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6 出击
出击小队很快就建立完毕了，属于段青等人的身影也逐渐聚集在了火热的工地中央，他们简单地与呈现在此的娜希娅的魔法投影交谈了几句，骤然消失在传送光辉照耀之下的光辉也与众人习以为常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此次任务的特殊性质，自称“前沿疏通交流清障小队”的临时精英队伍组成的人员也显得复杂了几分，其中不光包括提出这个建议和计划的玩家成员，也包括负责出面充当使者、代表草原部族一方进行交涉的那苏族成员们。
为了远离奔袭在草原上的黑色兽潮的威胁，他们特意挑选了一个较为远一点的位置作为降落的初选地点，然而当他们拔腿开始赶路、并且赶到第一个地图上标识的聚落位置的时候，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依旧是满地废墟与尸体、看上去惨绝人寰的模样：“啧啧啧，看上去他们也有前沿部队呢。”
“而且是非常强大的前沿部队……唔，应该是类似猎豹一样的存在吧。”同样端详着这番尸横遍野的惨状，蹲下身来检查了一番的絮语流觞率先评价出声：“也难怪，既然是在速度上占优的野兽，战斗力自然不会非常低下，普通的部族多半是挡不住它们成群结队的袭击的。”
“既然这个地方已经覆灭，那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的意义。”眼望着周围同样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村落和倒塌满地的帐篷，扛着大盾的格德迈恩随后也皱着眉头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兽潮的袭击部队会不会继续向前。”
“已经突破了呼伦族束缚与压制的它们是各自为战，还是有着统一的指挥和作战计划？”
淡然的声音换来的是一段短暂的沉默，轻微的地面震颤也唤醒了呆立在原地的几个人，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寻找着可能存在于此地的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最后在段青的呼唤声与询问声中再度聚集在了一起：“看来是没有什么活人了……下一个聚落的位置在哪？”
“按照聚落的习惯和卢芬商会提供的情报，下一个聚落应该在西边二十德里的位置。”回答他的是同样参加到这支小队的苏塔尔：“即便是骑马，我们也需要大概半天的时间才能抵达，豹群和其他类似的兽潮一定也会更快。”
“去寻找原木和其他可以用来搭建组合的材料吧，就像我们一开始计划好的那样。”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随后也动作迅速地开始布置起了任务：“让这个聚落最后的遗产被稍微为我们所用一下，我会制作出用来前进的工具。”
“兽潮的主力大军估计很快就会淹没这里，不用在意这个地方善后的事情了，我们现在要与时间赛跑。”
明白段青此时所指出的威胁和形势，几个人很快就散开到了这个血淋淋的聚落四周，他们强忍着恶心欲呕的感觉和刺鼻的血腥气息，开始按照事先说好的某种备选计划开始了收集的工作。同样忙碌在其中一所帐篷的旁边，皱着眉头的段青用简单的火焰魔法将散落在附近的乱尸一把烧掉了，属于某蓝发女剑士的身影却是悄然出现在了游荡飘扬的火星之后，似乎对这名灰袍魔法师此时想要问出的问题早有预料：“怎么样？”
“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将脚边的一些可怜草原部族成员的残存物丢到了火堆之内，絮语流觞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不过这本身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因为他们本应该有所动作才对。”
“那你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因为联盟的人找上了门。”
微微地拂了拂自己的头发，絮语流觞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检察官在昨晚突然登门造访，希望可以对我的住处进行全面搜查，理由嘛……你应该能猜得到。”
“目的性果然很明显。”段青扬了扬自己的眉毛：“你让他们进去了？”
“当然不可能，万一他们在我的别墅内动手脚怎么办。”脸上显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意，絮语流觞那原本充满了成熟女性气息的声音此时也带上了几分冷漠：“都已经决定不参与联盟的任何赛事、不接受联盟的任何管理了，我们又为什么要听从他们的命令和安排？我把他们赶出去了。”
“你这样会遭到报复的。”段青摇了摇自己的头：“他们和他们背后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自从成立新联盟开始，我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收起了自己的双臂，絮语流觞的嘴角微微翘起了少许：“我早就已经做好了对应的准备，甚至为他们准备了许多的礼物呢。”
“但今天的情况明显不在你的‘礼物’范围之内。”
微微地皱了皱自己的眉头，段青停止了自己收拾的动作：“你带着剑北东和凝兰莫名其妙突破了奇迹之桥的遥远距离、出现在草原之上的这番行动，肯定不在你和他们共同的预料范围之内吧。”
“那也没关系，我依旧可以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利用起来。”絮语流觞回答的面色依旧显得淡然而自信：“如果他们任由我在风之大陆占据优势，他们在整个自由世界里的控制权也一定会进一步衰落，这肯定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才对。”
“所以这可以看做是一个……挑衅的信号？”
“你这不是很懂的嘛。”
笑着走近到了段青的面前? 絮语流觞伸手抚在了灰袍魔法师的脸颊上：“他们分明在呼伦族的领地边与我们大战了一场，但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反应——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那几个检察官的到来，多半也只是想把我的注意力从游戏世界中转移开来吧。”
手指在自己的发梢之间打着转，絮语流觞微笑着说道，那不断与段青对视的双眼似乎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渐渐地跟随对方转身向前的脚步而一同延伸到了草原的远方：“之前在地下实验室的时候? 我就给他们留下我的身份了? 但他们同样没有做出什么很大的反应和动作。”
“玩家的身影接二连三地出现，但针对我的攻势却一直没有到来——我可以依此认为，盘踞在这里的玩家势力跟段家的势力不是一伙人。”背负着自己的双手? 段青声音低沉地叹息道：“但既然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对付你? 那我也至少可以认为他们之间肯定有所联系。”
“所以你才这么着急地想要推进浮空岛的完成。”絮语流觞也跟着笑了笑：“真是少见，我都很久没有看到你如此紧张的模样了。”
“娜希娅，草原部落? 还有卢芬商会——想要加速促成大家的共识还是比较简单的。”郁闷地摆了摆手? 属于段青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明亮了几分：“说实话? 我确实不太想在这种时候跟他们对峙，但若是对方有可能欺到头上的可能? 那我也不得不做好相应的准备。”
“最差的打算? 就是他们已经成为了神山的主宰者。”灰袍的魔法师仰头望着草原的远方：“那样我们就要实实在在地打一场大战了。”
“……担心我们这边的战力不足吗？没关系，至少凝兰和剑北东还在。”
“他的那个兄弟不还是一直都没有找到么？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最后的隐患。”
“你要相信你曾经的手下，至少这个二傻知道轻重缓急，就算是那个年轻人丢掉了性命，也不会成为影响我们战力的关键因素……唔。”
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这位蓝发的女剑士随后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说起来……根据我来之前调查到的一些情报和凝兰的说法，你们的队伍里应该还有一个我们熟悉的人才对。”
“我知道，你指的是梦竹对吧。”段青的话音也明显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前来呼伦族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发生过一些意外，我们后来也寻找了很久，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她。”
“没事的，她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了。”絮语流觞声音低沉地安慰道：“相信她一定不会出事。”
“之前拜托给你的事情，你有继续查过么？”
“这个嘛——”
犹豫的声音随后显现在了絮语流觞的口中，下一刻却是被旁边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所打断：“喂！你们两个偷懒的家伙！”
“材料已经收集好了。”将手中扛着的一些乱木板和篷布胡乱地丢在了地上，叉起腰来的雪灵幻冰气鼓鼓地望着絮语流觞和段青的脸：“是不是可以正式出发了？喜欢说悄悄话的魔法师阁下？”
“……自从听说和研究了呼伦族的行进方法之后，我就对手上的这块镇风之石进行了同样的改造。”望着周围的其他人也开始陆续返回到这里的景象，段青笑着将自己怀中的那块镇风之石复制品取了出来：“不过咱们可不需要和呼伦族一样自学成才，咱们拥有的技术理念可比他们强得多。”
“只需要稍微付诸实践一下——”
符文的轮廓开始在段青的手中闪烁，曾经在浮空岛上显示过威力的那些水元素符文随后也化作一道道魔法的光辉将这些破木板和帆布相互粘合成了弧形的轮廓，属于段青的双脚随后也伴随着他跃起的动作而站在了这片临时拼接而成的小型舟船容器上，连同他挥舞的双手一起试探着这个用魔法临时拼接起来的载具的强度：”唔，应该是可以了，上船吧。”
“确定不会半路散架的吗？”
“粘合剂又不是临时的魔法，粘住了就是粘住了，除非粘合的强度出现问题……这种质量保证，你得去找娜希娅来作。”
“那么——”
歪着脑袋看着登上传来的所有人不再疑问却又惴惴不安的模样，段青将手中的镇风之石按在了菱形船体的正后方：“梅尔杰罗号，出击！”
轰鸣的声音随后取代了众人口中骤然响起的惊呼，与之相伴的还有本来极静的破烂拼接容器变为极动的景象，感觉上似乎变得轻盈了许多的舟船随后也在镇风之石的光晕笼罩下微微漂浮起了少许，以极快的速度在随风拂动的草海之间纵意驰骋了起来：“什——什么鬼名字啊！还有你能不能稍微慢一点？”
“我随口起的名字，你们就当做是一名未曾在无尽之海航行过的男人最后的浪漫爆发好了，至于速度嘛……要是速度太慢，我们还大费周章地搞这个交通工具有什么用？”
“但是这也太不稳定了吧！安全带在哪里？扶手在哪里？我快要被甩出去了！”
“你们就当成是一种训练吧，尽量保持重心，不要被突然的——唔，这么说来，好像我确实没有想过如何做到‘刹车’这个概念呢。”
“你！”
出现在小队乘船前方的斜坡成为了打断这片吵嚷声的最后伏击，平缓而又稳定地送着他们连人带舟一起向着高高的天空中飞了出去，划破天际的弧线随后也带着划破天际的尖叫声重重地摔落在了翠色草海的远端，将地上的泥土连带着草屑掀飞起了大片：“哇！还有减震系统也得考虑呢！比如说将风元素的气垫做得再厚一点之类的……”
“段青！现在不是做实验的时候！”
“不做也没办法，我们已经没办法停下了。”
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呼啸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划过，紧靠在末端的段青用被刮开了腮肉的滑稽脸庞应对着前方射来的一道道怒视的眼神：“而且还有一个更加重要得问题：我们现在也没有方向控制系统。”
“有谁能帮我定个位？我们现在前进的方向是正确的吗？”
他眨了眨自己无辜的眼睛，努力贴在底板上的身躯似乎也感受到了风压也一众队友们瞪来的视线所产生的双重压力，站在这个临时载具正前方的某弓箭手玩家随后却是声音低沉地开口出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陡然吸引了过来：“前进方向应该是正确的。”
“因为我已经闻到血腥的气味了。”
1707 冲海
驰骋的小舟在颠沛的感觉中开始颤抖得越来越剧烈，须臾间划破了一道道草海沿着风向前倒伏的景象，分开的扑鼻气息里也随之多出了几分越来越明显的血腥，一如百步无双这名弓箭手刚才所说的那样：“到了。” “这么快？整整二十德里呢！”紧握着小舟的最边缘，苏塔尔不由自主地大叫道：“就算是用你们那什么魔法的力量——” “除了动力系统以外，我们没用什么魔法的力量。”回答他的是依旧守在最后方负责操控的段青：“这一次是纯粹速度上的胜利——按照刚才一飞冲天的那个距离测算，我们的速度大概都快要达到200公里每小时了吧。” “二百公里每小时？这是什么单位？” “不要在意，这是我们冒险者特有的说法。”似乎对对方此时所显露出来的惊讶感到有些意外，紧抓着舟底的段青随后也向着周围摆了摆手：“总之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很快就能看到目标地点了。” “准备战斗吧。”他的视线在其余玩家们同样显露出来的严肃视线里环绕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百步无双的身上：“交锋会先从远程战斗开始。” “这大概就是你们加我入队的原因？”发出了一声刻意的低笑，被段青点到的百步无双随后也再度转过了自己的头：“但如果是这种速度的话——” “我会想办法先把速度降下来。”未等对方说完自己的话，属于段青的声音就再度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边：“不过对方多半也不会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挨打。” “它们一定也会到处乱窜吧。” 嗤响声随着草坡的低空划过而覆盖了每一个人的听觉，逐渐沉寂下来的翠绿色前方也被一片影影绰绰的光辉所取代，无数黑影也在渐渐放慢下来的几个人紧盯着前方的视野中不断来回轮转，围着那叫喊声与杀戮声发出的一片营帐与架落相互组合而成的群聚区域不停咆哮着：“不要害怕！不要后退！挡住它们！” “族长！罗刹利和他的队伍已经死光了！” “守住栅栏！守住——可恶，继续往后退！退到帐篷里面去！” “这是最后的防线了，如果再抵挡不住的话——” 嚓。 许久没有响起在这片战场上的箭矢空啸声忽然显现在了草原的上方，将一只刚刚扑咬而起的魔狼的脑袋径直钉在了地面上，正在围攻着这片区域的狼群随后也发现了这份异常，骤然回头望着正在自己的身后不断接近的那个飞驰的黑点：“太近了！拉得太近了！” “这不是没办法转弯的吗！”松开了其中的一只手，坐在最后方的段青陡然将施法的动作甩到了凌空飞驰的小舟之外：“看来只能用手动挡了！土墙术！” 定点施法的土墙术在飞驰的小舟侧前方陡然升起，但升起的方向却是明显斜到了一边，架起的斜坡随后也带着一声巨大的震颤改变了段青等人前进的方向，同时也差一点将其中几个没做好准备的身影掀飞了起来：“还真是硬核的转向方式啊！准备缓冲！” “三连射！” 依旧不忘记在这个时候释放自己的攻击，一脚踏在船舷上的百步无双凌空飘飞出了几道箭矢，被巨大的速度所带起的惯性似乎也将这三道先后飞出的箭矢威力加强了几分，胡乱地没入了前方围攻在外围的黑色野兽群内。一蓬蓬的鲜血随后也在这三道箭矢所经过的直线中顺次升起，最后化作一声箭杆爆裂之下的最后炸响声，被巨大的威力所贯穿的三条撕扯开兽群的箭矢轨迹随后也被更多的野狼身躯所淹没，与之相伴的还有它们齐齐紧盯着这道来袭物体的通红双眼：“——我们成功地吸引过了它们的仇恨呢。” 坠地的声音与掀起的大片泥土草屑随风飞舞的景象中，属于段青的怪笑声也伴着他的这声感叹而回荡在蓝天之下：“很好，奔袭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实现了，接下来是你们表演的时间。” “你能保证我们不会偏离战场吗？”从悲惨而又狼狈的趴伏动作中站起，用力顶着盾牌的格德迈恩随后也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疑虑：“就算不考虑这些魔狼会抓住我们的这个可能，如果我们自己飞出去的话——” “相信我的驾驶能力吧，我可是一级丘明山赛车手！”伸手在前方的草原中再度搭起了沿左倾斜的缓坡，段青再度回荡在天空之下的声音中仿佛也多出了几分野性：“尽情释放你们的全部火力！” “眼前的这批狼群，现在可都在看着我们的尽情表演呢！” 倾斜起来的舟身在极速的转弯中产生了巨大的离心力，即使是装备与属性全满的顶级玩家也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保持自己的稳定，用力抓着边缘处的絮语流觞随后也第一个爬起了身，冲着右舷的侧前方甩出了自己的第一道剑气：“结果能反击的只有我吗？” “毕竟只有你能做到单手出手。”她的耳边随后也响起了格德迈恩的悲叹：“而我这种的纯近战职业，现在大概也只能干瞪眼了。” “我倒是不介意成为这个时刻的主力。”斜着眼睛望着同样无可奈何的百步无双紧紧抓着船舷的身影，絮语流觞微微地翘了翘自己的嘴角：“不过我的剑气射程大概只有几十米远，那些最靠近内侧的野狼快要突破那个聚落最后的防线了——” 砰！ 巨大的枪响声随后打断了蓝发女剑士的话，与之相伴的还有雪灵幻冰扛起的大型狙击枪管前方被迅速带走的青烟：“还有我。” “这便是训练的内容，对么？” 深深地将双脚扎在了舟身的下方，她冲着段青所在的方向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尽力稳定着身形的姿势也带着那举起的枪口又一次向前，喷吐的烟火也将第二串飞射的血花从兽群包围圈的里圈带了起来：“如此剧烈的膛速……你是不是又改进了许多？” “算是吧。”努力地控制着船身的稳定，属于段青的声音也响起在了还在随着土坡大转弯的小舟后方：“不过即便如此，子弹的轨迹也不可能不受到这份惯性的影响，除非——” “你瞄准的是弧线的圆心吧。”代替段青说出了最后的答案，站起身来的絮语流觞也摆出了自己的笑脸：“悟性不错呢，雪妹妹。” “我可从来没有忘记之前的比试和赌约。”面色严肃地回望着对方，雪灵幻冰冷哼着重新摆出了射击的姿势：“开始第二回合吧，现在是二比零。” “——有意思。” 位于小舟中的气氛随着这两个女人的对峙而出现了微妙的改变，连带着其他玩家的气势也跟着升腾了起来，属于格德迈恩的第一声提醒也紧接着回荡在轰然冲刺前行的舟船最前方，将其余几个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那片黑潮压过来的位置：“注意！对方开始行动了！” “它们打算堵截我们！”大盾战士回头朝着段青大声提醒道：“是继续往前还是再转一次方向？” “当然是继续往前了。”段青那充满了自信的声音也在后方响起：“要得就是让它们跑过来围追堵截我们！这样才能一次性清场！” “准备好！我要加速了！” 离心力伴随着泥土飞溅的声音而变得更大了几分，飞驰的弧线也赶在那片分出包围圈的兽群即将挡在段青等人前方的那一刻穿过了黑色潮水的尖端，来自段青的一声呼哨也伴随着他所甩飞到空中的抛掷物的旋转，向着这股黑色潮水的中央落了下去：“火焰手榴弹！” “你什么时候……咳咳……发明出了这种大杀器了？” 爆炸的热浪与掀起的火球随后占据了这条小舟骤然冲出的背景板，与之相伴的还有四仰八叉的几名玩家齐齐发出的叫骂声音：“丢之前能不能先提醒我们一声啊！” “反正驾驶和轰炸两边都是我来负责，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呢。”段青一脸满不在乎地大笑道：“现在是船长说了算！把你们的本事都拿出来！” “准备好下一次的攻击！马上就要通过聚落附近了！” 行进的路线在下一刻折出了些许的改变，带着段青等人各自大呼小叫的身影向着聚落的边缘冲了过去，无数正在那个方向盘踞的野兽的身影随后也不得不放弃了各自正在进攻的目标，转而向着急速接近的这条小船发出了自己的咆哮。顶着迎面而来的罡风主动站在了最前方，属于格德迈恩的沉重身影也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獠牙，那造型奇异、浑身上下绽放着废旧与狰狞气息的长剑随后也借着巨大的动能，在这片扑上前来的兽潮前方划出了更加新鲜的血花：“快！快转弯！” “有狼群扑上来了！把它们赶下去！苏塔尔——” “交给我吧！我会让他们见识见识那苏族长枪的锋利！” “但要是被黏上的话，我们可就很难甩脱掉了！你的手榴弹呢？” 箭矢与枪弹一同向着后方骤然飞出的景象中，属于段青的这支临时的小船也在又一次掀起的狼嚎声与惨叫声中突破了黑色的纠缠，将一个又一个肆意扑咬的野狼丢下船来的他们随后也又一次调整起了前进的方向，绕着被围攻的聚落边缘向着来时的方向兜绕了回去。逐渐开始适应起了高速的飞驰，站在这条小舟上的玩家们也开始将更多零星的攻击投到了眼前不停掠过的兽群当中，接连不断的轰炸与偷袭最后也彻底地惹恼了这支狼群，伴随着一声尖锐而又巨大的狼嚎而发生了流向的巨大改变：“它们放弃围攻了！它们要朝我们冲过来了！” “就算是削减了不少的数量，面对这么多的狼群，我们依然不可能打得过呢。” “谁说我们一定要打了，这不正是我们的最终计划么？” 沿着相同的路途绕过了第二圈，属于段青那咬牙低头的声音也在众人耳边响起：“别忘了我们这支小队的目的，我们下来是为了揽人的！” “百步无双！格德迈恩！你们带着苏塔尔准备跳船！”他一扭手臂，兜头向着远离兽群的另一边驶去：“带好所有的传送符文！不要暴露目标！” “掩护的事情交给我们！” 又是一次沿着兽群的切线掠过这片草原的景象中，三两道人影随着陡然再度掀起的巨大爆炸而隐没到了纷飞的泥土之下，借着烟火和震颤而埋下自己行踪的他们随后也目送着那些疯狂嚎叫的野狼紧追向了飞驰小舟所在的方向，同时动作迅速地冲入了残存的包围圈中心：“震地斩！冲锋盾击！” “我是那苏族的使者，苏塔尔！”挑着染血的长枪将稀伶碎落的几只野兽驱赶开来，苏塔尔率先展示在了那些还在发愣看着自己的那些残存部族人：“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那苏族？救我们？”挺身走出了己方破烂不堪的阵地，看上去是部族首领一样的人物随后也略显紧张地问道：“那些狼群还在附近啊，就算我们现在逃跑——” “不需要逃跑！把你们剩下的族人全部集中起来就行了！”面色疾厉地望着周围的那一张张脸，苏塔尔随后也将指挥的话音转到了一旁：“诸位冒险者，传送的事情就交给你们。” “按照娜希娅的说法，只要将这些传送符文相互组合在一起，就能起到传送魔法阵的效果。”将还在犹豫的那些走出掩体的部族成员推到了一起，属于格德迈恩的低沉自语声随后也伴着他与百步无双迅速绕场布置的动作而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虽然我们也看不懂这个法阵是按照什么奇怪的规律构建出来的，不过现在这个状况下，也只能相信那个神使的鬼话了。” “传送法阵，启动！” 他将最后一颗传送符文石丢到了记忆中的位置，然后大喝着将自己手上的魔法石捏碎，代表着空间传送的光芒随后也开始在人群的四周依次亮起，最后化作一道升腾的光辉与闪耀的符线消失在了草原之中。
