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4 上架
人在面对问题的时候总是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办法都能起到预料之中的作用，更何况段青想要建立并解决的是一个无比庞大的组织应当解决的问题，本身就一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意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属于格德迈恩的身影率先出现在了营地一角从未出现过动静的散落车队残迹内，然而只是经过了短短的交涉与讨价还价之后，这位苦笑不已的大盾战士就带着满身的遗憾退了出来：“卢芬没有答应。”
“没有答应？”有些意外于得到的是这样的回复，依旧负责主持魔法阵修复工作的段青一脸惊讶地问道：“攫取如此巨大利益的机会，他们还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可是把权力架构的设计都交给他们了啊。”
“用非冒险者的方式来管理冒险者本身就是一项冒险的行为，也就是你的名号和威望能劝得动那些个行会大佬们点头同意这件事了。”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格德迈恩此时的表情也变得精彩了许多：“不过这不是那个所谓的商队队长不愿意点头的主要原因。”
“那又是因为什么？”手中魔法符文的勾勒逐渐停了下来，段青斜着眼睛望着对方的脸：“我可不认为他是那种轻易被吓退的类型，别告诉我他还在因为前几天与萝拉之间的冲突而害怕啊。”
“关于那件事，卢芬商会的人也给了我一个回复。”
似乎是有些意外于自己手头上拿到的最新情报，整理着自己盔甲的格德迈恩站直了身体正了正胸前的衣领：“那个老人让他的手下帮忙传话，针对前些阵子自己的手下与罗兰家族的族长之间产生的小小摩擦，的确并非他本人所愿，他对此报以十二万分的歉意。”
“算了，毕竟萝拉本人也没说什么……咳咳。”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段青低着脑袋继续说道：“有关萝拉失去了战力的事情，我们还是先不要声张比较好，这对我们双方来说应该都是好事吧。”
“你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在整个自由世界掀起更大的波澜吗？”格德迈恩一脸忧愁地问道：“萝拉小姐的背景，还有她与帝国之间的问题——若是她在我们营地里的消息引来更多敌人，想必至少也应该是与原来的她差不多级别的家伙吧？”
“所以我才让她留在我们这边啊，至少另一端的恩怨纠葛，与风之大陆这一边没有多少关系。”段青按着脑袋回答道：“只要我们自己不主动惹事，这种如同暂时收留一样的处理方式，也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才对，眼下的关键——”
“只要能够将紫罗兰领域重新架起，许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指了指自己面前漂浮在空中还未勾勒完毕的魔法符文，段青声音无比轻盈地说出了这句话，流转于两个人之间的思索气息也随之逐渐凝聚在了灰袍魔法师的眼底，在微微发出着鸣响声音的空气之间迸发出些许明亮的光芒：“也罢，既然卢芬不情愿出面，那我们还是不要强迫他好了。”
“你们不打算选择阴影会的组成方式，打算使用别的组成方式了？”格德迈恩的眉头逐渐深锁在了一起：“说实话，我还是觉得阴影会的方式更好一些，咱们虽然不需要组成王道十二宫之类的东西，但有个类似的排名与比对的话，相关的管理和规则的制定都会好做得多啊。”
“看起来你对此非常在行。”抱起双臂的段青则是用这样的方式回答着对方：“有没有兴趣接手这件事？我反正是绝对不会当那个什么劳什子盟主的。”
“你不当，这个地方还有谁有资格当？”格德迈恩一脸理所当然地推辞道：“我反正也不会插手此事，我不是那块材料——之前的时候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
“我们手头上有这份资格的人还有很多。”
大盾战士说着这样的话，同时用自己的手指指向了段青的侧后方，正在那边争论的雪灵幻冰与絮语流觞此时也伴随着她们二人面红耳赤的可爱模样，在不远处的拂晓深处隐约呈现着：“这些人无一不是顶尖的管理人才，再怎么轮应该也轮不到我吧。”
“不要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你的指挥才能早在我们的冒险旅途中得到过多次证明。”段青则是摇着头回答道：“不过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所以——将来若是你有所反悔的话，说好的位置还是会给你预留下来的。”
“少说这样的废话。”摆着一脸无谓的表情，格德迈恩声音淡然地转移了话题：“你都不愿意动这样的脑筋，我就更不愿意动这样的脑筋了——快说说怎么办吧，真是的，放着好好的百步无双不用，非得用我这把老骨头。”
“百步无双不是还在养伤么？这件事只能由我们这边的人临时顶替一下。”段青揉着自己的眉毛：“不过——唉，本来还打算不掺和这件容易引火烧身的事情来着，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你不是已经让那些人自己拿出一个相对公平、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了么？为什么还要费这番功夫？”格德迈恩挑着眉毛反问道：“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人？”
“毕竟这是顶着薇尔莉特的名义搞出来的东西，万一要是砸了的话，对我们和对薇尔莉特都不好。”段青深深地摇了摇自己的头：“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我更倾向于在紫罗兰之主与冒险者团队之间建立一座桥梁和助中转站，这种管理层最好是混杂着原住民与玩家双方的管理层，对双方来说都更容易接受的那种——”
“扯淡，她现在最信任的是你。”
用一根向前指出的手指打断了段青的话，格德迈恩毫不客气地回答道：“要我说的话，你就是那个最好的中转站，老老实实去当你的‘神使代表’不是更好吗？”
“……”
“我知道有些东西，现在的你已经不愿意再接手了。”望着段青逐渐沉寂下去的模样，格德迈恩转身的动作也带起了大片叮当作响的盔甲碰撞声：“但是现在的情况非同寻常，整个营地，甚至是整个紫罗兰领域的核心人物都是你，你不出面谁来出面？”
“……”
“本着相互尊重的态度，我也不会说多余的话，既然先前的你并未强迫于我，我当然也不会强迫于你。”
面对段青逐渐沉默下去的模样，格德迈恩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所以既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要是实在不愿意插手此事，那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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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几家行会的人将他们的设计图提交了上来，语殇小姐已经先行看过了，不过在采用的问题上，她与灵冰小姐的意见依然存在着分歧……是新的客人呢，诸位有什么事？”
“我们是‘天堂制造’的，我们家会长与几位骨干也研究了好几天，终于拿出了一分精心设计的图纸，希望组委会可以酌情考虑。”
“好吧，让凝兰先看一看……唔，也是空中回廊的形式嘛，造型上倒是简洁了好多——嗯？你们在这些环廊之间使用了什么？钩索吗？”
“使用这种东西，还不如刚才‘可爱面包’他们设计的那个电梯呢！况且我们现在所处的是魔幻世界，你们难道就不考虑一下传送法阵等高等级的魔法手段吗？”
端坐在营地中心的废墟之间，被包围在中央位置的段青此时正用无精打采的目光面对着周围的一干行会冒险团的领军人物，那回荡在自己耳边的那些抑扬顿挫的讨论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也已经变成了重复不已的聒噪：“这招欲擒故纵用得好啊，我还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光把你这尊大佛请过来有什么用，你倒是稍微动一动自己的脑袋啊。”将暗语凝兰刚刚递过来的图纸推辞了回去，雪灵幻冰闻声满脸无奈地回应道：“累积到我们手上的设计图纸已经有几十张了，而且数量还在增加，难道你还要打算继续接下去？“
“接，为什么不接？现在可是买家市场。”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段青漫不经心地望着自己来回翻转的手心手背：“到时候让组委会的所有成员都来认一认，都看得上眼的那个才会被选中，这样不就成了么？”
“所以你只是过来凑热闹，压根就没想过要出力是吧。”一旁暗语凝兰的窃笑声里，雪灵幻冰一脸没好气地叉起了自己的腰：“那要是大家最后得不出一致的意见呢？”
“若是得不出一致意见的话，那就搞个组合出来嘛。”段青依然没有将近在咫尺的嘈杂放在心上：“你们组委会的人看上了图纸里的哪个部分，就把哪个部分拿过来好了。”
“这，这怎么可能？”雪灵幻冰惊得张大了自己的嘴巴：“说组合就组合？你们难道不需要考虑建筑学问题吗？”
“当然不需要考虑。”一脸自信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段青满是自信地回答道：“有了我传承自古冒险时代的建筑技法，再加上薇尔莉特的魔法体系支持，无论是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也可以组合出来给你们看。”
“但是一定会有冲突的吧。”一旁雪灵幻冰语噎的状态中，还是负责接待工作的暗语凝兰将手指抵在了自己圆润而又白皙的脖颈上：“就算是真的炒出大杂烩一样的菜品，每一道菜的菜样还是会有所挑剔的呢，放在新城的设计上来比对的话——整个新城区的各个行会驻地，每个行会的需求也都是不一样的吧？”
“各个行会应该会对自己所在的位置进行独立划分，具体的需求就不需要我们来管了。”挥着手说出了这句话，段青随后却是逐渐坐正了自己的身子：“不过我倒是不打算一个一个地替他们按照图纸上的设计来建造，这样可是要把我累死的。”
“浮空城的地基，至少需要按照整个联盟的容量和体积来规划。”雪灵幻冰也跟着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底盘和空间之类的可以先划下来，将值得信任的行会们都纳入到其中再说，我们只需要给他们留下足够方便的方式，让他们可以在浮空城上作业就好了。”
“也就是传送的权限和方法么？这个应该也不难。”段青的眉头渐渐深锁了起来：“不过更大的问题接踵而至，那就是安全问题了。”
“联盟里也存在着这样的声音：很多人希望可以在驻地重建之前，先清理掉潜在的敌军。”
点了点自己的头，暗语凝兰适时地将自己所知的情报提到了讨论当中：“不将这些潜在的威胁先行处理掉的话，我们无论做什么样的事情都会捉襟见肘，更何况是这种一眼可见的长线程建设，一旦被捣乱的话，前期的投入很有可能都会打水漂呢。”
“看来大家对我们自身的境遇与实力依然不太信任。”
苦笑着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段青拍着手掌为此次讨论作出了初步的总结：“或者说——他们对己方的人员构成不太信任，害怕中间会掺入对方的奸细？”
“只要构成庞杂，这样的问题不可避免。”雪灵幻冰也跟着叹息道：“但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座城市，人员的流通是不可避免的，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打上敌我标记吧？”
“紫罗兰千眼法阵或许可以做到这一点，不过那是只有薇尔莉特那样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环视着围堵在这个地方相互激烈讨论、言辞锋利无比的那些玩家的身影，段青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既然是城市，自然也有城市的律法和管理方式，不过在没有确立威信之前，我可不想让他们明显地感受到这些……呵呵。”
“好吧。”
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办法，这位灰袍的魔法师捂着脸发出了几声不明意味的低笑。
“就让我们利用这一次的机会稍微筛选一下，如何？”
1885 代售
“不行！我们拂风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决定！”
回到如火如荼的浮空岛中央，无数争吵当中最为激烈的一批人此时也正吸引着周围所有人的眼球，一名身穿雕花皮甲、浑身散发着莫名气势的剑士玩家此时也大拍着自己的腿从地上站起，带着盛气的手指也指在了对面的络腮胡子拳手身上：“总共就给我们几百平米的空间？你知道我们拂风有多少人吗？这点地方怎么可能装得下我们所有人？”
“几百平米的空间可不止是平面空间，你要考虑立体的位置。”未待络腮胡子拳手出声回答，一旁手握着一大叠羊皮纸卷的某红铠江湖玩家手下就冷笑着拍了拍自己腰侧的剑柄：“浮空城将来可是要矗立在空中的要塞，到时候不仅仅是两层三层，十几层都是有可能的，划出的这部分空间也会跟着涨十几倍不是么？”
“少来这套！先前那几个行会与你们之间的争论，我可是也听到了的！”对那位红铠的手下隐约显露出来的武力威慑视若无睹，先前争论的那名剑手依旧梗着脖子不愿意退缩：“空间的买卖还是你们江湖可以说了算的东西吗？你们到时候肯定会以‘无权决定’等各种理由来搪塞，然后让我们去找紫罗兰之主裁决吧？空头支票谁不会写啊！”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这种维扎德才会使用的朝三暮四的套路，我们江湖怎么可能用？”阻止了自家手下的红铠玩家依旧还待继续发威的动作，断山岳笑着扯了扯自己的络腮胡须：“放心，我们已经得到了口头的承诺：只要得到了配额，所有的行会都可以随意利用自己所拥有的空间，能用多少全凭自己本事。”
“只要不影响周围其他行会就行。”
指了指几个人头顶上方的空间，这位拳手嘴巴咧得越来越大了，紫色的闪雷与气旋此时也伴随着交织的能量涌动而向着他们所在的浮空岛周围展开，在他们视力可及之处逐渐形成了一个隐约的锥形气旋：“看，如此广袤的天空……我们未来的舞台可是大得很，不要表现得这么小气嘛。”
“那也不对！我对各家获得的配额有意见！”缩了缩自己的脖子，犹豫不已的拂风玩家代表也将自己的目光从眼前的紫色能量洪流周围收回：“凭什么我们得到的只有这么点，你们江湖却有这么多？这个分配的标准又是怎么来的？”
“怎么又是这个无聊的问题，我都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收敛了笑意的断山岳翻着白眼做出了掏耳朵的动作：“谁做的贡献大谁拿到的份额多——这可是自古以来最简单的规矩，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你们什么时候贡献这么大了？我怎么没见到？”依然没有放弃自己此时的气势，拂风的代表玩家眼眉仿佛都要随着伸长的脖子而飞舞起来：“因为联盟的请求而来到这里的行会至少有几十家，大家都是出了力的，凭什么就认定你们江湖出力最多？”
“看来所谓的‘江湖纷争’，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消散呢。”
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站在角落里一直观望着这场争论的百步无双闻声终究还是摇了摇自己的头：“只要是人，必然都是‘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存在，更何况是偌大的一个联盟了。”
“看来断山岳也感觉到了，眼前的这个家伙不把自己想找的麻烦找出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眼望着那名络腮胡子拳手一脸不爽地站起了自己的身体，同样隐蔽在人群中的段青抱着双臂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种足以将所有行会都牵扯进来的事情，光靠他们一两家的拳头可没办法平息，看来最后还得让语殇出面了。”
“你不打算出面么？”
“我？我算哪根葱？”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段青随后将自己脸上的笑容变成了一抹苦笑：“别把我当成什么呼风唤雨的神仙，统率一个联盟的所有行会、让他们跟着一条线上走的运营方式有很多，但绝对不是让我站出来的这种愚蠢方式，更何况我此行过来，也不是为了看戏的。”
“怎么样？我刚才的提议？”
似乎已经在此交谈了一段时间了，段青重新拾起了两个人之间先前并未结束的某个话题，面色略显苍白的弓箭手玩家则是闭上眼睛摇了摇自己的头，半晌之后才说出了自己早已重复过的话：“我已经说过我不是那样的人了，这份工作不太适合我。”
“喂喂，你都已经在卢芬商队里待了这么久，经验肯定积攒了不少才对吧。”段青一脸无奈地继续劝说着什么：“而且从过去我们之间的合作来看，你肯定也擅长这方面的工作才对……难道是因为伤势的关系？我们可以等你的角色伤好了之后再说嘛。”
“肯定不是因为这副躯体的缘故。”撇着嘴巴回望了一眼对方，百步无双不屑地回过了头：“我的追求不在于此，先前追随乔——咳咳，卢芬来到这个草原的时候，我也是靠着‘变强’的信念才活到了今天，我可不认为自己的这份执念可以轻易改变。”
“那就做个交易好了——你帮我做事，我帮你变强。”抱着双臂沉默了一阵，段青随后一脸严肃地抬起了头：“别看我是个过气的老玩家，我对弓箭这方面倒是也有那么一番心得，肯定能对你有所帮助的。”
“能得到传说中的人物的指导，我感到非常荣幸。”这一次轮到百步无双这边陷入沉默了，沉思良久之后的他最后却是依旧摆出了摇头的动作：“不过……我恐怕还是无法接受的吧。”
“哦？”
“借助别人而得到的力量，还能算作是自己的力量吗？”
面对段青递过来的玩味眼神，百步无双毫不犹豫地回答出声：“我确实是想要变强，而且我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变强，而不是依靠别人的施舍。”
“所以都说了这是一场交易了，根本不是什么施舍啊。”段青苦笑着回答道：“我手头上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来的筹码，能够称之为筹码的东西也就只有我曾经的那些本事，我本来还觉得那些所谓的指导，根本换不来你为此做出的牺牲来着，不过——也罢。”
“既然你不愿意接下这份差事，那我就另谋他人吧。”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过身来的段青似乎打算就此离开了，由远方背着一大堆包裹逐渐靠近而来的某青年剑士却是突然出现在了人群的边缘，在一段时间的寻找之后跑到了百步无双的面前：“大，大哥！我给你找来药草了！”
“你光找来药草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药剂师。”脸上显现出了笑容，百步无双无奈地回答道：“而且那只是我随便从哪个地方听来的偏方，我也没到需要紧急救命的地步，不要那么着急给我找这些东西啊。”
“反正我在这里闲着也没事，能帮上一点忙就帮上一点嘛。”发出了两声傻笑，卸下了包袱的青年剑士随后也挠了挠自己的头：“我还找来了一些食材，一会尝试着练习一下烹饪技巧，听网上的那些人说，这个世界里的烹饪等级练上去以后效果惊人，对战斗也有很大的——咦？”
“是，是您啊。”
似乎才发现了即将消失在人群中离去、此时却驻足在原地的段青，指着包裹的青年剑士满脸高兴的表情里多出了几分拘谨：“团，团长好。”
“我不是团长，灵冰才是。”带着一脸的笑意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声音温和地回答道：“怎么，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这边帮忙么？”
“我，我可没有其他的意思！”急忙挥舞着双手摇头否认，害怕对方误会什么的青年剑士下一刻却是忍不住偏头望了一眼身旁的百步无双：“只不过无双大哥前段时间一直照顾着我，还因为保护我而受了伤，所以我想，我想……”
“理解，非常理解。”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走上前来的灰袍魔法师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加温和：“这种感恩的心情，我在过去可是经常感受到的，百步无双愿意拼命相护的后生，又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的人呢？”
“不过这种报恩的方式可不是长久之计。”面对青年剑士赧然而又愕然的表情，段青轻轻地弯下了自己的腰：“想要真正报答前辈们的护爱之恩，最好的办法是增强自己的实力，等你也成为了一流的高手，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你就不会再高强度的危险战斗里拖后退，反而会成为前辈们的强大助力——这才是正道啊。”
“我，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睁大了眼睛喊出了声，青年剑士眼中的光芒复又随着他的声音一同黯淡了下去：“可，可是我也算是见过那些高手的厉害，我，我实在是没有那样的本事——”
“本事都是练出来的，不是天生就有的。”重新站直了自己的身体，打断了对方话音的段青再度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也见过很多并非天赋型选手的人，他们是靠着勤学苦练才练就了一身的非凡本领，若是真的认为自己没有这份天赋的话，那就用努力和汗水来弥补吧。”
“当然，我可不会让你毫无头绪地付出努力。”一旁神情紧张而黯淡的青年剑士低下的目光中，负着双手的段青转了转身：“我会给予你一部分帮助和建议，让你事半功倍的。”
青年剑士惊喜而又高昂的应声中，这位灰袍的魔法师向着旁边苦笑不已的百步无双递了个眼色，然后才在周围愈发喧嚣的纷乱声中，步履从容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四周的讨论与相互之间的争执仿佛也随着时间的经过而变得越来越响亮了，那如同菜市场一样的气氛也逐渐盖过了这个小小角落里发生的一切，单手提在身前的段青随后也像是要躲避这些喧嚣的气氛一样，快步回到了紫光笼罩的风暴当中：“你这是拿着我的人卖别人的人情啊。”
“就这还差点没卖出去呢。”似乎不需要辨认来人的身份，段青重新进入忙碌状态的头都没有抬一抬：“而且帮一个也是帮，帮两个也是帮嘛，我肯定是能多赚一点是一点了。”
“杀熟是吧？”纵身从段青一侧的山石上跃下，似乎知晓刚才发生一切的剑北东拉着脸走到了段青的面前：“我可是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这件事情，结果你到现在才许诺出手，是不是看不起人？”
“别看我现在这副样子，我可是很忙的。”手上的符文不停闪烁出紫色的光华，段青没有理会剑北东那几乎快要贴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而且我手底下也是有不少学生了，他们的资质也都不同，这些不省油的灯，一个个教起来可是很累人的。”
“见色忘义的家伙，老子早晚要再砍你一刀。”恶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剑北东终究还是收起了自己逼视的动作：“要不是因为我不是教书育人的那块料，我还用得着你来指路？”
“你不是还有你的那个便宜师父嘛。”段青手上忙碌的施法动作依旧没有停止：“这一次来，应该也是为了你师父的事情，对么？”
“算你还有点良心，还记得萝拉的事情。”重新靠在了巨石与废墟之间，抱起了双臂的剑北东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那师父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精力和体力可是一点都没丢，现在已经开始吵嚷着让我帮忙熄灭她熊熊燃烧的商人之魂了——喂，你之前是不是答应了她什么？”
