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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天佐     漫步歌神路txt下载     漫步歌神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四章 新的架构(十)(8K更新!)

    第六百二十四章新的架构(十)

    “李尧棠?”黎华愣了愣,轻轻摇头,“我不太清楚他的心愿具体是什么,但既然你说了,我会找时间去拜访他,问一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是呢!具体的轻重缓急,需要你来思量抉择。”毕文谦冲她笑了笑,也不再具体解释。

    “那么……”

    毕文谦听出了黎华口吻里略急切的味道,但他没有直接继续话题。

    “黎华,我们都知道,一切社会问题,最终都会以经济问题的形式爆发表现出来。反过来说,试图稳妥地处理任何社会问题,也需要符合最基本的经济规律。那么,你觉得,经济的本质是什么?”

    “这个啊,我大概知道。从开公司之后,我就零零总总看过不少经济方面的资料。”神色在凝重与吓尿了之间来回切换了许多次的黎华,终于又露出了一点儿笑容,“经济就是对物资的管理,是对人们生产、使用、处理、分配一切物资这一整体动态现象的总称。是这样吗,师父?”

    毕文谦也露出了笑容:“没错。那么,根据这个定义,相比普通人常有的印象,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黎华不太明白毕文谦的意思。

    “经济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提到钱,或者说货币。换句话说,钱并非经济的必需品。那么,为什么,自古到今,人类社会的经济活动中,货币总是抢眼的存在呢?”

    “因为货币是一般等价物啊!”这回,黎华难得地回答地不假思索,“如果没有一种东西来确定和换算不同资源的价值,那处理和分配不就没办法组织了吗?”

    “不,理论上,是可以的。战时的配给制度就是一种例子,只不过并没有对生活的方方面面进行无死角的覆盖如果极端到了那个份儿上,没有货币,经济仍然可以运转。”毕文谦微笑着摇摇手指,“经济本身,不必要货币。正如你所说,资源的处理和分配,是需要组织的。组织能力,本质上就是信息的集散和处理能力。能力不够,自然会出现混乱。战时配给制度能够存在并产生不错的效果的前提是战时,有着强大的外部压力来凝聚内部的共识,让个人理解并忍受配给制度在执行层面的各种问题。然而在和平年代,这就往往会损耗个人的主观能动性了,从而在整体发展水平上陷入低效。而有了货币之后呢?大多数的资源有了直观明确的价值和获取的途径,物资处理的复杂性大大降低,分配不公的问题也从政府的无限责任一部分可以解释为个人奋斗水平的差异,从趋利避害的角度来说,这显然比配给制度更能调动人的主观能动性。所以,在相对和平的年代,或者说,在敌国外患不是那么危急存亡的年代,货币的存在自然而然地就深入到经济活动中了。毕竟,单纯考虑经济层面的时候,同一起点的经济体与经济体之间的竞争,归根结底是看谁的发展效率更高更快。”

    黎华听着,忍不住又停了笔,抬起头,流露出担忧:“可是,我们现在仍然不得不实行部分的配给制度。”

    “没错,可在这样的制度下,我们建国将近40年了,发展不是很快吗?都从一穷二白初步建立了完整的工业体系了。”毕文谦依旧笑着,略有点儿循循善诱的味道,“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我们回到经济的本质经济就是对物资的管理。那么,理论上,究竟怎样的效果,才是最佳的呢?如果先不考虑执行的难度,这其实也简单把消费水平压缩到最基础而必要的水平,尽可能地把产出用于再生产、产业升级、科研,以及教育。所以,在现实中,发展经济的问题,在暂时不考虑对外贸易的时候,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我们不得不使用一般等价物,也就是钱来明确资源的价格,趋利避害的个人在存在货币体系的环境下,必然会尽可能多的通过各种途径获取货币,以满足他直接的生活需求以及远期的规划,还有不时之需、突发事件的备用。在一个做不到绝对平均分配的确定的社会状态下,总有人有余钱,也有人过于贫困。过于贫困会导致生存都出现困难,自然也就无法良好的提升生产技能,而有余钱则意味着社会资源的闲置,并没有高效地投入经济发展中,即使存在投资的观念,大多数个人的投资眼光和格局也会在统计层面上呈现出一盘散沙的局面这两方面,都显然阻碍着经济发展的速度。”

    “黎华,今年你参加了大会,你大概也知道,政府领导倾听代表们的意见,普遍的反应是,工资太低,价格太高。这种意见,翻译一下,就是人民群众不希望继续延续现今的低消费状态。这固然有着价格双轨制的问题发酵加深了矛盾的客观原因,但人们主观上也的确希望改变了谁叫领导们在85年左右一方面放任价格双轨制滋生的官倒存在,又一方面做出了和平与发展是当今时代的主题的论断呢?咱们政府的内部公信力在世界上都是数一数二的,你都说和平了,人民群众自然也就信了。既然将来会和平,那外部压力自然就没那么大了。没有了生存之忧,自然就要思饱暖了。”

    毕文谦无奈地叹息了一下。

    “无论如何,我们不可能重新纠正去强调说未来的全球主题不是和平,那必然会牵动无数人的神经,也会带来不必要的外部压力。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需要让以粮票为代表的票证退出历史舞台,并且逐步提高整体的消费水平。仅仅如此,肯定会有弊端。我们得想办法,一方面防止人民群众的消费野蛮生长,一方面促使人民群众把余钱充分投入到社会再生产中。这,就是体现执政者的能力和决心了。黎华,我深深地相信,你一定会比那些闹出了物价闯关风波的家伙做得更好,但仅仅强过不及格的家伙,基本没有什么意义,你得……”毕文谦停顿了一下,突然苦笑起来,“这是没有上限的,或者说,你就别指望做到理论上的最好。”

    黎华低着头,落笔不断:“中医治病,其在毫毛。”

    “呵呵,是啊!”毕文谦赞赏了一声,又喝了一口水,“那么,具体该怎么做?这就将结合刚才的问题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发展,是相辅相成,融汇一体的。想发展物质文明,需要精神文明为指导;想发展精神文明,需要物质文明为基础。理论上的分析或许可以在局部上两者分开讨论,但在务实施行时,将两者割裂对待,必然会事倍功半,精神分裂,甚至成为历史的罪人。”

    “所以,黎华,我接下来说的,这些框架,是不能断章取义的。”

    毕文谦特意止了话,等黎华慢慢速记完毕。

    “师父,你说吧。”

    平静的声音里,如那抬头而来的目光,透着希望与期盼。

    “总的来说,框架层面的架构,大概有七条:第一,个人收入的物质待遇与精神待遇相融合;第二,利出多孔,殊途同归;第三,坚持按劳分配,缩小行业间贫富差距,扩大行业内贫富差距;第四,逐步建立个人收入期货体系;第五,逐步建立官由吏来,逢进需考的干部晋升原则;第六,以国家发展程度为依据,同龄者平等,不同龄者不平等,越后越严;第七,鼓励消费公示化。嗯,结合现在的局面,再加一句:重新明确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解释。所谓伐谋为上,伐交次之,这些……算是伐谋吧。我先一一解释一下具体的内容,再告诉你相应的思量。”

    没等黎华应声,毕文谦就慢慢地说开了。

    “所谓个人收入的物质待遇与精神待遇相融合,具体的做法,可以是这样现在,全国的个人收入水平因为地区不同而差异不小,以去年统计的数据,城镇人口的平均年收入大约刚好1000块,而农村人口的收入则是460块出头。我们可以规定一个扣除个人所得税之后的个人月收入上限,目前就定在10000块好了,方便宣传。超过的部分,仍然在统计上计算为其收入,但不直接发放,个人可以在两种方式中选择,要么,年利率1%的同额30年国债,要么,主动申请投入具体的再生产领域,比如,股票。很显然,现在大多数人民群众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投资观念和投资渠道,所以,我们可以由文华银行来为这方面的改革进行探索对于月收入达标,希望选择投资再生产,但又不愿意买股票,却也没有其他合适的投资途径的个人,都可以将相关资金向文华银行委托,文华银行以此建立一项基金,投入到相关的企业生产中。每年向投资人公报投资结果,如果之后投资人的年化月收入不足规定的上限,就可以申请卖出相应金额的基金。”

    “并且,在此基础之上,月收入超过规定上限的个人,在确定其收入合法的前提下,都将获得公开表彰,在今后的社会活动、政治活动中有不低于市级先进工作者的待遇,以及日常生活中,有着等同军人的优先待遇,并且在提干、晋升时优先考虑。黎华,要知道,在全国不少地区,有着财不露白的风俗,高收入人群公开化,将是在执行中的重点,同时也很可能是难点,如果面临了来自不同层面的阻力,要有决心,更要有耐心。”

    “所谓利出多孔,殊途同归‘利出多孔’这个词,出自《管子》。‘利出于一孔者,其国无敌;出二孔者,其兵不诎;出三孔者,不可以举兵;出四孔者,其国必亡。’意思是,一个国家,给予人民利禄赏赐的途径,如果只有一条,那就会劲儿往一处使,这样的国家,将是无敌的。途径越多越驳杂,人心就不齐,有亡国之忧。在春秋战国时代,利出一孔的典型,就是商鞅变法的耕战之道。人民的奋斗途径,只有耕战,其他行业活动,尽在禁除之列。这种古典军国主义制度,好处正如《管子》的论述,统一六国便是明证。但害处却是全国几乎全是文盲,高教育水平的人才往往需要从六国来,《逐客令》成了笑话。在生产力不够发达的农耕时代,利出一孔是利大于弊的。但时至今日,机械地理解这种思想,就行不通了。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行业的细化越发加深,一个具有完整工业体系的大国根本不可能直接去追求利出一孔,那只会将优秀人才往某一个行业驱赶。然而,利出多孔的弊端总是切实存在,所以,在利出多孔之上,需要殊途同归如同刚才说的设置物质收入上限,当人民群众的个人奋斗达到一定水平之后,对于精神待遇的追求,就应当统一起来了。各行各业的最终待遇终点,应该是同级一致的。”

    “于是,自然而然的,我们需要引入下一条:坚持按劳分配,缩小行业间贫富差距,扩大行业内贫富差距。按劳分配是社会主义制度的基本原则之一,背离了这个原则,一切的架构都将面目全非。而从直接的劳动效率来看,不同行业间必然有着高下,行业内不同水平的个人也有着高下。对于这个现象,我们应当认识到,在科技水平足够让一个行业消亡之前,往往存在着这样的行业:它的直接劳动效率也许并不高,或者并不便于直接换算为经济价值,但对于整个社会的良好运行,它又是不可或缺的。时劳模和他的行业,就是这样的例子;公检法等等机关单位,也是例子。所以,想要利出多孔,不同行业间的物质和精神待遇的综合,需要大致趋同。而为了促使人们普遍形成主动提高劳动效率的风气,行业内的贫富差距,在保障最基本的生活水平的前提下,应该不断扩大,并且要坚持高收入的来源以高效、稳定的劳动效率为主导,而不是像资本主义制度下的以资本为主导。”

    “黎华,你知道吗?大胡子时期的苏联,每一次五年计划,都是超前、超额完成了指标,而到了最近十年,苏联别说超前超额了,单单是按时完成指标都显得艰难。为什么会这样?从人的主观能动性来说,有一个本身很显著却被人为忽略的关键大胡子时期的苏联,你成为了劳模,你就会有奖励的别墅,可以当厂长,如果你能够革新技术,改进生产,你可以被火线提拔。你有技术专家的能力,你的收入将起码是普通工人的十倍。虽然这样的情况不可能细致地在全国全面落实,但它的确发生在普通人的身边,不需要血统,不需要级别,甚至不需要学历,要的,只是你切切实实地做出成绩。至今,苏联建国至今,贫富差距最大的,就是大胡子时期,即使不考虑精神待遇,单单是物质待遇,顶级的专家收入就是普通人的三十倍。”

    “而到了赫秃子上台之后呢?废掉了技术专家和干部的高额补贴,甚至把高工资的技工和专家给开除了。等到了勋章控上台了,虽然做得不再那么愚蠢粗暴,却依旧是坚持施行着低收入人群工资增速高于高收入人群的方针这样的方针持续到今天,成了什么样子?苏联人已经丧失了依靠个人奋斗来获取卓然回报的心气,怠工成为了普遍现象,而苏联政府对此做什么呢?惩罚制度?迟到三个小时算矿工,这差不多就是最严厉的惩罚措施了。奖金制度?努力工作的人和醉生梦死的人,月收入的差距也不过几十卢布,而苏联的人均工资是多少?两百出头。”

