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9 雨天
重建营地，修整魔法，时间便是在这样的生活节奏里渐渐经过，用看似毫无止境的热火朝天将看似和平的生活节奏盖了过去。这其中自然也发生了不少专属于玩家群体才会有的冲突和节奏，各类事件的发生也是第一时间传到了段青等人的耳朵里，但即便是以青灵冒险团目前在这个地区所拥有的威望和地位，也不是什么样的麻烦都可以随手处理掉的：“……什么？江湖的人又与剑北东闹起来了？”
“北方出现了骚乱？‘咸鱼罐头’行会的人又挖断了金属线路？不都跟他们说了这地方是有原住民势力的吗？要是再招惹到它们，我们就再也不管了！”
“巡逻队已经越过了lh区域，正在向lg区域进发，但是相比较于发现那些复仇者的老巢，这些先遣队伍似乎对寻找安定点来建立营地更感兴趣一些，所以干劲都不是很足……”
“营地的改造工作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许多会长倒是已经开始提前找上门来要报酬，然而他们要的不是钱财，也不是部族的特产，而是与江湖那样的行会同样的待遇——嘁，待遇什么的不是早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了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这些朝三暮四、得寸进尺的家伙们！”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了青灵冒险团的内部，小小的团队也因为各自负责工作与职责的不同而产生了需求上的分歧，主要负责营地重建工作的格德迈恩与主要负责外交工作的朝日东升之间也开始因为彼此代表人群的不同而各自吹胡子瞪眼了起来，让一直以来不闻不问只顾闭关修炼的雪灵幻冰也大为头疼不已。这中间自然也有过手把手的较量和各自撂下狠话的意气之争，以剑北东为代表的麻烦制造者也不断地将自己的个性化争端延伸向了其他的行会势力头上，这也让一直以来负责魔法阵重建工作的段青不得不放下自己手头上的繁重任务，加入到了管理这些麻烦人群的工作中来：“都给我老实点！不想在这里待的就滚回去！”
“我是语殇的叔父，在这个游戏里叫索托斯，我带着我的部下翻山越岭，好不容易才跑到了这里来，结果得到的就只是这种待遇和态度吗？”
“啊？是，是絮语流觞的亲戚啊，失敬失敬，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们居然会不计前嫌地跑到这里来提供帮助……你放心，不管你们遇到什么样的问题，我们都会帮你出头解决的！”
“很好，那么——帮我们把这块地盘上的蛆虫们赶走吧，仗着来的时间早，居然占据了这么一块好地方而不给我们让路，而且还敢打我的部下！简直就是没把我们楼家——”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了！”
漫长的纠缠之后是絮语流觞满腔怒火的咆哮，湛蓝色的剑光也连同那所谓的“叔父”气急败坏的惨叫声一起扬向了远方，手握普通长剑剑柄的蓝发女剑士随后也收起了自己宣泄怒火之时气喘吁吁的模样，那不断起伏的傲人胸脯也随之逐渐平息了下来：“……呼，这些家伙。”
“真的没问题吗？虽然我知道你早就已经脱离了楼家自立门户，不过这些前来凑热闹的亲戚朋友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股势力，他们连带着大家族的支持，应该也有利于你的那个联盟在上层受到承认才对……”
“我当然知道这些利害关系，不然我也不会留他们到今天，但倘若他们妄想靠着这层关系胡作非为、给我们惹麻烦的话，那这股助力还不如不要呢！”
“好吧，本来我还想多劝你两句，不过还是让你自己来判断吧，省得我一不小心又被指成了‘幕后听政’，天天干涉你们新联盟决策的关系户……”
“谁？谁那么说的？”
叉着腰将自己的蓝色长发甩开到了一边，絮语流觞一脸气愤地说道：“怎么净说大实话？我为什么一手建立这个新联盟，难道他们还不知道吗？”
“不不不不不，请你务必跟他们解释清楚。”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段青急忙摇起了自己的双手：“而且我真的不适合搞这些争权夺利的玩意儿，会让我很头疼的。”
“天天搞你的那些魔法研究就不头疼？你什么时候让约翰那群人把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一下？”没好气地向前走了两步，絮语流觞那白皙而又挺直的鼻梁仿佛快要戳到段青的脸上：“我们的联盟大赛开幕式还在等着你来参加呢！”
“这，这个……我不是说了我不参加了么？”举着双手的段青顾左右而言他：“这个世界还没有完全拒绝我，看上去也没有放我走的意思，就算我真的可以成功下线，能不能真的恢复意识还是另外的一个未知数……”
“魔法的力量真的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吗？”
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絮语流觞展现在段青眼前的那双视线里也充满了认真询问的感觉：“为了不引起别有用心的注意，我私下里用很隐秘的方式问过约翰那些人，他们也说你现在的情况非常特殊，而且好像已经来到了什么‘关键的地点’——是这样的吗？”
“外界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薇尔莉特确实对我描述的这种‘症状’非常感兴趣。”段青则是捏着眉头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虚空世界是最接近里世界的世界，那里面的存在或许有办法让我更加接近这个虚拟游戏世界的本源，虽然我也不知道接近这种不详有什么用途，不过从现在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以斩断锁链的形式来左右命运’这种方式，与底层程序操作的形式是很相像的。”
“楚灵冰也向我描述过你们在神山里的遭遇了。”松开了自己步步紧逼的动作，絮语流觞将自己眼中闪过的那一瞬间的担忧再度隐没了下去：“你真的可以找回属于你的那条锁链吗？”
“玩家身份的个体存在可是没有锁链的，要是真的找到了才麻烦呢。”段青撇着嘴巴回答道：“当然，我的内心也有一个猜想，不过要等真正实验成功了再说吧。”
“不管怎么说，到时候我一定要在场。”冲着对方呲了呲自己洁白的牙齿，絮语流觞重新摆出了自己的一脸凶相：“下次不准再瞒着我们独自闯入底层程序世界了！也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们！楚灵冰那个小女人哪有我们这些老战友来得专业？还有那个陨梦和那个叫千指鹤的小女娃娃——”
“你不会还在天天妄想着鬼混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回来吧？”
狐疑的眼神在抬起的视线中显现，这位原本表现出亲昵无比模样的蓝发女剑士随后也一把抓住了苦笑无比的灰袍魔法师的衣领：“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辜负我的感情，你的下场要比任何被我料理过的人都惨！”
“我已经全力拒绝那个小姑娘了，但是架不住对方如火般的盛情啊。”视线向着左右两边迅速地巡视了一圈，段青随后也压低了声音一脸为难地回答道：“而且我们之间确实是以魔法交流居多，私下里的闲聊和相处反而非常少……”
“那也不行，为了修复营地，你们都快围着这个营地转了一圈了。”没好气地再度叉腰而起，絮语流觞的话音仿佛也因为磨蹭的牙齿而显得模糊不清了几分：“这么明目张胆地招摇过市，难怪你们身上惹了那么多的麻烦。”
“前几天法师议会前来告状的事情，你不会已经忘了吧？”
絮语流觞此时所提到的事情，是这几日以来发生的系列节奏中曾经还算比较出名的法师议会临时驻地遭袭事件，这个在玩家与npc里地位都非常高级的势力建造的营地居然被掠夺走了大量的钱财，也算是在当时闹出了不大不小的风波。当然，事件后期的调查也算是将当时发生的整个过程基本还原了出来，而这一事件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千指鹤回去之后又大发了一顿足以将驻地烧毁殆尽的雷霆，以及身为芙拉的黄金龙族在玩家群体里广为所知的名声了：“那件事啊……呵呵，当时那个雨夜真的跑过来告状的时候，我还真的是被吓到了呢。”
“你想多了，‘黄金龙族抢劫人类’这种新闻，远远没有‘营地里存在黄金龙族’本身来得更有冲击力。”絮语流觞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这几天想要寻找那个黄金龙族、想要从对方手上搞到隐藏任务和宝藏的人数不胜数，要知道这种传说级单位在其他游戏世界里，一向都是传说级战利品的来源啊。”
“只要他们别真的把芙拉当成boss来打就好。”段青苦笑不已地摊了摊手：“我倒是不怕芙拉本身的安危，我怕的是不胜其烦的那位龙族女士跑到我这边来算账啊。”
“npc的名声系统应该不会把群体性行为归结到一个人的头上，除非你真的在她的面前大包大揽、胡说八道。”絮语流觞抱着双臂转过了头：“而且芙拉本身的实力虽然有所增长，但也顶不住这些顶级玩家从未间断过的骚扰吧，更何况她的伤也一直没有好——对了。”
“先前你让我帮忙寻求莎娜帮助一事，好像也有新的消息了。”
似乎是刚刚才想起了这个重要的信息，蓝发的女剑士重新竖起了自己的眉毛：“她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最好过去一趟。”
“什么时间？怎么过去？”迅速发出了一连串的提问，段青的表情也显得无奈和迷惘了许多：“为什么要我过去？她究竟查到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负责把你的问题转达给她。”耸了耸自己的肩膀，絮语流觞的眼中也逐渐显露出回忆之色：“不过据我所知，她为了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整个虚空图书馆里查找了很长的时间，几乎把那些无穷无尽的书架全查了一遍……哎？”
有些惊讶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这位女剑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一边将滴落在那里的雨滴沾到了自己竖起的白皙玉指上，一边抬头向着昏黄的天空中望去：“啊。”
“下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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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追求真实，整个自由大陆各个地区的气候也做成了非常符合各自地理环境的模样，但作为自由世界里最经常出现的异常天气，“雨天”这种存在却是已经在段青他们的冒险过程中久未出现了。除去因为战斗、元素紊乱等各类特殊情况所引起的狂风与雷暴，这种径直从空中滴落雨点的普通天气也确实让营地里的玩家拥有了几分“久旱逢甘霖”的感觉，长时间以来忙碌于营地修建的疲惫也因为这场大雨的落下而暂时被搁置和放飞，与段青同样出现在这个营地角落的身影一道躲藏了起来：“话说这个地方居然会下这么大的雨——你们这些原住民们有见过吗？”
“没有这样的记录。”
同样躲在了临时撑起的帆布所制作的避雨点内，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的普利六世用合成的机械电子声音回答道：“水和水元素会极大地影响机械身躯的正常运转，所以我们曾经也采用了许多可以规避水元素的方法与手段，不过自从神山创立以来，这些手段从来没有被用到过。”
“……是因为熔炉核心停止运转的缘故么？”
“熔炉核心停止运转可能导致的意外结果有很多，这只是其中的一种。”
金属合成的方块脑袋抬起了少许，普利六世用摄像头一样的眼睛指着被雨滴所染成的灰蒙天空：“但不知为何，见到这种从未出现过的天气出现在神山之上，我和我的同伴们都感到庆幸。”
“神山是突破了云层高度的存在，即便是已经没有了固定释放的风压，山巅之上应该也看不到云朵。”段青叹息着点了点头：“想要看到这种千百年来从未看到过的天气，或许也只能在这种时间和地点了。”
“由狂风所卷起的沙暴依然还在附近肆虐，我们只能靠着不完整的元素隔绝力场来防御这些。”普利六世转了转自己的方形脑袋：“希望你和其他人类可以继续帮助我们修复这些隔绝装置，保证过滤而来的水只是普通的水。”
“这也是为了保护熔炉——不，元素之泉的缘故么？”
“风元素之泉目前状况不明，任何其他元素的出现都有可能导致结构不稳定。”用上下的摆动表示出同意的态度，普利六世那电子合成的声音也在段青耳边低沉回响：“我们不知道这场大雨目前意味着什么。”
“希望不会带来任何坏消息吧。”
1870 渐变
“没错，这场雨是我安排的。”
来到了段青登录用的白色空间内，属于薇尔莉特的身影也于此时在他的眼前浮现，看上去像是在研究着什么的她对着空无一物的无垠平行空间远方点了点头，那返身发出的优雅笑声也带上了几分俏皮的意味：“倒不如说下雨才是正常的吧？按照我对世界各地地理环境的理解，雨季可是经常出现在草原之上的呢。”
“但别的地方的草原可没有如此高耸入云的山峰。”似乎对对方能够在这里现身的结果毫不意外，走上前去的灰袍魔法师撇着嘴巴盘坐在了地上：“而且你从来没有顾及到原住民的感受吗？这里的金属机械生命体可承受不住这种大雨的袭扰啊。”
“怎么可能？它们可不是普通的机械生命体，而是拥有着近乎无限时间、生命、以及令人垂涎欲滴的知识的古代机械体。”上下不知在摸索着什么，薇尔莉特那背对着段青的纤细双臂一如她此时浮在空中的姿态不停来回飘动：“就算不考虑应当具备的常识性问题，这种气候的影响，也早就应该在它们的处理范围之内吧？”
“……这一点你倒是估算得没错。”无奈地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叹息着表示同意：“不过也不知是出于以前的人类习惯还是为了保养自己的身体不在意外中损伤，普利六世还是选择了避雨——这在其他人眼里显得非常意外呢。”
“我倒是对这几日以来来到这里的那些所谓的冒险者更加感兴趣。”
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背对着段青的薇尔莉特抬头望着无垠的白色空间：“他们也都有这样的内部空间存在吗？真是一个方便的东西呢。”
“这只是系统……不，是这个世界暂时借给我们的空间，我们只能像这样通过，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利用这里来做什么。”盘坐在地的段青支着自己的胳膊托起了下巴：“不像大魔法师阁下你，打造的私人空间连魔法塔这么大体量的玩意儿都能装得下。”
“那也不是属于我的空间，只是我从虚空空间里‘借’来的。”薇尔莉特头也不回地冲着段青打了个响指：“就像是……唔，就像是你眼前的这片空间一样，空荡、无边无际并且没有人宣告占领，我随便找个地方放下我的魔法塔，肯定也不会有人管吧？”
“喂喂，别告诉我你要借用我的这块地方啊。”瞪大了眼睛的段青急忙出声说道：“倒不是我同不同意的问题，万一要是因为你的试探而出现了其他的意外，那我——”
“好啦好啦，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过分的事情呢？我可爱的魔法学徒？”
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放弃了双手舞动的薇尔莉特身体漂浮的状态也开始逐渐解除了：“还是说你就是为了担心我做出这种‘规则破坏’的事情，所以才特意跑到这个地方来监视我？”
“身为你的学徒，我可没有那个权力阻止你做什么。”面对薇尔莉特转身露出的那倾国倾城般的笑容，段青却是摆出了一脸头疼的样子：“不过作为带领草原诸族成功闯入神山的神使，你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在他们面前露面了，外界现在都在担心你的状况呢。”
“是想要趁机窥探我的研究成果吧？”摇曳着娜希娅那纤细而又修长的双腿，薇尔莉特抚着长长的黑色发丝走到了段青的近前：“元素之泉的秘密，熔炉的秘密，还有将神山建立在此地的古冒险时代的秘密……我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确实一直围绕着这些东西在探索呢。”
“凭借着我手中所掌握的虚空的能力。”
空然的波动在无垠空间中的这两道人影身边裂开，在原本被白色充斥的幕布里印上了一道漆黑的痕迹，展示着这道痕迹的薇尔莉特随后也娇笑着将自己的手臂收回，同时也将裂痕中渗透出来的无尽虚空颗粒阻隔在了另一边：“自从进入过你的这个未知空间之后，我也可以循着空间坐标的规律再度找到这里来，而且不得不说，这个无人打扰的空间真是方便，呵呵呵呵呵……哎呀！你做什么？”
“以学徒的身份，我也只能做出这种程度的抗议了。”
将自己弹额的手指收了回来，终于没有忍住而站起身来的段青对着捂头向后退去的薇尔莉特叉起了自己的双臂：“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我的地盘……难道你们这些大魔法师也有随意闯入别人家里的习惯吗？而且还是不敲门的那种？”
“你可是我的学徒，学徒的家难道不是我的家吗？”双手按着自己的额头，缩着脑袋的薇尔莉特也摆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你忍心拒绝一个无家可归的导师借宿的请求？”
“这里可不是用来接待人的地方，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想只是待在这里。”段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且你也不算是无家可归吧，就算魔法塔现在还没有修复，你也应该有的是地方可去才对。”
“那个齿轮遍布的地底？还是更下方的元素之泉？只是在那里工作的话还好说，我怎么可能一直住在那里嘛。”如同撒娇一般地撇开了双手，薇尔莉特用少女的姿态冲着段青抱怨道：“而且那里充满了空间断层和折变通道，就连芙拉那种专业级别的龙族也束手无策，你就不怕你亲爱的导师一不小心去而不复返了吗？”
“好好好，是我错了。”面对对方完全不符合自我风格的言辞攻势，段青也终于带着自己倒竖的汗毛放弃了据理力争的想法：“你愿意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吧，只要你不介意此处的贫瘠和寒酸就好。”
“你都不介意这里，我为什么要介意呢？”同样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与成熟，直起身子的薇尔莉特笑着摇了摇头：“身为客人，对主人的‘空房’指手画脚可是非常不合礼节的行为，而身为一名魔法方面的导师，我也没有将自己的生活品味传递给学生的义务呢。”
“照你的这个意思，这片空间难道还真的可以改造不成？我可从来没有发现过系统——啊不，这个世界赋予过我这样的权限。”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那样的意识——研究这个世界规则的意识。你，包括其他的冒险者，都只是在接受这个世界赋予你们的恩赐罢了。”
手边再度有红色的火焰在燃烧，薇尔莉特用这样的方式再度改变了段青眼中一望无际的垠白：“无边无际的空间比无边无际的草原还要简单，既然古冒险时代的人类都可以改造草原，你又有什么理由做不到？”
“……那也是古冒险时代的人所做到的，我和我的同伴们可不具备那样的能力和知识。”段青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现代的人也鲜少有可以做到的吧？”
“是吗？但是草原上早就已经有部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薇尔莉特一脸教训学生一样地摇动着自己的手指：“比如——那个呼伦族所做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
“……”
脑海中迅速浮现起了比曾经的浮空岛还要巨大许多的那座移动的岩土板块，段青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说起来，我们似乎一直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先前说好曾经一起向神山进军、相互形成同盟关系的约定，他们似乎也没打算遵守啊。”
“想知道原因吗？”
“——不，我还是能猜到的。”
举起了自己的手掌摆出了拒绝的动作，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的存在与选择也不值得关注了。”
“怎么，你还想真的将神山当成你们的根据地，从而发展和统治整个草原？”薇尔莉特一脸无聊地冲着段青摇了摇有气无力的手臂：“你们休想使用这些低劣的俗务，来抢占我好不容易复生之后得到的宝贵时间。”
“我对这些事情当然也没有兴趣，走到这一步纯粹是为了自保。”段青用力地开始揉起了自己的脑袋：“毕竟没有一个和平安稳的环境，想做什么类型的研究都是徒劳，比如依然隐藏在神山之上的那些威胁……对了，你有没有他们的线索？”
“那群狐假虎威的冒险者？我当然记得。”
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冷色，薇尔莉特声音低沉地回答道：“的确，就算是我可以破坏他们对神山的控制权，但他们的存在对我和我的研究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不过——”
“我在这段时间也搜索过他们的存在，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反馈。”低垂的头被披散的黑色长发掩盖了少许，少女模样的大魔法师白皙的手指也在下颌间不停绕动：“包括那些神山内部的金属结构与复杂的角落，都没有逃脱我的魔法感应，但是——”
“所以他们已经不在正常的空间范围内了？”
“这倒也不一定，毕竟这个地盘曾经属于过他们，他们肯定知晓一些我们依旧不知晓的隐蔽方法。”
手中的魔法光芒开始在段青的面前勾勒出锥形的山体结构，薇尔莉特冲着段青招了招手：“而这也是我特意招来了这场大雨的原因。”
“不要小看雨的威力，它所拨动的命运之弦，或许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响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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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薇尔莉特所说的的那样，持续不停的雨天所产生的一系列影响很快便在浮空岛废墟周围的临时营地中显现出来，因为大雨而无法进行修复工作的玩家们看上去丝毫没有因为耽误的工程进展而出现任何的焦躁，只有那些在外建造行会驻地、派遣探险队进行探索侦查的人们对着滂沱的雨水展现出了自己的咒骂与满脸的愁容。与越来越多聚集在营地里躲雨的玩家们大笑着喝酒吃肉、互相吹嘘的轻松模样不同，许多行会的会长们与经验丰富的团长已然开始关注起了营地周围的动静，因为这种大雨所带来的雨幕，在平常的战斗与冒险经历中几乎就是野外袭击时的最好掩护。
然而首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威胁并不是暗中可能出现的袭击，而是因为大雨而开始出现变化的脚下。
“覆盖这座神山的除了金属废墟，剩下的都是千百年以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过来的浮土，它们不可能在这种大雨的浇灌下坚持多久。”
声音低沉地报告着眼前的状况，外出侦查归来的格德迈恩率先将自己满覆着泥土的大盾竖在了段青等人聚集的营地间：“金属废山也不可能有树木和植被，别说是水土保持，我们周围的山体说不定都快要塌得只剩下骨架了呢。”
