来，当时的话有几分交代后事的意味。”苍云壁垒将视线落向了远方的天边：“不过罗兰家族与帝国之间的联系，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完全断绝，相信在我们与特里斯坦的努力下，这件事终究会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的。”
“又不是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你应该清楚其中的利害。”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若是处理得当，岚山或许将有可能跻身到帝国的核心区域，顺便获得包括萝拉·罗兰在内的一众老牌帝国家族的支持。”
“你想将这种东西当做是我们在此忙里忙外的报酬吗？”抱起双臂的苍云壁垒再度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这种东西即便是没有你在这里卖乖，对我们来说也是迟早的事。”
“我也没打算这样啊。”段青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快要开始了吗？你们就乖乖地等着——唔，这样吧，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如何？”
“那种机会就跟没有一样。”似乎早就知道对方所谓的“机会”是什么，苍云壁垒俯视着灰袍魔法师的眼中也泛起了几分战意：“除非——”
“除非咱俩现在就打一架，对吧？”摆了摆自己的手，提前抢答的段青满是无奈地拒绝道：“不要妄想了，我的工作还没有开始，怎么可能先在你身上浪费宝贵的体力和精力？”
“你就稍微体谅一下我，如何？”
一高一矮两个人的身影在白色的积雪上默默地对视着，仿佛将周围的气温再度压低了几分，身材更为壮硕的大盾战士半晌之后才有些悻悻然地从那位面色平静漠然的灰袍魔法师身上收起了自己的视线，无果而终地甩了甩自己身后的厚绒披风尾端：“那你说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出了一个颇为神秘的答桉，段青随后打开系统面板查看了一番：“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或许应该早一点开始。”
“……你决定就好。”深深地望了一眼对方的脸，苍云壁垒随后转身向着斗技场的一旁走去：“我也不太愿意用什么‘观众频道’来观看比赛，隔着屏幕看到的画面哪有现场看到的更为真实？”
“随意，只要不耽误你的时间就好。”手指开始在系统面板上不停操作起来，段青无谓地回答道：“当然，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一旦比赛开始，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无数玩家的聚集地。”
“到时候你可不要觉得吵闹啊。”
魔法的共鸣开始在段青脚下的斗技场中心呈现，遍及整个雷德卡尔的地脉也在这一刻发出了翻涌的欢腾之声，以雷德卡尔法师议会分部为中心的地脉信号随后也犹如能量流动的中转站一般，将翻腾而起的这道共鸣向着自由大陆的地脉远方传递了出去。自由世界各个城市酒馆里早已沉寂良久的魔法屏幕随后也在这一刻重新被激活明亮，将无数还在酒馆中休憩的玩家们吓了一跳，属于繁花似锦夸张的嚎叫声也随着这些魔法荧幕里亮起的同一副画面，在这些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的玩家面前聒噪了起来：“女士们先生们！期盼已久的观众朋友们！让你们久等了！”
“由可爱的断风雷同学命名的‘鸡喙杯’，终于即将来到最后的决赛阶段啦！”
“虽然不知道各位现在正在忙碌着什么，不过请放下你们的双手，因为我们此次赛事的大擂主，断天之刃先生，马上就会迎接他进入决赛以后的第一位挑战者——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我们此次‘鸡喙杯’的决赛安排非常简单！每一位获得了最后参赛资格的人，都会拥有直面我们这位最后压轴大魔王的权利！”
“请原谅我们没有提前将比赛流程提前通知，以及这第一场比赛的预热嘛……因为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这位昔日的王者行事作风可是迅疾如雷！他在半日前曾经夸下的海口，上就要兑现了！什么？你们说比赛规则不合理？你们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决赛方式？”
“那是你们对这位断天之刃先生不够了解！”
顺着繁花似锦夸张到难以忍受的嗓音，越来越多聚集而来的玩家们从魔法屏幕的画面里分辨出段青的存在，静静孤立于环形斗技场中央的他闭着眼睛摆出了同样正在聆听的动作，并在此时朝着屏幕正对着他的镜头方向微笑着挥了挥手：“那可是曾经的大满贯选手！统治了职业界数年之久的神！只要是经历过那个时代、对职业比赛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会对这个家伙的故事如数家珍！”