“浮空城肯定有她的一席之地，只要她本人愿意的话。”专心于施法的段青点了点自己的头：“我本来还想向那边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一众行会大佬们公布这个消息来着，不过看他们现在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这个消息还是先放一放吧。”
轰！
还待说话的剑北东抬起了头，与段青一同望向了忽然发出了巨响声的营地远方，由浮空的平面所组成的陆地另一头此时也显现出了比先前的喧嚣更加明显的骚乱，连带着些许刀剑的声音一同扬起在紫光闪烁的天空当中。
1886 瞬变
“老子不愿意再跟你们多说一句废话，给我下来！三场定胜负，谁赢了谁说了算！”
“——哈！虽然我断山岳非常欣赏像你这样的爽快之人，不过胆敢如此挑衅我们江湖的傻子，最后从来都没有一个好下场，你也有这样的觉悟了吗？”
“为荣誉而战的人不会畏惧强权的威压，别以为江湖这两个字可以吓退我！我再问一遍，你们敢不敢把自己的配额交出来？”
“先前只是怀疑我们配额的来源，现在却直接让我们交出来……你们拂风的行事方式，好像比我们江湖还要霸道啊。”
争论的喧嚣声在逐渐变强的气氛之下来到了极致，围观群众的喝彩声也伴随着吵嚷的升级而化作鼓噪的涌浪，被这一声声叫好的声音包围在中央的两名玩家此时也早已一前一后地下了场，在破碎的浮空大地与紫光闪烁的天空间相对矗立着：“上一个这么挑衅的行会还是自由之翼来着，最后已经死在了我们江湖的刀下，你们要成为下一个吗？”
“怎么？想用这种言辞来孤立我们？”挑衅的剑士玩家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屑的冷笑：“大错特错！你现在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我们拂风，而是同样被你们这些高等级行会欺压的中小行会玩家们！有他们站在我们身后，我们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哦？你指的是哆啦一梦，还是夏日科琴海？”随意地说出了两个行会的名字，断山岳懒洋洋地指向了人群的左右：“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人有提出过什么反对意见？”
“那是他们敢怒不敢言！”声嘶力竭地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手臂向外一伸的剑士玩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充满激情了：“高高在上的大型俱乐部果然根本就不在意我们这些小行会的感受，也从来不会站在我们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也好，既然你们不愿意领悟这些，那就让我代表他们给你好好上一课！”
“……这个人哪来的自信？”
斜着眼睛望着那位剑士玩家大义凛然的模样，闻声赶到此地的段青一脸不敢相信地指着前方人群中央的骚乱景象问道：“弱者的诉求自然应当得到表达，但也不是他们这种表达方式啊，这不是硬伸着脖子让别人砍么？”
“虽然我很想批评你一句，不要把别人看得这么不堪，但我现在还真没办法说得出这句话。”观察了一阵与断山岳凌然对立的那名玩家头上的id名字，同样跟到这里来的剑北东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诡异了起来：“拂衣而去？我从来没听过拂风里有这路高手啊。”
“这次轮到我来批评你了：不要小瞧任何无名之辈。”四周依然还在不断鼓动升级的鼓噪声中，抱起双臂的段青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不过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以断山岳的实力，对付这样的家伙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池才对。”
“那么问题就是：这家伙是带着什么样的底气挑衅到这种地步的呢？”剑北东的眼中也迸发出了感兴趣的光芒：“总不能真的就这么无头无脑地撞上来吧？”
“中小行会与闲散玩家的诉求，语殇他们一向都是知道的。”
挠了挠自己的鼻尖，退回到段青身后的剑北东渐渐收敛起了自己的目光：“人与人之间的诉求并不相同，更何况是大小团队之间的纷争，想要管理这些玩家共同组成的联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眼前的这番争斗，或许只是无数冲突利益爆发之下的一个小小的缩影。”说到这里的他瞥了一眼旁边段青的脸：“没有适合的规则和足以镇服一切的权威，类似的事情也一定会继续发生下去吧。”
“联盟的体系已经成型，更何况还有语殇坐镇，若是连她都管不了的话，我再出面也是没有意义的。”段青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别看我现在这副样子，我本人也不是什么擅长统率治理的料，换做我来管理这些事情的话，我也不一定能处理得更好。”
“不试一试的话怎么知道？”剑北东毫不吝惜地指了指前方的冲突中心：“眼前的这个情况，我看就挺适合你发挥呢。”
激烈的战斗声响又一次回荡在围观人群的中心，在段青与剑北东之间的空气里激荡出难以忍受的金属震响声音，属于拂风代表的玩家身影此时也已经挥舞着自己的剑刃，与哈哈大笑的断山岳相互战在了一起。似乎可以驱动某种高等级的元素力量，包裹在那名剑士玩家手中之剑表面上的能量此时也散发着令人心惊的电闪光芒，只不过这一道道足以劈裂金石、斩断钢铁的雷光剑影，此时并未突破对面断山岳的双拳：“哈哈哈哈哈！怎么，难道你就这点能耐？”
“高等魔法反制？不对。”编织出来的剑幕被对方的拳影瞬间击散成了碎片，拂衣而去的面色变了几变：“我的‘魔法武器’和‘火焰折射’效果好像也受到了影响——你使用的是元素隔绝类的技法吧？”
“这种东西可是遍布在我们这个地方许久了，不想办法利用一下怎么能行？”将双拳上附着的一层近乎透明的护膜展现在了对方的眼底，断山岳一脸理所应当地回答道：“当然，我们也得到了一部分当地居民的技术支持，所以才能用得这么得心应手，在这方面——”
“你们应该跟我们好好学学。”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金属交击声中，再度欺近上前的断山岳轻易地将战斗拉入了自己所擅长的极近领域内：“我们的确坐拥着许多你们所没有的资源和优势，可怎么将这些东西转化成我们自己的东西，那可是一门学问。”
缠绕在剑刃上的雷光随着激烈战斗的升级而变得越来越黯淡，连带着被动接招的剑士玩家脸色变得愈发铁青，脚步不停后退的他用最后骤然升起的巨大月牙剑光逼退了咄咄相逼的拳手身影，那想要伸手向后摸去的动作与沉下的面色却是被一旁陡然响起的一声大喝所打断：“呔！”
横斩的刀光切断了一前一后两个人分离的空气，巨大的刀影也几乎遮盖了大片的空间与众多玩家抬起的视线，头上顶着“朝日东升”四个字的某男子的身影随后也在这道刀光发出的尽头处隐约显现，用居高临下的方式望着眼前齐刷刷转过来的大批注视的眼睛：“你们可不要太过分啊！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哟，你居然还活着啊。”似乎认识这位长时间以来与格德迈恩一样混迹于整个玩家聚落的家伙，收起了拳锋的断山岳斜着眼睛挤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不过刚才的那句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怎么，这里什么时候又变成了你的地盘了？”
“神使分配的使者名额就我们这几个人，神使所在的神域，自然就是我们这些使者们的神域，这句话我总没说错吧？”将手中的长刀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朝日东升拍着胸脯反驳着断山岳的话：“既然是神域，那把这里称之为我们的地盘又有什么不对？”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边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断山岳面色无奈地将一众江湖手下想要出声的动作压了回去：“现在的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了，还想像以前一样天天当警察？小心被当成群众公敌啊。”
“变化？不，情况没有任何变化。”
挺着脖子的朝日东升还待说话，声音却是被骤然安静下来的人群中另一个角落的某道身影所打断，位于那个方向的围观玩家们急忙左右让开，将站在那里的一道风衣男子的侧影显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我在这个地方也算是观察了一段时间了，看似是一块非常美味的蛋糕——”
“可以下刀的地方，实际上却是少之又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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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些个家伙们总是喜欢这样。”
纷争彻底被这一个个突然出现的意外所打乱，那几乎代表着最广泛利益之争的争斗也在这种奇怪的方式下烟消云散了，出面将围观人群打发走的段青随后也将这两个半路杀出的人物一同拉扯到了自己的面前，用无奈的眼光率先审视着朝日东升的那张嬉皮笑脸：“尤其是你！就算你没死，也别用这种出场方式来给我们带来这种‘惊喜’好不好？”
“这种爆炸性的归来方式，才符合我的身份啊。”摇了摇自己的手，朝日东升将拇指比在了自己的身前：“怎么样？这下我们冒险团的地位是不是又得到巩固了？”
“先不说你这种乱来的方式到底能镇得住几个人——得到巩固了又怎么样？麻烦的事情不是越来越多么？”段青斜着眼睛望着对方的脸：“或者说你跟那个拂衣而去有什么私下的关系？你想出面保护他？”
“我保护的不是他。”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朝日东升摆着姿势的面容却是逐渐变得严肃：“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话，毕竟我这段时间也不是一直闲着没事干的。”
“我收到了‘那边’的消息。”
他望了一眼左右，似乎对周围依然嘈杂的人潮声以及毫无秘密可言的交谈环境显得有些在意：“我简单地说一下好了，反正你肯定听得懂——山顶上的那一剑，剑北东肯定也跟你说过了是吧？”
“那一剑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威力。”拇指倒转着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这位长刀战士压了压自己的声音：“营造一个合适的时机，将看上去毫无波澜的故事情节中可能存在的疑点抹消干净——这可是他们一贯的手法。”
“所以你跟他们接触了？”段青也跟着压了压自己的眼皮：“你等一下，我——”
“不，不用，越是多余的动作越会显得刻意。”打断了段青刚刚想作出的安排，朝日东升用与平常毫无区别的话音继续说道：“你可得学学他们的处理方式，人家可是在暗中活了至少三年之久呢，而且我可以保证……”
“这个营地里肯定已经有他们的眼线了。”
再度向着周围环视了一圈，朝日东升咧着嘴笑了笑：“毕竟这个联盟龙蛇混杂，大大小小行会被你们家的那个絮语流觞派遣过来了一大半，中间出现几个谁也不认识的面孔，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吧。”
“那你打算怎么把事情说给我听？”
“晚上我们再说。”
说话的内容与脸上保持着咧嘴傻笑的模样完全不同，朝日东升双手搭在了横在后肩上的长刀左右：“放心，对方既然走出了这一步，那就说明对方也已经到了不得不走出这一步的地步，逼不得已的阴谋诡计，那就不算是阴谋诡计了。”
“干我们这一行可不是吃素的——我会好好教教他们这一点。”
冲着段青挥了挥手，这位长刀战士随后带着摇晃不已的身影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注视着这道背影离开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凝眉沉思了片刻，最后才将自己喃喃自语一般的声音与浑浊不已的气息一同吐了出来：“真是瞬息万变啊。”
“同意，不然我不会忍到现在才来。”
抱着双臂站在段青的另一边，自这场交谈以来一直没有出声的另一道玩家身影此时也淡淡地说出了这样的话，那随风不断飘荡的灰色风衣的衣角此时也带着猎猎的声响，吸引着段青那略显无奈的眼球：“我说——”
“你怎么忽然找到这里来了？”
头上顶着令人熟悉的“幻梦”两个字，身上也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拉风装束，依旧身为曙光荣耀会长的这个男子随后也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帽檐，将眼中闪烁的光芒掩盖起了少许：“我也是新联盟的一员，我为什么不能找到这里来？”
“你这个本应死了的家伙居然又没死，我当然要跑过来看一看了。”
1887 专家
已经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任谁都会在自由世界的经历中产生几分变化，然而在段青的眼里，显现在他面前的幻梦无论是衣装还是气势仿佛都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那副风衣披身、风帽覆面的拉风模样，这位坐拥大批行会成员、足以称之为一方势力代表的玩家此时依然顶着一副胡渣遍布的沧桑面庞，双手抄在风衣口袋当中的动作此时也与他随意的语气一起，在猎猎作响的风声中忽远忽近地飘荡着：“怎么，看你那副表情，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像你这样的家伙居然会同意加入联盟，这一点本身就已经值得怀疑了。”
“我之前已经说过，我也是拖家带口的人。”
面对段青紧随而至的暗笑，名为幻梦的风衣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手底下的那帮人生活困难，要是我再坐视不理，我也算是对不起这帮天天跟着我的弟兄们，更何况——”
“我本人也对这个联盟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非常感兴趣。”说到这里的他抬头望了一眼段青，那被风帽所压盖的视线中也重新迸发出了湛然的光芒：“尤其是当听到语殇说到你的时候——嘿，你什么时候再出来给大家伙表演一下那个啊？就那个东西，你懂的。”
“……我才没有那样的恶趣味。”一脸痛定思痛地摆了摆手，这一次轮到段青黑着脸别过头去了：“我也没有打算出来的意思，就算你们把那个所谓的联盟搬到我脸上来也不会。”
“你看现在的这副盛况，难道你背后的那个女人现在在做的不是这件事吗？”指了指段青周遭喧嚣不已的热闹景象，幻梦声音揶揄地回答道：“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因为你的吸引而来到此地，越来越多的人正在重新认识你，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什么想法。”段青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管你们的。”
“就算我们把你丢下，任由你被那些黑暗再度吞噬也是一样？”风衣男子伸手拉低了自己的帽檐：“你这不止是不负责任，简直就是拿自己的命在要挟我们这些可怜的老骨头啊。”
“我本打算享受一番属于自己的旅行，同行的人只需那么几个人便已足够。”
抬头望了望上方紫光遍布的天空，有些走神的段青伸手向着自己似乎触手不可及的地方挥舞了一下：“语殇和林痞子的到来我早有所预料，毕竟他们两个对我的执念比其他人要高一些，但我确实没有想到，他们的身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堆人——你们难道都是闻到蜂蜜的蜜蜂吗？”
“……是不是感到很荣幸？”
“多少有一点吧。”
面对风衣男子突然递来的提问，段青挠着鼻子将自己的抱怨之色压了回去：“不过我可是一个无情之人，这点程度的感动可没办法打动我，我是不会露面的。”
“此行前来，我也不是为了劝你。”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幻梦有些无奈地将自己想从嘴上夹下什么的动作讪讪地收了起来：“我只是过来看看，你现在混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看就是十几天了呢。”
淡笑着将身体伸展到了前方，幻梦作势伸了伸自己的胳膊，察觉到对方话意的段青随后也跟着瞪大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反问着对方的脸：“十几天？你xx的岂不是早就到了这个营地来了？”
“没错，不过我们曙光荣耀可不是。”风衣男子一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既然我只代表我自己而来，那我手底下的那帮弟兄们自然是一个都不能出现的，我们行会也暂未参加这一次的行动，就是这么简单。”
“不不不，问题不是这个。”段青差一点将对方的衣领揪了起来：“也就是说前些阵子的大战，你也是在场的吧？别告诉我你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啊。”
“干嘛，我想看还不行么？”伸手将段青的手拍到了一边，风衣男子带着挑衅的笑意回答道：“更何况我来的时候，江湖的那个二当家正在带着人往山上跃跃欲试的样子，怎么看你们都没有什么精力注意到我的到来吧。”
“……你这家伙。”
有些懊恼地松开了自己拉扯对方衣领的双手，段青神情无奈地转过了身：“算了，反正就你一个人的话，对当时的战况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我看这结果不是也挺好的嘛！你们成功地破解了敌方想要一锅端的毒计，逼出了对方压箱底的招数，还顺势将浮空城的地基重新建立了起来——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完美，哈！”
“哼，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
不同于幻梦此时话中带笑的样子，十分了解对方的段青抱着双臂发出了一声冷哼：“况且这一次的战斗，我们这边的损失也是惨重的，你以为施展这样的紫罗兰领域就不会有任何的消耗吗？我的导师现在已经无法脱身了。”
“当然，若不是因为本应被对方所控制的‘地利’现在不知为何无法发挥作用，你们这个被完全固定在这里的驻地版图早就应该被处理掉了才对。”指了指空间的左右，风衣男子一脸平静地回答道：“比如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只要从这三个地方做做文章，或者是直接使用暴力手段穿过能量封锁攻上来的话，你们这个不大不小的营地应该早就已经沦陷了吧。”
“畏惧于你和你背后的那个大魔法师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对方才没有轻举妄动呢。”
无尽的冷风似乎正在从幻梦先前所指的那几个方向倒灌而入，给这两个玩家之间的对话带来了几分刺骨的寒意，一直处于元素隔绝法阵保护之下的这片神山的天空此时也依旧维持着自己的深沉，静静地覆盖在那些紫光缝隙之间的天空远端：“但是只要有我的这个机会和时间，观察出这个法阵——或者说是领域？这些防护薄弱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没想到你在魔法方面的造诣还不错。”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段青只是斜着眼睛看着对方的脸：“这样的漏洞都能看得出来？”
“只是身为老玩家的经验和阅历在提醒着我罢了。”手指在自己先前所指出的那几个方向上下划了划，幻梦的表情也变得落寞了许多：“有时候我也不想做到这样的程度，不过身为老友，我觉得有必要将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和心得告诉于你。”
“毕竟连我都能看得出来的问题，换做是那些个专业人士的话，应该更容易看出来的吧。”
他用眼神示意着段青的左右，后者一脸了解地点了点头：“还有呢？还有什么意见，专家先生？”
“还有一些有关防务和人员安排一类的建议，不过这段就要收费了。”咧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幻梦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忽然这样说道：“你不是喜欢做交易吗？我这个谈判专家的交易，你是否付得起啊？”
“语殇先前没有把你安排在类似的职位上，简直就是她的一大失策。”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段青按着额头发出了一声叹息：“不过我倒是能理解她为何没有选择于你，我们之间的早期关系，似乎也无法支撑她做到如此地步呢。”
“我可不想无偿为那个新联盟服务，那里的龙鬼蛇神已经够多的了。”负着双手的幻梦摇了摇自己的头：“不过要是换做你和你的这个营地，情况或许稍稍有所不同。”
“……你想把这个人情卖给我？”段青也跟着转过了身：“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有很多人提起过才对。”
低笑的声音逐渐放大，风衣男子这一次似乎也不打算顾及周围的视线了：“到了你我这把年纪，拥有的职业生涯时间已经不多，我们各自也都在虚拟真实世界有了相对精彩的人生，说是见惯了风浪、无欲无求也不为过。”
“在即将告别这个世界、将未来交给新生代之前，我想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他转过了身直视着段青的脸，手指却是指向了远端的营地其他方向：“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想法应该都差不多，你应该也明白的吧？”
“——你们这些混蛋，老老实实地学我一样游山玩水不好吗？”段青咬牙切齿地低语出声：“平白无故生添出这么多的斗争心，还非要拿我来比较，真是让人头痛啊。”
“谁让你是曾经的天下无敌来着。”笑声再次放大，幻梦随后也用理所当然的手指指向了神山的顶端：“那可是无数人觊觎和向往的巅峰，是自己为之骄傲和自豪的最高奖励与证明，结果却被你霸占了那么长的时间，若不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尊，我们说不定早就投身复仇者联盟，跟着他们一起摇旗呐喊了。”
“我有你们说得这么魔性吗？”于是段青的表情也跟着变得怯弱了许多，原本想要反驳的话也变成了小声的低语：“那么想要天下第一的话，你们就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自己去抢嘛。”
“你不在的三年里，那冠军的宝座自然也是如同城头的王旗一样不停变幻。”收起了向着巅峰指出的手指，风衣男子再度恢复了自己一贯低头压帽的拉风模样：“不过像当初的你那样明显压制别人一头、以无与伦比的统治力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人已经再也没有了，这份传说也再也没有人复刻得出来，甚至都到了许多人不愿意提及的程度。”
“直到你又一次站在了众人的面前。”被帽檐遮住的面庞之下再度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消失成谜、杳无音讯，留下了无数故事的尾巴、八卦和各种妄测，然后又在某个时刻突然爆出了消息——对于你这种身处中心却毫无自觉的人来说，恐怕是永远无法理解我们这些人现在的感受吧。”
“所以我才一直被各种各样的麻烦缠身啊，包括现在也是如此。”段青撇着嘴巴转过了头：“此地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么多麻烦和争斗堆在这里，我又怎么可能放心——”
“也就是说，你答应了？”一直以来占尽的上风终于在这一刻化作了胜势，打断了段青话音的风衣男子笑着将手指对准了对方的脸：“我帮你解决这些麻烦和纷争，让你不再留下后患，然后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上台，陪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再好好玩几场。”