1708 不归
“好了，剩下的我们就轻松多了。” 望着远端的那道传送的光辉连同笼罩的大批人影渐渐散去的景象，段青声音低沉地叹息出声，驾驶着小舟的他随后也不再减速，扭动着向草原的远端飞了出去：“我们只需要考虑如何逃跑就已经足够了。” “这东西还能支撑多久？”回应他的则是来自雪灵幻冰的一声质问：“就算是再怎么坚固的载具，这会儿也应该差不多了吧？” “还是如此令人惊叹的直觉。”段青头也不抬的回答声音中也显现出了几分无奈之意：“这也只是我个人的估算而已，你是怎么确定的？” “我脚下的木板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摇晃也变得更厉害了。”保持着射击的姿势低了低头，雪灵幻冰朝着自己脚下深陷入地板的皮靴所在的位置示意了一下：“应该是临时用来黏合的那些搅拌物开始失去效用了吧。” “有娜希娅的品质保证，那些东西的质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深深地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转而向着小舟还在兜转的前方望了望：“但就算是可以用来浇灌房间的那些材料，也经不起我这番激烈的折腾呢。” “有机会的话，下次专门设计一条你专用的小船。”蓝色的长发随着极速的飞驰而向后高高扬起，守在前方的絮语流觞一脸淡然地回答道：“满足你的一切设计要求，由着你在这片草海中随意挥霍你那还未逝去的青春，如何？” “哪里还有什么挥霍的青春，刚才的发泄已经足够了。”摆了摆自己空出的那只手，段青转而小舟的后方望去：“只希望那些兽群别把它们自己失去了猎物的愤怒发泄在我们身上就好。” “喂喂，难道这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没好气地转过了头，絮语流觞忍不住说道：“想要引开那些兽潮、救出包围在中间的那些草原部族的人是你，难道你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就没想到过作战计划完成之后的处理工作吗？” “我们能不能安全地抽身而退？” 望着无数的野狼和猎豹等兽群以极快的速度追奔在他们身后的壮丽景象，两个面色严肃的女人都同时望向了段青的脸，后者随后也撇着嘴巴伸了伸自己的脖子，最后将原本正在沿着弧线继续前进的小舟重新拨到了正轨：“好吧，那就走这边。” “走东边？”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絮语流觞就再度吐出了自己的疑问声：“我们要继续远离？” “没错，这才是‘前沿疏通交流清障小队’的使命和归宿。”段青作势向着前方大手一挥：“不把这条路上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草原族人们尽数拯救，我们怎么可能后退？” “——实际情况呢？” “实际情况就是我们没有什么别的路好选。” 刚刚摆出的耍帅摆拍动作被雪灵幻冰面无表情的话音拉跨了下来，段青有气无力地垂下了自己的头：“既然兽潮大军马上就会从另一边包围过来，那我们也没有必要与它们硬碰硬啊。” “但机会也未必没有。”尽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形，遥遥望着自己身后方向的絮语流觞随后也低声回应道：“只要能与娜希娅和浮空岛取得联系的话——” “不会那么顺利的。”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音，段青转而指了指紧追不舍的那些兽潮部队：“我们先前就猜测过兽潮大军和前沿部队有指挥官在指挥着它们，从刚才的那一系列情况来看，我们所面对的这股先攻部队也有类似的存在，它们也一定料到我们会向着老巢的方向逃离。” “既然明知对方早已有所布置和准备，那我们还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他指了指几个人正在远离的那个方向，手指随后也也转向了另一边：“对方不会想到并且来不及布置的道路只有一个。” “那就是东边了。” 驰骋在草原上的这抹小小的扁舟随后也带着那拉成了一条直线的黑潮向着草原的末端渐行渐远，再度加快的速度也让这些没办法较量和抗衡的野兽们只能吃到段青等人的烟尘，一道道掀起的爆炸气浪和魔法剑气随后也断送了它们想要紧咬住冒险者一方的最后一份念头，眼睁睁地望着这道只剩下三人的黑点在绿色与夜色相互交织的尽头渐渐消失了。小舟渐渐地也濒临到了散架的境地，灰袍魔法师带着雪灵幻冰与絮语流觞两个人的队伍也终究停在了暮色笼罩的草野深处，各自检查了一阵行装的他们随后也步入了更深的黑暗，将几乎已经破烂不堪、完全支离破碎的舟船抛到了一边：“靠着最后发挥出来的余热，我们也算是提前又跑出了十几里地……下一个聚落在哪里？” “如果之前那苏族和卢芬商会他们给出的情报无误，我们应该还有十几德里的距离才能看到新的人烟，不过——” “我知道，不用说了，若是徒步走完这十几德里，我们大概会被后面的兽群先一步淹没吧。” “难道这些部落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够提前得到消息的存在吗？哪怕是只有一两个我们的盟友也行啊。” “镇风之石的复制品残余的能量已经不多，在没有办法得到补充之前，我们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再次使用它了。” 不断地收拾和整理着自己身上的一切，段青随后一脸无奈地回答道：“其余的赶路方法——马匹，或者什么其他新的载具，还有自己的双脚。” “传送法术不行吗？”他的耳边随后也响起了絮语流觞的疑问：“你的那个龙族的伙伴在哪里？” “要是这里再次爆发大规模的能量冲击，那个家伙或许才会再次现身吧。”段青苦笑着摇了摇头：“除此之外，我们还是不要指望她会出来救场了，更何况是我们这几个微不足道的‘人类’。” “我觉得她对你的态度明显与其他人不同。”撇了撇自己的嘴角，抱起双臂来的絮语流觞随后也放弃了这个话题：“那好吧，剩下的选择只有一个了。” “这里没有什么马匹，也没有什么材料和能量制作下一批的交通工具。”雪灵幻冰跟着低声说道：“只能用双脚来赶路了吗？” “再快的脚程也得走上至少一天的时间。”段青苦笑着回答道：“兽潮先锋加兽潮大军，我们三个人的命就连塞牙缝都不够。” “那就由你来想办法！”指着灰袍魔法师的鼻子，絮语流觞毫不客气地说道：“先前是你提议走上这条不归路的，补救的办法当然也应该由你来想！” “给我一些时间，我或许可以制作出新的传送符文。”同样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段青也摆出了几分认真的表情：“师承薇尔莉特的那些魔法知识应该足够我来实现这一点了，但因为是第一次做，所以效果完全无法保证……” “就这么办。”挥手打断了段青还未说完的话，絮语流觞率先作出了自己的回应：“就地扎营吧，给段青足够的制作时间和制作环境，现在天色太晚，狂风也马上就要袭击过来。” “守卫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你尽管搞你的就是。”她冲着段青笑了笑，同时将身体挡在了灰袍魔法师的面前：“能不能赶在兽潮袭击而来之前搞定，就只能看你的了。” “不要抢夺权力，这是身为青灵冒险团团长的我才应该说的话。”同样并排站到了段青身前的另一边，属于雪灵幻冰的话音中也带上几分不满：“你哪来的立场摆出那副发号施令的样子？” “现在是‘前沿疏通交流清障小队’，不是你的青灵冒险团。”抱起了自己的双臂，絮语流觞同样毫不客气地反望着白发女子的脸：“先前出发的时候，被定下了队长职责的也是段青，不是你也不是我。” “你——！” “停停停！” 急忙再度制止了又一次可能发生的乱象，将手挡在两个女人对峙视线之间的段青随后也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先不要进行这种无意义的讨论好不好？我的符文制作需要的可是安静。” “当然，我们会全力配合你的。”板起的面孔换上了一副淡然的微笑，跨着摇曳步伐的絮语流觞转而将自己的吐息贴在了段青的脸颊边：“毕竟你现在也算是人家唯一的救命稻草呢。” “你——都说了不要随便打扰他了！”急忙扯起了段青另一边的臂膀，将他拉离了絮语流觞怀抱的雪灵幻冰声色俱厉地警告道：“这样做只会让他分心！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谁也别占便宜。”柳眉倒竖的絮语流觞扶着腰指了指西边的方向：“去那边吧——我们两个人的问题，就由我们两个人自行解决。” “……” 望着同样黑着脸的雪灵幻冰跟着絮语流觞的脚步离开这片区域的背影，愣在原地的段青半晌都没有说出自己的下一句话，直到自由世界新历风之月的冷意随着草原上的狂风开始倒灌到自己身体里的时候，这名灰袍的魔法师才抖着肩膀缩了缩自己的脖子：“真拿你们两个没办法……算了，现在的首要问题是顺利逃出生天。” “希望我的记忆力和操作还没有退化。”他静静地思索了一阵，然后伸手入怀，从灰色的魔法袍中取出了几块小小的石板：“让我想想……首先需要完成魔法的灌注，符文的刻线必须要在稳定的魔法灌注之下刻画完成才行……” 淡淡的光芒随着段青逐渐闭上了双眼的模样中呈现在了他的双手之间，与之相伴的还有因为魔法的涌动而不断飞拂而起的衣袖，因为暮色的笼罩而被照耀得非常清晰的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随后也与眼前的魔法石板交相辉映，那不断颤抖着想要落下的手指却是在即将刻上第一笔的时候再度停了下来：“呼，保持稳定的魔法输出倒还能做得到，但保持同样的魔法输出来完成所有的符文刻线难度就大得多了，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话——嗯？” “既然我自己做不到，那就使用工具来做。”似乎是忽然想到了某个关键，他随后将自己怀中的古代圆盘取了出来：“没有稳定的电压，那就使用稳定的电池来代替嘛！” “不过——” 视线在圆盘和魔法石板之间来回移动，段青的表情又犹豫了起来：“中间的回路应该怎么完成呢？总不能也来一个现场制作吧？这中间的工程量也太——” 铛！ 清脆而又响亮的金属碰撞声随后显现在了前方的黑暗深处，隐约传来的娇喝声也将段青皱起的眉头再度牵动了几分，撇着嘴巴的他随后也放弃了脑中的其他杂念，转而将怀中取出的另一颗魔法宝石安放到了古代圆盘的中心：“算了，那就由我自己来好了。” “将电池安放在一边，然后按照顺序启动。”灰袍的魔法师念念有词，逐渐放松下来的表情也伴着他紧闭的双眼而呈现在隐约再度亮起的魔法光芒之间：“然后排除掉我自己的魔法能量——嘿，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我才会无比庆幸自己曾经亲手改造过的魔法体质啊。” 就像是被接通的电源通过了名为“电路”的身体，亮起在段青左手中的魔法圆盘上涌动而出的能量随后也沿着他的双臂而延伸到了他的右手当中，睁开了眼睛的他随后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运起力量的右手指尖在另一端的魔法石板上刻画起来：“横……下……转弯——这个弯是不是划得不太对？啧，好像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如同鬼画符一样的符文在手下渐渐形成，眼中泛出了大片魔法光辉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翘起了嘴角的一抹苦笑：“接下来——喂！那边的那两个！不要再闹了！” “再闹我就把你们丢在这里了啊！”
1709 放生
“这是我们今天最后的收成了，族长。” 将手上扛着的一只大大的猎物丢到了地面上，位于草原深处某聚落内的一名部族战士声音低沉地禀报道，他冲着眼前的那名看上去同样有些壮硕的族长所在的帐篷点了点头，那随意说话与交谈了两句的身躯也终究开始向门外退去：“……入冬已经开始，部族里的食粮也开始囤积，虽然今年的收成不怎么样，但我们还是积攒下来不少的猎物。”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在临走之前微微地欠了欠自己的身体，那缓缓露出的愁眉也开始将自己的忧虑表现出来：“往年的冬天没有这么多的猎物出现在这里的，而且它们正在成群结队地经过我们的聚落，看上去就感觉像——” “不要说了，我知道。” “——是。” 再度躬身行了一个部族的礼节，禀报的部族战士终究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巴，转身离开了此地的脚步随后也带着提在手中的那柄长枪，穿梭在族长的帐篷外喧嚣而又拥挤的人群中间：“……唉。” “怎么了阿达木，你今天不是猎到了不少的猎物嘛。”稀稀落落的恭敬问候声在这名战士的耳边响起，中间忽然露出了其中一名族人的笑问：“为什么还是这么不高兴？” “这可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有些……难过。”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被称为阿达木的那名部族战士随后也冲着对方摆了摆自己的手：“这几日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异常，我们却没有任何可做的事情。” “是我们没有办法做什么。”另一名背着双手佝偻着身子的老人随后也咳着嗓子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们达鞑族不是什么大部族，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前进了，即便是看到了可能存在的危险，我们也无法跨越雷池一步。“ “因为那里是人家中央部族的地盘。” 皱着眉头望着夜色正在逐渐降临的草原远方，阿达木用淡然的声音作为这一场简短交流的最后结尾，将长枪背到了身后的他随后也排开了拥挤的人群，向着部族聚落一角的其中一座帐篷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呼，今天也只能睡觉了吗？” “嘿，阿达木，嘿。”悄然的呼唤声随后响起在了他的耳边，一名虎头虎脑的年轻部族男孩随后也从他将要进入的帐篷边钻了出来：“阿达木，阿达木，你今天又大显神威了对不对？” “……小家伙。” 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起，背着长枪的阿达木用低沉的声音向着露出脑袋的男孩低声回答道：“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快点回去休息吧。” “我才不要，我要听你的故事！”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般的模样，小男孩不满意地撅起了自己的嘴巴：“你今天杀掉了那么多的凶暴野兽！你一定有更多的故事讲给我听！” “阿达木的故事只会讲给听话的好孩子听。”俯身单手跪在了地面上，阿达木声音温和地伸出了抚着对方脑袋的大手：“快去睡觉，只有按时睡觉的孩子才是好孩子，等你明天睡醒了之后，我就给你讲故事，好吗？” “我不去睡觉。”男孩却是缩了缩自己的脖子：“晚上的声音很可怕，我，我，我睡不着。” “……是那些野兽么。”声音低沉地呢喃了一句，阿达木那拧起的眉头也跟着再度舒缓开来：“不要在意那些，我和族里其他的战士们会守卫这个聚落的，没有野兽可以闯进来。” “它们总是在我们聚落的周围乱晃。”小男孩脸上的怯懦表情却是依旧没有消去：“那些声音，嚎叫的声音，奔跑的声音，还有撕咬的声音……” “听，已经很近了。”就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小男孩忽然向着帐篷后方一指：“它们，它们就在这里，阿达木，它们——” “你先不要动。” 缓缓地站起了自己的身子，名为阿达木的部族战士挺身将小男孩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去，藏到帐篷里面。” “……” 无言地竖起了自己的长枪，他向着聚落后方黑暗移动的步履显得无比缓慢而又轻盈，紧握在手中的长枪也在转过帐篷的时候收敛起了自己的锋芒，与涌动在帐篷后方的微风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喝！” 铛！ 刺耳的撞击声随后回荡在一阵陡然爆发开来的气流之间，金属的尖峰与兽爪的尖峰随后也在耀眼的火光中变得尤为艳丽明显，抬起了这一记枪刺的阿达木随后也将自己满带着冷色的视线落在了腾跃开来的那抹兽影的身上，紧随而至的一脚重踏随后也掀起了大蓬的草屑与泥土：“你们这些畜生！居然敢潜行到这里来！” “这里不是你们可以生存的地方！” 厉喝声带着连续几道枪尖划出的直线组成了黑暗中的明亮星芒，与同样正在这片星芒中不停腾跃的矫捷兽影纠缠在了一起，双手持枪的阿达木随后也在一阵剧烈的风流舞动中骤然收身，将脱手而出的一记枪气射向了那道黑影即将落向远方的位置：“去死吧！” 嚓！ 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一蓬血花随后也带着那道黑影坠落到地面上的隐约景象而弥散在了黑暗远端的周围，轰然坠地的阿达木随后也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将自己与枪身比成一条直线的右臂缓缓地拖了回来：“……呼。” “真是不详的征兆。”他摇了摇自己的头，然后向着自己一直守在身后的帐篷方向望去：“不过没关系，它已经爬不起来了。” “你可以出来了小家伙。”他竖起了自己的枪身，试图安慰被吓到的那名藏在帐篷里的男孩：“你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要不是你提前发现了它的存在——” “还有很多！阿达木！”帐篷内随后响起了小男孩的叫喊，那打断的话音也让这名持枪的部族战士骤然放大了自己的警觉：“还有很多！就在那些草原的深处！” “——可恶。” 紧握着长枪转过了自己的身，向前踏出两步的阿达木用警惕的目光环视着远端逐一露出的那一道道野兽的身影，散发着同样危险气息的那些潜伏者随后也开始在笼罩的黑暗远方显露出了各自的猩红双眼，以及那一对对曾经与阿达木手中长枪交锋过的相同獠牙：“这么多的剑齿兽……它们居然敢成群结队地袭击村子？” “一定要发出警报。”这名部族战士伸手摸向了自己腰间的一支号角：“必须召集部落里的所有战士——” 嘭！ 沉重的坠地声随后显现在了剑齿兽群所在的草原远方，与之相伴的还有四散着跳开的那一道道野兽的身影各自发出的惊声嘶吼，不知为何凭空出现在那里的那三两道人影随后也在这些野兽的环伺中隐隐约约地爬起了身，似乎还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意外中分辨着周围的动静：“哎哟哟哟……所以我都说了你们要做好准备了，这么多的小可爱在这个地方迎接着我们……” “谁让你突然传送了啊！你就不能等我们做好准备之后再发动传送魔法吗？而且还是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 “时间和地点并不会影响传送符文的传送精度，你看我们现在的传送误差也没有变得很大嘛，只不过我忘记了自己的右手还通着电，所以不小心触发了传送效果而已。” “所以我们还得感谢你喽？感谢你赶在我们回来之后才发动了符文，而不是把我们丢在那个地方？” 砰！ 舞动的剑刃带着一阵锋利的气息而显现在了这片交谈声之后，被包围在兽群当中的那三道人影随后也用各自的攻击带起了一阵血雨腥风，一声剧烈的爆炸随后也连同滚滚火团的升起而占据了阿达木睁大的视野，将他呆愣在原地注视着那边的视线连同他呆滞的思绪一同打断了：“你，你们——” “啊，你是这个聚落里的人么？”混杂在战斗里的其中一道男子的声音随后响起在了他的耳边，然后又被那抹灰袍的身影又一次挥手发动的另一道魔法光芒所掩盖：“抱歉，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方式似乎有一些引人怀疑，不过还请相信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 “我们只是一群提前流落至此的冒险者罢了。” 一左一右两道剑斩声将两只剑齿兽的扑咬逼退开来的景象中，显露在中央的灰袍魔法师向着阿达木所在的方向展开了自己的双臂：“为了你们部族的安全，特意前来传递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看在我们帮你们处理掉这些夜袭兽群的份上，还请你们稍微信任一下我们。” ******************************* “所以这些野兽其实是被驱赶过来的？” 爆发在这片聚落边缘的激烈战斗果不其然地引起了达鞑族全族的注意，大批的战士和普通族人也聚集到了这个方向，他们围观着被段青等人砍得七零八落的那些野兽的尸体以及造成这份丰功伟绩的玩家，脑海中也逐渐理解起了这些玩家所带来消息的含义：“巨大的兽潮正从西方逼近？” “怎么可能？我们从未听说过如此规模的兽潮袭击，眼前的这些剑齿兽群，对我们来说就已经非常罕见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在这段时间见过这么多兽群的出现了，守卫们和巡逻队最近的工作都在增加，战斗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它们应该都是被那边的兽潮大军派过来的！” “也有可能是被兽潮大军驱赶过来的，但是这样一来——” “族长大人回话了。” 一名奔跑到人群当中的族人随后大声说出了带来的消息，他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环视着四周族人们的视线最终停在了那三名被围观的冒险者身上：“族长大人要面见你们。” “看来是想要当面亲自问清楚。”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随后也向着一旁的雪灵幻冰与絮语流觞两个人低笑道：“你们谁愿意过去？” “当然是一起过去了。”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早有默契的两个女人同时竖起了自己的眉毛：“谁也别想留在他身边！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 “唉，你们两个。”按着额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段青终究还是收起了自己想要劝说的念头：“记得提一下我们的身份，我们可是带着使命而来的。” “那么这位……呃，冒险者阁下。” 目送着那两名气质不同却又同样美得让人心动神摇的女子跟随着走向聚落深处的背影，留在原地的阿达木随后也有些犹豫地转向了段青所在的方向：“你现在……呃，要不要去我的帐篷里休息一下？” “休息一下？啊，当然。”有些惊讶地望了望这名持枪的部族战士，愣了愣神的段青随后也恭恭敬敬地还了一礼：“毕竟又出来风风火火地忙碌了一天，我也有些累了，不过——” “在此之前，我需要先联系一下。” 他冲着对方打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黯淡的魔法通讯石：“刚才一直不接我的电话，现在总应该接了吧……喂？喂？” “……” “怎么，还没有从修复的工作中脱身？” “……” “我知道，但是若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态，我也不会用这个东西联络你啊，你知道我们几个刚才差一点就把命葬送在茫茫草原上么？” “……” “不，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不过我们跑到了更远的地方，也就是计划中的第二个部落所在地……我们的传送符文已经用光了，你看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 “……” “什么？” 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对话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捂着嘴巴说悄悄话的灰袍魔法师下一刻却是爆发出了一声激烈而又明显的惊叫，似乎发觉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的他随后也冲着周围发出了一阵干笑，然后再度恢复了捂着魔法通讯石满脸难看的表情：“你，你……” “你不打算把我们接回去？”