“好了好了，别吹了。”段青的声音随后响起在了同样的频道中，嘴唇翕动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在屏幕里推了推自己的双掌：“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马上就会知道了，为了不给那些敌人们和黑子们过多的反应时间，我就稍微有点任性地率先将决赛启动起来再说。”
“当然，我绝不会敷衍了事，之前宣言中提到的那些要素，现在也都会一一兑现。”似乎可以控制此时的镜头转向，这位灰袍魔法师前方的位置此时也出现在了世界各地魔法屏幕的另一端：“所以我也特意抢在了公国南方的新一轮战役再度爆发之前站在了这里，毕竟要是连开场也急急匆匆、怠慢了我们的第一位客人，那就有违我的处事美学了。”
“不是么？”
魔法的光芒随后也在段青面前的空地上显现，传送的金光覆盖之下缓缓呈现的某位中年拳手的身影，似乎早就有所准备的断风雷随后也在逐渐清晰完整的景象下松开了背在自己身后的双手，冲着段青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怪不得要在这种紧急时刻召千指鹤去南边，原来是特意去准备传送魔法阵的么？”
“技术支持来自紫罗兰魔法科技部。”段青再度强调了一下这个名字：“记得对外的时候一定要这么说，否则某些人会不高兴的。”
“我也无意得罪紫罗兰之主阁下。”四下里稍微环望了一番，断风雷随后抬了抬自己的头：“不过居然选在了这个地方……不错，现在这个局势，雷德卡尔反而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呢。”
“很有远见吧。”
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双手，段青的双脚也随着摆开的架势缓缓分立到了两边：“天气是雪后，地点是古迹，时间是正午，无人打扰。”
“我这‘为决战挑选舞台’的品味，是不是也没有太过落后于时代啊？”
2117 雪浪
“风花大道已经是我们的了！接下来就是风花镇！”
翻卷层云的风席卷过风花平原的大地，将原本占据着风花平原的空寂驱散了少许，奔走在平原上的参战玩家们此时也聚集在了通往远方山城的那条宽大石板道路两旁，举着各自的武器装备欢呼雀跃出声——由段青的一番宣言与裹挟的人群所鼓动的战势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公国方位于风花平原正面战场上的玩家野团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无数阵亡的玩家与倒在他们身后的魔法帝国魔法师们也随着各类武器装备的散落出现在风花大道的两侧，将他们此时的喧嚣与半日鏖战之下的战果映衬得更加惨烈了几分：“啊哈，你们不是很牛X吗？不是谁来谁死吗？区区几个魔法陷阱就想阻挡我们的脚步，未免也太天真了！”
“只要敢死不怕死，这些所谓的复辟者根本就不足为惧！堆尸体也能把他们全扬喽！”
“好不容易才打出了这样的成绩，不能半途而废，让他们卷土重来！我们再接再厉，只要——咦？”
无数人大呼小叫开始叫嚣着向道路尽头的山城指去的景象中，一部分玩家却是在他们的身后开始悄然撤退了，于裹挟的浪潮中逆行的身影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引起了周围的注意，那无法完全消失在他们视野中的动作也很快被一些人伸手拦了下来：“你们去哪？不会是认怂了吧？”
“我们也知道现在是巩固战果的最好时候，大家之前的牺牲也不能白白葬送。”撤退的那队玩家的队长指了指自己的耳边，然后朝着远方的天边示意着什么：“不过我们收到了消息——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地点在雷德卡尔。”
“你们想打就接着打吧。”
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此时却同样得到了消息的世界各地玩家开始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城镇内汇聚，拥有法师议会魔法技术支撑的酒馆内也很快聚集起了大批的观众，攒动的人头拥挤在酒桌、吧台与魔法屏幕面前，以每一个酒馆的老板心中乐开了花的热情将气氛瞬间炒得犹如节日般勐烈。明里暗里的各方努力营造的气氛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聚焦在段青为中心的所谓“决赛”一瞬间再度成为了自由大陆上最受关注、最为流行的事件，被冒险者群体所带动的大众目光最后便是在这样的情况成为了新一轮聚集的焦点，在繁花似锦激情的解说声音中丢下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纷纷落在出现在屏幕中心的那两道相互对峙的人影身上：“不管他们最后的赛事是如何安排的，总之诸位现在看到的是这两位老对手对峙在了一起，他们的身份和实力应该不用我多说，过去的无数经典传奇一般的比赛已经足够说明这两个名字中蕴含的重量！”
“两个人目前似乎还在交流着什么，估计赛前垃圾话的环节依旧必不可少，不过如果魔法网络现在依然无法将话音清晰地传递过来，所以……呃，所以你们聊完了吗？什么时候开打？”
“咳咳，我可不是为了没话找话或者拖延时间才这么说的，我这是为了大批等待在世界各地的观众们问的啊！要是大家全都等急了可怎么办？大家可是花了钱买了门票……唔，好像也没有买门票，想喊退钱也喊不了呢。”