“就这么说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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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看你这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天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行渐晚，黑暗笼罩的天空之下一时间只有巨大的紫色闪电与能量涌动在环绕，由高强度训练中恢复过来的雪灵幻冰随后也一边擦着满脸的香汗，一边用满腹疑问的模样望着眼前正在烤肉烹饪的某男子无精打采的脸：“又收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还是在哪里吃了败仗了？”
“哪有，只是被人家稍微牵着鼻子走了一下而已。”映照在营地篝火前方的脸依然显得又黑又硬，段青拉低了声音回答道：“没关系，反正我是不会就此松口屈服的。”
“松口什么？”
“……不，没什么。”
生硬地说出了这句话，段青的视线一直没有从眼前滋滋作响的烤肉表面移开，直至那绽放出金黄色的肉开始生出黑烟、旁边雪灵幻冰狐疑的目光几乎凑近到跟前的时候，这位灰袍魔法师才惊叫着向后仰起了身子：“干，干嘛？别吓唬我啊。”
“烤糊了。”将对方手中大大的木签一把夺过，白发的女剑士扭了扭自己如玉般娇俏的鼻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来我真的很失败。”没有在意对方的动作，回过神来的段青动作自若地将另一串烤肉从身边拿起：“不过不用担心，现在应该还没有事。”
“相比于我个人的那些俗务，眼前还有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说着这样的话，那澄澈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篝火另一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那道人影身上：“来了？”
“现在可以将情况稍微说明一下了么？”
1888 开营
“我承认我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们平时绝对不会这么做。”
啪嗒一声坐在了篝火的另一边，名为朝日东升的男子随意地摊开了自己的双腿，历经奔波与战斗的污迹此时也伴随着他那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懒散动作，渐渐地映现在闪烁明灭的火光之间：“干我们这一行的，平时都不会与委托人进行直接联系，要么是找中间人，要么是找隐秘的传信办法。”
“他们这一次直接找上我，多半也有示威的意思在里面。”仰头灌下了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酒壶里盛装的液体，这位长刀战士半红在火光之下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哼，若是不听他们的话，我的下场应该会很惨吧。”
“现在说这些真的可以吗？”表情一同跟着放松了下来，段青将手中的烤肉签搭在了一旁的火焰上：“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你就当是我在‘套话’好了。”无力地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朝日东升的头没有歪动半分：“反正正常的情况下，我们冒险团小队不也是要在一起吃个饭，顺便交流一下手头上的情报嘛。”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跟着对话的内容阴晴变幻了好几次，坐在一旁的雪灵幻冰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食物丢到了一边：“难道你——”
“别激动，激动只会暴露更多的身份信息。”朝日东升毫不动弹的反应中，还是段青率先将身边女人的情绪压了下来：“今天大家都累得很，若不是你们贪恋我手上的烹饪等级，我都不想亲自给你们下厨呢，你说是不是？”
“没错，我也累了。”用力地咀嚼着已经送到嘴中的肉，朝日东升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因为是九死一生跑回到这里来的，我的精力已经耗尽，所以才没有像往常一样生龙活虎地坐在这里瞎闹，这一点——看在眼里的人应该都理解的吧。”
“没错，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语气随着神色一同在噼啪作响的篝火边徜徉，段青一脸淡然地继续问着自己想问的话：“那么，他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栽赃嫁祸那一套了。”
再度仰头灌酒的动作又一次放下了，朝日东升用懒洋洋的疲惫声音不动声色地回答道：“他们给了我一个包裹，让我在合适的时机塞到你们的帐篷里。”
“……里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没有打开看。”
斜望了一眼段青的脸，朝日东升用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道：“这种东西委托人一般是不允许看的，不过猜也能猜得出来，要么是用来败坏名声的黑料，要么是关键时刻用来炸出个大烟花的危险品。”
“我更倾向于前者，因为对方在交给我的时候，没有特意说明这东西需要小心轻放。”用手中的酒壶挡住了半边的脸，这位长刀玩家的眼中逐渐迸发出了几分精光：“我可是在这个行当里浸染了几年的时光，光是凭着对方交待这些事情的时候透露出来的信息和态度，我就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
“黑料啊。”
一旁雪灵幻冰接连倒吸冷气的声音里，段青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中旋转不停的烤肉：“唔，看来他们好像也很担心我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呢。”
“也不一定是有关那个方面的内容。”朝日东升却是摇了摇自己的头：“毕竟在外人看来，表面上的新联盟对他们的威胁更大，毕竟整个联盟几乎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准备，破坏联盟内部的安定就是破坏了你们赖以生存的基础。”
“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外部的消息，说是新联盟里的其中一个行会，在前段时间闹得很凶来着。”说到这里的段青向着篝火另一边的营地黑暗深处望了一眼：“好像是叫做公正之剑吧？”
“只可惜格德迈恩那个家伙不在这里，不然我一定会好好给他上一上颜色。”似乎是说到了令人高兴的某桩事情，朝日东升的面色变得兴奋了少许：“那家伙表面上不说，但内心其实一直都很在意着那个老东家的死活，要是公正之剑真的因此湮灭在时代的洪流当中，他一定会很难过吧。”
“真不懂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摇了摇头不打算深究此事，段青撇着嘴巴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也就是说，他们打算拿这件事做文章吗？”
“不敢保证，但可能性极大。”朝日东升再度抢过了面前的一串烤肉：“这件事在外面的风波还是没有平息，大众的舆论也开始倾向于‘新联盟只是众多老俱乐部另起的炉灶，根本不会管平民玩家的死活’、‘两个联盟只是在黑吃黑’的方向，这中间到底有没有人在暗中起事，有没有人跟风起哄带节奏——要我来说，那肯定是有的。”
“当然，对方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的眼中却是有几分失望的神色在其中：“这一次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我已经选择完了，接下来该轮到你。”大口大口地吃着肉，朝日东升那说话的语气依旧没有受到内容的丝毫影响：“你打算怎么搞？”
“我想怎么搞啊。”
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段青仿佛正在烤肉的喷香与篝火的烟熏之间思考着自己的人生问题：“应对的办法还是有很多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需要先行确认一下。”
“这一行，你还打算继续干下去么？”他的目光在朝日东升的侧脸上停留了片刻：“以后继续混，还是想要正式成为青灵冒险团的一员？”
“嘿，你这话说的就不合适。”向着段青另一侧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白发女子所在的方向伸手一指，朝日东升再度端起了自己手中的酒壶：“尤其还是在咱们家团长的面前——难道我现在就不是冒险团的一员了？”
“——我知道了。”
不顾自己油腻的手指，段青在自己的怀中摸索了一阵，然后用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一个同样的酒壶，与朝日东升手中的酒壶碰在了一起。
“欢迎你，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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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你，请问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又是一天的拂晓随着渐渐变亮的天地而重新覆盖在了这片神山之间，仿佛不应属于这片浮空岛的平静随后也在逐渐再度变得喧嚣的营地周围镶上了一层不属于紫色雷电的朦胧白边，但与以往的时间相比，这一次的复兴营地内部再度出现了一丝不同——一众来回游荡忙碌的玩家聚集而来的视线内，从未见过的一顶小小的帐篷出现在了营地中心的破碎废墟内，摊开在这顶帐篷前方的摊位与摆放在其上的琳琅满目的各类武器装备，此时也如同上架的货物一样闪瞎了所有围观群众的眼球：“由著名旅行商人萝拉·罗兰小姐亲自认证的货物，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极品，愿意出价的话，还请不要拥挤，去帐篷里的柜台缴纳即可。”
“这位朋友请不要随意触摸，反正物品装备的信息你都可以看得到吧？随意触碰的话，会影响其他玩——咳咳，其他冒险者的购物体验的。”
“本店新开，优惠活动正在筹措中，如果诸位看上了什么装备，却又实在没有什么钱来支付的话，可以等我们的促销优惠活动开启之后再行决定。”
“因为摊主罗兰小姐现在也正在忙碌，所以负责这个摊位经营的目前只有我一个人，还请诸位多多担待，稍微保留一点点的耐心好吗？”
无数围堵在此处水泄不通的玩家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曾经在这个地方引起了轩然大波的萝拉小姐的货物就这么摆放在了这个新开摊位的光天化日之下，被越来越多拥挤而来的买家推出门外的段青随后也跟着摇了摇头，苦笑的表情也连同他注视的目光一起收了回来：“好吧，看来用这样的方式来作为引流的噱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嘛。”
“我倒是没想到，萝拉小姐居然真的愿意将手上的那些精品全都拿出来。”拖着自己身后的沉重木箱，走到灰袍魔法师身旁的格德迈恩声音低沉地叹息道：“那些东西我也已经看过了，武装一个大型行会级别的精英玩家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是绝不可能发生之事——若是这些东西全部流入到了一个行会的手中，那这个行会的实力肯定会提升一个档次。”艰难地抵御着越来越多涌来的玩家潮水，段青也跟着点了点自己的头：“就算只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诸位会长们多半也会想尽办法掣肘彼此。”
“这我知道，这种明争暗斗本就不可避免。”拍了拍自己手中的那口沉重的木箱，格德迈恩满脸的怀念之色随后也跟着渐渐敛去了：“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
“负责经营这个摊位的剑北东阁下，居然也能做到这种地步呢。”
透过水泄不通的人群之间隐约露出的缝隙，这位大盾战士一脸感叹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那依旧还在用各种正式的语言和姿态招待着每一名玩家的剑士身影此时也依旧板着自己一本正经的脸，在小小帐篷的内外来回忙碌着：“这种态度和行事方式，我本以为只有那个暗语凝兰那位完美的小姐可以做到，与剑北东阁下平日里洒脱不羁的那份气质完全不相符啊。”
“洒脱不羁？这种听上去如此高大上的形容词可不适合用在他身上。”发出了一声嗤笑，摇了摇手的段青不屑地回答道：“至于他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只要是饱受过磨难、经历过伤痛的人，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原来如此，看来剑北东阁下也是有故事的人呢。”格德迈恩一脸敬佩地摆出了一个行礼的动作：“有机会的话，还请让我好好——”
“哈哈哈哈，那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用夸张的手势打断了对方的动作，段青指着那顶小小帐篷里偶尔流露出来的某少女大呼小叫的声音大笑道：“只是创伤性应激反应而已，就算是已经失去了力量的现在，那个便宜师父的呼来唤去他也是一点都不敢违抗呢！哈哈哈哈哈！”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拖着货箱的格德迈恩一脸黑线的反应里，捧着酒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幻梦扯着身上的风衣走了过来：“是什么有趣的故事，能否用来当我的下酒菜呢？”
“哦，你还在啊。”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段青无精打采地偏了偏头：“你怎么还没走？”
“哎哟哟，不要如此明显地流露出对我的不欢迎嘛，老友。”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酒壶，走到近前的风衣男子仰头望了望前方的热闹景象：“看上去很热闹嘛，这群人——咦？那不是小林子吗？”
“事先说好，这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灰袍的魔法师急不可耐地向着对方澄清道：“你最好也不要插手。”
“我连什么事都没有搞清楚，当然没有插手的资格了。”笑着摊了摊自己的双手，幻梦的视线也跟着重新落向了前方的人群之间：“不过——”
“原来如此，是他吗？”
与那个摊位前方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情况不同，另一个用废墟的碎石胡乱搭砌而成的桌台此时也正在小小帐篷的另一头悄悄呈现，坐在那个桌台后方的百步无双此时也依旧是那副满身绷带的重伤模样，用有气无力的手臂支撑着与这番热闹景象格格不入的烦闷表情：“……”
“那是什么？”
似乎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个角落中的他，其中几名闻声赶来凑热闹的玩家指着百步无双眼前的木牌问道：“喂，你们这是在——招人？”
“没错，卢芬商会招人。”
半抬眼皮指了指面前字迹歪歪扭扭的木牌表面，百步无双似乎对自己此时所负责的这项工作没有丝毫的兴趣和冲劲：“也是我所在的商会，老大是个npc，为了能在这个神奇的地方继续生存下去，想招募更多的玩家充当护卫——说明就这么多。”
“没事的话，赶紧去那边继续买东西去吧。”
1889 动土
卢芬商会的招人信息在蒸蒸日上、错综复杂的重建营地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大新闻，其吸引人的程度甚至比不上一众正在神山上下巡逻守卫兼任探险的队伍带回来的拓荒消息，要不是因为剑北东一个人面带笑容引领的这个萝拉·罗兰的小店开业大吉，将大批大批的围观群众吸引过来的话，许多玩家与行会的主管人员可能都不知道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这个微小的变化——几个颇有兴趣的玩家继续追着百步无双问了一阵，由看上去及其厌烦无比的弓箭手那里得到的答案也寥寥得如同他先前回答的话语一般没有任何用处，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向着前面越来越水泄不通的人群方向挤了过去：“什么玩意儿，又没有钱又没有势，谁愿意加入你们商队啊。”
“是啊，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条件。”
“要是你们跟旁边这家地摊是连锁的，我说不定还能考虑考虑……不，起码你得帮我们搞出几件装备来才行。”
“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特意将招人广告架在这个地方，不是为了蹭热度还能是为了什么？”
“如此多的人到这个地方来围观，你这里却无人问津——你们这次搞得是不是挺失败的？”
由前方喧嚣人群的桶型阵势中冒了出来，一脸悻悻然的陨梦扯着自己的兜帽遮住了自己不甘的表情：“嘁，老子还有其他的关系，才不屑跟你们这些人抢呢——咳咳。”
“不用问了，我也不知道。”似乎对这个最近一直混迹在这个营地各个地方的家伙突然出现在这里显得习以为常，翻了翻眼皮的百步无双先一步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只是循着上面的安排在做事，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上面的安排？是那个人的安排吗？”朝着紫光遍布的营地中心方向指了指，陨梦一脸神秘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他还跟你交待过什么？”
“这么感兴趣的话，你怎么不自己去问？”斜着眼睛看了对方一眼，百步无双托着下巴将脸别到了另一边：“自己去问的话，那个人说不定会告诉你两句‘让我傻站在这里就好’不同的东西，毕竟你不是他的魔法学徒么现在？”
“那个只是名义上的，他也没教给我太多。”
抱着双臂撇了撇自己的嘴巴，陨梦将身体靠在了百步无双的木牌边：“那家伙过分得很，东西还没传授，脏活累活倒是给了我们不少，简直就是当今恶师的典范啊。”
“不就是让你多干一些体力活嘛，帮忙搬搬传导石、修理一下魔法电路什么的。”似乎已经倾听了许多次眼前的这个家伙一直鼓吹过的“悲惨境遇”，百步无双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人家千指鹤可是个小女孩，总不能把这些体力活交给人家来做吧——对了，她最近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直没见到她？”
“好像是去找人了吧，就是前几天找到我们这里来，现在却莫名消失了的那个芙蕾雅。”好像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陨梦的那双眼睛也失去了原本的光芒：“而且你可别说她是个小姑娘，她的狂野和奔放的性子，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可承受不起……咳咳，她应该没在这附近吧？”
“看来也没在她手上少吃过亏。”发出了一声半带嘲讽的嗤笑，百步无双微微抬了抬自己的另一只手：“走吧，可怜的家伙。”
“没事不要再来烦我了。”
不打算继续理会这个看上去只是前来闲聊的家伙，这位回过头来的弓箭手歪着脑袋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不再继续陪着对方在这里蹲下去的陨梦随后也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低啐，转身向着人群依然还在聚集的反方向走了出去：“……没错。”
“现在好像还看不出来他们想要做什么。”
行走在宛如废墟的浮空岛上，被兜帽遮住面目的魔法师就这么发出了自言自语一般的声音：“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嘛，毕竟他们才是防守的一方，不是么？”
“……”
“我与你们的想法不同，卢芬商会突如其来的招人绝对不是一着闲棋，他们特意作出了这样的安排来引流，恐怕是有着什么隐秘的打算在其中。”
“……”
“不要催我嘛。”
步履缓慢地走到了距离喧嚣人群更远的地方，这位披着斗篷的魔法师静静地眺望着这片昏黄与紫雷相互交缠跳跃的黯色幕布：“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为了躲刀而跑到这里来的过客，是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就算我与你们有那么几分缘分，你们也不能强求我做得太过分啊。”
“……”
“我也不是为了抱怨或者是为了更多的赏金而说这些话，再给更多的钱，我也得有命花不是？”如同伫立在风暴前方的礁石，一动不动的魔法师将遮脸用的手掌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干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是让那些人知道我是这样的存在，我恐怕就再也没有容身之处了。”
“当然，我与统治这里的那个冒险团也算是有一定的渊源，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待这么久。”说到这里的陨梦嘴角微微扯出了一丝冷笑：“不过让我决定留在这里的原因可不是这个。”
“而是某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似乎是察觉到了某种异状的出现，这位魔法师忽然回过了自己的头，一名抱着巨大的货箱艰难路过此地的青年剑士随着他视线的转换而显现在了人群当中，然后也像是被他的这个动作吸引到了一般，向着陨梦投来了自己注意的目光：“——啊！是陨梦先生。”
“哟，包子兄弟。”
扯起的嘴角逐渐形成了灿烂的微笑，披着罩帽的陨梦一脸高兴地回过了自己的头：“这是打算去哪里啊？”
“现在营地里这么忙，我也不能在那里闲着。”活动着自己因为长时间搬运而显得有些酸痛的肩膀，青年剑士笑着整理了一下背后的长剑：“正好格德迈恩老大说有很多用以重建营地的材料需要搬运，所以我就帮他打打下手了——啊？你问搬到哪里？”
“当然是那个地方啊。”
面对陨梦接下来的疑问，青年剑士自然而然地伸手指了指人群聚集的那个方向：“那个地方听说要成为新城的基点，很多行会规划的空间，未来都会从那个地方开始升起。”
“听老大他们说，应该很快就要开始动工了呢。”
********************************
“你确定要现在就开始动工吗？”
成群结队不停开展着浮空区域拓展工作的热闹景象内，属于段青与雪灵幻冰的身影又一次显现在了众多货箱与土木整齐堆积的缝隙之间，原本崎岖不平、充斥着乱石与废墟的这片被魔法抬升而起的土地此时也已经在大批行会的指挥与玩家的努力下被推平，俨然一副即将开始进行什么大工程的模样：“明明那么多的行会还没有分到地盘，方案也没有敲定——”
“现在他们所争吵的那些问题，放到以后就将不再是问题了。”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正在比划指挥着什么，灰袍的魔法师用淡然的声音随意回答着：“现有的争吵无非就是为了争抢地盘，只要地盘足够分配所有人的话，这些争吵也就跟着消失了，不是么？”