“现在的领地基本是靠着浮空岛坠落之后的废墟带来的泥土在支撑，那些搬运过来的砖瓦石块，多半也都是原来浮空岛上的废墟的所有物。”另一边负责维持篝火的段青则是报告着自己所知晓的情况：“我们头顶上方的k系列区域现在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或许不久之后，那些滚滚的泥流就要从那个方向临头了。”
“也就是大难临头了，是吗？”按着额头发出了一声叹息，同样一起归来的雪灵幻冰将满是雨水的斗篷率先支在了篝火边上：“没想到这个营地战后所面临的第一个重大威胁，居然是来自天上呢。”
“有这么多大陆上最顶尖的玩家和魔法的支持，抵挡住这种程度的泥流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一脸无谓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灌着酒壶躺在一边的剑北东则是偏着脑袋笑道：“问题在于这之后：因为这场大雨而失去了泥土的覆盖，这座山或许马上就要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到时候我们的开拓环境也会变得更加极端吧。”
“有一个问题非常值得关注。”
坐在角落里打断了所有人的唉声叹气，一直闭目静思的絮语流觞在这个时刻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我们遇到了这样的问题，那些隐藏在这个地方的复仇者联盟肯定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他们的秘密隐蔽点现在多半也暴露了才对。”
“没错，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早就对这个结果了然于胸，格德迈恩却是转身朝着避雨用的帐篷外面指道：“但是无论是从天气的角度考虑还是从地形破坏的角度考虑，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所行动啊。”
“这种程度的阻碍根本不算什么！”回答他的则是依旧生龙活虎、毫无顾忌的朝日东升：“给我几个人，我现在就能出去转一圈！保证整座神山都给你查一遍！”
“吹你的牛去吧，你能把l系列区域查一遍我就算你是条汉子了。”没好气地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段青随后则是露出了一脸神秘的表情：“不过我手上还有一件武器，是薇尔莉特之前留给我的。”
“或许可以在这种状况下派上用场呢。”
1871 侦迹
“我讨厌雨天。”
蹲在靠近神山之巅附近的山头乱石内，托着脑袋的一名盗贼玩家半晌之后才将那略显厌倦的目光从眼前的偌大雨帘中收回：“让我在这里放哨，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那你想干嘛，出去淋雨？”由盗贼身后的黑暗中渐渐走出，另一名背着长剑的剑士玩家闻声发出了几声低笑：“不盼着下班也就算了，难道你还盼着真的有敌人来我们这不成？”
“总比晃着脑袋在这里干等着强。”手中的匕首上下抛掷着，盗贼玩家发出了一声大大的哈欠：“真是的，都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难道就没有一个找到我们的人吗？”
“得了吧你，真的有断家的人或者联盟排名前几位的家伙找上门来，叫苦的多半又是你了。”剑士玩家一脸鄙夷地回答道：“老老实实守在这里，别想着整那些花活，要是发现了有人来搞事，赶紧向上报告……呼。”
“遇到这种鬼天气，应该不会有人来搞事了吧。”
严肃的表情在对方直视着自己的视线里渐渐放松了少许，还待继续说话的剑士玩家一脸无奈地叹息出声：“从这个角度来说，下这么大的雨对我们来说算是好事吧。”
“根据组织最近查询到的资料来看，这种天气在这座山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未等盗贼玩家出声回答，另一名走出山洞的魔法师玩家就伸着懒腰出现在了这两个人的面前：“现在整个巨大山体的各个地方正在出现不同程度的水土流失现象，下面的金属废墟和骨架正在越来越多地显现出来。”
“你的魔法阵布置完了么，‘夜枭’？”
“当然，不然我们这几个前沿哨所，现在多半也已经沿着这些大雨汇集而成的河流一起冲下去了。”
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闭上眼睛沉默了一段时间的魔法师最终带着淡然的声音再度开了口：“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所在的位置也会因为地形的变化而变得非常瞩目，各位还是先做好准备吧。”
“正好，闲得鸟儿都要生出来了！”扭着肩膀笑出了声，蹲在雨帘前方的盗贼玩家一脸自信地站了起来：“让他们来，上次那场大战没有分出的胜负，正好这一次可以分出来了呢！”
“给我闭嘴。”回应他的则是剑士玩家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那个营地正在以我们无法遏制的速度扩张，实力也已经抵达到我们完全无法正面对付的地步，在上面的计划和安排没有决定好之前，你还是给我安心待在这里吧。”
“盟主和盟主夫人早就心知肚明了吧！他们计划的失败，还有所有人被那个该死的男人唬住的事情！”盗贼不满的表情与激动不已的动作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你们能咽的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都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难道又要让我在他的面前低头认输，像以前那样耻辱地坐地等死？”
“你们不敢上的话，就让我自己上好了。”比了比手中的匕首，盗贼玩家横着尖锐的冷光摆出了凶狠的模样：“若是那个男人真的敢用超出世界规则的方式，那我就去请那两个检察官来，看他们——”
“所以说你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哨兵啊，阿炳。”
带着叹息的一声低沉的评价回荡在这片不大不小的隐蔽洞穴内，那直视着盗贼的魔法师玩家也渐渐地板起了自己的面色：“先前高层剥夺你队长职责的时候，我们‘独狼’小队的人还觉得有些惋惜，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男人现在还在以我们所认知的方式在战斗吧？”望着一脸不服气的盗贼玩家，魔法师摆着宽大的袍袖与精致的魔法杖迈开了自己的脚步：“虽然我们没有与那个男人实际接触过，不过他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并不是我们所认知的那些。”
“没错，这件事我们是最有发言权的。”抱着双臂站在一边，一直没再出声的剑士玩家也跟着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曾经大闹过三年前职业界的那场震动，实际查出来的证据和范例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多，以你我的实力，恐怕也逼不出他用‘那些技巧’来对付我们。”
“更何况现在他的身边也开始聚集起别的生力军。”最后看了盗贼玩家一眼，魔法师玩家转身向着洞穴内走去：“先前的战斗结果对我们这一方来说也未必不算好事，至少能让失去了神山控制权的盟主和其他高层清醒地认识到我们彼此之间的实力对比，不要再抱着狂妄和过于自信的态度来行动……狼，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这个问题你还是问阿炳吧。”转头望了盗贼玩家一眼，被称作“狼”的剑士玩家抱着双臂转过了身：“不过根据我留守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来看，我们这个地方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都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居然一直没有发现此处，简直就是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奇迹啊。”摇了摇自己的头，魔法师玩家的手中仿佛开始有光芒在闪动：“其他的行会势力也就算了，他们前来此地的目的也不全是为了支援紫罗兰一方，不过——”
“大概是因为那个男人自己也没有想要把我们揪出来的打算吧。”代替自己的队友说出了这句话，用手抵着下巴的剑士发出了一声冷哼：“明明是他们把我们从神山之巅打下来的，他怎么可能不回头来这个地方看一看？这还是那个曾经被称为神的男人的游戏意识么？”
“……另外两个支点也没有任何动静吗？”
“‘尾狐’和‘胖鼠’？有动静我早就告诉你了，毕竟你才是前哨的中心，‘暗影遮蔽法阵’也是以你和这里作为阵眼来打造，虽然时间上有些过于仓促……”
“我也不是吃素的，上一次遇到的那个符文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原本需要50点智力才能使用的七级以上的魔法，若是使用合理的方式进行拆分和组合的话——”
“我说你们两个。”
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在了这两个商量着逐渐走向洞穴深处的玩家耳边，与之相伴的还有那名再度被丢在此地的盗贼玩家满是戾气的脸：“你们就这么把我丢在这儿了？”
“换班时间还没到，我也不好意思提前代替你的职责啊。”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剑士玩家作势侧过了自己的头：“不然呢，你该不会脆弱到还需要我们来陪着站岗放哨的地步吧？”
“你们他x——”不由自主地爆出了一句粗口，被称作阿炳的盗贼玩家比划着手中的匕首迈出了一步：“先前说了那么多对我不敬的话，难道就这么一走了之？”
“……在想要发泄你自己的脾气之前，你最好先想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和立场。”撇着嘴巴沉默了片刻，剑士玩家皱起的眼眉也渐渐沉了下来：“我是‘独狼’，是‘战狼’小队的队长，而你是刚刚被下放到我手上的组员，若是你不愿意听我的话，或者对组织的安排有意见，你最好是——”
未说完的警告停滞在了半空中，与之相伴的还有这两名洞穴内的玩家齐齐露出的惊愕表情，被这两个相同的表情所迷惑的盗贼玩家随后也反应了过来，猛然回身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谁？”
“……”
被魔法的力量和各类金属废墟支在山峰顶端区域的乱石间，一道带着翅膀的天使身影静静地漂浮在雾色与灰色相连的连天雨幕内，被大雨所拍打的修长双翼此时也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所支撑，与黑铁金属铠甲覆盖全身的形象一起在被直视的三个人眼中反射着令人心悸的明亮冷光：“这是——”
“什么嘛，这不是我们的高阶守护者嘛。”紧张起来的神经迅速放松下来，被称作阿炳的盗贼握着匕首警戒起来的姿势也缓缓放下了：“我就说我们的这个被隐蔽魔法笼罩的哨所，不可能被人这么近距离发现而不被察觉，结果是自己人——”
“狼噬斩！”
响亮的大喝声伴着一道飞起的剑光由盗贼玩家的耳边一闪而过，位于他身后的另外两名玩家却是已经率先发动了各自的攻击：“你这个笨蛋！它根本就不在罗德里·戈阿德的控制之下！”
“这个天使不是我们的人！”
同样发出了一声怒吼的魔法师玩家已然将自己的魔法攻击闪落到了那道金属身躯的面前，明亮而又刺眼的电光也在那道漂浮身影以及周围的大雨中不停缠绕闪烁，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损伤的双翼天使随后也无视了劈斩到自己身上的剑光，带着留刻到自己身上的浅浅痕迹消失在了原地：“发现目标，执行第二指令。”
“快，快拦住它——不对！”各自竖起了自己蓄势待发的下一波攻击，两个重新冲到悬崖边缘的玩家左右四顾的视线也开始在滂沱的大雨中不断巡视：“它，它飞到哪里去了？”
“启动防御魔法阵！刚才的攻击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另外两个哨点呢？快通知他们——等等，我看到它了。”
“……什么时候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的？”
望着那道金属身影隐约呈现在雨幕深处、还在逐渐远离的隐约轮廓，一直保持着自己下一步施法动作的魔法师带着一声叹息缓缓站直了自己的身体：“这么干脆利落地撤退也就算了，居然可以在这种天气下行动自如……啧。”
“所以我讨厌雨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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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了数日的大雨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一直以来停止了苦力工作而躲在营地里庆祝的各大行会玩家们也逐渐放下了各自的轻松心态，他们观察着营地的四周出现的地形变化不停窃窃私语，那听着上层队长与行会会长指令的神经也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同样停下了防御魔法阵的修复，静静待在其中一座帐篷内的段青却是带着优哉游哉的表情惬意地躺在崎岖不平的碎石与泥土上，直到来自外面雨幕中的一声足以惊动整个营地的呼啸响起在耳边的时候，他才扳着自己略显僵硬的后背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好像真的有回音了呢。”
“大叔！大叔！你说的那个东西还真的出现了呢！”拨开了段青眼前的帐篷门帘大叫出声，全身被火焰结界所包裹的千指鹤此时也带着灼热的白雾蹦跳到了段青的面前：“好大的一个金属人偶啊！你，你是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厉害的道具的？”
“别乱说话，这东西可不属于我。”依旧伸展着自己的懒腰，段青用懒洋洋的声音回应着千指鹤的兴奋之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拿过去‘借用’一下是吧？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那，那这东西是谁的啊？”被戳穿了心思的绯红在脸上闪过了一瞬，背着双手扭捏着身躯的千指鹤依旧不离不弃地追问着：“难道是语殇姐姐的？”
“为什么就非得是某个玩家的所属物呢？”面无表情地将对方伸到自己面前的脑袋按了回去，段青脸上的轻松之色也逐渐收了起来：“能够绕过罗德里·戈阿德并自如地控制守护者单位，在这个世界里就算是顶尖级玩家也很难做到，我这种什么努力都没有付出的人，可能就更没有资格拥有了。”
“大叔这是哪里的话！你可是很强的。”冲着对方比了比自己的大拇指，千指鹤的脸上依旧充满了少女的青春与活力：“不对，现在应该叫你老师才对，我的符文魔法老师。”
“你还是留着这个称呼给薇尔莉特吧，我怕她回头找我的麻烦。”已经掀开了眼前的帐篷门帘，段青的眼前随后也出现了那道惊动整个营地、此时正静静半跪在雨幕之下的金属天使轮廓：“不过……没想到还真能靠着这个办法来发现他们的蛛丝马迹啊。”
“既然坐标位置已经到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1872 迈步
“别小看我们水晶堡！这种程度的大雨对我们来说就如同毛毛雨一样！”
遍布营地的骚乱很快以某种特定的流向汇聚在了一起，几名主要行会势力的会长随后也出现在了营地另一侧的临时驻地当中，依靠着搭建的泥土墙壁与乱石穹顶暂时安置在此处的相关行会成员们此时也带着各自严肃而又不屑的目光，审视着冲出人群的某慷慨陈词的行会会长：“别看我们现在是大型行会，我们成家立业的时候可是以水魔法同好会为基础的！这可是我们的老本行！”
“我听说过你们的同好会与所谓的‘水晶流派’，水系魔法玩起来的确是一绝。”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的另外一名行会会长此时回答的声音却是显得淡定了许多：“但那也仅限于海边和江河湖泊，也就是多水环境对你们有利，什么时候下雨天也成了你们的特长了？”
“没错没错！难道你还真的打算把这连绵不绝的大雨当成是你们家后院不成？”另一名聚集于此地的会长玩家也带着瓮声瓮气的话音坐下了自己雄伟的身躯：“这种重要的任务，怎么可能因为你们这种模糊不清的奇怪宣言而交给你们？果然还是应该由我们盘龙岩来——”
“山体已经因为连绵的大雨而塌陷了不少了，你们盘龙岩的那些重甲部队怎么可能顺利走得过去？”自称水晶堡的行会会长玩家一脸怀疑地反问道：“这个坐标看起来位于如此之高的地方，光是走过去就已经足够困难了，你们这些铁疙瘩们不会真的因为自己靠着传送门的帮助来到了这么高的地方，就有了可以在天上飞的错觉吧？”
“标识坐标所在的位置以及周围的环境，我们现在其实是无法确定的。”
负责组织和指挥聚集在这里的会长们，端坐在正中央的断山岳逐渐伸展了一下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姿：“从现有的地图来看，这个地方应该位于山顶附近的d区域范围内，负责开拓的行会与探索团队不可能抵达得了那么远的位置，而且看上去明显处于危险气息浓厚的敌占区中心……”
“二当家，不是我们害怕涉险，但是现在的这个情况，无论怎么出击都不合适啊。”回答出声的则是坐在角落里另一名看上去像是剑士玩家的会长，那瘦削的脸上此时也尽是一副双眉纠结缠绕的愁容：“说到底我们连那里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么冲过去的话——”
“我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走这一招棋实属不智，但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断山岳的手臂随着他眉毛的舒展而向着一侧伸开：“那个机械天使飞回来的时候，身上明显有着战斗的伤痕，对方肯定也知晓了我们发现他们存在的这一事实。”
“不先下手为强的话，这一次又要被他们溜走了。”他面色一沉，那严肃起来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狠厉的感觉：“当然，若是对方因为打草惊蛇等这种奇怪的理由而主动攻击我们……哼。”
“不管对方是哪种动作，我都不觉得我们应该坐在这里干等下去。”
骚动随着断山岳的这番敲打而化作一股股流出的指令，带着营地里不断充斥的玩家小队向着临时营地的外围进发，他们各自用披风和斗笠之类的东西作为抵挡这场不间断大雨的装束，鱼贯而出的模样看上去也没有丝毫迟滞与阻碍的感觉。站在山头上望着这些精英小队翻腾在雨幕与金属废墟之间的景象，同样顶着雨幕的雪灵幻冰随后也皱着眉头收起了想要独自出击的脚步，那顶在自己头顶上方的那柄宽大而又狰狞的骨质大剑，此时也如同轻盈的木枝一样稳稳地握在她的手中：“……呼。”
“我就是猜到了你会一个人跑出去，所以才拜托断山岳来组织这场反攻的。”
视野中出现了段青不知何时等待在山脚下的身影，披着斗篷的灰袍魔法师那仅露的下半张脸上也渐渐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意：“下一次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一定记得要先过来与我们商量一下。”
“……只是身为一名团长的责任在作祟，毕竟我在名义上依然是这个营地的最高指挥者。”摇了摇自己的头，雪灵幻冰面色沉静地回答道：“而且都已经训练了这么长的时间，总要找个机会试一试自己的训练成果吧。”
“想要实战训练的话，去找断山河就是了。”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用更加简单的方式将对方说出的这个理由堵了回去：“不必担心他会放水，只要知晓了是我在背后指导你训练的这个事实，他一定会提起十二万分的兴趣的。”
“……”
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举着巨大剑身用来充当雨伞的雪灵幻冰就这么用瞩目的姿态走到了段青的身边：“你……真的不打算……”
“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好战和记仇的人吗？”似乎知道对方此时犹豫着想要问出的问题是什么，指着自己的鼻子走上前来的段青随后又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好吧，曾经的我或许真的是这样的人，不过相同的宣言我也声明过许多次了，所以——”
“我们都愿意尊重你的意愿。”声音急促地打断了对方的话，雪灵幻冰的视线不知为何撇向了一边：“但是，但是……虚假的历史，流传至此的传说，还有那些摆在面前的、实实在在的威胁——这些难道也是可以视若无睹的？”
“你不打算重获自由么？”
面对段青逐渐沉寂下去的脸色，雪灵幻冰走到近前的神情也逐渐变得激动了起来：“楼语殇，还有这么多出现在此地的人，大家都是在向着这个目标和方向在努力，难道你——”
“说得再漂亮，这也只是我个人的需求而已。”
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打断了对方的声音此时也显得沉静无比：“我个人的需求再如何强烈，也不值得这么多的人为我而付出和牺牲，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我可不想重蹈覆辙啊。”
“更何况——现在阻碍我的并不是意愿和想法之类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物理隔阂。”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上方，段青用“你明白”一般的表情冲着对方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在这个隔阂没有解决之前，你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替我着急吧。”
“……在之前的某个时间，我拜托过楼语殇小姐调查过一些事。”低垂着眉毛沉默了一阵，雪灵幻冰不由自主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天空之城那一日的时候发生的一切，以及你现在的确切状况，我都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
“是因为我的原因吗？如果是的话，希望你可以直接说出来。”她按着自己的胸口，几乎贴近在对方脸上的表情也显现出了几分哀伤：“如，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你现在无法继续接受进一步治疗的话……”
“不是这样的，你多心了。”
迅速而又坚决地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延伸至雨幕的手臂也随之悬在了溅起的水花中，与他放松下来的面色一起显现在雪灵幻冰的面前：“你也是当事人之一，你知晓的真相可是比任何一个其他人都要多才对，为什么还要怀疑自己？”
“因，因为——”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雪灵幻冰那多愁善感的模样也随着她收回的视线而一同消失在了阴影中：“因为……我，在那个时候……”
“这个世界上因为别人的原因而遭受不幸的人很多，那些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复仇者们，不都是我曾经身为灾厄的源头给他们带来不幸的证明么？”朝着自己背后依然还在离去的那道玩家小队组成的潮流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段青神情释然地继续笑道：“你就当做是我得到了应当得到的报应好了——从这个立场上来说，我也更没有回头继续找他们算账的资格。”