1710 边缘
“族长说需要考虑考虑。” 一段时间之后的自由世界新历796年风1月10日深夜，属于雪灵幻冰与絮语流觞两个人的身影缓缓地回到了段青的身边，看上去相安无事、根本没有吵过架的两个女人随后也坐到了安然待在聚落边缘地带的那道灰袍身影的一左一右，刚刚打算说话的念头也因为发现了异常的敏锐感觉而暂时停了下来：“我们还是稍微——呃，你怎么了？” “没什么。”用力地捏着自己的眉头，沉默了半晌的段青终究还是将自己心中的郁气暂时吐了出来：“以防万一我还是先问一下，你们答应了那个族长什么了吗？” “对方暂时还不会因为未曾预见的危机而全盘相信我们的话，不过我们后来搬出了神使使者的身份，他们就有一些相信了。”向着絮语流觞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雪灵幻冰率先作出了回答：“我们承认我们前来此地的方式有一点点的‘特别’，我们也已经向他们承诺，会用相同的……相同的方法……” 眼前的男子反应中的违和感变得越来越强烈，白发的雪灵幻冰最终将自己还未说完的话收了起来：“不会吧？你无法把我们都送回去？” “大型传送法阵可是最最高等级的空间魔法之一，更何况还是远距离传送。” 将按着眉头的手松开了少许，段青的声音随后也打破了几个人之间逐渐弥散开来的寂静：“空间魔法理论与构成，施法的稳定性，三维空间坐标，传送安全度——所谓的能量供给在这些问题面前都是小事一桩，甚至只要我狠下心把储存的所有魔法宝石都拿出来，想要给一个传送法阵充能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 “总之没有薇尔莉特的帮助，这一次的大型传送法阵根本不可能完成。”他冲着左右两边摆了摆手，同时也冲着两个人露出了自己的苦笑：“你们承诺得太早了。” “好吧，我们的使者身份或许也要到此为止了。”絮语流觞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真是可惜，我们原本还打算继续好好地当好这个身份呢。” “我可警告你啊，不要打什么奇奇怪怪的主意。”段青立刻瞪大了眼睛警告着对方：“我们眼前的敌人已经够多的了，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好么？” “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双手按在自己满覆着白色铠甲的大腿之上，絮语流觞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庞上也显露出了灿烂的微笑：“‘魔女’这样的身份有一个就够了，我也没有什么想要重新做回自己的念头，以前的那个我实在是太过不成熟了，就像一个喜欢乱发脾气的小女孩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她的这番话果不其然引起了另一边雪灵幻冰的冷声反弹：“‘时间的魔女’那个称号，即便是后来才加入职业界的我也是早有耳闻呢，你的你背后的那些事迹，就连现在听到的人也会全身发冷吧。” “可惜我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剑士，不玩自己的魔法师本职了。”对自己的对手冷嘲热讽的说辞毫不在意，手指轮转的絮语流觞捧着侧脸露出了自我陶醉的表情：“不过这样倒是正好，我可以在魔法的使用心得上好好帮助青哥哥一番，不像某些人，自己四处失败也就算了，还要每天腆着脸跑过来‘求指点’……” “你说什么——” “打住。” 将暂停的手势摆在两个针锋相对的女人之间，段青忍着冲动把这两道差一点碰撞在一起的气息强行分开了：“我本人对你们两个谁愿意当魔女都没有什么意见，只要能帮我们度过眼前的危机就行——这个叫做达鞑族的族人们，还都在一边等待着结果呢。” “这还不好说，让他们等着就是了。”抱起双臂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巴，絮语流觞随后也将询问的视线重新落回到了段青的身上：“话说我们无法回归的原因是什么？那个薇尔莉特难道抛弃了我们？” “不，她只是觉得我们正好可以继续打前锋。”似乎是提到了令人难过的话题，放下了手势的段青表情重新变得悲戚了起来：“反正我们这个小队本来的职责就是拉更多的壮劳力成为浮空岛势力的归属，实际上有没有回到岛上并非我们的终极目标，既然我们有办法可以在大地上生根，那继续带领着另外一支队伍继续前进也未尝不可。” “即便这支队伍看上去如此羸弱，时时刻刻必须承受着兽潮的威胁？”雪灵幻冰不由自主地皱了皱自己的眉头：“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真正的原因是浮空岛空间有限，她也懒得管理这么多的人。”嘴角苦笑着翘起了少许，段青的目光也转移在了白发女子的身上：“我的那个便宜导师自从在帝国的时候就没好好管理过自己的塔内势力和魔法学徒们，其最后导致的那副咎由自取的下场也算是可以预料，现在的浮空岛也比那个时候更大，人数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 “看来我们还急需一名管理人才。”脸上摆出了更为自信的笑容，依在段青身边的絮语流觞挤了挤自己的眼眉：“比如说——” “你的身份只适合用来管理冒险者，强行管理NPC……风之大陆上的原住民根本就不合适。”雪灵幻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更何况还是风之大陆上的草原族人，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信仰习惯与我们认知中的常人大相径庭。” “我也没打算真的去当什么一城之主之类的职业，那样只会让我离天峰越来越远。”不屑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絮语流觞随后一脸幸福地伸手扯了扯段青的臂膀：“既然那位大魔法师如此厌恶拥挤，那我们就成全她好了。” “我们——带着人继续前进。”她与段青哀叹的表情相互对视了一瞬间，然后意气风发地向着前方大手一挥：“我们靠自己的双脚走到神山！” “别闹，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段青也一脸头疼地按住了自己的眉毛：“照现在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我们明天或许就能见到西边的兽潮大军了。” “若是你们真的决定了如此做，那我们还是尽早动身为妙。”眼神因为下定的决心而变得坚决，坐在另一边的雪灵幻冰也跟着霍然站起：“再去向那个族长说明一下吧，我们——嗯？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我一直非常欣赏你做事果决的这个优点。”拍了拍自己的手，段青随后也向着聚落前方的深夜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可惜在之前我与这里的族人们交流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他们是无法跨越这条线的。” ********************************* “没错，达鞑族无法跨越这条线。” 带着段青三个人的身影走到了聚落的范围之外，名为阿达木的部族战士随后也将自己的手指指向了漆黑草原的正前方：“按照我们部族的沿袭和各大部族过往定下的习惯，只有身为强者的部族人士才可以走过这条线，进入中央草原的范围之内。” “原来如此，穿过了这个地方，就算是中央草原的势力范围了？”取出了自己的冒险者地图来回不停比对，段青一脸惊奇地左右环顾着：“怎么没看到什么像呼伦族一样的大股骑兵和巡逻部队啊？” “这里是中央草原的边缘地带，那些大部族的人一般不会走到这么远。”摇了摇自己的头，阿达木神情生硬地向前指了指：“他们有时候会出现在那片草坡的尽头，检查一下边界线的情况，只要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和异常，他们也不会跑过来。”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有部族想要向这片草原区域内迁徙的时候。”似乎是说到了比较重要的事情，这位部族战士再度将面孔板了起来：“草原上的部族消息虽然闭塞，但这样的大规模行动还是无法瞒过所有人的眼睛，所以那些中央部族的人也会过来，见证新的中央部族的出现。” “或者亲手将它们埋葬在这里。” 语气变得低沉了起来，阿达木眼睛直勾勾地落到了自己的脚下，从中嗅到了一丝杀伐气息的段青随后也察觉到了这些话语中蕴含的意味，仿佛眼前的草原之下埋藏着尸山血海一般：“……也就是说，如果达鞑族跨过了这条线，你们也会遭受同样的待遇，是吗？” “是的，因为我们没有得到那些大部族的承认。”阿达木一脸淡然地点了点头：“我们没有成为大部族的资格。” “那你们一直待在这个边缘地带的原因是什么？”同样站在一旁的雪灵幻冰随后出声问道：“这里岂不是一直很危险？” “不，大型势力范围中间的夹缝，才有我们这种小部落生存的资格。”阿达木摇了摇自己的头：“这么多年来，我们也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维持着部族的延续，那些志向远大、将征服神山视作自己一切的部族们，也从来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小部族的存亡。” “我们见证了无数部族从这里走入，无数部族从这里走出。”就像是一名守候在这里千年的守卫，这位部族战士转而将长枪竖在了自己的身前：“他们最后的下场如何，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却可以一直活下来。” “夹缝中生存的人很多都会变得像你们一样。”段青声音低沉地回应道：“不过情况现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没错，按照你们的说法，我们这个地方马上就会被兽潮淹没。”阿达木再度将头低了下去：“即使我们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躲过了这场灾难，后面还有不断逼近的呼伦族。” “你们似乎对呼伦族也非常了解。”抱着双臂的絮语流觞也跟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能说说你们对他们的印象么？” “按照我们部族传承下来的记载，呼伦族应该是在一百多年前迁徙到这片区域里的。”甩开了自己身上的低沉气势，阿达木转身面向了暗潮汹涌的西方天空：“与其他离开这片草原的部族相同，他们是一个被赶出了中央部族势力范围的部族，尽管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看上去都不像是这种弱小的部族就是了。“ “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一样。”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段青随后咳着嗓子回答道：“而且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他们想要复仇的脚步也是不可能停下来的了。” “每一个离开这条生死线的部族，都曾经扬言‘总有一天会再回来’。”阿达木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很少有人能给我们留下像呼伦族那样的印象，他们的部队浩浩荡荡，他们的战士勇武异常。” “这样的部族退出了中央草原，退出了竞逐神山选民的资格，我们只能认为另有原因。”说到这里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那个原因正在变为现实。”代替对方说出了这句话，段青声音肯定地继续说道：“兽潮之灾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一定也是他们纵容之下的结果。” “一切都建立在你们先前所说的内容都是真实的情况下。”再度摇了摇自己的头，阿达木的眼神却是逐渐变得坚决：“族长大人或许还在犹豫，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继续在这里等下去了——与其面对一个必死的结局，我们还不如选一条有可能活下去的道路。” “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先见之明。”雪灵幻冰满含笑意地回答道：“你和其他年轻的部族战士们，肯定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我无法保证，不过——” 朝着自己身后一望无垠的漆黑草原深处望了望，阿达木将自己的长枪收了回来：“我会努力劝说他们的，尽我所能。” “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下，时间不多。”指了指手上的冒险者地图，段青向着西边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今夜必须出发，不然就别想着再次见到阳光。” “……” “如果你还有所顾虑，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建议。” 察觉到了想要转身离开的这位部族战士脚步中的犹豫，段青再度向着那道背影出声说道：“你不必强迫自己劝说族里的所有人。” “部族的强大与否不一定以人数作为区分的标准，人少也有人少的优势呢。”
1711 土船
“阿达木！阿达木！你和那些外来者说什么了？” 一段时间之后的达鞑族聚落内部，几名靠近在一起的部族年轻人迅速地靠近到了走回聚落的阿达木面前，相互冲上前来的他们随后又相互犹豫着看了看彼此，最后被挤出人群的一名小男孩抢过了话头：“他们，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族长这么快就把消息透露出来了？”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阿达木再度望向四周的目光里却是多出了几分严肃：“那么……大家也同意离开这里？” “离开？怎么离开？”还未等沉默下来的一众族人们说出自己的答案，一名站在人群中的族人就低声问道：“兽潮如果真的来临的话，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 “那些冒险者承诺了离开此地的方法，而且是允许我们带着我们的财物一起。”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阿达木的嘴角咧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刚才他们已经向我展示过了。” “展示过了？” 又是一段难言的沉默后，被大手按在身下的部族男孩挣扎着急声问道：“那些冒险者带着你飞走了？就像传说里的神明一样？” “你说的是他们曾经承诺过的‘传送魔法’，对吧。”睁着眼睛望了对方一阵，阿达木随后像是有所察觉一样缓缓地摇了摇头：“那的确可以称之为‘神迹’一样的存在，不过他们向我展示的不是这些。” “他们使用的是另外一种办法。”再度揉了揉男孩的头，他板起脸来向着周围的年轻部族成员们说道：“我也正是为此而来的，想要赶在兽潮来袭之前逃离这个地方，我们就必须齐心协力，现在就开始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 “听我的指示就对了。” 寂静的夜随着这位部族战士最后这句话音的落下而渐渐被打破，原本那不断经过此地的呼啸风声也开始被越来越明显的忙碌所取代，走出各自帐篷的族人们也开始望着这群部族的年轻人将整个聚落四周闲置的木板逐渐收集起来，一次又一次地向着东边的方向不停运去：“这，这是在做什么？” “做船！” 还是那名喜欢到处乱窜的小男孩，那围着忙碌人群四处乱跳的身影此时也丝毫没有害怕与疲惫的模样：“那些哥哥姐姐们说，他们要做一条大船！能在西边的大海上到处旅行的那种！” “船？这怎么可能？”不明意义的迷茫眼神在这些族人们的眼中相互传递，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小男孩此时的口中跳出的这些词汇的意义：“不，那个……就算真的是‘船’，这里也不是什么大海啊。”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海，你们总是说要带着我们去看，结果到现在都没去过一次。”面露不满的小男孩冲着这些族人们露了露自己的牙齿：“不过没关系，我现在马上就能看到真正的船啦！” “这可能吗？” 脸上的疑惑之色变得越来越浓重了，这些不明所以的族人内心中的好奇也终于战胜了不安，他们沿着那些部族的年轻人相互抬着东西移动向前的方向走去，最终在聚落边缘的草地深处发现了那聚集在原地的三两名冒险者正在指挥着众人的身影：“没错，放在这里就好，尽量插得结实一点，这样才能……喂！用力轻点！要是断了可就麻烦了！” “按照我们的图纸所选好的点位进行布置，不要有任何的偏差，这玩意儿对魔法的精准度要求极高，要是哪里失了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那块石板拿过来，那是用来充当底座的基础石板，一会儿我会在上面镌刻一个供能魔法阵，用来将魔法圆盘与镇风之石相互连接起来……” “往外，再往外一点，我想想……圈出大概一个篮球场范围的土地，应该就足够装下你们所有人了吧——什么？没见过篮球场？那呼伦族的武练场见过没有？” “真是有够累的。” 又是指挥着这个临时工程队的建设，又是忙着刻画魔法阵，名为段青的灰袍魔法师脸上的汗水仿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明显，最终伴着一声长叹而被他的衣袖抹下了少许：“就连我在记忆里指挥着那群古老的居民们造桥的时候，他们的理解力也比现在这些族人们强得多。” “毕竟不是一群专业团队，而是普通的草原族人，你就不要苛求什么了。”他的耳边随后响起了絮语流觞的声音，以及她伸手递过来的一块毛巾：“关键在于时间——距离我们到达此地已经过了多少个小时？” “应该来得及吧。”抬头望了一眼夜色，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只要这些族人们愿意这样全力配合我们，圈起一片用来搬走的区域至少是来得及的。” “那能源呢？”刚刚将一批新的族人搬过来的东西安排到了这片区域的另一边，走回到身边的雪灵幻冰声音低沉地问道：“你确定要把那块古代圆盘作为能源中心？” “怎么，还在担心圆盘的事情？”察觉到了对方一直不停盯着自己手中圆盘的视线，段青手中不停忙碌的动作也暂时停了下来：“不要有心理阴影嘛，只要不是太过胡作非为，这东西就跟普通的魔法电池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不太过暴露这个圆盘存在的话。” 视线停留在了这片被人群逐渐包围的喧嚣世界中央，灰袍的魔法师声音低沉地说道，似乎明白了对方暗指之意的两名女子随后也散开了各自的视线，再度投身到了紧张的忙碌当中：“将这些木板连接起来！没错，只要把画在那上面的线条对准了就好，等那些符文生效以后，你们就会看到它们的作用了。” “尽量不要破坏脚下的土地，我们还指望着它们来完成电路呢……你问通电是什么？这东西很难向你解释，你只需要知道这是神使的力量就可以了。” “拿出你们捕猎的本领！你们当中眼力最好的是谁？把每一个符文之间的距离全部测算好，不能出现任何的错位。” “这边，还有这边……不错，符文都已经安置好了——段青！” 紧张地巡视着每一个弧形场地的左右，带着阿达木的雪灵幻冰与絮语流觞两个人不停地检查着布置的完整性，确认完毕的声音随后也伴随着紧急施工完毕之后各自安静下来的画面，齐齐地传到了段青的耳边：“都完成了！” “很好。”回答她们的是段青坐在场地中央头也不抬的模样：“既然没有什么试运行的机会，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好了。” “希望我的那个导师没有骗我。”他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然后将魔法圆盘上镶嵌着的其中一块宝石转了半圈：“启动。” 明显的嗡鸣声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而显现在了这里的周围，将还在望着这边的那些达鞑族族人的视线尽数吸引到了这片场地的左右，轻微的摇晃也随着一股股魔法力量涌动到这片弧形区域周边每一块竖起木板的表面而开始呈现在所有人的脚下，最后连同逐渐隆起的地面而完全爆发开来：“这，这是——” “大地在升起！我们——咦？只有这片地方升起来了么？” “看，那些草地在变化！它们变成了岩石！不，好像和岩石也有些不一样……” “那些符文！它们的光芒正在相互连接起来！它们，它们……啊啊啊啊啊！” 呈现在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符文在魔法力量的作用下渐渐连成了一根根粗壮的线条，奔涌在其中的魔法能量也随着破碎的土地的簌簌落下而显现在站立不稳的这些人的眼前，因为能量的暴露而开始脱落的泥土也伴随着那些族人的惊叫声而向着隆起的地面下方坠落，看上去就像是从一张巨网的网孔中遗漏下去一般：“支架成功了！但是水元素符文的硬化速度跟不上能量震荡的破坏速度！” “高级魔法强化！土元素塑形！” 絮语流觞的提醒声还没有说完，来自段青的又一声发动魔法的大喊就凸显在了她的耳边：“本来就不应该是同时完成的工程，赶不上也是应该的，不过——” “只要我们再补上就可以了。” 正在簌簌落下的泥土与草屑随着段青手中涌出的土黄色魔法能量的扫过而再度汇聚，很快就如同紧密的岩层一样凝固在了那一条条魔法符文线的最底端，正在升起的草地也随着这些硬化土地的出现而停止了摇晃，在魔法能量相互交织而成的巨网照耀下闪烁着灰黑色的光辉：“……呼，好了。” “把你们的族人们都叫过来吧，速度要快。”眼中的疲惫之色一闪而过，灰袍魔法师随后冲着还在相互帮助着从那些凹陷地面中爬出的年轻族人们低声说道：“想搬上船的人就搬上船。” “不想搬上船的，就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 达鞑族不愧为一个游离在中央草原边缘苟且偷生的小部族，其实际人口大概也只有几十人左右，除去刚开始帮助阿达木为段青工作的这十几个年轻的战士之外，剩下的老幼妇孺已然不多。由最后的那份大地的震颤中同样目睹了这场造船的奇迹，这些一直还在犹豫的老族人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只不过促使他们下定决心了并不是段青等人的警告和阿达木的劝说，而是来自西方的那抹隐约传来的血腥气味。 对已经在草原上生活已久的这些部族成员们来讲，这股气味代表着什么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兽群距离我们已经很近，而且是大量的兽群。” 目送着一个又一个正在搬着东西爬上土船去的那些族人们，阿达木声音低沉地解释道：“只有规模庞大到一定程度的兽群，才可以在我们看不到的距离内将它们的气味顺着风道传过来。” “先前被能量的冲击所破坏的地脉还没有恢复，所以这条风道上的风力也没有恢复。”皱着自己的眉头，属于段青的分析声也紧跟着响起：“这样一看，它们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只会更近……还有多少人没有搬上来？” “这是最后一批了，其他的东西，我会劝他们放弃。”指了指距离这里不远处的聚落，皱着眉头的阿达木转而望向了不断经过自己身边的人群：“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些守旧的传统和搬不动的累赘而牵累我们所有人。” “希望如此。” 看了看正在不远处帮忙检查着土船完整性与安全性的絮语流觞两个人，段青转而将目光落在了阿达木身后逐渐走来的人影身上：“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贵族的族长居然也是一名女性呢。” “只不过是被族人们信任到了这种地步而已。”一旁阿达木恭敬低头让身的动作里，这名头戴华丽部族毡帽、身穿女性部族群饰的人影走到了段青的面前：“很荣幸见到你，神使的代表，我是达鞑族的族长，鞑丽雅娜。” “先前我的两名队友已经与您见过面，可惜她们好像没有向我提起过您的性别。”收起了打量视线的段青随后也行了一个草原部族的礼节：“很抱歉，不过我对此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看法，相反，在我身边的很多女性，其实都是非常具有代表性实力的呢。” “实力并不是用话语描述出来的，此时此刻更是如此。”望了一眼不远处雪灵幻冰与絮语流觞的背影，自称鞑丽雅娜的女子并拢着双手随意的地回答道，那夜色下显得有些圆润的面庞却是随着语气的转变，变得逐渐严肃了起来：“既然族人们都愿意相信你们，身为族长的我也不会忤逆他们的意愿，不过……” “既然我们听从神使的意愿开始这场迁徙，那想必神使也早就已经选好了方向。” 她的眼神随着这番话，与身旁的几名达鞑族族人一起向着段青的身后望去。 “不会就是那个方向吧？”