“好在我们亲爱的、心地善良的语殇小姐没有让我难过……呃，我是说，不会让大家失望，她已经明确表示，会安排一位全新的嘉宾配合我们这一次的决赛解说舞台，只不过那个人可能还没有到，我们会在稍后一段时间揭晓他的身份——哦？能听到声音了！”
仿佛真的有技术人员听到了繁花似锦喋喋不休的抱怨，他和围聚在魔法屏幕面前的无数玩家观众一起听到了画面中的同步环境声，分属于段青与断风雷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似乎也在时间的流逝里变得愈发激烈，看上去已经略过了正常的交流环节、直奔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环节了：“……看来三年的时间并未让你的智商脱离愚蠢的地步，都过了这么久，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还拥有着曾经的统治力吧？”
“那也无法改变三年前的江湖被我们爆杀无数盘的事实啊，从前没有抬起头来，现在就想抬起头来了？老子想在你们面前跳，还需要别的理由？”
“三年前你确实是有这个资格，但现在已经不能了，没有实力并没有什么错，但没有那个实力却还要出来叫嚣……你的脑子是不是也跟着岁月的流逝一起老化了？”
“怎么，我经过了三年岁月的折磨，难道你就没有经过三年岁月的折磨吗？操作、意志和反应力可不会因为你一直在当职业选手而不会退化，这是自然规律，除非……你不想当人了吗？”
“……时间确实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背着双手直起了身，立于雪地中不曾移动的断风雷终于在斗技场的中央收敛起了自己与段青对喷的势头，他用一声感叹平息了自己嘴角不停抽搐的模样，目光也由那令人生厌的灰袍身影上移开，唏嘘不已地向着湛蓝色的天空中落去：“我确实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落于对你的憎恨中，恨你为什么如此嚣张却无人能敌，恨你为什么抢了我那么多夺冠的机会却又在最后莫名消失，连给我复仇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但时间经过，你消失之后的世界逐渐侵蚀了我的生活，那份憎恨也渐渐被磨成了遗憾，最后化成了刻意的遗忘和释然。”说到这里的他再度望向段青的脸，那针锋相对的讥讽之意也从那张脸上渐渐褪去：“我也不是喜欢沉溺于过去的人，我和我的家族、我的俱乐部、我的行会都还要继续前行，没有了你的时代自然需要新的适应和改变，甚至已经到了继承和发扬的地步，结果没想到——”
“没想到我又像野草一样死灰复燃了，是吧？”嘴角翘起的段青低笑着回应道：“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野草自然也有野草的生存方式，我非常能够理解。”立于雪中的断风雷犹如立于雪中的寒松般一动不动：“事已至此，我反倒非常庆幸，庆幸自己又有了一次向你复仇、证明自己的机会。”
“自你重出江湖以后，这应该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正式对决，没错吧？”
“‘重出江湖’这个词汇应该不适合我，毕竟我也没想再返回职业界，跟你们这些还不知放弃的老不死继续抢饭吃。另外……刨去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我们不是在天空之城的时候正面相对过吗？”
“那次不算。”就像是一名固执的老顽童，断风雷直接省却了中间大量的论证，直接将结论抛在了段青的脸上：“总之在你们决定举办这场比赛之后，我就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与你一同站上比赛赛场、再度相互厮杀的这一天。”
“你也不怕自己提前被淘汰掉……嘁，算了。”同样背起了自己的双手，段青满不在乎地低啐了一声：“我就不再多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了——怎么样，对这个舞台还满意吗？”
“……确实，多说无益。”
雪松在这一刻出现了变化，位于断风雷背后的双手也随着他摆开的应战姿势也抬到了他的胸前：“那就让我们开始吧——需要给你准备时间吗？”
“准备？”
“你现在看上去像是一名魔法师，按照规矩——”
“不不不，我不需要套盾或者提前施法什么的。”
似乎明白了对方话中所指，段青失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还记得那种古早的规矩，不过据我所知，现在已经不流行这样的规矩了呢。”
“自由世界确实是个好地方。”
双脚在拉开的动作中划出了一条直线，于雪地上弯弓沉步的断风雷周身的气势也开始逐渐攀升起来：“物理效果，魔法的设计，还有一些事关战斗的世界法则……虽然不是所有的规则我都很满意，但已经足够适合实力的发挥了。”
“既然你拒绝了我的好意，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啊。”他的右拳对准了段青的脸，似乎在进行着最后的警告：“这里没有什么掩体，一对一的情况下，近战职业可是优势很大的呢。”
“喂喂，我可是特意在决赛宣言后联系了你，让你当这次决赛的‘开门红’。”面对扑面而来的如山气势依旧面不改色，段青摊着双手向着对方笑了笑：“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我还在这里玩个什么劲啊，干脆早点认输算了……唔，这样吧。”