“那，那不是你的错！”单手按着胸口激动地反驳出声，雪灵幻冰咬着牙回答道：“只是被曾经的你打败过就一直记恨到现在？还要在你变成这个样子的现在来继续与你清算？这个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他们根本就没有职业选手的品质和尊严！”
“所以说啊，没有哪个天生向往自利的人肯一直用‘高尚’的标准要求自己。”
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了，段青叹息着再度转过了自己的头：“他们已然不是什么职业选手，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只不过已经经历过太多事情的我，很容易就接受现在这个现状和事实罢了。”
“同样愿意接受并以此激励自己前进的人，才有可能变得更加强大。”他挥舞了一下自己攥紧的拳头，然后冲着雪灵幻冰的侧前方示意了一下：“断山河就是一个不错的范例，已经心无旁骛的他，想必也会因此而走得更加长远吧，虽然我个人不建议他继续沿着‘意剑’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就是了。”
“你也不打算让我继续走这条路，是么？”摆动了一下遮挡在自己头顶上方的巨大长剑，雪灵幻冰的目光也变得郑重了起来：“能告诉我这种‘禁忌’一样的招式，究竟在你身上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吗？”
“咱俩现在谁跟谁啊，我可从来不会对你有所隐瞒。”似乎从对方紧盯着自己的视线中读出了某种紧逼的意味，推了推自己双手的段青随后也再度低下了头：“不过这个问题我确实无法回答，因为——”
“我也不知道。”
他带着突然咧嘴露出的笑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然后赶在对方想要发火之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啊，说起来，这也是我本来想要询问的一件要事来着，结果上次因为见到了薇尔莉特的缘故，我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你等我再去确定一下。”用这样的方式堵住了雪灵幻冰想要继续质问的念头和动作，段青挥手做出了暂别的姿势：“说不定真的有进展了呢。”
“……看来真的有必要从你的那些‘旧队友’口中挖出更多的情报了。”望着对方化作白光消失在原地的景象，气鼓鼓的雪灵幻冰也终于流露出了小女子才有的碎碎念：“楼大小姐那边我已经拜访过，想要得到更多有效的情报恐怕不太可能，剩下的——”
“就只有那个从来只会喝酒的酒鬼，以及从来只会微笑的女仆了啊。”
她回身望着依旧笼罩在雨幕中的半山腰，带着倔强起来的神色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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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
确实回到了白色的登录世界中，段青抹着被逼问许久而流出的冷汗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他用一段时间确认了薇尔莉特这一次没有“不请自来”出现在这里的事实，然后才向着无垠的白色天空中大声喊道：“听得到吗？老约翰！”
“如果你把‘老’字去掉的话，我就能听得到了。”
一如既往的滚滚闷雷声随后也响起在了段青的耳边，看上去永恒不变的白色天空此时也开始随着这道刺耳的魔音而翻涌起来：“庆幸吧，这一次你呼唤的时间正处于现实世界的凌晨，而今天恰好是我值班，不然你又要错过这一次的交流了。”
“长时间的熬夜对身体可不好，我也不希望你提前变老啊。”捂着耳朵发出了一阵低笑，段青随后也重新摆正了自己的面色：“好了，言归正传——我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有进展，但不是完全没有进展。”滚滚的雷声用半开玩笑一样的语气回答道：“脑电波，微电离信号，模拟神经元，还有分子模拟转换……我们用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在你身上全试了一遍，也对你现在所处的状况进行了全面的分析与论证，而无情的结果向我们述说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物理学和生物学在你面前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所以当有人提出想要换个角度来重新研究的时候，我和其他几位博士立刻就同意了。”
滚雷声结束了一连串令人费解的叙述，然后用这样的一句话骤然宣言道。
1873 究往
“所以都说了，你应该换个角度来思考问题。”
滂沱的大雨似乎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依旧坐在大石之上的剑北东重重地灌了一口酒液，光着背脊沐浴着雨幕的他随后也将自己的目光从远方依旧还在不断涌动向前的玩家潮水上收回，微微地瞟了一眼距离不远处的巨石下方，此时正背着巨大长剑、笼罩在斗篷阴影之下的雪灵幻冰：“你想知道的那些过去，并不是只有我们才会了解的东西——倒不如说，从我们口中问出这些情报的可能性反而更小一些吧？我们可不是纯粹为了找到他或者帮助他而跑到这里来的。”
“曾经身为小队主攻手兼剑圣的你，性格自然也如同传说中一样随性得多。”对对方此时所作出的回应毫不在意，雪灵幻冰将自己的兜帽扯得更低了几分：“那你又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留在此地的？”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语殇也在这里了。”朝着黑色斗篷身影后方的营地俯瞰了一眼，剑北东再度仰头灌了一口酒液：“语殇的意愿便是我剑刃的指向，若是语殇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里，那我也会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我也不想一直用这样的借口纠缠你们，因为从我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与你们之间的‘交集’是段青先前一直极力避免的事。”雪灵幻冰用低沉的话音打断了自己一段时间之后的沉默：“连名字都已不再是段天峰的他，现在也一直想要舍弃自己的过去才对吧。”
“舍弃过去？”
发出了一声带有醉意的冷哼，名为剑北东的男子居高临下地斜起了自己的眼睛：“就算是曾经的断天之刃，这个世界也从未按照他想要的模样转动啊，强行对抗世界意志的下场他既无比清楚也早已承受，只不过这个世界的意志现在正在悄然发生改变而已——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
“听不懂也无所谓，反正这不是一直自以为飞出了鸟笼的金丝雀可以理解的东西。”低了低自己的头，依旧沐浴着大雨的剑北东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而且你现在不也一直追究着他的过去么？这岂不是也和他想要舍弃的意愿相违背？”
“我只想知道这里面关于我的那一部分。”隐蔽的双拳收紧又松开，雪灵幻冰再度开口的声音也显得非常弱小：“譬如——你们是否知道三年前的那场婚约？”
“……现在一算，大概应该说‘四年前’了吧？”似乎惊讶于对方此时所提出的这个问题，剑北东的眼皮微微阖起了少许：“不，准确地说，婚约应该是更早之前的事情，自从你们双方成年之日起，你们段家和楚家的父母双方就已经做下这个约定了。”
“若是段家和楚家没有出那档子事的话，想必这个婚约还能继续维持下去。”说到这里的他露出了一丝丝无奈的笑容：“结果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两边的家主双双归天，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巧合，充满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曾经的克鲁希德，也是因为这种不可知的力量压迫而解散的吗？”雪灵幻冰不由自主地问道：“你们难道就没有尝试过将段青手上的这份财产保留下来？”
“凭我们各自家族的实力，无论是什么样的客观问题，我们都有自信解决。”剑北东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但是主观上的问题却是我们无法解决的，在那个时间点，已经没有人想要继续维持那个风雨飘摇的阵地了，就像——”
“若是你坚持履行那个段家与楚家之间的婚约，纵使他真的失踪了，也没有人会强行代替你解除这份关系，不是么？”
又是一段难以言说的沉默，与之相伴的还有那来自剑北东的话语中升至极点的讽刺之意，双手垂立在原地的雪灵幻冰此时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到了灰蒙蒙的雨幕里，半晌之后才带着嘶哑的犹豫声音打破了这份几乎渗透到每一份呼吸中的痛苦：“当时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可能与他发生任何的感情，如果重新回到那个时间点，我……应该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理解，大家族的大小姐嘛，肯定是要借机彰显自己的心气，摆脱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举手弹了弹空中的雨点，剑北东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所以你也应该可以理解我们，因为我们遇到的情况也是一样，人心一散，队伍自然也就不好带了，没有人愿意、也没有那个能力和自信，将当时的克鲁希德继续维持下去。”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不能再停滞不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雪灵幻冰将自己沙哑的嗓音驱散掉了少许：“我已不再无知，段青也已经是我的……男人，凭借现在的身份和立场，我应该可以把他从这种状况中拉出来。”
“——”
斜着眼睛再度望了对方一眼，没有做出评价的剑北东闭着眼睛重新恢复了仰头灌酒的模样：“那你想知道什么？”
“三年前……不，四年前发生的一切，还有段家家主与楚家家主真正的死因。”
终于抬起了自己的头，雪灵幻冰那呈现在兜帽阴影之下的双眼中也重新泛起了冷光：“让段青强制退役，将克鲁希德打入深渊——这两者肯定有联系，对吧？”
“先不说我们到底知不知道如此深邃和隐秘的情报……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剑北东一脸不屑地回答道：“你还要继续找他们报仇？还是想把段天峰重新拉回到神坛上？”
“段青自然不愿意提起此事，但我也算是关系人之一。”雪灵幻冰伸手按了按自己被雨幕淋湿的胸口：“楚家的现任家主楚云河，在当时肯定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对吧？他们现在已经和段家走在一起了。”
“……你手上有证据吗？”
“怀疑是不需要证据的。”
雨水顺着双峰之间的白皙手腕不停汨汨流下，雪灵幻冰抿着嘴唇继续说道：“虽然我的手上没有证据，但我还有其他的武器，足以掀翻楚家的武器。”
“稍微告诉你一些东西也无妨，不过我和我们林家在当时并不涉及虚拟真实产业，知道的东西也不多。”定定地望了一阵女子的脸，剑北东半晌之后才笑着摇了摇头：“公开的情报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段家当时的家主段庆春死于一场意外车祸，楚家的家主——也就是你的父亲——后来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原因应该是心脏病突发，对吧？”
“我能知道的情况是：这两场死亡都有蹊跷。”剑士玩家的话音顿了顿，躺倒在大石上的身姿也随之坐正了少许：“你的父亲自不必说，以现在悬浮车的智能化与电子感应技术的发展，‘车祸’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难发生的事故才对。”
“那真实的情况是？”
“不知道。”
简单利落的回答将雪灵幻冰刚刚升起在眼中的光芒打回，剑北东重新恢复了自己随意不羁的模样：”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举个例子：将近一年前发生在联盟杯预选赛的那次事件，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当时的他所在的愚者冒险团成员齐齐遇上了问题，不是家里人出了事，就是自己出了事。”没等雪灵幻冰回答，这位酒鬼剑士就继续自顾自地解释道：“这里面应该有一个叫做桀城恶少的，现实世界里是一个程序员——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如果你还是楚家的大小姐，你也可以轻易调查出来——他就是差一点被悬浮车撞死的。”
“……情况是一样的吗？”
“我们无法确定，但道理应该差不多。”
面对雪灵幻冰语气无比低落的问题，剑北东一脸不在意地解释着：“车祸本身确实很难发生，但驾驶悬浮车去撞人，只要稍微改造一下安全系统和制动装置就可以轻易做到了，华蓝市的城东就有很多未纳入城市管理的所谓‘帮派’，里面就有许多无法无天、以此为业的人……啊，对了。”
“说起来，我们在追踪那片区域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线索来着。”
伸手再度打了一个响指，说到这里的剑北东用饶有兴趣的眼神俯视着下方的雪灵幻冰：“那个人叫做徐良宇——这个名字你肯定熟悉得很。”
“他？出现在东城区？”
“没错，驾驶那辆stv-ut6型最新款悬浮车的甚至是他本人——若不是刚刚换了新车的他如此显摆，我们也没有机会查到他的驾驶踪迹来着。”
笼罩在雨幕之下的白发女子愈发铁青的面色中，剑北东依旧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当时并未怀疑太多，毕竟他和你们自由之翼的确与愚者冒险团是敌对关系，作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实属理所当然——”
“我跟他们不是一伙人！我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别激动，我也说了是‘当时’嘛。”
无视了雪灵幻冰陡然升起的大喊声，剑北东斜着嘴角笑了笑：“后来的情况发展证明了你与楚家的分裂立场，那个徐良宇的手腕我们也算是完全见识到了，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势力对比，想要动他和他背后的楚家实在是一件难事，况且——”
“复仇对我们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我们的当务之急依然是扭转世界。”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口吻，赤身的剑士用力地晃了晃已然所剩不多的酒壶：“有你这种‘魔女’和其他的复仇者给他们捣乱就已经足够了，你的身份和地位也最适合吸引他们的目光。”
“原来如此，我被你们当成了工具人啊。”
说着这种抱怨的话，雪灵幻冰那铁青无比的表情却是放松了少许：“但在重新遇到了段青、一路冒险来到了草原之后，这种影响力应该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小了。”
“没错，所以新联盟才会在这个时候粉墨登场。”脸上的表情因为倒空的酒壶而变得不满和叹然，剑北东打着酒嗝将自己的身体从大石上翻了起来：“你的职责早就已经结束了，我们也不指望你一个人可以在这场巨大的势力碾压中起到多少作用，不过借着与段天峰的重逢，你们也算是在帝都和公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所以——”
“现在的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了。”
灰蒙蒙的天空远方陡然响起了几声轰隆隆的爆炸声，那因为雨幕的包裹而显得有些模糊的神山轮廓也在两个人转过的视野尽头升起了硝烟的凸起，伸展与活动着身体的剑北东随后也带着一声闷哼举起了手臂，那带着迷糊的醉意此时也从他的脸上一扫而空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你，你要做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参战去了！”
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剑北东作势向着雪灵幻冰比了一个帅气的战斗姿势：“这种砸人场子的乐事怎么可能没有我的份？断山岳那个家伙实在是太小气了！居然连我都没叫！”
“就让我再会一会你们这些不散的冤魂吧！”
不打算放过这次战斗的机会，赤着上身的剑士带着爆散的雨幕与气流冲向了山脊的斜上方，金属的骨架与废墟之间传来的哈哈大笑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余下那破空的尖啸化为送予雪灵幻冰的告别，不停萦绕在营地的上空。站在原地消化着自己听到的这些信息以及背后的意义，白发的女剑士就这么久久地伫立在大石旁边的这片雨幕当中，直到那距离不远处的营地空间有了变化、代表着上线的白光再一次开始泛起的时候，她才急忙抹了抹发红的眼睛，一扫自己脸上的阴霾之气：“你，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而且还一直淋着雨？”伸手升起了一道足够包裹两个人的魔法屏障，段青冲着雪灵幻冰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一脸意外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又有什么想不开的？”
“当然有，谁让你又这么随意地把我丢在这里的，用的还是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内心的波动尽数压下，甩着身上雨水的雪灵幻冰一脸埋怨地回答道：“给我说说你问到的结果吧，要是说不出来，看我不收拾你！”
“天地良心，我真的去问了。”举起了自己朝天的手指，段青一本正经地发誓道：“至于结果嘛——嘿，说来好笑，那些自称科学家和博士的研究员，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
“反而是从克里托斯那个老贼最后留下的历史记录中发现了一些端倪呢。”
1874 忆录
“克里斯托那个老贼确实是已经去世了。”
拉着雪灵幻冰行走在魔法屏障笼罩之下的移动避雨所内，段青终于也开始缓缓地复述起了自己先前在登录空间内所听到的信息与内容：“不过身为现今光脑系统与第四代模拟真实技术的主要开发者，他所留下的各种科研内容和技术资料对所有人都弥足珍贵。”
“不光是我们，这个世界上的许多科学家们都在研究他所留下的这些资料。”说到这里的他眼中也露出了沉寂的表情：“别看大多数玩家嘴上对那个设计出这么多虚拟真实游戏的老贼不依不饶，但这些类似内幕情报一样的东西出来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时间都抢过来看了。”
“……那些资料我好像也看过一些，在各大新闻媒体争相抢夺着将这些资料当做爆料爆出来的时候。”雪灵幻冰似乎也记起了一些什么：“不过在我的印象中，那些东西都是些没有意义的杂谈，以及回忆向的东西才对。”
“没错，就是这样的东西。”段青一脸同意地点了点头：“也难怪大众玩家和科研工作者没有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毕竟这对开发和研究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唔，倒不如说媒体能够报道出来的只能是这些内容，若真的是深层次的核心秘密，那肯定是上不了台面的。”
“所以你们拿到了这些资料？”
“不，没有这样的东西。”
指着自己的头顶上方否认出声，段青用半开玩笑一样的话音回答着雪灵幻冰的问题：“克里斯托晚年留下的大部分资料里确实只留下了这种回忆录一样的存在，想必是那个老贼已经厌倦了无止境的研究和开发，以一种安享晚年的心态和方式结束了自己最后的余生了。”
“那，那你们得到了什么？”雪灵幻冰有些意外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你不是说他们有突破了么？”
“没错，他们确实得到了一些突破，从那些老贼本人的回忆描述里面。”撇着嘴巴作出了肯定的回答，段青举着魔法护盾继续向前的脚步也跟着停顿了少许：“严格来说，是从这些回忆里查出了一些有关这些虚拟真实世界的资料。”
“回忆录中曾经提到：在克里斯托最早的设想里面，虚拟真实游戏世界的呈现方式不是用现在这样的方式来实现的。”
淡淡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段青的双眼中此时也闪过了一丝丝异样的光芒：“克里斯托是虚拟真实技术界的元老之一，他甚至经历过了整个技术的演变过程，虽然不知道第四代技术是经历过了何种进化与演变，但已将游戏世界模拟到了如此真实地步的它，一定比第一、二、三代技术强得多——理论上应该如此。”
“不过克里斯托在一开始进行新游戏开发的时候，似乎没打算使用最新的、由他自己亲手打造的这些技术。”灰袍的魔法师将眼中奇异的光芒渐渐收敛了，划出的手势也随着他再度迈开的脚步而斜向了天边：“但他一开始似乎想要用更古老的技术构建整个《自由世界》，但最后没有付诸行动。”
“更老的技术？指的是前三代的技术吗？”雪灵幻冰颇为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摆了摆自己的手，段青一脸遗憾地回答道：“我们甚至都无法确定他手上是不是还隐藏着一份更加先进的技术……哼，以那个老贼的恶趣味，这种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所以呢？这对你的治疗又有什么用？”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些游戏开发历史上深究太多，雪灵幻冰立刻将话题引回到了自己最关心的方向上：“为什么那些医生那么在意这些内容？”
“我现在所面临的情况虽然举世罕见，但在三年前爆发的那场隐秘的意外事故中还是曾经出现过类似范例的。”点了点头的段青一脸轻描淡写地回答道：“结合这些新老‘病例’和以现实医学为主导的无用功，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所遇到的问题不应该是人体学与生物学等方面的问题，而应该是虚拟真实世界方面的问题。”
“在这方面，最权威的人应该就是那些虚拟世界开发者才对。”点了点自己的头，雪灵幻冰声音肯定地回答道：“需要我帮忙联系一下我所认识的人吗？”
“不用，那些研究所里的家伙们肯定比你能找到的更加权威。”段青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早在我得到这些消息之前就已经着手联系了，不然克里斯托老贼的这些晚年的资料又是怎么得到的？他们甚至已经结合我现在的状况展开了三轮讨论！这些把我当小白鼠一样的家伙，最近简直是越来越过分了！”
“那，那情况怎么样？”
“他们还没得出确切的结论。”
脸上摆出了不满的表情，段青那原本埋怨的神色也随着雪灵幻冰的提问而再度垮了下来：“这些只会研究的博士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人情世故，而且一个比一个高傲，在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与办法之前，他们是不会轻易说出任何内容的。”