“届时肯定又会展开下一轮的争夺，那就是更好的地盘和更佳的驻地空间。”雪灵幻冰抱着双臂低声说道：“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唔，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呢。”脸上摆出了无奈的神色，段青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无数收到通知以后等待在此地的人：“不过按照我的设想，最中心的黄金地段，我是不打算留给这些行会当中的任何一个，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无论是哪个行会都不会成为我们最为保险的后盾……唔。”
“好了。”
似乎完成了某个阶段性的准备工作，这位灰袍魔法师挥舞双臂的动作随后也连同自己的话音一起停了下来：”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你准备好了吗？”
“不用管我，安安心心做你的事吧。”雪灵幻冰用自己无奈的眼神堵回了段青那邀功一样的目光：“你就不怕分心导致眼前的这项大工程出现纰漏吗？”
“不不不，真正动手的也不是我。”摇了摇自己的手指，段青向着眼前正在不断变得浓郁的紫色雾气所在的方向示意而去：“按照薇尔莉特的虚空理论，只要用虚空的力量将平行的空间进行切割，然后使用符文魔法系进行重新固化，从而将整个空间坐标系从虚空世界里分离出来的话，新的‘独立空间’就会这么生成了。”
“虚空之力已经在这个地方充斥了这么久，该异化的都异化完成了，用你能听懂的词汇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放入熔炉中的钢铁已经烧得足够热。”他说着这样的话，同时带着白发女剑士向后退了两步：“‘空间的钢铁’将会在下一刻掉出来，然后在薇尔莉特的控制下进行重锻，只不过这个需要巨大的魔法控制力才能实现的步骤，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
刺耳的摩擦声随着某种令人心悸的摇晃覆盖了段青的话音，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的感觉中向着段青他们所在的位置压了下来，由昏黄与紫雷相互交缠的混沌空间随后也在这抹“滑动”的感觉中呈现出了死寂的漆黑，把原本还显得有些明亮的天空彻底占据。同样停止了各自的忙碌和争吵，聚集在这片区域上方的各大行会玩家们纷纷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这番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异象，然而还未等到他们各自做出反应，那裂开在这一整片空间区域顶端、呈现出规整方正形状的虚空裂隙就在一阵剧烈的波动中倏然消失了：“不要害怕，小家伙们。”
还在各自忙碌与骚动的所有玩家这一次是真的停下来了，用各自升起的视线与竖起的耳朵迎接着属于薇尔莉特这道传遍了空域每一个角落的声音的降临：“我很高兴有越来越多的冒险者愿意来到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协助神域的发展，不过看上去你们的活动空间好像有些不够呢。”
“远道而来的客人为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送给你们。”
重物落地的呼啸瞬间降临到了每一名玩家的头顶，透明的空间板块也在即将砸落的前一刻骤然停下：“希望你们不要浪费，也不要为了这点小小的恩惠再生事端。”
“只要愿意成为紫罗兰神域的一分子，眼前的恩惠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呵呵呵呵呵。”
拥有着巨大质量的透明空间板块带动着恐怖的风压，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重重地压倒在了地上，回荡在空中的薇尔莉特的娇笑随后也在宛如神迹一般的景象中逐渐消失，只余下依旧还在远离的余波卷起的声浪依然带动着被吹飞的杂物与碎石向着神山内外的远方翻飞而去。借着魔法防护的力量率先爬起了身，双手撑在雪灵幻冰面前的段青第一个开始行动了起来，无视在场其他玩家反应的他用充斥着魔法光芒的双眼不停向空中探视寻觅，最后停在了靠近浮空营地中心区域的某个方向上：“……很好，这样效果也算是达到了。”
“这，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喧嚣的声音紧接着在四周响起，各大行会的玩家们急忙抬头寻找起了变化的源头：“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丢到我们头上了？”
“没错，新的空域已经拓展完成。”走到了自己用元素感应视野所找到的那个位置，段青笑着用风系魔法扩大的声音向着周围宣布道：“你们可以去上面继续发展你们自己的领地了，当然——要按照顺序通过。”
“入口在这个地方。”
他拍了拍同样刚刚从异变的惊愕中恢复过来的百步无双的肩膀，同时向着自己所在的天空正上方指道。
1890 二楼
还未完全明白过来眼前的状况，无数聚集在这里的玩家各自抬头惊叫的声音依然接连不断地回荡在这片山麓的周围，他们纷纷抬起试探的手臂，很快就搞明白了薇尔莉特丢在他们眼前的究竟是什么：“是，是透明的墙壁！”
“就在我们头顶上方几公尺的地方！”
“强度未知！厚度……未知！面积……好像已经延展到整个营地的外面了！”
“居然会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情——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是我们的‘楼上’。”
声音低沉地解释出声，段青将自己指向头顶上方的手指轻轻地收了起来：“看你们这几天争来争去的，紫罗兰之主本人都看不下去了，这块自虚空深处的‘新的楼层’，便是特意为我们分割出来的。”
“我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留下一个可以供我们上楼的入口。”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双手指尖绽放出了土黄色的光芒：“大家也都不是擅长使用魔法之人，想去楼上总得搞一个楼梯是不是？”
“这片……呃，透明的地面，真的可以承载我们所有人的重量吗？”望着段青手中土系魔法的逐渐形成，一名距离段青最近的行会会长率先打破了紧随而至的寂静：“这片浮空的岛屿说到底还是用土石凝聚而成的，中间说不定还夹杂了许多金铁的杂质，但是眼前的这个——”
“眼前的这个将会更加坚固，因为这涉及到空间法则一类的知识。”满意地望着自己用土系魔法垒砌而成的粗糙台阶，段青抢先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这片开花结果之后的地面，恐怕就算是神山毁灭，它也不会毁灭的吧。”
“不信你们可以自己试一试。”
自信的笑容消失在了土黄色的光芒后方，段青向着所有在场的玩家作出了“请”的手势，一些将信将疑和不服气的战士随后也将各自的刀剑率先对准了距离自己上方不远处的方向，那看似透明的地板很快也在他们的刀剑火花与能量爆发之下显现出了瞬间的轮廓：“这，这是……空气墙？”
“居然可以人工制造系统规则……呵呵呵呵。”抱着双臂望着他们试探之后的结果，遥望着这番景象的断山岳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感叹：“我们这次找上的靠山，好像有点过于沉重啊。”
“难道我们脚下的地面，也是用这样的法则建造的？”一名身穿红色铠甲的江湖手下急忙出声提醒着自家老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
“不着急，天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挪动我们所在的位置。”发出了两声哈哈大笑，断山岳的表情复又变得收敛了起来：“而且就算是不能飞起来的话……谁又说我们一定要像天空之城那样，天天飘在天上飞来飞去了？”
“没错，正如江湖的二当家所说的那样。”
已然借着自己制造出来的土梯来到了众人视线可以企及的上方，属于段青的声音又一次在所有人的耳边回荡：“长远的问题就交给长远的计划来解决，我们目前所需要解决的是诸位的温饱和安置，随着知晓我们存在的玩家的变多以及支援的到来，此地早晚也会成为风之大陆当中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
“我们脚下原本的这片浮空区域，明显已经无法满足这份需要。”迎着徐徐经过的秋风，灰袍的魔法师指着自己脚下的手指也开始向着四周划去：“既如此，我与紫罗兰之主的想法就是先一步将我们的领域再次扩展开来——啊。”
“请诸位放心，我现在所站的这个平面可以看做是新空间的底层。”灰袍的魔法师说着这样的话，同时将自己的第一步踏在了自己眼前的浮空区域之上：“除了因为直接固定了时空而变成了与周围一样的透明色以外，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当做是最稳固的地基来使用，你们可以在这片区域上随意地堆砌任何物品和道具，无论是多重的东西都可以承受。”
“我可以向你们先行示范一下。”
说着这样的话，已然凌空而立的段青就这么双手交叠着再度施法起来，无数堆砌在下层区域的货箱与砖石此时也被他手中的土黄色光芒所调动，依次由他刚刚所在的位置呈现出来的“入口”飞了上去：“身为土系魔法师出身，又接受过古冒险时期诸多建造类魔法的训练，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哈。”
“看。”
一众玩家目瞪口呆的反应中，灰袍魔法师面前的空地已然随着他的一连串施法而被各种土石与砖瓦所覆盖，原本昏黄色的明亮天空此时也被他迅速缔结出来的杰作而遮住了其中的一部分，将若隐若现的一座小屋的雏形渐渐勾勒了出来：“当然，我需要强调的是，未来的整个紫罗兰之城的规划多半也会采用现在的这种设计理念，所以大家无需担心驻地的光照、通风等问题，甚至对驻地本身的造型也不必太过讲究，因为原始的房屋肯定已经不适合我们现在这种跨越时代的建城方式的需要。”
“大家尽可能地发挥一下自己的想象力。”挥手间便将自己草草搭出的杰作化作了一坨乱土，拍打着双手的段青冲着下方俯视到的所有人露出了自己灿烂的笑容：“反正地方还有的是呢。”
“那，那具体的分配方案呢？”一道质疑的声音率先打破了连串奇迹堆积起来的沉默，段青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前几天曾经与江湖据理力争的那名拂风的代表：“先前的分配方案依旧有效？”
“我无意干涉诸位先前已经争论了很久的那个分配方案，但我也希望诸位不要拘泥于所谓‘地盘’的束缚。”冲着那个人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段青那灿烂的笑脸在移动土石的金黄色魔法光芒照耀下显得格外注目：“当然，因为入口目前只有这一个，所以还请各位上来的时候稍微遵守一下秩序。”
“希望大家不要一拥而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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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奇幻魔法世界的背景促进了所有人的接受程度，大部分在场的玩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浮空的结果，一些率先踏上那片透明地块的玩家随后也逐渐放下了彼此的惊奇表情，招呼着自家的队友赶紧将其他的物资向着这个浮空的“二层”搬运上来。靠近营地中央的那片方形区域很快便如同段青所预料的那般迅速变得拥挤，取而代之的则是营地其他地区人口压力的迅速减小，擦着额头汗水的段青此时也已经出现在了下方浮空营地的某个角落，将雪灵幻冰递出的水壶毫不在意地一把抢了过来：“咳咳，咳咳——累死我了。”
“控制土石不是你的长项吗？怎么才这么会功夫就累了？”脸上的微红一瞬间就消失了，雪灵幻冰没好气地看了看上方透明地板后方还在逐渐增加的拥挤人影：“真的就这么放养啊？”
“怕什么，这种地方只要需要，想要多少就能搞到多少。”咕咚咕咚灌了半天凉水，段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与其在这种问题上勤俭节约，还不如放开了让他们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才艺，看看他们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呢。”
“况且我们的真正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拓荒——别看这些行会现在闹得欢，这种争斗和博弈在他们眼里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不知何时上线的絮语流觞掩着嘴角的笑意继续接道：“让他们抓紧时间登台吧。”
“只有登上了舞台，我们才有机会好好共舞一场，不是么？”
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视线也放在了段青先前所打通的、无数玩家所争相拥挤的那片开口处，原本堵在那里围观剑北东与他背后那个摊位的围观群众此时也已经成为了这场全新风波的第一批牺牲品，连带着百步无双抱着木牌被推到一边的狼狈模样一起消失在了石梯的左右。喧嚣与吵嚷声随后不停地由头顶上方的透明空地表面飞驰，投在段青等人上方原本正常的光线此时也因为各种人群与脚步的攒动而变成了斑驳的乱影，但似乎是因为空间墙壁的规则束缚，他们本应带起的无数嘈杂的声音与彼此之间的呼喝此时也只能隐隐约约地传到段青等人的耳中：“……快，快！就是这个地方了！”
“区域的边缘已经突破了下方营地的边界！抹茶小队的人还在往前探！”
“别探了！跑那么远干什么？放着好的地方不选，非得自己把自己放逐到那么偏远的位置吗？赶紧把旗插下去——哎哎哎，你们干嘛？”
“哈哈哈哈！都已经往外跑了这么远了，你们不妨再多往外面跑两步怎么样？这片地方就留给我们吧！”
局势随着涌入玩家的增多而逐渐趋向了混乱，由斑驳的光点所勾勒出来的光影轨迹中也多出了一些刀剑的成分，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却是没有丝毫想要理会这份乱象的意思，自顾自地甩着手走向了营地的另一角：“怎样？是不是似曾相识？”
“前几日你跟我提起过的那个所谓新的‘自由之城’，指的就是这个么？”
几名草原部族战士作为护卫的圆弧拱顶中央，背着双手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卢芬一脸淡然地抬起了自己的眼皮：“难道你真的想按照当初自由之城的翻版来规划你们自己的土地——啊不，空域？你想成为新的自由之王吗？”
“我不想，只不过是觉得你们可能更适合管理这样的城市而已。”同样背着双手的段青摇了摇自己的头：“若是你觉得重拾自由之城更为合适，我也不介意在这里成立一个新的阴影会。”
“但是我并不想如此。”眼中的光芒完全被沉没的眼皮遮掩住了，卢芬老人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对话就这么进行了下去：“不然我也不会亲手舍弃那一切，不远万里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既然也是穿越无尽之桥成功抵达另一岸的人，想必你也一定见过那个古代的传说法师‘莫尔纳’了吧？”
将话题的内容转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方向，段青的语气也连同他的表情一起严肃了起来：“曾经自由之城契约的缔结者，十二王座的分配者。”
“那个名号我也已经舍弃了，射手座之星也早已不在我的身上。”摇了摇自己的头，卢芬那佝偻的身形也逐渐背转过去：“听那些冒险者说，自由之城的现任城主莱纳已经分配了新的王座候选人，他却在后来的天空之城战役中消失无踪，你应该去找他才对。”
“……好吧，我也没打算真的按照莫尔纳曾经设计完整的管理模式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段青复又叹了一口气：“但若是让守候在无尽之桥上的那个人知晓了你的背景存在，你的风之大陆逍遥计划多半也会泡汤的吧？”
“紫罗兰之主所建立的这个新的神域，多多少少会成为对抗那个人的据点和资本。”未待对方回答出声，段青就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就算你不为你那垂垂老矣的未来着想，你也应该为你的那个宝贝徒弟着想一下吧？”
“我的那个徒弟并不需要我的照顾。”
想要离开的脚步停顿了片刻，背着双手的老人终究还是放开了自己绷紧的声音：“这一次的事情，也是他莫名其妙自主应承下来的，作为他走到这一步的领路人，我也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承认这其中夹杂着很多个人的色彩，不过卢芬商会这一路走来，我们之间也算经历了诸多出生入死的考验，不是吗？”段青笑着点了点头：“部族，草原，还有深埋在这个草原地下的历史——我们今后一起探索和出生入死的机会还有很多，难道你不打算继续好好享受一下灿烂如火的人生？”
“……我只认原本的计划。”
留下了最后的这句话，没有回应段青邀请的老人带着自己商队的手下徐徐离去了，而留在此地的段青随后也咧嘴一笑，向着他离去的方向招了招手：“当然。”
“我们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1891 照料
“说实话，我并未完全领会你这一次的行动。”
抱着双臂等待着段青的归来，一直注视着远方发生那一幕的絮语流觞随后也摇着头失笑道：“而且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你也没有想要向我解释的打算——这代表我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有鸿沟了吗？”
“——啊？啊，抱歉，刚才在思考一些事情。”抵着下巴怔怔然地站在原地，已经走回到面前的段青随后也犹如刚刚惊醒的梦中人一样猛然抬头：“怎么了？你刚才问什么？”
“……不，没什么。”撅起了自己的嘴巴，摆出少女般幽怨姿态的絮语流觞最后还是嘟哝着转过了身：“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再管你的事情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别这么说嘛，我怎么可能不顾及你的心情呢。”于是段青急忙追了上去：“你的建议我都会充分考虑，不然我也不会一直——”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充斥在“二楼”上的人群已经形成了黑压压的态势，将段青两个人所在的地方遮掩成了如同阴天般的景象，忽然停下脚步的蓝发女剑士随后就这么打断了段青的话，指向黑洞传送门方向的手指也在斑驳的迅影之间来回明灭着：“这个地方的建设固然重要，但自由大陆和无尽之桥的维护，我们也已经准备了很久时间了，你就不打算去看一眼吗？”
“你知道我的想法。”收回了自己想要拉住对方的手，段青脸上刚刚浮现而出的干笑表情也跟着沉寂了下来：“现在这个情况，想要复出还是有些太勉强了。”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甩着头发再度回过了身，絮语流觞又一次摆出了生气的模样：“你就自己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才懒得理你的死活呢。”
“呃，这个这个……那个那个……”似乎对眼前这个脾气古怪的女子有些难以应付，站在原地搓了半天手的段青依旧没有说出什么像样的话：“我……那个，我确实不太想再牵连更多的人进入到我身上的这些麻烦事了，在没有想出万全的应对之策前，我还不想过多连累你们，所以，所以……”
“抱歉。”
灰袍的魔法师磕磕绊绊地说出最后用来道歉的话，身形也逐渐消失在了白光的缭绕当中，没有看着这一切的絮语流觞随后也收起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转身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道：“还是有些太着急了呢。”
“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地问出了声，出现在絮语流觞面前的则是雪灵幻冰那背着粗糙大剑、用皮甲勾勒出完美身材曲线的倩影：“段青呢？刚才我还听到他的声音来着，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应该是下线了吧。”望着同样刚才身处在段青身边的这名女子，低头思忖了一阵的絮语流觞随后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忽然偏过了头：“喂，你过来一下。”
“我有事想要跟你商量。”
白发女子愈发惊奇而又困惑的视线中，两名曾经隶属于大家族的名门小姐随后就这么勾肩搭背地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内，对未来的一切导向一无所知的段青此时也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登录空间中，用劫后余生一样的视线在这片无垠的白色间不停寻觅着：“薇尔莉特！薇尔莉特！你在这里的吧？”
“我当然在这里。”淡然的声音在段青的耳边出现，犹如天边传来的声音随后也伴着属于薇尔莉特那独有的黑色长直发发而变得清晰了起来：“怎么，还有什么其他要求么？”
“你的身体。”没有立刻回答对方的疑问，段青指着包裹在薇尔莉特周身的那抹光晕的轮廓率先问道：“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吗？”
“啊，这个啊，这是我正在进行的研究。”无谓地摆了摆手，紫罗兰之主将笼罩自己周身的变色渐渐收敛了起来：“想要穿透这个世界的防线，需要我本人也进入某种非正常的状态当中，我已经摸索了17种方法，现有的这个‘位面转换’看上去是最为有效的——”
啪。
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段青用力将眼前的女子拽出了一个趔趄，那打断的话音也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而回档在这个无边无际的世界深处，下一刻便被漫无止境的冷寂所取代：“虽然这是我的世界，但是你也不应该轻易涉险啊。”
“放心，我哪能这么容易出事。”用转身和摇晃的动作证明着自己已然处于实体状态，薇尔莉特那借用娜希娅的身影也扬起了宛如碧玉一般的手臂：“若不是因为需要完成你的那些无理的要求，我的研究进展说不定早就取得成果了呢。”
“你所谓的研究进展指的是神山的事情，还是你刚刚所展示的那份‘神力’？”
“怎么，你是害怕我因为展示空间改写规则而受到天谴么？”
似乎明白了段青此时正在担心的是什么，表情停止了一瞬间的薇尔莉特复又再度娇笑了起来：“就算真的让莫尔纳再次发现，你的这个私人空间也应该是绝对安全的吧？无论是‘天谴’还是‘惩罚’，都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唯一可能对现在的我产生打击的，大概就是出现过度的损耗吧。”说到这里的黑发少女拖着洁白的身躯向着段青所在的方向移动了两步，看上去并未穿戴任何东西的脚掌也在洁白无垠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这种从虚空中挖掘空间板块并进行改写的事情，需要的魔法能量大到你无法想象，若不是因为有人赠予了我们那样的礼物，再加上芙拉女士从旁协助的话，你也看不到今天这样完美的效果呢。”
“好吧，至少从效果上来说，今天的神迹展示得还不错。”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眼前这道身影上散发开来的惊人魅力中移开，段青咽着口水声音勉强地继续问道：“不过这也就代表着，‘三楼’的规划遥遥无期了？”
“这倒也不一定。”环抱着自己的双臂，薇尔莉特的表情也变得玩味了许多：“若是我现在的研究可以有所突破，你所想要的那种效果或许就可以一次成功了呢。”
“所以你的研究如何了？”
终于来到了最为关键的问题上，段青的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偏向了一边：“有关元素之泉的利用方法……”