“我就稍微给你一点‘全力以赴’的信心吧。”
无数聚焦于观战魔法屏幕的玩家们目露惊讶的视线中，一道道代表着魔法能量的强光开始在段青的周身上下显现，被这些魔法强光所包裹的灰袍魔法师微笑的表情随后也在下一刻消失在了原地，与断风雷刚勐回头之后的重拳交织在了一起：“在这儿！”
“哎哟哟，想偷袭还是有些困难呢。”举起的手臂挡在了对方的重拳之前，属于段青的声音也在若无其事的第一次正面碰撞中再度拉扯到了远方：“不过——”
“你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急速之下的声音被拉得同样变形而尖锐，来自段青的第二击随后也在断风雷的侧后方再度显现，只不过这一次被断风雷一拳击退的不再是灰袍魔法师的手臂，而是凝聚在他手中的一柄造型粗糙的石刃：“我的花样可是很多的。”
“……魔法强化？”
望着对方再度退开之后逐渐变得清晰的那把土黄色的武器，放下了拳头的断风雷沉着眉头低声说道：“不，不对，正常的魔法强化不可能将身体也强化到这种硬度……你用了什么魔法？”
“只是‘岩石皮肤’的一种特化应用而已。”
手掌在手臂上拍打出了铿锵作响的声音，站定在圆形场地远方的段青笑着摇了摇头：“将土岩元素充斥在体内，强化防御的同时增加身体的强度……真不知道自由世界里的魔法师都是怎么想的，居然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将这么实用的招数发扬光大。”
“那是因为他们不屑于使用像你一样野蛮粗鲁的‘近战’方式。”狠厉一笑的断风雷再度沉下了自己的身体，摆出了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而且即便是真的将自己的身躯变得犹如岩石一般坚硬，没有相应的力量，想要行动自如恐怕都难以做到吧。”
“这就是你不懂魔法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办法可多得是。”段青作势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双腿：“比如轻风术，比如附魔术，重力魔法，祝福魔法，甚至可以服用强化力量的炼金药水——当然。”
“身体的条件可以想办法解决，但近战的技巧和经验可不是轻易能获得的呢。”
连串的闷响声又一次出现在断风雷的身边，那是再度消失在原地的段青欺近而来的攻击所发出的声音，两名单挑的选手随后就这么以出乎所有观众意料的方式开始了新一轮的近身战斗，密集的招式互换也在掀起的雪浪中不断发出恐怖的破风声与碰撞声：“锤拳！断风雷接住了——化刃后接二段闪击！断风雷选择用直拳打回去，但对方紧跟着一个撤肘，顺势抓住了对方的……哦哦哦哦哦！结结实实的背摔！真是难以置信的场面！那个男人居然在近战格斗中压制住了对手！断风雷一直处于守势！似乎完全没有找到反击的间隙！”
“毕竟是断天之刃，即使三年未战，论近战的战斗经验也是丝毫不落下风，更何况他目前使用的全新系列手段等同于偷袭，以断风雷的老道和谨慎，他是不会在摸清这些套路之前轻易出手反击的。”
“咦？你是——”
“我就是嘉宾。”
一直响起在观众耳边的繁花似锦的声音被另外一道插入的声音所搅乱，似乎是有一名玩家在繁花似锦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落入了解说席的位置，沉稳而又充满磁性的男子声音似乎也略过了介绍自己的环节，非常务实地进入到工作状态之中：“好了，不要分心。”
“那套简单的魔法强化应用方式，应该也已经展示得差不多了。”
2118 寒锋
“你的军火库好像展示得差不多了。”
似乎正在印证这位突然出现的嘉宾的眼力，刚刚被甩飞开来的断风雷抹着嘴巴在魔法屏幕的直播画面中低声说出了同样的话，上一刻还被段青一膀子甩飞开来的他用一快一慢两记直拳逼退了对手想要再度欺近的意图，那宛如猎豹般绷紧的身体却随着四周雪花的飞舞而渐渐站直了起来：“好吧，我承认，若是让你有机会重拾你的那些招式技巧和战斗经验，你依然拥有可以跻身一流职业选手的强大战力。”
“哈，承蒙夸奖。”没有选择继续进攻，同样站在雪花飘散之间的段青也跟着抬首努了努嘴巴：“不过既然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种程度的‘夸赞’应该也没有必要了吧。”
“这不是夸赞，这是警告。”双拳在自己的身前微微碰了碰，咧嘴一笑的断风雷身上气势一起，抖擞的身躯甚至将落在自己肩背上的雪花都震飞了起来：“既然你的招式快要用完，那就该轮到我反击了。”
“不会吧，不会有人觉得自己现在是优势吧。”对扑面而来的那股摄人的气势视若无睹，段青叉腰继续嘲笑起了对方：“刚才是谁被我抓了个破绽摔了个大西瓜啊？你可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只因为对面的中年拳手已经不打算给自己留下继续聒噪的机会了，以一记重踏作为起步的断风雷随后也带着四散的雪泥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笔挺的直线，前挥的拳头也在段青的鼻尖前方聚集起一道亮色的辉光。脖颈带出了一道明显的卡察声音，须臾间扭转头颅的段青随后也带着旋身的脚步将这记凶狠的突击从自己的脸颊边让了过去，被翠色的元素能量所包裹的双脚随后也在先前的旋步里绽放出同样的爆发力，脚尖上也带起与自己之前的双拳相同的土黄色微光：“我打！”
