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察绝
“条件？什么条件？”
自由世界塔尼亚的大使公馆深处，正在一张方桌后忙碌不已的絮语流觞忽然抬起了自己的头：“参加比赛还要再设立条件？他们不是已经搞了一次报名筛选了吗？”
“听说这是江湖的人特意安排的，说是比赛流程的一部分。”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眼前的成熟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上位者气势，前来禀报的玩家下意识缩了缩自己的脖子：“那个断风雷特意强调，让我们回来通知小姐您一声。”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将手上的纸条随意地丢在了一旁的垃圾筐内，絮语流觞倒竖的眉毛也随着漫不经心的话语而渐渐放下了：“看来不是在跟我说，而是让我知会给断天之刃的——哼。”
“都已经把举办比赛的权力交给他们了，他们还在顾虑什么？”优雅地滑动着自己的手指，披着女武神铠甲的蓝发女剑士将双腿翘在了方桌之外：“无论如何，断天之刃都会来参战。”
“让他们放心便是。”
冲着对方摆了摆手，絮语流觞用妩媚中带着警告的话音打发走了自己的属下，那想要重新拿起眼前公文的手也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只因为耳边传来了一直站在身后的某位老者提醒的低沉声音：“最好还是提前关注一下比赛规则，他们很有可能在这其中增加不利于我们的东西。”
“不同于那个旧联盟，江湖的人品我还是信任的。”继续处理眼前文件的絮语流觞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若是真的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举动，大家也会质疑他们取得的胜利，不是么？”
“主场优势一向都是比赛的一部分，些许小动作，一般的玩家也会轻易接受。”站在蓝发女子身后的老者继续摇头说道：“这些条件看似非常普通，但若是放到特定的比赛环境里，或许就会对我们这一方产生非常严重的影响。”
“哦？那我倒是更感兴趣了。”手中的羊皮纸卷换成了冒险者地图，絮语流觞上下挥动着指了指上面记载的内容：“塔尼亚的情况，我们这段时间也重新勘定了一遍，我倒是想要看看，他们能在什么地方布置出令人眼前一亮的——唔。”
挥动的动作忽然停下了，双腿交叠在前的女子忽然直起了自己半躺的身体，那修长而有力的娇躯也在逐渐汇聚的视线中渐渐绷紧，犹如一只发现了猎物的野兽：“难道说……？”
“怎么了，小姐？”
“最近这段时间，公国议长帕米尔有什么奇异的举动吗？”
没有立刻回答老者的疑问，絮语流觞猛然反问出了这句话：“新的议令，使者接见，外出视察，以及与帝国的谈判——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可以。”
“在小姐您位于风之大陆活跃的那段时间里，公国议长一直在跟帝国的长公主殿下谈判，法师议会则是居中斡旋之人。”老者声音沉静地回答道：“这件几乎可以左右整个自由大陆走势的事件，现在也已经不再引起众多的关注了，因为长久以来的谈判似乎一直都没有任何实质的进展，两方都没有露出想要让步或者松口的想法。”
“已经不再奇怪的怪事……吗？”沉吟着说出了这句话，絮语流觞眼中迸发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明亮：“的确，已经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大家都已经开始习以为常了……现在负责接洽工作的是谁？”
“福克森阁下，公国议会的元老，也是老贵族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帝国那边呢？”
“前段时间一直由菲尔德负责，也就是芙蕾帝国的前财政大臣，不过因为谈判陷入僵局，这些所谓的下级代表现在都已经开始变得松懈，工作的重心也开始向着私人领域倾斜了。”
“真是理所当然的发展啊，毕竟两方的主人都没有表态，下面的人也不可能一直陪着这个僵局继续维持下去……那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新面孔冒出来？”
“帝国方这段时间出现的新面孔是洛罕·布莱德，帝国布莱德家族的次子，科瓦特罗·兰德纳尔，一直以来跟随在侧的兰德纳尔家族从帝都雷德卡尔调派而来的支援队长，还有安曼·安泰尔，原冒险者协会会长，由我们这边调任而来的骨干——这些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人。”发须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如数家珍地回答道：“公国方因为是本地的关系，人员流动起来更为便捷，包括防务次长塔力扎·莱奥，外交官特洛伊·丹顿，以及魔法顾问普德朗克……啊，还有一位调派而来的冒险者协会副会长，名字叫做理查德，你应该认识这个人。”
“那个曾经被发配到风花镇的理查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正在消化着这一切的絮语流觞只是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他现在也在塔尼亚？”
“是的。”老者回答的声音显得利落无比：“小姐若是怀疑他的身份，我可以安排他与您会见，或者安排一次‘偶然’的机会……”
“不，不必了。”
举手打断了对方的话，絮语流觞将手中一直不停敲打的冒险者手册渐渐放在了桌上：“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调查一下这些家伙的。”
“您是说？”
“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武老。”
摩挲着自己怀中的一枚封有星座标志的晶亮圆球，整理完思绪的蓝发女剑士徐徐吐出了一口气，收起了交叠双腿的她随后也带着一阵风声长身而起，将拥挤在这片大厅中的喧嚣声音与老者的注视目光一起甩到了身后：“江湖的人不会在这种状况下做手脚，并不代表着其他人不会利用此次机会暗中做手脚，但只要有人入局，他就一定会留下自己的尾巴。”
“在天峰没有到来之前，这些尾巴就由我来斩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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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啊！”
晦暗无比的虚空图书馆远端骤然出现了一道亮光，与之相伴的还有被照亮的图书馆角落骤然响起的一声轻喝，双手平举在身前的段青随后也气喘吁吁地望着自己面前扭曲不已的虚空黑影被魔法清理消失的景象，半晌之后才擦着额头长出了一口气：“呼，吓死我了……你们之前‘具现’的时候，有出现过怪物的袭扰吗？”
“应该是被虚空能量吸引过来的虚空游野，不是被我们凭空‘制造’出来的。”同样收回了自己的姿势，一旁的芙拉看上去则是没有丝毫心力耗费的迹象：“通路的不稳定并不代表着我们不身处于虚空中行动，恰恰相反，我们的塑造说不定就是在整个虚空中游弋索敌呢。”
“那就真的漫无止境了。”段青头疼不已地坐了下来：“就算是把整个自由世界的战力都搬过来，恐怕也不敢保证把虚空世界里的所有怪物都清理干净吧，刚才遭受的这种类型的袭扰，恐怕是无法杜绝的。”
“我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处理这些丑陋的怪物对我来说绰绰有余。”梳理着自己身后的金色长发，龙族女士则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身为凡人，你还是先休息一下为好。”
“就这样吧，今天先到此为止。”
撇着嘴巴思索了半天，段青终究还是摇了摇手如此宣言道，他目送着点头同意的芙拉转身步入了图书馆的深处，然后才将手指搭在了自己的耳边：“我们这边的‘实验’结束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结束得这么快？”耳边随后传来了薇尔莉特略显忙碌的声音：“我这边还早得很呢。”
“出现了一些……呃，预定之外的情况。”望着眼前的脚下还未完全散尽的虚空灰烬，段青歪着嘴角抽搐着回答道：“总之在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之前，我们这边恐怕是很难有什么进展了。”
“真是稀奇，居然还有会让你头疼的问题呢。”薇尔莉特回答的声音显得心不在焉：“我这边还没有完成，若是有什么需求，还是等一会儿再说吧。”
精神层面的通讯无声无息地中断了，放下了手指的段青随后也跟着再度叹息出声，呆立在原地许久的他最后也终于向着来时的方向迈出脚步，渐渐地从无所事事的空虚状态中挣扎出来：“总不能真的去搞什么赛前训练吧，我可不想再练什么东西了……唔。”
“芙蕾雅阁下。”
眼前无数纵横交错的巨大书架间出现了一抹熟悉的红影，那是之前没有去实验场进行“具现”的芙蕾雅此时正在捧着书本的安静模样，正在聚精会神的她此时的眉头也深深地紧锁在一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您怎么了？”
“按照管理员沙奈朵的说法，这里多数存留的是有关虚空的记载。”似乎知道来者的身份，没有抬头的芙蕾雅只是自顾自地回答道：“虽然这其中夹杂的远古知识非常有价值，但这些记载本身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呼，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您指的是哪个部分？”于是段青尝试着询问道：“或者说哪个方面令人难以想象？”
“按照影法师的解释，世界的每个角落，甚至是每个生命的历程，都会在这里留下一些记录。”芙蕾雅指着自己面前的书籍：“它们是怎么被记载下来的？是你们之前提到过的那些‘命运的锁链’？”
“呃，应该是吧。”段青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锁链，甚至可以说这条锁链是代表着个体‘存在’的证明，命运编织者之所以可以预见命运，也是因为可以看到这些锁链的缘故。”
“但仅凭这些可以目视的锁链，应该是得不到这么多信息的吧？而且还是如此详实准确的信息。”芙蕾雅依旧深深地皱着自己的眉头：“你们是怎么‘读取’到这些信息的？”
“这个得问莎娜了。”段青端着下巴将视线转到了一边：“话说回来，我好像也见到过一次她‘亲见’这些信息的一幕，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又应该怎么被记述，然后保存在这种地方的……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合上了手上的那本黑色表皮包裹的诡异书籍，沉默良久之后的芙蕾雅只是摇了摇自己的头：“怪不得影法师阁下从未在七人议会露过面，维金斯大人却依然给予她最大的尊重。”
“这些位于深渊之中的知识和信息，确实不应该为任何人所知呢。”
将厚重的黑色书本放回到了巨大的书架内，芙蕾雅摇头叹息着离开了原地，站在原地踌躇了一阵的灰袍魔法师最后也没有选择追上前去，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她先前放回到原处的那片书架上方：“罗德历1970年至1980年部分，记述人物……芙蕾·布拉迪特。”
“芙蕾？是那个芙蕾大帝吗？”
已经无法分辨芙蕾雅先前塞回去的是哪一本，段青只得在这片书架的上下左右不停翻看着：“如果是那个芙蕾大帝的话，那这个罗德历1970年又是怎么回事？她那个时候不是应该——”
似乎同样察觉到了异常，猛然抬头的灰袍魔法师将目光落到了书架上方，排列在那里的紧密书脊随后也在段青的眼中迅速经过，那标注在上面的文字和说明也开始犹如流水般冲击着他的视野：“1980年至1990年，然后是2000年以后，2010，2020……不对啊！”
“芙蕾帝国建国元年到现在为止一共796年，换算成罗德历的话，应该是1972年左右。”段青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计算念了出来：“就算以一己之力推翻了魔法帝国的她正值青年，她顶多也只能再活五十年左右，怎么还有这么多有关她的记述？”
沿着书架向后挪动了半天，段青将那排书架大后方的其中一本取了下来，他颤抖着翻开了同样漆黑无比的扉页，映入眼帘的则是一段足以令人心肺骤停的话：“2154年6月，进入格兰帝特山，将守护者21224号至21235号尽数击溃，守护者21235号自毁，管理员身份及管理权限自此灭失。”
“芙蕾·布拉迪特无力修复‘魔泉矿机’，孤身离去。”
2016 篡命
“神山的历史？不，就算你突然这么问，我也不可能听说过的啊。”
“虽然已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建设，但咱们这片临时营地所处的区域历史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研究，各大行会的人甚至连整座神山附近的地形都没有探查完，又怎么可能知晓它是怎么来的呢？”
“现在唯一有可能知道这些东西的只有早就待在这座神山上的原住人士，以及可能已经潜藏在此地多年的那些复仇者联盟的家伙们，但是他们别说是露脸了，连网上的消息都从来没有散播出来过一次——嘿，守口如瓶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找过这些毫无用处的神山历史呢？又或者他们曾经找过，结果后来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价值……抱歉，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我们要出发了。”
目送着又一批玩家队伍结束对话从自己的面前经过，段青讪讪地收起了自己的手，站在临时营地边缘的他随后也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看上去一副久劳之后的期待被无果的疲惫所取代的可怜模样——自从由虚空图书馆的那个未知的角落里得到了那些情报之后，这位灰袍魔法师就一直待在临时营地的各大出入口之间，而不断经过这里的玩家们也对这位已经刷得脸熟的传说人物表现出友善的态度，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了他莫名其妙的提问。本着专业的态度和对段青的尊敬，大多数玩家们在激动之余还是绞尽脑汁回答了段青的这个问题，其中的许多人甚至为段青提供了各种各样的建议，希望可以给自己那没有什么用处的回答稍微装点几分有用的信息。或许是早已对这份毫无收获的调查结果有所预计，灰袍魔法师那疲惫而又可怜的表情中并未出现类似失落的情绪，辗转各大流通区域之后的他随后也带着这份临时的调查结果，转身投入到了营地外的某个方向：“看来外界确实没有任何有关神山历史的讨论呢……真是奇怪。”
“隐瞒必然有其隐瞒的理由和价值，他们隐瞒这些东西的原因是什么？总不能真的‘纪律严明’吧？”
“不，现在一切都不确定，或许这里的历史真的是‘无价值’的也说不定，一个建立在废墟之上的废墟，又有什么好研究的呢？”
“更何况——”
孤身一人来到了临时营地外不远处的山坡之间，揭开金属废墟阻拦的他随后也顶着狂风抬起了头：“虚空图书馆里的记载究竟是否为真，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啊。”
自言自语的声音停顿在了此处，灰袍魔法师按着废墟的边缘望向下方，几道看上去同样像是废铁一样的金属身影此时也在普利六世的指挥中盘旋移动，宛如幽灵一般不紧不慢地在这些黄褐色的广袤山坡上下不停地游荡着：“……是你。”
“抱歉打扰了您的工作。”迎着普利六世回望的动作，跳下废墟的段青声音平静地回答道：“我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只是想要打听一件事。”
“先前曾经听你讲过有关这里的一些历史。”沐浴着来自机械生命体被当做头顶的摄像头直勾勾的视线，灰袍的魔法师再度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这些历史是真实的吗？”
“如果我的记忆容纳体没有出现故障的话，是的。”似乎对段青此时提出的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奇怪，普利六世的注视动作上下摆动了几下：“存世几百年的时间，原本就已经超出了正常生命体的范畴，我无法保证这种技术所获得的生命延续，是否会对我们的记忆和感情产生未知的影响和伤害。”
“确实，过多的记忆并非人类的灵魂可以承受。”
撇着嘴巴点了点头，段青随后也将自己的手指从额头上放下：“存世几百年却还能保持人类的心理和形态，感觉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很高兴不需要我来过多解释这些。”普利六世依旧注视着段青的脸：“若是不相信这些记载的话，你可以仅作参考。”
“还记得我的同伴向你提起过的芙蕾大帝的事情吗？我在虚空……唔，另外一个地方又一次看到了这份历史。”段青一脸严肃地继续问道：“这座神山上曾经有过守护者？还有类似编号的东西？”
“……没错，它们是曾经掌握神山的知识，并赐予向我们一样的生命之存在。”微微犹豫了片刻，普利六世依旧解释出声：“不过因为未知的原因，它们在某个时刻同时消失了。”
“同时消失了？”睁大了眼睛的段青急忙向前一步：“什么时候？为什么？”
“不知道。”普利六世利落无比地回答道：“记忆体中没有相关的资料，创世者遗留的‘神使’并未向我们留下任何相关的线索，也未曾给我们留下指令和建议，让我们继承这些知识和信息。”
“所以有关芙蕾大帝的事情，看来你们也没有更多其他的线索了。”于是段青叹息着摇了摇头：“请原谅又一次打扰了您，不过我此次前来也不是特意为了芙蕾大帝的信息，我只是有些东西想要与您核对确认一下。”
“……是有关守护者的信息么？”普利六世的模样依旧没有发生改变：“你们也想获取像我们一样的长生权利？”
“不不不不不，这个我估计是不会选的。”望着眼前漂浮在半空的机械生命体，段青急忙举起双手不停地摇摆着：“虽然我觉得顺着这个线索继续找下去，这个地方未必不会被我们发掘出类似新种族一样的要素……咳咳，总之这样就好。”
“你和那些其他的冒险者们，一直在不停地帮助修理这座神山。”普利六世再度点了点头：“或许有朝一日，这些已经失落的知识会被你们再度挖掘出来，到时候如果需要指引的话，我们也会提供必要的协助。”
“最后一个问题。”回应着同样的动作，段青随后板起了自己的脸：“能告诉我那些消失的所谓守护者，它们最后的编号是多少吗？”
“创生者21235号——这是我记忆中留存的最后一位守护者的编号。”普利六世回答的声音中依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情感的流露：“之后再也没有新的创生者出现了。”
“……谢谢。”
眼中闪过的光芒被低头的动作所掩盖，段青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来自薇尔莉特的声音也在他返回营地的途中适时响起，似乎已经在灰袍男子的脑海中等待了很久的时间：“所以那段记载是真实的？”
“我先前曾经向莎娜求证过这件事，她大致的回答是说：有关虚空图书馆中的一切记载都是混乱无序的。”四周越来越多来往的冒险者经过的视线中，灰袍魔法师又一次低着头自言自语了起来：“即便是作为管理者，她本人也不可能知晓这座与虚空一样广袤的图书馆中留存的所有知识与信息，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任何一个角落找到我和芙蕾雅看到的那些记载，甚至有可能会在另外一个角落里找到。”
“她唯一可以保证的是，这些记载都来自命运——正如她给芙蕾雅解释的一样。”说到这里的段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就是因为对这些记载保持怀疑，所以才会专门跑过来调查一下，如果真的是芙蕾大帝的到来导致的神山某个时代的终结，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你究竟是对芙蕾大帝居然可以拥有几百年的生命而感到惊叹，还是对虚空图书馆可以将这些事情记载下来而感到震惊？”薇尔莉特的声音在段青的脑海中显得轻佻而得意：“我可怜的魔法学徒，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吗？你都已经是紫罗兰的传承者和虚空图书馆的常客了，这点程度的怪异又算得了什么？”
“那是当然，身为冒险者，我们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段青眼角抽搐地强笑了起来：“但有一句古人的话说得好：拥有越多的知识，就越能彰显我们的无知。我现在就是在感叹这句话的正确性呢。”
“很好，有了这样的觉悟，你便拥有成为一名大魔法师的资质了。”薇尔莉特那轻盈的笑意变得更为明显了：“身为导师，我可以在你探求世界的本质过程中多帮你一把——怎么样？需要什么提示么？”
“暂时不需要，我还有一些线索需要收集。”段青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薇尔莉特的提议：“虚空记载的事情是间接证明的事实，连接这一切的终究还是芙蕾大帝的事情。”
“在我所知晓的人当中，正好有一个与她有着巨大渊源的家伙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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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你找我就为了这事？”
擦拭着自己脸上不停滴落的汗水，雪灵幻冰由自己所在的帐篷里钻了出来，刚刚结束了训练的她此时的浑身上下也不停地散发着热气，那望向段青的视线也显得奇怪无比：“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闲情去关心这些？”
“我也不想当什么历史学家啊。”伸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毛巾，段青无奈地摇头回答道：“我只是偶然发现了这个巨大的秘密，所以下意识地想要调查研究一下而已，而且……”
“你的第六感告诉你，这件事一定非常重要，是吧？”翻了翻自己的白眼，雪灵幻冰代替对方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拜托，就连我这个私下里自称芙蕾大帝继承者的人都没对那个传说中的历史人物如此关心，与其将精力浪费在那些不能对我的实力提升产生任何帮助的历史故事上，我还不如多找点时间训练一下自己呢。”
“喂喂，目光不要这么短浅。”凑近上来的段青鼓着自己的腮帮低声劝诱道：“你以为这个游戏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记载和传说？还不是为了给我们寻找芙蕾大帝的传承提供线索吗？”
“万一我看到的那些东西为真，即芙蕾大帝真的来过神山的话，那这里说不定就有她传承下来的武器和装备啊。”
最后的这句话成功地让雪灵幻冰双眼放光起来，白发女子霍然回头望着段青，半晌之后才神采奕奕地回答道：“但是之前的时候——”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是神山内部的那片空间，本身就有很多无法用常理来理解和说明的地方。”段青声音严肃地回答道：“不能将那个时候发生的一切与我们的探索相提并论，这座山还是很广袤的，芙蕾大帝与守护者之间爆发冲突的地点，才是我们应该寻找的目标。”