“他们怎么能这样。”同样显露出了一脸愤恨的表情，雪灵幻冰面色冰冷地说道：“不，不行，我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蒙混过关！等我找到他们头上，我会让他们——“
“别别别，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急忙摇了摇自己的手，段青阻止了雪灵幻冰的这番急切的劲头：“或者你想暴露我现在的位置？那些联盟的检察官现在应该还在满世界的找我吧。”
“但是语殇姐不是——”
“嘘！”
举手阻止了雪灵幻冰进一步的追问，段青小心翼翼地指着周围的雨幕小声警告道：“别这么大声，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临时营地不会受到任何的监视和监听？”
“可是你刚才都已经说了不少了。”点了点自己的头，将对方捂嘴的手扯下来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歪着脑袋斜望着对方：“那些东西难道就不是秘密吗？”
“当然不是，克里斯托老贼的回忆录本身就是公开的内容。”段青竖着自己的手臂站直了身子：“那些从未将着眼点放在此处的研究者到底从这些资料里看到了什么，目前的我也未得而知，但是——”
“我也算是一名资深的游戏爱好者。”
脸上的自信一闪而过，向着胸口比了比拇指的段青在雪灵幻冰的面前露出了一抹安慰的笑容。
“以我现有的知识和经验，我还是能觉察出一些不同的。”
*************************************
之后的时间里，段青并未将自己的猜测向雪灵幻冰进行说明，奔腾的玩家队伍与前方战线隐约传来的声响也开始牵连着越来越多人的神经，不时有战报和伤亡的情况开始由那个先前探测到的山峰坐标处传回。不得不开始关注起这场逐渐升温的战斗的状况，刚刚上线的灰袍魔法师也火急火燎地投身于战斗任务的安排与指挥当中，同样逐渐开始上升的警戒度也开始伴随着一部分被安排巡逻出去的玩家的行动，将它应有的作用发挥了出来：“——发现敌情！坐标东北！”
“有伏兵！敌人正在靠近我们营地附近！”
“看来想要趁着这场大雨袭击对方的不只有我们一个啊……哼，来吧！让我们看看你们有没有专业的雨中作战能力！”
“魔法师！巩固阵线！不要使用大规模杀伤魔法！我们的地基已经够脆弱的了，我可不想看到自取灭亡的情况出现……盗贼们优先将目标选定为对方的魔法师和治疗者，不要让他们搞破坏！”
“——说起来，这场战斗应该算是我们先挑起来的吧。”
站在适合俯瞰整个营地情况的紫罗兰高塔废墟之间，不知何时出现在游戏世界中的絮语流觞此时也收起了自己挑起沾湿斗篷的动作：“没想到薇尔莉特托付给我们的那个机械造物居然这么有效率……早知道应该提前做一些战争的准备才对。”
“作为这场大雨的始作俑者，薇尔莉特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后手么？”
“似乎没有。”
将自己同样被打湿的蓝色发梢小心翼翼地收到了斗篷范围之内，絮语流觞毫不在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的大魔法师似乎很信任他的学徒，整个紫罗兰领域的重建都交到他手中了，区区一个机械天使可能引发的效果，她又为什么会费心去计算呢……话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收起了不断翻阅手中魔法宝石的动作，同时用自己一贯成熟妩媚的笑脸面对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雪灵幻冰：“最近你的问题很多啊，又有什么问题想问了？”
“……不，没什么。”
欲言又止的表情缓缓消失了，雪灵幻冰随后也将自己的白色发梢同样收起到了黑色的斗篷内：“既然你看上去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不要这么见外嘛，楚家的小妹妹。”并未因为对方的退缩而显现出丝毫的意外，絮语流觞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我们现在可是一家人，有什么遇到的困难尽管说出来，我楼语殇肯定有办法可以帮你解决的。”
“……”
“不是遇到的困难？而是心中的苦恼？”
眨着眼睛望着对方低头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的模样，絮语流觞动作优雅地将自己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少女酸酸甜甜的苦恼，我也曾经是经历过的啊，若是你真的有什么烦闷的话，大姐姐我一定是你最合适的倾听对象。”
“我看你最近一直打听他的消息和故事，是不是开始对这方面有了一些兴趣了？”她背着双手凑近到了雪灵幻冰的面前，仿佛那耳边隐约传来的激烈战斗声与喊杀声完全没有眼前的这朵雨中含苞待放的花儿来得更加有吸引力：“很好，很好，我一点也不反对这种好奇心，毕竟那个人的故事可是多得很，别说是三天三夜，就算是一个月的闺中秘话都讲不完呢！哦呵呵呵呵——”
“不，不必了。”
将近在咫尺的对方轻推了回去，雪灵幻冰似乎也意识到了眼前这名女子隐约正在炫耀的是什么，她咽了咽自己因为无措而显得有些干涸的喉咙，最后终究还是带着败退一样的身姿离开了这个地方。感受着一直没有离开自己背后的那名蓝发女剑士揶揄的视线，雪灵幻冰紧扯着斗篷的手也收得越来越紧，那自从一大清早开始就一直纠缠在自己心头的郁结也终于开始化散蒸腾，让她有了一丝丝想要发泄的感觉：“……不如——”
“去战场上杀戮一番？”
轻盈的声音随后响起在了她的耳边，与之相伴的还有属于暗语凝兰陡然浮现在她右肩侧后方的诡异景象，打了个激灵的雪灵幻冰急忙向前一跳，那想要大喊出声的念头却是被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这，这是——”
“呵呵呵呵。”
发出了比银铃还要轻盈的笑声，暗语凝兰将自己手上提着的一具盗贼玩家的尸体丢到了一边：“凝兰是负责清理潜入营地内的宵小之辈的‘后勤人员’，目前已经清理了十几只老鼠了，不过看到刚才灵冰小姐的时候，凝兰就知道您一直在出神呢。”
“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动作优雅地跳跃向前，这位毫无防备的女仆就这么带着沾湿的雨水来到了雪灵幻冰的面前：“凝兰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没什……唔。”
下意识想要拒绝这突然递上眼前的好意，雪灵幻冰随后又有些犹豫地停下了自己想要离开的脚步：“说起来，我确实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凝兰最近一直在外面忙碌，所以没有什么机会与小姐会面。”
摆出了一个优雅的行礼姿势，暗语凝兰提着女仆装束的裙摆笑着回答道：“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
“凝兰一定竭尽所能，言无不尽呢。”
1875 同怜
“原来如此，凝兰明白了。”
随意地散步在灰蒙蒙的雨幕内，双手并拢在身前的暗语凝兰用低声的呢喃打破了环绕在两个人身后的宁静，一直跟随在雪灵幻冰身后静静倾听的她此时也静静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上下翕动的长长睫毛仿佛也在雨幕中带上了几分晶莹的感觉：“小姐想要知道先生过去的事情，是吧？”
“……我从楼语殇他们另外两个人的口中分别听到了许多。”走在前方转过了身，停下了脚步的雪灵幻冰点着头回答道：“身为曾经的克鲁希德小队正式成员的一员，以及段青的贴身仆人与侍从，你知道的事情一定比他们更多才对。”
“这个嘛，灵冰小姐您可能过誉了。”掩嘴轻笑着歪了歪自己的头，暗语凝兰脸上的雨珠仿佛也随着她身体轮廓周围产生的某种震颤而滚落了少许：“楼大小姐和林大少爷都是各自家族里的栋梁顶柱，即便是现在离开了家族的庇佑，也有无数的下属和追随者愿意追随他们，他们所拥有的能量和影响力，现在甚至已经比三年前还要高了。”
“而凝兰依旧还只是一介下仆。”语气变得楚楚可怜了起来，暗语凝兰脸上的微笑却是依然没有什么变化：“这三年的时间里，凝兰也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段家，尽心尽力地侍奉着现任家主与天岳少爷，从未有过任何僭越的举动……”
“凝兰也太小看自己了吧。”
摇着头打断了对方自怨自艾的话，雪灵幻冰再度开口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不自觉的温柔感觉：“贴身女侍在大家族的组成中一向都是无比重要的存在，尤其是那些一直陪伴在直系血亲身旁的那些，他们对整个大家族未来的影响力都非常大呢。”
“尤其是我还听说，段家的女侍与其他家族的普通侍者有所不同。”说到这里的雪灵幻冰将白皙的手伸向了雨幕中的对方肩膀：“遵循古法一直训练着各种本领和技巧，一人便可以将家族后代的起居、安全、礼仪、教养等各种任务挑起——原本我也不相信会有这种完美的女仆出现在这个世上，但自从见到凝兰之后，我便愈发相信这个说法了。”
“凝兰……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厉害。”失落的表情终于取代了微笑的面容，暗语凝兰用一次无迹可寻的身体轻闪避开了雪灵幻冰想要拍拂自己肩膀的举动：“家族的训练只给了凝兰足够的力量，却没有让凝兰获得足以取悦主……先生认可的心德，段家自古流传至今的训练方法也只是一种武器的炼成方式而已，只要他们愿意，他们随时都可以把这份武器取回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凝兰数度伤害到了先生，成为了阻碍先生的存在。”女仆玩家轻轻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那短发之上的雨水仿佛也因为这份失落的出现而浸染得更多了：“凝兰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侍，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仆从，在先生每一次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凝兰总是不能陪伴在他身边，所以，所以——”
“果然我们两个人很像呢。”
又一次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雪灵幻冰这一次成功地将白皙的手掌按在了暗语凝兰的肩头上，从未停止的轻微颤动也在雪灵幻冰的触感中变得无比清晰，也让她的表情变得更加轻柔了许多：“在无法帮助段青这一点上，我们两个的经历是一样的，那种无比亲近之人变成了无比疏远之人的痛苦，没有其他人可以代替我们感受得到。”
“但有一点你要像我一样明白：我们不该独自背负这些错误。”凑近到了对方的近前，白发女子的发梢与她的低语一起在女仆玩家的耳边游荡：“纵使段家有手段可以控制你的身体，但你的本心从未有过改变，这些扭曲了你我命运、想要将自己的私念强加在我们身上的人，才是应该遭到清算的罪魁祸首，不是么？”
“你的先生肯定也想到了这一层，他从来没有怪罪过你我。”轻轻地拭去了对方脸上分不清雨和泪的水痕，雪灵幻冰重新抬起了自己的头：“他甚至愿意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的现在接受我们，将我们安安心心地留在他的身边，这已经是对我们这类人最大的肯定和恩赐了。”
“是，是的，凝兰很高兴。”用力地点了点自己的头，暗语凝兰那用手不断擦拭的面庞也重新绽放出了动人心魄的笑容：“凝兰会竭尽全力帮助先生的！凝兰可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来的，凝兰再也不会离开！”
“现在可以告诉我三年前的故事了么？”
望着雨幕被暗语凝兰重振的气息分隔推离开来的奇异景象，雪灵幻冰也再度摆正了自己的脸色：“有关‘断天之刃’退役的真相，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内容吧。”
“先生是突然消失在我们眼前的，那是联盟杯最终决赛结束后的最后一晚。”点了点自己的头，平静下来的暗语凝兰眼中闪过了一丝回忆的神色：“尽管已经习以为常，但所有人都在庆祝胜利，包括联盟官方与颁奖的那些领导者们，都没有发现先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第二天退役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我们找遍了每一个角落，想要发现先生的去向。”女仆玩家双手交叠在身前，用沉思的表情继续描绘道：“但直到最后段家的地震彻底扩散、一众家族和势力开始发生重大变化的时候，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先生的任何踪影，就像他完全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三年前的那场震动的确让很多事发生了改变，其他的大家族多半也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注意段家大少爷究竟去了哪里。”雪灵幻冰一脸平静地回应道：“若是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推手将这一切都算计进去的话，那他们还真是挑选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啊。”
“段家在那个时候自顾不暇，新上任的家主也没有在先生的失踪案上浪费太多的经历。”暗语凝兰继续用平淡而又冷然的语气继续回忆着：“但我们不会接受‘巅峰退役，伤心过度’这种明显敷衍的说法，心高气傲的先生怎么可能就此低头认输，被这种挫折所打倒？所以我们后来全部分工协作，发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追根溯源了起来。”
“凝兰所负责的职责，最后将凝兰指引到了联盟官方总部的指挥中枢室。”于雨幕中再一次静静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暗语凝兰声音低沉地述说道：“那一晚，凝兰潜入到了无人值守的指挥室中，调取到了那个最后庆祝之夜的视频监视资料，找到了先生消失之前的画面。”
“出现在走廊中的他似乎接通了一个语音通讯，原本不耐烦的神情后来也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就像是那一幕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女仆玩家的表情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严肃：“后来他甩下了通讯球，奔跑着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边，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们再也无法与先生重新取得通讯和联系了。”
“这就是……段青三年前消失的最后一幕吗？”喃喃自语地说出了这句话，雪灵幻冰立刻问出了那理所当然的下一个问题：“最后的通讯是谁的？”
“凝兰……没有查出来。”暗语凝兰的表情变得无比失落：“据说先生的通讯球最后是被大楼的清扫工作人员发现的，后来交到了联盟官方的手上，凝兰曾经去逼问那个官员通讯球的下落，但那个官员坚称通讯球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已经是摔坏的状态了，根本不可能再重新使用，就算交出来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此乃谎言。”声音冰冷地打断了对方的话，雪灵幻冰咬着牙继续说道：“先不说通讯球的质量与硬度，就算是真的出现了摔坏之类的损伤，现在的技术也完全可以把它修复过来，怎么可能完全查不出线索？”
“一直以来与我们这支传说队伍亲密无间的联盟，便是在那个时候与我们正式出现了分歧的兆头。”点了点头的暗语凝兰表情也变得愈发冰冷：“再加上后来的曝出的‘那件事’，联盟将意剑认定成了非法的游戏方式，一众联盟的检察官也彻底将我们打入了敌人一列，不再向我们提供任何的情报和消息了。”
“安排得真是恰当好处啊。”捏了捏自己的眉头，雪灵幻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这样一来，另一件事也可以明确：现在的那个联盟官方，肯定与三年前的那场阴谋脱不了干系。”
“段老主人去世之后，段家也像是变了天一样，再也没有去管失踪的先生究竟去了哪里。”暗语凝兰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凝兰也试图劝说家族一起去反抗联盟的指责，还先生一个清白，但从家族后来的反应和对凝兰的态度来看，他们似乎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甚至——”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个段庆年也早已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从结果上来看，受到最大利益与好处的他极有可能便是当时的幕后黑手之一。”雪灵幻冰也点着头回答道：“看看现在的联盟吧，几乎就是段家和其他几个虚拟业界的家族势力一起把持着，那些在震动中受到了不少冲击的中立家族们，后来也没有了可以反对这场风暴的资本——”
唰。
细微的破空声由雪灵幻冰还未说完的话音角落中升起，带着令人心悸的颤动须臾间从她的后颈处经过，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随后也在她包裹着后颈的黑色斗篷表面浮现，切割到咫尺之距的锋锐冷光也被连接至暗语凝兰手中的无形丝线须臾间拦了下来：“——小心！”
“……嘁，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背后的巨大骨质长剑在下一刻出现在了自己的手里，急忙翻身一滚的雪灵幻冰借着女仆玩家的这次掩护脱离了暗杀的攻击范围：“你们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气氛吗？”
“看样子又进来了好几只老鼠呢。”环顾的视线与收回的金属丝线一同在周围闪耀着震慑人心的寒光，同样退到另一边的暗语凝兰也重新舞动起了自己的匕首：“请灵冰小姐暂时离开这里。”
“把他们交给凝兰吧。”
刀光剑影之间，原本看上去无比平静的雨幕彻底地被暴起的数名入侵者带来的战斗所打乱，身影模糊起来的暗语凝兰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从容身姿随后也在这些反射着雨幕的刀光中翩翩起舞，手中的匕首连接而成的金属线面也像是足以将雨幕切成两段的切割器，将生与死的边界一次次分割开来。巨型的大剑只接到了零星的几次攻击，不断退却的雪灵幻冰随后便惊讶于面前的女仆全盘接下了所有入侵者攻击的事实，而其中一些入侵玩家口中随后发出的叫喊，也让她原本还有些迟滞的心情完全燃烧起来：“x的，这都没有得手？”
“这女人果然很难对付……先不管她了！把她拖在这里就好！”
“分散进攻！先把营地内搅个天翻地覆！后续部队马上就要到了！”
“老八！你回去禀告良辰美——啊啊啊啊啊！”
“……良辰美玉？”
还未说完这个名字的入侵玩家被巨大的剑气劈飞到了视野范围之外，双手握着自己武器的雪灵幻冰盯着那个人被击飞的方向愤恨出声：“他果然也在这座山上？他在哪里？”
“请冷静一下，灵冰小姐。”属于暗语凝兰的轻声抚慰此时也被高速移动的状态拉成了模糊的回音：“不要冲动，先生绝对不想看到你再度落入险境的。”
“——我没事。”燃烧的心焰迅速熄灭了，拖着大剑刚刚准备冲上前去的雪灵幻冰随后也将动作和视线一同收回：“比起我的复仇之火，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会去找段青，然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1876 后力
战争的磨盘并未因为雪灵幻冰此处发生的这点小小的插曲而停止自己的转动，越来越多的战火与产生战火的玩家对抗也随着战势的发展而向着神山更多的区域延伸开来，一个个不知道从何处冒出的潜藏身影也沿着临时营地前进的玩家组合而成的蜿蜒曲线，犹如凭空出现的幽灵一样点缀在山头两边的每一寸土地。近距离的遭遇战与飞扬而起的远程轰炸交替呈现在这场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的战场附近，无数围绕在紫罗兰废墟周围的行会临时驻地以及还未建完的营地也接连被波及到其中，一些零星的、与出现在暗语凝兰周围的伏兵相同的潜伏身影之后也终于像是从地面里钻出来的一般，显现在已被雨水冲刷出大片地基空洞的金属废墟当中：“这便是我们发动这场战争的真实面貌。”
安然地蜷缩在一处不知名的洞穴内，神情悠然自得的良辰美玉翘着二郎腿自顾自地说道：“谁说我们只能在这里被动挨打了？我们又没有失去真正的优势，那就是属于这座神山才有的地利！只要他们还没有窥见这座山的真正样貌，胜利的女神就会一直与我们亲密无间。”
“但是良辰美玉会长，盟主大人和盟主夫人并未下令发动如此大规模的攻击。”站在他一旁的另外一名陪同的黑衣玩家却是低着头提醒道：“您越过我们的高层下达这样的指示，挑起了如此之大的战斗，我和其他几名陪随您的人恐怕都——”
“不需要你们来担负什么责任，因为我认为就算是你们的盟主和盟主夫人在场，他们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良辰美玉那毫不在意的脸上也显露出了一丝自信：“那些家伙以为自己打开了传送门请来了这么多的援军就可以安枕无忧，甚至都已经开始着手发展领地、扩张版图……当他们发现我们前沿哨卫的时候，他们甚至会觉得他们那一方已经掌握了整个战势的主动权了。”
“这个时候便是他们最为放松警惕的时候。”伸手打了个响指，良辰美玉的目光落向了外围依旧还在不停泼洒着雨水的阴云天空：“老天爷给了我们双方一个合适的契机，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教训吧。”
“……不是所有的高层都同意反攻的。”依旧坚定地摇了摇自己的头，陪站在此的那名黑衣玩家依然不停提出自己质疑的意见：“即便是利用‘通道’，贸然开战也不一定会收到最好的效果，我们小队手下的那些成员们也没有准备好。”
“没关系，敌方也没有准备好——不，应该说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我们会就此原地反扑。”倾听着洞穴外的雨幕中传来的嘈杂声音，良辰美玉闭着眼睛露出了一抹微笑：“要想出其不意，首先就要瞒过自己——听听那混乱的惊呼声吧，等还未惊醒过来的其他人全部调动起来之后，最后的一步计划就可以开始着手进行了。”
“这会需要巨大的牺牲。”黑衣玩家的面色变得越来越严肃：“良辰会长无权命令我们同盟里的成员牺牲到这种地步。”
“不要这么激动，大家都是玩家，多死个几次也不算什么。”摇着头发出了一阵不耐的叹息，蜷缩着身体躺在原地的良辰美玉斜着眼睛望着对方那张扑克一般的脸：“况且我也没有直接命令你们的人啊，我只是将这个计划稍微‘透露’一些给他们，顺便向他们描述了一番这么做的后果而已。”
“这充其量也只能用‘怂恿’来形容吧。”
呼啸的雨幕仿佛随着良辰美玉笑声的放大而变得更响亮了几分，那是远方正在激战的战场上方陡然划过大片风系魔法时候所带来的异象，大批从营地四周金属废墟内钻出的玩家随后也借着这些风系魔法的掩护，瞬间对临时营地形成了包围的势头。扯着自己手中的魔法丝线围拢成为防御整个营地的魔法护罩，披着灰色魔法袍的段青此时也成为了抵御对方远程魔法轰炸的战阵核心，手中施法动作不停的他随后也用眼角的余光盯着这些玩家敌人冲出的方向，下一刻便用自己鼓足的声音开始了进一步的指挥：“北三十！东四十五！东七十五！派三股人去这三个方向！那边也有他们的出入口！”