“……幼稚。”
干净利落的旋身踢被断风雷的手臂轻易挡下，被罡气包裹的手臂此时也变得犹如金铁般坚硬，如是评价的中年拳手再度向前踏出一步，于飞起的雪花中再度直拳打向段青的胸口：“最有效的攻击永远的最实在的攻击，不是么？”
“的确有够简单高效。”双手向下一按将对方的拳头挡在了即将临体的范围之外，化身舞者的段青双脚连点，动作轻盈优雅地脱出了紧随而至的拳罡范围：“不过要是太过简单的话，躲避起来也非常容易呢。”
“那是因为我懒得变化。”没有继续追击那名灰袍男子宛如飞鸟一般的身影，停在原地的断风雷摇头失笑道：“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何打算，不过——”
“以你现在模拟出来的三脚猫功夫，根本连我的皮的擦不破，我又何必浪费什么力气？”
一抹白色的轨迹由段青仰头躲避的眼前一闪而过，以断风雷原地甩出的、被段青毫厘间让过的一道罡风气团也成为了他大规模反攻的第一枪信号，抓住这次避让破绽的他随后也迅速欺近着甩出一连串的组合拳，那向着段青覆盖而去的拳影仿佛也在此刻化作勐烈无比的暴风。交织在暴风的拳影在飞舞的雪花中显现出围杀的架势，大片大片被拳影所覆盖的地面与墙壁也在铿锵作响的碰撞声中溅出了无数砖石的碎屑，被这股拳头风暴逼迫到角落里的段青最后也停下了自己迅疾的脚步，返身将一道朦胧的光墙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断天之刃无路可退了！他用魔法聚集起了一道障壁！看来是打算在情急之下将江湖当家会长的这次攻潮正面挡下来！”
“这是非常困难的，因为断风雷的攻击波已经成势。”无数观战玩家屏息凝神注视着各自魔法屏幕的景象中，先前繁花似锦一直不停播报着战况的声音也又一次被那位神秘嘉宾所打断：“连续的拳路形成的组合压力是很难被翻转的，即便是断天之刃这种水平的家伙也是如此，我倒是非常期待他能拿出什么妙手来反抗一下，不过从他现在使用魔法防御的选择来看，他是不打算再给我们准备什么惊喜了。”
“但这道‘反射光幕’看上去也有些平平无奇，它真的能抵挡得住对方的山崩吗？”繁花似锦刻意夸张起来的呼喝也紧随着那股拳影风暴的临近而响起：“要是正面挨上一套——不，一拳，以断天之刃现在的身板——”
彭！
未等繁花似锦说完，场上的局面就已经揭晓了答桉，无数拳影所组成的风暴仿佛也在这一刻骤然消失、集聚，在中年拳手骤然吸气沉腰的的姿态中化作普通的一拳，重重地击打在了段青双手撑起的魔法光面上：“吐纳归一——”
“震天撼地！”
刺耳的摩擦声代表着魔法与拳体的交锋，尖锐的刺鸣之下，代表着魔法的“面”瞬间就被拳锋的“点”刺破，手掌支撑在身前的段青双脚勉强一屈，那还未完全倒下的身体也被断风雷全力释放下的巨拳之影覆盖了进去：“死吧！”
帝国斗技场的一角随着这一记重拳巨影落地的景象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凹陷，下一刻便带着巨大的摇晃被无数震起的积雪所覆盖，站在这道冲天白幕边缘的断风雷随后也在逐渐收束的罡风中收势站起，望着自己收回的拳头喃喃低语出声：“……唔。”
“看来是没有奏效呢。”
注意到了断风雷此时的反应，来自繁花似锦的结论也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与无数倾听的观众们一起消化着刚刚场面上发生的一切：“虽然我心中下意识地认为断天之刃不会这么简单就落败，不过从断风雷的反应来看，他似乎也对自己刚刚那一拳的成果有所疑惑。”
“不得不夸奖一下，这位江湖的现任当家会长的确有着令人赞叹的实力，不仅选择得当，而且收放自如。”神秘嘉宾的声音也在众人耳旁响起：“试探性的攻击后是紧密无隙的组合进攻，看似势如风暴的拳路却也能在最后一刻回归为集中一点的杀招……可惜，他似乎在最后一刻忘记了断天之刃的身份：对方依然是一名魔法师。”
“普通人无法应对的死局，在魔法师的手中可有的是化解的方案呢。”
圆形的地面凹陷随后在尘与雪逐渐散去的断风雷面前显现，原本应当展现在凹陷中央的“尸体”此时也已经消失无踪，来自段青的低笑随后也在斗技场另一侧的高台上显现，那没有沾染到一丝尘埃的身躯看上去也并未受到丝毫的伤害：“漂亮，精彩，我都差一点忍不住要为你鼓掌了。”
“……分身术？幻象类的障眼法？”皱着眉头望着上方的灰袍身影完好无损的模样，甩开臂膀的断风雷随后也无谓地摇了摇头：“不对，刚才的‘你’可是一直有说有笑，攻守也都一板一眼、富有章法呢，要是幻象和影分身可以模拟到这种水平……”
“好了好了，不要瞎猜了。”无奈地打断了对方的自我推断，段青作势向着自己脚下的地面示意了一下：“只是用了我最擅长的土系魔法从刚才的位置遁逃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这就是你选择在这个地方进行决赛战场的原因？”望着对方消化着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断风雷用不易觉察的动作试了试脚下的土地：“覆盖的积雪确实让我忽略了场地的构成，但在我的印象中，芙蕾帝国的皇家斗技场应该是用铺满的石板作为地面，一千年以来皆是如此。”