1712 进退
“我明白鞑丽雅娜族长的顾虑。” 深夜的昏黑因为各种火把的照耀而显得明亮了许多，就连吹过这个地方的季风仿佛都因为火把与人员的聚集而褪去了少许，定眼望着眼前这名女族长的段青随后也摸着鼻子笑了笑，转而看向了那些还在聚集的草原族人们：“风道的前方就是中央草原部族的领地，进入那个地方就等同于与他们宣战，所以——” “凭我和我的族人们，这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打断了段青的话，女族长脸上的眉毛也因为这一瞬间的倒竖而变得明显了许多：“甚至连一个大部族塞牙缝都不够呢。” “没错，即使再加上我们几个也是一样。”段青向着对方再度弯了弯腰：“不过再加上我们背后的神使呢？她代表的可是神山。” “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的族人们相信你，并不代表我也相信你。”摇了摇自己的头，名为鞑丽雅娜的女子用淡然的表情回应着段青：“阿达木或许可以察觉到迫在眉睫的威胁，但若是以神山的名义作为保证，我反而会开始怀疑。” “毕竟神山和兽潮之间的关系，自从很久之前就变得暧昧不清。” 她保持着安静而又端庄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让段青的眼眉再度跳动了少许：“没错，野兽的威胁在过去的草原史上已经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但神山却一直没有提出什么应对的手段，这可不像是一个大陆上的守护者所应有的样子呢。” “有人猜测这是神山的策略，有人则认为他们本来就无能为力。”鞑丽雅娜的话音变得越来越缓慢：“这也正是我们一族从来不肯在大陆边缘生存的原因，谁也不会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时候成为那些野兽的祭品。” “神山是什么态度我不太敢保证，但神使的态度我是可以保证的。”段青一脸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我和我的队友们收到的委托便是尽量救助这一路上还未来得及逃跑的那些零散的部族，尽量保全尽可能多的生命，就连我手上的部族名单和分布的地图，都是神使和那苏族的人提供的呢。” “那苏族？他们也在你的神使这一边么？”段青的回答引起了鞑丽雅娜的异样：“那个北境之王？” “这是我第几次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了。” 位于自己身后的土船正在收纳着最后的人员，不断从那个方向发出的喧嚣声与搬运声也开始渐渐收束，收起了视线的段青随后也带着苦笑的感觉低叹出声，眼中闪过的疑惑感觉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浓重：“不管那个部族过去究竟有多强，他们现在都只是一群与我们共患难的普通部族而已，而且他们也是呼伦族事件中的受害者，目前正同样接受着神使的庇护。” “既然接受了神使的庇护，那自然也是站在了神山的这一边。”鞑丽雅娜声音低沉地摇了摇头：“我们未必需要接受相同的命运。” “这应该才是族长和几位族中的长老们最为担忧的事情吧。”看了看这名女族长和她背后的那些隐约显现在夜色之下的老者身影，段青也再次露出了自己的笑容：“这一点还请放心，我们的这位神使大人并非你们所想象的那样，她可是非常……唔，独立的一个人。” “已经在呼伦族暗中体察了这么多年民情的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说着这样的话，灰袍魔法师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自信：“神使大人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将她所庇护下来的这些草原族人带往更加和平而又安全的区域生活，她和我们这段时间以来的行事方针也一直遵循着这个目的在改变。” “这一点还请族长大人理解。” 他点了点头，用平静中透露着期待的视线回望着鞑丽雅娜的脸，后者则是依旧保持着端庄的模样并拢着双手，半晌之后才将自己的下一句话说了出来：“听你的同伴们说，你们在之前还搭救了一个部族。” “是克兰部族的人吗？” 她向着一旁侧了侧自己的身子，向着自己身后同样漆黑而又深沉的夜色深处示意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残存了多少人。”段青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们是被我的另外一些同伴们接走的，被传送魔法接走的时候，我们还在拉着一大堆兽潮先锋部队到处乱逛呢。” “……好吧，我相信你们。”一直保持着平视的视线随着点头的动作而上下移动了少许，鞑丽雅娜声音缓和地回答道：“看在克兰族的份上，我可以相信你们现在的目的，不过——” 还未说完的话停在了半空中，这名女族长似乎察觉到了陡然变得落针可闻的寂静所带来的那份异样，同样察觉到了这份异样的段青随后也顺着那先前示意的方向望向了漆黑的夜色深处，紧紧地盯着那片草海的边缘：“……来了。” “请几位尽快上船吧。”他展开右手，向着那片被魔光包围的土船所在的方向说道：“不要再犹豫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何？” “达玛。” 向着背后的其中一名壮汉模样的家伙点了点头，鞑丽雅娜声音低沉地吩咐道，几名最后滞留在此地的达鞑族族人随后也带着那名女族长穿过了段青所在的位置，消失到了那抹土船的轮廓范围当中。冲着同样消失在那个方向的阿达木比出了自己的拇指，段青随后朝着已经被舍弃的部族聚落西南方向的漆黑夜空深处凝聚起了自己的视线，若有若无的黑影此时也伴着那显现在其中的细红双点，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迅速地靠近而来：“准备出发！” “起锚！” 他一手抓住了船舷的位置，将显现在手指间的一丝魔法能量注入了土船的表面，摇晃的感觉随后也伴着一阵浮动升起的气流的出现，带着依附在船舷边缘处的这名灰袍魔法师一同拉开了与地面的距离：“希望不会出现散架之类的问题好了……语殇！” “知道。”土船内随后显现出了絮语流觞的回应声，被一众部族人士包围在视线正中央的她随后也冲着眼前的魔法圆盘伸出了自己的手：“魔法出力增强，已经到达临界点——方向控制好了么？” “当然。”回答这句话的是站在土船正前方的雪灵幻冰，那紧抓着船舷边缘的两只白皙的手此时也握紧了连接在那里的两条魔法控制杆：“走吧。” “向东边进发。” 轰！ ******************************** 黎明的光辉随着天色的渐亮而显现在了草海的边缘，那带着朝霞的天色也开始取代着原本漆黑无比的夜空，一只看上去巨大无比的土船此时也越过了这些朝霞铺在草地上的暗红色，同时也将越来越多的绿草甩脱到了自己的身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手忙脚乱和适应，由段青临时制作出来的这只土船也终于在絮语流觞与雪灵幻冰两个人的合力帮助下踏上了正轨，不断颤抖摇晃的气垫船影也随着这三个人各自忙碌的调整，平稳而又快速地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向前漂浮行驶着。 与达鞑族一同忙碌了一夜，几个人此时也是陷入了深深的疲惫状态当中，但借着变亮的天色所看到的那些隐约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兽潮的临近，他们还是不得不肩负起了前进和放哨的任务。 “魔法能量的供给还算稳定么？我这里的剩余宝石也已经不多了。” “我这里还有几块，是之前从自由大陆那边出发的时候带在身上的，本来也是打算找个机会出手的存货，现在送给你挥霍吧。” “感谢，但这依然是杯水车薪。” “话说你到底是怎么设计成这个样子的？魔法圆盘可是可以支撑起一整个城市魔法结构的古代物品，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变得消耗这么大？” “大概是因为我设计的魔法骨架的缘故吧。” 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段青指了指正在聚集在一起讨论的三个人的脚下：“毕竟物资有限，我也只能靠魔法的力量将整个船身暂时支撑起来，你们现在看到的土船像是用木板和泥土相互连接在一起的造物，但实际上负责支撑的还是那些几十个符文相互连接交织的魔法能量。” “若是让薇尔莉特看到这一幕，她大概也会因为我着拙劣的魔法设计和粗糙的魔法手艺而大骂我一顿吧。”说到这里的段青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还有那遍布在船体四周、为了调整方向和加速减速的那些能量喷射口……唉，以我现在的水平，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尽全力了呢。” “别这么说，你的设计已经很棒了。”伸手拍了拍段青的肩膀，雪灵幻冰安慰着回答道：“至少解决了我们之前来到这里的时候遇到的方向控制问题，船体也已经比之前稳定得多，不过……” “若是能源问题解决不了，我们终究会在某个时刻抛锚。”环顾了一下四周已经进入睡眠的那些达鞑族的族人们，絮语流觞代替说出了接下来的话：“到时候可就真的麻烦了。”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自然也会负责到底。” 强行提振起了自己的精神，段青伸手将絮语流觞的视线遮挡了回来：“这批人现在可是我们的第一批船员，想要继续发展我们的势力，他们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最坏的情况下，他们也会成为我们的战力之一。”这位灰袍的魔法师用力地挥了挥自己的手臂，话音却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下来：“也是我们用来说服其他人的明证——别忘了之前的时候，就连那位女族长都有些不相信我们呢。” “那是因为你的魅力值和个人声望太低，我们两个去找那个女族长谈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费力。”絮语流觞一脸不屑地回答道：“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由我们两个女人负责出马好了。” “好好好，如果真的还会出现交涉场合的话。”段青无奈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至于我们现在的危机……一会儿我会先稍微降低一下速度，先保证我们的续航能力再说。” “你们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还有得忙呢。” 简单的对策交流随着几句相互之间的讨论而渐渐停止，三个人向着各自所负责的船头船尾依次消失了，留在原地看守着能源中心的段青随后也检查了一下那块圆盘的运转情况，然后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那块魔法通讯石：“喂喂？起床了没有？” “下次再用这种这种方式叫醒我，我就把预定的‘魔法变形实验’提到当天的日程上来。”通讯石的另一头随后响起了娜希娅那慵懒的声音：“虽然……唔，已经是11日的清晨了么？居然坚持了这么久的时间，看来你的求生本领又变强了一些呢。” “只是借着之前的临场发挥继续投机取巧而已。”环顾着自己周围还在随着轻微的颠簸而落着土屑的船体，段青撇着嘴巴回答道：“而且我们也快要濒临弹尽粮绝的边缘了——你什么时候能抽出身来接我们？” “兽潮的锋线已经越过了浮空岛很长的一段距离，想要将这段距离产生的差距完全抹除掉，需要的可不仅仅是魔法能量这么简单。”娜希娅声音淡然地回答道：“更何况……你们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中央草原的范围内了吧？” “知道了你还问？” “我明白我明白，我那可爱的学徒终于也步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了呢。” 轻笑声在魔法通讯石的另一头显现，仿佛将娜希娅此时显露出的揶揄表情勾勒得清晰了起来：“我们现在何尝不是如此，呼伦族也还在我们的后面紧追不舍啊，所以——” “想要改变眼前的这个局面，我们需要一些更为大胆的举动。” 轻笑的声音停顿了少许，再度显现的那抹属于娜希娅的嗓音中也带上了几分神秘的感觉：“这也是强行让你们充当‘前沿疏通交流清障小队’的根本原因和最终目的。” “明白怎么做了么？”
1713 炮竹
“感觉怎么样？” 缺乏的生气随着土船上大批达鞑族族人的醒来而开始有了恢复的迹象，与之相伴的还有那围在土船边缘的一众惊讶或者惊呼的表情，原本因为初次登船而显得惴惴不安的那一张张面庞此时也在灰袍魔法师的面前逐渐消失，似乎与他眼前同样正在四处观察的阿达木一样变得逐渐适应了起来：“我没有骗你吧。” “那些年轻的人还好说，他们的精力和初生的牛犊一样旺盛。”用力地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长枪，阿达木回答的面色也显得沉静了许多：“老一些的人就不一样了，这么快的速度和这么颠簸的‘马车’，即便是平常的时候也是他们最为畏惧的东西。” “即便是老人，他们也是曾经年轻过的战士。”依旧蹲在船中央的段青摇着头指了指两个人的左右：“他们也不至于因为这种程度的颠簸而出现不适的情况。” “他们的恐惧另有源头。”察觉到那些围聚在一起的族人们各自惴惴不安的样子，这位灰袍的魔法师嘴角咧出了一抹微笑：“大概是因为我们正在前进的方向吧。” “我们现在毫无疑问已经闯入了中央草原。”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阿达木将因为开船的兴奋而跑过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孩按了回去：“也就是那些大部族的地盘。” “大概就是和呼伦族一样的存在，或者是比他们还要高等级一点的部族吧。”段青满不在乎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没关系，这不是一直都相安无事么？” “应该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或者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阿达木满脸肃穆地回答道：“一旦出现任何一个巡逻的队伍的话——” “这也是我接下来想说的。” 抬手打断了这名年轻部族战士的话，灰袍的魔法师将原本正在操作着什么的手停顿了少许：“我们并未刻意选择躲避的方式前进，而是笔直地冲进了这片草原当中，根据我们现在拿到手的风道和路线，碰上那些所谓的大部族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你们选择了相信我们，那我们自然也会负起责任。”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你是看起来更相信我们的那个人，但当真正的对峙出现的时候，这份信任是否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呢？” “我是第一个选择相信你们的达鞑族族民，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尊严，我也会选择相信到底。”回答他的阿达木脸上多出了几分坚定：“上天或许不会给我们留下一个好的结局，但为了我和我的族人，我会拼上自己的性命去争取它。” “这样的觉悟，即使是在我们冒险者中也非常少见。”段青冲着对方笑了笑：“既然如此——” “那我们也会拼尽全力，尽量不辜负你和你背后的那些族人的希望。” 再次检查了一阵眼前的古代圆盘，这位灰袍的魔法师随后站起了身，仿佛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神经的那抹身影随后也越过了土船的船舷，与四周还在飞速消失的翠色草原相互交织在了一起：“唉，你给的任务也太过沉重了一点吧，我亲爱的导师阁下。” “怎么，你刚才又与那边通讯了？”他的耳边也响起了雪灵幻冰的疑问：“对面说什么了？” “概括起来就是‘见机行事’四个字。”保持着观望的姿势，段青此时回答的声音也压低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程度：“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机会’或许会变得非常宏伟壮大就是了。” “让我猜一猜，是不是我们之前所预料的那种？” “是，不过情况可能比我们想得更为奇特。” 望了望自己手中的冒险者手册，灰袍的魔法师唉声叹气了起来：“想要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剧本里面求得一丝生机，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撞大运那么简单啊。” “无论如何，我都会在这里。” 似乎察觉到了段青口中的这份无力，属于雪灵幻冰的声音也随着她靠近的模样而变得清晰了几分：“这无关于楼语殇那个女人，你应该明白的。” “呵，我可从来没有担心过你们两个人的事。”微微地散去了几分自己脸上的叹息之意，段青冲着白发女子笑了笑：“虽然你们两个最终留在了地面上实属巧合，但我可没有弱到需要你们的帮助才能搞定这一切的程度呢。” “是么？那还真是令人期待。”没好气地剜了对方一眼，雪灵幻冰松开了依靠着对方胸口的手：“去吧，让我看看可以让我们两个死心塌地的大英雄能有什么能耐？” “不敢当，我现在可怜得很。”将对方眼中的笑意忽略掉了，段青扬着手将这位女子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只有在不向你们这些人逞威风的时候——” “我才能发挥出自己的十二分实力啊。” 打情骂俏一般的话音随着风声的骤然加强而送到了呼啸声的后方，就连正在疾驰的土船也随着这股风的吹过而显现出了一丝不稳定，用力抵抗着颠簸感觉的达鞑族的族人们随后也带着各自惊慌的视线爬起了身，向着土船前方的草原尽头正在不断显现着什么的方向发出了彼此的惊呼：“是，是风之墙！” “由风之石的力量共同形成的墙壁，在流风的阻挡上拥有奇效。”同样正在望着那个方向的段青耳边随后也出现了阿达木的大喊：“只有拥有大量风之石的部族才有资本做这等奢侈之事！他们在利用风墙的力量阻挠我们！” “季风在倒卷！我们马上就会被成为逆风的一方！” “不要慌张，我们可是神使的使者。” 无数惊慌声于呐喊声共同交织的景象里，属于段青的声音也成为了压住所有人的唯一一道异样的存在：“而神使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力量——” “就让这些喜欢一声不响就出手偷袭的大部族们见识一下好了。” 明亮的火球随着段青举起了元素法杖的动作而聚集在了依然还在向前飞驰的土船上空，正在不断阻挡着土船前进的无数风流的丝线也在火球聚集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直到那裹挟着狂风的丝线开始将土船的速度降到肉眼可见的缓慢程度之时，这位灰袍的魔法师才将自己举起在法杖尖端的那枚明亮的光球骤然挥舞了出去：“这么大的目标，连瞄准都不需要呢。” “元素反应！火焰扩散！” 轰！ 就像是浸入水中的一滴烈油，拖曳着尾光骤然飞至风墙面前的那枚火球也在整个草原的前方骤然沸腾燃烧了起来，原本张开在那里的大片连接在一起的翠色薄膜也随着这枚火球的爆炸与燃烧而被那片明亮的中心所吸引，最后宛如膨胀的水球一样向着两旁的天空中席卷而去。纠缠在一起的元素犹如波纹般不断扩散的景象随后占据了左右两边的风墙范围，连锁在一起的爆炸声浪与气流直到消失在天边之前都没有停止，而望着这一切的段青此时才收起了自己用来施法的手，在一众汇聚过来的震惊目光中摊开到了两边：“看，是不是很厉害？” “喂，你是怎么做到的？”一旁的雪灵幻冰急忙将这位还在挺胸昂头的魔法师得意无比的模样拉了回来：“这如同放炮竹一样的现象——” “没错，就是放炮竹。”抹了抹自己的鼻子，段青冲着还未完全消散的那些魔法能量的焰尾指去：“风之石所挡下的风元素能量可没有那么稳定，更何况是在我的元素反应之下，要知道火与风之间的元素反应可是很激烈的，只要点燃了其中一根引信，后面的这一连串风墙不就都成了炮竹了么？”