“我们现在怎么可能抽调得出三队人手？所有的行会加起来也没有原来的一半人了！”
“……那就退而求其次，坚守右前方的那个帐篷。”
面对自己身边各家行会的成员共同组成的杂牌军传来的混乱反馈，皱着眉头的段青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前方：“这里的地形还是以倾斜的山坡为主，想要打过来的话，那个点应该可以同时照看得住这三股敌潮才对……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有弓箭手正在暗中袭击！在西六十五的方向！有没有人能解决一下——”
唰！
刺耳的破空声带着摇曳在远方雨幕深处的一声惨叫回荡在战场的上空，用实际的战果打断了这声警告的百步无双随后也带着拉到极致的弓弦赶到了段青的近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冲到这么近的地方的？”
“同为肩负侦查职责的你都没有发现任何征兆，那我就更没有什么办法了。”苦笑了一声的段青手中扬起了向前飞去的巨大水刃：“不过——”
“若不是薇尔莉特先前指引我重新修复了那些金属废墟之间的符文，我们的这个营地这会儿说不定还会变得更加热闹呢。”
巨大的水刃在段青的控制下甩过了前方冲来的那三股敌潮的中央，最后化作陡然浮起而又落下的轨迹砸向了其中一股敌潮的正后方位置，包裹在这道水刃中央的一颗小小的冰蓝色晶核随后也在魔法的冲击之下绽放升起，连带着那里的大片雨幕一起冻成了金属废墟状的冰雕：“应该就是这些废墟了，根据我的观察，他们都是从这里面突然钻出来的。”
“整座神山几乎都是用这种巨大的金属废墟所组成——至少在大雨冲刷之后的现在，这种现状已经呈现得更加明显。”脚下踏足旋转的舞步杀穿了另外一个敌方小队的攻势，同样聚集而来的絮语流觞扬着手中的长剑低声回答道：“若是暴露在外的所有废墟都是他们的传送点，那情况可就要变得热闹起来了呢。”
“不要说得这么事不关己，这和我想要的‘热闹’可不太一样。”摸着鼻子发出了更为苦涩的笑声，段青转而开始酝酿起了自己的第二个复合封印魔法：“好在不管偷袭的通道有多少，他们的总人数还是有上限的，只要干掉所有跑过来偷袭的家伙们，这一次应该就算是我们赢了……嘁。”
“说起来，我们可是派了好多人去进攻山顶来着。”似乎明白段青此时烦闷的事情是什么，絮语流觞发出了一阵揶揄的笑声：“连剑北东都跳着脚去上面凑热闹去了，这边的战力可是严重不足啊。”
“谁说的？”
一声响亮的金属撞击声随后带着几道身影一起被撞飞的景象回荡在这片营地的角落，与之相伴的还有格德迈恩带着大批玩家从那个方向开始接近过来的同时扬起的呼喝声：“找其他行会的人倒是不一定找得到，找我们自己的人还不时随随便便抓一大把？”
“神使护卫队前来报道。”一众部族战士们跃入战场开始拼杀的混乱场面中，同样冲锋至此地的雅祀向着段青行了一个请战的姿势：“听说正在重建的神域又一次遭到了袭击，我们这些被神使庇护的草原战士不能再坐视不理。”
“可，可是——”
“没关系，这也是与我们一起的众勇士们共同的心声。”
由段青脸上浮现出来的担忧之色中猜到了对方想说的话，同样站出来的力巴尔咧嘴发出了一阵大笑：“一直蒙受神使与诸位使者的照顾，现在还多了这么多为了这个神域生存而战斗至此的冒险者，我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送死，而我们却在后方无所事事啊！”
“战斗难免会产生伤亡，不能因为害怕伤亡而强行保护他们。”手上的箭没有停下，一直保持着反击的百步无双也跟着沉声建议道：“战斗现在不容乐观，我们没有拒绝帮助的立场和理由，除非你能找到其他的援助者，否则你们还是接受为妙。”
“其他的援助者吗？”喃喃自语地念出了这句话，段青手中即将甩出的第三颗大火球也跟着他凝滞的思考一起停在了半空：“说起来——”
“那个黑洞传送门，现在应该还在严密的保护之下吧？”
顺着他缓慢移动过来的视线，围在这里的众人齐齐将目光落向了山脊上方的某个显眼的位置，位于那片空地中央的一座圆形球状物体此时也用诡谲的射线扭曲着四周不停围绕旋转的绰绰黑影，同时也将静静站在中间的那道一动不动的人影反衬得格外清晰：“——没错，若是站在同样的角度，我也会将最后的目标放在这个地方。”
“毕竟这里才是这座营地真正建立起来的源泉，是我们最初的倚仗和资本。”
双手并拳交叠在胸前，披着青衫布衣的断山河正对着已经冲到传送门面前的其他所有黑衣玩家静静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只有斩断了我们这一方的传送通道，诸大行会所共同建立的这个临时营地才会有斩断的可能。”
“我听说你已经加入了维扎德，断山河阁下。”压倒性的人数优势未能带来足够的勇气，其中一名围攻上前的玩家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自己的脚步：“维扎德应该并未宣布完全加入新联盟才对，你为什么要站在这条战线上？”
“我站在这里的理由？”似乎正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断山河神态平静地放下了自己的双拳：“我站在这里的理由其实很简单，简单到无需我来作出说明的程度。”
“难，难道你也是来帮助那个男人的？这怎么可能？”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故事一样，走上前来的那名玩家用愤怒的表情取代了自己战战兢兢的模样：“难道你们龙家已经忘记了那些耻辱？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本以为能想到第一时间攻到这里来的你们，已经聪明到了一定的程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断山河一脸无奈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现在看来，你们还是太蠢。”
“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你们打扰到我了。”
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拳，这位已然在虚拟职业界打出了偌大声名的玩家随意地发出了一声轻喝，以玩家的身体所组成的包围圈随后也在他的这声轻喝之下陡然破裂了大半，犹如被巨大的力量推飞的墙壁一样沿着锥形的范围爆散开来。就连扭曲的黑洞光线都被这记拳风牵扯成散乱飞线的景象中，其余围攻而来的入侵玩家们急忙向着各自所在的方向后退分散，先前发声质问的那名声色俱厉的玩家还待继续开口反驳，想要指挥而出的下一步行动却是被自己身后掀起的大片蒸发的光火完全覆盖在了其中：“火焰轰炸！”
“是，是法师议会的那些人！”
“看，红莲魔女出现了——啊啊啊啊啊！”
“谁是魔女啊！”
气愤地朝着那名玩家发出了自己的忿然咆哮，手持法杖站在另一片山脊顶端的千指鹤此时也向着发出声音的那片区域降下了自己红莲一般深沉的怒火：“你们这群莽撞的蠢猪，居然真的敢趁着这个时候打到我们的头上？”
“以法师议会分协会的名义！把他们烧成焦炭！”
分列在红发少女身后的无数魔法师玩家齐声应和的景象中，一道道带着各自光芒的魔法远程攻击随后也映衬着他们彼此胸前法师议会的胸章冉冉升起，混乱的爆炸随后也沿着少女所指出的那一条直线缓缓向前，顷刻间便将包围圈另一侧的笔直区域连同无数金属与玩家尸体的碎片尽数轰飞到了空中。
1877 抽底
“战况好像开始变得越来越惨烈了啊。”
有些头痛地将手上刚刚凝聚成型的冰枪冲击丢向了原本计划丢向的位置，段青望着被炸飞了一大片的土地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剧烈的冲击波随后也带着被挤压开来的雨幕，连同那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从他的头上胡乱闪过：“再这么打下去，战局就要远远超出我的控制范围了。”
“也没有人要求你一定要撑起这个场面啊。”回答他的则是一直护在他的身旁，此时正在挥舞剑刃抵挡着近战袭击的絮语流觞：“难道过了三年的时间，你已经将不擅长的‘大规模作战指挥’也参透领悟了？”
“……这是不可能的，自由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几次这样的场面和机会让我参悟。”手指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符文，段青面前的某条似乎早已设置好的曲线随后也伴着魔力的激发而升成了厚重的岩土墙壁：“况且我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当大行会的会长，手底下也根本没有几个兄弟让我去指挥，我所见过的最大的阵仗——”
“除了帝国与公国之间的战争，大概也只有草原上的部族之间相互较量的那种吧。”
他说着这样的话，同时也望向了先前随着格德迈恩聚集而来、此时也加入了战斗的那些骁勇部族战士们，第一时间凭着战斗经验反应过来的他们随后也第一时间依附到了段青升起的临时战壕之后，整齐划一地将背后的弓箭取了下来。比玩家的技巧高明许多的草原射术随后也在这样的乱战中发挥了显著的功效，交叉的火力与劲力十足的箭矢也在战场外围掀起了新一轮的惨叫声，一直在经受各类魔法洗礼的这些来自地底的敌人们也终于不得不放弃了突袭的念头，纷纷躲回到了看不到的雨幕阴影之下：“……草原的战士们！继续进攻——”
“停停停！先不要冲动！”
至少将眼前的战场控制在了自己想要的范围之内，段青急忙将还待冲出土墙范围的那些部族战士们拉了回来：“只有经过我布置和加固的废墟才没有变成他们的传送点！营地范围之外现在是他们的地盘！你们可不要白白出去送死！”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同样退守到了阵地的附近，一名会长模样的玩家拖着手中血淋淋的大剑气喘吁吁地回应道：“有效阵地只有这片区域的话，我们早晚还是脱不了被包围的状态。”
“现在就已经是被包围的状态了……啧，这份‘地利’确实给了他们足够大的优势。”无可奈何地将视线撇向了各个方向，段青手中不停划动符文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想要破坏对方的这份优势，看来也只能——”
“魔法阵列！攻击！”
又是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破从左至右犁过了段青眼前的地面，与之同时显现的还有那站在山脊上方的法师议会魔法团将手中的魔法再度组合成一条轰炸直线的壮观景象，负责指挥这个魔法师团攻击的千指鹤此时也已经飞跃到了段青的周围，火红色的长发此时也连同她身体周围灼热的火星一起飘扬舞动着：“交给我吧青山大叔！只要把那些废墟连同那些袭击者一起炸飞就可以了！”
“……通道应该是以神山本体作为基础而建立的，炸飞那些废墟能有什么用。”遥望着泥土冲刷之下的那道狼藉般的轰炸残迹，段青叹息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他们的‘战壕’可是比我们的战壕安全得多，甚至可以称之为地道了。”
“那，那就加大轰炸的力度，让他们一个都不敢出头！”凶狠的表情一闪而过，红衣少女随后似乎也像是顾及到自己的形象一般，缩着脖子低了低自己的头：“我，我的意思是说，法师议会的其他成员现在也都在抓紧时间上线，等人齐了之后，火力一定也足够覆盖四周所有的传送点才对。”
“这倒是事实，因为同样的事情也正在别的地方发生。”点头应着对方的话，段青的视线也随之转向了自己的身后：“不然的话——”
“他们也不会如此着急地将那个地方作为他们的攻击重心啊。”
越来越多的玩家上线的白光在营地四周显现的景象中，来自那座黑洞传送法阵里出现的身影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应着营地被攻击的消息赶到此地的各路援军随后也用最快的反应速度加入了战斗，将大雨中被围攻的这片山脊附近的阵地扩开了少许。以一敌多而丝毫不落下风，属于断山河的青衫布衣身影此时也带着从容的表情渐渐收起了自己的拳势，那在断山岳眼中呈现出来的浸湿汗衫，看上去也不像是被雨水所淋透的：“怎么样？这场打得总算过瘾了吧？”
“……你怎么回来了？”
用摇头的动作权当做自己的回答，闭了闭眼睛的青年拳手转而将疑惑的那张脸回递给了络腮胡子中年：“你不是领着那堆人去山上找麻烦了么？”
“我听到了消息，也察觉到了山下的动静，所以又带着一部分人回来了。”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断山岳抱着双臂回答道：“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山上发现的那个哨点十有**只是一个诱饵而已，去了估计也抓不到几个人吧。”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家伙可以在神山周围随意传送的可能性极高。”环顾了一圈依旧还在酣战的营地周围，断山河那粗重的剑眉也跟着皱起了少许：“一群可以到处乱飞的苍蝇吗？哼，真是有够烦人的。”
“我已经派人去叫更多的弟兄过来支援了。”同样按着额头发出了一声叹息，断山岳的无奈表情也跟着变得浓重了许多：“虽然大哥那边的战事也非常吃紧，但是拉过来几个小队来临时打打下手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反正等他们打完之后再走黑洞回去就可以了，甚至直接死回去也可以……”
“既然没有打下这个黑洞传送点，那么他们此次最大的战略目标注定无法实现。”断山河则是抱起双臂望了一眼还在不断涌出援军的身后：“虽然他们可以全地域移动，以随时在前线保持理论上最大战力的投入，但即便是投入所有的人，他们的战力应该也已经比不过我们这边已经越过的临界点了吧。”
“但因为营地的面积和地形的限制，拥挤也是不可避免的。”指着营地里愈发热闹的景象，属于断山岳的手指也指向了战场的中心：“他们也不可能面对这么多的敌人坐以待毙，所以……让我们来换位思考一下。”
“面对这种局面，他们还有什么可以一招制敌、反败为胜的可能？”
喊杀声犹如即将被挤破的气球，沿着四周的战线不断向着外围扩散，其中一部分金属废墟与埋藏在废墟之下的漆黑洞口也已经随着越来越多己方玩家战力的加入，逐渐落入了临时营地联合军这一边的控制当中。似乎根本没有观察这些“敌方传送点”的兴致，属于段青那一袭灰袍的身影也显现在了营地一侧的高坡附近，他回头望着交错横飞在空中的各类魔法、剑气与弓箭的轨迹，眉头也随着越来越多人员的出现而变得愈发深重：“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打打杀杀，营地下方的土石会不会不堪重负？”
“神山的山体已经因为连日来的大雨而流失了不少的水土——如果那些积攒的尘土可以称之为土的话。”同样意识到了这个潜在的危机，同样跟到这里来的絮语流觞面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不过你们最近不是一直在加固营地四周的地基吗？”
“既然可以被加固，自然也可以被破坏。”段青的视线开始不停地环顾起了周围：“现在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办法可以直接出现在地底，背着我们完成这个破坏过程，毕竟那些管线的实际应用方式，我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
“他，他们不会计划好了等着我们一起出现，然后一网打尽吧？”依然还在负责指挥魔法师团的千指鹤表情也开始变得焦躁：“围攻传送阵难道也只是为了引诱我们？为了让我们急于加派援军？”
“不，我对他还是了解的。”
扶着自己的肩膀出现在了段青一行人的身后，借着暗语凝兰的搀扶而蹒跚走来的雪灵幻冰此时也带着一身的战斗伤痕显现在灰袍魔法师的面前：“那个混蛋可是贪婪得很，他会首先尝试攫取想要的一切，然后再设计更为狠毒的计策，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一起毁掉。”
“也就是说，毁掉整个营地只是他的一个后手么？”所有人面面相觑的场面中，还是段青率先将自己的治疗魔法甩在了雪灵幻冰的身上：“有谁帮忙看一下地图，报告一下我们所处斜面的正下方是哪个区域？”
“mf至mh区，我们先前探索的时候也去过那里。”格德迈恩率先取出了自己手中的冒险者手册：“但是因为大雨的关系，那里的土石保留状况似乎也不怎么样，这么大的一片营地全部滑下去的话，那个区域的金属废墟和元素隔绝护塔应该是完全拦不住的吧。”
“然后我们就会被裹挟到越来越猛烈的洪流当中，最终成为万千的瓦砾之一么。”苦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段青随后又像是安慰一样地再度开口：“先不要慌，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你们先把人员疏导好，争取把战场继续向外扩散——”
轰！
巨大的震动声连带着所有人站不稳的身形而传遍了整个营地的周围，与之相伴的还有那宛如地震一般剧烈的摇晃由内之外波及整个营地的景象，第一时间施放了防御魔法阵的段青随后也用力地咬了咬牙，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反应化作传导的指令：“停止多余的动作！稳住脚步！不管发生什么，先以小队单位和周围盟友为基点集结好！”
“等等，你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去。”
愈发不详的感觉带着愈发激烈的地面晃动而开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闪过，已经开始向着某个方向离开的段青随后也回头冲着各自还在自保的其他人喊道：“我去找造成这副局面的始作俑者。”
“她肯定留了后手才对。”
四周交错横飞的各类远程攻击随着这场巨大变动的显现而瞬间稀疏下来，越来越多不明所以的魔法师玩家也率先借着自己的力量飞到了空中，滂沱的大雨此时也已经开始随着剧烈摇晃的地基而渗入了四周显现的裂痕，带动着整个战场周边的陆地板块向着斜下呈现出缓慢滑动的迹象。依旧存活在混乱的战场中心，负责突袭这片战场与拖延战斗的几名复辟者联盟方的盗贼玩家此时也发出了得逞一般的哈哈大笑，不再顾及己方性命的他们随后也将自己最后的攻击疯狂地泼洒到了四周，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拥挤在这里的其他人即将面临的结局：“哈哈哈哈！你们完了！你们全都完了！”
“来来来，快给爷解释解释什么叫做釜底抽薪？没了‘集线’的支撑，你们就只能成为被神山抛弃的垃圾了！哈哈哈哈！”
“来啊，来打我啊！打死我又能怎么样？我们还可以在复活点复活，你们的复活点马上就会连同这个营地一起掉下去啦！”
“仗着人多是不是？不是什么问题都能靠着人多来解决的小弟弟们！今天就让我们这些老油条们好好给你们上一课——”
刺耳的大笑声戛然而止，即将临头的攻击也撤向了各自所在的方向，无数听从段青临时的命令合拢自保的玩家们此时也抱团聚集在一起，与残存于此的那些叫嚣者们一起向着周围瞪大了各自的眼睛——足以引起鼓膜钻痛的魔法共鸣声中，即将冲破mf区与mh区中间的大批滚落的土石与相互裹挟挤压的泥流由正在逐渐加速的状态突然转换成了难以置信的定格，原本被段青连日以来刻画在其中的魔法符文此时也在这些散落纷飞的土石之间逐一显现，在倾盆的大雨和砖瓦碎石之间闪耀着引人注目的诡异紫色光辉：“话说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这地方原本就是浮空岛的残骸啊。”
1878 骨架
紫色的符文在依旧激烈的雨幕中连接成璀璨的线条，脱离了土石束缚的符文轮廓仿佛也在空中相互融合在了一起，交织充斥在这些紫色激电之间的瓦砾与金属碎片随后也在某种波荡的魔力波动里失去了重力的束缚，与同样闯入了这片空域、此时正在即将崩溃的陆地板块边缘分裂消失的能量一起悬浮在了半空中。同样于所有人惊恐万状的表情前方显现，属于段青的灰袍身影此时也与这些分解悬浮的土石碎片一起向着更远的半空中飘离，然而熟悉段青的人完全可以从此时他的神态与气质上看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他原本的模样了：“没错，我可是提醒过你很多次了。”
“你们在修复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营地，而是我的紫罗兰领域。”灰色的袍袖在空中甩出了一朵朵美丽的花纹轨迹，“段青”再度发出了悦耳的笑声：“我的紫罗兰领域可不是以这些普通的土石和碎片作为骨架，可以称之为骨架和核心的只有那些符文。”
“……”
“怎么，不理解骨架的作用？”
仿佛正在自言自语，无视了众多视线与四周诡奇景象的“段青”低了低自己的头：“你知道死灵魔法么？那也是曾经令整个大陆闻风丧胆的魔法体系之一，拥有材料的死灵法师可以制作出自己想要的所有生命体，从而实现所谓的‘创造生命’，踏入禁忌的领域当中。”
“当然，我的紫罗兰领域可不是死灵魔法这种低等级的东西。”
伸手将其中一粒飘浮在土石碎片之间的雨珠拨弄开来，“段青”的神色也变得高耸而骄傲：“我只是借用他们的原理来阐释我的基础理论，毕竟死灵魔术也不可能凭空捏造，必须拥有相应的框架搭建起来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就像在使用魔法搭积木一样。”
“紫罗兰符文便是这个领域的骨架，只要把骨架修复完毕，剩下的形态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魔法的巨大力量开始在所有玩家与草原战士眼中展现出难以置信的奇迹，原本即将行成的泥土洪流此时也犹如被截流的瀑布一般向着空中尽数反浮而起，以那些魔法符文相互连接形成的紫色能量闪电随后也在牵引的作用之下渐渐被覆盖，最终在消失的过程中重新行成了相互糅合在一起的全新版图：“土石碎片只是下下之选……唔，但若是使用这些金属碎片的话，无论是成分和用途都——”
嗡！
刺耳的嗡鸣声在这一瞬间覆盖了“段青”还未说完的话，与之相伴的还有一枚飞至近前的长枪在他的面前骤然停止下来的诡异景象，摇动着手指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像是捏着针线一样将近在咫尺的这枚投枪摘了下来，同时将目光转向了这道暗中偷袭的攻击来源的方向：“真是毫无礼数呢，随意打断正在说话的人……”
“你们真的——欠缺教养！”
投枪随着“段青”的清啸与轰然激发的魔力向着来时的方向反飞了回去，在看不到的雨幕深处带起了一连串的惨叫声，波动的空气随后也在这道投枪划过的直线周围掀起了一连串的环状涟漪，将周围混杂着空气爆破声响的喊叫一同吹飞到了远方：“准，准确溯敌？”
“嘁，偷袭应该是不管用了……你们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办法吗？”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他居然可以控制一整个空间领域？这跟神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还不会相信，但既然是他……计划有变！你们——啊啊啊啊啊！”
“怎么？”
发出了一阵奇异的低笑声，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的陨梦扯着低下的兜帽收起了刺入前方那道玩家人影背后的石枪：“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你们就不能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的失败吗？”
“他们才不会承认呢，好不容易设计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因为这一点点的状况就放弃吧。”一道升腾而起的暗红色火焰随后吞噬了这位魔法师身旁的另一名敌人的身影，将同样飞临至这个地方的千指鹤映现在混乱的战场深处：“这种情况我在过去被我打败的敌人身上经常见到，我们通常把此种表现称之为：气急败坏。”