    “社会主义制度是以按劳分配为原则,在社会主义时代,而且还是初级阶段,罔顾劳动效率粗暴地追求消除贫富差距,这简直是脑子有坑。”

    又喝了一口水,毕文谦用力地把杯子剁在茶几上。

    “所以,黎华,我们应该这么做:就像以前我和你提过的企业分级制度,企业单位,以一、二级企业的员工为例,他们在法理上都拥有企业的股份,但对于收入,首先,所有人有一份只能保障在当地最低生活水平的基本工资,其次,一线工作者每人都有一个技术等级权重,每个月的企业利润,综合技术权重和个人产品计件数量,作为月奖金进行分配,技术权重是基础,产品计件是上限;而每个财年年末,也将企业最终利润拿出一部分来,按照技术权重和技术革新水平,作为年终奖进行分配,技术权重同样是基础,技术革新则是上限。与此同时,行政岗位的人员,也根据行政等级自行计算权重,月奖金根据权重和当月工作突出部门来分配,其人均数额和一线的人均数额相同;而年终奖,则以国家经济增速数据为基准,如果企业该年的经济增速和国家经济增速相同,那么行政岗位的人均年终奖就和一线人均相同,如果低了,就比一线低,如果超过了,就比一线高。如果一个企业每月每年下来连利润都没有,却不节衣缩食想办法提升技术选贤任能扭亏为盈,那它就活该去死,如果已经做了这些,在所有员工都只拿最低工资的情况下依旧入不敷出,要么,这个行业已经因为技术进步而到了消亡的时候,要么,这个企业的确应该被同行兼并了。”

    “很显然,具体的权重划分,不可能我说了算,这需要具体的调研进行因地制宜的规定,并且,会随着国家的不断发展而局部修订。企业利润拿出多少比例作为奖金,首先由国家划定一个浮动范围,然后由企业自身每年开员工大会,投票决定是更多作为奖金实际发放,还是更多投入到再生产和技术革新里。”

    “而对于政府行政单位来说,肯定不可能直接去追求经济效益。它们有很多部门的责任本就是降低经济发展中的社会成本。所以,对于行政机关的人员,同样首先规定和当地一致的最低基本工资。然后同样根据个人行政级别划分权重,从24级到1级,每高1级,权重乘以1.2,也就是说,高官的权重大约是最低级办事员的66倍。根据权重,设置一份以该年国家经济增速数据为基准线的年终奖,综合各自管辖范围内的职务成绩和经济增速数据,决定年终奖的实际水平。并且,查看该年国家经济增速和去年国家经济增速,如果增速相同,则全国行政单位的人均年收入,和全国企业单位的人均年收入持平,如果增速继续增加,则相应更高,如果降低了,则相应降低,如果增速为0甚至倒退,并且该年没有处于战争状态,那行政人员的人均年收入就该是企业人员的一半,甚至干脆年终奖为0了。具体规定在什么程度,你可以咨询请教中顾委的前辈的意见。”

    “并且,如果将来城市分级制度正式施行,不同城市的级别也应该成为不同地区行政单位工资权重的重要参数。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我们国家各地的发展水平并不均衡,先天的地理条件也各有不同,地方行政单位的工作成绩并不能直接作用于经济发展。完全根据经济增速来一刀切显然不公平。一座城市如果先天条件不适合优先发展经济,但人家的确做到了政通人和,甚至路不拾遗,哪怕人家经济发展的成绩算不上亮眼,他们的待遇也应该比其他许多地方更好。而另一方面,经济增速的概念,是建立在确定国民经济核算方法的基础之上。而我以前就强调过,想要成为冷战双方的贸易中转站,我们必须资产货币化,这样才不会轻易被资本主义国家通过金融手法掠夺。这件事,理想情况下,最好在我们返回关贸总协定之前完成。当然,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无论如何,我们在接下来几年里,要逐渐转变为欧美国家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同时保持以苏联的物质产品平衡表体系为参照,对比研究两种体系的各自的利弊,为将来我们建立更科学的适合自己的经济衡量体系做准备。”

    “这些,想要落实到数据上,都是纷繁复杂的事情。别说新成立的研究室,再加上整个计委,也远远做不到完美。记住,不要犯战略性的错误,要有犯战术性错误的觉悟,认识到错误之后,要坦诚,要改正。能够做到这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在企业和行政之外,地方上就是事业单位了。在这些单位里,除了卫生、教育、科研类单位之外,其他的原则上都向行政单位看齐。具体到卫生系统,同样设置最低基本工资,并且统计级别权重,奖金的基准则替换成管辖范围内人均医疗费用和人均寿命增长两个指标,并且,扩大卫生系统在宣传方面的权力和责任。都知道上医治未病,宏观层面上,培养良好的生活习惯的性价比远远碾压直接的治疗。所以,医疗费用里将包括宣传成本,人均费用越低,人均寿命增长越高,卫生系统的人均收入就应该越高。但要注意,人的寿命在技术突破之前,增长速度终归会渐渐到达极限,所以相关的指标规定,需要随时代变化而修订。”

    “对于教育系统,正如我以前提到过的,教育回报税是最理想的改革方向。但我们现在显然不具备全国范围施行的技术条件。所以,除了试点之外,全国更多地区,在同样保证最低收入的前提下,我们应该首先对不同地区的现有教育基础进行一个基础的等级划分,把教师的职称等级作为权重,然后把每年学生的学年考试成绩作为大学以下教育工作者收入水平的直接依据。地区教育基础越差,职称等级越高,学生考试成绩越好,教师的收入就该越高。其他教育系统内非一线工作者的待遇则参照企业行政岗位的相应原则。考虑到揠苗助长的问题,低年级教师的收入应该考虑其学生直到高考的历次重大考试的成绩,而不是他直接责任期内的考试。这些教育工作者的平均收入可以暂时规定和各自当地人均收入相同,并且,根据每年高考成绩,由国家财政另行拨款,作为高分考生的历任教师的额外奖金,奖金的总额至少是大学以下教职员工收入总和的10%。”

    “至于学龄前教育的收入规划,我暂时没有具体的意见,但原则上相关从业人员的收入体现,应该和义务教育阶段的教职工趋同。非高等教育部分,大概就是这样。这其实是比较简单的了。高等教育部分,由于紧接着科研,甚至可能直接关联,也无法通过简单的考试成绩来体现教育成果,所以必须探索一条不同的收入分配方案。这一块的改革不仅会影响深远,也很可能遭遇各种阻力。我只能说,高等教育应该产业化,所谓产业化,收入来源不应该直接来自学生的学费,而该是主要两种:一种,是研究课题的成果商业化之后以技术股份的形式的分红。像理工类的课题就不必说了,人文社科类的也可以如《荀灌中原》的历史顾问专家一样在不同商业项目中分红;另一种,则是教育回报税。没错,我们现在每年的大学生只有几十万,将来的工资收入也不见得人人都能达到个人所得税的起征点。这样的数量,作为教育回报税的尝试,是可行的。另外,流行音乐联赛的相关分配制度,也可以研究是否可以推广到更多的人文社科领域。”

    “而对于科研类的人员,如果其相关的研究课题能够直接用于商业化,那自然最好不过。可还有不少研究是更基础的,甚至于研究员的成果直到他去世之后许多年,才渐渐体现出价值。所以,在这一块儿,只考虑经济效益的挂钩是不适合的。一方面,从事这样的领域的人,往往是对物质待遇比较淡泊的人更可能出成果,另一方面,能够出一定成果的人,往往都有着领域内甚至是跨领域的比较大的影响力。关于他们的待遇体现,要在保障相对优渥的物质生活条件的基础上,以精神待遇为主,而具体的决断,还是咨询中顾委们吧!”

    “另外,还有一个可能的难点:那些性质交叉的单位,比如说,药企这样的。它既是企业单位,却又和医疗体系有着关系。这样的单位,很可能牵扯多方的利益纠葛,最终成为改革的深水区。我们不可能现在就断言将来的具体局面,需要在摸索中不断总结经验教训,在不变的大原则下,进行进一步改革。”

    “对比85年先后颁布的关于工资制度改革的情况,我说的这个框架,取消了工龄的概念。但我们显然不该也不能完全抛弃工龄。所以,工龄待遇的体现,将计算在退休待遇中。退休人员的待遇,原则上应该比一线工作者低,但可以在人投资方面的收入上放宽一些。具体的方案,还需要全面的具体调研。”

    “在地方上,除了城镇人口,还有农村人口。农村人口的主要收入来自于农业。农产品往往是生活必需品。对于生活必需品,我们定下了对城镇人口暗补的原则。这就意味着,政府依旧是工业剥削农业的执行者。我们既不能剥削得太过,让农民生存都成问题,但也不能过于心软。这一来是因为发展的必然,二来是需要将农村人口往城镇流动。虽然我提出的城镇人口的收入分配框架在总体上是以国家整体经济增长速度为核心基准,但显然不见得所有的人都能充分理解这些,更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会因此而充分调动主观能动性。所以,我们应该在一定时间内,保持农村的人均收入明显低于城镇人均收入的局面,促使农村人口往城镇聚集,形成劳动密集型行业的人员过剩的情况,从而促使城镇人口为了保证自己的收入优越性,始终保持工作热情,不断提升工作技能水平。同时,也能促进城镇化的进程。我们更应该给予农村人口的,不是直接的经济偏向,而是相对公正的教育机会,和通过个人奋斗而晋升的机会。”

    “于是,我们就可以引入第五条了:逐步建立官由吏来,逢进需考的干部晋升原则。”

    徐徐说到这儿,毕文谦终于停了下来,缓缓地把杯子里剩的水喝了干净。

第六百二十五章 新的架构(十一)

    第六百二十五章新的架构(十一)

    “所谓官吏,官吏官吏,作为起源于旧社会的词汇,都是政府工作人员,虽然分了品秩阶级,但在大多数普通百姓的概念里,官吏都是统治阶级,是一体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然而事实上,在旧社会里,官和吏的差别,非常大。在汉朝,秩二百石以上为官,二百石以下为吏。而到了后来,基本是官要通过科举,讲求形而上学的理论和道德,权力也起码是所谓的百里之侯,而吏则不需考试门槛,选任也以实际能力为首要,既有地方主官是外地人,吏则是本地人的局面,也追求着所谓清官能吏的理想状态。这样的格局,在集权封建时代是必然的演变。因为那个时候的生产力水平,只能皇权不下县,县官就是中央政权向下的极限,想要务实,必须要有熟知当地利益结构的人,而这样的人,一旦有了名望,就有了造反小成气候的可能。所以,在时间演变中,吏成为了务实的角色,却又没有足够高的社会地位;官成了权力的代表,却又数年一考评一挪窝。如此,官吏之间,虽然外观一体,实则泾渭分明,来自地方体制内的分裂,就尽可能地消弭于萌芽之前了。”

    “然而,以现代的眼光回头去看,肯定能看出问题:官有权力却难以深入基层,长此以往,不通实务就会成为普遍性问题;吏辛苦有能却缺乏上升途径,长此以往,自然会另作他想。所谓戏曲里的青天大老爷,一个原因就是官往往没有和底层百姓直接接触,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阶级矛盾往往可以一定程度上掩盖;而关于吏的社会印象,那可就是另一番天地了有权的官给了任务,下了压力,吏想落实政策,只能冷漠无情,更何况还打算在实务中分一口汤喝,这必然会和普通百姓的切身利益产生直接冲突。”

    “古人并不都是傻瓜,这样的结构性问题,不可能历朝历代所有人都不懂。但古代的生产力就局限在那样的水平,相比安史之乱那样的体制内的造反,这种程度的社会矛盾,即使最终酿成农民起义,在统治者眼里,也不过是疥癣之疾。”