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厉害了。”他的耳边随后响起了不知何时来到此地的絮语流觞的声音：“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指的是那些终于肯出来的人？” 望着呈现在远方天边的那些爆炸风墙后方渐渐显现出来的那些草原族人的身影，段青不自觉地摇了摇自己的头：“当然是继续贯彻我们的作战方针了。” “他们不给我们好果子吃，我们又为什么要给他们好果子吃呢？” 随着这位灰袍魔法师最后留下的不屑话语，显现在天边尽头草原边缘的那些人影也变得越来越密集，带着各自的战马与兵器的这些全副武装的部族士兵们也用各自的身上散发开来的气势驱散了还未在前方散尽的硝烟，以并排在一起的山呼之势向着段青等人所在的方向涌来：“停手！你们是什么人！” “竟然胆敢闯入我们壮祀族的领地！” 无畏于段青先前所展示出来的战果，这些部族的士兵伴随着一声声警告的呐喊而散发出了比刚才的爆炸气浪更为凶猛的气势：“擅闯者死！就算是你们使用这种奇怪的力量闯进来也是一样！” “我们是生活在梅里德拉草原边缘的达鞑族！与这些神使的使者一同来到这里！”收到了段青点头的动作，走到土船前方的阿达木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回应道：“我们是逃难至此的！我们的背后就是兽潮！它们马上就要——” “达鞑族？” 未等阿达木喊完自己的话，来自对面的大喝声中就多出了几分轻蔑的感觉：“那是什么部族？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 “既然那奇怪的东西上面乘坐的也是部族中人，想必你们也对草原上的规矩非常了解吧？” 连成一条线的人山人海渐渐逼近了，那呈现在段青等人耳边的威胁声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兵强马壮的他们随后也像是根本就看不起眼前这抹孤独的土船一般，连包围都不包围地就在他们的前方遥遥地停成了一条长长的直线：“未曾得到中央部族承认的部族而又敢擅闯中央草原的家伙，只能得到被屠戮的命运。” “说得倒是很好听。”抬手挡住了阿达木正欲说出的下一句话，来自段青的嗤笑声也在万千战马与战士骤然安静下来的景象中清晰可闻：“就算得到了什么承认，我们大概也会被你们瞬间屠杀殆尽吧。” “没错，因为考验者正是我们。”无数双视线打量着这名灰袍魔法师站在船头边缘的视线中，又是一道深沉的低笑声回应了段青的话：“冒险者？怪不得如此不守规矩，不过——” “就算你们再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手段，今天也必须埋葬在这里！” 整齐的呼喝声随着无数壮祀族的战士们敲打兵器的动作而再度爆发在所有人的面前，那惊天动地的气势也足以震慑住在场的每一个玩家，已经见多识广的段青此时也不得不咽了一口唾沫，深知此时才是关键的时刻：“情报中的壮祀族是凶残蛮横的部族，只认蛮勇，不认道理，今日一见，果然有那么几分真实的感受了，不过——” “我们本来也不是来和你们讲道理的。” 无视了眼前那恐怖的音浪所带来的震慑力，这位灰袍的魔法师抬头望了望天空：“唔，算算时间的话，也应该差不多了呢。” “统领！统领大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名领头的玩家此时表现出来的无畏之意，并排站在部族最前方的一名壮祀族的统领随后也露出了凶残的獠牙，一名疾奔而来的部族战士却是骤然越过了他和他周围几名统领的视野，带着惶急的姿态半跪在了正欲说话的他前方的草地上：“统领大人！不好了！我们派往后方的斥候发现了——” “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是么？” 代替对方说出了这个答案，站在土船上方的段青用扬起的笑意盖过了千万壮祀族族人们安静下来的声音，一阵又一阵明显的地面颤抖声也随着他与其余站在船上的人一同转回到后方的视线，连同那源源不断的黑潮向着这番对峙的景象边缘侵袭了过来。
1714 辉光
风之大陆上的兽潮乃是闻名整个大陆的无数狂灾中的一种，其毁灭之势也被无数这个大陆上的草原族人口口相传到了今天，传闻这些黑潮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灵涂炭，没有任何部族可以在它们的面前幸免下来。历史上的这股黑潮也曾经在大陆的各个方向和角落发生过许多次，它们的袭击也让无数曾经见过这道黑潮的族民们真正地认识到了传说中的这份狂灾的恐怖，不过即便是这份灾难临近到了现在，到了整个大陆真正强大的部族所属的位置和地盘之时，这份恐怖似乎才真正地覆盖到了这些自诩为草原上最强的部族战士的脸上。 就像呼伦族曾经在大陆边缘地区英勇奋战的模样从未发生过一般，这些草原族人的内心深处此时激发而出的恐惧也是非常显而易见的。 “是，是兽潮！无穷无尽的兽潮！” “兽潮来了！它们终于来了！” “可恶的呼伦族！他们果然没有守得住这条风道，我们早该料到的！” “不要惊慌！不要后退！所有人，举起你们手中的武器！” “看来呼伦族的存在本身在这片大陆上就是特例啊。” 不断地环视着四周还在变换着应战的姿势、双脚的站立却没有之前那么稳定的那些壮祀族的战士们，段青不由自主地摇着头低叹出声：“这些中央部族的心理素质明显没有呼伦族来得强呢。” “大概是养尊处优习惯了吧。”一旁的雪灵幻冰则是不屑地指了指这些人所组成的墙壁：“面对我们这些‘弱者’的时候气势还不错，结果在兽潮面前害怕成了这幅模样，一看就是——” “毫无防备。”代替说出了这样的四个字，抱起双臂的絮语流觞用淡然的话音继续说道：“即便是再强的人，也会对未知的存在抱有潜意识的恐惧，这些家伙既然现在显得如此紧张无措，那就说明了他们根本没有预见到过眼前这种情况的发生。” “他们从未预料到过我们的背后会有兽潮之灾涌现。” 震颤的感觉在身后渐渐临近，仿佛比地平线还要宽广的兽潮所形成的黑线随后也在土船的正后方渐渐连接在了一起，覆盖着翠绿色草地的这片奔涌的潮水紧接着也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吼叫与嘶鸣，似乎对自己眼前逐渐显现出来的那道壮祀族的族人们所组成的人墙显露出了各自的饥渴獠牙：“……好了。” “终于到了这一步——将我们置身于中央部族与兽潮的正中心。” 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段青那遥遥递出的视线仿佛也在跟着大地一起摇晃：“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保全性命，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双方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既然中央部族这一边露出了脆弱的一面，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就变得显而易见了。” “掉转矛头。” 两旁的三两道气势一同升起的景象里，这名灰袍的魔法师带着一抹微笑转过了头：“准备阻拦兽潮吧。” “你有什么办法？”身上仿佛有红光缭绕，雪灵幻冰歇斜着眼睛抬头望了一眼段青的侧脸：“或者说……薇尔莉特交给你了什么办法？” “对付中央部族的人或许麻烦一些，因为他们毕竟是有智慧的人类。” 手中仿佛有光芒正在闪耀，段青的双臂在自己的胸前合抱在了一起：“但对付兽潮则不需要那么麻烦，只需要一些障眼的戏法就足够了。” “关键在于我们身后的人配不配合。”将同样正在混乱不安的达鞑族族人们稳定了下来，这位灰袍的魔法师不动声色地向着自己的身后使着自己的眼色：“所以为了引导这些家伙，我们的戏要做得足够有份量。” “你要干什么？”同样泛起了蓝光的絮语流觞挑着眉毛低声问道：“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 “我知道了，是用那个吧。” 未等段青说出自己的回答，另一边的雪灵幻冰脸上却是显露出了恍悟的神色：“这批兽潮就是曾经和呼伦族战斗过的兽潮，而曾经出现在它们面前、可以对它们造成威胁的力量里面——” “大概也只有‘那种力量’可以起到作用才对。” 无尽的光辉随着雪灵幻冰声音的落下与段青双手的升起而向着两旁逐渐展开，在土船的正上方显现出了大片炽热的金色光带，明显蕴含着华光流转的这片光带随后也在段青的控制下渐渐升起，向着即将淹没此处的黑色潮水所在的方向分散开来。似乎是受到了强光的照射影响，被这股光辉所照到的野兽们纷纷捂着眼睛急忙停下了自己奔腾的脚步，那紧急刹车的阵线也随着以段青为中心的两道光芒向着周围延伸的锥形光幕，一点点地挤压形成在了这片平整草原的正前方：“——它们停下了！” “看哪！神迹！是神迹！” “这是神山的神光！他们，他们真的是神使的使者！” “神使来拯救我们了！我们，我们——” “来自风之大陆上的草原部族们。” 偷偷地取出了另外一块用来扩散声音用的魔法石，属于段青的声音骤然扬起在了这片锥形光幕的最尖端：“我是临渊断水，神使娜狄·布伦希尔德·辛西娅的使徒和代表。” “我带着神使的使命而来，带着神使想要拯救你们的意志而来。”仿佛正在向着天空宣告着这些话，那高举着双手的灰袍身影抬起了自己的头：“呼伦族所发生的的一切是这一场灾难的开始，兽潮也开始不断地向着更多的草原和土地所在的方向淹没，但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刻，神使也从未放弃过希望。” “草原上的部族们应当共同联合！”他振臂一呼，扩散开来的声音宛如震响的洪钟：“壮祀族！亚戈伦族！墨兰族！基里弗尼亚族！只有所有的部族都联合起来，我们才有对抗这股兽灾的可能！“ “举起你们的武器！” 就像是一名正在指挥着所有人起舞的指挥棒，那闪耀在无数攒动人影上空的光幕牵引着包括壮祀族在内的部族战士们共同举起了自己的手。 “放！” *********************************** 自由世界新历796年风1月12日——这一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聚集在呼伦族所把守的草原西方、尔后迅速长驱直入的兽潮部队，在靠近中央草原地带的边缘处第一次停下了自己侵略的脚步。据那些前来此地侦查的斥候与其余部族战士们回报的描述中来看，造成这一次战果的那些光芒与之后壮祀族的共同进攻并未对在场的野兽群造成过大的损伤，它们只是自觉地沿着来时的方向缓缓退去，在已经占领的大片草原当中盘踞了下来。 原本青翠的草原成为了无数野兽相互拥挤在一起的狼藉之海，但那失去了清冷之意的野兽气息，也没有再有向着前方继续扩散的征兆了。 “看来这一次的魔术戏法还算成功。” 遥遥地望着那些隐约在草原上不断游荡的兽群之影，站在土船上的段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它们明显畏惧神使的那份力量，或者说曾经在呼伦族领地上遭受过的那场重创，给它们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呢。” “但是你刚才所使用的那份力量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大概也就只能糊弄这些对力量的感知没有那么精准的野兽了。”站在一旁依旧保持着警戒的絮语流觞闻声发出了一声冷哼：“是你的那个便宜导师传给你的东西么？” “以我现在的水平，我也只能复制到这种程度的力量展现。”手上的符文线条在空气中不断闪现消逝，段青有些无奈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虽然这个符文的构成和比划，是薇尔莉特传音现教给我的。” “之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多半也在那个大魔法师的预料之内吧。”将段青的话音压在了身后，走上前来的雪灵幻冰合上了自己手中的冒险者手册：“要不是为你准备了这么好的一个表现舞台——” “你也没有本事镇得住那些部族的人啊。” 顺着这位女子随后指出的手指，段青随后也将视线落在了聚集在己方身后的那一道道壮祀族成员的身上，迟迟没有离去的他们此时的态度也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那迎上前来的领头几道人影的脸上也显露出了几分敬畏之意：“几位——真的是神使的使者？” “如果还不相信我们的身份，你们就等着真正的神使来到这里好了。”走上前来的段青一脸无谓地指了指西方的天空：“他们会从那个方向过来……对，没错，就是那些兽潮的头顶上。” “这一次的兽潮，规模如同传说中的一样巨大呢。”另一名壮祀族的统领则是试探着问道：“神使大人居然能在这种规模的兽潮中存活下来，而且还带着……呃，你们所说的浮空塔拯救更多的草原部族，简直就是神通广大啊。” “只是顺势而为而已。”摆了摆自己的手，段青转而露出的表情中也带上了几分威仪：“神使大人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返回神山，她在外面已经待得够久了，现在正在返回的路途当中。” “返回神山？” 几名壮祀族的统领与战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之间紧密传递信息的视线最终也随着接下来问出的这句话而尽数收敛：“是从‘神选之路’返回吗？” “这倒不一定，反正神使大人的手段多种多样。”段青一脸不屑地摆了摆手：“神使回归神山，难道在这个草原上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反正怎么回去都可以——” “听说那苏族的人和其他几个部族的人已经登上了那座浮空的高塔。”急忙打断了对方的话，几名孔武有力的统领将各自瞪大的眼睛一起凑到了段青的面前：“难，难道他们也可一起进入神山？” “这个嘛，神使大人没有说。”朝着自己的左右两边摊了摊手，段青摆出了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神使大人或许也正在考虑这件事，最后回归神山的人选，也一定会从这些受到庇护的选民中选出吧。” “反正最后上船的名额是有限的。” 代替说出这句话的是站在另一旁的雪灵幻冰，向着身后的土船方向指去的这名白发女子脸上也摆出了神秘的笑意：“就像我们临时造出来的这艘土船一样，一旦超出了容量，那就只能抛下多余的人了。” “我们的族人一开始也没有认出这是神使大人的手笔，这东西……这神船在我们草原上实在是太过罕见了。”一众壮祀族的统领们急忙点了点自己的头：“不过现在——啊，对了，一直待在这里实在是有失礼数，我们还是去我们的族内谈吧，带着神使大人的神船一起。” “我们的族长一定也非常荣幸可以认识几位。” 指挥着身后的骑兵们与战士们向着左右两边分开，几名部族的统领恭恭敬敬地如此说道，而望着这一切的段青也与另外两名队友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神色中也闪过了一丝计划得逞之色：“话不必说到这种地步，能够与中央草原里数一数二的大部族认识，也是我们这些冒险者的荣幸呢。”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出发吧。” 他冲着对方打了个手势，然后摆出了吩咐周围的人准备出发的样子，一阵又一阵的吆喝声与杂乱的喧嚣声也随着这支聚集在草原边缘地带人群的重新活跃，向着更东边的方向逐渐延伸而去。重新开始操作起了那艘土船，属于段青的身影也回到了一众聚集在船上的达鞑族族人之间，他向着依然还在隐约涌动着黑浪的西边草原深深地望了一眼，同时声音低沉地自言自语了起来：“这样应该就算实现承诺了吧。” “……” “不要这么说，我也是很辛苦的。” 自顾自地操作着眼前的魔法圆盘，启动着土船的段青一脸平静地继续自语道：“我的背上虽然没有成千上万的生命，但即使是我这一条命，牵连在上面的锁链也已经足够沉重的了。” “我现在所做的这些事，也只是徒增这些锁链的重量而已啊。”
1715 接待
“看来他们成功了。” 挥手驱散了自己面前的魔法屏幕，身着白色袍服的娜希娅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那隐约显现在自己嘴边的微笑也随着她转身离去的动作而渐渐收敛，最后连同流转于周围的那些符文的闪烁而一同消失在了昏暗的空间当中：“既然已经稳住了阵脚，那么——” “神使大人，神使大人。” 一道不断呼唤的声音隐约响起在了她的耳边，被称为神使的这位女子歪了歪自己的脑袋，转而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道声音所传出的方向：“神使大人，那些新来的家伙已经都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娜希娅的脸上逐渐显露出了慢慢理解过来的模样：“是……啊，对了，是你们捞回来的那十几个苟延残喘的人口，是么？” “没错，还有跟他们一起传送回来的其中一部分我的队友。” 又是一道紫色的屏幕显现在了这片昏暗的空间之内，名为娜希娅的女子抬起了头，将正在发出回答声音的那道背着长刀的身影纳入了自己的眼帘：“幸亏苏尔图和他的那苏族出面，这几个人总算才可以从一开始的惊慌和恐惧中缓过了神，我可不想一直陪着这群家伙一起混乱下去……啊。” “抱歉我的废话说的有点多。”那身影随后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似乎察觉到了对话另一头的娜希娅此时显现出来的不耐之意：“那几个队友派我过来是想要顺便问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置那些家伙？” “把他们编到草原部族的队伍，先把我前几天教给他们的那些知识学会。”随意地翻了翻另外几面亮起的魔法屏幕，娜希娅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我可不想手把手的一个个教下去，不然的话……唔，怎么，你还有什么疑问？” “不，没有什么，只不过——”先是否定了自己明显摆出的疑惑之色，站在屏幕另一头的那道身影随后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个办法真的可以吗？现在只有这几个人还好说，万一还有更多的草原部族来到这个浮空岛上的话——” “我知道你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似乎察觉到了这道人影隐约想要问的下一个问题，于昏暗的空间中来回行动的娜希娅忽然打断了对方的话：“你想问的是：你的另外那些队友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是么？” “……是啊，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当然是因为他们没办法回来。” 发出了一声莫名的轻笑，娜希娅的手指仿佛都随着她此时回答的话语而变得晃动了起来：“或者说，他们没有必要回来。” “没有必要回来？” “没错，他们现在是安全的。” 摇了摇自己的头，这位将黑发披在自己白色衣袍后方的女子缓步走到了昏暗空间的另一侧：“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们已经克服了原本应当死亡的命运，现在正在大把的部族战士身后安然无恙地享受美酒与美食的待遇呢。” “小日子过得这么好？真是可恶。” 恨恨地咬了咬自己的牙，显现在屏幕当中的那道人影作势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早知道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下面混日子去了，现在待在这里真是没劲啊。” “我从我的学徒中听到过有关你的一些描述，朝日东升。”点出了对方的名字，娜希娅摇着头收起了自己话音中的玩笑之情：“热血冲动，拥有一定的好战——或者说暴力倾向，但在关键时刻却从未急功近利，反而会显现出心思缜密的一面……你的行事方式和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和你内心深处的某种存在似乎有一些不符呢。” “哈哈，哪里有他们所说的这么夸张。”脸上挤出了一抹不明意义的干笑，朝日东升冲着仿佛正在看着自己的头顶上方咧了咧自己的嘴巴：“我可是非常真诚的一个人，真的，我的诚实和光明正大日月可鉴。” “是吗？但我总能从现在的你身上看到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四处指点与忙碌着什么的娜希娅注意力依旧没有放在朝日东升的身上：“难道是我的感觉有问题？” “我，我可没有这样的意思。”急忙摆了摆自己的双手，站在屏幕另一侧的朝日东升眼珠也开始到处转了起来：“我只是……唔，我只是对我队友的去向稍微有一点好奇而已。” “他们目前正在我们的前方，成为了我们的前哨站。”娜希娅一脸淡然地回答道：“我们早晚会有一日与他们会合，但不是现在。” “那，那要不要放我下去先与他们见一面？”眼中的光芒变亮了一瞬，朝日东升声音急迫地问道：“那边现在肯定需要人手对吧？我相信我会是一个最好的支援对象——” “不行，你现在去不合适。”拦住了朝日东升想要滔滔不绝的念头，娜希娅再度响起的回答声音也变得毫无感情了许多：“而且相比较之下，这里明显更需要人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为我服务好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摆出了一脸不高兴的模样，朝日东升此时挥手的动作仿佛也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狩猎魔核，搬运货物，然后是盖房子，盖房子，帮那些部族的人盖房子——难道就没有什么更有意义的任务吗？” “我说娜……神使大人，能不能也给我派一些隐秘的任务？”背着长刀的身影高举着双手，似乎向着自己的头顶上方祷告了起来：“比如就像我的队友所遇到的这种情况一样，又或者是你前两天给那个傻剑士派发的那种任务——” “你似乎对我派发的这些任务了如指掌嘛。”叹息着说出了这样的话，娜希娅的语气却是变成了不同以往的轻盈与随意：“如此关心和注意我的一举一动……难道你也想当我的下一个学徒和助手？”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求之不得。”朝日东升反而露出了一抹苦笑：“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至少我对我的天赋与资质还是非常了解的，我可没有什么魔法的天赋。” “没关系，没有魔法天赋的人自然也有没有天赋的用法。”娜希娅声音低沉地笑了笑：“你至少可以当我的……实验材料。” “呃，那还是算了吧。”脸上的惊色一闪而过，朝日东升一脸难看地向后退了两步：“您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来烦我了。”双手在自己的面前逐渐展开，名为娜希娅的女子显露出来的背影仿佛也在昏暗的空间范围里显得尤为纤美：“我可没打算在你这个喜欢倒处乱逛、打探来打探去的奇异之人身上浪费时间，因为——” “我还有客人需要招待呢。” 哗啦！ 就像是被瞬间撕扯开来的幕布，一道道魔法的光幕随着娜希娅双臂挥展的姿势而在这片昏暗的空间中渐渐落下，与高塔的外界相同的湛蓝色天空以及包裹在天空之下的浮空岛的景象随后也在这位大魔法师兼神使的面前依次展开，如同真实的投影一样环绕呈现在了娜希娅的周围。