“浮现在我脑海中的那些梦境中，芙蕾大帝也确实像是想要登上神山山顶的样子。”回忆着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记忆，雪灵幻冰的眉头逐渐皱在了一起：“当时的情况一触即发，最后是否真的打了起来，我后来也未曾再梦到过了……不如我们再去山顶看看？”
“那座山巅的祭坛我们已经去过很多次，一直都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段青同样皱着眉毛用力思索着：“所以我现在在考虑一些其他的可能性。”
“什么？”
“将这两件事结合起来考虑的话。”
绕着帐篷来到了后方，结伴同行的两个人渐渐地坐了下来：“即便拥有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鲜血之力，我也不认为芙蕾大帝是超越了人类以外的存在，她应该没有超越人类极限的寿命，也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这么久。”
“之所以忽然出现在了百年之后的神山，肯定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力量在起作用才对。”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转头望向雪灵幻冰的脸：“代表魔法的元素之力和代表混沌的虚空之力不可能，将死者复活的亡灵之力似乎也不太像，剩下的也就只有我们刚刚拿到手的地脉的力量，以及——”
“命运的‘篡改’。”
他的话音停顿了片刻，然后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再度出声。
“能想到的可能性也只有这两种了。”
2017 步胜
“首先是地脉的问题。”
行走在通往神山山顶的道路上，灰袍的魔法师与身穿褐色皮甲的女剑士在临时营地外部的喧嚣背景下缓缓地攀爬着，漫无目的环视着四周的段青随后也将游移的视线落回到了雪灵幻冰的身上，目送着她依旧被汗水浸湿的长发随着风的吹拂而摇摆飘散着：“因为是我们刚刚才掌握到的大陆力量体系，其等级也几乎是‘根源’类的级别，所以想要搞清楚其中的秘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连结论都算不上，只能说是推测。”说到这里的他翻过了上山道路中的一块岩石：“地脉能量存在着‘记忆’的能力，它们使用某种方式将一些曾经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历史’印刻留存下来，就像将电影录下来的录像带一样。”
“然后再用某种方式，将这些录像‘重现’在我们的面前，是吧？”跟在段青身后的雪灵幻冰随后也伸出了自己的手：“这个说法漏洞可不少。”
“我当然也知道，比如说重现的录像可没有什么战斗功能。”握住了对方白皙而又纤细的手掌，段青带着一声用力的闷哼帮助对方用力翻了上来：“按照虚空图书馆内的记载和你梦境中看到的那些景象，芙蕾大帝应该在彼时彼刻爆发过一场大战，若她只是地脉记忆里的一道投影，这种大战可是没法上演的。”
“不过我们还有反例。”
拍打着自己的双手，重新迈开脚步的灰袍魔法师也将话题重新转了回来：“那就是曾经出现在朝圣之路上的百万阴兵，那些被称作‘部族英魂’的东西。”
“是我们曾经借用浮空城直飞神山的时候，下方突然钻出来的那些幽灵怪物是吧。”紧随其后的雪灵幻冰梳理着额头上粘住的白色发丝回答道，久经训练之后的汗渍也还未从自己的脸上完全散去：“起初还以为是系统特意为了阻止我们而派出来的怪物，没想到后来居然还真的被你们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是复仇者联盟的功劳，不然我们也不可能知道这些。”段青的视线再度从自己身边热力十足的躯体上扫过：“我们甚至从他们那里得知了有关兽潮的秘密，虽然这两种潮水是否可以算作一种，现在还有待商榷和证明。”
“我们掌握了神山，也借由神山的力量掌握了一部分的地脉。”雪灵幻冰则是一脸叹息地回望着对方：“你们还没有找到什么办法尝试一下吗？”
“反正薇尔莉特从未提及过重现的事情。”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举步走在前方的段青随后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若是地脉真的可以产出这样的东西，那她应该早就告诉我了，这可是无法忽视的力量和武器，对我们今后的防卫工作大有裨益呢。”
“但是有一点至少可以确定：这些阴兵就是曾经死在这座神山上的部族战士们的灵魂。”雪灵幻冰回头望着广袤神山之下倾泻而出、延绵至天边尽头的绿色草海：“那可都是在历届巴里什大会上胜出、可以被称之为最强的草原战士们，结果却以这样的方式葬送在这里，真是令人惋惜。”
“若是有办法可以重现这些所谓的部族英灵们的话，我们也算是有所进展了。”段青偏着脑袋思索了起来：“要是再有办法找到其中形似芙蕾的存在——”
“好了好了，不要做什么白日梦了。”
一个手刀敲在了对方的脑门上，雪灵幻冰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段青刚刚想要沉思的神情，撇了撇嘴巴的她随后也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来回摇晃的指尖最后也落在了段青的鼻子上：“还有，你是不是一直在偷看我？”
“啊？哪有这种事？”段青又将头偏向了另一边：“误会，绝对是误会，我可是见过多少大世面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浸透的衣衫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啊。”
“你，你还在这里装无辜！”纤细的手指捅在了对方的眉心上，察觉到问题所在的雪灵幻冰原本清冷的脸颊此时也变得绯红，她试图将自己被勒紧的褐色皮甲以及皮甲之外的透湿内衬挡在了自己环起的双臂之外，然后又在毫无遮掩作用的结果中低着头嘀咕了起来：“算了，看就看吧，反正人都是你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臂，自暴自弃的白发女剑士随后强行拉扯着段青向着山巅的方向跑去：“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了！赶紧继续刚才的话题！还有一个可能性是什么？”
“第二种可能性，就是我们本身更熟悉的领域了。”
熟悉的山顶祭坛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力量属性与身体强度明显不如对方的段青最后气喘吁吁地停在了神山山巅的边缘，扶着膝盖的他随后也揉了揉自己被抓得生疼的手臂，视线也在一旁雪灵幻冰依然绯红的面庞周围滴溜溜地打着转：“你应该也见过很多次吧，那些锁链。”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锁链，它们相互纠缠并延伸向某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用这样的方式将彼此的命运化为可以触及的实质存在。”理着自己的白色长发，雪灵幻冰试图安抚着自己略显急促的语气：“既然是实质的存在，就有改变的可能，实际上我们也确实多次尝试过改变别人的锁链，有很多人也成为了受益者——或者说受害者。”
“离我们最近的例子，大概就是薇尔莉特了。”点了点头的段青将视线望向了透云的天际：“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薇尔莉特本人很有可能会因为那次帝国皇子的巡视与自己败露的隐秘而缢死在坦桑城，但是这个事实最终还是发生了改变。”
“要是没有你的出现，紫罗兰之主说不定也不会被抓，后续的公开处刑自然也不会发生。”站在前方的雪灵幻冰一脸好笑地回望着段青的脸：“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改变了她的命运，现在我们已经无从得知啦，只不过因为莫尔纳的存在，我们可以确定她是出现‘异状’的NPC之一而已。”
“芙蕾大帝究竟是不是相同的例子呢？”
平复着暧昧呼吸的两个人一同走到了山顶祭坛的边缘，一同将下方壮丽到动人心魄的那片草海纳入了各自的眼帘之中：“若是她的命运也遭到了相同的改变，那么别说是出现在百年之后，就算是活到现在都是完全有可能的呢。”
“同理，很多自由世界历史上出现的离奇事件以及无法解释的现象，也都有了可以解释的角度。”
“最关键的是，这种解释也与虚空图书馆的运转机制相符合，录像带本身出现了变化，播放出来的历史自然也就变成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历史，也就是自演自播，哈哈！”
“知晓这一切的莎娜与罗娜多半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这与她们一直以来信奉的信条不符，剩下的也就只有其他的命运编织者，以及可能与我们拥有相同能力的玩家……”
“不，影响芙蕾大帝的玩家不可能存在，毕竟是被当做历史板的传说级人物，除非真的有人比我们早好几年——应该是早好几百年玩到这款游戏，然后还得有改变命运锁链的能力。”
“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现在想来也不是不可能，当时的虚拟真实游戏总体都是由联盟来管控的，就算他们无法干涉光脑的运转，他们说不定也有办法将某些玩家登陆游戏的时间点‘提前’才对。”
“不不不，这种将联盟预设为幕后大黑手的假设实在是太过苛刻了，而且这对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好处，就算真的有好处，光脑的自我纠错机制和群众的眼睛也都会成为阻碍。”
“对了，莫尔纳！我们要不要去问问莫尔纳？既然是同样的干涉行为，他应该会知道一些什么才对——”
“你们果然在这里！”
一声娇喝打断了两个人如同悄悄话一样的低声讨论，那一男一女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景象也被后方窜出的另外一道人影搅乱了，强行挤进到他们中间的千指鹤随后也甩开了自己的红色长发，将不满的表情鼓在了自己的腮帮上：“我随便一猜就知道！哼！卿卿我我的酸死人啦！”
“你们怎么也跑过来了？”有些无奈地将张牙舞爪的红发少女挡在了自己的招架范围外，段青转头望向了随后出现在山顶边缘的百步无双：“这片风景区有这么受欢迎吗？”
“我只是跟着她过来的，反正训练完了暂时也无事可做。”全身上下被汗水与鼻青脸肿的凄惨伤痕所笼罩，被问到的百步无双此时也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天色近晚，我本来也打算回去好好舔舐一下伤口——你们不会打算在这里野营吧？”
“这里虽然地势不错，但是起风的时候也是很恐怖的！”听到这句话的千指鹤也停下了自己打闹的动作，转而换上了认真劝说的语气：“我们法师议会里原本还有人提议将分部建在这里，后来也都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放弃了呢！青山大叔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跟她……咳咳，不要在这里扎营啊！”
“所以你不需要继续忙你的事情了么？”干笑着放下了自己的双臂，段青似乎依旧无法招架近在咫尺的少女火热的吐息与眼神：“法师议会的分部还在等着你回去的吧？”
“我才不管这些，我就是要修炼！”红发少女果不其然地将气愤的表情反落在自己的身后：“不然怎么完成的了灵冰姐姐的条件？”
“条件？”于是段青将目光转向了雪灵幻冰的方向：“你又给她出什么难题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稍——微——提高了一点入会的门槛而已。”嘴角抽搐着走上前来，白发女剑士毫不留情地将大叫不已的千指鹤隔在了自己的身后：“反正我们的红莲魔女实力这么强，修成几十个十级魔法什么的，不应该是手到擒来吗？”
“十级魔法？”段青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自由世界现存的十级魔法才几个？还都是各自不同派系和元素属性里最高等级的存在！你还让她修炼出几十个？火焰系的我好像才听说过三个啊！”
“可是我们队里已经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师了啊。”雪灵幻冰面无表情地与身后气鼓鼓的千指鹤对视着：“不拿出几分真本事来证明价值，我又有什么理由再继续吸纳魔法师选手呢？”
“可是——”
“不用担心我啦，大叔。”
未等段青继续说完自己震惊不已的话，抢上前来的千指鹤就信誓旦旦地叫道：“这点程度的条件，我一定可以做到的！不要小看我的能力和想象力！”
“没错，她的实力很强。”一旁的百步无双也跟着叹息出声：“假以时日，她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成为令人刮目相看的顶尖玩家呢。”
“你怎么也突然说起这种话来了？”转头望了一眼对方，段青略显惊讶地问道：“还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跟她还有萝拉阁下对练，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百步无双随后也露出了一脸兴奋的表情：“不过这次真的是赌对了！此次训练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启发！等回去以后我一定要试试看！”
“萝拉那个家伙，究竟都教给你们什么东西啊。”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段青哭笑不得的表情随后也换成了感兴趣的神色：“不如我也去试试看？听说这两天你也在那边训练是吧？”
“当然可以，虽然我不知道你可以从萝拉那里学到什么。”
望着段青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模样，原本还在跟千指鹤明争暗斗挤着位置的雪灵幻冰只得没好气地回答道：“距离比赛日已经没几天时间了，我们每天上午都会过去。”
“可以跟大叔一起训练吗？真的可以吗？”睁大了眼睛来回望了半天，一蹦三尺高的千指鹤随后转着圈欢叫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耶！哈哈！”
“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露出灿烂笑容的她向着段青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满脸得意地叉腰宣布道。
2018 调整
“多余的礼数就不必了。”
带着风火的姿态回到了自家的别墅，不断摒退周围恭敬手下的楼语殇推门闯入了位于二楼最深处的一所房间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有。”似乎对这位衣着华贵、此时还披着一件银色裘服的华贵女子的到来早有所知，环绕在这间房间内的数名身穿白色防护服、看起来像是医生模样的人员中的一位率先由忙碌的状态里站了出来：“调整阶段已经成功渡过，压力测试阶段已经通过90%，很快就会全部结束了。”
“……”没有立刻回应神色郑重而紧张的对方此时的报告，絮语流觞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房间的正中央，那不知从何处赶回、原本显得匆忙的眼神也随着呼吸的平复而渐渐变得平静，似乎正在等待着被自己注视的那个人的回答：“感觉如何？”
“凝兰感觉很好。”
端坐在各种各样的复杂线路与精密仪器的环绕中，依旧一副女仆打扮模样的凝兰神色也同样显得无比平静，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也从覆盖在黑色碎发之上的金属头盔缝隙间露出，与上方同样正在不停闪烁的电子波动一起闪烁出明亮如晴空的光：“凝兰感觉没有任何问题呢。”
“毕竟是为了你自己着想。”
不由自主地轻松了一口气，楼语殇将拨弄自己波浪长发的手指收了起来：“虽然已经是第五次调整了，但我们依旧无法保证你的精神有没有受到其他潜在的干涉，或者留下任何可能被干涉的情况……嘁，该死的‘人偶培育’，都已经到了这种时代了，为什么还会有如此反人道的邪法存在？”
“凝兰从未对凝兰自身遭受的命运而感到难过。”即便是在被固定的无数仪器包围之中，女仆端坐在原地的姿态依然显得庄重与从容：“凝兰反倒是非常感谢这些秘法赐予凝兰的这些力量，因为没有这些，凝兰也永远不会有机会与先生相会在一起。”
“……”
“呵呵，凝兰的话是不是有些僭越了？”察觉到了眼前的楼语殇不再言语的模样，双手交叠在膝前的女仆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柔的微笑：“先生能与楼小姐相遇，肯定也是有着必然的因缘在其中，上天一定会感受到楼小姐为之作出的努力，并且给予应有的回报呢。”
“不，我在意的不是这些。”
闭了闭自己的眼睛，楼语殇缓缓地将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自己充满了成熟曲线的腰肢上：“我只是有些感叹，想起了一些之前的事情——三年前，若不是我们之间有着彼此相遇的可能性，或许也不会留下那么美好灿烂的一段时光吧。”
“以楼小姐的能力和坚定的意志，守护这些回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环绕在四周的白色人影操纵着的仪器在不断发出更多繁密的嗡鸣声，将位于其中的女仆此时展现的笑容映衬得格外明显：“凝兰相信，只要小姐愿意继续坚持下去，先生一定也会回应小姐的心意才对。”
“不是我，是我们。”再度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楼语殇声音温柔地回答道：“别忘了是谁把你从那个魔窟中捞出来的，若不是将你看成是他最宝贵的存在，他也不会冒险出手，不是么？”
“凝兰……很高兴。”平淡的笑容变得真诚而甜蜜，女仆显露在头盔缝隙之间的眼中也放出了更为耀眼的亮光：“若是……还有机会的话……”
“完成了，小姐。”
电子仪表与光屏波动不停闪烁的刺眼光亮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令旁人都有些头晕目眩的嗡鸣声音也在这一刻全部停了下来，一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医生随后也带着一脸的如释重负走到了楼语殇的身边，那因为紧张而显现在额头上的汗水也随着周围还在逐渐下降的高压涌动而滴落：“压力测试已经完成，没有任何问题。”
“——呼。”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再度开口的楼语殇率先吐出了一口长气：“很好，将所有的数据整理成报告，我要马上看到它。”
“这是当然。”似乎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声压迫感，白色防护服笼罩之下的男子点着头向后退去：“我们可是华院的子弟，不会输给这种改造精神的秘法，也不会辜负小姐的期待。”
“患者的精神状态需要继续稳定。”来自后方团队中的另外一名医服人员随后谨慎地提醒出声：“华导，我们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来——”
“不，你们先出去吧。”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楼语殇面色严肃地摇了摇头：“这件事交给我就好。”
来回观望与交流的片刻景象中，点了点头的这几道白色的身影随后就这么丢下还未完全关闭的仪器悄然离开了此处，与鱼贯的他们依次擦身而过的华贵女子合抱着双臂的姿态也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自己身后的那声门响出现后才再度开口出声：“很抱歉，但你是天峰目前最为亲近的人之一，我们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保证他的安全。”
“凝兰不会有什么怨言，事实上，凝兰感觉也比前几次好多了。”没有从那些仪器和电路的禁锢中挣脱出来，被铁盔“按”在原地的女仆只是端坐着继续保持微笑：“小姐能够为了先生保持这份谨慎，凝兰也觉得非常高兴呢。”
“我也不是专业的人，不知道从华科院里请来的这些家伙们，有没有方法可以帮你抵御段家的古术。”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其中一些仪器，絮语流觞皱着眉头走上了前：“我只能保证自己手头上的这些资源，可以在你的身上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一定会有作用的。”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到来，微微抬头的凝兰声音轻盈地回答道：“等精神调整完成之后，凝兰一定也会让先生和大家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啊。”
同样抬起的铁盔在楼语殇伸手的动作中一点点被取下，将女仆那被大量汗水浸湿的细碎短发重新暴露在了空气当中，仿佛从某种状态中解放出来的女仆随后也渐渐地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半晌之后才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急忙躲避闪开：“等一下，凝兰还没有——”
“看，这不是没事吗？”
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冲到房间角落里的鬼魅身手足以让任何人对眼前的非人般存在心生惧意，但捧着头盔的楼语殇只是冲着女仆露出了一抹微笑：“所以我早就跟他们说过，你可以自由啦。”
“不，不行，凝兰还没有准备好。”罕见的慌张在女仆的脸上一闪而过，不知在防备着什么的凝兰缩在墙角里的模样也显得可怜而无助：“凝兰……凝兰……请离凝兰稍微远一点，要是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的话……”
“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了，我保证。”摆动着自己的银色裘服，转过身来的楼语殇笑着靠近上来：“而且我们也不可能继续等下去，这可不仅仅是因为比赛的缘故——”
“陈千鹤可是已经出手了呢。”
躲在角落里的凝兰又一次睁大眼睛的景象中，走上前来的絮语流觞举起了自己摇动的手指：“这也是我刚刚才通过眼线得到的消息，也是第二个开始向着你的‘先生’伸出魔手之人。”
“是，是千指鹤小姐吗？”女仆一脸怔然地出声确认着：“她，她也向先生表白了？”
“准确地说，是决定向天峰表白。”摇了摇头的楼语殇没好气地回答道：“按照秘报里描述的情况，促成她作出决定的原因也只是一系列的偶然，虽然这中间确实有很多值得称道的细节，但整个故事的发展我可一点都不喜欢。”
“那，那结果呢？”
“没有什么结果，他交给灵冰去挡了。”
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楼语殇歪着鼻子撇起了自己的嘴巴：“真是优柔寡断、不负责任的男人，连这点接受的魄力都没有，简直就是——”
“太好了呢！”
不同于絮语流觞那一脸不屑的表情，墙角里的女仆骤然欢快地跳了起来：“这，这不就是我们一开始商定的计划吗？先生的心灵终于开始松动了！太好了，太好了！既然千指鹤小姐可以的话，那有朝一日，我也肯定可以——”
“忘了你我二人的立场不同了。”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叹息出声的楼语殇苦笑了一声：“不过看到你如此精神并且再度拥有自我，也算是一桩好事了呢。”