“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告诉你——有关神山内部的那些隐秘。”薇尔莉特动作轻盈地打断了段青的话：“经过我与‘那边’的沟通，我们几乎可以确定那是属于古冒险时代的科技，排除魔法时代与现代，甚至是未来时代的可能性了。”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故事可就变得更加复杂了啊。”眨着眼睛思考了片刻，段青有些郁闷地低下了头：“我们眼前的这座神山……很难想象这是如此远古的时期遗留下来的产物呢，就连魔法帝国都做不到收集元素之泉能量这样的事情，更何况——”
“这一次又是你浅薄了，我亲爱的学徒。”又一次打断了段青的话，薇尔莉特伸手在灰袍魔法师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古魔法时代只是古冒险时代末期争斗的产物而已，那个时代的没落并不代表那个时代所拥有的魔法技艺逊于魔法帝国，倒不如说……魔法帝国的许多魔力运用手段和魔法理论，很多都是继承于那个时代呢。”
“那个时代高手如云，可以与神并肩的强者不计其数。”说到这里的黑发少女一脸郑重地点起了头：“不仅仅是魔法，剑斗的技艺与机械的技巧同样可以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占据一席之地，更何况是像神山这样的魔法与机械的结合，将生命赋予机械的炼金之法，几乎都可以说是现代难以想象的东西了。”
“将机械赋予生命的方法啊。”脑中回想着先前遇到的那些自命为各种世代的机械生命体，段青捏着眉毛叹息出声：“我们眼前的神山也是利用的这种方法么？”
“那个内部你也应该见识过了，如此复杂的机械若是也能拥有生命，我心中的某个领域可是要崩塌的呢。”扶着脸颊摆出了一脸失落的模样，薇尔莉特调皮地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好在我这段时间也一直探查着那里，除了重新恢复了正常运转的熔炉压抑住了元素之泉的波动以外，那里没再出现过任何其他引人注目的东西了，所以——”
“想要利用这淙泉水来支撑我的领域，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青葱玉指在段青的面前随意比划着，薇尔莉特摇头晃脑地转过了身：“你们恐怕也得暂时先在那种环境下再忍一段时间了呢。”
“只要能够保证你的安全，其他的问题我都可以接受。”灰袍的魔法师则是叹息着回答道：“至于领地的重建——”
“我会帮你料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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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火如荼的营地重建随着这片突破了想象的广袤空间平面的出现而被抬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与之相伴的自然也有更多玩家之间从未停歇的明争暗斗，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彼此不要一不小心从透明的平台边缘打出去，一边用尽彼此的手段占据着这片广袤空间平面的每一寸“土地”。凭借着先前建立新联盟的时候积攒下来的余威，江湖的断山岳和絮语流觞等人也勉强维持着这份看上去风雨飘摇的秩序，但随着越来越多知晓了情报的玩家穿过那条黑洞通道、拖家带口地来到这片新生之地，单靠新联盟的名头已经很难将这种复杂无比的形势完全安稳下来了。
万不得已之下的段青也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中被众人架上了高台，借用紫罗兰之主的名义安顿着每一个想要入驻的玩家。
“紫罗兰之主不会容忍任何想要在这个地方挑起争端的人，除非你们有着可以说服我的正当理由，否则你们将面临被她从这个地方丢出去的命运。”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这些代表也不会随意欺压你们这些新来的玩家，不过凡事总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青灵冒险团本身也没有贩卖任何一处本地的土地与空间，那些已经入驻的行会和个人所占据的位置，我们也没有资格去赶走啊。”
“‘二楼’的空间绝对容纳所有想要上去的人，现在无非就是你们想要一些更好更有利的地盘而已，我现在唯一可以说明的东西就是：现在的方案不是最终确定的分配方案，这里的空间也还会继续增加。”
“每一个人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地方！每一个人都会得到满意的答复！还请诸位在搬迁与入驻的时候注意一下安全，别从我们标注好的边界掉下去了——呼。”
“你接着喊。”
将手中的扩音魔法石交到了朝日东升的手中，段青气喘吁吁地从二楼的空间高台上跳了下来，他不再理会一脸兴奋开始冲着所有人大吼大叫耀武扬威起来的那个家伙和愈发群情激奋想要把他赶下台来的人群，将手中的一份名单交到了楼下的入口处依然百无聊赖的百步无双手中：“喏，这是这几天通过传送门的玩家名单，应该都可以成为你们的目标和对象吧。”
“目标？对象？”白了一眼灰袍魔法师的脸，百步无双阴阳怪气地回答道：“先不说他们究竟是不是我们的目标和对象……我压根就没想过‘主动出击’这种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反正是演戏，你总得演得敬业一点不是么？”疲惫地坐在了小桌的对面，段青作势拍了拍对方依旧支在这里的小木牌：“没有几个人给你充底，你这戏台也搭不起来啊。”
“这我不管，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多余的事我一件都不会伸手。”百步无双托着脑袋转向了一边：“况且我们这里人手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你就不能——另外——”
“找一些群众演员吗？”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缓慢，字与字的间隔也变得越来越大，察觉到这份暗示的段青随后也将视线落向了这位弓箭手目光所及之处，那抹只显现了一瞬间之后复又消失在人群当中的娇小黑影身上。
1892 纠往
“这是今天的工钱……咳咳，报酬，你们拿去找那几个冒险者的团队换食物去吧。”
“——是，族长。”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嫌少？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现在已经到了依靠自己的双手来活下去的时代，想要多少的东西就需要付出多少的努力，而且是人家需要你才会回馈给你的那种——看看周围的这些强大的冒险团吧，你们难道有那份自信可以做到比他们更好吗？”
“我们没有那样的意思，一切都遵照族长和神使大人的安排，族里的战士们都看到了神使大人他们所展现出来的神迹，能够使用此种神迹一直庇护着我们的人，都将受到我们最深重的感激。”
“……”
原本措辞严厉的话语和故意板起的黑面在这几句诚恳无比的回应中渐渐沉默了下来，被那柯族的族人围在其中的娇小黑色身影随后动作缓慢地摇了摇自己的手，几个接过了包裹的草原族人随后也向着这道黑影郑重无比地行礼示意，然后带着几口摆放在周围的沉重木箱一起缓缓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当中。站在原地久久没有任何的动静，垂手而立的这道娇小的黑影随后也带着几分低沉的叹息转过了身，想要低下身来收拾行装的动作却是在一阵片刻的停顿之后，忽然又缓缓地站了起来：“谁？”
“抱歉，我不是要故意打扰你的。”
由人群另一侧的拥挤人影中渐渐走出，披着灰色魔法袍的段青随后笑着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一件装备：“不过这应该是你不小心落下的吧？就在刚才来到这个地方之前——哎哎哎。”
“你不会不要了吧？”
面对那道娇小的身影想要立刻转身离开的动作，段青急忙将其叫住在了原地：“看你刚才维护手下族人的模样还算有些威严，不过这种刚刚从剑北东的摊位上收来的高级货，应该可以转卖不少钱才对呢。”
“或者你觉得我真的会老老实实地替你保管？”他掂着手中的那件造型精美、品质高尚的装备走上了前，望向对方背影的视线里也多出了几分玩笑的感觉：“要是你真的不承认这东西是你丢的，我可就真的转手卖了啊，说不定还能卖不少钱呢。”
“那东西是我要自己用的！才不是拿来卖的！”
似乎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骤然转过身来的娇小黑影气呼呼地嚷了起来：“我，我可是信任你才会选择这么做！你居然要卖了它！我，我辛辛苦苦周转了这么久才挤出了这么多金币，而且还把想要抬价的那些玩家偷偷赶走了一遍才——”
“要真是这么重要的话，你就更不应该这么不小心了。”用手中的装备堵住了对方的嘴，段青随后也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总不能是为了把我吸引到这里来看你耍威风的这一幕，故意丢在我找过来的路上的吧？”
“……”
“好吧好吧，就算没有这一出，我也会来找你的。”
面对眼前的人影又一次沉默下来的模样，段青将其不小心丢掉的东西一把塞在了对方的怀中：“毕竟你也算是先前的营地鏖战里与百步无双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那家伙对你还算是很关心的，所以当你一出现在那附近，他就第一时间发现你了。”
“现在连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一直徘徊在这附近的理由。”
抱起了自己的双臂，段青用审视的目光望着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用斗篷和兜帽牢牢遮住自己面容的娇小黑影：“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
“……那柯族目前的形势不容乐观，我们族内还有很多张嘴需要养喂。”深深地低着自己的头，沉默了片刻的这名身材娇小的玩家紧接着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还有伤员——上一次的那场鏖战，最后时刻造成的伤亡很大，不仅是我们部族，其他部族的人也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需要紧急处理的伤病。”
“不过营地的重建工作开展以来，大家都一直将重心放在‘复兴神域’这件事上。”两只手渐渐将那件装备握紧在了一起，这个人复述的话音却是逐渐趋于冷静和平稳：“其他的部族还有大部分的有生力量可以照顾自己，我们那柯族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和人气，仅靠柯尔格一个人在外面周旋，也带不回照顾所有人所需要的食物和药材。”
“……明白了，我会跟断山岳他们打声招呼的。”凝望了一阵对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模样，段青半晌之后才缓慢地点了点头：“不仅是江湖，其他大行会也可以拿出不少像样的东西出来，不过他们多半不会白给，钱的问题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有力气的族人和战士们现在都站了出来，在我的指示和教导下暂时充当强壮劳动力的工作。”缓缓放下了自己的双手，黑影继续用平静的声音汇报道：“我已经教会了他们自食其力换取报酬，这种方式今后应该也会成为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赚钱养活自己的方式，以这座营地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的话，这也应该足够用了吧。”
“将部族训练成大型的玩家行会……不，应该说是大型的冒险团？听上去好像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手段。”段青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答道：“要是草原上的部族人士都可以接受的话，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能推广一下呢。”
“只要拥有大量的人气和玩家流量用以提供工作的机会，这些草原族人也乐意留在这个地方继续生活，而不是面对除了草地和牛羊以外一无所有的草原和一年到头从不停歇的季风。”段青面前的黑影依旧冷静地分析道：“至少那柯族的族人们大多都是这样的意愿，相比于祖训或者是复兴部族荣光这种听上去无比缥缈的目标，还是‘安逸的生活’这种现实的未来更吸引人一些。”
“是吗，那就好。”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也缓缓放下了自己抱起的双臂：“当然，我也希望紫罗兰领域的玩家们可以善待这些原驻部族居民——也罢，等回去的时候，我会跟流觞好好说一说这件事，想必以她的做派和权威，这种规矩还是很好立下来的。”
“……”
“……”
就像是谈判到了某种关键的时刻，原本还算顺利的对话随着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同时的静默而忽然失去了继续的势头，尴尬的气氛随后也在这两道人影各自有些无措的感觉中渐渐弥散，最后终究也是被段青清着嗓子的话音驱散开来：“咳咳，咳咳咳咳！那，那个……好吧，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正好有一件事想要——”
“等一下。”
出声打断了段青的话语和动作，双手垂立的黑影玩家此时说话的声音却仿佛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我，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怎么了？”
“那场比赛，你应该还记得吧。”
银牙仿佛传出了咬碎的声音，娇小黑影再度开口的声音仿佛都带上了几分喘息的重重粗气：“你还会记恨我吗？”
“记恨？这个词可太沉重了。”略微抬了抬自己的眉毛，神情略显意外的段青随后也带着几声无奈的笑意回答道：“就算是真的心中有所怨气，都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气也早已经消掉了吧。”
“……”
“放心，尽管‘断天之刃’的名声不太好，不过我这个人还是能分得出轻重黑白的。”面对眼前的人影又一次陷入沉默的模样，段青板着脸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一切皆因‘断天之刃’这个名字而起，罪魁祸首也是那些同样背负着这个名字的罪业、一直化身为复仇恶鬼的那些人才对，你们这些受到了威胁的普通玩家，又有什么理由代替我们背负这些罪业呢？”
“你就当做是罪有应得吧。”
摆出了想要拍打对方肩膀的动作，段青最后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落下去：“斩断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对你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即便是现在围在我身边的这些人，我依然会对他们这么说。”
“……我一直努力地保留我们原来的冒险团，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发展壮大，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再次出现的时候，你依旧可以找到那个我们共同缔造的家园。”段青面前的黑影再度开口的声音也变得无比低微：“但，但是你却没有选择这么做，甚至在隐瞒了这么久的身份，你，你……”
“我可不是嫌弃你，我只是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话语中泫然欲泣的感觉，段青郑重其事地回答着对方：“现在也是一样：草率回应你们的希望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那，那问题什么时候可以解决？”骤然打断了段青的话，黑影大声吵嚷着抬起了自己的头：“你现在还愿意回去吗？”
“……”
渐渐放下了双手，无法作出回答的段青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的脸，后者那显露在兜帽之下的那张洁白尖翘的下巴随后也因为紧紧咬住了嘴唇的模样而纠结在了一起，最后伴着那再度低头的动作而重新没入了黑暗的阴影当中：“我就知道是这样，你和灵冰姐姐现在已经重新聚在一起，你已经不愿意再回来了，是吗？”
“青灵冒险团本来就是那个女人即兴之下强拉着我酝酿出来的产物，一开始我也是不情愿的啊。”似乎是响起了某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段青苦笑着抹了抹自己的嘴角：“不过这一路走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况也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那样了，所以——”
“所以你就打算跟她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运营你们的神域，不再打算回去了，是吗？”向着自己的身后退了两步，摇着头的娇小黑影声音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好吧。”
“祝你们幸福，再见。”
望着对方用最快的速度倏然消失在人群当中的景象，段青刚刚抬起手来想要出声的动作也如同小丑一样定格在了半空中，撇着嘴巴摇头晃脑了半天的他半晌之后才将自己脸上的苦笑模样渐渐收起，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絮语流觞：“这下应该可以了吧？”
“可以？什么可以？”依旧是那副成熟妩媚的模样，走上前来的女剑士笑着将自己的蓝色长发拂到了自己的身后：“我只是一个半路找到这里来的看客而已，本来以为会有更多的好戏上演，现在却全都没了，我还打算让你们退钱呢。”
“哼，让你见笑了。”斜着眼睛望了对方一眼，作势冷哼了一声的段青浑不在意地转过了身：“要不是因为这个小女娃感情如此真挚，说得我差一点就生出了负罪感，我都以为她是你们特意安排到我面前的呢。”
“你和这个小女娃之间的孽缘，凭什么要算在我头上？”絮语流觞也作势摆出了嗔怒的动作，配合她此时雍容华贵的姿态却是显得更威严了几分：“都已经过了三年了你还是这么不消停，走到哪里都沾花惹草！我还没找你算这笔账呢！”
“这种意见请在半年前你们都在现场的时候提出来，现在才提这件事，未免也太没有实感和说服力了。”已然从这名女子的身旁擦肩而过，段青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对方的汹汹气势：“不过现在想来，半年前曾在愚者冒险团中的那些经历，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呢。”
“此乃谎言，不然你为什么没有一点想要夺回这些生活的想法？”
“别给我出难题，这边的摊子怎么办？”
向着絮语流觞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段青声音毫无感情地回答道：“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地解决嘛，紫罗兰结界的修复工作还没有搞完，新的空间管理方案也必须提上日程了……啊，还有还有，刚才提到的部族资助问题，我也得跟其他人好好说说……”
“——哼。”
感受着男子渐渐离开的背影和逐渐消失的话音，絮语流觞此时才带着冷哼撅起了自己的嘴巴，一脸不满意的表情随后却是在片刻之后迅速消弭，取而代之的则是由翘起的嘴角与弯弯的眼眉一同组成的得意笑容：“给我等着，你这块茅坑里的石头。”
“此计不成，老娘我还有最后的一招杀手锏呢。”
1893 妄愿
“晚餐已经准备完毕了，请尽情享用，先生。”
热气腾腾的石碗随着暗语凝兰的这道声音而在空中划过了一条美丽的弧线，最后随着她满带甜蜜的温润笑容而放置在了段青的面前，已经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他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毫无生气的视线半晌之后才被对方手中飘散开来的美味吸引过了少许：“这是？”
“是您曾经最喜欢的兽骨拉面，先生。”捧着双手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暗语凝兰的眉毛也呈现出了美丽的弯月：“凝兰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适应自由世界的烹饪技法也需要一些时间，所以不知道是否还能让您满意呢。”
“真，真的是太感动了！”没有立刻接过对方手中的美食，爬起身来的段青反倒是一脸感动至极地抱住了对方跪坐在面前的身体：“有生之年居然还可以吃到这碗面，还能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只要先生喜欢，凝兰天天给先生做。”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手中的石碗不会洒在对方的身上，双臂高举的暗语凝兰原本一直从容平静的眼神此时也渐渐带上了几分动人的光辉：“不过拉面虽好，营养却不均衡，天天吃的话，对身体可是没有好处的呢。”
“这里是虚拟游戏世界，要是他们能将营养摄入和健康养生之类的东西做进来的话，我倒是要给他们的技术突破点个赞了。”
不屑的声音随后从这两个暧昧在一起的人影旁边传来，与之相伴的是已经用完了晚餐、此时正捧着热腾腾杯盏的雪灵幻冰映现在篝火闪烁之间的身影：“不过相比于这些，我倒是对你能够将‘面食’搬到游戏里来这一点本身更感兴趣，要知道我们现在所吃的东西里，大多还都是用简单的食材处理来实现的呢。”
“是是是，我知道你们已经吃腻了我的烤肉了。”躺在暗语凝兰怀里的段青闷着头回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们在过去的那段草原时光里猎到了那么多的野兽，肉类的食材也攒了一大堆，除了烤以外也没有别的做法……”
“能够将食材一直保留到现在，也算是你的本事。”闭着眼睛感受着手中杯盏传来的热力，雪灵幻冰半抬起了自己的一只眼皮：“那个异度空间连食材的新鲜度都可以保证吗？”
“毕竟是先生从七人议会之主手中得到的万能法袍，光是空间存储这一项，就已经让凝兰羡慕不已了呢。”代替段青回答着对方的问题，暗语凝兰捧着石碗轻笑了起来：“据先生之前所说，这件法袍所自带的异度空间很有可能与我们理解的静滞空间相同，若是如凝兰所期盼的那样，可以储存活物的话，凝兰说不定还可以——啊。”
“灵冰小姐似乎生气了呢。”
注意到了跪坐在地的雪灵幻冰望向这边的眼神，止住了话音的暗语凝兰随后轻笑着将怀中的段青一把推了起来，她冲着再度闭上了双眼静静享受着杯盏的白发女剑士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将手中的石碗塞到了段青的手中：“在享受美食之前，凝兰还有几件事要跟先生报告。”
“您之前交待给凝兰的事情，凝兰已经转达给江湖他们了。”噼啪作响的篝火声音与四周营地的夜语声混合在了一起，也将女仆模样的玩家此时的面色映衬得稍微郑重了几分：“断山岳等大行会的会长们倒是不怎么在乎这种事，倒是其他几个行会的会员们对此颇有微词，比如——”
“比如像拂风这样的存在，是么？”用魔法在自己的手中凝聚出了两根短棍，戳着碗中面筋的段青斜着眼睛望着营地的深处：“确认他们的真实面目了吗？”
“凝兰已经暗中调查过一段时间，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有暗中活动的证据。”摇了摇自己的头，双手交叠在腹前的暗语凝兰点着头回答道：“不过在营地人员流转的过程中，凝兰倒是注意到了代表隐者营地的玩家们对他们展现出来的敌意——据之前的情报消息来看，他们与拂风有着一些关系，是吧？”