    说着,毕文谦叹息地笑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无论如何,新中国建立之前,是民国,民国几十年并没有完成社会制度的实质性进步,国家绝大多数层面都多少继承着落后的满清封建时期的观念,或者说价值体系。时至今日,我们强调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就是和千年来完全不同的统治方法。说白了,就是中央的意志和权威直接下到基层,这既是时代进步的根本体现,也是远远还没有全方位达成的目标。所以,在新的时代,我们有着新的历史使命。其实,早在战国时代,《韩非子》就提出说,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说的就是国家文武高层的选拔,一定要从有基层实际工作经验的人中来。在现代,在社会主义中国,我们需要更进一步今后,高jigan部的晋升,必须从有最低级别的基层经历,并且是在基层做出过成绩的人里选拔。所谓最基层,可以说村,可以是街道,可以是车间……要么是产业的一线工作者,要么是广泛和群众直接接触的岗位。只有充分了解基层的情况,既知道实际的困难和潜在的优势,也感受得到人民群众的心声和诉求的人,将来主政一方、领导一行甚至治理全国时,才不会脱离广大群众,傻乎乎地闹出不接地气的笑话。如果一个人在大学里只有学生会的经历,一毕业就去当共青团的zhongyang常wei,这样的情况,既是对国家的未来不负责,也是对个人的未来不负责。我们可以对做出夺目的成绩的干部进行火箭式的提拔,但这样的提拔,应该也必须是建立在他在具体的层级做出响当当的成绩的基础之上。不然……小儿持金事小,小儿持太阿事大。我们的先辈很多都是二、三十岁就为国家前途毅然起身闹革命,他们一开始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家,也犯过许许多多事后看来颇为愚蠢的错误,一个个,大都是从基层火的淬炼、血的教训中迅速成长起来,一路上付出了多少牺牲,才走向了最正确的道路?我们现在,国内总体是和平年代,想要依靠这样的实绩来提拔足够数量的干部,是不现实的。”

    “不仅如此,这种基层的经验和成绩,对于合格的高jigan部来说,只是必要条件,却不是充分条件。基层干部里,有很多虽然强于实务,但对于理论和长远的方向的把控却是弱项,所以,新的制度,应该是这样的:原则和态度上消除官与吏之间的鸿沟,更侧重于宏观层面的中高层干部,必须由深入了解微观层面的基层干部来。干部的晋升,需要经过培训,岗位上的成绩是晋升的基础,进一步的理论学习也是必要条件。常规提拔的干部需要进行考试。考试,需要统一进行,由中zu部牵头联合相关部门命题,这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有人以权谋私;而对于破格提拔的干部,则可以不考试,但需要重点安排学习,并且提拔前,既要对其身份信息以及做出的成绩在地方上进行公示,同时也要上报中央留档,由中yang电视台在新闻中集中对全国公示。对于这样的干部,一方面,中zu部要重点考察,一方面,纪委也要重点考察。而对于符合这样的条件,其工作领域又有涉密,不适合公示的干部,则交由军委和中顾委联合负责比较稳妥。”

    又一次起身续杯,毕文谦低头组织了一会儿语言。

    “……基于这些构想,我们将面临一个很实际的必须要解决好的问题:以离休干部为代表的,那些为国作出过贡献的老人们,该怎么办?我已经说了的部分里,以他们的岁数,多数人已经不可能跟得上技术的革新,收入差距扩大化的激励也往往落不到他们头上,级别晋升的考试也更像是一种刁难。”

    黎华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毕文谦一步步慢慢走回来,坐在对面:“是啊,你开始就强调了,不能断章取义。”

    “所以,我们需要引入第六条:以国家发展程度为依据,同龄者平等,不同龄者不平等,越后越严。具体来说,我们可以先将全国人口这样大致进行划分:参加过长征的;双十二事变之前参加革ming的;抗战结束前参加革ming的;三大战役结束前参加革ming的;1940年之前出生的;建国前出生的;1960年之前出生的;1970年之前出生的。更晚出生的人口在将来根据实际情况再说。根据这样的划分,越前面的,待遇越好,要求越低。这样安排的原因,并不难理解:在越艰难的环境下,能够投身革ming的人,显然更值得优待。我们整个国家,正处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正在并且将要继续跨越式发展的历史时期,肯定会有许多成长于旧社会的老人适应不了新时代的精神层面的要求,不,应该说,那些老革ming们,要论大的原则,他们的立场和觉悟是比我们这些后辈站得更稳的,但小的细节,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他们有的,理解不了,有的,理解了也改不过来且不说那种在战场上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在个人生活作风问题上活该被诟病还不认错的案例;也不说那种明知道国家正在也应该推行火葬,却还是要求自己土葬的情况;单单说一个小事儿:吸烟问题。吸烟有害健康是众所周知的道理,烟厂的税收再多,也远远比不上因为吸烟导致的疾病所产生的医疗资源的花费。但如果我们强行在全国禁烟,那些有了几十年烟瘾的老人,有多少能做到?我们又于心何忍?所以,我们可以这么规定:在三大战役结束前参加革ming的人,可以在非官方的公共场合吸烟;1970年之前出生的干部,可以在非公共场合吸烟;1970年之后出生的人,不吸烟将作为提干的必要条件。这,就是不同龄者不平等,越后越严的一种体现方式。这是小处上的不平等,而在大处上,同样可以有着体现:我以前不是说过吗?中顾委这种制度虽然应该持续下去,但现在需要烦恼的问题是可以当中顾委的人太多,需要选拔,将来需要担忧的问题却是合适的人越来越少,有滥竽充数的风险。我们不可能在当代就对这个转折点做出准确的判断,但我们必须要进行一个判断。索性,我们可以把界限划在双十二事变和三大战役双十二事变之前参加革ming的人,主要通过选拔来决定中顾委的名额;三大战役结束前参加革ming的人,则通过选拔和入选门槛相结合的方式来决定;之后的人,就采取绝对的宁缺毋滥的原则了。”

    “这样的区别待遇,既要体现在物质待遇上,也要体现在精神待遇上。并且,我们要明确一点:第一,伟大的道路上,既永无止境,也没有退休的说法。退休是生老病死的客观结果,却不是精神上的消寂。对于离退休人员,我们要组织和安排好定期的体检,要根据身体的实际情况,赋予他们一定的深入基层的宣传和教育任务就在他们居住所在地的周围,主要面向年轻人,进行言传身教。可以是他们走进附近的校园,也可以是组织学生到他们家里。有很多工作了一辈子,事业心很强的人,一下子骤然松下来,空下来,闲下来,不仅不是好事儿,反而会导致精神状态的剧变,影响了健康。而另一方面,我们虽然应该给予这些老人各方面的优待,但前提是,他们愿意遵从医嘱。依然可以以吸烟问题为例:对于同时间段参加革ming,并且都有吸烟史的离休人员,愿意下决心戒烟的,待遇就应该比戒不了烟的更好一点儿,这一点儿不必也不该太大,但必须要存在。一个细节的差距无伤大雅,所谓量变引起质变,许多个细节的差距累积起来,就该体现出巨大的待遇差异。”

    “黎华,旧时代和新时代的精神要求的区别,既是宏观上巨大的,也是体现在微观上各个方面的细处的。这些细处的明确,也是体制和政策研究室的重要任务之一。我们不必也不该追求立竿见影,但一定要一步步,一点点,不断进步,对于老人,要求可以低一些,对于群众,执行可以宽一些;对于年轻人,要求就必须越来越高,对于干部,要求就必须严格落实。所谓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相互作用,我们在将来发展得越快,对于年轻人的要求就将越高,相辅相成,可以和五年计划相结合,每5年讨论划分一次,一步一步,最终真正进入社会主义的时代。而这些具体落实的情况,同样应该成为城市分级制度的重要参数。”

    听到这里,黎华不禁抬头感慨道:“师父啊!这任务……恐怕不是现在的体制和政策研究室能够做得细、做得好的。”

    “没错,所以我以前就说了,我们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和苏联差距巨大,而最大的地方,正是苏联计委里的数学人才。当地图头不遗余力地砍掉自家计委时,苏联的不断衰弱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这些人才,是我们跨越式发展最急缺的。”

    黎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举目看着四周,忽然咯咯地笑:“所以,万鹏也不遗余力地修了这么多专家楼。”

    顺着她的目光,毕文谦一边喝水,也一边看着这个在10年代算不上多么高级,但在80年代的中国却绝对让绝大多数人羡慕的客厅。

    “对了,黎华,关于这些待遇问题,我刚才说的,都只停留在内部的规划。但涉及到待遇的事情,必然是不患寡而患不公的。我们不可能当鸵鸟只考虑内部,所以,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严肃对待。”

    “什么问题?”黎华一愣,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反革ming不如不革ming,不革ming不如晚革ming,晚革ming不如早革ming。这是理所应当也显而易见的指导思想,但近些年来,难免有一些人,对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个基本路线做出了错误的解读,甚至打着统战工作的幌子,在待遇的落实上甚至造成了早革ming不如反革ming的实际情况。这是必须要纠正和杜绝的现象。为了招商引资之类的目的而给予优惠政策,这无可厚非,但和精神待遇要一码归一码,不能把花了几十年时间,流了鲜血,付出牺牲,好不容易才站直了的膝盖,就这么毫无尊严地又跪了下去。”

    又一次,毕文谦重重地将玻璃杯剁在茶几上。

第六百二十六章 新的架构(十二)

    第六百二十六章新的架构(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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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声响,似乎让黎华微微地目眩神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很快,她情不自禁地摇头苦笑道:“这个,同样不是能够立竿见影的事情啊!”

    “那当然了!伐谋的事情,怎么可能转眼就见分晓?”毕文谦理所当然地笑笑,继续了自己的话头,“黎华,你仔细想想,如果单纯按照我刚才已经说过的框架去尝试落实,会出现什么明显的问题?”

    黎华低头把笔记本儿往回翻,看了一小会儿:“……问题恐怕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应该说,压根儿就执行不了。”

    毕文谦把手一拍:“没错。”

    “所以,你一路说下来,落下的第四条,‘逐步建立个人收入期货体系’,具体内容是什么呢?”黎华指着自己笔记本儿上的一处,抬眼笑眯眯地看着毕文谦。

    毕文谦也对着她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黎华,你觉得,我一条条说下来,前后都至少稍微有着逻辑关系,为什么单单落下了这一条?”

    “这个……”黎华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录音机,“我说不准。”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毕文谦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轻轻叹了一声。

    “好吧,我来说吧!这些框架,在经济层面上的改革,第一步,是把全国大多数城镇人口的收入全都砍到当地最低生活保障的水平。而许多行业的人没有月奖金,只有年终奖。这样一来,改革的第一年,人家怎么过下去?整整一年这样,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还好说,那些拖家带口的,这简直是绝了人家活路。”

    “所以,个人收入期货体系的建立,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所谓期货,是资本主义社会里的证券市场的东西,以前我们说起教改问题的时候,我就提到过,你肯定大体了解指的是什么。我们需要建立的这个体系,本质上,就是允许个人预支自己的年终奖。但这种预支,应该有两个特点:第一,这种期货,就像折价发行的国债一样,你可以申请要,也可以选择不要,并且,实发的数额会一定程度上低于预估的数字,拿得越早,折扣得越多。这其实不难理解:大家原则上是人人平等的,同样是年终奖,你凭什么比别人早拿?这不公平。所以,需要有个折扣来弥补。第二,这个大框架下各行各业的年终奖,都是以国家该年的经济增长速度的统计结果为基准,预估的年终奖的数额,不可能绝对准确。所以,个人该年的年终奖的预估数额,应该根据他去年的业绩水平来判断。”

    “从个人的微观层面来说,这样的处理,大方向上就可以尝试执行了。但从宏观层面来说,却有另外两个问题:第一,我们不可能杜绝地方保护主义,如果有一个地方单位,为了让自己尽量多一些收入,在经济数据的统计上弄虚作假,怎么办?50年代,没有直接的个人经济利益都能搞出‘hukuafeng’,现在,经济数据和个人收入息息相关了,那很可能,不,甚至可以说,是必然,会有不少目光短浅的人吹得更厉害。这显然会对经济建设造成妨害。第二,全国的各种单位多如牛毛,月奖金和年终奖的统计和发放,是巨大的账务和数据,这既是计划经济想要搞好所必须处理好的东西,也是我们现在不见得能全国一体化处理好的任务。”

    “再结合我以前说过的,建国初到现在,国家财政的结构,更多分散在以省为单位,这是生产力水平相对欠缺的时期务实的做法,而经过将近40年的辛勤建设,生产力发展到现在,我们已经可以也应该把经济建设的力量集中在中央,开始各种更多的国家级建设的步伐。所以……”说到这儿,毕文谦忽然停顿了一下,郑重其事地点了一下头,哪怕黎华已经又埋头速记了,“建立个人收入期货体系的先决步骤,应该也必须是税制改革。将大部分财政收入直接由中央执行,并且各单位的经济数据由中央部门掌握和监督,年终奖由中央部门来发放。而这样的部门,必须是银行性质的部门这是资产货币化的步骤。”

    “所以,很现实的问题就来了:这样一个责任重大的部门,或者说银行,由谁来出任?央行作为宏观调控的部门,不可能直接出手操作,下面的工、农、中、建,哪一个最适合?这必然是一个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出任部门在这件事情上具体的职、权、利,该如何规划?有可能,事情成为各方推诿的烫手山芋,也有可能,事情成为八仙过海的香饽饽。”

    毕文谦止了话头,默默地看着黎华。

    黎华速记好了,抬头时才察觉到毕文谦的目光。她只愣了几秒,就大约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着眉,左手中指不断在茶几上规律地敲了起来。

    这是毕文谦熟悉而久违的节奏,他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黎华仿佛下了决心,直视着毕文谦,一字一顿地说:“我宁可让它成为烫手山芋,然后让文华银行来做。”

    毕文谦长叹着,突兀地笑出了声。他慢慢起身,走到黎华身边,手轻轻拍在她肩头。

    “徒弟啊……这就是我把这一条落在后面说的原因。”

    又一次,此时无声胜有声。

    安静中,黎华捉住了毕文谦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偏头举目,用仿佛视死如归的眼神看着他:“社稷坛中清风洗,五色土上扫尘埃。连腐朽的满清王朝都能有一个谭嗣同,我们,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环境比90年前好太了多。‘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岂能是嘴上文章?”