“接受现实吧！你们的阴谋已经彻底失败！”安然踏在重新组合悬浮在空中的土地上，重振士气的雪灵幻冰随后在再度举剑开始斩杀了起来：“放下武器！缴械投降！无意义的抵抗，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不要跟他们废话，他们也不可能投降。”双拳在空中碰撞出刺眼的火花，带着人冲上前来的断山岳随后也咧着嘴发出了一阵大笑：“与其说这些没用的废话，那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多杀几个。”
“上！不要再给任何的机会！”
连接在空中的这片氤氲的紫色土地上随后也爆发出了新一轮的大战，延续着上一场大战的这场战斗随后也在越来越多士气高涨的玩家步步紧逼之下迅速接近了尾声，已然没有任何援兵支持、仅存在这片浮空飞地之上的复仇者联盟成员很快就被悉数歼灭殆尽，只留下了他们最后保护之下合力送起的一名披着相同黑色斗篷与兜帽的男子突袭到了“段青”的面前。似乎也没有想要在这位主宰了战场的灰袍魔法师面前进行多余的反抗，于万千箭矢和魔法攻击之间安然穿过的这名幸存者玩家只是用奇异的目光望着自己面前的对手，直至四周的空气都开始凝固、加束在周围的悬浮之力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重的时候，他才轻轻地将覆盖在自己头上的兜帽扯开了少许：“……怎么，见到了熟人也不打声招呼吗？”
“我们之间好像没有这么熟络吧。”
由对方的这句引导下开了口，恢复了正常的段青望着这个人头顶上方显示出来的四字id微微摇头：“得亏只有我在这里，要是灵冰也在这里的话，场面说不定就要失去控制了。”
“奇怪，本以为你也会抱有相同的仇恨才对。”仿佛自己此时所面对的不是即将失败的绝望，男子用淡笑的表情回应着段青的视线：“现在的你几乎拥有可以翻天动地的力量，难道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
“这力量不属于我，换作我来掌控的话，效果多半会大打折扣。”段青的眼眉在万千紫光的闪烁照耀中低垂了下来：“我也不害怕告诉你这些，你可以稍微试着……挣扎一下。”
“算了，我可没有那么不识趣。”
白色的衣袍在黑色的雨篷下显露出了少许，来者摇着头将脸上的淡笑渐渐敛去了：“这地方本不是我的地盘，我可没有义务替他们拼命到超过我心情与兴致的地步，我只是没有想到，说服了他们、牺牲了代价所推动的这条计策，最后居然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呢。”
“说实话，就算我和在场的那些个前来襄助的江湖人士真的被你连人带复活点一起坑杀，从而就此退出这片神山舞台的话，我也没有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段青则是用满带着紫色符文的手臂示意向了雨幕的下方：“但这次坑杀中携带了不少的npc，也就是那些一路追随至此、一直受我们庇护的草原人士，他们的命多半只有一条，死了可就太可惜了。”
“哦？没想到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微微停顿了一下，对峙在空中的男子笑着扯了扯自己的兜帽：“有点意思……算了，这次较量，我就大大方方地认输好了，不过——”
“下一次交锋可没这么好过。”嘴角微微向上勾起，这位玩家的表情与身体轮廓也一同开始变得模糊：“到时候应该是我的主场。”
“敬请期待吧。”
令人浑身不舒服的笑容伴着刺耳笑声的回荡最终缓缓扩散，犹如驱散粉碎的噩梦一般消失在了紫光的交汇当中，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的段青随后也撇着嘴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那厌恶的表情也久久没有化开：“又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别看他现在这么豁达，下一次肯定是要准备一些更加恶心狠毒的招数来对付我们就是了。”
“……”
“不，我是不会害怕这种威胁的。”
又一次进入了自言自语的状态，双臂缠绕着各类紫色魔电的段青转身面向了雨幕遍布的天空：“想象一下我在过去招惹到的人吧，他们几乎都有这个家伙的嘴脸和付诸行动的实力，现在还组成了一个联盟，埋伏在三年之后的这座神山里默默地等着找我报仇……啊，当然，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会用这种戏剧性的方式出现在这里，所做的准备多半也不会是刚才的这种毒计才对。”
“……”
“对，和你很像。”
紫色的电光随着魔法符文的进一步延伸而向着天空中探去，带动着原本凝聚在段青脚下的大片土地一起向着广袤的空间延展升起，连接在这些符文与凝聚大地之间的电光此时也像悬吊的绳索一般，在段青的控制之下艰难地收束着：“你也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生命，我们这种程度的仇怨在你的眼中大概也如同过家家一样吧，身为你的魔法学徒，我也很抱歉让你看到了这种笑话一样的……呃。”
“……”
“啊不，这可能也多多少少牵扯了那么一点私人感情在里面，当然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天知道这玩意儿在这场恩怨里究竟占了多少成分。”似乎变得有些不好应对，段青的表情此时也伴随着他发力的动作而开始变得涨红了起来：“我本人也不敢保证这是不是我一厢情愿，许多事情也没有确定下来……怎，怎么可能，我是不会把她让给别人的！我，我——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如赶紧帮帮我的忙！身为紫罗兰导师，你该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一个人代替完成这里的工作吧？”
“段青。”
四周逐渐平息下来的战场与彻底占据整片天空的魔法嗡鸣声中，还是雪灵幻冰第一时间踏入了决定这场战斗走向的中心：“你没事吧？刚才我听他们说，有一个人在他们最后的掩护下跑到了这里来……”
“你看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跑过来关心我一下，你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了。”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段青已然将自己脸上的表情完全收拾了起来：“放心吧，再来十个人估计也不能把现在的我怎么样。”
“是么？可是我看那个人好像在这里存活了很长时间。”环顾着四周逐渐走近，雪灵幻冰一脸半信半疑地问道：“是有什么无敌之类的技能，所以在你手下死撑了很久么？”
“不要默认我现在很强，正如你所见，我现在也只是借着薇尔莉特给我的力量在这里打工而已。”艰难地推动着自己的双臂，段青身旁的大批土石与凝聚的大地也在他的回答声中艰难地移动着：“他只是想要用这段最后的时间，给我留下几句狠话而已。”
“……好吧。”
决定相信段青所说的内容，雪灵幻冰轻易放弃了继续寻找的念头：“这一次又是多亏了你，我们才没有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还是薇尔莉特的功劳，虽然这一切本来也是她应该负责的东西就是——啊！”
发出了一声莫名其妙的怪叫，段青捂着自己的肚子艰难无比地回答道：“总，总之……等，等紫罗兰领域完全修复完毕后，浮空岛应该就可以恢复运营了，这种抛弃大地束缚的解决方式，大概也早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当然是善后啊。”
四周依旧还在不停漂浮环绕的各种地基材料四散飞舞的景象中，段青的身影也在无数紫色符文的闪烁下明灭：“毕竟在这场突袭没有发生之前，整个营地的法阵修复工作也一直处于未完成的状态。”
“既然‘骨架’还没有搭好，现在也只能一边开工，一边暂住在上面了。”
1879 暂弃
“我还从未干过这种工作。”
新历796年风3月1日与风3月2日的交界之时，雨势终于随着战势的结束而开始变得稀疏了许多，借着魔法的光芒在这里忙碌了半天的某青年剑士随后也一边抹着自己额头上的水渍直起了腰，一边用自己心有余悸的目光探望着周围光源找不到的深沉黑暗：“这，这就算是我们真的修好了，我们又该怎么下去呢？”
“又不是完全断开了与陆地的连接，那边不是还留了一条道吗？”回答他的是一旁无力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望着昏黑天空的陨梦：“就算是真的漂浮在空中，懂魔法的人也会给你们留下传送阵一类的东西，不然的话……不对啊，话说你曾经不也是浮空岛的一员吗？”
“当时登上的那座岛又不是现在的这一座。”全力恢复着自己的力气，青年剑士的面色依旧是一脸的抑郁：“而且那座浮空岛已经是成品了，又不像现在这样，一点‘陆地’的样子都没有——这上面的雨水都还没有清理干净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还别说，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瘫坐的身体微微动了动，陨梦那明显有些异样的表情也跟着他的视线转向了一边，不断凝聚着各类土石向前延伸的紫色雷光此时也正在他的视野不远的位置逐渐延伸消失，犹如神奇的画笔一般向着漆黑的夜空深处刻画着这片全新的版图：“具体是什么原理我就不问了，这些土石的方量已经完全超过了下面那座光秃秃的金属废山本应有的水平……难道这也是他们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你们魔法师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吗？”再度将脚下的两块巨大的石头堆砌到了眼前的位置，青年剑士终于还是耗尽了自己刚刚积蓄起来的体力：“既然你们都能移山填海……啊不对，是移山填空了，难道连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都做不到吗？”
“问题不在于做这些事情的难度，而在于做这些事情的精度和信任度。”微微地闭了闭自己的眼睛，陨梦的面色变得正经了几分：“以我‘浅显’的魔法知识来看，我们堆砌在这里的石头应该也是符文魔法的一种组合形式，它既是锚点也是坐标，作用就是维护整个空间的稳定。”
“在你们家老大腾不出手来维护这些东西的现在，想要完成这个工作，就只能靠自己人来做了。”说到这里的陨梦指了指青年剑士的脸：“你我现在就是‘自己人’的范围之一，不然要是我们在布置这些石头的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的话，崩溃的可不仅仅是浮空岛那么简单。”
“这么一说，当初前来神山的路途中好像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青年剑士一脸余悸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我记得为了应对某种威胁，他们当时还专门召集了草原诸族讨论此事，后来借助了那名黄金龙族女士的支持和帮助……”
“黄金龙族？”
眼瞳微微放大了少许，陨梦那原本如同死了一样的气色也突然变得精神了许多：“哪个黄金龙族？是不是一个穿着一身华丽金色异族长袍的大美女？名字叫做芙拉？”
空间传送的轻微震荡声骤然出现在两个人的耳边，与之相伴的是他们刚刚提及的芙拉带着破空的风声来到他们面前的华丽身姿，显现在他们二人面前的竖立龙瞳此时也在黑暗的视界里灿若星辰，反射的金光中也没有显示出任何属于人类所应有的感情波动：“是谁在呼唤吾名？”
“啊不，我们不是故意的！”一旁的陨梦立刻装死翻倒在地的景象中，还是青年剑士第一时间竖起了自己的头发和连晃不停的双手：“我们只是……这个这个——啊！我们想让您来帮忙核验一下这个空间锚点摆放得正不正确！”
“……摆放得没有问题。”
只是轻微地看了对方一眼，不再理会的芙拉那金色的竖瞳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走上前来的她低头检查了一下青年剑士面前垒砌的石头，然后才用自己重新换上的柔和语气轻声回答道：“辛苦你们了，去休息吧。”
“谢——谢谢，谢谢，尊贵的女士。”
惶恐得弯下了自己的腰，连连点头的青年剑士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等了半天的他偷偷地瞄向前方，却发现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金色华贵身影此时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咦？怎么没了？”
“黄金龙族的种族特长就是空间传送，只论‘来无影去无踪’的话，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不知何时从装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一旁的陨梦同样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位女士的耳朵也这么灵啊。”
“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名讳的？”反应过来的青年剑士一脸疑惑地望着对方：“你们之间认识？那刚才怎么——”
“认识的人未必就是关系好的人，这点常识你应该还是知道的吧。”撇着嘴巴嘀咕出声，陨梦将这个话题一瞬间按了回去：“不过这样也好，有这么多大神庇护，我这趟站队应该更稳了——咳咳。”
“还有多少石块没有搬完？我们赶紧继续吧。”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这位原本有气无力的魔法师强打着精神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你们家队长还在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呢，赶紧继续继续！”
“刚才我们搬完的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了，剩下的还有其他小队的人负责。”青年剑士将陨梦这一瞬间抖擞起来的热情浇灭了下去：“虽然我听剑北东他们的意思是说，这里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但剩下的好像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也就是还不信任你我的意思。”斜着眼睛提醒着对方，陨梦随后也不再理会青年剑士看上去有些失落的脸：“不过也罢，反正看现在的这个模样……”
“想要完全恢复你们传闻中的那座浮空岛的模样，需要的日子还长着呢。”
顺着这位魔法师玩家叹息的方向，无数飞舞漂浮的大块土石与金属碎片此时依旧还夹杂着簌簌落下的碎屑而在空中交汇组合着，隆隆的震动声与偶然爆发开来的恐怖魔法音啸此时也在这些浮现在空中的大地板块相互交汇的景象中呈现，向每一个位于这片空中飞地上的玩家们提醒着此时依旧还在进行的惊人伟业——犹如各类各样的垃圾不停填入大海，自神山半腰处斜伸向空中的一座新的浮空岛便在这样的过程中渐渐形成了隐约的轮廓，包裹环绕在这片浮空区域附近的紫色电光也在这片战后平息下来的空岛周围从未停歇，仿佛正在用这样的方式向潜在的敌人们炫耀着自己的武威：“——那些家伙们没有再出现了，似乎是因为我们飘在空中的缘故，那种未知的移动方式无法在这里继续生效。”
“当然，前提是这里可以被称之为‘营地’的话。”
沐浴着大部分存活玩家聚集在一起的目光，几个围在段青身边的行会会长们指着周围破碎的残垣断壁的景象：“目前姑且是已经拓展出一片新的领土了，安全度要比下面神山表面高得多，不过……难道我们要在这个地方着手营地的重建工作吗？而且还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
“只要拥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可以将这个地方打造成适合容纳大部分玩家与行会势力的据点——这是‘那位’的原话。”充当着段青的代言人，面对着众多会长玩家的雪灵幻冰此时也丝毫无惧于彰显自己的主导地位：“当然，必要的支持还是必不可少的，比如魔力的支援和其他土石等基础物资的支援，还需要大家继续努力。”
“法师议会在此作出保证，会给青山大哥——咳咳，会给此次空间重塑类魔法提供足够的魔力支援。”咳着嗓子率先站了出来，红发的千指鹤此时也一脸神气地肯定道：“剩下的东西就靠你们大家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毕竟只是把之前还未完成的搬运工作继续下去而已。”
“问题就在这个地方啊，下面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指着四周光亮找不到的空岛外围漆黑下方，其中一名身上血迹未消的行会会长面色为难地回答道：“我们一直都是通过那个黑洞通道运送物资的。”
“那个黑洞好像没有跟着这片冲下山坡的空岛一起搬运过来啊。”
顺着这名会长所指向的方向，几个人一同眺望着这片破碎的土地先前存在的那个位置，被众多江湖成员玩家所保护的那个黑洞圆球此时也正在稀疏的雨幕深处发出引人注目的漆黑亮光，不时还有一道道刚刚完成了传送的援军玩家和携带的物品从悬浮在半空中的洞口里凄惨落下：“……原本的营地已经塌陷成了这个样子了？”
“那个黑洞通道原本就是借用虚空的力量打通的折叠空间裂口。”抱着双臂站在这片聚集人群的角落，絮语流觞将自己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按照这个世界的基础魔法原理来讲，它应该是不会随着我们脚下土地的转移而转移的。”
“当然，好处就是不会轻易被毁灭。”不知何时赶回到此地的断山岳用咧嘴大笑的脸面对着其他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江湖还是暂时先保着那个出入口，现在还是有不少玩家还在另一头排队等着过来呢，要是对面再想起来回头继续打击报复的话可就不好了。”
“想要重回那个地方再建立营地和据点一类的东西已然不太可能。”
摇了摇自己的头，稳定着自己心绪的雪灵幻冰板着脸扬声说道：“好在我们滑坡的距离不算太远，勉强还可以保持那个地方与我们所在浮空区域之间的联系。”
“现在需要讨论的问题就是：我们要不要舍弃那个空间通道。”絮语流觞代替雪灵幻冰说出了下一句话：“来自大陆另一头的支援随时都可以准备好，只要重新将传送通道的另一边设定在我们这里的话——”
“我不反对这样的做法，因为这里明显更加安全。”一名行会会长玩家率先出声表态：“我们的那个破烂行会驻地也可以舍弃，只要再搬到这里来搞一遍就是了。”
“我也没有问题，我们的人损失不大，重新建立驻地不会浪费很多时间。”另一名行会会长随后渐渐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不过——你们现在就能移动那个出入口吗？”
“空间通道利用的虚空魔法只有紫罗兰之主可以做到，目前她正在忙着这片空岛修复的事情。”指了指自己身后黑夜上空的那片紫光笼罩之下的男子远远呈现开来的背影，雪灵幻冰一脸凝重地回答道：“不过我们可以暂时关闭通道的运转，毕竟没有相应的虚空知识，没有人可以随意利用它来回通行。”
“向另一边通知一声，让他们暂时停止支援和运送货物就可以了。”絮语流觞也跟着摇了摇自己的手指：“保险起见，可以让奇迹之桥上面的人堵住通道的入口，加强防御并严加看管，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我们距离那个通道口的位置不远，稍微照看一下也是不成问题的。”断山岳则是抱着双臂大笑出声：“不就是怕那些宵小之徒趁机入侵自由大陆那一边吗？有我们和三弟在，他们一个都别想过去！”
“那边不是他们的主场，他们应该不会贸然做出这种无谋的战略。”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雪灵幻冰面色谨慎地点了点自己的头：“我们这边应该也暂时安全，所以……好吧，那就这么决定了。”
“暂弃传送门。”
决定顺着无数条消息与命令的发出而化作新一步的行动，来自黑洞方向的出入者与货运木箱也很快停止了涌动，那一声声从空中坠入的惊呼和惨叫也在这场稀疏的雨夜中缓缓步入平静，最后伴随着一名背着巨大包裹的娇小人影与地面撞在一起的呼痛声音而彻底划上了终止符：“哎哟哟！疼疼疼疼——啊！”
“总算是赶上了！”
1880 迟钝
稀疏的雨冲刷着血染的地面，将原本就泥泞不堪的土石清洗得犹如夜幕般深沉，大战之后留在地面上的裂痕此时也在遍布这片空域的紫光笼罩之下渐渐抚平消失，只余下原本堆砌在营地表面的那些紫罗兰高塔废墟依旧还保留着残垣断壁一般的萧瑟。漂浮在这些残垣断壁的中心，属于段青的那抹灰袍身影此时也开始由先前“神降”一般的姿态逐渐恢复了正常，集中精神施放魔法的他此时也像是完成了某种艰巨任务一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边也开始回应起了一旁的玩家正在报告给他的问题：“……暂时屏蔽黑洞通道吗？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只要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建立复活点，我们就能保得住现有的战力。”点了点头的格德迈恩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而现有的这些战力应该足够我们应付所有情况了，几个主要行会以及骨干力量也对潜伏在这个地方的威胁有了比较直观的了解。”
“但切断支援通道，依旧还是一种自断手臂的行为。”手中编织魔法符文的动作没有停下，双臂高举的段青叹息着回答道：“明白了，我会与紫罗兰之主沟通，看看能不能尽快将那个黑洞通道转移到这片浮空区域上。”
“你们还要将这片区域重新打造成可以随意飞行的浮空岛么？”一旁的絮语流觞却是按着下巴问道：“要是终有一天需要重新飞上高空的话，虚空通道的问题岂不是还要继续解决？”
“……撕开的空间裂痕，理论上确实是无法随意移动和改变的。”
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段青浮现在脸上的淡然表情中也多出了几分思索的意味：“若是想要做到普通魔法传送通道那样的效果，那就至少得布置成像他们一样的魔法阵才行，但这就变成了时时刻刻打破空间规则并撕开空间通道的情况，无论是实现的难度还是遗留的威胁都大了很多。”
“所以布置在这里也只是一种临时手段吗？”左右环顾了一下黑暗的雨幕四周，雪灵幻冰神色凝重地望着依旧还在安置伤员、到处忙碌的无数玩家身影：“你和紫罗兰之主最后引发的奇迹确实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对方利用地形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战略，不过只要是固定的营地，受到对方围攻几乎也是无法避免的，即便如此我们也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相信我，空战依旧是我们的强项。”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按着胸脯一脸郑重的千指鹤：“有我和法师议会的人在，我们在空对空的战斗中绝对不会落在下风，只要再辅以足够数量的物理远程攻击的话——”
“剑气一类的攻击以及……箭术吗？”百步无双抱着自己手中的长弓笑了笑：“放心吧，那些草原战士们都是一顶一的好手，论箭术，这里应该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他们。”
“先前我们不惜代价庇护他们的选择，应该会收到应有的效果才对。”
眺望着混杂在那些忙碌人群当中的一部分草原战士们被雨水打湿的虔诚面庞，几个人同时点了点自己的头，逐渐放松的表情随后也由段青的脸上浮现，最后隐约消失在了他回头的动作当中：“很好，那就这么办吧，援军和后勤资源之类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待搞定紫罗兰领域的重建工作之后，我就再……唔。”