“算是吧，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敢说。”回过了自己的头，段青撇着嘴巴回答道：“其他行会呢？还有新近来到我们营地里的那些闲散玩家，他们有没有什么异动？”
“如果是与神山中潜伏的那些人有关系的异动，凝兰也没有发现。”双手交叠着露出了微笑，暗语凝兰随后声音神秘地回答道：“不过若是说与我们的安排有关系的异动的话，倒是发现了一部分呢。”
“哦？”明显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段青原本疲惫无比的模样看上去也驱散开了少许：“有人报名了？”
“没错，就连百步无双先生本人当时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描述着当时自己亲眼看到的景象，暗语凝兰随后也掩着嘴偷笑了起来：“凝兰本来也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办法的话，就安排一些群众演员来捧捧场，不过现在看来，对方应该已经不需要我们做到这一步了呢。”
“好，接下来就是好好做一番准备事宜了。”
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段青的目光也跟着落向了这里的左右：“按照我的设想，对方应该也不会太过在意我们可能从中作梗的可能性，不过在没有确定把握之前，他们多半也不会率先行动就是了。”
“格德迈恩先生与先遣队也进行过了一定的交涉，目前已经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了五个字母开头的区域。”暗语凝兰点着头回答道：“魔法师们已经开始布设探知结界和魔法阵，只要大家联合起来的话，我们很快应该就可以掌握全部神山的情况了。”
“那就更不能怠慢我们的盟友们了——二楼的分配情况如何？”
“朝日东升真是一个令人佩服的人，他与那些行会唇枪舌斗了一整天，兴奋的精神反而一点都没有消退，简直就是乐在其中呢，哈哈。”
一件又一件的报告就这么在两个人的低声细语之间缓缓流过，深沉的暗夜之下的营地初显的繁荣与各个行会之间的灯火仿佛也没有影响到他们半分，捧着热盏一直没有动作的雪灵幻冰也没有出声阻止这两个人表现出来的亲昵，直到那低声细语与营火的星点一同渐渐趋于平静之后，她才再度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走了？”
“怎么，生气了么？”
女仆玩家的身影悄然消失的景象之下，只身一人的段青捧着石碗吸溜吸溜地大快朵颐着：“凝兰倒是说了，等会儿要给你也做一份便当赔罪来着……”
“不用了。”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雪灵幻冰一脸理所应当地继续说道：“那可是人家做给你的爱心小吃，我怎么可能享受得起？”
“果然还是生气了啊。”声音虽然变得有些含糊不清，再度抬起头来的段青此时的表情却也变得苦涩了许多：“怎么，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除了与你在一起的时间，我基本都在上面的废墟区域练剑。”伸手向着篝火另一边黑暗深处指了指，雪灵幻冰一脸淡然地回答道：“练剑的时候心无旁骛，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心情不好’这种说法又从何说起呢？”
“但是你今天一个问题都没有问。”段青再度恢复了大快朵颐的模样：“以往的这个时候，完成一天练习的你肯定生出了一大堆有关大剑使用方式的问题，每天的练习都会有新的收获，那掌握了更高层级战斗技巧的喜悦与窥探更高层级战斗世界的困惑也一次次呈现在你想要分享的面容之上。”
“哪像现在，一点收获与分享的感觉都没有。”说到这里的他终于抬了抬自己的头：“是遇到了什么瓶颈，还是根本没花什么心思在练剑上？”
“……”
又一次陷入了沉静之中，被段青问到的雪灵幻冰许久之后才再度开了口：“你说的没错，我是心无旁骛地在练习，不过这一次——”
“或许是有些专心过头了。”
冲着段青露出了一抹微笑，这位白发的女剑士缓缓将自己手中的茶盏收拢了起来：“因为我想了很多的事。”
“……你愿意向我诉说吗？”
“当然，因为正是与你有关的事。”
缓缓点了点自己的头，跪坐在地面上的白发女剑士此时也像是一个瓷娃娃一样娴静而美丽：“趁着营地空前热闹的这段时间，我也从曾经你的那些队友那边了解到了许多过去的故事，有关你的过往，还有三年前的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之类的……呵呵。”
“现在想来，直接问你不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吗？”发出了两声无奈的低笑，说到这里的雪灵幻冰抬头望向了段青的脸：“一直没有对亲身经历了那一切的本人发问，或许也是因为我不愿意触及你心底伤痛的心理在作祟吧。”
“不愧是你，说话还是那么直白。”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怔然了片刻的段青随后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碗筷：“这就是你心里一直纠结的原因吗？也罢，若是你实在想知道的话——”
“不，现在这个故事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打断了段青的笑音，雪灵幻冰神色郑重地抬起了头：“了解那些过往的理由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希望可以在这个时刻帮上你的忙而已，完美的解决办法只有在得到问题的全貌之后才有可能作出——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作为青灵冒险团的团长，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团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不是吗？”她面对着段青同样正坐起来的姿势，身体仿佛也因为某种迫切的要求而前倾了几分：“尽管你现在忙前忙后，天天累得像个泥人一样，但我总觉得……你似乎没有半分想要前进的意愿呢。”
“……哪有的事。”用片刻之后的摇头作为回答，段青再度开口的声音却是变得迟缓了许多：“我只是有些……呃，谨慎而已，事情总是要按部就班地来，不是吗？刚才我与凝兰之间的对话你应该也都听到了，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如果顺利的话，马上应该就能——”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雪灵幻冰再度打断了段青的话：“就算真的解决了那个复仇者联盟，你还是没打算与段家和旧联盟正面相抗，对吧？或者说……你没有打算反抗自己的那份过往，从自己曾经抗争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也思考了很多，如果将我摆在三年前的位置上，我也不知道一个即将失去所有的自己究竟会如何选择。”没有理会段青愕然的模样，这位白发的女剑士渐渐低下了自己的头：“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我也不是当初的我了，现在的我，同样是一个尽失所有、无家可归之人。”
“我现在只为了你而活。”
篝火的火光将白发女子的轮廓勾勒得异常清晰，映现在段青眼中的火光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不那么刺眼了，朦胧的视野里，神情变得异常软弱的她似乎将双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既然我是爱着你的女人，我自然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痛苦而又纠结的样子。”
“若是‘今后一直长相厮守在这座神山之上’是你的意愿，我自然愿意追随。”雪灵幻冰的双眼中仿佛正闪现着晶亮亮的光辉：“但若这样换取到的还有你一生的遗憾和悔恨，那就非我所愿了呢。”
“选择往往代表着得失，想要获得什么，自然就会付出另外的部分。”与对方那充满了各种感情的双眼静静对视着，段青半晌之后才作出了自己的回应：“我不认为现在的我有付出代价的能力和资格，这可能意味着一个谁人都无法承受的结局，即使是这样也可以么？”
“这就是具备智慧的全知者所特有的苦恼了。”点了点对方的脑门，雪灵幻冰忽然绽放出了一抹微笑：“哪像我们这些没有什么思考的自觉，根本预测不到未来的‘无知之人’。”
“我们只会抱着自己的那份偏执的妄想，去追求看似渺茫的期待与希望呢。”
1894 枕风
雪灵幻冰一向是一个内敛的人，那平时冰冷无比、从不对外展露感情的形象也一直深深地竖立在每一个曾经与她接触过的玩家心中，但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段青却是知道，这样的女子一旦敞开心扉、真情流露的话，那宣泄开来的感情将会变得多么炽热和激烈：“……不要说这样的蠢话，你可不是什么无知之人。”
“以你的聪明才智，你肯定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意思才对——怎么，难道还要我用其他的方式来提醒你么？”
轻轻地与对方相拥在了一起，雪灵幻冰那温柔的低沉嗓音此时也渐渐显现在了段青的耳边：“半年前的那场剧变我可是站在对面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下定决心的你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被一分为二的泰伦之塔最后被逼退回了虚空，听说还被称作为改变游戏进程的一项重大的转折点呢。”
“我已经不可能再做出那样的事情了，难道你觉得现在的我还不够惨吗？”张了张嘴想要说一些破坏气氛的话，段青最后终究还是收起了自己依然有些惊愕的面色：“正是因为害怕同样的现实再度上演，我才——”
“嘘，不要说出来。”用手指堵住了对方的嘴巴，雪灵幻冰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沉了：“意剑的副作用我也是知道的，我甚至亲身体验过那些通晓系统漏洞的该死之人使用的方法究竟是什么，即便是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将除掉这些威胁一直当成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任务。”
“那些复仇者联盟的成员们，现在不也都是学会使用意剑的人了么？他们已经将你们当初舍弃的‘系统’完全建立起来了。”说到这里的的白发女子看不到的眼神中也多出了几分锐利的目光：“这些幕后主使不除，我们永无宁日。”
“你难道要让我就这么跟着你一辈子受苦？”
明亮的篝火光辉映现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噼啪作响的火焰声音也在这两个人相继沉默下来的气氛里显得尤为清晰，原本没有接受的段青随后也将自己虚抱的双臂缓缓落下，最后轻轻地拍打起了对方的后背：“原来如此，这就是男人的责任呢。”
“谁让你爱上了我这样的一个人。”雪灵幻冰声音轻盈地回答道：“我对我的伴侣要求可是很严苛的。”
“确实有够严苛，这是明显强迫我去拼命啊。”
“你应该如此，不过……我会陪着你一起去的。”
“……”
抬头望了一眼篝火前方映现在黑暗深处的、无数玩家此时正围在一起守护的那道黑洞传送通道，段青的视线逐渐变得迷茫了许多：“如果我不愿意去的话，你会孤身一人前往对面么？”
“不然你以为我这段时间一直勤奋苦练的目的是什么？我最需要的就是力量。”雪灵幻冰的回答声音中也多出了几分轻笑的成分：“新联盟的筹办本来就快差不多结束了，我本来也是打算给他们去捧场呢。”
“你们这些家伙。”
轻轻地推了推对方的肩膀，渐渐分离开来的段青随后就这么望着女子泫然欲泣的脸：“好吧，看来你们这一次是打算吃定我了。”
“我会陪着你跨过那道门的。”
黑夜之下的双唇又一次碰在了一起，男子用半分无奈、半分决绝的语气轻轻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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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得靠枕边人才管用啊。”
新历796年风3月16日的又一天清晨缓缓降临在了神山之上，因为休息而变得片刻沉寂的浮空营地也再度变得喧嚣了起来，斜靠在自己驻营旁边的絮语流觞此时也望着那些争先恐后抢争“二楼”浮空平台的无数玩家攒动的背影，原本一脸志得意满的表情下一刻却是带上了几分生气的模样：“这个人原本应该是我才对！我现在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吧？”
“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真的一头撞上去送死。”承受对方挥舞而来的拳脚，象征性抵挡了一阵的段青随后也跟着苦笑了起来：“这便是她所说的‘无知之人’所特有的大智若愚吧，只有真正不在乎得失、一心想要达成目的的愚者，才有可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呢。”
“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名字。”停下了自己的“攻击”，絮语流觞喘息的声音也在她伸手拂动的蓝色长发间流泻出来：“但若要我来评价的话，你们两个都是蠢货、笨蛋、木头。”
“辜负了你的期望真是抱歉啊。”段青逐渐站直了自己因为躲避而佝偻起来的身体：“不过下一次还是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和手段了，我一看就知道是你在背后从中作梗，你这个蛇蝎女人。”
“哈，那也是从断天之刃的身上学到的。”
毫不在意对方冠在自己头上的这个称号，絮语流觞掩着嘴再度娇笑了起来：“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克鲁希德里面，我们可是宛如神雕侠侣一般的存在呢，那仗着无敌的强大而作威作福、不计手段的行事作风，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自然没有忘，但好汉不提当年勇。”抹了抹自己的鼻子，段青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那种作威作福的方式，现在看来实在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若是换成现在的这一套，我说不定早就一统江湖了呢。”
“若是当时的你就有这么内敛，现在的你也不会出现。”抱着双臂斜望着对方的背影，絮语流觞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而且我也不会一直跟随着你，毕竟那不是我所喜好的东西。”
“……哦？那现在呢？”
“明知故问。”
面对段青挑着眉毛紧随而至的提问，絮语流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就连你现在都快变成了一块滚刀肉了，难道我就不能有所改变吗？你知道我为了说服各大家族中想要站出来的人一同建立新联盟，又说出了多少曾经的我不可能说出的话、陪了多少从不愿意露出的笑脸吗？”
“若不是为了你，我不可能跟那些贪婪无度的家族长老们纠缠那么久，而是早就用我那七公分的鞋跟，一人一脚把他们统统踹出去了。”修长的腿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美丽的折线，絮语流觞那灵动的身躯紧接着却是在自己沉默下来的表情中骤然停住：“一切自有命数，能在这里把你找回来，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想要的结果，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又一个在无情的现实前卑躬屈膝的家伙。”摆出了一脸取笑的模样，段青转身指着对方所在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你我都是不如灵冰的人了。”
“没错，所以劝说你的事，大概也只有她才能做到。”絮语流觞扶着腰摇了摇头：“无法逃脱过去且不愿冲破现在的人，是绝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的。”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现实世界里的冬天马上就要过去，新一年的联盟杯也即将再度拉开序幕了，只有跟他们一起开赛，我们才能实现最初的目的。”
“所以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么？”
“这里的时间流动比实际时间慢一些，你还是有些机会的，当然——若是实在没有处理掉这些威胁的话，那就只能两边同时兼顾了。”
“你们这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的能力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段青用无奈的表情回望着对方无谓的脸：“非要人为将我们走的这条路线搞得如此曲折无比？”
“有了灵冰这位先驱者，难道你还对这个问题抱有疑问？”回答他的絮语流觞满眼都是决然的光芒：“既然你我不打算继续逃避和改变，那无论再如何曲折和艰难的路，我们也一定会走完的，不是吗？”
“——说得对。”抱着双臂再度转过了头，段青的表情也逐渐隐没到了眼前的喧嚣当中：“那就事不宜迟。”
“赶紧开始行动吧。”
咔哒作响的脚步声随后在自己的身后渐渐远去了，属于絮语流觞的身影也在片刻间消失在了这片驻营之间，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像是刚刚才理好了思绪一般，冲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的朝日东升点了点头：“那么今天的斡旋事宜也交给你了。”
“喂喂，跟那些人吵架可是很累人的。”后者满脸痛苦地将眉头凑在了一起：“能不能换个人啊？”
“是么，可是我看你先前不是挺乐在其中的吗？”
“那是为了伪装而必要做出的人设。”
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朝日东升脸上的纠结表情又在下一刻迅速消失了：“喜欢热闹和争斗——我‘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每天耗费的心力也要以‘透支’这个词来形容，本以为在青灵冒险团里混了这么久，情况稍微能够有所改观一些，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白日做梦啊。”
“这种事情建议你可以向格德迈恩反映，我想他会给你满意的答案的。”段青笑着摆了摆手：“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好好逗一逗你的这个好兄弟嘛。”
“——嘁。”
浑不在意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臂，只余下背影的朝日东升已然消失在了人群的另一侧，于那个方向架起的木梯此时也与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的透明空间板块连接在了一起，与之相伴的还有无数依旧还在向上运送物资的各大行会成员。堆放在远方的各种货箱与建筑材料此时也如同点缀在天空之下的繁星般出现在透明的浮空区域前方，伴着奔跑在其上的无数玩家相互连接成一条条足以遮盖天空的曲折线条，原本应该爆发在这些人群之间的争斗此时也已经在昨日的一系列斡旋下再度聚集攒动，在朝日东升已然恢复“本性”的大嗓门下开始了全新的一天：“来来来！今天应该轮到谁来着，天鹰和特尔凯人是吧？你们两家说说吧，凭什么要那块地方？”
“凭什么？我倒也要问问凭什么，他们特尔凯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行会，前两天才刚刚带着人穿过传送门来到这里，凭什么跟我们天鹰的人抢地盘啊？”
“能够穿过传送门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毕竟我们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跨过了半个无尽之海，好不容易才闯到那座灯塔下的！我们凭什么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土地？”
“我们可是拓荒先遣队！你们的贡献微不足道！想要这么好的地方，你们这些后到者还是继续排号吧！”
“看来今天依旧是一场大战呢。”
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遥望着斜上方那番景象的段青默默地向着朝日东升送出了自己的祝福：“在生出新的空间楼层、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一切都只能靠你来暂时支撑了。”
“后期的相位坐标变换，不会像上一次那么顺利。”
空间的魔法波动显现在了段青的身后，身披黄金华丽法袍的芙拉随后也在这毫无感觉的波动中显现：“除非你的那位魔法导师可以再次取得那边的联系，请求一次新的馈赠。”
“感谢你从中作出的努力，上一次的馈赠才没有白白浪费。”似乎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灰袍魔法师转身向着芙拉深深行了一礼：“不过此次想要商量的事情与新的空间拓展无关。”
“哦？那是什么事情？”
“我们打算有一些动作。”
收起了行礼的姿势，段青向着芙拉身后的黑洞传送通道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这一次的动作可能有些大，所以想提前取得所有可能为我们提供帮助的力量。”
“……我本就算是你们冒险团的一员，按照契约，我会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而做。”摇了摇自己的头，芙拉回答的声音依然显得平静：“不过若是太过不合理的要求的话——”
“放心，不会做到那种地步的。”
出声打断了对方的疑问，段青笑着冲着自己的头顶上方指了指：“而且我也不可能只依赖你来处理这一次的问题。”
“为了应对空前的困境，我会将所有可以拜托的支援统统找过来的。”
1895 战帖
游戏世界内的人与物在重重交织之下暗潮汹涌，现实世界中的时间也毫无阻碍地流动着，无数玩家翘首以盼的新一届联盟杯随后也在无数想要参赛的玩家与选手紧张的气氛推动下，渐渐地将拉开了序幕之后的火热景象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掌握着只有联盟这么大的组织才能掌握的外设虚拟服务器，此次联盟杯二十周年的盛大庆典依旧还会使用最新的虚拟技术来安排各项赛事，仿照自由世界所呈现的独立虚拟空间与一场场只有那样的空间才能具现化的真实场景，也在各个报名的玩家进入比赛服务器的时候又一次复演开来。
不过此次联盟杯中出现的与往届最大的不同之处，也就是各大原属于联盟行会排名前几名的行会，大多数没有出现在预热现场的结果了。
“先前宣布成立新联盟并加入其中的那些行会，居然真的没有来啊。”
“是啊是啊，看来他们这一次是下定决心准备刚到底了呢。”
“简直就是前所未闻！他们难道就不怕联盟真的颁布决定，将他们从所有赛事中驱逐出去吗？他们难道就不怕广大玩家群众的怒火？”
“反正他们已经打算自己办联赛了，所谓的联盟规则自然也已经束缚不了他们，至于观众嘛……难道你觉得那些大型俱乐部本身带走的观众和粉丝还少吗？”
“对于联盟杯目前遭遇的困境与各大行会集体反戈的行为，您是怎么看的？”
无数玩家围坐在比赛服务器的独立虚拟空间低声谈论的景象中，身为原联盟主要官员之一的褚良辅此时也正在面对一些来自游戏界新闻媒体的提问，这些大家最关心、最八卦的内容此时却像是已经经过了时效的考试题目一般，已然无法让这位身穿西装呈现在荧幕之上的老者紧皱眉头了：“困境？联盟杯目前没有遭遇任何困境，只要广大玩家愿意参加，广纳全民意愿的联盟杯自然就可以顺利举办下去。”