“啊，凝兰只是有些过于兴奋了而已。”用手指掩着嘴巴的女仆美丽的睫毛不停地上下眨动着：“凝兰绝对没有抬高自己身份的想法，凝兰只是想好好服侍在先生身边而已！”
“你啊你，你就是傻。”走到了惊慌不已的凝兰身前，楼语殇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对方的额头：“我知道你对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但是不摆脱这个身份、拥有自己的个性的话，你是没有机会真正吸引到你那位‘先生’的目光的——这一点，他不是暗示过你吗？”
“这……凝兰……我……”
“放轻松，冷静一点。”
按了按眼前这位短发女仆的双肩，蹲下身来的楼语殇的声音再度变得温柔：“看来你的精神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现在这副样子可不像你。”
“凝兰只是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借着对方的动作渐渐停止了自己身体的轻微颤抖，女仆再度开口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柔弱：“真是奇怪的感受呢，凝兰从来都在为先生思考和着想，但这种感觉却从未有过。”
“这叫做‘害羞’，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啦。”楼语殇笑着回答道：“这也是好事，这说明你的人格正在变得完善，情感也开始变得更像一位正常人了呢。”
“但是这样一来，凝兰不会变得更弱吗？”女仆玩家用求助的目光回望着对方的脸：“在幼时的教义中，多余的情感会成为力量的累赘与其他人利用的弱点……”
“那就要看你怎么运用这些东西了。”
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楼语殇再度笑着站了起来：“任何力量都会成为双刃剑——想必天峰肯定也教过你这个道理，这句话放在感情上也是一样，它有可能让英雄变得软弱，也有可能让英雄变得更强。”
“若是为了先生，我相信你肯定会变得比以前更为强大。”说到这里的楼语殇俯望着女仆的脸：“这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也是最有力的真理，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如何领悟了呢。”
“……凝兰明白了。”
迷惘的视线与声音逐渐平复稳定，暗语凝兰重新低下了自己的头：“谢谢你，楼小姐。”
“总有一天你会叫我楼夫人的。”发出了一阵成熟妩媚的低笑，掩着嘴巴的楼语殇一脸得意地回答道：“你我本来就是一家人，以后继续好好跟着我便是，若是成功将那个楚家的雏儿打压下去，我也不是不会考虑打理一下你的……呼。”
“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就去自由世界吧。”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过往还是感到了一丝疲累，叹息了一声的楼语殇没有将话说完：“到了那边，你的精神状态也会进一步稳定，这一次‘调整’的副作用，应该也会渐渐消弭才对。”
“遵令。”站起来行了一礼，女仆的神情与动作似乎回归了一贯的从容：“还有什么需要凝兰注意的吗？”
“你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天峰身边剩下的那些人。”甩开长发向外走去，楼语殇的声音也在嗒嗒作响的高跟脚步声里分外飒爽：“大战在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稳固后方，格德迈恩的背景我早已查明，那个朝日东升也是如此，还有孟婉竹小朋友，那个被派到孟婉竹身边的黑户，以及我们刚刚才牵到线的那对兄妹奇兵——哼。”
“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个傻林子的那个傻瓜死党，以及那个叫做柏成光的家伙了。”
2019 摸底
“我的真名是柏成光，怎么了？”
坐在神山山畔营地的其中一座篝火前方，正在喝着雅塔皿酒的百步无双抹着嘴巴回答了段青的疑问：“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个名字来着……怎么，我之前没有提到过吗？”
“有吗？”同样正在捧着酒壶的段青转了转自己的眼神：“虽然不能从现在的情况推断你以前的忙碌程度，不过我好像没记得你有过与我们一起饮酒畅谈的印象呢。”
“那说的是你自己吧。”用力地撕咬着自己手中的烤肉，咀嚼不停的百步无双随后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意：“论我们当中的大忙人，你应该是绝对逃不了的。”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毕竟我身上的任务实在是太多了。”没有在意对方的笑，段青只是神色略显怅然地看着面前的篝火：“有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时间流逝的感受，只是想要尽力将手头上的东西都处理完，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呢。”
“现充的无情嘲讽。”
用铁签指着段青的脸，咀嚼不停的百步无双收起了自己翻白眼的动作：“也罢，反正跟你比还是比不了的，我的生活也比你们这些大忙人简单得多，只想着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就好。”
“听说你已经在草原上混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我们这些人还没有发现这片大陆的时候就开始了。”段青则是重新摆出了疑惑的神色：“与各大草原部族不同，卢芬商会更像是自由大陆那边的势力，在这边混迹的你，压力应该也会小一些吧。”
“我与卢芬的感情确实相当好。”抹了抹自己的鼻子，百步无双的神情似乎也陷入了回忆当中：“可以称之为‘师父’也不为过，很多技能和战斗经验也都是他传授给我的。”
“也就是将你带入这片草原的领路人，对吧？”再度仰头灌下了一口酒，段青面色了然地回答道：“那么问题来了：在此之前，你又是在哪个地方混的呢？”
“……”
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坐在地上的百步无双抬头望向了火光映照之下的夜空，而没有催促对方回答的段青也只是不停地旋转着自己手上的那串烤肉，凝望着香喷喷的烤肉上方不断冒起的滋滋油花：“看来不是什么很好的经历呢。”
“只是那段时间有些久远，所以记忆变得模糊了而已。”百步无双无奈地笑了笑：“说起来，那个时候的自由之城局势可比现在还要精彩，当时的我也更像是一个愣头青，一心一意只想玩自己的，平时根本不知道怎么与那些所谓的队友交流……啊。”
“这样一想，让老乔尔被赶出来的始作俑者，好像就是你们啊！”想到这里的弓箭手猛地一拍大腿：“原来名字还有些对不起来，现在不就是一批人么？”
“所以为什么说我的仇人遍天下呢。”旋转着烤肉的段青苦笑着回答道：“但若是按照这个脉络来考证的话，老乔尔应该就是老卢芬，没错吧？”
“老乔尔离开的时候，本来就是说要‘回家’。”点了点了自己的头，百步无双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当时他走上奇迹之桥，本来就是打算找个没人会去的天涯海角静静等死，但没曾想最后居然真的引发了奇迹，成功地回到了他的故乡。”
“所以老乔尔原本是部族战士？”回忆着有关这位王座候选人的一切，段青下意识地抿起了自己的嘴唇：“他隶属于哪个部族？”
“他倒是提起过自己的部族姓氏，叫做……唔，好像是叫做克洛玛伊古。”不知是因为回忆的模糊还是饮酒过度，百步无双的视线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忘记了，总之他的部族早已覆灭，所以就只能干这些商行和旅行车队的生意。”
“拉扯起来的那些商队护卫和打手，也几乎都是从别的部族捡漏、雇佣而来的，对吧？”段青也跟着低声笑道：“简直跟他在自由之城的时候一样的做派呢。”
“大半辈子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所谓的‘生存本能’是很难改过来的。”百步无双跟着摇了摇头：“但因为这边是风之大陆，像他这样的道上人物，几乎不会遇到什么敌手。”
“哟，那岂不是便宜了你？”段青将烤好的肉串递给了对方：“你是不是占了人家不少的好处？”
“武器装备之类的也就那样，关键还是实实在在的能力提升。”百步无双一脸沉闷地回答道：“而且与那些部族战士的较量，与对玩家的较量相比根本就不是一码事，难度也不是一个级别，这段时间以来的比赛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我是不会反对你跟着我们继续参加比赛的，关键还是得看她的意见。”指了指正端坐在对面闭目养神、此时此刻却被千指鹤纠缠不已的雪灵幻冰，段青无奈地耸了耸自己的肩膀：“在青灵冒险团吸纳成员以及队伍构成的问题上，我们当中还是她说了算，而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对出身之类的事情看得更重。”
“你指的是我在自由之城的那段经历吧。”饮酒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百步无双再度抬起了自己的头：“确实，现在想来，我临时加入的那个行会……或者说是组织，是非常可疑的。”
“组织？没有在联盟登记在册的那种？”段青一脸意外地回答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人？”
“我没有接触过他们的核心人物，我只是在让自己变强而已。”百步无双依旧一脸淡然地回想着：“不过偶然间还是见到过一些上层的管理者，说话也尽是一副谜语人的样子，不过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我还是能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征兆。”
“那个组织，是一个为了针对某个目标而特意成立的组织。”百步无双的目光逐渐变得尖锐：“除了自由之城新召的那些像我一样的人以外，大部分的玩家都明显抱着很强的恶意和敌意，就像某种潜伏已久的地下组织一般。”
“那倒是能对得上。”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再度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壶：“恭喜你，没有与他们站在一起。”
“呵，只是命运使然罢了。”百步无双也跟着举起了自己的酒壶：“很抱歉没有给你带来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就算是我想起来什么，这些信息应该也已经失去时效了吧？”
“自从自由之城大变天以后，那些人应该就已经全部撤走了，不然也会被掌握了自由之城的天下第二天天抓着打。”酒壶的碰撞在噼啪的篝火声中响起了一瞬，然后是两个人同时喝酒时所发出的咕嘟声音：“虽然我很想从中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不过这些信息现在来看确实没有什么用处了。”
“……你不会对你曾经的那些手下败将耿耿于怀吧？都被你打成了地下派了，甚至连暗算都没有得逞。”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我已经彻底站在了明面上，想要对付我的话，他们有一万个办法——”
“喂！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呢！”
一声娇喝随后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耳边，与之相伴的还有千指鹤不知何时扑过来的火红色身躯：“喝酒也就算了，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居然说悄悄话？”
“哎哎哎小心点！差点就洒了！”抵挡着自己被挂住全身的动作，段青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酒壶与烤肉：“干嘛，男人凑在一起就不能说悄悄话了？更何况我们还是朋友呢。”
“那也不行——啊啊啊啊！你干什么？”
还待继续纠缠下去的身躯被走来的雪灵幻冰一把提起，千指鹤甩动着红色的长发在空中不断挣扎挥舞了起来：“放，放开我！我，我就是想再要一串烤肉而已！”
“给。”将自己手中未曾动过的烤肉塞到了红发少女的手中，面无表情的雪灵幻冰随后将她甩到了篝火的另一边：“再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烤。”
“你？你的烹饪水平怎么可能有大叔厉害嘛！”
“厉不厉害你尝尝就是了，这也是师承萝拉的手艺，你不是要从萝拉那里学到一招半式么？这点东西就足够你学了。”
“我，我学这个有什么用嘛！好哇你，你是不是故意刁难我——”
“冷静，冷静。”
即将纠缠在一起的张牙舞爪被段青急忙抬起的手臂挡在了各自的方向，灰袍魔法师一脸头疼地摆出了投降的姿势：“多学一门手艺又不会害人，以后遇到了求生的困难，说不定还可以救你一命呢。”
“最关键的是：烹饪技能可以帮你做出可口的美食给你喜欢的人吃。”知道自己帮腔的方向有些偏差，段青急忙向着气冲冲的红发少女补了一句：“这可是其他人学烹饪技艺的时候从未料想过的道路，是我的经验之谈啊。”
“——我明白了！”瞪着眼睛望了段青半晌，双手一拍的千指鹤脸上也化作一片欣喜：“你等着，大叔！小千我一定可以做到！”
“我去稍微陪一陪她吧。”目送着这位活力十足的小姑娘蹦跳着扑到了另一边的烤肉架上，哭笑不得的百步无双随后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们两个人好了。”
“问出什么了吗？”
篝火两边的热闹程度随着人员的变化而出现了易位，属于段青与雪灵幻冰这一边的气氛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双手叉腰的白发女剑士随后也笑着摇了摇头，拢着长发率先坐在了段青身边的地面上：“刚才的那番‘男人的谈话’——再给我一串。”
“多少有一点进展吧。”段青手中的烹饪动作则是没停：“至少问出了他的真名，一个‘克洛玛伊古’的姓氏，以及……唔，总之我觉得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即便他是原复仇者联盟中的一员？”凑近过来的雪灵幻冰抱着双臂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算了，你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吧，到时候记得不要后悔啊。”
“我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哎哎哎别急，马上就好了。”将对方想要伸手的动作挡在了香气四溢的烤肉范围外，段青撇着嘴巴回答道：“检验咱们班底的成员背景——这个命令可是你下的，我可不敢不执行啊。”
“少贫嘴。”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后脑勺上，雪灵幻冰没好气地指向了正在篝火对面兴致十足、哼着小曲不停翻转烤架的红发少女：“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来我身边，居然还不想负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话？”
“这个，那个……啊哈哈哈。”于是段青只好跟着傻笑了起来：“这不是，这不也是害怕你不高兴嘛，万一要是真的闹出了莫大的乱子……呼。”
“其实你可以不必这么拐弯抹角，非得让对方修炼出十级魔法什么的。”还待继续装傻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灰袍的魔法师也随之摆出了正经的表情：“你若是觉得不高兴，那就让我来跟她直说好了。”
“人家小千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我可不想因为这样的理由而伤了她的心。”雪灵幻冰则是沉静地摇了摇头：“更重要的是，我可不想让你伤心，若是我真的那样做的话，你的心里肯定也不会好过吧。”
“……你等一下，我看看今天的月亮是从东边出来的还是从西边出来的——哎哟！”
“我打死……我咬死你啊！”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魔法师，可经不起你一口啊！”
“知道就好，看大门的！以后给我老实一点，别再出去沾花惹草了！不然的话——”
“大叔！”
不知什么时候重新扑回到了这边，来自千指鹤的一声大喊随后也打断了这对男女的打情骂俏：“尝尝我的手艺！好不好吃？”
“不用尝了，没有五级以上的烹饪技能，烤出来的就只会是这种焦黑的效果——呃，好好好，我尝尝还不行吗？”
“不给我一个中肯的评价，我怎么知道以后怎么改进呢？”拥着段青的半边身子娇嗔道，千指鹤朝着被挡在另一边的雪灵幻冰挤眉弄眼了起来：“陈千鹤也是一位贤妻良母——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所以说这才是最恐怖的战争啊。”
望着背在段青身后的两名女子各自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架势，捧着酒壶坐在另一边的百步无双一脸无奈地摇起了头：“我是没有这个福气消受了。”
“你也自求多福吧。”
2020 临言
“嘿！喝！哈！”
同一时刻，位于神山临时营地范围里的另外一座帐篷中，赤膊的青年剑士此时也正举着自己的长剑在彤红色的温暖帐篷内挥汗如雨，一刻不停地劈斩着自己手中的武器：“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呼！呼！呼！呼！”
一直重复的剑音呼啸终于在某个时刻停下了，气喘吁吁的剑士玩家随后也带着一脸的疲惫瘫坐在了地上：“还，还有一组……呼……呼，咳咳，咳咳……可恶。”
不知是因为过度劳累而出现了反抗的情绪还是因为对自己的无力而感到不甘，大汗淋漓的青年剑士咬着牙露出了凶狠的光芒，那一直未曾放松的剑柄随后也在他咬牙试图坚持的动作中再度竖起在剑痕斑驳的地面上，伴随着那挣扎着爬起的身躯而与坚硬的岩石摩擦出了吱吱的声响：“这点……程度的……苦练，怎么可能……难得……住……我……”
“不打算搞出负面状态的话，你最好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说。”一声叹息随后自帐篷之外响起，与之相伴的还有若隐若现的一道身影所发出的醉醺醺的叹息声音：“我看到了你想要变强的决心，不过劳逸结合还是很重要的。”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啊。”
安静下来的帐篷内外与营地其他角落各个区域的夜晚喧闹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间只有响起在帐篷外的咕咚咕咚喝酒声还在随风缓缓飘荡，平息了自己剧烈喘息的青年剑士随后也咽下了自己的口水，用警惕中带着好奇的语气开始询问：“你……您是？”
“败将而已，不足挂齿。借酒浇愁，孤伤自舐。”似乎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来自帐篷外的酒客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倒是你，听说你是那个剑北东的朋友……嘿，真是天生的好命呢。“
“正因如此，我才一直不好意思以朋友自居。”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青年剑士神色黯然地回答道：“他可是大家族的子弟，而且游戏也玩得这么好，要不是因为一直要照顾我，还要为我打抱不平，他也不会惹到这么多的仇人，磕磕绊绊地走到现在。”
“没错，剑北东的实力一直都毋庸置疑，即便是有你这样的累赘，想必也对他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吧。”帐篷外的酒客灌着酒回答道：“不过……你是他现实中的朋友，这份影响力多半也会与众不同。”
“现实中的朋友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青年剑士失神的面庞也出现在不停滴落的汗水之间：“这样的话题，我在过去的时候也听说过很多次，很多人聚集在我身边阿谀奉承，对我的指挥言听计从，实际上就是看中了所谓的‘紧密朋友’关系，希望可以通过我和那个阔少搭上线，在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中鲤鱼化龙，凤凰攀枝。”
“曾经身为会长的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我的内心不免也有些沾沾自喜，享受着我的这位朋友带给我的便利和影响。”青年剑士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不过有人吃这一套，自然也有人不会吃这一套，维扎德摧毁了我的行会，将那些想要攀附的会员们一并接收了过去，便是用这样的方式打破了我无尽的美梦与幻想。”
“啊，我知道那件事，那也是剑北东后来闹出的一连串事件的起因。”酒客醉醺醺地大笑了起来：“真是铁杆朋友啊，为了你居然与维扎德对立到如此地步……那些背叛了你的会员们，后来应该都后悔了吧？”
“我不知道，我只是像个懦夫一样逃避到了现在。”青年剑士摇着头回答道：“剑北东的恩情，我一直都无以为报，我只能像现在一样不停锻炼自己，希望可以变强一点，不再成为团队的拖累。”
“又是一个拿着天胡的剧本当弟弟的家伙。”
发出了一阵了然的低笑，隔着帐篷躺坐在地上的酒客仰头望向了无数篝火照耀之下的夜空：“这辈子拿着这样的剧本最后却活得像个弟弟的人很多，而且大部分人都后悔了，从你现在的模样看来，你倒是还没有堕落到让人看不下去的地步。”
“正好我也跟维扎德有那么点小小的仇怨，不知你有没有兴趣与我结成同盟？”将酒壶重重地顿在了地面上，酒客吐露出了自己的来意：“当然，我在现实中也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曾经被维扎德的那群混蛋们拿来欺负的那种，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们倒下了。”
“……这位不知姓名的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抹着快要滴进眼中的汗水，青年剑士犹豫了许久之后才斟酌着回答道：“不过我还是没打算这么做，‘复仇’什么的……与我的性格不太相合呢。”
“与想要帮到朋友们的想法相比，我个人的恩怨已经没那么重要了。”缓缓站起了身，提着剑的青年玩家向着帐篷外隐约倒映着人影的方向鞠躬行了一礼：“抱歉，您另请高明吧。”
“——不愧是剑北东看中的人，哈哈哈哈哈！”
发出了一阵逐渐放大的畅然笑声，来自酒客随后而来的回答声音也变得感叹了起来：“其实我也没想过真的能邀请成功，只是想要稍微试探一下罢了，没想到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哈哈哈哈！”
“现在的你如果去当会长，再拉一个团队起来，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声，倒映在帐篷门外的酒客也跟着长身而起：“继续走在光明的道路上吧，小伙子，切忌不要心生悲怨怯懦，变得与我一样。”
“我，我还不知道您的姓名呢！”