    毕文谦被她眼神中的光芒激荡,心中渐起澎湃,却说不出话来。

    又是长长的沉默,毕文谦的手上,渐渐生出力气,翻转过来,握着黎华的手。

    软软的手掌,热乎乎的手心。

    “……好吧,有决心是做成事情的必要条件。但你要知道,诸葛亮的确天纵英才,北伐仅仅六年,就累死了。《出师表》,可以一个人写,却绝不可能一个人实现。”

    “文华银行,已经有陈源了。这一次出访,我也和随行的人交流了许多。有一个副团长,是工科毕业,计委出身,虽然作风有些大刀阔斧,但水平,我觉得应该可以肩负这样的重任;另外,还有一个随行成员,文科毕业,研究过农村政策,对经济也有思考,水平还可以,前段时间所在单位裁撤了,也算正好。”

    “是……吗?”见黎华心意已定,毕文谦也不再强调,轻轻把她的手拉过来,双手一上一下盖住,“个人收入期货体系,只是一个必要的环节,以税制改革为开始的一系列步骤,是我们将作为全球两大经济圈的中转站所必须要做的事情。想要在战术上不被美国的金融业掠夺,我们自己的资产货币化就必须做得比他们更彻底。这在短期内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也不用强求战术上的绝对胜利,就像战争中的大兵团作战,零伤亡是奢谈。但是,在具体操作中,我们还是要尽可能做得更好……”

    “是啊,师父,你说的,跟那帮孙子,不仅玩儿得起,而且玩儿得赢。”

    在黎华咯咯的笑声中,毕文谦放开手,回到黎华对面,重新坐好,待她的笑声在客厅中渐渐散尽,才冲她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终究是社会主义,是迟早要淘汰国家资本主义的。仅仅在他们的体系里玩儿得赢,还不够。所以,整个架构里,还有最后一条:鼓励消费公示化。”

第六百二十七章 新的架构(十三)

    第六百二十七章新的架构(十三)

    在具体解释之前,毕文谦先提了一个问题:“黎华,你觉得,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个说法,对不对?”

    黎华思考了一会儿,抿了抿嘴:“那是资本主义国家的说法吧?我们现在的宪法里,写的是社会主义的公共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国家保护社会主义的公共财产,禁止任何组织或者个人用任何手段侵占或者破坏国家的和集体的财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关于私有财产的内容,写的是国家保护公民的合法的收入、储蓄、房屋和其他合法财产的所有权。以及,国家依照法律规定保护公民的私有财产的继承权。和古今莱一起研究的时候,这些内容我都稍微看过。这些,和你说的第七条,关联是什么?”

    “说得没错。”毕文谦微笑着,轻轻仰靠着椅背,“在社会主义的框架里,最重要的,是生产资料公有制,其次,才是生活资料私有的问题。而资本主义的框架里,没有或者说刻意没有把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区分开来。而在政府不背负无限责任的体制下,私人的生活资料如果都不能保证不可侵犯,那这日子就没法儿安生了。而在存在一般等价物的体系下,资本主义也把关于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转化、转换的权力和责任很大程度上交由了个人。所谓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本质上就是在私人生活资料的必要性和政府的有限责任性的基础上,为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建立法理上的逻辑。”

    “而我们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把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分开了。公共财产里虽然也包括了许多生活资料,但归根结底的关键,是在于生产资料。可是,对于生活资料呢?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转化,就是生产和消费的转化。在生产资料公有制下,私有财产由消费转化向生产的途径和效率都非常有限,至少我们目前的情况是这样。这将意味着大量资源的闲置,经济发展的低效。这将是改革的一部分,也是必须改革的一部分。比如,研究引入证券体系,就是一种探索。我已经说过的改革框架,也包括了这个目的。”

    “可是,问题在于,我们可以鼓励人民群众把余钱投入到再生产中,却也只能是鼓励。我们没有能力去强制不是说没有这样的行政能力,而是强制之后我们的计划水平还用不好这笔钱,结果必然是弊大于利。而鼓励,怎么鼓励?晓之以理吗?好吧,晓之以理的确会起作用,但很可能只对以党员为代表的先进分子起作用。动之以情吗?不好意思,我们已经下了和平与发展的论断,在和平时期号召大家继续勒紧裤腰带儿,凭什么?而且,我们现在无论是国家还是人民,政府和民间,都不富裕,真正谈得上余钱的群体,是很少数的一部分人,绝大多数的,不过是集腋成裘罢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期,对于广大人民群众,我们的确只需要晓之以理,为将来做准备就可以了。这个问题真正值得眼下面对的,其实是一个绝对数量也许不少,但在整个国家的体量面前不过渺小的分散群体。而在我们将要施行的改革框架下,将要诞生的先富起来的群体,是各行各业的先进工作者,他们不仅会有余钱,同时也会有更高的级别。对于这样的群体,更关键的问题,反而不是把余钱投入到再生产,而是对于**的防微杜渐了。得益于新中国建国以来的树立的作风,那种耸人听闻的直接的大**,并不太多,也没有形成风气,问题是许多小处的隐性的**,诸如吃拿卡要之类的现象。在当前的局面和形势下,我们不可能把主要的经历放在这上面,要禁绝这些,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综合这些情况和理由,我们需要做的,是建立消费公示化的概念。这个概念是:在保障最低生活水平的基础上,我们不在意贫富差距,不去纠结一个人挣了多少钱,我们在意的,是这个人花了多少钱,花在了哪里?具体来说,我之前说的框架里设置了个人收入的上限,在此基础上,我们将消费公示化作为一种荣誉与特权,可以在自愿的前提下,允许拥有资格的个人进行申请。哪些人会有资格?比如说,个人收入连续5年达到上限的个人、个人收入某年曾超过上限100倍的个人、省级及以上先进工作者和劳模、局级及以上干部、部队个人二等功及以上获得者。申请之后,第一,个人的消费情况明细必须每个月进行公示并留档,琐碎的消费支出可以高估,不得低估,个人可以将明细向所在单位申报并委托所在单位执行公示。第二,个人收入不再进行限制,之前提到的企业分级制度下,个人股份也可以继续保留,换句话说,你的所有合法收入,都可以在资本主义的框架下归个人。第三,个人财产在一定额度的预备存款之外,其余全部必须投入到消费或者再生产中。第四,在将来的晋升选拔中,优先考虑,甚至可以是决定性优先。第五,禁止任何大额财产转赠,个人及直系亲属必须永远持中国国籍,不得改变国籍,也不得持有他国永久居住许可证。第六,任何违法行为,双倍量刑起步;如果违反了消费公示化的细则,不仅取消资格,还要追究法律责任。第七,消费公示的资格,每5年一批。首次申请,政府不得拒绝。公示期间,人民群众可以针对具体的消费内容发表意见。之后的申请,政府将根据人民群众的意见判断是否继续批准。”

    一席话听下来,黎华的脸色五颜六色地精彩了一圈儿。待毕文谦停下来,慢慢喝水,她才在速记完之后,抬头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决定性优先……文谦啊,你这是……要塑造公仆吗?”

    “我都说了,自愿的前提下,允许个人申请。”毕文谦移开嘴边的玻璃杯,微笑不已。

    “太公钓鱼?”黎华简直笑出了声,“恐怕是趋之若鹜。”

    毕文谦摇头道:“你真当有申请资格的人很多吗?”

    “所以,首先争取的,是申请的资格。想达到个人月收入1万块的上限,恐怕得是顶级的技术员,超过100倍就更少得可怜,别说省级劳模,就是先进工作者也不多,个人二等功也不容易立,算下来,倒是局级干部的数量既稳定又可观。”黎华捏着钢笔,扳起了指头,“消费公示化,请君入彀啊!”

    仿佛心有灵犀,当黎华扳完指头,两人相视而笑。

    “……好吧,这一条的本质,是这么回事儿在信息不透明的情况下,基层的人们难免会产生类似皇帝的金扁担的想像,而这样的想像来源,多多少少会源自旧社会的等级制度下的遗风。而不管是人们微观下朴素的感情和观念,还是国家宏观上冰冷的经济规律,个人收入和贫富差距,都不是矛盾的重点。有钱人的钱怎么挣的,人们会想知道;有钱人的钱怎么花的,人们更想知道。一个人是否是公仆,其实不在于个人收入的多寡,而在于个人消费的明细。如果说封建时代是铁器时代,自由资本主义时代是蒸汽时代,国家资本主义时代是电气时代,那么,社会主义时代,就是信息时代。在旧时代里,个人的**自然包括了个人的经济信息。而在社会主义时代,个人的经济信息,将是社会运行中重要且必要的组成部分。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们没有条件实行个人经济信息公示化,甚至仅仅是干部的个人经济信息公示化都做不到,所以,为了走向那一天,我们只能也应当优先提拔愿意将个人经济信息公示化的干部。”

    听了毕文谦的解释,黎华的笑容依旧,却又不禁感慨。

    “是啊,两个不同的时代,两种不同的制度,如果没有巨大的差别,又怎么可能形成碾压性的差距呢?只是……这个,恐怕太任重道远了。”

    毕文谦赞同地点着头:“所以我说的,是鼓励,而不是建立。”

    就在这时候,录音机的磁带,又一次跳了。

    叹息着,黎华把两面都录完了的磁带拿出来,放进公文包,再换了一盘新的白磁带,轻轻摁下了录音键。

    “那么,最后的,我们该怎么解释‘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呢?”

第六百二十八章 新的架构(十四)

    第六百二十八章新的架构(十四)

    看着黎华的手指重新握住钢笔,笔尖儿悬在笔记本的纸面上,毕文谦没有立即回答,微微仰着头,看着沙发背后的墙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黎华,你觉得,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个说法,对吗?”