“至于各大行会所谓的倒戈行为——若是他们的行为真的称得上是‘倒戈’的话——我反而觉得是一件好事呢。”无数玩家坐在景色秀丽的海滨酒馆前方摆放的直播屏幕上，老者捻动着胡须的模样看上去也一脸的胸有成竹：“你们想，联盟杯先前的无数个冠军一直都被那些大行会们把持着，现在他们却都主动退位让贤了！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这都是给其他普通玩家留下了一个名留冠军历史的机会，不是么？”
“但是这样一来，联盟杯的价值将会受到质疑。”似乎已经对过去这段时间内谈论已久的话题背得滚瓜烂熟，采访者很快就将最尖锐的问题摆在了台面上：“一个各大行会与顶尖高手都没有参加的联盟杯，就算是得了冠军，又还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情况在过去的时间段内也发生过数次，比如有的比赛选手临时有事无法参加，或者因伤缺阵之类的，这些意外情况都是我们联赛的一部分，难道你也要质疑那些联盟杯冠军的公信力？”被称为褚良辅的老者捻着胡须对答如流：“抛却被那个男人统治的那几年，能够从万军从中杀出并胜到最后的人无一不愧于‘最强’的名号，更何况——”
“那些想要闹事的所谓大行会，也不是全部都没有来啊。”
就像是应和着屏幕中的人正在说的话，无数正在观看的玩家齐齐地将各自的目光移动到了端坐在这个海滨酒吧门外的岚山会长苍云壁垒身上，依然一副大盾战士打扮的他挺直的背脊随后也在众人面前反射出金属的光辉，与他一动不动的山岳般姿态在冰冷的视线间交相辉映着：“——怎么，还不允许我们过来参观一下？”
“当然可以，若是能带更多的人来参观就更好了。”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恶魔之魂副会长墨菲斯托扬声揶揄道：“不然的话，我们还以为岚山就这么打算消失在公众的视野里了呢。”
“消息少并不代表没有消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一直保持着遥望动作的苍云壁垒原本挺直的背脊似乎也跟着落下了一部分：“同理，没报名也并不代表不打算报名，若是你坚持站在这边，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再见面的。”
“是吗？可是我怎么没在报名名单里看到你们的名字呢？”剑拔弩张的气氛开始在这两个人之间弥散，没有在意周围目光的墨菲斯托挥着手发出了两声低笑：“我记得岚山的报名名单里面，尽是一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二线三线选手——怎么，这就是你们为了‘兼顾’而想出的手段？”
“不是兼顾的手段，而是挑战的信号。”扶着大盾长身而起，苍云壁垒老迈的声音在一众围观群众的耳边依旧显得沉重：“别小看宿命他们，要是掉以轻心的话，你们说不定连他们都打不过呢。”
“开玩笑，我们怎么可能会输给二流行会的二流选手？”终于保持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沉下脸来的墨菲斯托撇着嘴巴回敬道：“爬到那种犄角旮旯里过家家，不仅把格局过小了，恐怕连脑袋都过坏了吧？”
“不仅是我们，其他俱乐部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没有回头的苍云壁垒已然向着人群的缝隙中走去：“是时候让狂妄自大的联盟付出代价了，最后奉劝一句：你们最好赶紧脱身。”
“吓唬谁啊？我们是那么容易就被吓退的人？”一脸不信地转了转头，墨菲斯托朝着那位大盾战士离去的方向露出了吹胡子瞪眼一般的表情：“想让联盟就这么垮台？断风雷他们是不是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要是联盟会因为你们这种程度的排斥而被冲垮的话，我也算是大开眼——”
“看！快看！”
被苍云壁垒挤开的人群中骤然发出了一声大喊，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名捧着自己的系统屏幕睁大了眼睛的惊奇表情，其余闻声的围观群众也纷纷打开了只有比赛服务器才能打开的外部连接功能，很快就找到了先前那名玩家所发现的某个老网站页面顶端刚刚挂上的消息：“这是……报名帖？”
“是转发的联盟报名帖吧？这种老网站也就只能用来……等等，这个链接不是联盟的报名链接，而是另做的一个，发布人是——什，什，什，什——”
“什么——？”
无数人关注的游戏讨论板块上，这则刚刚发布的报名信息内容仅仅过了五秒钟就被其他人发现，而写在这则招募信息之上的发布者名称及他的账号创建时间，让每一个看到他的玩家都睁大了自己的双眼：“断天之刃？”
“注册时间是七年前的3月28日……是真的，这是真的！居然是他亲自发布的！这简直是——”
“简直是一大惊喜啊。”
与连连惊呼、大惊小叫聚集在一起围观的普通玩家们不同，坐在这片美丽海滨酒吧角落里的某中年男子一脸不悦地合上了屏幕的表面，他静静地品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帖子里平平无奇的文字，半晌之后才静静地开了口：“看来我那个亲爱的侄儿，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寂寞呢……呵呵呵呵。”
“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一次机会？”向着自己的身后招了招手，独立于喧嚣人群之外的这名中年人宛如自言自语一般轻轻说道：“别以为我们真的找不到你的所在位置，只要我的手指轻轻一动——”
“家主，先前褚会长那边就已经传来了消息。”还未等他说完自己的话，那名被召唤而来的玩家手下就忽然低下了自己的头：“有关这位‘疑似断天之刃’的玩家的处理，因为其身份和不确定性，裁判委员会将最终的处理决定暂时延迟了。”
“——啊？”
从未预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结果，中年男子那躺在躺椅中翘起的二郎腿也跟着停止了晃动，拖长了惊讶声音的他随后静静地沉默了一阵，然后拿起了自己身旁的一枚漆黑的圆球：“给我接通良辰美玉。”
“我有事要问他。”
几名其他玩家手下前仆后继忙碌起来的景象中，这名中年男子面色不善的身影也渐渐化作白光消失在了海与天交织的蓝色美丽画卷内，来源于断天之刃发布的这则通告仿佛也随着同样的一系列线上线下的传递，在整个游戏界的内外引发了剧烈的震荡：“——告全体玩家。”
“恕在下斗胆，在此将挑战书向所有看到的玩家奉上。”
“想要挑战我的人，希望成为‘最强’之人，我会在自由世界内摆下宴席，恭请你们的到来。届时——”
“我会用最盛大的方式，为联盟的愚蠢统治拉下终结的幕布。”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有够直白呢。”
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念完了标挂在帖子最上方的那几句话，端坐在神山某个阴暗洞窟里的良辰美玉情不自禁地拍打起了自己的双手，无视了四周惊异表情的他随后也走出了洞窟的门口，视线向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山下隐约呈现的那座浮空的营地处望了过去：“这边的事情他们还没有处理好，那边就已经开始急着下挑战状了？”
“这是战书。”同样阅读完这些内容的其中一名黑衣手下咬牙切齿地回应道：“这是公然反抗联盟，反抗家主的统治！看来那个男人是不打算好好活下去了，属下认为——”
“会长大人，家主大人找您。”一道突然显现在原地的白光打断了先前的黑衣玩家振振有词的声音，呈现在那里的上线者迅速确认了一下状况，然后向着良辰美玉所在的方向恭恭敬敬地低下了自己的头：“是紧急的通讯。”
“不用你说，我知道他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冲着先前说话的那个人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负着双手转过身来的良辰美玉神秘地笑了起来：“但好不容易才酝酿出了这场好戏，不让它演完怎么能行？”
“家主大人一定也会理解我的。”
笑容变得越来越放肆，这位披着青衫白衣的男子随后也跟着离开了游戏世界，一直忙碌在不远处那座浮空营地内外的诸多隶属于新联盟的行会成员们随后也如同此时的他所预料到的那样，逐渐停下了各自的动作：“……什么？喂，快听快听！战帖发出去了！”
“终于要开打了吗？哈哈！”
“不不不不不，现在充其量只是文斗，等真正的竞争开始之后，我们的战争才算是真正开始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报名帖下面留个言啊！就当是为我们自己造势了！”
“你看，支持你的人还挺多。”
指着营地内外不停上线下线的玩家们彼此显露在原地的白光，抱着双臂斜靠在角落里的絮语流觞笑着向段青示意道：“连水军都不用请了呢。”
“得亏你们还能翻得出我留下了账号的这个老网站。”保持着施法动作的段青则是苦笑不已：“我可是回忆了半天才把有关这个账号的登录方式想起来呢。”
“没办法，现在的主流各大论坛都需要实名登录，依你现在的状况，想要让你本人亲自露面几乎是不可能的。”絮语流觞也跟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在联盟杯期间，不管是多么不起眼的网站和论坛都在时时刻刻被所有玩家高强度浏览，不然你的这个发布贴要是沉了的话，那可就不好玩了。”
“……内容也是你想的？”
“没办法，你又不能写。”
似乎是想起了有趣的事情，一手操办出这次风浪的絮语流觞将玉指竖起在了自己的面前：“我也是模仿了好久曾经的你可能会使用的语气，才把这则战书写出来的呢。“
“三年前的我可不会使用这种过于文艺的表达方式。”依旧努力施法修补着紫罗兰结界的段青头也不回地叹息道：“不过这应该不重要，反正就算我一个字都不写，他们多半也会闻风而至的……你们处理好了么？”
“放心，这可是第一重要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没处理好？”翻了翻自己的眼皮，絮语流觞转身向着营地外侧走去：“发现了异常的联盟肯定也会有进一步的动作，不过我们也有各种各样的应对手段。”
“你就给我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好好准备你的迎接宴会吧。”
1896 场地
“看来语殇那边是劝说成功了呢。”
放下了自己手中满盛的酒杯，位于自由世界塔尼亚中心区域那座巨大殿堂当中的断风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听闻到同样消息的他随后也朝着自己面前的一名公国官员点头示意，起身离开了这个看上去像是正在举办宴会一样的地方：“既然战帖已经出现，接下来的计划应该也会同步推进了吧。”
“我们还没有从那边得到正式的消息。”前来禀报的江湖手下声音恭敬地跟在对方的后面，身上的穿着也一反江湖以往的短打衬衫，配上了与塔尼亚的夜间相称的贵族服饰：“但既然没有提前告知有所变动，我们应该是可以继续实行下去的。”
“……二当家怎么说？”
“负责的弟兄们正在线下协商。”
面对断风雷紧随而至的提问，江湖的属下略显警惕地侧了侧自己的身子：“为了掩人耳目，先前已经将我们之间的联络频率再度降低到了一个星期一次，因为长时间没有任何进展，所以我们这边也没有沟通太多。”
“辛苦你们了。”
自由世界的天气即将进入冷冬，寒风所带来的萧瑟似乎也不可阻挡地将塔尼亚夜间的喧嚣上方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自那一次的地脉喷涌之后进入大修整阶段的这座公国首都此时也在断风雷的眼里恢复了大部分的活力，但那弥漫在这其中的氛围却是变得与以往有所不同：“既要处理这里复杂的形势，又要顾及各国之间的关系——能够在这个时间点依旧维持着彼此之间的平衡，你们就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了呢。”
“会长大人过奖了，这是我们理应做到之事。”回过头来的江湖成员恭敬地低下了自己的头：“若不是帝国的蕾娜长公主一直留在此地没有离开，还一直揪着他们那个皇子的事情不放，此地的形势也不会变的像现在那样复杂。”
“我能够理解那个女人的想法，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一直揪着不放的。”断风雷却是跟着摇头继续说道：“问题在于公国这边的回应——我从未想过帕米尔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出现退让，这在国与国之间的交涉中，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选择。”
“分属于这片大陆两个最大国家之间的对抗中，公国这一方一直处于下风，照理说作出这种选择也无可厚非。”视线跟着沉了下去，双拳环抱的这位心腹低声回答着：“但这其中的理由，应该也与我们暗中得到的那个消息有关。”
“魔法帝国……吗。”
回头望了一眼先前走出的、此时依旧显得无比热闹的那片宴会的景象，断风雷晃了晃自己看上去瘦削无比的身体：“哼，这与我们自谋新联盟的情况是一样的，合作的大势已定，剩下的就是看谁来主宰这其中的话语权而已——听说德雷尼尔也要来？”
“现在只是传言，不排除有人刻意营造这种传言的可能性。”那名心腹属下声音迅速地回答道：“城内现在到处都安插了各个势力的眼线，这种传言有助于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同时也可以成为他们之间相互攻讦和暗算的武器。”
“哼，果然我还是不擅长应付你们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纹丝不动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改变，断风雷满脸遗憾地回答道：“二当家和三弟都在那边的现在，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们来做了，若是需要我出面，你们尽管提便是。”
“哪里的话，会长大人既然需要我们，那我们自然马首是瞻，义不容辞。”抱着拳的那名属下声音激动地回答道：“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自由之翼和恶魔之魂他们真的想趁着这个机会在我们的地盘上肆意妄为，我们绝对会——”
“哟，原来你在这里啊。”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倒映着白色月光的一名魔法师打扮的玩家身影此时也捧着酒杯显现在了靠近宴会一侧的殿台角落，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他随后也无视了那名江湖的属下警惕而又憎恶的眼神，径直与沉眉冷对的断风雷一前一后站在了一起：“我说怎么宴会才进行了一半，江湖的大会长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要是中途退场的话，对举办宴会的公国人来说可是很失礼的呢。”
“老了，享受不了这种高大上的玩意儿。”摒退了自家的心腹，断风雷一脸平淡地回答道：“怎么，你也出来吹吹风？”
“公国的殿台，哪里有我们自家的花台来得舒坦。”遗憾地摇了摇自己的头，来人举着酒杯向对方示意了一下：“不过是正好看到了阁下你，所以想要一起聊一聊罢了。”
“哦？看来尘雨残月阁下最近也是有些春风得意啊。”断风雷用自己特有的中年嗓音评价了起来：“换做是平时，你我或许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心情呢。”
“在下也只是承蒙组织的照顾，前来当这个代表而已，会里比我强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被称为尘雨残月的玩家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也有可能是会长大人看上了我曾经担任过顶层团队的指挥职责，所以想要更加‘物尽其用’一点而已。“
“你在公正之剑的那段时间？抱歉，我可没听说过你有什么类似的事迹。”断风雷抄着双手摇了摇自己的头：“之前是东丰拉面，后来是那个格雷厄森，甚至是那个用剑还算不错的板栗——我与公正之剑接触以来，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这号人呢。”
“所以公正之剑才会有今天这副下场。”
脸上终于显现出了一丝不悦，尘雨残月将收回到手中的酒液抬首一饮而尽：“任人唯亲，公私不分，就算是到了现在，还有无数人在控诉着他们的非人行径，这件事江湖的会长大人应该也听说过吧。”
“如此有名的事情，我当然也听说过。”背负着双手的断风雷却是摇了摇自己的头：“但同为会长一职，那些家伙控诉的理由我倒是很想稍微评论一下，那就是——”
“没有付出，就别想着要回报。”
他转过了身，那平淡的目光也消失在了这座宴会边台角落的黑夜下：“别以为又哭又闹可以在所谓的大行会身上寻得好处，并不是所有的俱乐部都会因为颜面等无聊的理由而任由你们为所欲为，我们这里不是福利院，养不起那些能力低下、却又总是想让我们养着让着的巨型婴儿。”
“幸亏阁下不是处理这场风波的人，不然公正之剑现在早就已经炸掉了。”冲着对方的背影鼓了鼓掌，尘雨残月随后也跟着冷嘲热讽了起来：“虽然现在看来，公正之剑的处境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呢。”
“公正之剑未来会如何，我们江湖并不关心。”负着双手背对着对方的断风雷低声提醒道：“现在的你最好也不要继续关心，它与你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我可以将刚才的这句话，当成是新联盟与我们之间的正式交涉吗？”尘雨残月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站在组织的立场上，现在的我肯定是没有什么牌面谈论这件事的，不过万一要是那些闹事者依然寻求着证明人，想要我出面痛诉那位老东家的恶劣行径的话，身为个人的我还是有些难以拒绝的呢。”
“那就话不多说。”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对方会作出这样的回答，断山岳不再有多余的言语和动作：“请便。”
“能够与江湖的会长有这么一席交流，我还是感到非常荣幸的。”欠身行礼的尘雨残月也毫不在意地回答道：“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谈论一下联盟杯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放心，你们那边的比赛我们会派人去参加。”断风雷再度响起的话音中带上了几分嘲讽的笑意：“让一些年轻的会员们去历练历练，涨一涨实战经验，对他们未来的成长还是非常有帮助的。”
“也就是说，这边的那个‘私人宴会’，也是会如期举办的，是么？”挑着眉毛反问出了这句话，尘雨残月下一刻却是自顾自地说道：“可是我怎么听说——”
“你们的这场比赛，似乎并未得到官方的承认和支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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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联盟亲自举办的大型虚拟真实游戏比赛，在过去的联盟二十年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那些由个人或者其他团体、组织自掏腰包举办的比赛，也已经在各种各样的虚拟真实游戏世界里出现过无数次了。在联盟的威信力没有那么普及的早期，这些个人或者各类各样团体所举办的比赛也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不停地上演在游戏世界的大小角落，种类繁多、规则完全不同的比赛内容以及赛霸无数、作弊手段层出不穷的比赛手段，最终也成为了摧毁这些私人赛事公信力的最后推手——一众玩家怨声载道的声讨下，接连闹出大量丑闻的非官方赛事最终被联盟及众多大型行会俱乐部联合打击殆尽了，除了被官方承认的极少数权威者以外，几乎所有的私人比赛都将接受所有人的联合惩罚。虚拟真实游戏界的比赛便是在这样的联合中渐渐趋于一统，最后演变成了联盟一家独大的情况，乃至到了联盟杯发展了二十年的现在，“联盟”这个组织本身已经从这种举办赛事的过程中攫取到了巨大的权力，并开始逐渐变成了当初自己所声讨的那副模样了。
然而无论普通玩家们再怎么厌恶，这个庞大组织现在依旧是掌握着最多比赛资源与最权威规则制定的组织，若是真的想要阻止私人比赛的出现，“官方打压”也只是最为表面、最为简单的一种方式而已。
“所有的游戏设备公司应该都接到了联盟的通告：禁止向我们这一方的有关人士提供任何形式的游戏设备。”
依旧坐在神山的浮空营地里承担指挥中枢的任务，名为絮语流觞的女子又一次接到了来自现实世界的报告：“尤其是大型终端服务器和连接设备等内容……看来这是彻底封死了我们可以搭建私人服务器的可能性呢。”
“……你们之前就没有准备几个服务器吗？”似乎刚刚从自己承担的重体力活中舒缓过来，身上冒着热气的格德迈恩躺在一边气喘吁吁地伏着自己的老腰：“你们这些家伙们不是都号称什么从大家族来的纨绔子弟吗？自己家里面就没有私藏几个服务器设备？”
“别说是各大家族，一些俱乐部为了虚拟真实战斗训练，也会准备几个服务器来为职业选手们提供服务的。”一名坐在这里的行会会长闻声也跟着解释道：“不过那也只是用来供个人使用，真的要举办大型比赛的话，我们这些加起来也不够承担的吧。”
“而且一旦连接网络，肯定也会被联盟那边发现。”举着报告的絮语流觞也跟着摇了摇头：“到时候他们料理我们的方式，说不定就变得更多了呢。”
“所以你们所谓的‘宴会’怎么办？”抱着双臂听着这一切，雪灵幻冰终于皱着眉头开始提问：“那个战帖难道就这么白下了么？”
“我们又没说我们一定要学他们联盟的方式，在架设的独立服务器里举办这一次的赛事。”絮语流觞笑着回答道：“既然要故意拆他们的台，我们只需要把流引到不属于他们的比赛服里不就行了？”
“所以……你们打算直接在这里搞比赛？”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有所恍悟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急忙环视向周围：“就在这个地方？”
“具体的位置还没有定，不过在天峰本人还没有点头的时候，我们倒是制定了好几个方案。”一脸得意地点了点头，眉毛一拧的絮语流觞随后也向着正在营地远方修复着紫色天幕的段青所在的方向指了指：“不过现在嘛——”
“一切自然都是那个死鬼说了算了。”
1897 归炎
“地方？什么地方？”
情况似乎与絮语流觞所想象的有所不同——当她将那个同样的问题搬到了灰袍魔法师面前的时候，这位正在努力完成自己工作任务的家伙用满带着疑惑的双眼回应着自己，然后又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以对之后若有所觉地回答道：“啊，那个啊——我从来没有考虑过。”
“哈？”于是这一次轮到絮语流觞本人开始惊讶了：“别告诉我你没有将这件事纳入你的规划计划里面啊，这可是头等的大事！”
“不不不，这不是什么头等的大事，头等的大事还是我现在正在做的这个。”用自己的下巴示意着眼前氤氲气息遍布的紫色天幕，段青声音随意地回答道：“我已经在紫罗兰领域的修复工作上花了将近二十天的游戏时间了，目前进度还是没有达到令人满意的程度……唉，没有了薇尔莉特的支持，这项工作对我来说果然还是太沉重了一点。”
“那你倒是叫她来啊。”
“拜托，你不会真的把她当成是我的眷属了吧？”
无奈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段青一脸叹然地收回了与絮语流觞的对视：“我是她的魔法学徒，名义上还要听她的命令和安排来行事呢，我哪敢违逆她现在想做的事情，要是一不小心惹她生气，把我捏成碎片了该怎么办？”
“放心吧，目前她所做的事情应该对我们会有极大的帮助。”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视线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神山高耸入云的方向停留了一瞬间：“只要维持好这段关系，让她高兴的话，我们想做什么事不也是水到渠成的么？”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搞定眼前的这个魔法领域？”双手叉腰气呼呼地喘息了一阵，絮语流觞将自己的蓝色长发甩到了身后：“那边的‘二楼’还在等着你来改造呢！”