青年剑士急忙举步向外赶去，但待到他掀开门帘，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只余下那男人的声音还如醇酒般在空气中游荡：“没想到只是饮酒漫步，还会有这样的收获——今日畅谈，也算是给我上了一课，谢了。”
“明日我将会赶赴战场，若是有缘，你便去那边稍微祝福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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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神使大人嘛。”
往复如一日的夜晚狂欢逐渐步入尾声，进驻在这片临时营地里的各大行会与部族战士们相互畅饮的喧嚣声也随之渐渐步入平静，领着一众保镖收拾着自己地盘的卢芬随后也迎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的灰袍魔法师，那老皱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成不变的笑意：“神使大人居然光临至此，令我们商会蓬荜生辉啊。”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称呼我的，怎么，是因为身份的变化么？”摇着头失笑了几声，段青举着酒壶走到了老人的近前：“我可不希望这种东西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毕竟在我们初到这片风之大陆的时候，我们可是受了你和你的商队不少照顾呢。”
“彼时是彼时，此时是此时。”摇着头回答着段青的话，背起双手的卢芬挂着笑脸继续回答道：“既然诸位摇身一变都变成了神使，那我们就得按照我们草原上的规矩来，这也是我们商队的行事宗旨啊。”
“要这么说的话，其实咱们卢芬商会也算是神使麾下的一员才对。”指了指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那座紫罗兰高塔所代表的浮空城轮廓，段青压低了声音回答道：“都是为了神山打拼到现在、出生入死的人，彼此之间本就不应该有什么区分，紫罗兰之主也非常欣赏诸位在过去几场战斗里为这片营地作出的贡献，她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如此甚好，甚好啊。”点着头发出了一阵赞叹，身形略显佝偻的卢芬脸上的笑容却还是一成不变的模样：“赞美神使，赞美紫罗兰，希望我们的神使大人可以代表神山，为我们带来永恒的安宁与繁荣。”
“过去的几场战斗，尤其是先前黑色高塔显现的那一次，应该是我们这段时间以来所面对的最可怕的战斗了。”段青望着对方低声询问道：“不知卢芬商会这边可还安好？人手的损失怎么样？”
“损失嘛……自然还是有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老人的笑容也随之收敛起了少许：“生死各安天命，没有什么怨言好说，都是为了神使而奉献牺牲之人，而且也拿了我们商队的雇佣费……”
“有关这一点，我还有些好奇呢。”打断了对方的话，段青伸着脑袋望着老人身后还在不停收拾着车队货物的那些护卫的背影：“那些勇猛的战士们当初都是抱着什么样的愿望加入您的商队的？他们也需要与您签订类似的生死契约吗？”
“神使大人居然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老人呵呵笑着摇了摇头：“就是些正常的约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以神使大人的广阔见识，那些所谓的条款你应该也都见过……当然，都是出于自愿，这一点还请您放心。”
“条款——从草原部族的世界里听到这个词汇，还真是有些新鲜呢。”段青摸着下巴思索道：“不知卢芬大人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知识呢？”
“……”
“话说起来，我无意当中听说了您的姓氏。”
面对老人逐渐沉寂下去的反应，段青抹着鼻子继续试探道：“好像叫做克洛玛伊古，对吧？这个姓氏还有些耳熟呢。”
“……是我的徒弟告诉你的吧。”背着双手的老人低眉回答道：“那个多嘴的家伙……啧，没错，是叫这么个名字，那又怎么了？”
“百步无双或许没有这样的意识，或者说他知道的情报不够多，但我还是从别的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的。”段青提着酒壶微笑着继续说道：“好像是苏尔图吧？他在我们迁移的途中曾经介绍过一些草原的旧史，其中就出现过‘克洛玛伊古’这个姓氏。”
“是来源于古冒险时代的姓氏之一。”灰袍魔法师的脸微微凑上前来，一脸神秘无比的样子：“那可是比古魔法帝国更久远的时代，甚至有可能是风之大陆时期统治这片区域的势力的代言词。”
“你是他们的继承人吗？”
逐渐冷清下来的气氛中，灰袍魔法师用澄澈的目光与背着双手的老人静静地对视着，后者原本佝偻的身姿也跟着渐渐直立了起来，那回望着段青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锐利：“都已经查到这个份上了么？”
“只是巧合，巧合而已，毕竟能凑上的信息就那么几条。”段青一脸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们也没有什么恶意，就算你真的想要借着紫罗兰之主的力量酝酿什么大阴谋之类的，我们现在也不会阻拦你不是么？”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找你核对一下，乔尔先生。”
向着老人背后的方向指了指，段青作势挥了挥自己的手：“听说你是在很早的时候流落到自由之城那边的，也就是说……你在很久之前就是一名草原中人，对吧？”
“考虑到苏尔图所说的那些话，所谓的上古部族早就应该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才对。”说到这里的段青冲着面色肃穆的老人挤眉弄眼了起来：“但是这跟您还在世的情况不符啊，难道说——克洛玛伊古还存在？”
“不，这个部族确实已经不存在了。”老卢芬摇着头回答道：“我是这个部族仅存的后人，其他知晓这个名字的人，早就应该都死绝了才对。”
“那我还真是找对人了呢。”毫不在意对方回答中的浓烈情绪，段青拍着手继续问道：“有关上古部族传承下来的知识，先生你应该知道不少吧？”
“‘芙蕾’这个名字，不知你是否熟悉？”
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正在细细品味老人此时的脸上浮现出来的诧然：“当然，我指的可不是那个建立了芙蕾帝国的、成为了人之顶点的芙蕾。”
“而是曾经出现在风之大陆这一边的、另一位不为人知的芙蕾呢。”
2021 饮古
“想要知道草原上的历史，你可以找的人还有很多。”
推开了马车车厢的大门，属于段青与卢芬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卢芬商队其中一辆马车的前后，率先鱼贯其中的老人随后也熟稔地点亮了用以照明的油灯，摇摇晃晃地坐在了自己最熟悉的位置上：“为什么偏偏要找我？而且还是用这样的方式。”
“我也不是特意想要找你的，只不过身为冒险者，我对‘秘史’之类的存在没有什么抵抗力。”顺着对方的动作坐在了车厢的另一边，段青顺势观望起了车厢四周摆放的古朴桌椅和典雅装饰：“另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既然是曾经的十二王座候选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沟通会变得更加简单，至少要比雅祀或者苏尔图之类的人要好一些吧。”
“有关自由之城的恩怨，我和我的徒弟应该已经全部都结清了。”垂下了自己的眼皮，卢芬犹如老僧一般缓缓地拿过了一旁小桌上的木杯：“交流感情的话我不会拒绝，但想要重提恩怨，还请不要找我。”
“放心，关心自由之城未来局势的只会是天下第二的人，跟我们没有多大关系。”段青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纵使我手上有什么你的破绽或者黑历史，现在应该也都用不到了吧，毕竟——”
“你可是连生命都打算舍弃的人。”
接过了老人递来的另一盏木杯，灰袍的魔法师仔细地嗅着老人用无比熟练的速度迅速斟好的茶水：“……唔，真香。”
“上好的卷龙须，就算是塔尼亚都不可能买得到。”同样正在摇晃着木杯的老人满意地笑了起来：“配上我从乌鲁斯坦郡讨来的青木盏，将其中的香气以最大程度的方式激发出来——唉，现在想要炫耀这些东西，都已经找不到人来诉说了呢。”
“有着这么高的品味追求，自然不应该是喜欢轻生的人才对。”静静享受着香气熏陶的段青笑着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能够活着通过奇迹之桥，也算是上天对你的奖励吧。”
“应该是那座灯塔的主人暗中伸出的援手，你们应该也已经见过他了。”老人摇着头回答道：“当时的我们已经筋疲力尽，几日几夜没有吃喝，神智完全处于弥留状态，若不是有外力相助，我们甚至不可能还有机会活下去。”
“莫尔纳那个家伙，他居然没有把你留在塔中？”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捧着茶盏的段青随后问出了一个令老人颇为奇怪的问题：“他与你们有过交流吗？”
“一个神智都不清醒的人，有什么交流的可能性？”卢芬苦笑一声回答道：“之所以能对这一幕有印象，也只是我们在即将倒下之前看到了那座灯塔的隐约轮廓罢了，等我回过神来，我们已经落到了风之大陆的草地上。”
“嘿，回头我一定要好好质问一下这件事。”
“算了吧你，除非你真的想被他再抓起来。”
来自段青意识内的简短交流一闪而过，让灰袍魔法师不自然地低头咳嗽了两声：“咳咳，那么还是回到正题吧：有关‘芙蕾’这个名字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们什么？”
“我还以为你对我之一族的历史更感兴趣呢。”
摇了摇自己的头，轻抿了一口木杯的卢芬随后将其放在了一旁的古朴方桌上：“不过也罢，反正这两件事也差不了多少——既然你知道克洛玛伊古这个名字，那你应该知道梅迪乌斯草原和入驻神山资格的由来吧？”
“巴里什大会的由来？我听那些部族的族长们提起过一些。”段青点着头回答道：“因为草原气候的严苛和兽潮的威胁，所有人都希望前往神山这个传说中的‘理想乡’，以争取永恒的安宁与繁荣。”
“永恒的安宁与繁荣……哈，这可是我自幼开始就听到的话。”卢芬那张老皱的脸开始变得出神：“仔细品味这句话，你应该可以发现其中的不自然，因为以游牧四掠和漂泊不定著称的草原部族，是很难说出这样的话的。”
“这是初代神使留给我们的箴言中的一部分。”没有等待段青的提问，老人就自顾自地说出了答案：“初代的神使向我们描述那座美丽幻想乡的时候，对历经磨难、最终抵达那座山的部族们寄予的美好祝愿，便是‘永恒的安宁与繁荣’。”
“现在好像只有你才会使用这句话，我刚才好像还听到过。”段青略显恍然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后来的部族都不知道这些事了。”老人卢芬叹息着回答道：“根据我们部族留存下来的历史，在以往的时候，神山的神使大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巴里什大会上露面，亲自接引一部分胜利者前往神山，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们忽然全部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再也没有出现过。”
“失去了神使的庇佑，神选之路变得无比凶险，即便是能够在巴里什大会上胜出的最强部族，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成功穿过那条风道。”老人的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完全陷入了对记载的回忆当中：“但以勇猛无畏著称的部族，不可能会在这种阻挡面前低头，他们认为这是神使大人留给他们的全新考验，是给予他们‘永恒的安宁与繁荣’之前最后的一次试炼。”
“所以便形成了现在的‘风俗’，是吧？”段青摩挲着下巴回答道：“那个时候的克洛玛伊古还在吗？”
“应该还在吧，毕竟这些记载都留存了下来。”卢芬回望着段青的眼睛：”克洛玛伊古的衰落并非因为实力不足，而是因为人丁稀少，部族的对抗并不一定是以高手决定胜负，人数和战士的数量也是关键的一部分。”
“那你们部族为什么会人丁稀少呢？”
“因为——高傲。”
说出了一个令段青意外的词汇，卢芬再度捧起了一旁桌上的茶盏：“不仅是我们，其他古老的部族也都是如此，他们不屑于使用过度的蛮勇和武力来解决问题，也不愿意与所谓的‘下等部族’进行接触。”
“阶级的问题，看来在任何时代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存在呢。”于是段青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所谓的下等部族指的是？”
“当然就是现在的那些最强大的部族了。”卢芬笑着指了指马车外：“那些曾经被我们看不起、来源于草原各个角落里的‘乡下部族’，正是经受了连年风霜考验、将自身磨练得无比强大的部族，他们为了蒙受神山的庇佑听召而来，一次又一次地将我们这些久居安逸之地、毫无成长与进取之心的部族斩落马下，成为草原部族中的新贵。”
“然后周而复始，往复循环。”说到这里的老人再度发出了一声唏嘘感叹：“何其相似，何其讽刺，或许这种不断被取代的王朝模式，也在那些神使们的预料之中吧。”
“新生的部族和拥有发愤图强之心的部族的确在这种争夺中拥有更大的优势，就像那苏族和呼伦族一样。”段青点头同意道：“那些所谓的吞并与融合，也是这种潮流之下的产物？”
“这也是一种部族延续的手段，但克洛玛伊古的祖先们没有选择这么做。”卢芬遗憾地回答道：“具体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我已经无法知晓了，而没有接受时代潮流、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祖先们，自然也就成为了最后的牺牲品。”
“现在留存于世的古老部族们，十者已去其九。”
又一次轻轻饮啜了一口手中的茶味，老人用这句话作为了最后的终结，静静消化着这些信息的段青随后也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木杯，半晌之后才将自己理清之后的问题说了出来：“我有几个问题：克洛玛伊古的记载里，有提到过成为草原部族之前的历史吗？”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他们是上古留存下来的部族之一。”
“不不不，我指的不是这个。”摆了摆自己的手，段青再度开口的话音也变得更加低沉：“我指的是时间——风之大陆最早的历史不是可以追溯到冒险时代吗？克洛玛伊古那个时候应该也存在才对吧？那个时候的风之大陆，以及这座大陆上的国家……你们有留下什么内容吗？”
“……没有。”老人的眼中再度迸发出了回忆的光芒：“克洛玛伊古自古就是克洛玛伊古，没有其他的别称，更没有说过是某个风之大陆古国的后代。”
“好吧，那我们再问问现在的事情。”沉默了片刻的段青随后继续问道：“你逃离这里并前往自由大陆，是什么时候的事？”
“准确地说，不是我逃离了风之大陆，是我的族人祖先逃离了这里。”老人卢芬再度摇头：“至于他们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了无尽之海的另一边，又为什么没有在族史中提及此事，我也不知道原因。”
“有猫腻啊。”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段青竖起了自己的第三根手指：“接下来是最为关键的问题了：你刚才提到的神使消失，是什么时候的事？”
“记载中写明的时间，大约是在罗德历2150年左右。”卢芬沉思着回忆道：“换算成新历的话……”
“大概是新历180年附近。”代替对方说出了这个答案，段青随后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中：“……”
“怎么了？”
“不，没什么。”
面对卢芬紧随而至的疑问，灰袍魔法师用摆手的动作强行提振起自己的精神：“那么再回到一开始的问题吧：芙蕾这个名字，出现在你们部族记载里的什么地方？”
“就在我们刚刚提及到的地方。”老人笑着回答道：“她便是我们在漫长巴里什大会上遇到的最后一任神使。”
“……嘿，真是一点惊喜感都没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段青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低笑：“时间吻合，事件也吻合，那么剩下的也只有——”
“她的动因。”
灰袍的魔法师静静地等待着老人的回答，后者微微犹豫了片刻，最后终究还是将答案说了出来：“这段记载非常奇怪，我的祖先似乎认定了这位与帝国的开创者同名的人是一名真正的神使，并且与其他部族一起，按照以往的仪式习俗将其奉为上宾，然而……”
“‘神使说：寄魂于形，皆为虚幻，以身砺志，方能得安。’”
声音低沉地念出了这句话，老人的眼眉仿佛都要纠结在一起：“那位自称‘芙蕾’的神使没有多说一个字，也并未接受我们的仪式和款待，而她唯一的留言也显得晦涩难懂，没有人能够明晰其中的意味。”
“这位大帝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学会了这种古文一样的表达方式啊。”段青则是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她的意思我大致能听懂，也明白她意指的是什么……话说身为自由大陆一员的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这个‘芙蕾’的身份吗？”
“我并未见过真人，而无论是自由大陆的历史还是风之大陆的历史，两者都没有比较的根据。”卢芬一脸无奈地摇头回答道：“被称作‘老乔尔’的时候，我当然也接触过有关芙蕾帝国的历史，但即便建立那个国家的真的是一名叫做芙蕾的女性，我也不可能依此认定她就是出现在我们部族历史中的最后一位神使，不是么？”
“非常合理的解释。”段青点着头回答道：“那你们认定一个人是神使的理由是什么？总不能随便一个人出现在你们的巴里什大会上，你们就会认定他是神使吧？”
“草原部族们口口相传的描述是一部分，强大的实力自然也是另外一部分。”老人指了指车厢上方：“就像那位紫罗兰之主以无敌之姿出现在这里一样，只要没有明确的反对或者不露出太大的破绽，部族战士们就会认可她的身份，毕竟——”
“‘非人’本来也是神使的其中一项特征呢。”
2022 烁今
“‘非人’？我怎么可能存在这种属性？”
自由世界新历796年水1月14日，这一天的气氛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行走在神山临时营地上下的无数玩家们行色匆匆的模样也比以往变得更加明显了几分，看上去就像是昨晚的宿醉和狂欢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般。几位慕名而来的玩家再度被萝拉打发走的景象中，坐在这片临时营地角落里的段青此时也正在凝望着这变得不太一样的营地氛围，看似无所事事的他此时的眼眉也犹如严肃的审判官一样纠缠在一起，举在耳边的手指也随着响起在脑海中的薇尔莉特的声音而轻微颤动着：“我和你都是实实在在的人类，不管怎么说，我都要重申这一点。”
“我也没打算否认这一点啊，但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而当所有人的意识都统一归集成一点的时候，再假的内容都有可能变成真的呢。”
“信仰与统一意志的那一套说辞在自由大陆上早就已经被证明是无稽之谈了，过往历史中无数想要‘造神’的人用他们的失败证明了这一点，这些草原部族的战士们不应该走上同样愚昧的道路，而且……他们真的知道‘非人’的定义么？”
“从你还能在我的脑子里随便说话这一点，我就已经单方面将你归结到‘非人’的集群里了……哎哎哎别乱动手！不当人又不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我们冒险者在过去的时间里见到的非人种族还少吗？很多人甚至还是人外控呢！”
摇晃着自己嗡嗡作响的脑袋，灰袍的魔法师状似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视野中延伸到萝拉帐篷后方的几道人影中的一道随后也迅速地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那想要停下训练举步过来的动作也被段青举手拦下了：“我没事，你们继续就好。”
“……真的没事？”
“只是我的那个导师一直在聒噪而已。”
打发着神情犹豫的白发女剑士回去，坐在山坡岩石上的段青依旧用手指点动着自己的额头：“总之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你的出现和选择与几百年前出现在那里的最后一位神使的选择非常相似，被认作是新神使的可能性自然也是很高的。”
“我非常明白你想要安慰我的心情，我也对自己的出身而来历没有任何怀疑。”薇尔莉特回答的声音中也带上几分怅然的感觉：“但被我附身和使用的娜希娅可不这么想，事实上，她的存在原本在草原部族里也是非常特殊的一类。”
“她说不定真的是神使的后裔呢。”
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薇尔莉特的气息随后也开始变得低沉了起来，而望着天空的段青随后也举起了自己的手，将凝聚在手指之间的翠色风系能量随意挥散向了空中：“……她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的本我意识一直被压制，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回音了。”薇尔莉特回答的声音显得遥远了起来：“若是真的能够证明她的身份和传承，我倒是也不介意将这个身体还给她呢。”
“那你怎么办？再去莫尔纳的灯塔里坐牢去？”
“坐牢也只是我的身体坐牢，不是还有你这位可爱的学徒在吗？只要莫尔纳不再干涉，我的灵魂和耳目就可以与你一直同步，这可是连命运都无法阻挡的牵绊呢，呵呵呵呵呵。”
“好了好了，我已经充分了解你的寂寞了。”
从对方传来的低笑声中感受到了某种低落的情绪，段青甩着头发摇头晃脑地继续说道：“再稍微谈一谈有关芙蕾大帝的问题吧：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她还存在于两百年后的神山了，那个记载中出现在各大部族面前的最后一任神使，应该就是将神山上的所有‘守护者’杀光殆尽，然后下山带去最后讯息的芙蕾。”
“虚空图书馆里的史料，终于在现实中出现了吻合的佐证呢。”薇尔莉特也跟着叹息道：“虽然记载中没有说明这位芙蕾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击败那些守护者的，但考虑到那位大帝传说中的实力，也只有她能做到此类壮举了。”
“难道芙蕾真的获得了永生的能力？借由她独创的鲜血魔法？”段青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抵住了下巴作思考状：“相传她在推翻魔法帝国，统一自由大陆之后，她就鲜少使用自己的魔法能力，转而开始崇尚武力并推行力量与战斗技巧，会不会也有一些联系呢？”
“当时的芙蕾帝国或许存在着一段这样的时期，毕竟雷德卡尔的斗技场便是在这样的风气下矗立起来的。”薇尔莉特哼笑着回答道：“但是帝国后期依然也在使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追寻着魔法，即便是皇室也是如此，我的存在便是证明。”
“那你为什么没有学会鲜血魔法？就连灵冰现在都会那么一两招呢。”