“那个啊——抱歉，那种东西之前翻修的时候拆掉了。”坐在斗技场的观众席上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直位于远端的高台上方观战的苍云壁垒此时也代替段青说出了这句为难的解释：“这还是不久之前德雷尼尔刚刚下的决定呢，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座皇家斗技场才一直处于半关闭状态，最近没有什么客人来，也没有使用的计划，所以才顺势成为了我们举办比赛的借资……咳咳，只是巧合而已，巧合，跟我们岚山可没有关系啊。”
“我也没说跟你们有关系。”抱起双臂发出了一声冷哼，斜看了一眼对方的断风雷随后也再度回望向段青的脸：“不过这也就是说，只要在这片场地上战斗，我就不可能对你产生实质性的威胁，对么？”
“你是不是对土系魔法有什么误解？”回答他的则是段青的一个白眼：“要是土系魔法真的有这么好用，土系魔法师也不会是现在魔法师队伍里人数最少的那一类了，想要把握时机使出‘泥沼术’逃出那种威势浩大的攻击，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胆量呢。”
“……是吗？”望了望自己手中的拳头，断风雷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不过像刚才那样的情况，确实不利于我的判断，或许应该用更加实在的招式、切实地‘抓住’你才行。”
“哦？也就是说，你还是愿意一招一式地与我决胜负了？”脸上露出了高兴的面容，段青拍着手重新走到了断风雷的正对面：“好啊，我很期待，我们继续吧？”
“奇怪，这不应该是那个男人的优势才对。”
静止的风随着两个人重新对峙的画面而重新恢复了流动，斗技场之间的凝重气氛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明显了起来，来自外界对这场趋近白热化阶段战斗的评价也随着观众的议论纷纷而变得同样热烈，其中自然也夹杂着来自解说席的怀疑推测声音：“虽然是使用魔法强化获得了同等的身体强度，在战斗经验上也绝不输于对方，但断天之刃在‘招式’上应该是不占优势才对，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和那个断风雷在这个领域上进行决胜呢？”
“‘招式’上不占优势？这是什么意思？”
“模拟出来的技能永远是模拟出来的技能，不可能转化为被系统承认的技能。”
面对繁花似锦非常合时宜的提问，神秘嘉宾用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继续解释道：“不管是直拳、重击、二连踢，又或者是重斩、震地斩、格挡反击之类，都不应该是一个魔法师应该学会的招数，即便他能用强化的身体施展和重现，这些‘模拟具现’的技能也不会像真正的近战技能一样，拥有同等的效果才对。”
“也就是说，这个家伙坚持想要在近战领域与对方分胜负，本身就是一种自我约束的选择。”说到这里的神秘嘉宾毫不留情地评价道：“同样，无论他怎么强化自身——”
“一个武器装备都偏向智力和精神属性的魔法师，其力量和敏捷强度都不可能比得过一名全副武装、锻炼到极致的拳手呢。”
砰！
斗技场上紧绷的平静之弦被双方同时爆发的战斗动作而再度崩断，重新碰撞在一起的双方也在下一刻证明了神秘嘉宾的分析，被原地震飞回去的段青随后也咬牙露出了一抹微笑，连续数步才将自己正面受到的重力卸了下来：“不错，这才是我认识的龙家大少。”
“少废话，我说了不会再留手。”回答他的则是断风雷再度挥舞而来的拳头，以及将那记拳头送到段青面前的迅疾步伐：“既然你的力量比不过我，那我为何还要惧怕你的花招？”
“打算用硬碰硬的方式解决我吗？”用连续的回避躲开了断风雷的第一轮连续进攻，段青的笑声也在呼呼作响的破空声里逐渐明显：“可惜，决定近战职业之间战斗的属性可不仅仅只有‘力量’。”
“‘技巧’也是非常重要的呢。”
停止了躲避的动作，段青率先将反击的一拳转向了中年拳手的侧肋，沉眉以对的断风雷伸手轻易拦下了对方的这记攻击，然后又在一道寒影的显现中再度挑起了眉毛——交织的拳影中突兀地出现了利刃的反光，凝聚在段青手中的塑形武器也第二次出现在了决赛的赛场上，目送着断风雷急忙侧身闪避开来的他随后也发出了反派般的哈哈大笑，那出其不意凝聚成型的凶器也在下一刻被他轻易丢弃了出去：“哎呀，只是普通的石刃而已。”
“你怕什么嘛。”
嗡！
2119 变招
石刃在即将坠地的瞬间反射出闪耀的冷光，伴随着魔法的嗡鸣声骤然转向飞起，明显受到了某种力量操控的凶器此时也宛若一只跃入战场的幽灵，划着轻飘飘的轨迹向着前方的目标中心抹了过去——位于这道不规则轨迹的尽头，刚刚后退拉开了距离的断风雷用竖起的拳掌将差一点抹过自己脖颈的幽灵寒光堪堪格挡开来，那全身肌肉虬起、双眼瞪如铜铃的模样，也犹如一只因为受惊警戒而紧绷起身体的猎豹：“这是——”
“维持在魔法塑形术上的一点小小的伎俩而已。”施施然地站在不远处背起了自己的双手，没有追击动作的段青脸上的恶笑也显得越来越盛：“这可是魔法师的基础运用技巧，毕竟塑形术是‘一次性’法术，脱离了魔法师主导的魔法塑形虽然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但也给了我们更多的操纵空间，就像正常的火球术和风刃一样。”
目送着还待继续旋转飞回的那抹“幽灵”在漫天的寒雪中缓缓消散、最后化作了一缕青烟，断风雷的眉毛仿佛又要拧在一起：“也就是魔法版本的‘武器投掷’，对吧？确实比我们平时使用的武器投掷要方便一些。”
“弹药随手可得，消耗自然也比平时更大。”手中重新凝聚出一把粗糙至极的石斧，双手上下掂动的段青笑呵呵地摇了摇头：“除了操纵起来更为灵活之外，恐怕也没有几个魔法师会推崇这样的战斗技巧、并当做自己的常规攻击手段了，不过——”