“或许应该与芙拉女士先沟通一下，至少应该征得她的同意。”似乎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位灰袍的魔法师自言自语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上次撕裂虚空通道的时候她就有些不太高兴，这一次又要许给她什么承诺和好处呢？总不能再把我自己卖一遍吧？”
“咳咳，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先散了。”装作没有听到段青的这番自言自语，格德迈恩清着嗓子向着紫光照耀之下的夜空远方走去：“大家就先按照临时警戒的标准和等级来处理，放哨的问题我也会跟其他的那几名会长共同商定，在此之前我得先去北边的神山上方看一看，朝日东升和其他带队去袭击山顶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
“不知道你现在还剩几分力量，不过……你的陆地固定工作应该还没有结束吧？”没有如同其他的那几名队友一样离开此地，依旧留在此地的雪灵幻冰声音也变得低沉柔和了起来：“这个营地将来应该需要容纳更多的人，如果可能的话，我觉得——”
“趁着这个机会把区域再扩大一点是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没待对方说完自己的话，段青就带着笑意提前回答道：“薇尔莉特本人也不反对我们在重建过程中扩张版图，但现在限制我们的不是费时费力之类的问题，而是技术难度上的问题……喂，你应该也听到了吧？布置领域符文的最远距离范围，真的不能再向前移动了吗？”
“……”
“我知道会与神山的元素隔绝结界相冲突，不过空间是立体的嘛，不能往外，至少还可以往上是不是？”
“……”
“放心，我们冒险者一个个都是建筑大师。”
冲着虚空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段青宛如对着虚空一样自言自语地笑了起来：“立体空间的利用不仅仅是在我们那边，即便是自由世界也是非常在行的，只要材料足够、技术允许，他们说不定能给你造一个空中花园出来——空中花园是什么？呃，反正肯定不是神山现在的这种结构，古冒险时代的罗德里克王朝虽然留下了这种庞大到天上去的巨型机械，但不得不提的是，他们的想象力实在是太匮乏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收起了自己兴高采烈的模样，段青于雪灵幻冰看怪人一样的目光中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侧脸：“总之重建的问题不需要你来担心，这么多冒险者聚集在这里，肯定能设计出一个令你大吃一惊的究极第七奇迹出来的，至少肯定要比天空之城漂亮得多……先别急着高兴，你有足够的好处来吸引他们帮你做事么？”
“紫罗兰之主的名义一定比你的名头好用得多，尤其是在你们共同引发了奇迹之后的现在。”似乎明白段青此时正在提醒的是什么，雪灵幻冰插话的声音也显得轻盈无比：“以紫罗兰之主名义发出的委托，至少肯定可以吸引那些普通行会的会长和成员们，他们当中应该就有擅长建造的人才。问题是——”
“应该许给他们什么样的好处，是吧？”明白对方话语中含蓄的内容，段青转身向着眼前的夜空深处望去：“听到了么？你能给人家什么好处？”
“……”
“不不不，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高了，先不说职业匹不匹配，即便是正常的魔法师，想要理解你的那些魔法理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你看小千和陨梦跟着学了这么久，到头来还不是一个符文都画不好么？”
“……”
“我觉得许给他们头衔和地位就已经足够了，比如……神域选民之类的。”
盘算着自己手头上所拥有的一切筹码，段青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几声低笑：“若是真的可以建成巨大领国的话，分给他们这些贡献者们一些地盘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嘛，虽然我们以后也不是非得以卖领地为生，不过这样一来至少可以稳固军心，拉拢一批可造之材为我们所用。”
“将来有一大批冒险者愿意替你效力——想象一下，这不是很美好吗？”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向着空中打出了一个响指：“你不擅长驭下，那就再找个人帮你驭下，反正冒险者里的人才多得很，到时候再继续……呃，你怎么了？”
“……”
“……我没有这个意思。”
不知是听到了来自虚空另一头的什么对话内容，段青原本呈现在雪灵幻冰的兴高采烈模样忽然熄灭了下去：“如果引起了你的什么误解的话我很抱歉，不过——”
缠绕在段青双臂之间的紫色雷光骤然熄灭了一瞬，然后又在段青一脸的苦笑中重新恢复了正常，脸上渗出了汗珠的他随后也急忙用一连串的施法动作与咒语稳住了眼前忽闪忽灭的紫色“鬼火”，耳边也传来了雪灵幻冰若有所悟的奇异声音：“……怎么，她生气了？”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
“所以啊，你这个不懂女人心的家伙。”面对段青有些抽搐的无奈面庞，雪灵幻冰撇着嘴巴发出了一声叹息：“连怎么惹到了人家都不知道，以后还怎么跟其他的女人友好相处？”
“我承认，我在这方面连白纸都不如，因为三年前的那段纨绔的时期，我和语殇之间……不对啊。”不停四处观察和注意着空中的一个个紫色符文，属于段青那游移不定的眼神随后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骤然一清：“你也在给我下套是吧？难道我还有随随便便与别的女人好好相处的必要？”
“至少我们两个之前的气氛会变得更好一些。”抱着双臂发出了一声冷哼，雪灵幻冰的嘴角随后才流溢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为了不让将来的我也受到同种待遇，我觉得我有必要在这里提醒和教育你一下：不要做出任何让别人感觉到你想要甩脱人家的行为，尤其是对感情无比敏锐的女性，明白了么？”
“……我以为以薇尔莉特的成熟和阅历，这种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段青的表情随后也变得更加尴尬了：“更何况以我现在的力量和地位，想要甩开她几乎也是不可能的吧。”
“那也不是你可以随便甩开包袱的理由！给我好好反省！”没好气地叉起了腰，雪灵幻冰竖着眉毛低喝道：“难道你还想体验一把自由世界式的爱恨情仇吗？小心人家一辈子记恨你到天涯海角啊！”
“好吧，至少我现在就已经受到记恨了。”
艰难地舞动着自己的双手，段青苦笑着将一道又一道新的符文魔法编织到了夜幕当中：“没有薇尔莉特的支持，维持这片‘骨架’运转的难度正在成倍增加……唉，真希望千指鹤与陨梦他们能早一点帮上我的忙啊。”
“陨梦自从大战之后就不知道钻到了哪里，至于小千的话——你没发现有一个人自从大战开始的时候就一直没有出现么？”雪灵幻冰一脸遗憾地摇头回答道：“就是她的导师芙蕾雅女士，她也是刚刚才觉察到了这个事实，先前还在安排指挥法师议会的人抓紧时间到处去找呢。”
“对啊，要是芙蕾雅女士也在的话，先前的那场突袭我们也不会应付得那么狼狈。”段青也是一脸恍悟地回答道：“她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在我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回去了吧？”
“要是真的如此，那在传送通道关闭的现在，她也已经很难回来了。”雪灵幻冰有些为难地揉着自己的额头：“而且如此的大人物通过传送通道的话，至少另一边的人应该有所察觉才对，然而直到刚才，我们在出入口的两边都没有收到这样类似的报告……”
“报告。”
就像是想要应和白发女剑士此时所说的话，属于暗语凝兰的银铃般声音随后也连同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身影一起响起在了两个人的耳边，身上片湿未沾的她此时也保持着自己从容而又优雅的姿态，单手轻抚着胸口冲着两个人行礼点头：“先生，小姐，黑洞通道的出入口已经正式关闭了。”
“不过在通道关闭之前的最后一刻，有一位少女闯了进来。”用简洁而又迅速的话语述说着报告的内容，女仆玩家挺胸竖起了自己纤细的腰肢：“她说她想要见先生您。”
“想要见我？”面面相觑了一瞬，段青随后也问出了自己理所当然的疑问：“她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她是一名npc，这在穿过传送门的人员里还是第一例呢。”双手交叠在自己身前的暗语凝兰歪着脑袋回答道：“她说只要先生见到了她——”
“自然就会明白她的来意的。”
1881 熟客
“这件‘古伦之誓’可是我从科利维塔遗迹的深处淘到的上等货！这上面利用的可是连法师议会的魔法师都没有解明的古代技术！如果有人能够解开这上面的秘密，说不定就能立刻变成一代高手！只要……呃，我算算，只要两千金币！”
“哦，亲爱的冒险者，我记得你是叫做‘荒生鱼’对不对？我就叫你鱼弟弟好了，怎么样，是不是想明白了？一万两千金币买走这件‘圣洁铠甲’绝对不是亏本的买卖！甚至还有的赚呢！要是你愿意打包带走我刚刚从无尽之海里打捞上来的这柄古代鱼叉的话，我就挥泪大甩卖，一起算你两万金币好了！”
“虽然我是游行于自由大陆各个地方的行脚商人，或者……按照你们冒险者的习惯，你们更喜欢叫我旅行商人？总之既然是商人的一员，那么我们所秉承的原则还是没有变化的，那就是——概不赊账！想从我这里买东西，你们还是带自己的金币来吧！我的背包全部都能装得下！”
“这次我带来的可都是上品中的上品，普通的商贩那里绝——对买不到的那种！如果你们实在是付不起，拿手头上值钱的货物来抵押也是可以的，我保证可以给你们估算出一个无比公正的价格，绝对公平，童叟无欺……咦？”
原本已经借着雨幕而陷入寂静的山腰角落忽然变得越来越热闹了起来，与之相伴的还有那夹杂在这片热闹气氛中的明显叫卖声，原本在最后一刻闯入这片营地区域的那名npc本应被怀疑的身影此时此刻却成为了夜空中最为闪亮的明星，用手中琳琅满目、宝贵珍稀的货物不停地吸引着一众玩家包围而来的眼球。望着拿出了令人垂涎欲滴的各种史诗级武器和装备的熟悉身影，刚刚闻声来到此地的段青渐渐地用无力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脸，然而还没有等他转身摆出正欲逃离的姿势，眼尖的对方就已经率先大叫着朝他喊了起来：“嘿！荣誉骑士！”
“荣，荣誉骑士？”
一个趔趄差点倒在了地上，带着雪灵幻冰一起来到此地的段青借着暗语凝兰急忙伸过来的手臂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这称呼又是怎么来的？我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荣耀称号了？”
“当然是德雷尼尔那个家伙丢给你的了。”
如同燕雀一样三两下跳到了段青的身边，轻易摆脱了无数人群包围的那道娇小的身影带着同样跃动的笑声左右摇晃道：“你为帝国做了那么大的贡献，德雷尼尔不说感激，至少要把你宣称成帝国的人吧？对外总要赐给你一些什么名号才行！”
“要不是因为那些帝国贵族表面上的面子抹不过去，一个一个地都不愿意将一名‘卑微的冒险者’纳入贵族的行列，你说不定还可以得到个一官半职呢。”背着双手绕着段青转了一圈，娇小的身影随后也在段青众人面前完全呈现出了少女应有的模样：“怎么，当上了荣誉骑士，就不打算理会我这个行脚商人了么？”
“区区一个虚衔，怎么可能与您这种开天辟地的传世家族继承人相比。”
放弃了先前想要转身离开的念头，段青撇着嘴巴转身面对着那张看上去天真无比的少女的脸：“你怎么不在帝国好好享受，跑到这种天荒地贫的地方来了？”
“嗯？看来你确实是不知道自由大陆那一边发生过的事情啊。”背着双手转过了身，少女用一声拉长的疑惑吸引着绝大多数玩家的眼球：“不过这样也罢，知道那些事情总比不知道来得好。”
“总之听说你在这里，我就循着路跑到这里来啦！”她冲着段青举起了自己的双臂，那代表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此时也在众人面前显得活力十足：“幸亏我之前走过奇迹之桥，知道它是什么模样，不然的话——”
“停停停停停！”
急忙用举起的双手挡住了对方的声音，段青随后一脸小心翼翼地环视起了这里的周围：“我是不知道你究竟跑到这里来想做什么事，不过现在这里可是一点都不安全，我们……唔，我们还是先找个更适合说话的地方好了。”
“那可不行，我的包裹还在那边呢。”指了指自己先前蹦蹦跳跳跑过来的方向，少女第一时间摆出了拒绝的肃色：“我现在可是行脚商人，哪有商人会丢下自己的摊贩随便到处乱跑的道理？那些东西可都是很值钱的——喂！”
“你们在干什么？”
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正在一本正经说着话的少女忽然挥舞着双臂往回跑了过去：“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抢夺商人的货品？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你们何来这么大的胆子！”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抢你的东西了？”已然包围在了少女丢下的那个巨大的包裹的旁边，几名草原部族战士打扮的人随后也叉着腰竖起了各自的眉毛：“我们只是想要把这些垃圾丢出去而已。”
“垃圾？你居然称我的货物为垃圾？”似乎遇到了比自己的货物遭到抢劫更加严重的事，少女气急的模样变得更加明显了：“这可都是我的珍藏！它们都是价值连城的！不信你问问这里的其他冒险者！”
“我们才懒得问，我们只是受雇于人的打手而已。”回答他的其中一名部族战士脸上的倨傲之色没有减弱半分：“未经我们商会许可的商人在这片区域里行商，都会遭到我们的敌视，既然是我们敌视的商人所拥有的货物——”
“不被我们丢出营地，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下场么？”
喧嚣的声音在几个人即将爆发的冲突中央瞬间变得响亮，与之相伴的还有气愤至极的少女与一众卢芬商会的保镖战士相互拥挤在一起的时候所发出的大喊大叫声，瞪着眼睛望着这番景象的段青半晌之后才用手将自己张大的下巴托了起来，那原本想要喊停的话音也在同样显得有些无奈的雪灵幻冰的注视下化作一声叹息：“这家伙怎么转性了？还是玩心发作，想要跟这些保镖好好玩一玩？”
“不管是哪种可能，我们还是先把他们拦下来吧。”按着额头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雪灵幻冰摇晃着白色的长发低声回答道：“风险总要扼杀在摇篮之中才行，不然要是那位少女突然没了兴致，真正开始动手的话——”
“你们几个！营地内不允许打架！”
未等段青作出进一步的动作，来自营地另一侧的警告随后也带着几名人高马大的玩家身影率先覆盖了此地刚刚开始的纷乱：“浮空城保安小队在此！要是再继续闹事的话，就不要怪我们动手了！”
“浮空城保安小队？”
瞪大了眼睛望着全副武装举着刀剑来到此地的那个玩家小队，段青一脸瞠目结舌地问道：“这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毕竟营地里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还是以各地的行会实力为主，想要维持秩序的话，也只能靠我们自己来解决了。”抱着双臂走上前来的雪灵幻冰随后叹息着回答道：“先前断山岳他们跑过来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也犹豫了一下，后来他们答应不会影响那些草原部族的生活、与他们划清界限之后，我才点头同意了这件事。”
“断山岳和江湖的人带的头么？怪不得最近这个玩家密度如此之高的营地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破事。”段青一脸了然地望着已经开始纠缠在一起的三方：“不过既然划清了界限，那玩家世界的名头自然也就没有了对自由世界里原住民的威慑力。”
“搅局的人越来越多，形势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乱了。”他说着这样的话，双手同时向前平举而起：“总要想个办法阻止他们啊……唔，让我想想，如果说还有谁能帮忙平息这个局面的话——”
一道道无形的空间波动瞬间贯穿了这三方势力纠缠在一起的空隙间，化作透明的墙壁将他们一个个准确地隔离开来，属于芙拉的声音随后也在无数围观玩家惊奇的眼神中回荡在这片区域的上空，用隔空的方式向众人彰显着自己身为黄金龙族无与伦比的统治力：“神山表层的空间流动非常紊乱，吾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才让将我们所处的这片空间得到了相对的稳定，请不要继续做出任何扰乱空间规则的行为，否则——”
“后果自负。”
无形的空间波动在段青的眼前骤然散开，带着他那扯起在嘴角边的苦笑而将分隔在每一个墙壁当中的人尽数吹散开来，急忙冲上前去的灰袍魔法师也没有时间感叹那名龙族女士变得愈发强大的实力，伸开双臂向着周围大声喊道：“好了诸位！你们惊动了大人物！不想死的话就停手！”
“不管商队定下的规矩是什么，卢芬老板那边我过会儿就去解释说明。”指挥着在场的其他人先把来自卢芬商会的那几个保镖堵住，段青随后冲着另一边喊道：“至于你们那什么保安小队……你们也不要插手了，这也是为你们好。”
“好吧，那就交给阁下了。”似乎认识眼前的这名灰袍魔法师，几个重新聚集起来的武装玩家也朝着雪灵幻冰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们会把此事报告给二当家的。”
“那么——”
不再理会身后依旧还在挣扎着纠缠不休的那些商队保镖成员，段青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了先前还在肉搏大闹、现在正气喘吁吁扶着膝盖刚刚爬起的那名麦色少女：“就算我代替他们感谢你的不杀之恩了，萝拉小姐。”
“呼，呼，呼，呼……哼，知道就好。”依旧没有平复自己的呼吸，自称旅行商人的萝拉·罗兰声音虚弱地回答道：“这要是放在以前，胆敢抢夺我货物的人，脑袋早就一瞬间消失了！”
“……以前？”逐渐放开了自己的双手，段青脸上的疑惑表情也逐渐转化成莫名的担忧：“你……该不会……”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瞒的。”回应了段青的猜测，少女萝拉扶着膝盖摆了摆自己的一只手：“我现在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啦。”
“什，什么？”大吃一惊地走上了前，上下打量着这位罗兰家族继承人的雪灵幻冰似乎正在确认这番话的真伪：“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的？”
“不用担心我啦，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堪比一支大军，但自保和野外求生的实力还是有的。”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少女萝拉的脸上也重新洋溢出了阳光的笑容：“原本这样的力量流失也不会让普通人觉察到什么异样，不过——”
“以现在的你的话，应该是能察觉到原因的吧。”
她的视线再度转向了段青，后者则是一脸凝重地点了点自己的头：“这浓重的虚空气息……难道你刚刚从虚空能量的浸泡里游出来吗？”
“怎么，只允许你们冒险者进入虚空世界？我为什么不可以？”双手叉腰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得意姿势，萝拉·罗兰满脸笑容地回答道：“既然是走遍整个大陆的行脚商人，那就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哪怕是世界的另一侧也一样！”
“呃，我对你的勇气和毅力表示赞赏和敬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段青按着脑袋叹息着回答道：“不过如果可能的话，下一次还是不要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了，虚空世界是一切能量与元素寂灭的世界，就连生命力也不会例外，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否则在那个世界里待太久的话，没有人可以保得住自己的性命啊。”
“谁说的！我就知道有人做得到！”萝拉·罗兰一脸不满地反驳着：“而且那个人和我一样，也是一名旅行商人！他跟我讲了一大堆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旅行异闻，中间甚至还提到了你！真是气死我了！”
“于是你一气之下也去虚空旅游去了？唉。”
拍着脑袋的段青完全无语的反应中，还是雪灵幻冰率先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个旅行商人提到了阿……段青？他叫什么名字？”
“没错。”点了点自己的头，萝拉·罗兰随后也跟着皱起了自己的眉毛：“那家伙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做亚……亚……”
“亚特？”
1882 落魄
“亚特这个名字我还是有点印象的。”
时间步入了漆黑无比的深夜，属于这片临时大陆的喧嚣也在一众玩家逐渐散去的结果下化为本来的寂静，就连那不断吹过他们头顶上方元素隔绝结界以外的狂风，仿佛都在淅沥沥的雨点下变得难以辨认了起来。重新聚集在了高塔废墟的残垣断壁之间，以段青等人为代表的青灵冒险团成员此刻也在灰袍魔法师撑起的防水结界笼罩之下折射得模糊了几分，因为大战而积累的疲惫也在他们各自的脸上逐渐显现，此时也因为段青的介绍话语而纠结在了一起：“当然，具体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因为发生在另外一座高山之上的那些事情都是我‘上辈子’所经历的事，现在的印象都已经不深……”
“但是那个人后来又出现在过我们面前，就是在芙蕾帝国境内的卡洛村，我在最后一次，同时也是第一次找到你的时候。”坐在段青身旁的雪灵幻冰则是一脸奇异地接道：“那个人当时明显是认识我们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把那些东西留给我们。”
“没错，当时的亚特已经不是我们先前所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了。”段青闻声点了点自己的头：“先不论原本从山顶坠落的他应不应该活着，我们后来遇到的他与之前的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只考虑他将我们遗留的装备重新还给我们的行动来看，这个人就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npc……咳咳，原住民了呢。”
“你们行脚商人都有这种特殊的功能吗？”他转身望向了笼罩着众人的环形魔法罩的一边，此时此刻正在无精打采画着圈圈的那个麦色少女：“不仅是稀奇古怪的遗迹奇珍，连死人的装备都可以随便搞到？”
“什么叫死人的装备啊！”
一脸不满地大叫出声，被点到的萝拉·罗兰再度跳着脚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我们行脚商人只搜集无主之物！那，那些既然是没有人要的东西，我们拿走又有什么错？”
“还请罗兰大人不要激动。”另一旁的格德迈恩率先推着双手安抚着这名跳起的麦色少女的心情：“我们也不是批评阁下您的这种行为，毕竟我们冒险者在战场上拾荒的人也不少，有很多冒险团甚至是行会都是以此为生的。”
“但对一名帝国贵族——尤其还是开国重勋的继承者而言，这样的行为多半不会受到待见。”斜倚在角落里的絮语流觞则是噙着笑回答道：“我猜这也是罗兰家族在帝国受到排挤、乃至最后落得这副下场的诱因吧。”
“落得什么下场？”段青转头问向了絮语流觞：“我在帝国的那段时期不是好好的吗，发生什么事情了？”
“罗兰家族已经彻底地从帝国的贵族中心剥离，现在是被驱逐的状态了。”