“你以为法师议会没有相关的资料和研究吗？这种魔法与死灵魔法、诅咒魔法、虚空魔法并称为禁忌魔法学，原本就是不可能广泛传播和学习的学科！若是我再沾染一项，费尔南多就真的不会放过我啦！”
“这样说来，现实中确实存在过使用此类魔法的存在，而且——”
正在自说自话的动作随着语气的迟滞而定格，搜索着记忆的段青双眼渐渐睁大了起来：“等一下，那个人……那个混迹在部族里，后来差一点打穿我们营地的人，他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的？”
“若不是我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忙碌营地的魔法建设，我也很希望将神山的里里外外全部搜索一遍。”似乎明白段青此时指的是谁，薇尔莉特声音平静地回答道：“那位冒险者有极大的可能性在神山这边发现了某人的遗物，并从中学到了这些禁忌的知识，同时没有被法师议会所发现。”
“尤其是那座元素之泉。”段青同意似的点了点头：“能够吸引‘长生芙蕾’来到此地的，大概也只有那个东西了，她很有可能是因为想要进入元素之泉，才会与那些所谓的守护者发生了冲突。”
“既然她活着离开了这个地方，那就至少应该有痕迹留下。”薇尔莉特并声回答道：“需要我现在就扫描一下那座元素之泉吗？”
“镇压那座泉水的装置太过巨大，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找得到这种‘痕迹’。”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犹豫了很久之后才拒绝了这份摆在眼前的诱惑：“而且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机会还是放在下一次吧，除非——”
“还有其他的证据和线索。”
灰袍的魔法师说着这样的话，视线也再度放在了位于帐篷后方的雪灵幻冰身上，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后者随后也放下了自己挥汗如雨的动作，将大剑竖着切向了自己面前的地面：“看什么看？你们到底聊完了没有？”
“萝拉还等着给你上课呢。”
指了指同样正在自己身边不停练习的其他几道人影，白发女剑士向着段青伸手展示着，炽热的光辉随后也在她所示意的那个方向远端的岩石上空爆发开来，连带着千指鹤的一声雀跃的欢呼散发成为鲜艳而又美丽的烟花：“耶！我成功了！”
“不够！火元素能量布置得还不够集中！”那个方向随后也响起了来自萝拉的训斥声：“爆发了一次有什么用？萝拉见过的‘九珠连锁’，最后可是能连续爆发九次呢！”
“是，是！小千会继续努力的！”
“还有你！你的动作也太慢了！连环弓矢要是你这样的用法，速度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弩箭快！更不用说你们冒险者自己发明的枪械！难道你要放弃你一直宣称的信仰吗？”
“……这就是罗兰家族传承下来的魔鬼训练么？”
逐渐走近到了这片训练场地边缘，抱着双臂的段青斜着眼睛望着正在那位少女的训斥下狼狈不堪的千指鹤与百步无双：“先不说效果如何，至少意志方面是得到一些磨练了。”
“他们两个才过来不久，还没有领略到萝拉训练其他人的可怕之处。”雪灵幻冰则是摇头失笑道：“当然，好处自然也是没有领略到的，若是真的可以坚持上一段时间，或许会有难以估计的长足进步。”
“这肯定不是你把他们两个拉下水的初衷吧！”斜着眼睛望了一阵对方，段青不由自主地失笑道：“百步无双这个凑热闹的姑且不论，小千被你送到这个火坑里面，肯定是你想要让她知难而退对不对？”
“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可不要污蔑我。”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上了几分笑意，雪灵幻冰回答得依然一本正经：“还有，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要是让我发现她之后的魔法里有你私下教导的痕迹，看我怎么收拾你！”
“魔法体系本属同宗，如有雷同实属巧合。”段青扁着嘴巴回答道：“真的出了这种巧合，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啊，就算你借我两个胆子我也……唔，算了，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这个。”
“怎么，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有没有兴趣再来一次大冒险？我们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芙蕾大帝曾经出现在神山了，身为与她缘分最为紧密的你，这种探索怎么可能不邀请你一起呢？”
“……我倒是很感兴趣，但现在没有时间了啊，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我们再不赶过去的话——”
“喂！你！”
未等雪灵幻冰说完自己的话，来自萝拉的一声喝斥就从远方传了过来：“居然现在才来？都迟到了多长时间了？”
“啊？我真的在训练名单里吗？”指着自己的鼻子，面对气势汹汹萝拉的段青哭笑不得地回答道：“我就算了吧，咱们之间的专业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行！”叉着腰打断了对方的话，走上前来的少女萝拉翘起了自己不屑一顾的下巴：“这种理由，萝拉在族里就已经听到过几千次了！不就是炼金学和魔法阵学嘛，不要小看萝拉的知识！”
“咳咳！那个，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团长？”
用响亮的嗓音隔绝了萝拉的训斥，段青满脸尴尬地回望向了旁边一脸笑意的雪灵幻冰：“那边的开幕式应该马上就要开始啦。”
“要是缺席的话，回头语殇他们可是要骂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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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大人，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同一时刻，位于公国首都塔尼亚的中央广场上方，站在教堂区高台附近的断风雷身边此时也出现了一位江湖的成员，行色匆忙地向着自家的会长低声禀报着：“按照预定的计划，请会长大人登台吧。”
“……那个人来了没有？”
“没有。”
微微犹豫了片刻，这位江湖成员还是声音低沉地回答了断风雷随之而来的提问：“如您所料，断天之刃还没有出现，我们留在另一头的人已经确认，他们还滞留在神山上。”
“……哼，也罢。”
背着双手摇了摇头，断风雷的嘴角也扯出了一抹冷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是他真的不打算过来这边，那我就把所有人都打发到他们那边去。”
“准备开始吧。”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中年男子随后声音严肃地说道，无数聚集在下方中央广场上的玩家与各大行会的代表人物随后也在他背着双手越过高台边缘的身形移动中发出一阵骚动，那齐聚而来的目光也化作实质的重担压在了身形略显弯曲的这位江湖会长身上：“——议长大人，长公主殿下，还有其他诸位大人们。”
“非常感谢诸位愿意莅临我们的盛会，让诸位久等了。”背着双手低头鞠了一躬，断风雷迎着环坐在此处的无数顶级大人物们毕恭毕敬地说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可以的话——”
“不必如此多礼，在场的诸位客人们也都等得心急了呢。”挥手打断了断风雷的话，坐在人群角落里的费里斯通率先站了起来：“多余的时间就不要浪费了，就让我们亲眼看一看，你们当初承诺摆到我们面前的盛会，究竟质量如何吧。”
“好。”
直起了自己的腰杆，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的断风雷随即转身：“那么——”
“鸡不可失杯，就此揭幕。”
2023 致辞
随着反旗的揭起与各大群体、媒体势力之间的对抗酝酿，由新联盟推行举办的这场比赛也完成了由一开始的一桩“大新闻”到举世瞩目之“盛会”的转变，早已成为万千焦点的这场赛事所引起的玩家关注也开始逐渐达到了楼语殇等主要策划者们想要的效果，一点点地将已经延续了20年的旧联盟所举办的联盟杯热度比压了下去。抛弃支持新旧联盟的玩家们已经争吵了良久的口水战，正在关注新联盟所举办的这场“野赛”的玩家们各自挑起的话题也开始随着热度的升起而变得越来越多，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传说中的那位退役天王的出现、各大行会闻风而至“围攻光明顶”的举动、已经发生在神山上的那一场场世纪单挑以及后来的砸场、赛事的后续发展和安排，以及最为重要的——有关这一次赛事“再启动”的时间。
不过在他们因为关注主办者江湖的动向而发现开赛日期的同时，有关这场比赛的赛名也随着现实世界江湖官方的公布而摆在了众人的面前，从而成为了另一桩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顺便笑掉了许多玩家的大牙。
“鸡不可失杯？这是错别字吧？这应该是错别字吧？”
“我XX的揉着眼睛看了三遍，甚至还托我在江湖里的人脉关系确认了三遍，答案是没有搞错。”
“什么？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确实这场比赛一开始就是各大行会自行聚集在一起所组织起来的一场比赛，自然也是没有赛名的，但就算你们真的想给这个野鸡赛取名，你们也可以起个‘新联盟杯’之类的名字啊！难道这个断风雷也是个‘起名难’患者不成？”
“选择这个名字作为我们此次的赛名，自然是有理由的。”
热议早在比赛前就开始蒸腾，知晓这些的断风雷此时也背着双手，笑眯眯地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上作出了解释：“与你们这些只知道看热闹的观众们不同，我们都知晓并且十分注重，那个不惜放弃联盟杯也要聚集在此的目的。”
“三年前，这个目的曾经因为某个人的消失而彻底死掉，成为了大部分在场高手们与职业选手们终生的遗憾。”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断风雷环顾着站在中央广场上的一道道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然而天意难测，三年之后的今天，我们所有人又再一次得到了挑战那位顶点般存在的机会。”
“机不可失。”这位中年拳手仰起了头，用停顿的话音将那四个字强调了一遍：“通过神山一战的验证，那位始终不肯露面、但依然有着深不可测实力的男人还是深陷某种黑暗旋涡的中心，这一次挑战的机会可以说是稍纵即逝、逝不再来的。”
“那么为什么要换掉其中的一个字呢？原因就更为简单了。”说到这里的断风雷笑声中带上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因为在我的眼中，没有真正打败那个家伙之前，你，我，还有其他的所有人——”
“都只是一群菜鸡而已。”
伸出了自己的一根手指，背对着帝国与公国一众高官的江湖会长指着下方的各大行会高手们：“反正大家争斗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都熟悉得很，我就毫不避讳地直说了：你们这些人看上去打得热闹，在我的眼中却跟菜鸡互啄没有什么两样。”
“到了断天之刃面前都是送菜。”终于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断风雷毫不客气地甩了甩手：“自诩高手，自诩顶尖，但在我的眼中，你们根本就毫无机会。”
“那可不一定，大哥。”站在高台一边抱着双臂的断山岳闻声笑着应和道：“万一断天之刃在这三年里也退步了呢？”
“退步？神山一战便是证明。”断风雷冷哼一声不屑地撇过了头：“看似断天之刃都给了你们一些希望，实际上你们还是一个一个上去当了小丑，这种让人贻笑大方的局面，身为第二轮比赛主办者的我是不可能让它再度出现的。”
“菜鸡没有挑战的资格——这就是我们此次举办比赛的宗旨。”
再度指着下方的所有人，断风雷继续发表着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言论：“当然，一场赛事必须要有菜鸡的陪衬，我自然不会反对那些乱七八糟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虾兵蟹将们跑过来凑数送人头，你们愿意报名让我们磨磨刀热热身，我们也不会吝啬于浪费这么一点点的力气。”
“毕竟‘鸡不可失’嘛。”摸着鼻子发出了几声嘿笑，一旁的断山岳也再度翘起了自己的络腮胡：“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们，你们的实力连我们身后的帝国贵族与公国议员们的法眼都入不了，但是抱着看‘鸡啄’的心情，他们还是愿意看一看的，就当取个乐子嘛。”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不爽，很生气，想要上来喷我几句垃圾话宣泄一下不满和愤怒，或者摆事实讲道理地证明我们江湖正在大放厥词。”重新背起了自己的双手，断风雷面对着正在逐渐变得喧嚣的下方广场摊了摊双手：“欢迎来战，我还是那句话。”
“实力至上。”他回头转身，身形逐渐消失在了高台之上的众人视野之外：“不认为自己是菜鸡的，不想当小丑的，想要反驳我的，有自信脱颖而出的，那就用自己的拳头来证明吧。”
“我在这里等着你们来。”
被魔法加强过的宣言在中年拳手逐渐消失的身形中渐渐弭去，只余下来自四周整座城市以及游戏内外的玩家们愈发哗然的声音，那几乎想要翻了天的吵嚷与咒骂也在此次群嘲一般的开幕致辞里连绵不绝，仿佛想要把快要被掀飞塔尼亚直接砸在那位消失的江湖会长的屁股上。来自下方一众行会代表人物的苦笑表情中，已经被所有人所熟知的地脉广播声音也成为了镇压这场震天喧嚣声的最强良药，属于繁花似锦的熟悉嗓音随后也成为了这场开幕致辞之后的一股清流，强行冲散了众多玩家耳边的所有杂音：“咳咳，咳咳咳咳！那么感谢江湖会长断风雷先生的这次发言，拜他所赐，此次比赛的热度恐怕又要被炒上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高度了。”
“激发所有人参赛之热情的这个目的，这一次看来非常成功，这番话由当今群龙之首的江湖会长来说，也显得最为……呃，合适。”一道神秘的中年男子声音随后也跟着繁花似锦的声音说道，听起来老练沉稳的嗓音中也带上几分不知如何评价的为难感觉：“看来跟我记忆中的那位老友相比，今日的断风雷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呢，这一点也算是让身为解说新手的我稍微心安了一些吧。”
“你紧张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于是繁花似锦也怪叫了一声：“不要吓我啊，今天的时间还长着呢，不过——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我们还有一项流程要走。”
“没错，那就是比赛的规则。”繁花似锦的下一句话彻底熄灭了在场所有玩家的吵嚷与抱怨：“既然断风雷先生已经群嘲……咳咳，已经说完了话，那就请断山岳先生来宣布一下规则吧。”
“看你们的眼神，你们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一环啊。”
抱着双臂走到了高台前方，断山岳依旧是一副睥睨众生的表情：“废话！这里可是我们江湖的主场，比赛规则当然也是我们说了算！”
“不过放心吧，我们也不会改太多规矩。”指了指自己的身后，竖起拇指的络腮胡子大叔再度低笑了两声：“依旧是一对一，胜者拥有挑战断天之刃的资格，但是我家大哥刚才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我们不想因为大量弱者的参赛而浪费太多时间，断天之刃更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陪你们一直玩下去。”
“比赛分成初赛和正赛两个阶段，初赛阶段的对手你们可以从参赛者里随便挑，打赢的一方便拥有了正赛的资格。”断山岳咧着嘴大笑了起来：“正赛是什么内容嘛……先保密，反正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因为这样一来，会有一半的人见不到正赛的模样。”场下中央广场上的人面面相觑的表情中，还是繁花似锦的魔法传音率先在他们的耳边响了起来：“上来先削减一半——唔，看来正赛也是类似大面积淘汰制的比赛规则呢。”
“断氏兄弟搞的这个规则，我个人表示非常理解。”那道神秘的中年解说声音随后也跟着笑道：“他们不想将大好的挑战机会浪费在众多所谓的‘菜鸡’身上，甚至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想方设法地独占挑战机会。”
“身为东道主，这点优势还是能争取到的。”繁花似锦笑着回应道：“不过这也是历届野鸡比赛的问题所在：他们想要制定有利于自己的规则，但不一定所有人都会遵守这样的规则。”
“也就是没有守护比赛规则的强制手段是吧？我记得在上古时代的众多野赛里，确实也有使用蛮力强行砸场的例子呢。”神秘的中年声音作出了肯定：“听说上一次在神山的时候，也有人最后跑出来干扰——”
“啊，你指的是泰伦之塔的出现对吧？确实没有人想到他们会突然杀入场中，更没人想到神山居然可以安然无恙地击退对方。”打断了对方话音的繁花似锦也跟着大笑了起来：“站在我个人的角度讲，我是不反对这种可以让战斗变得更激烈精彩的场外因素出现啦！但是这对赛事本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断风雷这样无比期待着能与断天之刃正面对决的人来讲，他肯定是更不能接受的了。”
顺着这番话所意指的方向，众人再度将目光的焦点聚集到了上方，站在那里的断山岳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脸上的笑容反而变得更加明显了：“安全问题？没有这种担心的必要。”
“我们特意请来了两国的元首和尊贵们，便是为了维护此次比赛的秩序。”说到这里的断山岳向着自己的身后示意道：“芙蕾帝国与埃尔尼菲亚公国都会安排最为强大的卫兵，成为驻守在城市各个角落的秩序维护者，以及——”
“来自天空之城的法师议会，诸位尊贵的魔法师们。”断山岳的大手向着上空一挥，指向了遥遥挂在天空之上的那座巨大环形城市的阴影：“他们也会与我们江湖的成员们一起，成为每一场比赛的裁判！”
“啊，说到这里，我好像还没有将初赛的规则详细介绍一下，对吧？”挤眉弄眼地收起了自己昂扬的姿态，压低了声音的断山岳随后摆出了一副神秘的表情：“没错，即便是初赛，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你们成千上万人一直玩下去，旧联盟举办的联盟杯冗长无比的赛制，我们暗地里早就骂了无数遍了，更何况——”
“我身后的这些尊贵的大人们，也没有时间一直陪着我们坐在这里浪费时间。”断山岳的双眼中迸发出了几道精光：“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留给你们的时间就只有这么多。”
“过了这个时间点还没决出胜负之人，将会视作自动放弃参加正赛资格，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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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边已经开始了。”
神山的临时营地中，雪灵幻冰从萝拉的那顶帐篷后方探出了脑袋：“准备出发吧。”
“哦，好。”抬头随意地应和了一声，坐在帐篷前的段青注意力依旧放在自己正在说的内容上：“所以基础能力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基本功’，像那些联盟里登记在册的战技，其实也都是基本功纯熟之后的产物。”
“那，那我也能练成‘回旋舞步’吗？”坐在段青面前的青年剑士一脸期待地问道：“还有Z字冲刺——”
“当然，什么飞花为剑、摘叶为刀之类的，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段青兴奋地回答道：“练到极致，你甚至会发现自己的手指就是最强的剑，拳头才是最强的——哎哎哎别拉别拉！疼疼疼！”
“吹，还在吹。”
呼痛不已的段青捂着耳朵被拖离原地的惨叫声中，走到近前的雪灵幻冰一脸没好气地叉起了腰：“你还想不想参加比赛了？”
“快走啦！”
2024 到场
行走的商贩停下了忙碌的脚步，打招呼的贵族停下了寒暄的动作，遍布在塔尼亚这座城市每个角落的公国居民此时此刻也因为冒险者所掀起的这场盛会，纷纷驻足在那些来回不断奔走的玩家经过的街道当中。一部分好事者随后也追着这些玩家的身影向中央广场的四面八方奔行而去，甚至已经开始有大街上叫卖的商贩开始嗅着金币的气息而转移向了这些人员汇聚的地方，那指指点点、冲着各大街巷中挥臂叫好的人群，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拥挤了起来：“看来不管到哪个世界，大家喜欢看热闹的习性还是不会改变呢。”
“幸亏我们拥有着这个大陆上最为先进的监视系统，以及最为便捷快速的魔法信号转播系统，不然就算是再派多少队记者，今天的比赛大概也是不可能照顾得面面俱到吧。”
“作为主舞台，现在的我们依然还是无法面面俱到的，我们只能选择一个最热闹、最吸引眼球的场次进行转播，并且寄希望于他们不要打成拆迁队，又或者在我们的听众收到我们的解说之前打完……”
“前提：是我们自认为精彩的比赛。先不说各大行会和职业选手们有着自己的粉丝和支持者，就算是路过的玩家，恐怕也有着彼此的喜好和口味吧，他们未必愿意跟着我们的视角在这里旅行。”
“既然战场全部都定在这座城市里，观众们想要观看哪一场比赛，想必都是非常方便的吧。”
被断风雷先前那场开幕演说所挑起的口水仗很快就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所爆发的真正战斗迅速掩盖下去了，原本聚集在中央广场的无数报名团队也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鱼贯到了城市的各个方向，由中央广场为中心的、呈散射状的各大城市街道随后也迅速升起了零星的战斗火花，与之相伴的还有其中一些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们指指点点的同时左右攀问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今天这群冒险者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道，听说是一场战斗比赛，他们冒险者内部每年都会举办，今年忽然选在了我们城市而已。”
“为什么选择我们的城市？他们这样打架不会破坏我们的家园吗？卫兵！卫兵在哪里？快来阻止他们！我的庄园墙壁就要倒塌了！”
“不用担心，没看到我们的卫兵就在那边守着吗？还有他们自己派过来的冒险者裁判，以及——看！那位魔法师，穿着法师议会的魔法袍呢！”
“所以每一组都是由一名冒险者和一名法师议会魔法师作为联合见证者，是吧？”
蹲在这座城市已经被修复、此时也正呈现出弧形线条的城墙上方，披着灰色魔法袍的段青俯瞰着这片正在变得沸腾的城市内部：“安排得挺不错啊，江湖这一次应该是下了血本了。”
“听说光是雇佣这些魔法师来干涉这些所谓的‘世俗’事务，江湖就花了千万级别的金币作为报酬。”打理着自己的皮靴，站在一旁的雪灵幻冰随后头也不抬地说着自己所知晓的情报：“当然，这还得是看在费尔南多·维金斯点头同意的面子上，不然许多的法师议会成员根本就不会对这些所谓的‘世俗’事务提起任何兴趣。”