仿佛是察觉到了眼前这股千眼法阵投递出来的视线，一道金色的身影随后也在这抹呈现出来的投影中央清晰地浮动而起，拍打着金色双翅的这道金色身影随后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矛，对准了正看着自己的娜希娅的面目：“你居然，发现了我。” “你好，神山的使者。”没有在意周围齐齐聚集而来的那些浮空岛上草原居民们的视线，娜希娅一脸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虽然我也一直对这一次的相见抱有足够的期待，但我可从来没有设想过会在这个地方相见呢。” “你，不是神山的使者。”保持着举矛而立的姿势，那金色的身影用平淡而又无情的声音继续说道：“你究竟是谁？” “我究竟是谁？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饱满丰润的嘴唇随着磨牙的动作而上下动了动，娜希娅朝着自己的面前吹了一口气：“但经过我在这段时间里对你们所掌握的力量研究之后，我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你们这些神山的人，给不了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若有若无的能量倾轧开始在隔着魔法荧幕的这两道身影之间渐渐出现，仿佛这隔空相望的两道眼神真的可以将中间的空间隔阂刺穿一般，浮在空中的那道不知名的身影随后也缓缓地调转过了自己手中的矛头，对准了自己脚下还在注视着这边的那些渺小的草原族人：“他们，不是，选民，也没有资格……成为选民。” “你无法将他们，带到神山。” 金色的身影随着娜希娅的某种放大操作而在魔法荧幕的正中央显得清晰了许多，原本同样应当呈现清晰的面目却是被某种盔甲一样的存在覆盖住了，沉闷而又机械的声音随后也伴着这道身影一字一句的语气而在所有人的耳边回荡，充斥着警告与威胁意味的气息却是在下一刻被娜希娅所驱散：“选民的资格？不，他们不需要那种东西。” “因为他们现在是我的子民了，他们理应受到我的庇护。” 刺耳的爆裂声响伴随着紫色电光的坠落而回荡在这片浮空岛的上下左右，中间还充斥着能量与能量相互挤压在一起的时候所发出的吱嘎声音，金色的双翅随后也带着灿烂的波动冲破了这股紫色能量的逼近，将四周同样还在监视着这一切的光幕也震碎了少许：“你，将会——” “好了好了，无用的威胁论就先收回去吧。” 光幕破碎之下的扭曲空间景象瞬间伴着娜希娅的这道话音而修复了，就连同样被歪曲了光线的高塔景象也在所有人的面前恢复了正常，早早地跑出了高塔的朝日东是也急忙抬起了自己的头，定定地望着漂浮在空中的那道金色的身影与几乎与他相平行的高塔对峙的模样：“我知道你的心中现在一定也很疑惑，为什么自己尽全力爆发开来的空间能量，却连驱散我的‘雷霆审判’都有些困难。” “只要你不是类似魔法构造物那样的存在，这个答案你应该瞬间就能想得出来。”绕着发梢发出了叹息的回应，这位黑发的女子随后也发出了一阵带有成熟意味的娇笑声：“因为我也掌握着神山的力量，既然知根知底，想要拿来对付你这种等级的人还不是很简单。” “你掌握着，神山的——” “没错，所以不想继续在这里葬送无意义的性命，那就快快滚回去吧。”用力地挥了挥自己的手，娜希娅赶在这一次的话音说完之前打断了对方的话：“否则的话……唔。” “朝日东升，送客。” 就像是注意到了某件引起了自己兴趣的事情，这名大魔法师那刚刚还待继续警告的话音随着她陡然停在那名长刀战士玩家身旁的视线而停顿了片刻，一个主意随后也从这名大魔法师的脑中跳了出来，然后就被她化为了下一瞬间的实际行动：“你不是一直想要过一个惊心动魄的任务吗？眼前的就是了。”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朝日东升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没有搞错吧你？我的背后是也长出了翅膀还是怎么的？别说是打得过他，我连碰都碰不到他呢。” “想要获得我的信任，承接更好的任务，那就先用一系列的手段证明你自己的价值。”娜希娅的声音依旧在这个玩家的耳边回荡：“更何况我也用我的神力压制住了他的一部分力量，算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另一份研究成果之一。” “要是连这样的战斗对手都打不赢的话，你还是只做一个实验备用品好了。” 充满了狡黠意味的话音伴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回荡，最后凝聚成为朝日东升额头上的一滴冷汗：“去吧。” “期待你的表现。”
1716 先争
不断消失在视野身后的草原似乎没有发生什么本质上的变化，就连那一望无垠的景象似乎也并未在段青的眼中产生任何的改变，正在草原的四周不停奔腾的战马与隐约显现的人群却是随着队伍的前行而变得越来越多，最后在缓缓向前行进的土船前方形成了一道道汇聚起来的河流——一直跟随在四周的壮祀族族人似乎已经将消息传递回了更远的地方，得到了这些消息的更多部族成员也开始向着这片草原的中央聚集，他们没有贸然向着段青等人所在的土船方向继续靠近，而是如同卫星一般远远地缀在远方小心翼翼地跟随着。 即便是再眼力不好的人，也能从中看出那如鲠在喉一样的异常了。 “这些家伙……他们看上去不像是你们族里的人吧？” 遥遥地望着那些一直跟在队伍身后、相互之间却分割开来的那些队伍的身影，段青捏着下巴声音低沉地评论道：“这些都是中央部族的人？” “使者大人或许还不太认识他们，但他们确实都是那些中央部族的人。”同样站在土船的船舷边缘，一名受邀登上船来的壮祀族统领随后也低着头声音恭敬地回答道：“托克赫族，雅塔族，墨兰族，亚戈伦族……有的是你刚才提到的部族，有的是你没有提到的。” “看来是刚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把这些人全都吸引过来了啊。”摆了摆自己的双手，段青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微妙了许多：“他们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了么？” “我已经将使者大人的身份和来意如数禀告给了族长和其余的长老们，至于其他的部族有没有得到相同的消息，我就不知道了。”摇了摇自己的头，这位壮祀族的统领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在中央部族，任何消息都很难保证不走漏风声，更何况还是与神山相关的大事，要知道——” “每一个聚集在此的部族，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闯入神山。” 依旧保持着恭敬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的统领脸上却是显露出了些许的深沉之色，不知道对方联想道什么的段青也只能自顾自地咳了咳自己的嗓子，然后才再度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那个……对了，阁下该如何称呼？” “称我为弥祀即可。”抱起了自己的双拳，统领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动作：“弥尔留·祀兰巴木。名字太长，所以就用弥祀来代替了。” “那么弥祀统领。”点了点自己的头，保持着上位态势的段青随后也一脸淡然地继续说道：“据你所知，你们部族里的人是否希望进入神山？” “当然。”有些奇怪地望了对方一眼，自称弥祀的这名统领迟疑的话音在下一刻就消失殆尽了：“能够成为神山的其中一员，是我们每一个草原部族中人的向往。” “这样啊。”点了点自己的头，灰袍的魔法师脸上的奇异之色也变得更为明显了几分：“那可能会让你们失望了，因为我和我身后的那名神使，最后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这个。” “大人说笑了，你之前也说过，神使本来就打算回归神山。”抱拳低头的统领用淡然的话音回答道：“既然是神山的使者，哪里还有不回到神山的道理？” “我们自然是会回去的，但不是以你们想象中的办法和姿态回去。”咀嚼着自己口中的话，段青的语速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缓慢：“而且就算我们真的回去了，我们也未必会如你们的愿，带着你们的族人和同胞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那么究竟如何才能得到神使大人的亲睐呢？”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对方的话，弥祀不动声色地问出了自己的下一个问题：“大人有什么想提的要求尽管提，我和我的族人们都会想办法完成的。” “我听说你们中央部族的人每年都会举行一次仪式。” 用淡然的声音继续说着这样的话，段青转而望向了依然还在簇拥和保护之下缓慢前行的船舷正前方：“或者说决斗的战场，用来从你们这些中央部族的人中选拔出最合适的人选。” “没错，而且这个仪式的时间本来就临近了。”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低头禀报的这名壮祀族的统领似乎将视线偏斜到了草原的深处：“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我们部族这一次一定会在仪式上拼尽全力，争夺这一次进入神山的资格。” “神使大人早就从那些其他草原部族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微微地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转而将目光落回到了弥祀的身上：“神使大人聆听了草原诸族的声音，她的智慧也能轻易地理解你和其他部族心中的想法，不过即便如此，身为不属于你们其中的一员，神使大人也没打算轻易地干预你们之间用来决定人选的这个方法。” “但身为冒险者的我们，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忽然咧嘴一笑，那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那份神秘感与上位感也顷刻间消失了：“我们冒险者不打算错过这次看戏的好机会，我们这几个人一路走来，也受到了诸多来自那苏族与瓦布族的照顾。”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想在进入神山的名额里，为照顾我们的部族争上一杯羹。”他说着这样的话，同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当然还有已经登上船来的达鞑族——希望他们可以获得这些名额的一部分。” “……使者大人这是在与我们谈判？还是在劝说我们？”抱在自己身前的拳头抬起了少许，属于弥祀的双眼也随着这句话的递出而显现在了段青的面前：“希望我们‘知难而退’，不再继续与神使大人接触？” “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因为我知道能进入名额的只有一家。” 笑着摆了摆自己的手，段青带着一众明里暗里聚集而来的视线向着船舷的反方向走去：“即使是‘巴里什’仪式的升级版本，最后能够获得胜利的也只有一家，以现在的那苏族或者瓦布族之类的存在，就算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以他们的名义套上冠军的名头。” “——所以说？” “既然壮祀族的人派你来充当与我们交谈的代表，那我姑且就将你当成是可以谈判的对象好了。” 回到了用来操作土船的魔法圆盘所在的位置，带着壮祀族统领的段青随后也发出了自己的感叹：“我们希望可以合作。” “合作？”挑了挑自己的眉毛，自称弥祀的统领将专属于壮祀族的部族装束甩开在了自己的身后：“大人的意思是……？” “只要能够将我所带领的这些部族成员挤入最后的名单当中就可以了。”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将自己脸上的笑容再度呈现出来：“我知道这违反了名额的限制，不过——” “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办法。” 时间在两个人之间的悄悄话中缓缓流逝，那不断显现在远方天边的夜色也随着无数攒动的人群而开始变得深沉了许多，原本悬挂在天空当中的炽热阳光最终也被点缀在夜晚的星光所取代，与之相伴的还有同样点缀在草原天边的无数白色灯火——看上去根本没有尽头的路程终于在长久时间的赶路中逐渐消磨殆尽了，属于壮祀族的聚落也终于开始渐渐地呈现在了段青等人的眼底，原本如同鹰鹫般不停缠绕在这个队伍周围的那些草原骑兵队伍也随着聚落的抵达而开始散开到了四面八方，只留下了原本隶属于壮祀族本身的那些部族战士们向着漂浮在天空中的土船所在的方向缓缓靠近而来：“这就是那些所谓神使的神船？” “那上面的人，看上去好像与我们普通的族人没有什么区别啊。” “不是那些，那些是趁着神使路过的机会登上船去的达鞑族！看到那几个冒险者打扮的家伙了没有？他们才是神使的使者们。” “哇，那两个女人真美啊，不愧是天上派下来的使者，无论是郎才还是女貌——呃，倒是那个男的好像长相很一般呢。” “……那我们就先不进入聚落了。” 将脸上的青筋连同周围隐约传来的窃窃私语声一同屏蔽了出去，停下了土船行驶的段青随后也冲着眼前的弥祀低声说道：“既然兽潮已经不打算继续前进，那我们就在这个地方扎寨吧。” “你，你们不进去？”率先跳下船来的弥祀闻声急忙抬起了自己的头：“我们的族长还在等着迎接你们呢。” “在没有达到初步的合作意向之前，贸然的闯入只会让我们遭受更多的白眼。”指了指还在暗中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那些壮祀族的族人们，段青作势摆了摆自己的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等你们的族长得知我们先前谈论过的那些内容以后再做决定吧。” ************************************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方向是？” 夜间的篝火在大型聚落内或许不会变得格外明显，但在毫无人烟的荒郊野外依旧还可以展现出宛如灯塔一般的作用，围拢在这片篝火旁边的人群中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放下了手边的食物，用半认真的方式望着段青的脸：“你不会真的寄希望于这个壮祀族吧？” “见过我们演绎神迹的那批人或许还会展现出自己的信服，但对其他绝大多数壮祀族的人来说就不一定了。”摇头叹息的段青随后也向着远端隐约显现出来的大片摇曳的灯火指道：“我们的确拥有着一个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与中央部族中的一员牵线搭桥的机会，但我们也不必将这份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们身上。” “从现在的外观上来看，壮祀族的规模确实不比呼伦族差多少。”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方向望了望，属于絮语流觞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开始在段青的耳边响起：“很符合一个大部族的规模，以及他们潜藏的危险性。” “没错，所以眼下的这一步是必须走出来的。”段青声音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们待在这里，才能给其他部族释放出正确的信号，这个信号可以维持中央草原上各大部族彼此之间的牵制和平衡，也保留了我们可以寻求合作与谈判加码的空间。” “你觉得我们的这个战略怎么样，鞑丽雅娜族长？” 微微地歪了歪自己的脑袋，这位灰袍的魔法师随之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篝火另一边被众人簇拥包围的那个草原女人的身上，端坐在那个方向品尝着烤肉的她随后也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聚落所在的方向：“以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我觉得你们分析的很有道理。” “但身为达鞑族的族长，我只会站在我们部族的角度来看。”依旧顶着自己的那顶充满部族风情的圆形毡帽，女族长的面色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只希望我们部族可以在这场即将被你们掀起的洪流中安然生存下去，就是这么简单。” “请放心，既然上了我们的船，自然也就是我们保下来的一员了。”微微地喘了一口气，段青随后向着自己的身后打了个手势：“你们应该也听到了我之前与壮祀族交涉的那些话，我现在可以先郑重地告诉你们——” “达鞑族的情况与壮祀族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立场这一方面。” 一左一右的目光在这位灰袍魔法师的身上汇聚，似乎想要从此时正在发言的这名玩家身上找出什么破绽一般，没有在意这两道目光打量的段青随后也挺着胸脯作出了保证，脸上也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你们是早就依附于我们这一方的部族，你们在先前逃亡与制作土船的时候也展现出了你们的诚意。” “浮空岛之上必然有你们的一份位置。”他冲着篝火内外的那些达鞑族族人们比出了自己的手指：“不需要等到那些大部族表态。” “等时机合适，你们就可以去往神使的身边了。”
1717 后台
“神使身边的位置，自然是被所有人现在觊觎的位置。” 自由世界新历796年风1月13日的清晨，广袤的壮祀族聚落营地的边缘地带逐渐汇聚起了一大片看上去打扮装饰华丽异常的部族大人物，领头的那名头戴巨大花饰、身穿蓝黑相间袍服的年轻男子随后也微微向前欠了欠身，那绑在头饰之上的金银制品也不停地在段青的面前发出一阵叮当作响的碰撞声：“既然我与我的族人们现在拥有这个接触此位置的机会，那我们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 “贵族的领地很大，比我和我的同伴们这一路走来所见到的那些部族都要大。”向着左右两边展开了自己的双手，段青向着正在说话的年轻男子身后的聚落示意道：“我们背后的神使大人所拥有的浮空高塔，面积上肯定是比不过的。“ “也就是‘名额有限’的意思，对么？”年轻的男子摇头的动作又带起了一片叮当作响的银铃般声音：“能够见到类似这样奇迹一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我们的幸运了，而且我也从弥祀那里听到了你们之间的谈判。” “你们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决定上船的人选，是么？” 用莫名的目光望着段青的脸，带着一众长老与孔武战士的这位青年族人才像是后知后觉一样地撑起了自己的白色长剑：“忘记了自我介绍，我是壮祀族的族长，雅拉哈梭里壮·祀兰巴木，叫我雅祀就好了。” “你们部族的人名字都很奇怪——啊不，我或许没有这个资格这么说。”向着自己的身后缀留在不远处的达鞑族族人们悄然望了一眼，段青一脸苦笑着回答道：“反正这一路走来，我遇到的奇怪的名字也已经不少，像苏尔图这样的名字也已经很正常了。” “苏尔图……我对这个名字还有一些印象。”自称雅祀的年轻族长端起了自己的下巴：“是曾经自称北境之王的那个那苏族里的家伙吧，和我一样年轻的那个。” “我见到他的时候就曾经预言过，那个家伙会像我一样年轻有为。”充满了年轻活力的面庞上显露出了一抹微笑，雅祀的眼中显现出了几分淡然的回忆光芒：“结果现在和我一样当上了一族之长……呵，上天还真是喜欢愚弄众人呢。” “怎么，你与苏尔图很相熟？” “不，并不是很熟。” 摇着头回答了段青理所当然的提问，雅祀微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不过……我们年轻人与年轻人之间的吸引力本来就是非常强烈的，你应该也懂得这个道理吧？” “当然，毕竟我也是年轻人嘛。”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段青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也划入了成功人士的一类：“在相互之间的讨教上，我认为我们还有很多可以谈论的地方。” “哈哈哈哈！我也同意！”发出了一阵大笑，雅祀将自己的蓝黑色衣袍振起了少许：“那些循规蹈矩的老家伙们把持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这对我们草原上的部族未来的发展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最终被选为神山选民的都是一群老头子的话，我想神使他们也是会流泪的吧？” “神使大人自然也是这个想法——她需要更多可以出工出力的人。”段青同意似的点了点自己的头：“她的浮空岛现在需要很多帮手，所以……” “所以我们是不是合格了？” 摊了摊自己的双手，名为雅祀的族长用理所当然的话音和语气冲着段青示意道：“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成为岛上的一员了？” “……不知道。”段青脸上的笑容也一瞬间收敛了起来：“一切要等到最终结果出来的时候才可以敲定。” “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呢？” “我们手上有着我们的筹码，而你们则有着你们应有的实力——你看，这不就是我们双方谈判和交易的筹码，不是么？”双手摊开表示出自己的无奈，灰袍魔法师用淡然的表情回应着对方：“若是你觉得这份交易的筹码并不等同，那我们就从别的地方入手好了。” “贵使者和神使大人的意思，我已经非常了解了。”点了点自己的头，名为雅祀的年轻族长脸上也逐渐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但是恕我直言，我和我背后的这几位族内的长老还是没有看到大人与神使大人可以拿出相对的等价物，或者说……没有交易的诚意。” “族长大人认为我们是在待价而沽，是么？”将自己身后隐约向前迈步的雪灵幻冰与絮语流觞两人拦了下来，段青一脸淡然地笑了笑：“或者觉得我们是在空手套白狼？啧啧啧，不知弥祀统领先前给你们报告的时候，有没有仔细地描述过我们在中央草原边缘的表现呢？” “以一人之力拦下了兽潮的千军万马——不得不说这的确是连我都要为之叹息的本事。”拍了拍自己的双手，壮祀族的年轻族长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但既然身为冒险者，想必你也非常清楚，要做到一些令人叹为观止的事情，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多费几个手指的力气就可以做到。” “族长大人这是在怀疑我们了？” “怀疑这个词太过沉重了，我们可不敢对神使大人不敬。” 