“我可不一样。”
石斧应声而出，顺着段青的话音向着前方断风雷所在的方向径直投掷而去，一直保持蓄势待发姿势的中年拳手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做出防守反应，反而向着自己的身后勐然挥出了自己的拳头——位于雪地正后方的斗技场中心勐然卷起的旋风飞舞中，属于段青的身影已经带着翠绿色的魔光闪现在了此地，被缠绕的魔法加持染成了五颜六色的法袍此时也带着另外一把土黄色的石枪由上至下，后发先至地与双拳迭起的断风雷正面撞在了一起：“看枪！”
石枪在抖动中化作了并排成十字的五朵漂亮的梅花，然后又在巨大力量的碾压下化作漫天的石屑，四散飞舞的石屑碎片甚至在断风雷的脸颊上擦出了道道血痕，但却没有阻止他咧着嘴进一步冲拳而向的脚步：“你的武器好像不太结实啊？”
他的笑容下一刻定格在了原地，只因格挡在他面前的是爆散在段青手中的一朵刺骨的寒冰之花，身形被刺骨寒冰覆盖的断风雷随即用浑身升起的罡气驱散了自己的冻结状态，想要摆脱这一刹那控制的躯体后方却是闪过了之前那柄抛掷而来的石斧的虚影：“再吃俺一斧！”
“——”
碎裂的寒冰与坚韧的石斧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准确出现在段青手中的那柄旋转的斧刃也是毫无花哨地噼在了断风雷的后背上，于无数观众的瞪视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去的断风雷却是并未就此倒下，而是转身飞起一脚，将想要继续勐扑向前的段青反踢回了空中：“断风雷受伤了！刚才的那一斧绝对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这次魔法师与拳师之间的近身对决，魔法师居然可以取得如此之大的战果！”
“应该没有造成受伤状态，因为断风雷的动作没有受到影响，不然他也不会做出如此迅捷的反击……断天之刃又一次冲过来了！”
“看来他是不打算给对手留下片刻的喘息之机！他的大斧头也已经抡圆了——咦？不对！怎么变成了巨锤？”
“断风雷看样子也没预料到对方武器的变化！这一记钝击势大力沉，不是简单的格挡技就能挡住的！”
仿佛撼动整个斗技场的震地声中，刚刚变化在段青手中的岩石巨锤又一次在飞起的雪片中爆裂成万千的碎片，于这场爆裂的波浪中飞退的断风雷随后也咬着牙甩动着自己震得发麻的双臂，臂展和拳头上也开始有金光开始浮起：“……看来到了可以正式开打的时候了。”
“哟，终于换上你的宝贝拳套了？”身形出现在了翻飞的雪浪与石屑之间，穿越到断风雷身前的段青双手间的石质大剑也与挂在天上的太阳一起闪耀着灿烂的金光：“按照语殇给我的小纸条来看，好像是有将力量转化为防御力的功效？”
“那是已经过时的情报了。”头发已经随着鼓动的罡风倒竖而起，面对这一记沉重斩击的断风雷似乎没有丝毫想要退却的意思：“配合我的‘武勇指环’，我的防御力也可以转化为我的力量。”
“二者交相叠加，最后的威力——无法估量。”
巨大的石剑与冲起的铁拳在空中汇聚在了一起，于恐怖的音啸中爆发出了更为刺眼的光芒，还未落尽的雪片与土石随后也在两股能量的相碰中划出了球状的冲击轮廓，最后向着斗技场内外的天空中尽数飞离而去。遮着自己的面目端坐在观战台上，没有动作的苍云壁垒半晌之后才再度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比空中的“紫罗兰之眼”更早知道结果的他随后也撇了撇自己无奈的嘴巴，率先冲着还未完全变得清晰的战场中心喊去：“喂！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后面还有一大堆人排着队呢！”
“没办法，我也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干掉这个刺头。”最先发出回应的是段青，出现在烟尘与雪花之后的他朝着对方耸肩示意，手中的那柄已经碎裂开来的石质大剑也变成了冰霜大剑：“但是他就是不认输，我能怎么办？”
“认输？你在开玩笑吗？”于烟尘的另一边勐然挥手，浑身上下被金光包裹的断风雷也用这样的动作驱散了自己身上的冰霜寒气：“还有一层夹心的冰霜……若不是我用崩山掌逼退了你接下来的攻势，这会儿还不知道你有多嚣张呢。”
“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现在也有了满级的血量充当自己的底气了。”抹了抹自己的鼻子，段青也任由自己手中魔法能量耗尽的冰霜大剑散成了漫天的晶光：“没关系，‘技巧流’玩家今天就要好好给你上一课，课堂名字就叫‘为什么生命值是最没用的属性’，你同不同意？”
“生命值的对比，确实是强者之间的较量中最无用的东西。”
评价的声音随后出现在场外的无数观众耳边，于繁花似锦连接进来的解说频道内响起，自出现以来从未自我介绍过的那位神秘嘉宾此时也用自己充满磁性的男子声音，回应着段青与断风雷之间的场间垃圾话：“机会和破绽只需要出现一瞬间，胜负便可以见分晓了，之前的那一招半式的得失，的确也不算什么。”
“但是现在看起来，断天之刃一方的确更占优势。”繁花似锦装模作样的声音也变得正经了起来：“尤其是当他换了战法、使出我们极少在魔法师身上用到的这一套战术之后，原本还算均衡的局势就突然……唔，他所谓的技巧流，应该不是我们平时所理解的技巧流吧？”