“即便如此，这场面看起来还是吓人得很。”使用着自己的弓箭比在身前，眯着眼睛不断瞄准左右的百步无双面色担忧地回答道：“一想到这么多的人都是冲着我们来的，我的身体就止不住地打颤呢。”
“你那是被吓的吗？你那是叫抑制不住战斗的兴奋！”披着红色魔法袍蹲在后方的千指鹤随后也一脸雀跃地跳到了段青的面前：“来吧！让他们来！我已经等不及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了！”
“冷静一点吧，离我们下场还远得很呢。”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带领着这个奇怪小队来到此地的段青随后也收起了自己俯瞰的动作：“让我再确认一遍规则：一对一，报名参加比赛的人可以从同样报名的人里面挑选，作为自己晋级的对手，谁赢了谁就晋级，是吧？”
“没错，我记得是那么告诉我们的。”雪灵幻冰取出了自己的冒险者手册：“我知道你们的疑问，比如说强者刻意挑选弱者作为战斗对手的时候怎么办，以及为什么要组队之类的——这些问题，作为主导比赛规则的东道主江湖早就已经都想好了。”
“初赛的比试分成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让挑战者与被挑战者各自派出一名成员进行单挑。”回望着在场的其他两个人，犹豫了片刻的白发女剑士最后还是蹲坐在了段青的身边：“这场比赛不计入胜负场次，只是起到抽签的作用，胜者拥有指定正式比赛场地的权利，而败者则拥有一次拒绝继续比试的权利。”
“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正式决出胜负，战斗形式不固定，想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都没有问题。”说到这里的雪灵幻冰拢着散逸的长发露出了一丝笑容：“觉得自己没有希望取胜也可以主动认输，大家都可以节省一点时间，顺便还可以腾出比赛场地，保证不给这座城市带来什么意料之外的损失呢。”
“考虑到这么多的参赛人都要在今天之内决出胜负，这种比赛安排确实比较合理。”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温热吐息以及后方红发少女发出的不满骄哼，段青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不然要是再像神山那样一场一场决胜负的话，这次比赛就不知道要打到何时何处了。”
“但是那些强队多半都会留下来。”雪灵幻冰则是一脸的严肃与郑重：“弱队的淘汰率很高，纵使是一半一半，还有一次合法逃脱的机会，他们也是很难晋级的。”
“想要在这样的比赛规则中脱颖而出，弱队就必须使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抱起双臂的百步无双也跟着举例道：“比如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有把握战胜的对手，然后踩着更弱的队伍尸体上位，或者说——”
“在对手想不到、看不到的地方下手，从而在对抗强队的时候占到令人意料不到的优势。”
几个人一时间相顾无言的景象中，隐隐约约的播报声音随后也伴着魔法信号的传递而渐渐变得清晰，来自繁花似锦的一声惊呼随后也连带着周围骤起的欢呼回荡在段青等人的耳边，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他语速极快的解说声音：“喔哦哦哦哦！落日孤烟的烈焰之鞭终于爆发了！巨大的威力直接炸飞了孤辰最后的两个人！他们的下克上还是以失败而告终！真是可惜啊！”
“尽管他们猜到了维扎德会选择大教堂作为比赛的场地，并且提前在这里埋下了魔法陷阱，但是他们与维扎德之间的团队差距还是没有得到弥补，仅仅靠落日孤烟和逆风悠然两个人，就把他们五个人打得落花流水了。”
“没错，这两个人是现存职业选手中可以堪称是顶级的魔法师玩家，而且可是相性极好的一风一火，刚才的那道火焰风暴可真是太漂亮了，孤辰的战士组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
“想要对维扎德的这对新晋魔法组合产生一些实质性的杀伤，首先就需要将他们其中一人排除在战场之外，魔法陷阱确实是不错的选择，不过他们或许需要控制的不是他们队伍的大脑，而是这支队伍的即战力，然后抓住开战时的突袭机会，一举秒掉战斗力几乎为零的浮生掠梦……”
“话说这一次正在和繁花似锦搭档的人是谁啊？”
来自千指鹤的一声疑问随后打断了几个人正在倾听这场解说的出神模样，指着耳边的她随后也疑惑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听声音不像是之前的那位搭档啊，音线也非常成熟老迈……”
“听说是繁花似锦又一次请来的神秘嘉宾。”百步无双抱着双臂回答道：“听这段解说应该还算比较专业，对参赛人员的了解程度也很深，我们说不定能从他的战术分析中，找到这些潜在敌人的弱点和应战灵感呢。”
“我倒是从繁花似锦那边听说过他的名字，而且……有点耳熟。”说出了这样的话，雪灵幻冰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段青的身上：“你应该更了解一点吧？”
“当然，我可是耳熟得很。”挠了挠自己的鼻子，段青一脸无奈地低下了头：“怎么说也是曾经对上过很多次的老朋友了……哼，繁花似锦那家伙，看来是打算把这些老朋友们都请一遍啊。”
“啊，说起来——”
仿佛知道段青这边正在讨论的是什么，回荡在他们耳边的魔法信号中陡然响起了繁花似锦的一声怪叫：“我们好像还没有介绍这一次的嘉宾身份呢！哎呀呀，果然还是因为刚才的一系列震撼人心的宣言，以及后来节奏过于紧凑的比赛，差一点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咳咳，不用介绍我也没关系。”神秘的中年声音急忙咳着嗓子回答道：“反正坐在这里看比赛对我来说也只是随性而为，我可没打算一直客串下去，外面还有一大堆别的活在等着我呢。”
“那可不行，这么多你的老朋友都在场，怎能不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繁花似锦毫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来来来，我知道各位观众们看不到我们解说席的样子，自然也看不到ID和名字，所以……就让我们揭晓今天这位嘉宾的身份！”
“曾经统治了战士职阶半壁江山，传统战士玩家的代表人物之一！曾经的公正之剑会长！东丰拉面！”
“果然是他。”
听到了下方同样正在收听这些广播声音的玩家陡然发出的惊呼，段青苦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繁花似锦啊繁花似锦，你可真的是不消停啊，连这种人都要挖来给你当苦力？”
“可惜格德迈恩不在这里，不然我可以好好欣赏一下他的表情。”雪灵幻冰则是笑着托起了自己的侧腮：“不过他应该像你一样，早就听出了这位嘉宾的身份吧。”
“他又不会慌，反正公正之剑现在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段青则是挑着眉毛笑了起来：“要看应该也是看板砖的表情啊，或者是那些把格德迈恩踢出行会、又领头在所有人面前演戏闹事的那群公会遗老们……对了，他们这一次肯定也参加比赛了对不对？”
“怎么，你还想继续看热闹？”斜着眼睛望了对方一阵，雪灵幻冰忍不住敲了敲段青的头：“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着，不要到处乱跑了，要是被别人发现你出现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引出多大的乱子呢！”
“但是按照既定计划，我们本来就是要露面的啊，人家好歹是冲着挑战我而来，不在他们面前露一露脸怎么能行？”
“这个步骤早在神山的时候就已经做完了！我们为了保护你浪费了多少力气你知道吗？有点自觉好不好？”
“呃，所以我才想要稍微帮你们分担一些压力嘛，况且这一次的初赛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稍微站出来挥手致意一下又不是不行……”
“还挥手致意？真当自己是什么举世瞩目的大人物啊？你信不信现在站上中央广场，立马就会有一万个人跑出来向你丢白手套——”
“哦！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来自繁花似锦的又一声怪叫打断了段青和白发女剑士之间的拌嘴与吵闹，也让城市里为之倾听的观众们集体一愣：“是断天之刃！他终于抵达了现场！”
“啊，我知道你们都看不到，因为这是用我们特殊的观战视角发现他的，唔……要不要把位置透露出来，让你们去找他呢？嘿嘿嘿嘿嘿。”
“……这家伙。”身边的所有人同样愣神的景象中，段青率先磨着牙齿轻啐出声：“我是不是应该把他的魔法阵控制权限给收回来？”
“你自己看着办。”率先跳下了城墙，雪灵幻冰朝着众人用力一招手：“走了。”
“我们赶紧换个地方吧。”
2025 移转
“听到了吗？刚才那个繁花似锦所说的话。”
“参赛选手居然可以听到解说声音……呵，看来这场比赛举办的确实不怎么正规啊，连这种场外因素都可以随意放任。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些状况来收集情报。”
“没错，现在肯定会有很多人因为断天之刃的到来而有所行动，那些冲着他去的人说不定还会将比赛暂时放到一边！这可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哈哈！”
“得了吧，你是不是对那个过了气的天下第一高手信心过剩了一点？退一万步讲，他们真的有单挑战胜断天之刃的实力，人家断天之刃也可以不接啊，毕竟现在根本还没轮到他们的轮次——嘘！”
猫着腰潜行在城市的街道之间，一支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的玩家小队此时正贴着城市街巷的墙壁行走在人们难以注意到的阴影交错当中，全副武装、面部却用黑巾统一盖住的他们此时也如同心虚的贼一样尽量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然后又在周围生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时候，犹如受惊的老鼠般迅速脱离逃开：“右边！右边！是千里江山的人！我认识他们！”
“怎么那些打战场的家伙们今天也都跑过来凑热闹了啊？他们在参赛名单里面吗？”
“在在在！而且他们实施的战略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有江山如画！”
“以那个家伙的实力，确实有资本在那些大行会面前稍微拼上一拼……嘁，不过既然他来了的话，那些其他常年混迹战场的野地高手们说不定也都来了呢——撤！”
翻身躲到了刚刚巡视而过的那队玩家的视野范围之外，全身黑衣的这支小队再度向着暗巷远方消失而去，人烟稀少的街巷小路间随后也发出了一连串窸窸窣窣的潜行跑动声音，最后伴着力竭之后的喘息而停在了另一处无人的角落：“呼……好了，这里应该暂时安全。”
“嘿，论本地的熟悉化程度，咱们可是丝毫不落下风啊！那些江湖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实行这种战略。”
“实行我们这种战略的人应该不少，因为弱队的想法差不多就那么几样，要么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实力相当的对手一锤定音，要么就找个地方藏起来，暂时不要成为那些强队的垫脚石和祭品……陨兄，现在的情况如何？”
“周围一百米范围内暂时没有发现什么能量反应，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威胁在接近我们了，不过——”
各自揭下了各自的黑巾与面纱，四人小队纷纷露出了自己的头脸，属于陨梦的那张长期酗酒之后略显苍白与虚弱的面庞此时也成为了在场的焦点，那率先提出的疑问也显得尤为刺耳和清晰：“这样拖下去恐怕也不是什么办法吧，我们最后到底要怎么晋级呢？”
“根据我们收集而来的情报，此次报名参赛的队伍恐怕超过了一千支，刨掉其中在报名阶段就被江湖筛选掉的虾兵蟹将们，剩下的也得有几百支左右。”
眉头仿佛如同春天的枝芽一样纠结在一起，作为队长的梦竹此时环视着众人的面色也显得无比严肃：“就算把二流行会都囊括进去，能够称之为强者的队伍应该也不会超过三十这个数字，剩下的水平应该都与我们一样，甚至可能还不如我们才对。”
“有这么多的人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抱坐在一旁的黑玉米则是满脸不信的挑了挑眼皮：“这么多人参加比赛的话，刚才的中央广场早就应该被堵得水泄不通了，哪里还有我们第一时间逃出来的机会？”
“确实，刚才的中央广场大概只聚集了一千人左右，换算成队伍的话大约是二百支。”另一边的笑红尘绑起了自己披散的乱发，回答的声音也显得沉稳而沙哑：“虽然有可能是临阵脱逃弃赛，或者像我们之前听说的消息那样被提前干掉了之类的，但不排除这其中有迟到的可能、人员不齐的可能、潜藏的可能……总之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
“我们就是人员不齐的代表之一。”
说着这样的话，这位流浪汉打扮的玩家将目光落在了陨梦的身上，后者则是满脸无辜地摇了摇手，向着梦竹所在的方向澄清了起来：“喂喂，我也是被临时拉过来的壮丁之一，我不知道那些什么所谓的安排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认识那个没来的队友啊。”
“没办法，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在中央广场上继续等下去，不然咱们就是第一个被吃掉的小鱼。”梦竹声音凝重地回答道：“少一个人就少一个人吧，在那些强队面前，这一个人的差距也不算是什么差距了……总之不能正面跟对手撞上，我们没有那样的资本。”
“断天之刃已经露面了对吧？大部分的人应该都会沿着繁花似锦刚才传出的消息去寻找才对，这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丝可趁之机。”俨然一副团队首领的上位者模样，金发的小姑娘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继续执行我们一开始定下的作战方略吧，远离大部队，寻找时机。”
“我们一定可以‘苟’进正赛的。”
同样的想法与战略也出现在与梦竹这支小队相同的其他队伍脑海里，让这场比赛迅速变成了一场捉迷藏的比赛，除了一开始的几名堪称“幸运”的队伍被别人抓到、强行打入了淘汰范围以外，剩下的大部分队伍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彻底融化到了整座城市当中。渐渐变得冷清的中央广场上空，几名飞临此地的法师议会魔法师随后也一脸无奈地聚集在了一起，他们相互之间交流了一阵彼此监视比赛进程、尔后又丢失目标的情况，然后又在出现在这里的罗穆路斯森严的声音里低下了各自的头：“蠢货，他们必定躲到了地下，这座城市的地下通道可是很广袤的。”
“罗穆路斯大人，尽管我们曾经参加过这座城市的重建，但我们对那个地方还是不太熟悉啊，如果真的追踪下去的话——”
“你们没有‘魔法感知’吗？没有‘魔力之眼’吗？”看上去显得有些烦躁，披着宽大魔法袍的罗穆路斯斥责的声音微微放大了几分：“被这种程度的阻碍所难倒，你们还敢自称是法师议会的成员吗？”
“那可都是紫罗兰之主轻易可以做到的事情！不要让我和费尔南多再失望下去了！”
似乎同样察觉到了这股流向，一部分强力行会的代表队伍也纷纷开始向着这座城市的地下区域流去，原本阴暗潮湿而又充满异味的地下通道很快也因为无数冒险者的闯入而变得热闹了起来，连带着那些盘虬在地下区域的黑暗势力们也变得紧张了许多。倾听着那些通道的黑暗深处隐约传来的刀剑碰撞声与踩水声，不知何时开始就一直蹲在这里的朝日东升随后也抬起了自己久等的头，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号的他随后也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装备与表情，然后冲着自己所在的通道拐角上方隐约出现在那里的人影笑了笑：“他们来了，是吧？”
“没错，是你一直在这里等的那几个人。”被闪烁着各类颜色的灯光所照亮的破烂台阶上方，出现在那里的汉克随后也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你是上去见他们，还是让他们下来见你？”
“……既然他们不愿意下来，那还是我上去好了。”微微愣了愣神，朝日东升脸上的笑意随后也变得更明显了几分：“听说这一次的同伴里多了好几个新人吧？他们或许还有些娇贵，还没有经历过冒险世界的严刑毒打，所以可能不愿意接受这种脏污的环境——”
“你说谁娇贵了？”
娇蛮的一声清喝随后出现在了酒保汉克的身后，将朝日东升还未说完的话一股脑地堵了回去，属于千指鹤那双手叉腰的姿态紧接着也走出了汉克背后通道的阴影，将自己不屑的表情与甩开的红色长发映现在了灯光之下：“其他人我不敢说，我红莲魔女可绝对不是什么初学者！塔尼亚地下通道这种地方，我在过去执行修复任务的时候也来过好多次呢！”
“来到了这里就像回家一样熟悉——好了好了知道了，你都已经强调了很多遍了。”按着额头的段青随后也走出了后方的阴影，跟着千指鹤出现在朝日东升的视线之内：“这一次不需要你带路，你多半也不认识那个地方。”
“怎么可能？你要相信我啊大叔！”双手攥拳的红发少女立刻一脸不满地回过了头：“不就是E2区域吗，朝着东北方向走就对了！中间的水道原本还有一些堵塞，但那些倒塌的地方早在我们参与修复的时候就打通啦！”
“总，总之肯定比咱家队长强！”围着满脸无奈的段青转了几圈，红发少女最后朝着进入此地的雪灵幻冰一指：“她又没来过这里，肯定是只能干瞪眼看着啦！不信你问问她——哎哟！你你你你怎么不讲理？”
“去去去，小孩子不要多插嘴。”撇着嘴巴收起了自己敲打对方脑袋的动作，雪灵幻冰没好气地朝着前方指道：“你是我们冒险团的成员吗？不是？不是为什么要喊我队长？”
“我，我是候补成员！是预备成员！”
“预备成员要有预备成员的自觉。”
面对少女面红耳赤的争辩，雪灵幻冰用最快的速度抢占了口水战的制高点：“既然不是正式成员，就不要对我们冒险团的行动指手画脚，更不要出言干涉，明白了吗？”
“我，你——哇！大叔她欺负我！”于是气急的千指鹤开始找段青庇佑：“我还没入队她就欺负我！我以后可怎么办啊！大叔你快管管她吧！”
“我也是队员，哪有这个资格管队长啊。”双手高举摆出无辜状，面对雪灵幻冰审视的灰袍魔法师用这样的方式将抱紧了自己的那位少女转移到了台阶的另一边：“好了不要再闹了，好不容易躲过了那么多双搜寻视线来到这里，能不能让我稍微休息一会儿啊。”
“我说，你们冒险团现在还是这么热闹的么？”站在一旁甩动着礼帽的酒保汉克出声评价道：“这么有活力的团队，果然还是不适合走我们的道路呢。”
“感谢阴影会对我们的大力帮助，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挂着一个人的段青急忙向着对方点头行礼：“能够看到你与阴影会和解，我可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呢，语殇之前也已经向我们说明了那些事情，我们保证会在允许的范围内给予你们最大程度的协助。”
“与其说是协助，倒不是说是靠你们了。”一脸无谓地挥了挥手，汉克转身朝着灯光聚集的台阶上方走去：“我们知道你的实力和能量，若是那位通缉犯真的存在，恐怕也只有你能抓得住他。”
“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目送着这位酒保返回到了自己的瓦利亚酒馆当中，段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沉默着没有发言的百步无双随后也跟着走上前来，用探询的语气问起了有关这位酒保会长的事情：“他就是之前你们提到过的那位——”
“没错，传闻中与自由之城某王座候选人有着深仇大恨、从阴影会里叛逃出来的那个人。”段青点着头解释道：“但在自由之城的那一系列事情发生之后，当初灭他满门的那位王座候选人现在也成为了被灭门的那一位，既然没有了直接关系，阴影会又处于人才缺失的状态，所以重新撮合也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当然，塔尼亚后来发生的剧变也是诱因，毕竟阴影会也需要合适的人选来代替成为代理人。”一旁的雪灵幻冰也跟着解释了起来：“玛姬女王据说也在其中帮了不少忙，不然替代工作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行啦，你们还要站在那里聊到什么时候？”下方的朝日东升率先甩着手发出了不满的催促声：“这里可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地方，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路上慢慢聊嘛，比如你们刚才提到的黑暗女王——”
“她说不定正在那边等着咱们呢。”
抱着双臂的他眨了眨眼睛，冲着在场的其他人低声暗示道。
2026 外招
“停。”
摸索在地下通道的其中一处昏暗的角落中，一队全副武装、此时却显得无比谨慎的玩家小队悄然穿过了纵横交错的管道路口，挺在最前方的战士玩家随后也打出了原地静默的指挥手势，一边向前探着头一边下意识地发出了命令：“警戒，前面有动静。”
“……是黑软泥怪。”闭着眼睛感应了一阵，队伍中的魔法师成员随后收起了正在散发莹莹光辉的魔杖：“长居于这片地下区域的怪物之一，强度大概在四五十级左右，威胁程度较低。”
“还是不要跟它们纠缠了，发出动静引来其他人不是什么好事。”队伍中的刺客玩家双手之间的匕首上下翻飞着：“要不是先前我们急中生智，把追杀我们的那队人引到了‘玩具熊’他们那队人的方向，现在我们说不定已经出局了呢。”
“那倒不一定，这可是比赛，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堵在最前方的战士队长摇头咀嚼道：“虽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裁判或者是江湖的人会出现在这里主持比赛的进程，给我们选择和单挑的权利就是了。”
“黑软泥怪往东拐了，咱们从左边绕过去吧。”队伍中的魔法师适时地提醒道：“尽量离得越远越好。”
“当初只是想凑凑热闹才报的名，谁知道最后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嘛。”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战士玩家背后的一名女性剑士曼妙的面庞上也挂起了抱怨的表情：“月大哥，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比下去啊，这里的气味真的很难闻。”
“不是带着你见识见识大场面嘛。”领头的战士玩家立刻挂着笑容安慰道：“谁知道江湖居然整出了这么一套奇怪的规则，然后又被这群高级行会像赶猪一样赶到了这里……”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输！”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位于队伍最后方掩护的一名盾战士玩家甩着自己的大嗓门率先表了态：“就算是死，咱也不能就这么随意地当了这群人的门票！平时趾高气昂也就罢了，到了这种时候还想随意拿捏我们？简直就是——”
啪。
还在发泄不满的声音陡然停下了，属于那位盾战士的身影也在戛然而止的突兀中化作了一道白光，几名回过头去的队友们随后也第一时间从睁大眼睛的惊讶状态中反应过来，纷纷向着通道四周的方向分散形成各自的阵势：“偷袭！有人偷袭！”