    黎华一愣,握笔的手不禁又紧了起来。她沉思了好一阵,才认真地点头说:“我觉得是对的。就像你说过的,这是一个发展效率的问题。”

    “没错,从宏观层面上思考,这是高效发展所应该选择的方向。”毕文谦双手抱在胸口,脚脖子卡在茶几下层,依旧后仰着重心,“然而,从微观层面上思考,这个说法,却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断章取义。所以,我们需要把这句话的精神,重新明确地解释一下。”

    “断章取义?”黎华微微抬了抬眼。

    “这句话,大概是在85到86年的时候说出来的。说过不止一次,虽然具体的词措有所不同,但大意是一致的: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可以先富起来,带动和帮助其他地区、其他的人,先进地区帮助落后地区是一个义务,逐步达到共同富裕的大原则,这是加速发展、达到共同富裕的捷径。”

    “这毫无疑问是对的。我们国家那么大,地理条件那么复杂,发展基础差距那么巨大,让条件和基础更好的地区更早更快地发展生产力,然后回头反哺相对落后的地区,是务实而高效的策略。可这具体的词措,就比较粗糙了。所谓一部分人,指的是什么人?这个‘人’字,指的是单个的个体?还是群体?话里没有说明白。这样的人,是体制内的人,还是体制外的人?同样没说明白。于是,这就意味着这样的情况如果是一个体制外的个人先富起来了,那他真的会真心实意地先富带动后富吗?如果他不愿意,我们有什么合理合法的办法促使他遵从国家既定的规划?进一步说,先富起来,再带动后富,这是两个步骤,两个步骤之间的转折点,在哪里?后富的人觉得先富的人已经富起来了,该带动他们了,结果先富的人仍然觉得自己还不够富,这样的分歧,怎么解决?更直白地说,富到什么程度,才算到个头?我很早就说得明白了想要中国人人达到美国富人的生活水平,起码得靠五个地球的资源来支撑。如果达到那样的标准才基本算富起来了,那么先富带动后富的承诺最终必然沦为一个骗局。”

    “这些潜在的问题,仅仅一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口号,是远远讲不明白的。如果长期放任不管,问题必然会逐渐积累发酵,在国内产生一个先富起来却又永远觉得自己还不够富的群体,一旦他们从懵懂的、个人的、不自觉的抵制带动后富的承诺,发展到清醒的、有组织的、主动的要维持自身的既得利益甚至特权,那么,到最后,政府就只能在发起又一次三反五反甚至反you的运动,和坐视江山变色的恶果之间做选择题了。”

    “所以……”终于,毕文谦收回视线,坐正了身子,看着黎华额前的刘海上细微的汗珠,“我们在今后,最好不要再用‘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词措了,而是说,让一部分地区,一部分集体先富起来。具体地说,个人是否先富起来了,不用去抵触,但个人的富裕,应该也必须和集体的赋予紧密联系起来。就像之前说到过的企业分级的构想,一、二级企业必须承担起教育的责任,所谓个人富裕,富裕到一定程度,或者说资产到达一定规模之后,他必然和某个集体,某种单位,某些产业联系在一起。理所应当的,带动相关的群体也富起来,就是他的社会责任。改革,是为了整个国家更快更好的发展,而不是让个人光占便宜不负责的那个猪八戒分包袱有什么区别?让一部分集体先富起来,本质上是集中优势力量办大事,取得战略成果,而不是任由身或者心跳出体制外的人分家产,挖墙脚。先富的机遇和带动后富的责任,绝不能分割开来,既不能在原则上分割,也不能在时间尺度上分割。这些看上去明显的道理,如果不打开天窗说亮话,讲得明明白白,在面向基层的传达和贯彻过程中,必然会被断章取义,被人利用。”

    说到最后,毕文谦约莫起了些情绪,抓起了玻璃杯,狠狠地一饮而尽。

    “……可是,文谦,这样的界定,的确不好细化。”黎华听着他的话音,看着他的动作,脸上既有些欣悦,也有些心疼,却又渐渐转为了凝重,“你说的问题,不仅的确存在,而且已经不小。先富起来的地方,想着的事情,暂且不是带动后富也就罢了,有些,步子真是比正常人想像中的更急切,要自行发行货币,要替中央解决问题……时间,真的正好就是85年。”

    毕文谦翕动了一会儿嘴,没有接这个话头:“……的确,先富到什么程度,很难细化为明确的指标。因为这不仅是我们自己国内的问题,同时也要结合全球局势和科技发展水平来审时度势。所以,我说得很明白了:我们目前控制不了也判断不好先富地区该在什么时间点把重心转移到带动后富地区的任务上去,所以,我们只能先明确个人的富裕绝不能完全脱离集体的原则,个人的富裕一定要和身边的集体的富裕联系在一起。没能力管到远处的花花草草,那好,先从养育窝边草做起。这样的明确,虽然仍然不够精确,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纵容那么多潜在的问题。”

    黎华默默地看着毕文谦,看了许久,终于渐起笑容,放下笔记本和钢笔,拾起杯子,绵长地喝了干净,起身续杯。

    “文谦,你说过,你认为在当下效仿苏联的厂长责任制,是不对的;你现在说,放任个人先富又脱离集体责任,会酿成恶果。你……”黎华提着保温瓶,缓缓倒水,注视着玻璃杯里渐渐升腾的热气,“其实都是基于你的判断我们现在的平均精神素质,其实远远没有达到社会主义的标准。从理想的角度,你比所有人都乐观,你那绝对的自信,不仅感染着我们,也让人惊讶;可一旦思考务实的举措,你就几乎比所有人都悲观,你筹划的框架,往往都时刻在担心有人会坏事儿。”

    “《孙子兵法》的军形篇说得很清楚了……”

    “‘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是吧?”盖好瓶塞,黎华拎着杯子,转身看着毕文谦,盈盈而笑,“‘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是吧?”

    看着毕文谦愣愣的样子,黎华哼哼着坐回了沙发,伸手摁了录音机的停止键。

    “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是啊!那些说中国特有的哲学思想是天人合一、和谐共存的道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秉持令民与上同意,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的思想的对手?文谦,已经是深夜了,你说的这些,我会……”

    欣赏着黎华的笑容,毕文谦终于忍不住“噗”了一声。

    “怎么?”

    “那个,黎华,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啊?”

    “我都说了,伐谋为上,伐交次之。这七条,都是伐谋的范畴。接下来,该是伐交的级别了。”

    “啊!”

    那仿佛受了惊吓的花容,引得毕文谦大笑不止。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这一夜,很长啊!”

第六百二十九章 新的架构(十五)

    第六百二十九章新的架构(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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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了一会儿脸,黎华气鼓鼓地瞪了毕文谦一眼。

    “伐交可比伐谋具体,照着架势,今晚我们说不定干脆睡不了了!你倒是下午睡得安心……”抱怨着,她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浅黄的小香袋,放在鼻前嗅了嗅,突然忍不住笑了,“到底也是这个道理体制与政策研究室,自然不能只研究体制,不研究政策。你说吧!”

    放下小香袋,重新提笔,黎华又摁下了录音键。

    “和伐谋不同,如果说伐谋是高屋建瓴的整体规划,有着明显的逻辑脉络,那么伐交的内容则是在伐谋的基础上更加贴近实际,相对来说,会显得有些碎片化。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这些,也有好几条,每一条,各自对不对、适不适合当前的形势、具体该怎么因地制宜,都需要你们结合实际去判断。”

    “嗯。”黎华和毕文谦对视了一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你一条条先说,我记着。然后再慢慢解释就好。”

    毕文谦坐正了身子,看着黎华的手,沉吟了一会儿。

    “第一,关于部队的进一步裁军与改革。”

    “第二,关于农村的人民公社取消与农民养老的问题。”

    “第三,关于退休待遇和发挥余热的具体问题。”

    “第四,关于非高等教育改革的具体问题。”

    “第五,关于与个人收入挂钩的级别的评定问题。”

    ”第六,关于破碎化的民间资源如何聚集和动态锚定的问题。“

    “第七,关于医疗卫生的良性发展问题。”

    “第八,关于行政权力的寻租和追责的问题。”

    “第九,关于技术官员和行政官员之间的选拔和培养问题。”

    “第十,关于计划生育的问题。”

    “第十一,关于体制内外的人才导向问题。”

    “第十二,关于‘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与‘法无禁止即可为’的矛盾问题。”

    “第十三,关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法制思路的历史使命问题。”

    “第十四,关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价值导向问题。”

    “这十四个问题,不见得面面俱到,但都是我们在这个不断改革的时代,所必须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问题虽然一个接一个,但正所谓全局一盘棋,一个问题的良好解决,往往都不能仅仅局限在问题本身内部,而是问题和问题之间,彼此交错关联。这也不难理解: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思路,即便不是庸医,水平也不可能高到哪儿去。”

    说完十四条,毕文谦便起身续杯了。当他再度把装了大半杯水的玻璃杯放上茶几时,却见黎华额头上的汗珠仿佛明显了一些。

    躬着身子,看着黎华停了笔,毕文谦紧挨着坐在了她身边。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了,我现在一休息,怕是很快就要睡着了。”说着,黎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顺手拿起小香袋又嗅了嗅,盯着笔记本儿,不禁感慨道,“这些,几乎都是难题啊!”

    靠着沙发背,毕文谦看着黎华的后脑勺,强忍着伸手摸摸的想法,口吻温柔:“我是你师父嘛。”

    海参崴的夜,已经深了,差不多时区的东京,同样如此。

    文华公司东京分公司的宿舍,具体地说,是经理宁之的宿舍,不算宽裕的空间里,一张摆着一拼清酒,三个小瓷杯里却干干净净的小圆木桌周围,品字形地围坐着三个人。

    宁之,中森名菜,以及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留着短发,粗短黑的眉毛,又小又细的眼睛,内凹的脸颊以及渐渐明显起来的法令纹,让他整张本是方圆的脸在严肃中颇有些苦瓜的味道。他正襟危坐着,似乎不太习惯在客厅也坐椅子而不是跪坐,眼神不住打量着低垂着眼神,神色有些忧伤的中森名菜。

    “田中律师,对不住,让你这么晚了还不能回家。这也是为了稳妥,请见谅。”先开口的,是宁之,她穿着一套红色的大衣,面前桌上放着几张白纸,右手腕搁在桌子边沿,指尖夹着长长的铅笔,轻轻来回摇动着,眼神瞧了瞧中森名菜,转而看向了中年男人,“请了解,你是因为来商谈是否成为文华公司东京分公司的法律顾问,而我这个经理不巧工作又太忙,才不得已邀请你在此时此地交谈。”

    “是啊,中森小姐也是因为晋见了总理大臣的秘书归来,因为一个私人的缘故,不愿意回家,选择了到私交不错的经理家住一晚,才和我又一次有缘偶遇了。”被称为田中律师的男人淡淡地弯弯嘴角,目光依旧看着中森名菜,“中森小姐,那位青木秘书,是否承诺了,由总理大臣亲自表彰你对于中日友好交流的贡献呢?”

    中森名菜似乎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宁之,才对着田中律师怆然地笑笑。

    “田中前辈,您我都是发自本心地希望为国家有所作为,虽然您在拼尽全力之后愤然从检察官的位置上辞职了,但我还是厚颜称您为前辈。即使成为了律师,以您的资历和声望,明明可以轻易投靠那些蛀虫,就获得常人想像不到的利益,您却最终还是没有动摇……”

    “中森小姐,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辞职之后的那段时间,我也曾真正的动摇过。如果没有文艺界的那些热血未泯的家伙的游说,如果没有黎次官这样的榜样的存在,我很可能就真的彻底放弃了半生的坚持了。虽然他们给我的咨询费远不如那些家伙多,但也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身为检察官时的薪水了。”田中律师伸手给自己倒了半杯清酒,悬在半空,表情颇是感慨,“说起来,我还是不能完全接受,rb这样一个国家,竟然需要像你这样美貌如花的年轻女子来忧虑奔走……这样的事情,恐怕是明治之前才有了。我也在电视上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你,从来没有想像过,如此楚楚可怜的少女会是这样。但我又不得不信啊!虽然很不可思议,但66年出生的黎次官,如果是申城那样的geming的大本营,也不是不可能养育出来的吧……60年代啊!热血沸腾的年代,也是我的青春。只是可笑,我明明和那些上街的人持着不同的意见,但就因为我参加过青年法律家协会的活动,对社会的不平不公发表过意见,以我的成绩,还有我贫苦的出身,就没了进入法院的机会,只能干了检察官。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明明是一个守旧的家伙,明明难以接受,电视机里偶像明星洋溢的漂亮笑容和忧国忧民的愁容竟然在同一张面孔……”

    “可您首先也是一个爱国者啊!”中森名菜咬了咬牙,双手握拳,放在桌子上,“无论您如何看不起我这样的女孩子,您至少能够坐下来认真和我讨论这些事情。可那个秘书,一开始是那么的居高临下,把我当成替黎专务带口信的傻丫头,哪怕我把事情明明白白说清楚了,他的心思也只在考虑他的那个大臣,诉说他的那些君臣相得!为了掩盖丑闻,他的谋划一个接一个,想要拜托我做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口口声声要大局为重,要忍辱负重,要相忍为国……他的大局,到底是rb,还是他的竹下灯啊!”