向着东南方的方向拱了拱自己的双手，雅祀的声音中也多出了几分莫名的深沉意味：“只是身为一族之长，无论是处事方式还是行事手段都需要小心为上，我只是针对我族的统领之前所看到的一切之描述，对你和你的同伴先前做过的那些事表达出我有限范围内的合理怀疑。” “因为这种程度的怀疑而将我们认定为反对者——以神使大人的睿智和美德，想必也不会拥有如此狭隘的心灵吧。” 逐渐明显的对峙在两道各自带领着人手的身影之间渐渐变得明显，流动在这两方人影之间的空气也开始变得紧绷，眼中闪过了几分光芒的段青刚刚想要用更加犀利的言辞来反击对方的话，弥散在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就被旁边的远方传来的一声大笑打断了：“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心里一直打着的小算盘吗，雅祀？” “……是你啊。” 似乎对来人的身份心知肚明，属于雅祀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在了段青的耳边：“容我向使者大人介绍一下，这位是——” “不用介绍了，我是亚戈伦斯·基尔扎烈，亚戈伦族的族长。” 高大而又壮硕的身躯上是同样宽阔的头颅，与之相伴的还有如同树叶一样向着后方飞扬而起的短发，眼睛犹如铜铃一样的来人随后也咧开了自己同样宽阔的嘴巴，冲着段青和雅祀的方向笑了笑：“听说有一个神使从天上掉了下来，我就特意跑过来看一看了。” “你是亚戈伦族的族长？”上下打量了一阵眼前这名男子狂放不羁的长相，段青半晌之后才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了？”脸上摆出了一副不理解的神色，自称亚戈伦斯的汉子随后也将自己那虬结在脸颊边的肌肉松开了少许：“族内的事务交给那些长老们去处理就是了！想要怎么对付你们这些部族和应对神使都是他们思考的事情！我只是过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而已！” “怎么，你们哪一位是神使？” 对面的段青不由自主发出的苦笑声中，这位走上前来的壮汉冲着段青与他身后的两名女子来回打量了半天，最后猛然回过了自己的头：“还是雅祀你这个家伙早早地就把人藏起来了？你这个阴险的混蛋——” “神使本来就没有正式抵达过这里，你这个铁疙瘩脑袋。”一脸哭笑不得地将这位想要冲上前来的壮汉驱赶开来，雅祀的声音也在亚戈伦斯挥舞起来的呼啸风声中缓缓响起：“你眼前的这几位都是神使的使者，是自称被神使派下来先行打探情况的，所以——” “嘿，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工于心计。” 冲着对方挥了挥自己蒲扇一般的大手，自称亚戈伦斯的壮汉随后也摆出了一脸看不起对方的表情：“像你这样靠着计算和勾心斗角爬到族长位置上的人，本来就缺乏足够的实力和安全感，所以即便是心中已经信了十成，你也会硬挤出来一成作为讨价还价的价码。” “哼，说得就像你们亚戈伦族就会轻易相信其他人一样。”没有在意对方近在咫尺的威胁，雅祀那张年轻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淡然的嘲讽之意：“别忘了上一次的晋选仪式，你们到头来是怎么对待墨兰族的。” “呵，那是因为我们本身就有分辨的眼光。”一脸不屑地摇了摇自己的头，重新站直了身体的亚戈伦斯随之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情报、试探、分析、取舍……我们靠得可不是这些，我们只需要看一眼就已经足够了，比如——” “眼前的这个女娃，看上去就很像是一名高手呢。” 虎虎生风的脚步伴着沉重身体的旋转而向后退开，这位壮汉的目光由雪灵幻冰转移到了絮语流觞的身上：“还有这个女娃……哈，看似纤细的身体，内里却隐藏着巨大的力量。” “若说你们就是神使派下来的使者，我倒是可以相信几分。”点了点自己的头，这位男子随后也将目光围拢在了被二女保护在中间的段青面前：“至于你——完全没有力量可以感知到……你该不会和雅祀这种瘦肉干一类吧？” “怎么可能？我也是很强的。”面无表情地与这道凶恶的面相对峙了片刻，段青转而咧嘴摆出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姿势：“有机会的话一定给你露两手。” “是么，那还真是令人期待。”摇着头吐出了一口凶气，亚戈伦斯将咧嘴发出的微笑渐渐地收了回去：“不过——” “真是没趣，真正的神使果然不在这里。” 随意地向着段青身后的那些达鞑族族人内部扫了一眼，这位壮汉一脸失望地叹息出声：“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却又一直活着走到了中央草原这么深的位置——我都要为你们这些壮祀族的家伙们感到丢脸了。” “我不会在意你言辞中的不敬，反正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摇了摇自己的头，背着双手的雅祀下一刻却是露出了一抹微笑：“不过你的说辞倒是为我先前的想法进行了佐证——这些站在我们面前的人，的确有着几分虚假的可能性，不是么？” “哈，别指望拉着我亚戈伦斯站在你们这一边，我是不可能和你站在一边的。”伸出粗壮的手指凌空指向雅祀的脸，亚戈伦斯一脸淡然地反驳道：“想拿着我和我后面的部族当成离弦的弓箭？小心我现在就把拳头塞到你的嘴里啊。” “哦？那还真是可惜，如果你不打算同意我的说法的话，那你这一趟说不定就真的白来了。”雅祀脸上的笑意也变得越来越明显：“因为我眼前的这位神使的使者，似乎真的不打算用其他的方式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看来二位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看上去相互对立的立场，最终却是齐齐地将矛头对准到了段青的身上，摸着鼻子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发出了一阵低笑，落下的视线也在自己翻转的手心手背处来回不停观望着：“打算将身为大部族的威仪和立场坚持到底？” “哈，原来你真是你们当中的话事人？”回答段青的是来自亚戈伦斯昂首发出的一声冷哼：“长得和雅祀一样没有力量，连做派也像他一样！你何德何能可以站在我们的面前？” “也就是凭什么啊。”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段青终究还是放下了自己一直保持着平淡的神色，那举起的双手随后也带着自己的冒险者手册，抬起到了他低头的视线当中：“凭的当然是后台了。” “我的后台更大。” 他咧嘴一笑，同时指着自己身后的天边远端渐渐显现出来的一个小小的黑点出声说道。
1718 撑腰
身为风之大陆中央草原部族的一族之长，无论是雅祀还是亚戈伦斯都有着敢于向未知的强大存在叫嚣叫板的理由和底气，所以想要在这一点上实现与对方的平起平坐，段青也不得不拿出与他们走到这一步的底气相匹配的后台才行——先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然后又在不断漂浮前进的过程中缓缓放大，那违反了常理、漂浮在空中的浮空岛随着段青这句话音的落下，渐渐地在天边的远方逐渐显现清晰。 “那就是神使现在所处的地方。” 拍打着自己的双手，段青冲着自己眼前的两名族长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我知道这可能有些违反常理，不过眼下的情况两位应该也知道，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我们的处境‘相对安全’一些。” “明白，我们当然明白，因为那些兽潮的临近嘛。”段青的话自然而然地引起了雅祀的低声反应：“虽然看上去，那些兽潮的来临就像是这位神使和她的浮空岛一起带来的一样……” “当然与我们无关，兽潮的灾害在风之大陆上可是出了名的。”瞪着眼睛发出了自己的警告，段青随后也笑着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冒险者手册：“而且这些兽潮一直没有停止脚步向东侵袭的原因，我倒是也有所猜测。” “毕竟它们的身后还有一个偌大的呼伦族在跟着呢。” 似乎是提到了一个不该提到的名字，属于壮祀族的族长雅祀和亚戈伦族的族长亚戈伦斯同时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片刻陷入的沉默随后也带着他与其余同样没有说话的族人们一起，不停地相互交换着各自的眼神：“……呼伦族啊。” “没错，就是那个呼伦族！真是的，麻烦一个接着又一个。” “我倒不认为这是什么麻烦，毕竟对方明显是带着想要得到承认的意图而来，尽管考虑到当初他们在这里曾经遭受过的待遇，现在的回归可能会带上几分怒气罢了。” “仅仅是怒气这么简单的吗？他们会对我们所有部族的人出手的，想想那些家伙临走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些暗藏的力量——若是他们这段时间真的制造出了那种毁灭性武器的话，先前积攒下来的仇怨……” “如果你们指的是风轮炮，那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冲着两个正在低声议论的族长微微笑了笑，合起了冒险者手册的段青向着前方欠了欠自己的身子：“在这一方面，我们两方或许还有很多可以相互交换的情报才对。” “是吗？啊，没错。”回答的声音中出现了明显的停顿，壮祀族的年轻族长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思索的表情：“前几天似乎就有听到过类似的消息，而且如果是呼伦族的话，他们必然不会再兽潮的面前坐以待毙才对……” “你以为呼伦族是和你们一样的机关算尽、阴险狡诈之辈吗？”他的自言自语也意料之中地激起了亚戈伦斯的冷嘲热讽：“他们的行事作风虽然称不上光明正大，但比起你们还是强得多了，至少他们可没打算在晋选仪式即将开始的时候还隐藏自己的实力，连挨打了都不还手。” “但是他们还是会牺牲那些依附者，毕竟他们都是——” “你不用强调这件事，这一点我们都一样。” 再度打断了雅祀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亚戈伦斯不经意地向着段青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换做是我们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也绝不可能做出不同的选择。” “……呵，既然连你这个铁脑袋都这么说了。”于是雅祀也发出了自己的一声低沉的叹息：“不过这样一来……你和你背后的那些小部族，应该也已经见识过这番光景了吧？” 后边的这半句话，年轻的族长是冲着段青的方向说的，后者也像是明白对方所暗指的内容一样点了点自己的头，同时向着自己的身后转去：“我们与呼伦族之间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过节，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我们之间应该是有着相同的立场才对。” “很好，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些可以合作的理由。”雅祀赞赏一般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掌：“那么最后的问题就只剩下一处。” “向我们展示力量吧。” 他朝着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亚戈伦斯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同时冲着自己身后守候的几名统领与长者微微地摆了摆自己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气流与人头的攒动也随着看似没有任何变化的这些留守人员的身影挪动，在他们背后的壮祀族聚落帐篷之间不停闪跃了起来。似乎根本没打算注意这些潜在的变化，站在原地的段青自顾自地背对着他们向着天边的远方望去，直到那逐渐变大的黑点在湛蓝色的天空中展示出了自己的模样、连笼罩在周围的防风结界的轮廓都开始变得清晰的时候，这位灰袍的魔法师才再度取出了自己怀中的通讯宝石：“好了，我亲爱的导师阁下，现在有时间理会我了么？” “当然有，我亲爱的学徒。”魔法通讯石的另一头随后响起了属于娜希娅那纤细甜美的少女嗓音：“还有——你最好把你这段时间没有返回通讯信号的理由老老实实地交待出来。” “这件事也能怪罪到我的头上？”段青作势发出了几声怪叫：“明明是你一直没有什么回应好不好？” “好吧，我承认最近出现了一些意外。”漂浮在空中的浮空高塔也开始变得清晰的景象中，来自通讯石另一头的声音中多出了几分无奈的感觉：“等你上来了之后再说吧……唔，交待给你的任务怎么样？” “浮空岛都已经进入了中央草原范围了，还问这种问题做什么。”咂了咂自己的嘴巴，段青一脸无精打采地吐槽道：“我们甚至已经可以看到你和你的杰作慢吞吞地在天边装作云彩的拙劣样子——对，我指的是我和其他草原部族上的人。” “哦？一共有多少？” “数量多到你无法想象。” 身边雪灵幻冰的低声提醒中，段青向着自己身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自顾自望着左右两边的那些族长和族人们看了看：“就算是进入了你可以控制的范围，这些人估计也超出了你可以传送的范围了，更何况他们似乎还对你的存在有一些疑意——” “是吗？” 未等段青把这句话说完，一道耀眼的紫光投影就骤然出现在了段青的头顶上方，属于娜希娅的朴素长发形象也随着轮廓的勾勒清晰，渐渐显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前：“让我看看……哦，原来是壮祀族和亚戈伦族的族长啊。” “怎么，你们的上一届族长，没有给你们留下一些有关神使的传说么？” 少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情的淡然，那满覆着紫色光芒的形象中却是透露出了几分威严的感觉，配合着那原本属于娜希娅的纤细柔美的容貌，在雅祀与亚戈伦斯的面前共同形成了几分谪仙的意味：“——神使大人。” “唔，看来你们似乎还有那么几分眼光，不用我再多浪费一些口舌。”紫光闪烁的声音中，属于娜希娅的话语也完全扩散到了更高远的范围之内：“当然，如果你们确实对我和我的属下存在一些芥蒂，那我也不介意将你们从我的入选名单中排除出去。” “神使大人！” “不用惊慌，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而已。” 充满了能量波动的话音随后压住了半跪在地的那几名部族族长们齐声发出的声音，同时也将娜希娅原本显现出来的几分睥睨之意消去了少许：“都已经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也代表不了神山的态度了，若是你们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争取到神山和另外几位神使的亲睐，那你们大可不必将我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除此之外，倘若你们还有那么一点点对神山的敬意，那就对我和我的使者稍微看重那么一点。”魔法勾勒的谪仙形象皱了皱自己弯弯的眉毛，然后随着娜希娅逐渐远离缩小的话音而开始消散分离：“准备好你们的人选，还有你们的决定。” “我会在高塔之上，静待你们的最后回复。” 啪。 如同幻影泡沫一样的波动随后也在段青的眼前渐渐消失了，一时间只剩下一点点的微风从在场几个人之间无声的寂静中穿过，披着灰色魔法袍的段青此时才与身边的其余队友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而重新面向了在场的其余两名部族族长：“好了，我们的诚意应该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呃，使者大人这是打算……？” “去准备一下传送符文。” 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举步正欲离开的段青侧着身子回答道：“既然神使和她的领地已经快要到了，那我们也终于有了回归的机会。” “我们得回去，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禀报一下。” ************************************* “所以你们就这么一直扯着大旗摇摇摆摆地撑到了现在？” 一段时间之后的浮空塔上方，属于段青的身影渐渐地显现在了依旧昏暗的高塔之内，沿着老旧的台阶拾级而上的这位灰袍的魔法师最后也再度显现在了娜希娅的面前，耳边也传来了这位美女大魔法师的轻佻发问：“居然敢于和那些部族的族长谈条件，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 “还不是被你逼的。”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段青转而将视线落在了躺坐在一张长椅上的娜希娅的侧背影：“况且这不也是你的意思么？不然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还能有别的理解方式？” “毕竟你要学会自立。”手指间的魔法光辉在段青的眼中不停来回闪烁，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符文的娜希娅头也不回地回答道：“魔法塔的修缮正在关键阶段，我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一直照看着你，你要学会利用手头的资源，在没有我庇护的情况下自己存活下去。” “你以为我们在你没有借尸还魂的这段时间里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我们冒险者的苟命手段可比你丰富得多。”走到了那些不断飞离消散的那些符文的后方，段青一脸不屑地摆了摆手：“要不是为了配合你的出现，我们也根本没有必要跑到那些大部族的眼前去冒险——怎么。” “魔法塔的修复进度如何了？” 指了指对方躺坐的背影和四周同样摆设开来的其他用途不明的桌椅家具，这位灰袍的魔法师缓缓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拥有真正的根据地？” “不要催我，我也一直在抓紧时间。”不同于之前在雅祀他们面前显现出的威严之音，属于薇尔莉特才有的慵懒语气也以娜希娅的声线缓缓念了出来：“若不是那些家伙前来捣乱，这个房间早就已经被我改造回原来我所熟悉的那副模样了。” “那些家伙？”眉头皱得更紧了，段青作势回头望了望自己的身后：“我在上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一些情况——是神山的人么？” “没错，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到来。”依旧没有停止自己的施法动作，保持着躺坐姿势的娜希娅声音缓慢地回答道：“他们早就应该发现了的，现在只不过是正式前来确认了而已，你最好也提前做好准备，准备我们的身份穿帮之后的应对之法。” “看你之前在那些部族面前的表演，我以为你早就想好退路了呢。”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双手合抱着回答道：“我准备好的那些夸奖你的话，看来也不用再说了。” “哼，那还真是令人难过。”娜希娅回答的声音里也充满了不屑：“这种需要冒险者的智慧来解决的难题本该就交给你来解决，学徒。” “我们的分工一向如此明晰。”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微笑，段青转而望了望自己来时的方向：“武力方面的问题都归你——那么之前呢？对方也是你赶走的？” “严格意义上来讲：不是。”娜希娅说出了出乎段青意料之外的回答：“是你的那个看似鲁莽的同伴赶走的。” “有时间的话，你还是先去看一看他好了。”
1719 修炼