“谁？是谁？给我出来——啊啊啊啊啊！”
“在右边！是从刚才那个黑软泥怪的后边钻出来的……可恶，为什么‘魔法感知’没有反应？”
“因为我们的‘隐匿踪影’技能等级比你们的探知技能高。”
惊慌中透着混乱的气氛里，一名背着长棒状武器的玩家带着冷笑转出了自己所隐藏的位置：“不是所有的猎人都会以猎人的模样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没有比猎物更高等级的隐匿技巧，又怎么可能抓得到猎物呢？”
激射的魔法光线与噌蹭作响的利刃飞舞声迅速地穿梭在狭窄的通道范围内，中间还夹杂着玩家们相互拼杀的时候所发出的大吼与惨叫，无法分辨的黑影也在远近结合的战斗景象中飞速掠过，那胜利的天平也因为战斗双方实力的不平衡而很快出现了倾斜：“小青！小青！可恶！”
“这样就结束了，你们只剩下了两个人……哦？还要继续挣扎下去吗？”
“那就同归于尽吧！元素压缩·火焰爆——”
“反魔法结界。”
淡淡的光辉由战场的中心向外扩散爆发，很快就将外面的一切瞬间笼罩了进去，原本点燃在昏暗通道中心的那枚闪耀的火焰光点随后也在这道反魔法护盾的作用下重新变得暗淡，最后伴随着魔法师玩家被斩杀之后消失的生命之烛一起缓缓熄灭了：“看看我这反应，看看我这施法速度，现在有谁还敢质疑我的反魔法结界轻量化？”
“行啦行啦别吹啦，有那个能耐你怎么不去跟断天之刃正面单挑去？就算是把他打得愿意认真对付你也行啊？”
“我严正怀疑你在内涵我们家的良辰会长，他们的后方支援团队不是有过分析吗，那不是人家良辰美玉实力不行，而是用这种简单的方式对付他是最好的选择，毕竟那个男人也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太多的实力……嘁，要我说都是扯淡。”
“没错，那群分析团队就是给良辰美玉找个台阶下，顺便给他留点脸面而已，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那个人，换做是我，心里肯定不好受吧，更何况——”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逐渐走出各自隐藏黑暗的玩家们相互闲聊的声音中，已经被屠杀至一人的战士队长神情狰狞地嘶吼道，强行打破了这股气氛的他双手握着大剑的姿态此时也不停地轻微颤抖，面对着靠近而来的几个人色厉内荏地作着最后的挣扎：“你们这是违、违反规则的！我们之间还没有进行第一场决斗！我们也有一次拒绝比赛的权利——”
“傻孩子，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么？”巨大的狼牙棒重重地劈斩在了战士玩家的大剑上，恐怖的力量将他连人带剑拍到了潮湿的地板之中：“我们根本就没打算比赛，我们只是把你们这些流落到地下乱钻的老鼠们从这里清理出去而已。”
“等到了上面之后，会有人在‘复活点’等着继续伺候你们的。”另一名凑上前来的雄壮黑影也跟着举起了手中的盾牌与大锤：“我们只是‘清理工’和‘搬运工’，是为上面的人服务的别动队，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守什么比赛规则，不过——”
“真要论起来，这个世界上原本就只有一种规则。”五人小队齐齐围上来的阴影笼罩了战士玩家的面庞，将最后一句话送给了他：“那就是弱肉强食。”
“像你们这种连我们孤狼小队都打不过的弱者，就不要再想着继续参加比赛了。”
最后的劈斩声与玩家的惨叫声为这场遭遇战划上了句点，昏暗的地下通道内一时间陷入了片刻的平静，来自这支胜利者小队中的一道提醒的声音随后也从先前身为魔法师玩家的方向发出，与之相伴的还有他捂着耳朵仔细倾听的动作：“‘游骑’发来了消息，他们找到了目标的动向，而且正在向我们所在的区域靠近。”
“嘿，果真来到了这里么？他们还真以为他们是来散步的？”
“至少在我们面前是这样——怎么，不服？不服就去找他单挑啊？我不负责给你收尸哈。”
“不要轻易出手，那只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几名队员各自争吵的声音中，领头的战士玩家扛起狼牙棒冲着正在通讯的魔法师说道：“转告‘游骑’，这里是‘独狼’，我们小队已经收悉，暂时选择放开通路。”
“请后面的单位做好准备。”
迅速地清理了一遍周围的痕迹，这支小队随后以最为迅速的方式消失在了这个地方，原本属于这条通道的寂静也只是重新回归了片刻的时间，然后就被再度出现在这里的段青等人所驱散：“……刚才是这里传来的动静吧？”
“肯定是又有什么人在这里打过架，现在应该已经打完了。”
负责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百步无双不断观察四周的锐利眼神也在举起的弓箭前方一闪而过：“这种情况我们下来之后也见过很多次了，现在钻到地里的队伍，恐怕要比地表上正常比赛的队伍多两倍呢。”
“我是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正经下来比赛的，又有多少是下来搞事的，反正我可没有办法监视这片区域。”位于队伍第二位的朝日东升满不在乎地拧了拧自己的鼻头：“不过从我守候在此的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很多行会和队伍用意和做法明显不良呢。”
“什么意思？”
“也就是‘盘外阴招’的意思。”
面对千指鹤回头发出了疑惑表情，行走在队伍最后方的段青出声解释道：“真正的比赛早在比赛之前就开始了——很久之前的野赛，这种情况可是很常见的，场上解决不了的对手就用场下的方式解决，威胁、收买、在别人食物里下泻药、干扰别人睡觉休息之类的手段，几乎每个人都会选择稍微尝试一下。”
“这，这也可以？”于是红发少女睁大了自己的眼睛：“这也是规则允许的吗？”
“允不允许要看主办者和参赛者的意愿，有的人会选择同意或是默许，有的人则会将这些宵小之徒打一顿丢出去。”雪灵幻冰一脸遗憾地解释道：“从现有的状况发展来看，江湖应该是默许了这种情况的出现，至少——”
“在晋级规则的范围之外干掉对手并驱使他们放弃比赛的做法，是在他们的接受范围之内的。”
弯腰捡起了一块散落在通道地面角落的盔甲碎片，这位白发女剑士眼神微微眯起了少许，从她身边经过的段青随后也注意到了这份异常，停下脚步声音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
将碎片随意地丢弃开来，雪灵幻冰一脸释然地笑了笑，重新跟上的脚步也伴随着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低沉对话，在看似空洞而又冗长的狭窄通道里咔哒咔哒地回荡着：“不过这样一来，形势也算得上是比较明了了。”
“也就是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依旧直直地望着正前方，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不管是谁，不管他们是为了垄断晋级名额还是为了搅乱晋级渠道，进入正赛的那些对手多半还是会剩下我们熟悉的那些老面孔了呢。”
“若是真的有人使用这种方式强行排除掉了规则中的弱者，迫使强者之间在初赛间进行对抗的话，倒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战略。”雪灵幻冰一脸凝重地继续说道：“就怕这些举动根本就不是冲着晋级名额来的，而是冲着比赛本身来的。”
“那又怎么样？要是连这点程度的威胁都处理不了，丢脸都轮不到咱们来丢啊。”段青指了指两个人的头顶上方：“江湖穷极自己的所有关系和金钱，请了那么多人来保证比赛的正确运行，说不定就是等着请君入瓮呢？”
“难道你们——”
“别问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雪灵幻冰丢过来的惊疑眼神，段青急忙摇了摇自己的双手：“包括之前的神山赛事，大部分都是语殇和她的新联盟自行运作的，身为‘大魔头’的我，可没这个资格干涉他们的安排啊。”
“亏你还知道自己的大魔头。”于是雪灵幻冰也失笑着收起了自己严肃的表情：“既然有这份自觉，你不是应该现在就出手清剿掉更多的潜在对手吗？”
“相信我，不要总是想着怎么对付你的对手，而是尽情享受比赛的乐趣——只要抱着这样的想法，你我在之后的旅程中也会轻松顺利很多。”段青摇头晃脑地教育道：“而且站在我的角度，要是真的有弱小的队伍能够在这样的形势下脱颖而出，成功地站到真正的舞台上，我也是非常乐于见到的呢——唔。”
“我们是不是到地方了？”
行进的脚步停在了地下通道的某处长长的通道尽头，灰袍魔法师率先抬头提醒着自己的队友们，几名同时出现在通道另一面的巡逻身影随后也在闪过的同时停下了铿锵的步伐，朝着段青这一头的方向探视了过来：“——是青灵冒险团的冒险者吗？”
“是的。”
“我们收到了议长大人的通知。”
沉重的脚步随后显现在其中一名巡逻身影的脚下，朝着段青队伍所在的方向靠近了过来，位于前方的千指鹤随后也燃起了照明的魔法，将其全副武装的模样与雕刻在对方手持盾牌表面的公国花纹照耀得格外清晰：“议长大人已经给予了你们特别的会见许可，时间是二十分钟。”
“跟我来吧。”
包覆在铁盔之下的锐利目光扫过了段青等人，这名公国守卫随后侧身朝着自己的后方示意道。
2027 询问
林立的漆黑身影与巨大的斧戟随着深入的脚步而开始在昏暗的通道内出现，与之相伴的还有迫然的威压与不由自主沉寂下来的气氛，被先前的卫兵带入此地的段青等人随后便是再这样的情况下横穿过公国地下区域的最后一片边缘的角落，屏气凝神地来到了戒备森严的某不知名秘密区域当中：“——没错，自从塔尼亚重修之后，我们就暗中更改了修复建设方案，在将塔尼亚的地面与地下通道的界限恢复如初的同时，选定了这样的一个地方。”
“每座城市都需要一处可以藏污纳垢的‘垃圾站’，即便是塔尼亚这样的城市也是如此。”行走的队伍沉默的动静中，还是段青代表着其他人与带路的卫兵彬彬有礼地回答着：“不过无论是议长大人，还是议长大人前任无数辈议会的领导人，想必也应该无比明白这个道理才对，塔尼亚的重罪监狱——肯定也早就有那样的存在吧。”
“关押与惩治重罪犯的地方，与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功效还是不一样的。”富有节奏的铠甲铿锵声中，带路的卫兵声音低沉地回答道：“‘那一位’也不适合关押在那些已知之地，至少不能将位置暴露给其他人，否则不出三天，我们就会遭受到各种各样的袭击。”
“所谓的秘密关押所，自然便是为了掩人耳目、尽量不让外人知晓而设立的所在。”又一次与巡逻士兵擦身而过的景象中，这位带路的公国士兵抬起了自己紧握斧戟的那只臂膀：“当然，对于帝国的长公主殿下来说，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作为芙蕾帝国驻扎在此的代表人物，她也已经——唔。”
“我们到了。”
地下水路的腥臭味道在踏上斜坡之后变得淡了一些，率先登上前方的公国卫兵话音停顿了一瞬，有所察觉的段青随后也抬起了自己的头，与自己的同伴一起向着对方示意的那个方向尽头望去：“……在哪？”
“就在那个通道的尽头处。”
方形的空间搭配着一小块清理出来的空地出现在灰袍魔法师的眼前，与之搭配的还有侧面转角处的弧形通道廊顶，两名驻守在那里的沉重铠甲士兵随后也闻声转过了头，与带路的那名卫兵打了个照面：“就是他们吗？”
“没错。”冲着段青等人摆了摆手，领路的士兵回望而来的视线里充满了冷漠与无情：“进去吧，时间只有三十分钟。”
“你们不在一旁监视吗？”
“没有什么好监视的。”
摆着手回答了段青紧随而至的疑问，卫兵将手中的沉重武器顿在了潮湿的地面上：“虽然不知道议长为什么满足了你们的这个要求，不过你们这一次注定会无功而返，因为那个人的心智早已不正常，从他的口中根本问不出任何有用的内容。”
“当然，监牢的四周遍布魔法结界与魔法障壁，沉厚的砖石也不可能轻易被打破。”说到这里的卫兵又跟着补充了一句：“能够进入的只有这个方向，想带他逃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我们不是来带他出去的，想带他出去的只有……唔，现在大概也没有这样的人了吧。”脱口而出的话音呐呐地收了回来，段青一脸无辜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好像长公主殿下也没有任何理由把他救出来，站在帝国公主的立场上，任由他留在这里死去反倒是更好的处理方式呢。”
“所以我们早就说过，我们也不知道芙蕾帝国为什么要找她这么一个人来当谈判的代表。”前方拱廊边的两名高大的身影左右分开的景象中，负责带路的卫兵低笑着回答了段青的问题：“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呵呵。”
“在我们的眼中，那位帝国公主闹出的动静越大，带回这位‘前皇子殿下’的成功率也会变得更低。”
将卫兵们发出的笑声抛在了脑后，段青一行人穿入了最后的通道当中，来自通道末端的漆黑与深重随后也在千指鹤的魔法照明光芒里渐渐退却，最后在他们面前勾勒出地下监牢的标准模样：“铁门与铁栏杆……嘿，还真是没有任何创意呢。”
“这就是最有效的关押方式，整那些魔法监牢之类的花里胡哨本来就是在瞎搞……喂，里面有人吗？”
“要是没人才坏事了呢，我们说不定也会变成背锅人二号——话说当时的愚者冒险团，是怎么跟这位帝国原皇子殿下拉上关系的？”
“愚者冒险团的当事人在场的时候你不问，现在跑过来问我？我怎么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网上的那些满天飞的新闻消息与分析贴还不够你看的吗？”
“是谁！？”
一声嚎叫随后出现在了监牢的另一面，将段青他们凑过来的同时发出的随意低论声纷纷打断了，铁链碰撞的踉跄声与沉重的砸地声随后也汇聚成为一连串飞奔而来的嘶吼，最后化作金铁撞击的一声闷响轰然砸在了铁门的另一侧：“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群混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帝国的皇子！德雷尼尔最为器重的儿子！”
“他这听起来不是很正常吗？”捂着耳朵的手微微放松了一点，站在一旁的千指鹤率先抬起了自己疑惑的眼神：“听起来还知道自己是谁？”
“别闹，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一次史诗级别的会面。”示意对方继续做好照明工作，无视了前方吵闹声的段青将对方趁机凑过来的脑袋按了回去：“想直接了解那个事件的真实面貌，现在大概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正常——我们拭目以待。”
朝着百步无双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这支小队以最快而又最为默契的方式完成了分工，扛着长刀的朝日东升随后也跟着弓箭手挡在了通道的另一侧，用各自的躯体将监牢门口正在发生的事情挡住了一部分：“你们这群混蛋！要是再不放了我！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我们不是公国人，跟我们说这些也是没有意义的。”仿佛笃定自己一定可以盖过对方的疯癫嗓门与不断敲打铁门的刺耳杂音，段青用比对方的声音低八度的方式报上了身份与来意：“我们是长公主殿下的客卿，也算是她派来的使者，来意嘛——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吧？”
“……蕾娜？”咆哮与嘶嚎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然后在监牢铁门的另一侧转换成为一阵退缩的惊恐：“不，不！你们不要过来！我，我不会见你们的！”
“放心，我们不是来‘处理’的。”似乎对对方的这种反应早有所料，段青与同样蹲靠在铁门边的雪灵幻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已经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要是蕾娜长公主殿下想要处理掉你这个人，你恐怕也早就已经消失在这里了。”
“她，她怎么敢！”
粗重的呼吸在门的另一侧呼啸了片刻，最后转化成为一声凄厉的笑：“她怎么敢杀我！就算是再给她喂三只熊的胆子，她也绝对不敢这么做！那只会坐实她想要谋权篡位的野心！”
“谁都知道我才是芙蕾帝国的正统继承人！是德雷尼尔父皇最为器重的子嗣！”咆哮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中间还夹杂着铁链的碰撞声与铁门的敲打声：“她无法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我！所以才会用这种卑鄙无比的手段！没错——”
“这次的事情就是她暗中策划的！”混杂着各种刺耳撞击声的话音开始变得混乱：“就是她！一切都是她策划的阴谋！也只有她才会阻止父皇把我从这里救出去！让我在这里受尽耻辱！”
“那么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一定是控制了我的身体！没错！她肯定是使用了什么他国的邪术！本皇子怎么可能对那种乡巴佬一样的女人下手？还是个公国的贱民！”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根据我们手上掌握到的情报，你还在那一日杀害了众多想要前来阻止你的卫兵，最后还企图落荒而逃——”
“都是谎言！是假象！一切都是谎言！我当时正在那个毫无品味、毫无尊贵感的病院中养伤！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力气打伤别人？而且还是那么多公国的卫兵精锐！”
“这么说就不对了啊皇子殿下，毕竟现在那么多人指认你，而你只是用这种模糊的方式否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咳咳，难道就没有什么更有力的证据么？”
“克里斯皇子殿下。”
清冷的声音终于平息了混乱的对话节奏，终于开口说话的雪灵幻冰那锐利的眼神也渐渐覆盖在了铁门与铁栅栏之间的狼狈人影上：“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被关押了多久，也不知道你在之前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对待，但请将这一次的会面当做是你最后的机会，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实情告诉我们。”
“以外界现在的状况与形势，除了我们之外，恐怕没有人还愿意主动帮你了。”逐渐安静下来的气氛中，雪灵幻冰的清冷声音依旧在通道间来回游荡：“这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若是再不提供有效的信息，你或许就会与事情的真相一同永远埋落在此地，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
铁栏另一侧的声音沉寂了很久，那再度响起的嗓音也因为先前的嘶吼而变得嘶哑了许多：“帝国的使者团，应该已经抵达此地很久了吧？从我有印象到现在，好像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几年？不，我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太久……”
“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只派了一次人过来，但是那个该死的前帝国大臣，根本就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正在说话的人似乎抱起了头，痛苦地低吟了起来：“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的身子底下为什么会压着那样的一个女人，我……我只记得……如果那样被发现的话，我的一切就都完了，所，所以我就只好赶紧起身逃走……”
“你主张你的神志不清醒？然后稀里糊涂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与段青再度对视了一眼，雪灵幻冰继续出声的语气中却是夹杂了几分不屑的冷笑：“哈，这可是最为拙劣的狡辩手段了，就算是到了帝国的审判庭上，也不可能有任何一位陪审员相信这样的说辞。”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情绪陷入了某种崩溃的状态之中，铁门内的男子回应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哭腔：“见鬼，真的是见了鬼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难道芙蕾大帝和诸位先祖们不再庇佑我了吗？”
“那愚者冒险团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会帮你？”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开始主导询问的雪灵幻冰继续追击道：“难道他们仅仅只是在完成自己的护卫职责？还是他们早就知道这种发展？”
“我，我不知道。”门内的声音磕磕绊绊地回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是他们策划的这一切，也有可能是那些该死的公国人，还有该死的帝国人，是，是蕾娜那个毫无血脉荣耀、泯灭人性的家伙……总之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请你们相信我！”
监牢另一侧的铁链碰撞声又一次变得激烈了起来，原本混杂在其中的嘶吼也变成了此时此刻的哭嚎，停下了询问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望了段青一眼，似乎从后者的眼神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来不是在发疯呢。”
“薇尔莉特已经确认过了，他的精神应该还算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段青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你看，所以说外界相传的什么‘克里斯皇子已疯’之类的传言，本身就是无稽之谈呢。”
“换做是我听到这样的证词，我也觉得他已经疯了。”雪灵幻冰则是摇了摇自己的头：“哪有人会这样为自己辩护的，这种话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
“但是经过了这么久的折磨，他还是如此坚称，我反倒会有些相信了。”段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出反常必有妖，想要洗清梦竹他们的嫌疑——”
“看来得从更多的地方入手呢。”
2028 黑桩
“看到那个人了吗？他们是不是进去了？”
“当然，咱们可是一直盯着这片地方，更何况还得到了孤狼小队的提醒，要是这样还无法锁定目标，那丢脸可就真的丢到家了。”
“要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路过，那才真叫丢到家了才对……喂，武罗的人过来了么？”
“还没有，这里的守备过于森严，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正在乱战的弱智玩家，想在这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包围网，效率实在是有限。还有，你站太近了。”