    絮絮地说着,中森名菜的眼里不觉就簌簌落出了泪水。

    田中律师默默看着中森名菜,深深的呼吸了一会儿,不言不语地掏出了一张纸巾,放在她的拳边。

    “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的模样,让我想起了青年时的时光。现在,你的模样,又让我想起了自己去年的时候。报效国家的热情,嫉恶如仇的意志,还有那些彼此相护的大人物的丑态,无可奈何的绝望,中森小姐啊,你不愧是rb了不起的艺人,短短几天,你就像是把我半生的遭遇走了一遍。不过,我是一个大男人,我不会柔弱地哭出来。哭泣,是没有用的。如果你不想我像瞧不起哭泣的女人一样看待你,那就请你,擦掉泪水。”

    中森名菜缓缓抽了一下,抓着纸巾,朝田中律师摇了摇头:“‘哭泣,是没有用的。’回来之前,面对着那个青木秘书的嘴脸,我也忍不住流了泪。他也用了这句话来责备我,好像身为女人的我,哭泣就是犯了莫大的错误。田中前辈,你说得没错,我们这些普通人,在大人物的丑态面前,的确是无可奈何。当时,我甚至想干脆抽他一耳光,起身就走,从此去了中国,再不问rb的兴衰。但我实在做不到放弃,心里堵着堵着,眼泪禁不住就出来了。最后,我也没有擦掉泪水,只是起身对他说;‘我的眼泪,不是为你们而流,也不是为自己而流,为的,是命途多舛的rb,是这个难以舍弃的国家。’说了之后,我第一次,在年长那么多的人面前,很不礼貌地走了。回来的路上,泪水渐渐风干,唉……道别的时候,社长说得没错,在尔虞我诈的政治里,我就像是一个来自丛林的少女。宁社长,你宽慰我说的那句汉诗,是怎么说的,再教我一下。”

    本是静静聆听的宁之,面沉入水地看着中森名菜拿着纸巾慢慢把泪水擦干了,才轻声念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六百三十章 新的架构(十六)

    第六百三十章新的架构(十六)

    中森名菜的努力会有怎样的结果,毕文谦其实并不在意,正如他道别时悲观的估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刻的毕文谦,正劝说着黎华先去睡觉。然而黎华却有些执拗。

    “万鹏没有给我们安排明天的行程。这一睡,明天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然醒了。”

    “是啊!这些日子,你一直到处奔波,肯定也没休息好……”

    “所以才要把事情做完,谁知道计划有没有变化快……”

    好一阵“唇枪舌剑”后,黎华忽然又打了个呵欠,终于咯咯地笑起来。

    “行啦!这样吧,你把第一条先说了,说完我就去睡。别的问题都好说,部队的改革,这个挂着,大概也睡不好。”

    “你……都说了,看问题可以单独看,解决问题却绝不能单独解决……”念叨之下,在黎华的眼神之下,毕文谦再度败下阵来,“好吧,我说,我说。我只担心说了之后,你更睡不好……”

    “说出来听听。”

    疲倦的脸上得胜般的眉开眼笑。

    “早在陪静静上电台节目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未来的战争,是信息化的战争,在前沿科技没有代差的时候,就是比拼工业体系和能力。所以,在将来,一支强军,需要巨大的军工复合体作为后勤支撑,需要高教育水平的战士,但真正的一线部队的绝对数量,却比现在少。所以,在这个时代,我们需要进一步裁军,减少完全脱产的一线部队的数量。”

    “很显然,之前粗暴的百万裁军,在整个社会中产生了不少问题。我们应当有前车之鉴裁军没问题,问题是怎么裁?裁哪些人?那些人裁了之后,怎么安置处理?这些问题,当初我就和王京云以及张常委讨论过一些。当时,张常委说得委婉,关于我的看法,部队里真正相信的,并不多。当时我提出的组建假想敌部队,由各部队轮番进行不设剧本的演习,以演习成绩为依据来决定怎么裁的思路,张常委也很有兴趣。但是,我当时并没有谈及后续的步骤其实也理所当然,部队的安置问题单单在部队的范围内讨论,本质上难免会和整个社会有所割裂。”

    黎华忽然哼哼地笑:“所以,在你的思路里,裁军也应该是体制和政策改革的一部分,和其他问题有机结合起来一起解决。”

    “是啊,全局一盘棋嘛。”毕文谦双手抱着后脑勺,仰靠沙发,惬意地叹了一下,“我们应该首先明确一点:海军、空军以及二炮的技术含量或者历史积淀的要求,都远比陆军高,它们的绝对数量也远比陆军少。所以,我们今后裁军,裁的是以陆军为主,海空二炮,虽然不太有希望加大投入,但至少原则上不裁。说句不好听的,那些军种,就我们现在的家底,搞频繁演习的花费,根本就负担不起。而对于陆军,我们可以把部队分为三线:一线部队,显然就是我们陆军国防的精华,也将是我们对外公开的部队的规模。二线部队,我们可以对外解释为预备役的一部分。三线部队,则是有部队属性的集体,同样对外解释为预备役的一部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一线部队的数量会根据历次演习而不断缩减,淘汰的都转入二线或者三线部队,而不是立即复员转业。二线部队,将包括许多不同的军种,例如,前几年被并入铁道部的铁道兵,武警部队里的诸多兵种,以及边防部队。原则上,二线部队里有立功表现的个人,允许个人申请转入一线部队,当然,是否批准,得看实际情况。二线部队里的人退伍之后,原则上转入三线部队,但也允许个人申请自主择业进入地方。三线部队,在系统上隶属总后,各大军区各组建一支,和保剑集团平级,吸取建设兵团的历史经验里的优点,形成集党政军企于一体的管理体制,成员来源的基础是一、二线部队退下来的人员,同时也可以根据自身发展情况和需要面向地方招收人员。自此之后,提出部队要自谋出路,允许部队经商之后所产生的部队参与经济经营的部分,全部和一、二线部队完全剥离,统一归属三线部队管理负责。这些集体将有相当于部队各级编制的待遇,财务由总后和审计署联合入驻管理,其利润和税收,可以在一定基础之上,和该军区该年演习成绩排名挂钩。具体来说,这些集体每年的盈利,除了正常税收以及人员奖金之外,其余全部归部队,该年演习成绩第一名的大军区,其下的利润全部自留安排使用,第二名的,一部分自留,一部分上缴总后保管,此消彼长,以此类推,最后一名的军区,只自留其利润的10%。集中由总后保管的利润的划拨使用,则由军委研究决定。”

    “这就是相对于部队范围内的改革思路。毫无疑问,仅仅如此,是不够的。”

    “第二条,关于农村的人民公社。我们这个时代,处于加速工业化的历史使命中,不断开放城镇之间的人员流动,促使农村劳动力入城参与建设,是必然的方向。自从84年底、85年初,几乎所有的农村人民公社都政社分开之后,全国农村以前的三级集体经济组织也就不复存在了。这样的做法,的确消除了人民公社制度的许多弊端,但从破立的角度来说,破是破了,立却做得还不够。农业相对于工业,农村相对于城市,是弱势,农村人相对于城市人,是弱势群体。当初让城市人口进入农村普及最基础的教育,建立人民公社,都深深地加强着国家对于农村基层的控制和领导作用,而现在这样,却会在客观上导致国家对于农村基层的组织性倒退,甚至放任。缺乏组织性,当然也就谈不上一抓就死的问题了,可农村人口的平均受教育水平本来就低,让农民自谋出路的结果,肯定会展现出少数成功的榜样,但在总体上却必然更加低效。如果继续这样放任,不推出新的配套政策、建立新的机制,那么农村问题、农业问题、农民问题,将必然成为长期的,越来越严峻的社会问题。”

    “人民公社制度存在以来的经验教训表明,我们现在并不能让人民公社在乡为级别的规模下长期的、整体的良好运行。所以,我们应该重新加强在农村基层的组织性,这个基层,应该以村为单位,可以称为村公社。村公社彼此之间平等,行政上归属于乡政府。考虑到不同地区的自然村,人口差异比较大,我们原则上可以把新的农村基层组织规划在500到1万人之间的规模,并且,把这样的组织和我之前提出过的鼓励大学毕业生下基层的思路结合起来。第一,愿意去农村基层大学生都自动从副科级起步,和村公社里的先进份子一起组建领导班子,任期原则上一年起步,最多不超过五年。第二,村公社有权力和义务组织安排其下成员的农业生产活动和出村进城务工的活动。第三,以家庭为单位重建农业生产里的工分制度,同时农民入城务工的年收入,归村公社统一记账管理,数据上报乡政府。第四,入城务工收入的分配和粮食产量挂钩。具体来说,一个村公社的成员入城务工的总收入,在扣除三提五统之后,以家庭为单位,综合农业生产工分和务工的个人收入两项数据,进行公开分配。这个扣除后的总额,是如果该村公社完成了该年计划的粮食生产指标,就1成上缴归中央,1成归乡政府,1成归村公社,7成用于分配;如果只完成粮食生产指标的75%,并且该年没有天灾,则3成上缴归中央,1成归乡政府,1成归村公社,5成用于分配,公社干部要公开分析和检讨问题,集体研究改进的办法;如果完成粮食生产指标不到50%,并且该年没有天灾,则7成上缴归中央,1成归乡政府,1成归村公社,1成用于分配,公社干部全部撤换;如果完成了粮食生产指标的125%以上,那就1成归乡政府,1成归村公社,8成用于分配;如果是全乡完成生产指标第一名,那就1成归村公社,9成用于分配。”

    “以现在的实际情况,我们的应届大学毕业生,即使全部都下基层,都远远满足不了这样的计划。所以,一开始,我们只能在一些地区试点,除了大学毕业生,高中学历的25岁以下的基层劳动积极份子,预备党员,也允许个人申请,视具体情况决定是否批准。下基层的年轻干部,如果带领村公社成为了乡里粮食产量和务工收入年度综合第一名,或者县里的前5名,就立即晋升为科级,调入乡政府负责实际工作,或者调回城市,如果是全市的第一名,或者全省的前5名,则立即转为副处,调回城市,重点培养。”

    “这样的改革方案,即使暂时只是试点,也很可能出现大批农民入城务工的情况,也就有可能产生局部劳动力过剩的局面。所以,三线部队集体对于地方的人员招收,原则上以农村人口为主。一方面,部队化的管理可以加强组织度,另一方面,各部队文工团也将需要肩负起三线部队的基础教育,或者说扫盲的任务以流行音乐联赛为代表的活动,在将来也会在文艺战线上渐渐多起来,文艺工作者将有更多的机会获得超出社会平均水平的收入,自然也应当肩负更多的社会责任。以前我不是说过吗?文工团参加比赛以及商业演出的收入,归属个人的部分的多寡,应该和他们下基层的成绩挂钩。而这,就是具体的方向。而且,对于在三线部队中来自村公社的先进份子,要给予提干的机会。”

    “就像我说的,我们正处于不断改革的时期,国家发展得越快,改革的频率就会越快。全民基础教育的普及,大学毕业生的增多,技术工人的增多,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渐渐饱和,产业升级的需要……这些,都会导致我说的这个方案不可能长久。大概,能持续20年左右就差不多了,其中一些说不定会更快,就需要新一轮的改革。”毕文谦深吸了一口气,不禁伸手轻轻按着黎华的肩,“而且,这些方案,也很可能在实施中产生新的利益集体,在它们尾大不掉之前,新的改革也是必须的。黎华,对这些利弊的把握,你要随时有冷静的认识。”

    “另外,三线部队在建设和运行中,还应该代表着部队的荣誉和精神,应该培养相应的企业文化。这些,就和最后一条的价值导向有关了,现在就不提了。”说着,毕文谦捏了捏黎华软软的肩膀,“今天,就这样吧,先睡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新的架构(十七)

    第六百三十一章新的架构(十七)

    好说歹说,毕文谦终于哄着黎华记完笔记,收拾好公文包,带上临时准备的睡衣,去浴室洗澡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哗哗的水声传进耳朵,毕文谦却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端着水杯,站在落地窗前,俯看着下面花园里的路灯光。

    这一夜,就要过去,但该说的事情,并没有说完。明早继续。

    体制与政策,伐谋与伐交,研究起来,深邃而深远。

    无论是今晚已经告诉了黎华的,还是将要在明天再说的,毕文谦的许多话,都含着许多味道,针对着许多不可能直说出口的问题。

    巨大的问题,同时也是深远的问题。

    五色土上扫尘埃……天下,并不太平。所谓全国为上,破国为下,对待外界的矛盾是如此,对待内部的矛盾,更是如此。围棋里没下出来的棋,往往凶险,但真正下在盘面上的招法,却是平淡无奇为宜至少,貌似平淡,至少,在面对内部矛盾时应当如此。

    就像黎华一路走来的轨迹,或许在一般人看来,简直顺畅如天选之人。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这样一个穿越者强大的信息优势下,依旧时刻小心翼翼的基础之上。

    时来天下皆同力。把敌人搞得少少,把朋友搞得多多,在不是出头鸟的时候,加持着穿越所带来的信息优势,自然可以如鱼得水。然而在不断发展、扩张、进步之后,当渐渐从不起眼的小家伙,蜕变成了让人侧目的出头鸟之后,奇谋的作用终究会越来越小,难度也越来越大。

    以正合,以奇胜。哪怕自己和黎华之间,彼此从来没有说出口过,但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或者说阶段性目标,却有着默契。

    筹谋规划,正的比重,越来越是决定性的了。

    更上一层楼,自当眼界更宽广。所谓眼界,不仅是筹谋的格局,更是责任心的范围。

    如果把治国当作是管理一百个人的生活的游戏,那么不顾99个人的死活,让1个人活得舒畅,是简单难度;不顾90个人的死活,让10个人活得舒畅,是普通难度;不顾50个人的死活,让50个人活得舒畅,是困难难度;不顾10个人的死活,让90个人活得舒畅,是残酷难度;不顾1个人的死活,让99个人活得舒畅,是噩梦难度;让100个人都活得舒畅,是神仙难度。

    这个时代的社会主义国家,以苏联为代表,无论是政府还是人民,都对难度存在着近于天真的乐观,把神仙难度的责任视为理所当然。然而当苏联自我崩溃之后,有样学样的俄罗斯政府渐渐选择起了普通难度甚至是简单难度之后,那些原本衣食无忧只需要排队的人民,就享受起了自由的滋味儿如果你对饥寒交迫有什么意见,那就闭嘴等死好了。

    没错。“我们在讨论民主!闭嘴!”