点了点自己的头，絮语流觞向着一旁沉默下来的少女萝拉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这种大陆尽知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在这边的你们应该是没有听说过——罗兰家族被帝国列上了‘不忠’的罪名，失去了原本尊贵的荣誉和地位。”
“不忠？这怎么可能？”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段青转身向着萝拉·罗兰望去：“难道你跑去找那个皇帝的麻烦了？就算是你真的对整个芙蕾帝国有什么意见，以你的实力和对帝国具备的意义，那个德雷尼尔应该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吧？”
“具体的过程我们不清楚，不过根据芙蕾帝国官方的说法，萝拉·罗兰被指控不听皇帝的召唤，在帝国最危急的时候未能履行贵族的职责，为帝国提供足够的支援。”絮语流觞继续补充道：“尽管当时的一众帝国其他贵族和官员纷纷落井下石，一致地要求剥夺罗兰家族的地位，但皇帝德雷尼尔依然没有就此轻易做出决定，而是给了罗兰家族反驳的机会，让当代的家主前往皇宫对证。”
“结果别说是当代家主了，罗兰家族连个人都没有派出来，就像是整个家族集体蒸发了一样。”说到这里的蓝发女剑士无奈地摊了摊自己的手：“‘不敬’的罪名接踵而至，罗兰家族整个叛逃帝国的说法也甚嚣尘上愈演愈烈，德雷尼尔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罗兰家族就这么被驱逐出了帝都雷德卡尔，名义上也成为与帝国人眼中与普通冒险者无异的‘下等居民’。”
“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吧？”
一众玩家面面相觑的景象中，话语声停顿了片刻的絮语流觞像是刚刚才回忆起来一样，手指抵着下巴歪了歪自己的头：“应该就在你们离开帝都之后不久。”
“你怎么不去解释？”于是段青将视线转向了麦色少女那边：“你真的不想在帝国继续待下去了？”
“怎么可能？虽然我喜欢四处游历，但我还是认可自己身为帝国一员的身份的。”面对大家齐齐聚集而来的视线，少女萝拉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倒是也让那些家族的人看着处理这些琐事，随便派个人代替我做主处理就行，结果到头来他们一个都不敢出头，多半是被那山呼海啸般的声讨所震慑，害怕承担不起如此重大的责任吧。”
“那你呢？”段青瞪着眼睛望着对方：“你自己怎么不去？你人跑到哪里去了？”
“这还用问？看看我现在这幅样子不就知道了吗？”
指着自己的鼻子嘟哝出声，萝拉·罗兰撇着嘴巴低声回答道：“我当时应该已经进入虚空世界了。”
“你是怎么进去的？”雪灵幻冰自然而然地问出了下一个关键问题：“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突破进去的吗？”
“我的力量与打破世界规则没有什么关系。”麦色的少女摇了摇自己的头：“我是去拜托莎娜他们帮我打开通道，她指引我穿过了一座巨大的图书馆，之后的事情……呃，身为外行的我也不太清楚。”
“莎娜？她居然会同意这种事？”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了那位“影法师”小姐的身影，段青也跟着继续问道：“你是用什么样的理由说服她帮你打开那种危险地方的大门的？”
“总不能还是用‘旅行’这种笑话一样的理由吧？”
理所应当的问题之后紧随而至的是莫名的沉默，一时间只有落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之下沙沙地响起，望着萝拉的段青随后也从对方的这番沉默的反应下明白了什么，有些无奈地点了点自己的头：“是某种不能说的原因吗？”
“也不是不能说啦，不过就是有些难以启齿就是了。”挠着脑袋发出了两声干笑，萝拉·罗兰也重新挂上了一贯没心没肺的笑容：“总之我在虚空世界里待了很久的时间，差一点就连人带着我的那些宝贝一起丢到无尽的黑暗中，再也出不来了呢。”
“你待了很久的时间？”这次出声发出惊问的则是格德迈恩：“可是你不是刚刚才穿过了虚空通道来到这里的吗？”
“虚空世界与我们所处的世界，时间的流动并不完全相同。”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率先代替对方回答了这个问题：“以萝拉小姐先前的实力，想要被虚空蚕食殆尽，耗费的时间恐怕也不能以几个月来计算……你该不会是借着我与薇尔莉特合力开辟出来的黑洞传送门而找到这里的吧？”
“我确实是受到了那些奇怪光芒的吸引，这样的光芒在过去的漫长黑暗里也出现过数次。”对段青的结论表示肯定，萝拉下一刻却是又立刻摇起了头：“不过你们这边并不是我从虚空逃出来之后第一时间看到的景象，当时的我眼前只有无穷无尽的大海，以及漂浮在大海上的那条贯通至海平线尽头的直线。”
“无尽之桥……么。”
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段青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那座中转站附近的空间的确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被撕裂过，所以应该会因为极不稳定而‘泄露’出另一侧的信号，彼时的薇尔莉特，不也是被莫尔纳从海上捡回来的吗？”
“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字！”少女萝拉竖着自己的手指大叫出声：“那个家伙是自由之城传说中出现过的人物，对吧？我一开始听到他的这个名字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
“你应该不止是被吓了一跳这么简单，想想当初薇尔莉特受到的待遇吧。”似乎察觉到了某种沉重的事实，段青此时所说的话也转向了在场的其他人：“被莫尔纳认定为‘非法之人’的人可没有办法轻易从他的手中逃脱，我的导师只是其中的一个特殊的范例而已。”
“你该不会也是趁机逃出来的吧？”
顺着段青骤然严肃起来的猜测声音，几个人再一次将各自的目光聚集在了那个个子不高、栗色头发的少女身上，后者背起双手扭扭捏捏了一阵，然后也说出了段青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可能因为我失去了力量的缘故吧，他对我的警戒没有那么高，所以我就……我就……”
“你也偷偷溜出来了对不对？”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段青叹息着代替对方说出了结论：“真是的，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麻烦收容所吗？”
“喂喂，眼前就有一个快要关上的传送门，我不走这条路走哪里？”少女立刻声音大了起来：“身为一名可以向往自由自在的旅行商人，最后居然要靠着一条不得不选的路而来到这里，我也是很烦恼的啊！”
“你马上就不会烦恼了，因为‘收容’的状态明显更适合你。”点了点自己的脑门，段青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我们将传送通道重新搭好，我会第一时间把你塞回去的。”
“别别别，别那么绝情嘛。”
脸上的表情立刻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栗色头发的少女搓着双手摆出了一副无比可怜而又可爱的模样：“我可不想一辈子被那个传说级别的变态魔法师关在灯塔里，这简直就是谋杀！难道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位喜爱行商和旅行的我，最后落得这副下场么？”
“莫尔纳没有因为薇尔莉特来找我们的麻烦，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的导师就在这里。”絮语流觞则是同样摆出了自己的郑重其事的模样：“你的情况与她不同，莫尔纳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你逃到了我们这里来的事实，要是他顺藤摸瓜找过来的话，怪罪我们事小，发现薇尔莉特事大啊。”
“正如你听到的这样，我们不能失去现在的紫罗兰之主。”指了指黑夜四周紫光照耀之下的浮空土地，段青一脸无奈地回答道：“她可是我们现在立足于此的根本，哪怕是跟莫尔纳产生冲突，也足够动摇我们在这里的安全了。”
“我，我也是有价值的！”商人的直觉让萝拉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关键所在，栗发的少女第一时间拍着高耸无比的胸脯自荐了起来：“我，我可以为你们提供珍贵的货物！用你们冒险者的话来说，就是极品装备吧？还，还有，我还有很多武技和招式的秘籍可以贩卖，我自己甚至都会一点——”
“段青。”
打断了这位少女急不可耐的话，一旁的雪灵幻冰神色郑重地喊道，她望了望在场的其他玩家，最后还是将依旧还在装腔作势的灰袍魔法师伸手扯到了一边：“你不会真的打算不顾情面，把她给送回去吧？”
“不然怎么办？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啊。”眼中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芒，不停转着眼珠的段青用看似压低的声音宣扬道：“除非——咳咳。”
“除非我们从她身上能够拿到的好处，比莫尔纳敌对而招致的坏处更多。”咳了咳自己的嗓子，段青眨着眼睛一脸理所当然地继续说道道：“你看她刚来的时候就差一点与其他人起了冲突，一会儿我还要去卢芬商会那边低下脑袋道歉呢，这样的人放在我们这里，只会变成累赘啊。”
“道歉的事还好说，别忘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仿佛没有注意到段青的一举一动，雪灵幻冰朝着他身后露出殷殷期望的萝拉所在的方向歪了歪头：“我记得剑北东曾经拜过她的师。”
“你们有问过这位徒弟的意见么？”
1883 画饼
“……我滴个亲娘咧。”
一段时间之后的新历796年风3月2日清晨，属于剑北东的身影也伴着星夜与晨曦之间的露水而出现在了这片紫色光雷环绕的浮空版图之间，不知何时返回此地的他此时张大着自己的嘴巴，手中的长剑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们又是怎么把她搞过来的？”
“哟，我亲爱的徒弟。”兴奋地挥舞起了自己的双手，被段青等人围堵在原地的萝拉蹦蹦跳跳地回答道：“快来帮帮我啊！至少帮我解释一下！”
“帮你解释一下？难道你又闯了什么不得了的祸事了？”似乎对这名少女此时的喊话早已闻风丧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剑北东站在原地抖了三抖：“又要我替你善后？我真的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啊！上次帮你挡那些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追杀者，我三天三夜的皮都脱干净了！”
“就算是真的有麻烦，找麻烦的也是我们这边，不会追杀你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段青一脸无奈地回答道：“自己人你害怕个什么劲，大家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嘛，不过——”
“在此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先治疗一下自己为好。”
指着眼前的剑北东满是伤痕的身体，段青止住了对方刚刚欲言又止的话，无数正在山脊上出现的玩家身影也随着在场的众人逐渐抬起的视线而显现在稀疏的雨幕当中，带着各自相互依靠搀扶的蹒跚脚步与大战之后的硝烟气息逐渐回归而现：“……看上去你们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也经历了一场值得书写的故事呢。”
“还好，山顶上其实没有多少敌人，我们只是在下山的时候被伏击的那一波打得有点伤。”借着段青施展开来的治疗魔法光芒坐下了身，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龇牙咧嘴的剑北东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至于山顶上的情况嘛——那些人只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拖延我们的脚步，显而易见地不想跟我们打也不想让我们走，后来接到消息的断山岳也察觉到了异常，带着一部分人先回去了。”
“在这之后的战斗才算有声有色了起来，我和其他几个行会里的好手跟他们好好玩了一阵——啊，对了，朝日东升那个家伙回来了么？”似乎是刚刚才想起了这件事，挠着脑袋的赤身剑士转而环望起了周围：“那家伙中了一记狂风刺，直接从山崖上飞了出去，也不知道活下来了没有。”
“没有见到，八成是挂了。”面对着段青回头征询的眼神，格德迈恩很快就报出了自己已知的信息与情报：“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原本的临时营地，但是帐篷和其他驻地全毁的状况下，复活——咳咳，就算是回来的话，大概也会回到更以前的地方吧，也就是我们再之前的某个位置……”
“我们一直以来都是陪着草原部族的迁徙一路行走，走到一个地方就要重新固定一次，留驻地从来没有固定过。”一旁的雪灵幻冰随后却是摇了摇自己的头：“严格计算的话，他可能回到了更早的地方。”
“也就是灯塔，是么？怪不得设计出如此毒计的良辰美玉和那群复仇者那么急于将我们扼杀在这里。”叹息着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的视线也向着西边的天空远端遥遥望了过去：“算了，等通道重新建立之后，这件事就可以得到确认了，眼下的当务之急——”
“还是将我们这个营地迅速重建起来。”
合流的气氛随着越来越多先前出征玩家的回归而开始在这里弥散，代表着生机的热闹声随后也伴着拂晓升起的亮光而重新焕发升起，几个人各自分头离去的身影随后也伴着时间的流逝而向着各自的方向散开，只余下负责主持紫罗兰法阵修复工作的段青与剑北东还在原地低声地交谈着：“……原来是这样？这还真是……闻所未闻呢。”
“对于你这位便宜师父的处理，你还有什么好的意见或者建议么？”段青则是一脸面无表情地问道：“当然，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和羁绊究竟有多深，不过若是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话，我们的大方向也不是不能改变。”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让她留下。”闭着眼睛沉默了片刻，剑北东一脸郑重其事地回答道：“虽然我的这位师父平日里没少折磨我，又是让我每天练剑一万遍，又是让我帮忙端茶送水、跑腿买货、替罪顶缸、敢死殿后，不过……”
“她确实教会了我很多这个世界的强大招式和技巧。”
在后方隐约传来的“喂喂！我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吗？”的奇怪喊声中，苦笑不已的赤身剑士挠了挠自己的鼻尖：“我能有现在这般强劲，与她传授给我的那些东西是分不开的，不考虑她的那些货物的话，她本身所具备的经验就已经是一笔无法忽略的财富了呢。”
“这些我也知道，原本我也只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跟这位旅行商人好好谈谈条件。”
抹着嘴巴发出了几声低笑，段青眼中的那抹奇异的光芒也随之渐渐敛去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想必将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应该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吧？后续的洽谈和沟通之事，也全部都交给你了。”
“我会照顾好她。”重新摆出了一脸的正色，挺直了腰杆的剑北东比了比自己的胸口：“在没有与你们汇合之前，我也算是受了她不少的照顾，现在也只是还给她一点而已。”
“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在将来的紫罗兰领域中给她留下一个位置。”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手中的紫色符文光芒也随着他撑开的双手而重新显现：“现在——”
“告诉我一些山顶上的细节吧，在不能坐以待毙的今天，我们需要掌握的情报还是越多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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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雨幕中的这座营地便是在这样的结果之下再度坠入了平静，想象和预料中的大规模反攻也没有在这段时间里出现，以段青等人为代表的营地重建计划也趁着这段和平时期的出现而迅速展开，连带着这片浮在空中的区域也显得越来越生机勃勃了许多。没有了后勤线的补给，一众龟缩在此地的玩家们也只能借用神山上的各种材料来临时充当代替品，直到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又一次震颤而起、令人熟悉的黑洞重新展现之后，这种状况才得到了一定的缓解：“通，通道打通了！传送门又上线营业了！”
“什么？这么快？那个男人居然又做到了么？”
“说快其实也不快了，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而且还有那位紫罗兰之主的支持……哼，要是我也有这种大靠山的暗中支持，这种程度的事情我也能随便做到！”
“但是那个男人和他周围的团队可是一直都在忙碌着其他的事情啊，除了今天的全体会议以外，我就没见过他从那片紫光雷动的云彩中降下来，他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因为有诸位的帮助。”
以废墟的残垣断壁堆砌而成的浮空陆地中央，重新聚集在此的各大行会会长与代表性的实力派玩家此时也一同抬起了关注的目光，一直被当做焦点的段青此时也顶着自己苍白而又疲惫的面庞，强打着精神将这个话题轻易敷衍了过去：“因为有诸位的帮助，我们的营地重建工作进行得无比顺利，紫罗兰防御结界和反重力浮空系统已经重建了将近80%，整个浮空区域的修补工作与魔力的提供，也少不了在座诸位的鼎力相助。”
“不过我现在要说的东西，是更进一步的东西，这也是我们此次召集大家来的原因。”用这样的方式压住了诸多闲杂的声音，段青摆出了一脸严肃的面色：“我们不能止步不前，不然等潜藏的敌人再度来犯的时候我们连个复活点都没有，这仗可就没法打了啊。”
“所以呢？让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一名行会会长朝着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絮语流觞所在的方向问道：“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内容么？还有什么好商讨的？”
“对啊对啊，我们会里的人现在可都是忙得很。”另一名会长则是扯开了自己的大嗓门：“每浪费一分时间，我们的驻地重建工作就要耽误一分！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稍安勿躁。”双手向前摆出了按压的姿势，段青手中的紫色符文流光也在这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如非必要，我也不想浪费我自己的时间，毕竟此地最重要的修复工作还是在紫罗兰领域和各项魔**能上，我肩上担负的任务也很重，不过——”
“既然紫罗兰之主在百忙间帮助我们重新打通了传送通道，让我们的人员和物资的补给重新恢复了正常，那我们也得履行先前的承诺，完成她的一些愿望和要求。”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至于这个要求嘛……虽然有些奇怪，但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也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商量才能决定啊。”
“什么要求？”包括断山岳在内的一众玩家们齐齐面面相觑了起来：“不会又是什么难到逆天的传说级任务吧？”
“怎么可能，是一件利好的事情。”段青一脸得意地回答道：“这座领地的高塔，紫罗兰领域的标志，她希望让我们一起帮忙设计。”
“她希望一直以来为重建工作鞠躬尽瘁的诸位，都可以成为她的座宾。”
令周围的行会会长纷纷大吃一惊的话语中，段青的脸上逐渐浮出了神秘的微笑：“除了一些必要的设施以外，剩下的都可以由我们这一方自由设计，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可以在紫罗兰高塔里留下自己的一席之地？”嘈杂的喧嚣声迅速传开的气氛中，其中一名会长玩家率先问出了这个试探性的问题：“相当于城池中的领地，是这个意思么？”
“你可以这么理解。”肯定地点了点头，段青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有诸位和其他势力的襄助，这个地方未来的发展前景不可限量，别说是神山，成为整个风之大陆的统治中枢说不定都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小小的土地，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一座巨大的主城，相信已经见识过紫罗兰之主实力的在座诸位，应该都对这个结果心知肚明。”坐在另一侧的雪灵幻冰此时也抱着双臂冷冷地开了口：“应我们的要求，紫罗兰之主现在答应让我们完全参与到这片营地——不，是这座城池的重建工作当中来，这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希望诸位认真对待，拿出令所有人都满意的方案。”
愈发喧嚣的声音瞬间升起在了这片聚会的空气当中，与之相伴的还有覆盖在每一个行会会长玩家脸上的那抹兴奋起来的神色，嘴角弯曲出美丽弧度的絮语流觞随后也悄无声息地靠近到了段青的身边，附在他耳旁称赞着他的这番选择：“怎么样，这下应该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了吧？”
“只希望我们后来兜售的那些条件和筹码，可以满足这些人贪婪的心。”段青则是撇着嘴发出了悄然的叹息：“而且想要做出满足所有人的规划方案，物理意义上几乎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不免又要打上几架。”
“相信你自己的威望和我们新联盟的凝聚力吧，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如兰的吐息在段青的耳边环绕，絮语流觞向着雪灵幻冰散发开来的敌视气息所在的方向挑衅般地抛了个媚眼：“若是你肯点头，我也可以把我手上的权力尽数交到你的手上，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帝王，如何？”
“你知道我不要这些东西的。”苦笑着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翻着眼睛的段青随后却是露出了一抹沉思的神色：“不过我确实不能把所有的解决方案都寄托在我们自己人的身上……唔。”
“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