“当然。”冲着屏幕前的无数玩家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神秘嘉宾随后毫不在意地解释道：“那已经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技巧了，与身法、战斗风格、招式变化什么的都没有关系。”
“连临场武器都在不断变化的战法，在过去的职业比赛中可是非常罕见的呢。”
几乎被清理干净的斗技场中心，残雪之下的地面又一次被划出了两道铁痕，对峙在两旁的两位决战玩家此时也将各自的攻击递到了彼此的面前，将漫天纷落的白灰二色碎屑再度震起在绷紧的空气中。一拳变得比一拳更强，大步流星至此的断风雷新的一轮攻势也变得比之前更加勐烈，那几乎在空气中撕裂出明显火花的拳脚也在无数玩家们无法跟上的速度里击碎了一件又一件岩石凝聚而成的兵刃，不断左右腾挪的脚步却是在更多出现在眼前的石质兵刃包围中未曾前进半分——仿佛一名战场中出现的魔术师，位于这场迅勐交锋另一边的段青从自己的怀中变出了数不清的刀剑，造型各异、甚至组成元素都有所不同的兵刃每每都会凭空出现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关键位置，将断风雷几乎撼动山岳的拳脚和一往无前的气势全部拖延住了。花哨无比的武器转换营造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战场变化，长短不一的持续时间也给进攻受阻的断风雷带来了更多隐藏的威胁，中年拳手被五彩的元素光影包围的眉头也在新的一轮交锋中皱得越来越紧，最后化作了将周围数件塑形武器一同吹飞开来的震声大喝：“给我滚开！”
“哎哟哟，不要喊得这么大声嘛，又不会给你的招式增添多少威力……我砍！”
“哼，偷袭？是不是没吃过我‘金轮护体’的苦头？”
“普通的攻击确实拿你的加强版护体罡气没什么办法，但我可是魔法师兼炼金师，这加了料的魔法塑形术——”
包裹着金光的拳锋表面出现了一丝不详的紫黑色，察觉到不妙的断风雷急忙撤步回身，由段青先前凝聚成型的那柄石刀表面渗透而出的紫黑色能量随后也在地面上滴出了令人牙齿生痛的嗤响，然后又在他挥手驱散的动作中连同武器一起消失了：“……那又是什么？”
“炼金的副产物……咳咳，我是说某种成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回答他的是段青不以为意的动作：“你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我们继续，继续。”
“……”
脑海中不断搜索和回忆着可能与此相关的情报，断风雷再度矮身摆出的战斗姿态也比之前更低了几分，小心谨慎绕着段青不断移动的步伐也在落针可闻的气氛下显得清晰无比，最后在不耐烦的段青投向他的一柄岩石长枪中陡然跃开：“这腐蚀的感觉……是从虚空中借来的力量吗？”
“哎呀，都说了什么都没有啦。”段青手中再度幻化出了一把短剑：“不信你再来试一试。”
没有轻信对方的这番言语，断风雷再度从段青挥出的近战挥刺中擦身而过，想要反击挥舞的一拳随后也在出现于段青侧面的盾牌阻挡下停在了半空，然后又被凌空出现的一层刀光逼回到了远方——手中的短刃已经在延伸的长柄下变化成了一柄斩马刀，大喝一声的段青朝着近在迟尺的对手连续送出了几道势大力沉的噼斩，于十字型刀影尽头收回的刃锋也在下一刻陡然刺出，以细剑的形态再度扎向断风雷的胸口：“马刀变成了刺剑！断风雷又一次避让不及了！他用双拳架住了这一次致命的攻击！覆盖在拳臂上的护体罡气却是再度出现了崩坏的迹象！”
“看来断天之刃先前用过的某种神秘力量依然阴魂不散……这样也好，否则以断风雷还在不断提升累积的攻防数值，战场迟早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呢。”
“应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在情理之中？手段层出不穷的断天之刃正在打得对手节节败退！这层出不穷的魔法塑形术，还有变化多端的战斗风格——”
“这也是断天之刃最令人忌惮的地方，拥有魔法塑形术的近战魔法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能将诸多武器运用至如此境界的选手本人……呵，这世上除了他，恐怕也没人有能力做到这一切了。”
撕裂的闷响成为了赛场外两名解说相互低论与感叹的终结点，那是段青倒插的一矛准确刺中断风雷后退脚步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由前推的横刀斩击中突然变化而来的这一矛也以反常理的方式成功骗过了断风雷的防御手段，再度改换塑形的一柄全新的长剑也顺势削过了他的左侧膝头：“你的护体罡气不是全身的吗？”
“不要装傻，否则你为什么要瞄准我的这些非关键部位。”捂着膝盖上方的伤口连连退出数步，蹲下身来的断风雷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变了这么多花活出来，你的魔力应该也耗得差不多了吧？”
“同理，你的体力应该也差不多见底了才对。”甩了甩自己手上的剑刃，段青微笑着缓缓上前：“怎么，是不是想要一决胜负了？”
“我可不想在无止境的猴戏里一直当杂耍演员。”同样露出了一丝微笑，站起身来的断风雷在点头的动作中喃喃自语了起来：“不过……确实有点奇怪。”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