    然而这些,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却说不出口。即使是听话的黎华,也多半起码以残酷难度起步。她或许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高玩儿,却很可能觉得自己这个师父是高玩儿……

    当工藤静香苦着眉头抱怨压力山大的时候,自己可以用摸头杀把她撵上回东京的飞机。可自己压力山大的时候,又有谁能释放摸头杀呢?

    背后的浴室里,水声停了。

    随着动静,回头看去,黎华一身白底粉红条纹的棉睡衣,湿漉漉的头发,一只手抓着半湿的毛巾,一只手提着一只吹风机,正约莫顾盼着找插座。

    “你坐!放着我来。”

    见毕文谦忽然快步迎面过来,黎华不由一愣:“……啊?”

    毕文谦却不由分说,把茶几旁的椅子搬到电视机旁,夺过了她手里的吹风机,插好电,然后轻轻推着她肩头,让她坐好。

    “头发不吹干就睡觉,会头痛的。急着用吹风吹,会对头发有热伤害的。”说着,毕文谦又从黎华手里拿过了毛巾,轻轻擦拭她头发上的水珠,“你已经那么累了,我来就好。”

    终于闹明白的黎华不禁哭笑不得,却也安心地合上了眼睛:“你啊……这都知道?”

    “我是你师父嘛!”

    仿佛一个理发师一样,拨弄着黎华的头发,触碰着圆滑可爱的耳廓,毕文谦一丝不苟,既愉悦,仿佛感受着简单的幸福,却又有些担心她就这么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他决定找个话题。

    “黎华,对于万鹏,我总觉得……”

    “我不是说了吗?这事情就该这样。”

    即使闭着眼睛,提到这事情,黎华的声音依旧坚决。

    “啊,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我是说,刚才我一个人,回头仔细想想,这两年,我们好像是一步步,亲手把万鹏嫁出去和亲了……”

    “噗……”黎华一下子笑喷了,抖得毕文谦手里的毛巾都滑开了,“和亲……啊呵呵……”

    “所以啊,我也会做和你一致的决定,但我总觉得,我们有些对不起他。”

    “……那个维克托莉娅,很漂亮,不比我差。”

    然而,徐公何能及君?

    无言以对之下,毕文谦仔细擦拭着她的头发。

    待他放下毛巾,打开吹风机时,黎华忽然出声道:“要不,你给他写首歌吧?”

    “啊?”

    “万鹏也和别人一样,很喜欢你写的歌啊!《你一直在路上》的豪华版,想走王京云的后门儿的人,海了去了。但他只给他鹏哥开了后门儿。”

    “哦?结果,还是开了后门儿啊!”

    两个人都被自己逗乐了。

    笑过之后,客厅里唯有吹风机的声响。

    毕文谦仔细用手梳理着黎华的头发,那温暖的,湿润的触感,仿佛幸福的感觉,让他希望这一切永远下去;那钻鼻而来的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仿佛在不觉间已经成了他的情怀,让他想起了当初在钟鼓楼的招待所时的点点滴滴。那时候,一起晨练的时候,鸟鸣声中朝阳的颜色染着她的头发的模样,和此刻被吹风机吹散的发梢,莫名地有神似的感觉。

    “黎华。”

    “嗯。”软绵绵的鼻音,示意着她并没有睡着。

    “答应我,不要强求自己。我们有着漫长到让别人绝望的时间。”

    “……可是,时不待人啊!”

    “我是说过,我们只需要30年的奋斗,但我不想在那一天,就看到你有白头发。”

    “一家哭何如一路哭?”黎华轻轻摇摇头,“一人苦如何一国苦?文谦,是你要我和那帮孙子,不仅玩儿得起,还得玩儿得赢。想要玩儿得赢,就必须玩儿得起啊!”

    “赦事诛意。我们本不屑杀人,但要是宁死不诛心,那就别怨杀人。”

    毕文谦觉得自己在穿越之后似乎点了什么天赋,竟然能把这样的话说得温柔如情话一般。

    “人头不是韭菜……”

    “你也想像他那么心软吗?前车之鉴是那时候人才精贵舍不得。杀鸡儆猴在大局上也是治病救人。”

    黎华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当仁不让归当仁不让,我不会宋襄之仁,但我也不会为了自己去那样做。”

    “你啊……”

    “你写的《牵手》不就唱了吗?‘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终于,毕文谦吹好了黎华的头发,放下吹风机,伸手梳理着给她弄了个披发,然后忽然从背后双手轻轻环抱着她的脖子,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嗅着那洗发水的味道:“我真的不是万能的。如果你决意这样,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和你……同生共死。”

    黎华轻轻抬手抓着他环在自己脖子前的小臂,微微笑笑。

    “然而在很多人眼里,你真的是万能的。”

    “……然而并不是。”

    “相比真的是不是,人们愿意相信,这本身就是极为重要的事情。”黎华感慨道,“上一个能够发自肺腑地对外国人说一句‘菜鸡互啄’的中国人,得从哪里找啊!虽然你越来越足不出户,但相比夏林,相比我,你才更是真正的偶像。”

    “……这样的荣光,本不该属于我。”

    “我也原本只和你一样,想当歌神。”黎华咯咯笑了一声,“所以,你说万鹏被我们嫁了,倒也不必过于介怀。”

    “……其实,我早就觉得,虽然我一点儿也不同情他,但他的确有些可怜。”

    “所以,你给他写一首歌吧!”

    “你……其实只是想听歌吧?”

    “嗯哼……”

    毕文谦放开了手:“好吧,走,我给你唱床头歌,就像那时候在东京那样。”

    黎华一下睁开了眼睛,回头看来:“你真的……”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卧室里,毕文谦照顾着黎华睡下,展好被子边沿,开了开嗓,再把椅子搬到床头边坐下,像从前那样,在被子轻轻拉着她的手。

    “那么,我唱了。”

    “嗯。”

    毕文谦看着那闭眼的睫毛,美丽的脸蛋儿,一种对手彻底败走的舒畅席卷而来。

    然后,他无所顾忌地站在万鹏的立场上,酝酿了情绪。

    “眼看冬去春来到,孩子们像快乐的小鸟。我把行李收拾好,只买了一个人的车票。”

    “站台上人们在拥抱,你匆匆寻找,我的心在跳。蒲公英在奔跑,风吹来田野的味道。”

    “我将……很快的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忘不了,忘不了曾有过的阳光。”

    黎华不会为了万鹏而匆匆寻找,但在万鹏心里,却约莫如此希望着。

    看着黎华嘴角微微生起的笑,毕文谦继续唱起了下一段。

    “往事留在月台上,火车穿过一个个城市和村庄。对于明天的希望,在每一个人心中流淌。”

    “我微笑着打开窗,让风飞快扑进我的胸膛。火车一直不停歇,接近我要去的地方。”

    “我会……很快的爱上那个姑娘。但是忘不了,忘不了你给我的悲伤。”

    难以言喻的伤感弥漫着卧室,毕文谦紧紧握着黎华的手,又唱了一遍。

    “我会……很快的爱上那个姑娘。但是忘不了,忘不了你给我的悲伤。”

    毕文谦放开了黎华的手,轻轻缩离被子,起身关了灯,准备离开。

    黑暗的一瞬间,黎华忽然轻声地问:“文谦,这歌叫什么名字?”

    “……《苏联特快车》。”

第六百三十二章 新的架构(十八)

    第六百三十二章新的架构(十八)

    这样一首歌,“原本”显然不会叫《苏联特快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这个情形,却更为适合。

    有些毛子味儿,却又不是纯正的毛子味儿的旋律,轻柔而冷涩的感觉,仿佛一幅一切都如此美好的悲伤的画卷。

    没错,万鹏坐着特快车,一辆关于苏联的特快车。寒冬去,初春来,独自一人踏上了征程。他显然希望着黎华能够为他牵心,虽然,那只是初恋的美好的愿景。离开当初的梦,离开生长的地方,只留下那些有过的阳光般的美好,阳光下的美好,只留在记忆中。往事只能留下,这辆特快车正飞驰着奔向未来,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对未来的憧憬,自己所希望的美好的未来。一刻不停而去。最终,万鹏选择放手了对于黎华的爱恋,形势需要他很快和那个维克托莉娅相爱,他也接受并踏上了如此的命运。

    但是,关于黎华的一切,一切美好,放手这一切美好而带来的悲伤,终究是难以忘怀。

    毕文谦愿意相信,黎华一定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如果她愿意去思考的话。

    黑暗而安静的卧室里,只有黎华微微的呼吸声。也许,她早已听懂了歌,也许,她已经累得懒得去琢磨别人对于自己的初恋这种小事。

    无论怎样,毕文谦轻轻掩上门的刹那,竟莫名地涌起了一丝兔死狐悲的……错觉。

    嗯,这一定是因为唱歌前酝酿情绪而导致的后遗症!是错觉。

    离开黎华的卧室,自己也慢慢洗了澡,毕文谦拣了另一间卧室,找了插座,坐在床上,慢慢吹着头发。

    万鹏说得没错,黎华已经不是当初的黎华了。依旧如此让人着迷。

    既让他着迷,也让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着迷。

    真是又一个适合li番的夜晚。可惜,这是一夜正剧。

    吹干头发,调皮地想着,毕文谦也安然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叫醒毕文谦的,是万鹏。

    “早饭在外面茶几上。我就先走了。你走的时候,还是张晓霞和你坐车,原路返回。手续我都给张晓霞安排好了。入境前会有车带路照看你们。”

    一身黑色的呢子西装,里面是白衬衣和深灰的毛衣,原本儒雅的样子打扮得姿容整洁有力,万鹏俯身在床边,待毕文谦慢慢坐起来,便站直了,指指门外:“我不知道你们昨晚谈到什么时候,就没去叫华华了。”

    “昨晚她太累了,我们只说了一半,我就劝她先睡了。”一边穿衣服,一边打量着万鹏,毕文谦也没有什么顾忌,只是神色里有些刚起床的不清醒,“你这……突然搞得这么人模狗样,难道是要丑媳妇见公婆?”

    万鹏简直被他的话给噎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背起手,背过身,不看他。

    “该见的早就见过了。我是中方代表,伊拉克的客人有兴趣谈谈战后援建的意向。”

    “那……是好事儿。”

    沉默了好一会儿,等穿戴好了,毕文谦才轻声评价了一句。

    “所以我得这么‘人模狗样’。”万鹏这才转回身,打量了一下毕文谦,“你去洗把脸,指不定比我更‘人模狗样’。”

    毕文谦假装没听清万鹏话里的语气:“我倒更希望按时练声。然而在这里不行。”

    话是如此说,他却也听了万鹏的话,去洗脸了。待他回到客厅,万鹏已经走了,茶几上盛着包子的碗下面压了一张字条。

    拾起来一看“照顾好华华。”

    哑然失笑着,毕文谦安心吃起了早饭……

    整整一上午,毕文谦都没有去打扰黎华的梦乡。当她自然醒了,穿上衣服走出卧室时,已经快要到午饭的饭点,只见毕文谦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垫了几本书,调整好高度,正伏案书写,或者说修改着什么。

    毕文谦没有抬头打招呼,黎华也没有出声,默默去了盥洗室。一会儿,才悄悄回到客厅,坐在他身旁,饶有兴趣地偷瞧了几眼,然后看了看茶几上剩下的包子,试探了一下温度,全部收拾起来,带走出门。

    又过了一阵,黎华带着重新热好的包子,以及新的午饭开门回来。毕文谦也已经换成了仰靠的姿势,看着手里的一叠纸张。

    “写完了?”