“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一个矛叉递过来，我当机立断就是一个反铲，对方的速度虽然很快，但那也是快那么一瞬间！” 浮空岛四周的建设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无数进出和忙碌的人群中也多出了几道段青所不熟悉的新晋身影，然而还没等到他走近朝日东升所休息的地方，他就已经能听到对方吹嘘自己的各种夸张的话音和语气了：“我贴着地面把那一矛让了过去，矛尖离我的头皮只有几毫米远——怎么，不相信？你看看我这头发，都掉了好几根呢！” “好了好了，知道你很厉害了。”于是段青出声将手脚绑着绷带却依旧还在手舞足蹈向其他人讲故事的那名男子拦了下来：“还有……你也该好好地修炼一下。” “喂喂，那可是神使级别的人物，你以为和下面的小猫小狗一样么？”摸鱼的场景被段青的到来彻底驱散了，被留在原地的朝日东升只能无奈地翻了翻自己的白眼：“虽然当时的场面比我描述的情况稍微……呃，只是稍微狼狈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但无论是困难程度和受苦程度都绝无虚假啊。” “这倒是一句实话。”撇着嘴走到了对方的面前，段青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的伤势：“啧啧啧，还以为你又一次要断手断脚呢……感觉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你问的是哪方面怎么样，但姑且还是都回答一下好了。”被补丁和绷带包住了全身，朝日东升依着段青的手势缓缓地坐了下来：“我没事，都是皮外伤，虽然受苦受累了一点，但我说到底还是那种惜命的人，可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战斗而轻易送掉性命。另外——” “就像你应该已经知道的情况一样，那个家伙应该是神山的人。”不自觉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朝日东升抬起的视线在浮空岛的高塔方向停留了一瞬：“他出现的时候，我正好就在塔内，所以那个原本应该由娜希娅出面对付的家伙，最后就交到我手里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塔里？” “干嘛，这是你应该关注的重点吗？”翻了翻自己的眼皮，朝日东升随后也像是扯到了伤口一样龇牙咧嘴地拱了拱自己的身子：“好吧，也不是什么神神秘秘的事情，就是我在这个地方闲的蛋疼，想拜托娜希娅把我送到你们那边找两场架打而已。” “怪不得娜希娅会让你去负责这一场的战斗。” 咧着嘴发出了一声嗤笑，段青伸手入怀，将一瓶取出的生命药剂丢到了对方的手中：“原来是正好让你发泄发**力啊。” “真正的勇士从不畏惧挑战，但是如果可能的话，下次还是不要给我分配到这么困难的敌人了……哎哟哟哟。”作势发出了几声疼痛的低吟，按着后腰的朝日东升抬首将段青的治疗药水一股脑喝了下去：“呼啊——不愧是整天自吹自擂的炼金师制作出来的药剂，一喝下去就有了效果了呢。” “你以为你喝的是炼成的魔法能量？你喝的是我的经验值好不好？” “……” “言归正传。” 似乎察觉到了对方一瞬间的语塞，段青无奈地将这个不怎么合适的话题揭了过去：“那个真正的神使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不是个人。”迅速恢复了以往的态度，回答他的朝日东升一脸不屑地挥了挥自己的手：“话也说不利索，交流的态度也欠奉，再加上那家伙硬得如同钢铁一样的躯体，给我的感觉就像机械一样。” “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来找麻烦的主，所以我们就直接开打了。”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得意之事，这位男子笑着舞动了一番自己的臂膀：“幸亏老子也不是什么善茬，至少在力量和招法上不会输给这种机器脑袋，只要熟悉了对方的那些出招表，多坚持一阵还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说……你最后没有干掉他？” “当然没有，你还真把我当成超人啊？” 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废墟乱石示意段青坐下，朝日东升随后也怪叫着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与他周旋了大概……唔，半个小时吧，幸亏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赢，所以体力规划得还算比较顺利。” “不过对方如果真的是机械一类的造物，那体力方面是怎么也比不上的。”望着坐下来的段青认真倾听的模样，朝日东升随后也摇了摇自己的头：“好在他似乎也没打算一直赖在这里不走——或者说我们之间的战斗终于吸引过来一些动静，对方也察觉到了再拖下去会变得更加不利，所以就直接跑掉了。” “直接跑掉了？怎么跑的？” “当然是飞走的。” 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朝日东升摆出了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既然我们没有放对方上来，那对方自然也是自己上来的了。” “也就是说，神山和神使那边都有可以飞行的手段？”摆出了一脸严肃的表情，属于段青的话音也变得深沉了许多：“唔……可以翱翔天空的方法有很多种，尤其是在风元素充盈的风之大陆，只要风系魔法合格应该就可以轻易做到，但是考虑到对方是一个机械体——” “喂喂，所以都说了那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了。”打断了段青自言自语的朝日东升翻了翻自己的白眼：“万一对方使用的是什么史前文明或者未来科技，套着一身机械喷气战甲来到这里的呢？” “你说的倒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毕竟神山在我们面前依旧覆盖着重重面纱。”抬头望了对方一眼，段青随后也再度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到了低头思索的动作之下：“不过……那些建在地下的巨大实验室和地脉通道……还有那个凯尔二世……” “喂！你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啊！直接去问问娜希娅不就完了？” 有些不耐地唤了对方两声，属于朝日东升的声音也在一段时间的沉寂之下反常地安静了起来：“……我说。” “怎么了？” “有胜利的可能么？” 无头无脑地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朝日东升那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段青面庞的视线也显现在了灰袍魔法师的眼底，愣了愣神的他随后也像是明白了对方正在打的哑谜一样，自顾自地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回答：“当然，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计划可以实现？” “虽然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但至少百分之九十还是没有问题的，理由么……我已经和下面的那些中央草原的所谓大部族有了一些初步的接触，你觉得这个前提条件怎么样？“ “……好。” 贴着各类草药与绷带的面庞上下点了点，朝日东升将自己微微前倾的身躯缓缓地收回了几分：“很好，那我就静待佳音了。” “你想偷懒？”回答他的则是段青瞪起的双眼：“我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你现在缺乏修炼。” “我当然不会忘记，谁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呢？”朝日东升抱着双臂向后倚了倚自己的身体：“等我这身伤好了，我就正式地回忆一下这场战斗的收获，顺便将有关那个机械神使的资料整理给你们。” “看你回答的这么流利，格德迈恩应该也早就催过你这件事了吧？”同样站起身来的段青则是不屑地戳破了对方的伎俩：“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在摸鱼？” “哪，哪里有！我可是很忙的。”于是朝日东升也跟着梗起了自己的脖子：“反正你我两边这段时间都不知道对方的情况，我说什么都是一样了！你们难道就没有摸鱼吗？没有想办法变得更强一点？” “当然有。”指了指自己的身后，段青向着不断传来嘈杂建筑声背后隐约传来的一阵战斗声音指道：“你不需要跟我们比积极性——” “那两个女人相互之间较起劲来，可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更狠啊。” ********************************** “嘿！” 行走在此时的浮空岛内部，每一个人都可以在无数忙碌的呼喝声与劳作的喊号声中感受到不同于草原部族的另类活力，然而当穿过这片正在翻修着废墟的忙碌景象，来到更靠近这片空岛边缘范围内的时候，这番火热的气氛就会出现一点点的不同：“哈！” 铛！ 高空所带来的气压与风力的不利条件并未让这道空翻出现任何不适的景象，属于雪灵幻冰的矫健身姿随后也划出了一道灿烂的轨迹，迎着沉闷剑戟撞击声飞身而过的脚步随后也带着卷起的砂石裹挟向后，与后方追身而来的细密剑雨擦过了毫厘间的距离：“——弧月斩！” “横扫斩击的升级版本啊……以你现在的实力使用起来，的确更有那么几分威力。” 似乎对自己泼洒出来的剑雨被轻易躲开的结果毫不在意，迎面而至的絮语流觞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盛了几分：“不过《江湖》里的弧月斩可不适合使用短剑这样的武器来发动，斩击的范围实在是太小了。” “错失时机的话，很容易就被抓住破绽呢。” 如同无视了这道斩击所带来的反震之力，蓝发的女子以更快的速度向着雪灵幻冰挥舞的这记弧圆形的斩击相反的方向踱步而去，挣开的普通部族长剑此时也带着毫无花哨的一记劈斩，向着雪灵幻冰的左侧方袭击了过来：“——盾牌格挡！” “反击！” 下意识地举起了自己左臂上的白色圆盾，雪灵幻冰那娇喝之下的身体轮廓表面也闪过了一道白光，顶住了震击力道的双腿也在沙砾满覆的地面上划出了两道短短的轨迹，然后带着她收回的白色短剑一同向前爆发开来：“这样就——嗯？” 如同预料之中一样地将对方手中的长剑高高地顿了起来，雪灵幻冰即将落下的这道反击斩随后却是再度落了个空，犹如翩翩蝴蝶一般抽身而起的絮语流觞随后也带着那扬起到空中的长剑一同旋转了整圈，带着泛起光辉的长剑剑尖在雪灵幻冰的面前划出了一道斜起的碧蓝色轨迹：“孤雁浮光！” 布帛被撕裂的闷响声中，堪堪躲开了这记环形剑斩的雪灵幻冰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向后倒退了几步，稳下的脚步未等连同那不甘的表情再度跃起，就被身旁传来的一道喝止声拦了下来：“好了好了，置气之类的就到此为止，如何？” “这不是置气，这是‘友情切磋’。”愤愤不平地回答出声，名为雪灵幻冰的女子也冲着发出劝告声的格德迈恩瞪了瞪自己的眼睛：“好好练你的盾剑合璧吧，管我们之间的闲事做什么？” “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收起了自己举着废铁长剑与黑龙大盾不停来回比划的动作，格德迈恩苦笑着收起了自己还未说完的话音：“而且我的武器还没有改造完全，一切都得等到咱们的炼金术士完成他的大工程以后……喂，你也不要在那里干看着啊，再不劝一劝她们两个人，那美丽的脸蛋和妆容说不定都要划花了。” “我才不敢去找这个麻烦。”眼前的一个又一个迅速划出的符文匆匆飞舞而过，目不转睛正在释放着什么魔法的段青缩在角落里回答道：“而且我连自己的修炼都还没有完成呢，要是下一次交作业的时候搞不定这些符文的使用方法，我的导师估计会把我发配到塔底去打扫半年的卫生吧。” “唉，好吧，我不管了。”望着远方的一白一蓝两个女人再度打在一起的景象，坐下身来的格德迈恩轻轻地喘了一口气：“不过……印象中的絮语流觞使用的都是火剑，怎么刚才甩出来的是蓝色的水系剑气呢？” “因为她原本的体质就是水元素，你看她的头发颜色就知道了。”段青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华焰那把剑虽然是传说品质，但属性上一直与她不合，现在送给剑北东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 “怪不得那天她这么慷慨。”于是格德迈恩也有所恍悟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的另一位当事人呢？” “大概——” 手上不断划着符文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段青向着塔中心扬了扬自己的头。 “也在哪个地方进行着什么修炼吧。”
1720 流替
嗒。 宛如闲庭信步一样地走在高塔的内部，被段青和格德迈恩两个人所提到的赤身剑士不知何时显现在了这片昏暗区域的中央，犹如一名流浪汉的他脸上挂着的表情也完全不像是灰袍魔法师所说的一副修炼的样子，而是满不在乎与轻松无比的模样：“……嘿。” 嗒嗒的脚步声在某一刻忽然停下了，不停左右观望着什么的剑士陡然将自己的目光抬到了还在盘旋向上的漆黑头顶，犹如薄膜一样的力场此时也在这名剑士的视野近端显现，与高塔四周不断闪烁的魔法灯光互相映衬着：“这是禁止通行的意思吗？神使大人？” “我还以为又是哪个不速之客闯入了这里，原来是你啊。” 一道锋利的魔法光辉犹如剑斩般从剑北东悠悠闪身躲开的侧方一划而过，带着属于娜希娅的声音向着高塔另一端的黑暗深处渐渐远去：“不打招呼就走到了这么深的领域，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当作我房间中的异物清理出去么？” “当然不怕，你可是我们这片浮空岛的领主，什么事情可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才对。”依旧保持着背负着双手的动作，脸上平淡无比的剑北东闻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我还以为是得到了你的默许，才一直沿着高塔不断上爬，而且……唔，话说你的居室到底在什么地方啊？我都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呢。” “那可是私人领地中的私人领地，外人禁止进入。”回答他的是来自娜希娅毫不客气的拒绝声：“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就快点回去吧，不要耽误我的修复和研究。” “……” 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属于剑北东的表情与面色也跟着逐渐收敛而起，与以往的平静完全不同的气势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这片昏暗的空间内渐渐弥散开来：“其实我来到这里，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问题想要向大人确认一下。” “果然还是藏着一点点的私心不是么？”发出了两声不屑的冷笑，娜希娅回答的声音也显得低沉无比：“这一次不声不响地来到此地，大概也没有让你的同伴们知道，对不对？” “不愧是大魔法师，直觉果然惊人。”摇了摇自己的头，剑北东的嘴角也再度跟着翘起：“说起来，若不是我们的队友提前告知了我你的身份，我都很难想象拥有着如此伟业和神力的草原异族，居然与先前的那名帝国的大魔法师有着如此紧密的关联。” “我的那些个队友还真是有够优秀的，无论是实力上还是游戏内容的攻略上都是如此呢。”说到这里的他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不过——” “现在他们却不是都在这里了。”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这位赤身的剑士一脸悲戚地抬起了自己的头，不断涌出的悲伤之意此时也笼罩在了这位剑士的周身，仿佛与他此时升起的气势混合在了一起：“我，语殇，凝兰，还有原来青灵冒险团的那些人——若是顺利的话，原本应当还有一个人在这里才对。” “……我明白了，就是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对吧？” 不知来自何方的娜希娅的声音微微沉默了一阵，然后又再度显现了出来：“请允许我表达我的遗憾，冒险者，如果我的紫罗兰之塔可以早日修复的话就好了。” “不必道歉，大魔法师阁下。”脸上的悲戚之色迅速收起，剑北东却是没有接受对方的歉意：“因为我可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之人。” “既然哪个角落都没有找到我的那位兄弟，那肯定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对地方。”他向着台阶后方退了一步，手也逐渐落在了腰畔的剑柄上：“而这座浮空岛当中——” “我还没有踏足过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处。” 凛冽的气势转变成为凛冽的剑意，宛如刀卷一样的切割声也开始在这片昏暗的空间中渐渐响起，再度陷入了沉默的娜希娅随后也发出了几声轻笑，似乎明白了对方这几句话中隐含的深意：“或许是那位芙拉小姐传送的时候漏掉了你的同伴呢？” “这个可能性，我的队友们先前就已经提到过了。”狂风不断鼓动的铿锵声中，剑北东的面色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很遗憾，我们冒险者是可以下线……有着一些其他可以相互联系和确认的手段，我也早就确认过我同伴此时的处境，按照他的话来说，他目前一直被困在一个狭小而又封闭的空间中，没有任何办法逃出来。” “或许是那位‘擅长’使用传送魔法的龙族女士，在最后传送的时候对我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吧。”再度沉下了自己的双眉，剑北东气势汹汹地回答道：“但这个小小的失误现在都一直没有人理会，我的同伴连续几日都得不到食物和水的补给，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的头上？而且还是孤身一人？” “我没打算把这件事可能造成的麻烦惹到别人身上。”歪了歪自己的视线，一直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剑北东朝着自己的身后示意了一下：“而且与身为学徒的他之前接触了那么多次，你都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想必你这个家伙也没打算在他的面前提起吧。” “没错，这上面的确还有一片未知的空间。” 似乎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属于娜希娅的声音也带着一阵低笑再度响起：“紫罗兰之塔的投影与周围的领地一同转移到这里来的时候，这片未知的空间就一直存在，我想大概是因为现世仪式不完整和能量供应不足的关系，这里与虚空空间的切割没有达到完全的程度吧。” “总之既然不在我的管控范围之内，那我也没有什么必要提起。”就像是在挥舞着自己的手，属于娜希娅的回答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俏皮的尾音：“大魔法师总是要在自己的学徒面前保持那么几分无所不能的威严，不是么？” “这屏障你也打不开——你想宣称的是这个么？”来自剑北东的高声大喝也与他凌厉的视线一同向前扬起：“别开玩笑了！就凭这种拙劣的理由？” “是不是骗你，你自己试一试就知道了。”没有因为剑北东的咆哮而产生任何的不快，娜希娅那轻佻而又成熟的声线继续自顾自地回答道：“只是不听劝告的话，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会死的。” 最后的这三个字，娜希娅是用骤然转变的冰冷语气警告出来的，就连那近在咫尺、看上去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变化的透明力场，仿佛也因为这三个字的回荡而在剑北东的面前变得危险了起来：“——呵。” “正好。” 攥着剑柄的手跟着紧了紧，剑北东那逐渐沉静下来的话音也响起在了自己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我也当作是对我的一场修炼好了，反正下面的那群人都在修炼，他们当中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当我的陪练对手。” “你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但只身单挑深渊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娜希娅那冷漠的警告声音也再度在这位剑士玩家的耳边升起：“这段时间一直在修复高塔的我本想将这里的处理事宜放在最后，我也不知道这片未知的不稳定空间背后究竟通往哪里，所以——” “没关系，我可是剑北东。” 嘴角终于再度翘出了一抹微笑，打断了这段话音的赤身剑士缓缓地伏下了自己的身体，摆出了一个拔刀的姿势：“要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退缩回去，被他们知道的话……” “我可是会被笑一辈子的。” ********************************* “想笑就尽管笑吧，你这个混蛋。” 一段时间之后的傍晚，属于浮空岛的气氛再度回归到了一天忙碌之后的平静，同样结束了修行与对练的玩家一行人随后也再度聚集在了一起，于夜色笼罩之下的巨大篝火前方小声地相互“友好”交流着：“但是下一次我一定会赢。” “你知道已经有多少个对手在我的面前说过这种老套的话了么？年轻的小女娃。” 伸手拂了拂自己背后的蓝色长发，坐在段青身边的絮语流觞此时的脸上尽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他们一个个地都倒在我的剑下，而我则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这本身就是资深实力派的证明了呢。” “说的没错，可惜有一点我要指正。”被紧紧地挽着自己的胳膊，抱着水壶不敢动弹的段青一脸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你以前压根就不是一名剑手，而是一名魔法师，所以‘倒在剑下’这种说法还是不准确的。” “哎呀，反正意思都一样嘛。”没有在意对方的吹毛求疵，絮语流觞娇笑着故意扭动起了自己曼妙的身姿：“胜利者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将会是胜利者，过程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问题，对么？” “有关你们两个之间的较量究竟发生了何种情节，我就不继续追究了。”悄悄地探头望了一眼面色更加铁青的雪灵幻冰的脸，放弃了挣扎的段青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希望你们能将这一次的切磋当成友好交流的一部分，然后……呃，在未来的战斗配合中……我说。” “能不能稍微放开一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察觉到了蓝发的女人愈发用力地紧抱着自己的力道和不远处的雪灵幻冰咬牙切齿的模样，段青终究还是吞下了自己刚刚打算说出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倒是对你的投怀送抱之类的做法不怎么反感啦，但是现在是公共场合——” “没事没事，反正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不是么？”就像是在大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絮语流觞那如花的笑靥也随着双眼中的流波而渐渐回到了雪灵幻冰的方向：“而且这可是我答应她邀请的时候所提出的赌注，愿赌就要服输，小姑娘。” “——我吃饱了。” 终于忍受不了对方一刻不停地炫耀，雪灵幻冰绷着冷脸骤然站起：“你们继续，我要去修炼了。” “真是可爱的女人，我都有些禁不住喜欢上她了呢。”目送着那道白色的背影坚决无比地向着黑暗的远方消失，絮语流觞掩起了自己翘起的嘴角：“若是早生那么两年，我们说不定可以成为很好的闺蜜，你说对不对？” “别说是早些时候，就算是现在也有机会，只要你别再整天欺负她的话。”深深的叹息混杂着苦笑的动作，段青终于寻了个机会将自己的手臂从对方的怀中挣脱了出来：“我们也算是老夫老……老朋友了，这种程度的表面话还是免了吧。” “好吧，那我们谈一谈别的。”将篝火四周左躲右闪的那些其余玩家的视线全部瞪了回去，盘膝而坐的絮语流觞动作优雅地托起了自己的下巴：“我也去了一次线下，稍微把这几天落下的事情全部都安排了一遍，所以——” “看你这副一定要找个人发泄一番的样子，肯定没遇到什么好事，对吧。”捧着水壶润着自己练习了一天的嗓子，段青暗自撇了撇自己的嘴角：“是不是联盟那边又出手了？” “没有，他们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在行事。”絮语流觞叹息着摆了摆自己的脑袋：“不过这就已经是他们最强大的招数了，毕竟——” “他们是有着联盟杯这个王牌啊。” 空气随着这句话的出现而静滞了一瞬，来自段青的双眼也紧跟着抬了起来：“联盟杯？时间过得这么快？下一届的联盟杯已经要开始了？” “自由世界里都快过了一年了，当然快到时间了呢。”絮语流觞瞥了一眼段青的脸：“更何况还有我们这些新联盟的家伙们虎视眈眈，他们当然迫不及待地想要提前使用这张王牌。” “然后呢？那些老朋友们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因为害怕耽误的关系，我只在线下待了几分钟的时间。”絮语流觞皱着眉头回答道：“不过根据我这段时间的了解和推测——” “有一些之前加入我们联盟的团队，应该会在这个消息之下动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