“这个嘛，这个我倒是跟芙拉那边交待过了。”再度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段青也像是刚刚才想起什么一般点了点头：“算算时间的话——”
“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轰隆隆的空间震动声又一次在无数玩家聚集的这片浮空区域上方升起，足以震撼所有人的剧烈摇晃也伴着段青这句话音的落下而扩散到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奇异的变化随后也沿着这番剧烈摇晃的出现而开始在浮空岛与透明空间板块之间展开，最后变成了可以被人明显感觉出来的拉扯感与距离感——行会与行会之间的玩家瞠目结舌相互对视的视线中，支撑着他们此时正在忙碌的“二楼”与摆放在其上的各种已建在建待建工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相互来回移动着，上下左右旋转摆动的巨影随后也带着他们的大呼小叫缓慢旋转变化，犹如被一台台大型的升降机抬来抬去的巨大魔方方块：“这是……发生了什么？”
“我们一向都是实践主义者。”
满意地倾听着留在浮空岛表面的玩家各自发出的惊呼，已然不再注视这番盛景的段青自顾自的回答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对‘二楼’的各种地盘划分以及中间的分歧进行了统计和征询，根据征询的结果，确实有很多已经被行会占领的空间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们会按照那些行会各自的诉求，先进行一次空间领域的调整——当然，现在一切都处于试验阶段，所以目前的调整并不代表最终结论。”就像是正在对惊魂未定的所有人解释着，维持着修复魔法姿势的段青静静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你们这些‘旧邻居’拆散、‘新邻居’出现之后，我们会再征询一次你们的意见，到时候若是再觉得不对劲，那就再接着修改下去就是了。”
“喂喂，不要这么随便浪费资源啊。”率先回答他这番言论的自然是此时正站在他面前的絮语流觞：“而且凭什么他们提的意见和要求，我们就要随随便便接受啊？至少也要让他们自己来处理不是么？花费这么多的成本，你至少……至少……”
“放心，工费的账单，稍后我会一个个给他们寄过去的。”
脸上再度露出了一丝笑意，段青那紫光满盈的手指在空中勾勒出了一个个新的符文：“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啊，对了——是有关赛场的安排对吧？”
“我可不打算把这么重要的宴会安排在我们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唔，至少不能全部安排在这里。”将符文缓缓地送到了紫色天幕的其中一个角落，段青一脸郑重其事地继续说道：“有关这件事，我也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点自己的想法，到时候会跟你们一起商量的。”
“你们现在有了这么方便的能力，只要多花费一些时间来设计的话，做出一个合适的比赛场地对我们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才对。”恢复了谈正事的时候应有的表情，絮语流觞托着下巴认真说明道：“这可是自我设计‘主场优势’的最佳时机啊。”
“‘主场优势’可不是这么算的。”一脸无奈地打了个哈欠，段青随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精彩的比赛也不是靠着这种所谓的‘地利’来缔结，利用这种方式来取胜终究只是下策而已，况且自由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美好的地方，若是利用和安排得当，我们所举办的比赛肯定会比联盟杯更加吸引人。”
“但，但是这样的话，安全性的问题——”
“所以你以为我们这段时间究竟在忙什么？”
打断了絮语流觞紧随而至的话，段青再度将一枚紫色亮光勾勒形成的魔法符文凝聚在了自己的手心：“我们现在正在研究的正是这种空间领域的安全保护手段，只要能够将我们以往的理念和经验加入其中，这种安全防护一定可以把作用发挥到令人满意的程度——咦？陨梦人呢？我还把一些安全性测试的相关实验让他来做呢，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又跑没影了？”
“多半又是跑到哪个地方去偷懒去了吧。”蓝发的女剑士也跟着段青左右摇晃的视线而望向四周：“真是的，那个家伙一看就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你居然敢把他留在身边这么久，甚至还把符文魔法传授给他……”
“没事，我知道他的一些情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再继续寻找的段青淡淡回答道：“带着他一起学习薇尔莉特的符文魔法本质上也是一种试探，毕竟想要建立信任和索求回报，我们总得先给点‘东西’出来，不是吗？”
“那也不行，至少你得找个人看着他。”抱着双臂扭过了身，絮语流觞板着脸回答道：“我平时需要在线上线下不停来回奔波，不然的话我早给可疑的家伙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了。”
“这不是还有千指鹤一起跟着的嘛，虽然这段时间她也一直搞失踪来着。”段青一脸苦笑着摇了摇头：“听说是因为她的导师芙蕾雅没了讯息，这段时间她也一直不管不顾，带着自己的法师议会团队满山坡寻找对方的下落——哎？”
“真是邪了门了，说曹操曹操到呢。”
手掌在自己的眼眉上搭了个凉棚，摆出搞怪姿势的段青对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近前的那名红发少女叫到：“怎么，人已经找到了？”
“嗯。”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失落，抱着红莲法杖渐渐走上前来的千指鹤用兜帽里流露出来的眼神回应着段青的问题：“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没什么。”
身体显得有些瑟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红莲魔女在段青的面前闪烁着自己的视线和言辞：“我……我们在靠近营地之前残留的废墟附近找到了她，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我们问她怎么消失了这么久，她说，她说……”
“她说自己先前回到了自由大陆，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有些不安地搓着自己的双手，试图掩饰着什么的千指鹤声音仿佛都显得有些迷茫和颤抖：“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又不知为何失去了黑洞通道的指引，所以她费了一番功夫才回到了这里，出现在了我们营地先前没有滑落的那片区域。”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似乎从眼前的这位女孩此时的神情与话语中察觉到了不详的感觉，段青与近在咫尺的絮语流觞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带着自己的笑容俯下了身，摸了摸千指鹤有些躲闪的脑袋：“不过平安出现总归是件好事，你也可以先收起这段时间担忧的心思了，要是这位执意滞留在这里的大魔法师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面对整个法师议会了……她现在在哪里？”
“我能见见她吗？”
气氛似乎随着这句话的出现又冰冷了几分，沉默下来的红发少女半晌之后点了点自己的头：“可，可以，她回来之后一直不愿意说话，就在我们之前给她安排的那个营地的位置休息，不过——”
“不过新的营地正在恢复，她所居住的那个帐篷现在未必还没有安排好。”自顾自地代替了对方原本想说的内容，笑着回答出声的段青不动声色地向一旁的絮语流觞递了个眼色：“明白了，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搞定这件事。”
“像她这样的贵宾，可不能被我们这边轻易怠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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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一段时间之后的营地角落，段青果真在这里找到了冰凌火焰芙蕾雅的身影，不过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的千指鹤，这一次却是没有跟着段青一起过来再面见这名看上去憔悴而又冰冷的大魔法师：“这件事我会向法师议会进行说明，以你与维金斯之间的关系，他应该也会点头同意。”
“那就好。”端坐在这位大魔法师的对面，段青和颜悦色地回答道：“此事若是能得到法师议会的支持，也是最好不过，我以我的名义保证，法师议会一定也会在我们的安排下得到回报，收获大量冒险者的拥趸和新鲜血液的注入。”
“希望如此吧。”似乎对段青此时所说的这个话题毫不关心，用兜帽遮掩住自己面容的芙蕾雅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那么——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请回吧，我现在需要休息。”
“呃，这个嘛……”
视线在周围已经被此地冰冷的气氛逼退、此时却依旧不死心站在远端围观的那些玩家身影上巡视了一圈，段青终究还是苦笑着强撑起了自己的面皮：“要说没有其他的事情自然也是假的，毕竟现在的你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咳咳！”
“我就直白地问吧：你见到她了？”
身体微微前倾了少许，段青试探着低声询问道，后者则是散发出了更加冰冷而又恐怖的气势，然后又在一段时间的持续后骤然放松下来：“看来你与那些劣质的冒险者不同，你可以感觉到我身上残留的气息。”
“当然，我这边还有一个薇尔莉特天天耳提面命。”段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上方：“别忘了我们先前相见的时候我说过的那些话：在虚空世界中滞留过久、还可以成功生还的生物，在我们这种可以识别出虚空气息的人眼里，简直跟最明亮的魔法灯泡没有什么区别呢。”
“这也是我选择滞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毕竟如果我在天空之城做这种事，最后免不了被那些死板的老家伙们发现。”拳头捏得越来越紧，芙蕾雅回答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成分：“七人议会的成员之一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和怀疑，天天窝在各自的实验室里，到头来还要担忧他们自己的安全！这种家伙！还有这种议会——”
“停停停停！再接下来的话我可不想听到。”急忙抬起了自己的手，段青将这位情绪激动起来的大魔法师愈发高昂的尖叫按了下去：“好吧，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接下来是解决问题的部分。”
“能说说你现在的打算吗？”
1898 深究
有关段青与芙蕾雅之间接下来对话中的详细内容，事后似乎没有多少人知道，但一直被明里暗里的各路相关人士暗中观察的这场谈话最后的景象中，这位大魔法师离开时的表情比一开始枯坐在此地的时候显得更加冰冷而严肃。停留在原地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的动作，沉默不语的段青似乎也用了相当的精力来消化自己先前所说的内容，被寒风包裹的他不停地抬着头，那遥望着昏黄天空的视线也在低沉的叹息中一点点扩散开来：“——真是的，天天就知道拿捏我的软肋。”
“发生了什么事？”
沉重的脚步声由他的身后响起，与这道询问声一起出现的破空感觉最后也变成了一抹披在他双肩之上的厚重披风：“那个人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你们为难我的事情还少么？”回头望了一眼呈现在自己眼前的雪灵幻冰熟悉的面庞，段青苦笑着将带有对方几分余温的披肩扯了扯：“不过现在想来，这位千指鹤的魔法导师大人与原来的你似乎很像呢，都是属于喜欢默不作声独自行动、鲁莽并且不计后果的人。”
“我，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啊！”于是雪灵幻冰原本搭在他肩膀上的双手狠狠地捏了一把：“我，我那是担心你的安危！又或者是因为被你气到，所以……所以……”
“看，我就说很像吧。”
笑着回头握住了对方的双手，段青将一名刚刚训练完毕，此时正浑身散发着无尽热力的高挑女剑士的形象纳入了自己的眼帘：“她的心中自然也是牵挂着另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她的姐姐，虽然平日里没怎么听过这对姐妹的事迹，不过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这位大魔法师也是属于那种为了对方可以不顾一切的存在呢。”
“泰伦之塔在你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再倒映进自由世界，似乎是你当初的那一剑伤及了对方的根骨和胆量。”轻轻地顺着对方的力道放下了自己的双臂，雪灵幻冰声音轻盈地回答道：“除了不久之前我们在那场虚空的旅行中重新与他们会面以外，自由世界的表世界内一直没有再出现过这座塔的身影，所以有关这座塔的任何消息情报，我们也一直无从知晓。”
“但克莉丝汀的消失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而是发生在大概两三个月之前。”段青叹息着点了点自己的脑门：“我们离开坦桑城前往帝都雷德卡尔的时候，这位大魔法师还在我们面前出现，并且亲手将失去了魂魄的薇尔莉特交到了我们手中呢。”
“也就是说，她的失踪至少是发生在我们那一次的见面之后，到法师议会的消息传出来之前。”雪灵幻冰一脸认真地点头回应道：“除非我们在当时见到的那个克莉丝汀，或者是法师议会最后得到的音讯，中间出现任何作假的成分。”
“这种意外就不需要考虑在内了。”
按着脑门继续思考了一阵，段青终究还是放弃了自己想要顺着追根究底的想法：“即便是找到了她真正的失踪点，甚至找到了失踪的位置，情况对我们此时所面对的问题也没有任何帮助。”
“魔法帝国的人确实抓住了那位我们牵绊颇深的大魔法师，也确实使用了某种方式成功为她洗了脑。”雪灵幻冰的眉头也开始皱得越来越紧：“虽然没有实地验证过，不过她的遭遇多半与我的遭遇一样，毕竟良辰美玉的手上还是有那种奇怪石头的。”
“精神扩散装置按理说只对我们玩家有效，前提还得是外界的游戏舱安全保护协议要提前解除掉。”段青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脑门：“游戏内的npc是没有这样的说法的，想要强行打开一个人的精神并实施改造，使用的方法也肯定与我们已知的流程不同。”
“但是相对的，自由世界有自由世界自己的规则和法子。”雪灵幻冰神情郑重地回答道：“这是一个剑与魔法的时代，洗脑与改造根本不需要太过局限于我们匮乏的认知，光是法师议会所掌握的精神魔法领域中就有着九级十级魔法所产生的恐怖效果，更不用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了解的虚空魔法领域——”
“不，我可没有听说过虚空的力量有这样的效果。”
突兀的声音加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极近距离的小声对话当中，与之相伴的还有莫名从段青的肩侧冒出来的一道混沌的虚影，那虚影穿过了段青肩上的披风与雪灵幻冰的视线，最终在段青的肩侧形成了薇尔莉特那使用着娜希娅少女身姿般的模样：“虚空的本质是吞噬，是将一切归于虚无的存在，就算是精神魔法，在遇到了虚空的一瞬间应该也会迅速崩溃消散吧。”
“可是我们现在正在使用的紫罗兰符文魔法体系，其基础不就建立在虚空的力量之上吗？”似乎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眨了眨眼睛的段青用毕恭毕敬的态度回应着这位虚空领域方面的权威专家：“这又如何解释，伟大而又亲切的导师阁下？”
“算你的嘴还有点甜。”敲打的动作在段青的头顶上方显现了一瞬，薇尔莉特似乎知道身为虚影的自己现在无法真的教训对方什么：“所以我才说那是虚空的本质，如果利用方法得当，使用这些力量激发我想要的效果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我的后半生一直都在与这些能量陪伴，呵呵呵呵。”
“那么伟大的阁下，据您所知，虚空的力量能否达到我们二人刚才所描述的效果？”按下了自己想要窃笑的心情，板起脸来的雪灵幻冰也摆出了一副严肃求知的乖宝宝的样子：“‘虚空的魔法’能否控制人心？”
“我还没有使用虚空之力模拟出精神魔法的本质。”
宛如背后灵一般漂浮在段青的身后，托着下巴的薇尔莉特将少女那清秀漂亮的眼眉微微黛了起来：“精神魔法的本质是‘精神具现’，以使用者的精神力强行干涉世界的规则运行，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改变其他生命体的外表和灵魂。当然，古代的大魔法师与研究者们并未放弃过研究出一些其他的手段和规律，使普通的精神魔法师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这也是‘精神冲击’和‘精神控制’等可以被认定为九级十级的高级魔法的由来，就像火焰魔法体系里的‘烈焰飓风’或者是岩土魔法体系里的‘陨星’一样。”
“许多威力强大的上古魔法已经随着魔法帝国的陨落而失传了，后来的法师议会的出现便是为了搜集和保存这样的知识。”说到这里的薇尔莉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按道理来讲，后魔法时代的人所搜集到的材料与知识，原本应该是比不过这些自称遗民的家伙才对。”
“我听说他们之中也有着一个类似议会的组织，居于万人之上的魔法使用者被称为‘魔导师’。”雪灵幻冰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说了出来：“这里面有擅长使用精神魔法、甚至是继承了上古时代精神魔法知识的人么？”
“我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人，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薇尔莉特再度作出了否定：“我与那个组织短暂的接触中，有关虚空一类的知识都是负责接触的人交换给我的，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一名魔法大师，复述那些知识的时候也是磕磕绊绊、战战兢兢的样子……哼。”
“那个组织的背后一定存在着某种其他的恐怖力量。”
终于说到了自己想说的话，这位漂浮在空中的虚影声音严肃地强调道：“虚空的知识也好，克莉丝汀现在的处境也好，这一切都不是我接触到的那些遗民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他们的背后肯定还存在着更为强大的人——或者生物。”
“是我们在泰伦之塔中遇到过的‘那个东西’么？”在场的两个玩家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漆黑的虚影：“应该与当时出现在自由之城上空的那个东西是一样的存在，看上去像是虚空的凝聚体之类的，但却拥有自己的意识和心智……”
“哦？跟我详细说说？”薇尔莉特语气中的兴趣瞬间提了起来：“它的力量具现使用的是什么样的形式？它又曾经说过什么？”
“它说的都是一些疯疯癫癫、难以理解的话，使用的力量倒是我们根本对付不了的虚空之力来着……哎呀，都过了多久时间了，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还记得清？”随意地回答了两句，段青有些苦恼地挥了挥手：“回头我可以找那些当时参战的家伙们问一问，他们说不定收集了一些其他有用的情报呢，还有外面的玩——咳咳，冒险者，只要人数够多，说不定哪个曾经闯入过虚空的人会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公布出来。”
“你们冒险者群体里面，说不定也有攻克了精神魔法领域的人。”似乎对段青话语中的不自然习以为常，薇尔莉特声音平静地提醒着对方：“如果真的存在与我一样过早接触那个组织的冒险者，以他们的才智和凝聚力，他们说不定早就已经研究出了成果，就像占据着这座山的那些人一样。”
“这个道理我们也是知道的。”相顾一笑算作是回答，雪灵幻冰随后也笃定地回答出声：“我们也有我们明确的怀疑对象和理由，他们现在也是我们的敌人，一旦遇到的话，我们定会尽全力将一切都付诸解决。”
“虚空魔法和精神魔法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关联，不然先前还称作复辟者的魔法议会在公国境内作乱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拿出类似的成果才对。”同样将视线从雪灵幻冰的脸上别开，段青声音低沉地总结道：“先把这件事向语殇说一说吧，掌握着如今这么多行会信息的她，应该有类似的门路和办法打听到一些什么。”
“拜芙蕾雅这一次的提醒，我们得先把这个问题处理一下，否则不管是为了克莉丝汀出手帮忙还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目标，胜算都是无比渺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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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啊，这件事在下倒是稍微研究过一阵子。”
将手中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毛巾随意地丢在了一旁的水桶中，名为断山河的青年拳手声音肯定地回答了段青提出的这个疑问，一直自己一个人待在营地角落里锻炼的他此时也光着热气蒸腾的脊梁，用自己的背影面对着前来此地的灰袍魔法师——将相关的情况说与絮语流觞之后，再度陷入了忙碌状态的这位新联盟实质领导者便将这个问题与自己的指示随手抛给了距离最近的几大龙头行会，而身为其中之一的江湖随后便在断山岳的一阵大笑下，转而将段青指引到了这位闭关修炼的年轻拳手面前：“在你二度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江湖也算是与那个魔法帝国在各大战场里交过几次手，而作为抵御他们进攻的主力，你说的那种个体，在下也遇到过几次。”
“是克莉丝汀吗？”于是段青第一时间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什么时候遇到的？”
“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冰系魔法师，但是不是你说的这位，在下无法确定。”
半个后背显露在帐篷的阴影当中，这位生活朴素、语气也无比朴素的玩家似乎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衣物与行装：“魔法帝国既然叫做魔法帝国，他们当中的魔法师敌人数量自然是最多的，在下对付这些难缠的敌人就已经颇费力气，分辨这些敌人的身份就更加难以做到了。”
“不过事后想了想，这些敌人倒是有一个共同的特性。”抬起了自己的头，说到这里的断山河声音诡异地停顿了一瞬间：“那就是——他们都不怎么说话，对战场的情绪反应也非常沉闷，就像是一台毫无感情、只顾埋头工作的机器。”
“按照你现在的描述来看，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被控制’状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