位于段青等人刚刚经过的那片地下水道的边缘地带，两名看上去犹如行尸走肉的人影摇晃着从各自的方向缓缓经过，瞬间交换情报的低论动作也与距离他们不远处相互交换巡逻的公国守卫互相呼应，一瞬间引起的警觉随后也伴着他们如同流浪汉一样离开的动作渐渐消散了。皱着眉头转过了身，举着长戟作为武器的公国守卫那沉重的铠甲也伴随着缓慢的步伐转回到了原本的方向，而位于那个方向尽头的段青等人，此时也开始在来时的位置渐渐显现：“好了皇子殿下，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先问这么多吧。”
“你，你们真的是来救我的吗？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秉承芙蕾的意志，我们会努力的。”
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和脑中刚刚得到的情报，段青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我保证，你刚才不断重复的那些……咳咳，姑且可以称之为‘声明’的东西，我们一定会如实转达给帕米尔议长阁下，不过身为帝国皇子的你，应该也懂得另外一个道理。”
“就算你拿出有力的证据，你的清白与事件的真相也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接着段青的话音，同样起身准备离开的雪灵幻冰回头继续说道：“在帝国和公国双方没有达成各自满意的结果之前，这件事是不会轻易结束的。”
“尤其还是在魔法帝国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监牢另一侧的气息陷入了一时间的沉默，就连长时间以来不停碰撞的铁链声与挣扎声也随之彻底消失了，被认为已经陷入疯癫的这位深牢中的囚犯随后也在段青等人即将离开的一瞬间再度开口，提出的问题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刚才那位说话的女士！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有些惊讶于自己会在最后的时刻听到这样的问题，雪灵幻冰下意识愣了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只是在你——您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不一样的气息。”监牢铁门另一侧的囚犯回答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恳求的味道：“那种气息非常熟悉，非常……令人信服，让我不由自主地愿意相信您所说的话。”
“看到了没有？这才叫做魅力。”冲着一旁的段青挤眉弄眼了一阵，雪灵幻冰随后也将自己脸上浮现出的一丝得意收敛了起来：“那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冒险者而已。”
“以皇子殿下你现在的名声，下次遇到像我一样的女士的时候，还请不要说出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来吧。”
带着千指鹤的照明光芒走出了漆黑的通道深处，几个人一同回到了先前的方形低下空间内，领头的段青随后也冲着左右两侧的帝国守卫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先前领路来的那名士兵从远方的角落里渐渐站起：“好了，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希望议长大人没有看错你们。”一直等待在这里的领路守卫随后也横着斧戟走了过来：“我会送你们回到入口，走吧。”
“你们这里的守卫力量真的很充足呢。”跟在对方的身后，段青打算随意闲聊一些话题：“而且还是在这种阴黑脏乱的地方，真的是难为你们了。”
“为了公国和议长大人，这种程度的奉献不算什么。”领路守卫毫不在意地回答道：“虽然每天还是会遭遇无数宵小之徒的骚扰，清理不知道多少从角落里钻出来的老鼠，不过还好有你们冒险者的帮助，情势还不算太糟糕。”
“哦，是吗？”一旁的雪灵幻冰挑着眉毛出声询问道：“也有其他冒险者前来帮助你们？他们是什么身份？也是议长大人的手下吗？”
“议长大人从来都不缺手下，区区冒险者能够得到议长大人的认可，已经是他们无上的荣誉和光辉了。”穿过了层层戒备的防卫圈与下水道的桎梏，守卫回答的声音也不断有回响声传来：“不过并不是所有冒险者都愿意舍身面对我们这样的环境，前来此地襄助的冒险者，大多数也只是拿钱办事的雇佣兵而已。”
“看来也不是什么固定的团队呢。”与白发的女剑士暗中对视了一眼，段青不经意间笑着继续问道：“也没有给在场的诸位留下什么好印象，是么？”
“比起那些骚扰者们来说，他们的身手与本领姑且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守卫那瓮声瓮气的回答声从覆盖了面目的铁盔之下传来：“不过……你们冒险者之间的比较与争斗之心从未有过消退的迹象，现在正在‘上面’进行的那场什么比赛就是最好的证明，若不是因为议长和……咳咳，议长大人宽怀，愿意为你们提供宣泄野性的机会，你们根本就不可能被允许在塔尼亚内如此撒野。”
“抱歉为你们带来了困扰。”
已经走到了来时的通道门口，段青冲着停下脚步的守卫低身行礼：“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冒险者是这样的，那些喜好争斗的冒险者也并不能代表我们所有人，这一点还请大人明白。”
“哼。”守卫发出了一声无情的冷哼：“离开吧。”
“看来想要扭转这些高等级守卫的固有印象，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达成的呢。”目送着那道沉重铠甲的魁梧背影返回到了通道的黑暗深处，一直没有说话的朝日东升也笑着开口摇了摇头：“或许也跟他们被选到这种地方来当守卫有关吧，换做是我，我的心情肯定也不会好过的。”
“我倒是认为，他们的性情都更偏向固执与坚毅。”另一边的百步无双则是面色如常地摇了摇头：“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守卫如此之长的时间，没有被那么多别有用心的人所突破。”
“好了好了，多余的讨论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维持着自己的照明魔法，被包围在队伍正中心的千指鹤也急忙出声劝道：“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四周的氛围——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别急，还有一件事没完成呢。”冲着段青使了个眼色，朝日东升朝着他们所在的一侧挥了挥手：“走这边。”
“与那个人接头，是吧？”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话，段青却是没有立刻抬起自己的脚步：“先等一等。”
“咱们先把周围的老鼠们都处理干净了再说。”
灰袍魔法师的嘴角噙出了一丝莫名意味的微笑，一直面露不满之色的千指鹤也在这一刻陡然低下了自己的头，那维持在指尖的照明魔法也在下一刻毫无征兆地爆发，化作刺眼的光亮术将这片区域的四周尽数扩散开来：“抓到了！目标有四名——”
“你们守在原地，这些人交给我就好。”
弓弦骤然拉紧的吱响声中，已经开始前冲的雪灵幻冰朝着百步无双所在的方向留下了这句话，将四周照成了白昼的亮光随后也在女剑士的冲锋中持续散射，最后连同巨大的骨剑重重地撞在了距离最近的一道还在发愣的黑影身上：“糟糕！快——”
“不，你们没有机会。”
无与伦比的力量爆发将那道人影还未喊完的话堵了回去，属于雪灵幻冰的巨剑在沉重的呼啸声中抡成了一个大圆：“不管是暗中偷袭还是摆阵型围攻，你们都没有机会。”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狭窄的空间并未给其他人留下多少可供躲避的区域，狰狞的剑身也毫不留情地劈斩过了距离最近的两名玩家的胸口，然而从他们惨叫着被砸飞的景象来看，他们受到的伤害反而更像是被重物击打散裂成无数碎片的垃圾袋一样恐怖：“回旋重击！”
“哇哦，真是暴力。”冲着血肉横飞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吹出了一声口哨，收回了脚步的朝日东升随后也将自己的武器扛在了肩上：“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备训练，我们的团长大人已经变成了如此粗暴的一位力量型选手了吗？”
“你可千万不要当着她的面这么说，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别人称自己为‘怪力女’的。”手上不停地闪烁着魔法的光亮，段青的视线则是移动到了队伍的另一边：“而且——”
“现在的她对力量的控制，也已经精细到了某种令人赞叹的地步了。”
爆裂的枪响声随后横贯过了所有人的耳边，那是不知何时将自己的硕长枪管取出的雪灵幻冰举枪向着通道尽头射击的时候所发出的刺耳声音，一名闪过那个方向的黑影也随之应声而倒，与周围其他刚刚被她击杀的玩家一起化作无力的白光：“呼……还有一人。”
她一手提剑，一手持枪冲着队伍所在的通道另一端指去，与其一同拉弓瞄准的百步无双却是在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渐渐放下了双臂，将自己的叹息声音回荡在战场的余波之中：“逃走了，看来是先前准备埋伏在我们离开方向的一个人。”
“标准的埋伏阵型，一人在前做陷阱拖延，四个人留在另一侧偷袭后路。”收起了自己双手之间的光芒，段青笑着回过了头：“要不是有小千提前感应到了异常，使用了‘真实之眼’，我们说不定就真的中招了呢。”
“不要这么夸我啦，大功劳不还是在团长大人身上，虽然是靠着偷袭，一个人挑灭了四个人就是了……嘿嘿。”毫无自觉地扭着腰肢擦了擦自己的鼻子，顺势调侃了一番雪灵幻冰的千指鹤随后也无视了对方投递而回的瞪视目光：“总之本来还有一队人在那边的，不过应该是收到了同伴的警告停止了动作，看来是打算脱离战场了。”
“是吗，看来他们也只是临时起意想要骚扰我们，没有准备什么大规模的作战呢。”于是段青也跟着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又或者只是一次示威和警告，表示他们一直就跟踪在我们身边。”
“怎么办，计划要更改吗？”朝日东升惦着自己肩头上的长刀低问道：“不去接头了？”
“当然要去，管他们干嘛？”段青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所有人都已经抬到了明面上，再继续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况且还有那么多参赛队伍在这里活动，他们也没有那么好暗算的。”
“至少不应该把我们的下一步目标暴露给他们吧。”走回原地的雪灵幻冰则是皱着眉头提醒道：“万一他们提前猎杀了我们的目标怎么办？情势都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们未必不敢做出这种事情出来。”
“那他们也得做好全盘浮出水面的觉悟才行。”段青一脸不相信地摇头说道：“若是他们真的愿意将棋子都摆到棋盘上来，我倒是非常欢迎的，那样的话——”
“那些对旧联盟积怨已深的人，才会像那位皇子一样，得到报冤鸣怨的机会啊。”
所有人略显疑惑的目光中，灰袍的魔法师一步一步走向了通道一侧的水路尽头，一名看上去像是死尸模样的人影也在阴暗潮湿的光线反射中映入了段青的眼帘，在他逐渐靠近的注视下渐渐翻过了身：“……”
“很久没见了，狩魔天阁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当然是斯巴达克告诉我的了，之前你们一起共事过的那个人。”
收起了自己抚胸行礼的动作，段青笑眯眯地与眼前这位脏污褴褛的人影对视在了一起：“毕竟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嘛。”
“来都来了，不聊两句多不合适啊。”
2029 暗洽
“没错，这段时间以来，我确实是一直待在这里。”
潮湿阴暗的环境与刺鼻的地下水道异味并未对这两名玩家的熟络对话产生丝毫影响，那开启谈话的姿态与神色也显得无比自然，抬着眼皮望了一眼来人的狩魔天随后也松开了自己皱起满脸的胡渣和乱发，撇着嘴巴将视线转移到了一边：“不要误会，我可不是为了什么崇高的理由，我就是因为在上面混不下去了，然后被赶到这里了而已。”
“确实，相对于地表社会那更加紧迫而又自我满足的环境，明显是这里的包容性更高一些。”段青一脸无谓地摇了摇头：“只要有了阴影会的名义和本地地下势力的协助，你在这里的生活明显也应该变得更好才对……话说你的‘回归’还算顺利对吧？”
“哼，我本就是混迹自由之城的人，区区阴影会的名额可难不倒我。”狩魔天的回答声音里多出了几分不屑的蔑视：“我原本所在的那个黑心组织现在也已经撤离那座城市了，不会存在任何的阻力。”
“但即便如此，想让阴影会重新接受你这位‘叛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才对。”朝着自己身后不远处还在望着这边的雪灵幻冰等人打了个手势，段青毫不在意地站在了一旁：“难道他们不在意你之前的身份吗？”
“只要做好切割就可以了。”
吊着眼皮再度回望了一眼段青，狩魔天终究还是稍稍发出了一声叹息：“自由之城也甫遭大创，莱纳急需建立自己信任的全新势力，虽然秉持‘公平’二字的他给自己留下了那么大的限制，但自由之城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他一个人的领土。”
“诸位王座候选人无所不从……唔，倒不如说，他已经是实际上的新城主也说不定。”说到这里的狩魔天抬起了自己的蓬头垢面，咧起的嘴角扯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意：“只要在此基础上获得他一个人的信任，与之前的圣殿骑士团撇清关系，剩下的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在这个世界里积累的财富。”段青依旧摇着自己的头：“但他们依旧掌握着‘意剑’的用法，小心那群人回头再来找你的麻烦啊。”
“哈，梁子早就已经结下，就算我不这么做，他们就会放过我吗？”狩魔天发出了一声嗤笑：“就像你现在的这副样子——我可是学你在这里躺平了这么久，到头来不还是一样凄惨无比？”
“虽然已经充分感受到了你心中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不过……咳咳，我确实没有说教你的资格。”
摸着鼻子将自己的表情掩藏了起来，段青发出了几声无奈的苦笑：“好吧，那就只好祝你东山再起、前程似锦了。”
“不必这么假惺惺地祝福我，我知道你的来意。”回望了一眼灰袍魔法师先前出来的方向，狩魔天满脸不耐地回答道：“既然是从斯巴达克那里得到的我的事情，那你肯定也知道我们这段时间以来所接受的委托内容是什么，你肯定也非常关注那个人的生死，以及他身上的秘密，不是么？”
“幸亏我现在的渠道比较多，在那些国家元首面前的脸也比较大，所以还可以获得这种可以正规会面的机会。”段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像他们几个，每天钻来钻去地想要找到潜入的机会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着埋伏偷袭我，我是那么容易就会吃亏的人么？”
“看来你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瞥了一眼段青的脸，狩魔天将自己不屑的面容重新隐藏到了自己翻身的动作中：“好吧，那我就不继续留你了，赶快走吧。”
“别这么快就赶人啊。”段青急忙笑着腆起了脸：“你可是久居于此的大佬，这种问题不问你还能问谁。”
“想知道他们一直埋伏于此的理由，是吧？”狩魔天背对着段青的声音也显得瓮声瓮气：“这个理由应该在你的推算范围之内——他们也想接触那个差点引起两国战争的大罪人，仅此而已。”
“接近他的目的呢？”
“不知道。”
面对段青接踵而至的疑问，狩魔天声音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不过考虑到对方的NPC身份，以及他们徘徊了这么久都没有放弃的现状，他们执着于此的理由，很轻易就可以猜得出来。”
“看来帝国皇子的存在，还是让他们有些于心不安呢。”段青叹息着点了点头：“帕米尔果然还是早有觉察，提前将这位问题中心人物关在了如此隐秘的地方，不过——”
“如此一来，他大概也无法在这里过得长久了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灰袍的魔法师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所有的计谋和情报战，最后都会演变成与时间的较量，我们似乎也得抓紧时间了。”
“战场都已经被你们搬到了塔尼亚，你们还没有丝毫的把握？”狩魔天动作绵软地挥了挥手：“要是准备到这个程度都赢不下来，你们就别再跑过来找我了，我也不认识你们，滚吧。”
“放心，这一次的会面，圣殿骑士团的人应该是不知道的。”似乎明白这次驱赶背后的意义，段青低笑着转过了身：“周围的眼线刚才也已经被我们烩成了一锅肉片，那还在弥漫着的血腥味可是最有效的警告，你应该还可以在这里多混两天。”
“祝你平安。”金币落地的悦耳叮当声回荡在地下通道的回廊中，灰袍的魔法师向着自己队伍所在的方向走去：“期待下一次从你这里买到情报的机会。”
“……哼。”
已然看不到重新陷入黑暗的那片通道角落只留下了蓬头垢面的乞丐最后的一声冷哼，段青带着在场的众人离开了这个地方，朝着那个方向留下了最后一眼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恢复了平日里淡漠的模样，语气平静地追着段青问出了声：“还有其他的敌人吗？”
“四周没有其他的敌人让你练手热身了，薇尔莉特是这么告诉我的。”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随后一脸好笑地回望着对方的脸：“不信你去问小千啊，她也有魔法感应的。”
“你不也是魔法师吗？为什么不能问你？”一旁的红发少女开始侧耳倾听、面露注目礼的景象中，面色有些尴尬的雪灵幻冰最后将气撒在了段青的身上：“你可是队伍里的魔法支柱和军师！怎么能连一个新来的预备队员都比不过？”
“什么，她什么时候升级成了预备队员了？”指着欢欣雀跃跳到一边的千指鹤，段青调侃白发女剑士的语气也充斥着难以抑制的笑意：“还有我在队伍里的地位不就是一个看大门的么？我什么时候变成军师一类的存在了？”
“那你就去看大门吧！哼！”将长发甩成了耀眼的波浪，抱起双臂的雪灵幻冰气鼓鼓地转过了头：“等正赛开始的时候，我就送你去打头阵！”
“好好好，没问题。”段青一脸无辜地推了推自己的双手：“只要你不怕我一个人就收拾掉所有的对手，让你无架可打的话。”
“我又不是什么战斗狂！我才不要自己费力气呢！”
“哦？那是谁天天嚷嚷着自己要变强变强再变强，天天跑到萝拉营地里挥汗如雨啊——干嘛？你可别说不承认，这么多同训的人都在这里看着呢，包括我自己也被你天天拖过去当沙包……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快住手！”
气氛随着某个可怜魔法师的惨叫而变得彻底放松下来，环绕在这支队伍周围的血腥气息也随着他们转向新地下区域的脚步而变淡了几分，行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百步无双随后也收敛起了自己嘴角一直不停流露出来的笑意，行进在队伍最前方的警戒之心却是被耳边传来的一声低问所打断：“她刚才说的特训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萝拉的特训了……啊对了，这段时间你都在塔尼亚忙碌，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吧。”回头望了一眼凑过来的朝日东升的脸，百步无双无谓地转头解释道：“最初我也不知道是团长还是别的什么人先找到了那位罗兰家族的家主，提出了想要寻求指导和特训的事情，不过那位家主虽然天天自称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不过当起指导者来还是毫不留情呢。”
“真是可惜，我居然错过了这种大好的机会。”露出了捶胸顿足的表情，朝日东升随后斜着眼睛望着百步无双依旧没有停下的微笑：“不会吧，不会你也得到了指导的机会了吧？”
“算是吧，反正我受益良多。”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百步无双略显腼腆地回答道：“说起来也是惭愧，许多战技和招式的使用方式若不是经她提醒，我还真没注意到还有这样的运用方式，我也算是愚笨到家了。”
“看来即便是饱受虚空的侵蚀损害，罗兰家族的家主依旧不会辱没她的名声呢。”朝日东升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后方与段青等人打闹的雪灵幻冰：“刚才那位一挑四的小姐也是如此，她的动作和招式的选择变得更加成熟干练了。”
“由先前只会单纯使用技能套路招式组合压制对方的选手，变成了追求效率、简单迅捷的选手而已。”百步无双点着头评价道：“这种极致高效的战斗方式或许不怎么好看，但在对手的眼中却显得更为可怕。”
“没错，包括之前甩枪的那一下——啧啧啧，我可是很久没有看到可以将那么长的枪管甩得那么迅速，最后一枪也那么准确的玩家了。”朝日东升摩挲着下巴赞叹不已地品鉴道：“当然，现在的枪手和弓箭手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就连这次参赛的玩家里面也出现了不少，里面说不准还有让我们大吃一惊的民间高手呢。”
“那可真是……令人兴奋。”停顿的话音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的感觉，百步无双咬着牙回答道：“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要上场比试了，特训究竟有没有效果，我究竟有没有变强，就看接下来——唔。”
“是不是到了？”
冲着前方通道尽头处正在不断散发出火热气息及明亮灯光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百步无双向着自己身后的队友们出声提醒道，一直还在与雪灵幻冰和千指鹤两个人纠缠的段青也终于抓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挣扎着掏出了自己的冒险者手册大喊出声：“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地方！停车！”
“位于这个地下世界的中心，塔尼亚熔炉的所在地。”同样停下了揪住对方衣领的动作，雪灵幻冰声音郑重地望着光亮的方向：“在塔尼亚遭受剧变、尔后被重建修复的现在，这里也彻底变成了对外开放的地方，也成为了地下世界最著名的交易流通中心。”
“考虑到熔炉的强大作用，这种发展也是非常正常的。”望着那片通道尽头隐约不断闪过的来往人影与繁忙的模样，段青点头一脸笃定地回答道：“就连人烟稀少、还未完全被开发的廷斯森林，那座古代巨树中心现在也已经变得无比繁华了，更何况是塔尼亚这种繁荣的都市内。”
“最关键的是帕米尔和公国的态度：根据我这段时间以来的暗中观察，公国似乎没打算独占这里的资源，也没打算给涌入这里的玩家们立下什么规矩，而作为本地玩家领头羊的江湖与本地NPC地下势力的领头羊瓦利亚，也已经在这里占据了很大的一块地盘。”朝日东升慢条斯理地应和道：“当然，其他很多势力也在这个地方或多或少抢到了几个摊位，至少可以将自己在熔炉进行‘合成转化’的权利保下，他们之间的纷争和角斗将原本的这摊浑水搅得更浑的同时，勉强维持住了脆弱的平衡。”
“那个人多半也是看中了这种复杂的情况，所以才会选择这里作为接头地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