    “嗯。”

    “来,先吃饭。”黎华一脸笑容在茶几上张罗着饭菜,“你一上午写的什么?新的创作?”

    “想着万鹏的事情,然后稍微放飞了一下思路。”

    “哦?”

    “写了一个剧本的框架。”

    “剧本?”黎华一愣。

    “只是一个框架,简陋得很。指不定有很多错误。还需要考证许多东西做修改才行。”

    黎华兴趣更浓了,摆完饭菜,伸手过来:“给我瞧瞧。”

    “你不先吃饭?你连早饭都没吃。”

    “不急这么一会儿嘛!你不是说简陋得很吗?花不了多久。”

    黎华又一次犟赢了毕文谦,拿着新写的“剧本”美滋滋地迅速看了起来。

    毕文谦没有撒谎,这的确很简陋,不到十分钟,黎华就大致瞧了一遍。

    “咦?还有一首歌?《一生守候》?”

    “嗯,算是主题曲吧!”毕文谦低着头,微微应了一声没错,就是当初万鹏还在京城时,为他所写,他听了之后希望由黎华唱给他的歌,“回想当初,我对他说,‘人生方向可以坚定,但轨迹却总无常。当百折不挠地走向既定的终点时,回头看去,往往并非出发时想像的那条路’。那时候,他只是说,‘但如果不去走的话,连终点都到不了’……现在想想,也是唏嘘。”

    “是……吗?”

    黎华细细又看了一会儿歌谱,忽然尝试着唱了起来。

    “等待着你,等待你慢慢的靠近我,陪着我长长的夜到尽头,别让我独自守候……”

    骤然地照谱而唱,不过是悦耳的水平。毕文谦耐心地听着,欣赏着黎华唱歌的样子。

    慢慢靠近黎华的,是我,陪着她长长的夜到尽头的,是我,不让她独自一人的,是我。

    念头通达的感觉从中而来,听着黎华的歌声,毕文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守候,我对你情那么深,意那么浓,爱那么多……”

    歌渐渐唱完,黎华轻轻将手里那叠纸放在茶几边沿。

    “歌很好听。可是,这么一首歌,真的适合当一个关于地下工作者的作品的主题曲吗?”

    “为什么不适合呢?”毕文谦直视着她。

    “……好吧,这剧本儿,你打算什么时候拍出来?怎么拍?”黎华压根儿就默认了这一定会拍了,“对了,你好像还没给这起个名字?”

    “你唱得不错。到时候就由你来唱吧!至于拍……我可能没有太多精力,而且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专业的。就些内容好像也不好压缩在一部电影的时间里,就拍成电视剧试试了。而且,真要拍出来,又不歪曲历史,又要符合历史气质,恐怕会涉及一些争论……也说不定。至于名字……就叫《潜伏之赤途》好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新的架构(十九)

    第六百三十三章新的架构(十九)

    大约黎华真的很饿,埋头吃饭间都没有什么眼神的接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毕文谦慢悠悠地吃着,默默地注视着她今天过后,就是又一阵的分别了。

    聚少离多总让人不爽,但这一切归根结底毕竟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黎华在欧洲会有怎样的遭遇和排场,毕文谦略有些好奇,但他很清楚,自己的想像,多半和皇帝的金扁担差不了多少。上辈子是没机会了解,这辈子有机会,却不愿意亲身去经历那些。然而,无论如何,此时此刻,黎华就在自己面对面,安静而随性地吃着。

    所谓的权贵能有多快乐?上辈子的自己给不出答案,因为自己想像不出来,这辈子,自己和权贵一样快乐自己亲手“作”出来的所谓新贵。就像自己上辈子听到过的一个笑话:永远不要跟一个s13争论,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跟他一个水平,然后用他的丰富经验打败你。现在的自己,或许就像是如此,自己不知道权贵该如何生活,但自己可以把权贵的生活拉到跟自己一个水平,过和自己差不多的生活。

    虽然,仅仅是黎华一人。

    就像某位伟大的背锅侠在丰泽园的卧室,比起同时期某位自称五五开的伟人在xj县住的二层独家楼院牛棚,称得上豪华的唯有书架一样没错,虽然时境已然不同,但在某些一心想成为权贵的人眼里,自己,以及黎华,或许真的很“傻”。

    傻到让他们无法屈身同行,傻到让他们隐隐回想起曾一度被支配的恐怖和被囚禁于鸟笼中的屈辱没错,在他们的价值观中,没有人上人的风光,没有普通人想像不出的快乐,那简直真的既恐怖,又屈辱。

    然而,毕文谦又笑起了上辈子听过的另一个笑话“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我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还不得不和我一起建设社会主义的样子。”

    欣赏着黎华,毕文谦越发沉醉,却又被自己想到的笑话给逗笑了。

    “怎么了?”

    “啊……我是在想,30年后,我们会不会还在这样的房子里吃这样的午饭,就这么看着你低头吃饭的样子,会不会依然是一头青丝,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黎华一愣,哭笑不得道:“想什么呢!是人都会老。”

    “是啊,人都会老,问题是什么时候老?”毕文谦很认真的看着黎华的眉眼,“30年后,我们不过50岁上下。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岁数,有的人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有的人看起来却年富力强。”

    安静的对视了一小会儿,黎华摇头笑笑,低了视线,看着不锈钢盒子里残留的那点儿饭:“30年,已经很久了。我先做好前30年的事情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黎华静静吃完,再舀了两大勺汤,端在手里,温软地笑看着毕文谦:“不是有你吗?师父。”

    伴随着让人酥麻的声音,黎华扬扬不锈钢饭盒,一饮而尽。

    仿佛腰间别个死耗子冒充打猎人装豪迈的可乐模样,看得毕文谦幸福地连连发笑。

    便是这样的容颜,在外面让人心惊胆颤啊!

    真是少有的漂亮。

    黎华却没有停下话:“对了,我刚才又想了想你写的剧本儿。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

    “不对劲?”毕文谦渐渐玩味地盯着黎华的脸,“真那么觉得?”

    “真的。”黎华认真地点点头。

    “那就对了。”

    “啊?”黎华愣了。

    “事实上,这个剧本儿,人物和情节,有着许多建国前的地下工作的历史原型,然而,大多数都是阴暗面的遭遇。就像谈毒性不谈剂量等于耍流氓一样,为了突出历史上的艰苦斗争而着重去说道不到1%的负面,把这些分散的真实集中捏合在一起,却把超过99%的阳光给漂没了这样写出来的作品,好则好矣,自然会让人琢磨起来觉得不对劲儿了。”毕文谦呵呵地笑,“所以我说了,还需要考证许多东西做修改,得拍成电视剧而不是电影。要是电影,就只可能让人觉得,当初那些在秘密战线上为国献身的人,全都没有好结果这肯定是不对的。所以,真要拍出来,就得补充成一个符合史实的全局,让观众们能够看到那99%的阳光的存在和份量。”

    黎华偏头看了看放在茶几边沿的剧本。

    “那你为什么要写这个?”

    “不是说了吗?想着万鹏的事情,渐渐就放飞了思路。”毕文谦脸不红心不跳,“而且,你不觉得,这些年冒出来的那许多所谓的伤痕文学,不就是这种调调吗?”

    “哭哭啼啼,没有出息。”黎华乐了,却又突然甩甩头,“呸!那些东西,哪儿能跟你比?‘我们的棋规则不同,老帅可以死,走卒不能丢。’那些家伙,能有这样的气魄?”

    毕文谦嘿嘿地笑:“算了,剧本儿到时候你带走吧!等你回国了再说拍还是不拍。先等我吃完。”

    “嗯。”

    黎华软软地应了一声,擦好嘴,起身端了一杯白开水,走到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远远看着外面篮球场上打球的人们。

    不久,毕文谦也吃完了。黎华回头看着他收拾残局,只笑了笑,出了门,把张晓霞叫了进来,一起整理干净带走,然后回卧室拿来公文包和录音机,重新和毕文谦坐在茶几两头。不同的是,两人坐的位置,和昨天倒了过来。

    “好啦!该继续昨天的问题了。”

    黎华微笑着,先把毕文谦写的剧本收入公文包,再从里面摸出昨天的笔记本和钢笔,端端正正,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

    毕文谦握着半杯水,缓缓喝了几小口。

    “那,你想从哪个问题开始?昨天我就说了,伐交的层面和伐谋有所不同,这是一盘彼此关联的棋,既没有哪个特别优先,也没有哪个不太重要。”

    黎华沉吟着翻看着自己昨天的笔记,思考了好一阵。

    “你不是反复强调过吗?教育资源是生产力水平的最高阶部分。那就从非高等教育改革的具体问题说起吧!恰好,继李主席之后负责教委的李主任,他的爱人在卫生部的科技教育司担任副司长,并且可能在酝酿计划在明年正式成立的优生优育协会里出任副会长甚至会长。所以,在教育问题之后,可以接着说说医疗卫生的问题以及计划生育的问题。”

    说完,黎华才伸手轻轻摁下了录音键。

第六百三十四章 新的架构(二十)

    第六百三十四章新的架构(二十)

    听了黎华的话,毕文谦喝着水,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如果要谈教育问题,那就得结合最后一个,我们这个时代的价值导向问题来说了。古时候所谓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就是一种导向,很功利,很现实。无论上一辈的起点如何,教育都是让个人命运更上一层楼的最好途径,对于大多数来自底层没有什么退路的人来说,教育,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途径。这样的情况,既对,又不对。说它对,是因为教育的确有那么重要,中国人如此重视教育,是中华文明几千年发展所凝结的最宝贵的文化传统之一;说它不对,是因为现今的教育体系和评判标准,以及掌握着这个体系的群体里的人,有许多落后于这个时代的需求,落后于新中国发展的需求。所谓读书改变命运,为什么教育的概念会和读书等同起来?这对吗?显然是不对的。教育是理论与实践相辅相成不断螺旋上升,读书却侧重于系统的、高效的理论学习,它仅仅是教育这个概念的一部分。在现在,决定大多数人命运的,是家庭经济水平和考试成绩能不能读上高中,以及高考能不能考上大学且不是经济方面的公平问题,它首先就对于实践能力的评判存在缺失。可我们现在有条件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吗?很显然,没有。国家还很穷,太穷了。”

    “所以,我们一方面要认识到问题所在,另一方面要认识到力所能及的极限。就像我强调过的,我们能够保证的,只是公正和公开,只有不切实际的人才会强求绝对的公平我们对教育体系进行改革的方向,不是给予大多数人公平,而是在公正和公开的基础之上,建立适应新时代发展需求的价值导向。就像赵恒以官方的身份写下那首《劝学》,把‘六经’写进去一样。宋朝对于教育的价值导向贯彻着重文轻武的理念,这既一定程度上铸就了宋朝内部的繁荣,也一定程度上注定了它灭亡于外敌。那么,我们现在,该推行怎样的价值导向呢?”

    说到这儿,毕文谦不禁回想起当初在申城的时候,脸上荡漾起笑容来。

    “所谓利出多孔,殊途同归,教育领域的价值导向,理所应当要和整个社会的价值导向具有一致性。这个答案,在很早的时候,我就思考过,从江州到前线,那时候,见闻着点点滴滴,我就在思考。后来,和长者邂逅的时候,我就说过了……”

    黎华突然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来:“那时候……就说过了?”

    “是啊,当时,和长者,还有那位孙经理一起吃饭,我就说过了,作为领导,作为带领发展的人,应该始终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应该始终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毕文谦慢慢仰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灯,“话,我是在谈论流行音乐的话题时对孙经理说的。长者却认为,这三点,不仅仅是孙经理,而是所有的党员,都应该如此代表。事过境迁,快3年了。在这三年里,我越来越觉得,这三点,不应该只针对个人,也不应该只针对党员,而是应该成为整个国家整个社会的价值导向。”

    “始终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是一种社会制度以及代表和维系这种社会制度的利益集体赖以长期生存和发展的必要条件;始终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长期保持凝聚力、认同感、归属感的必要条件;而代表自身主体阶级的根本利益,则是保证一个政权长期稳定的必要条件,而我们新中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国家一切权力属于人民,和其他社会制度不同,我们的主体阶级就是人民,理所当然的,我们必须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就像我昨晚说过的,从国家资本主义走向社会主义是历史的必然发展方向,但实现社会主义的道路在理论上却不止一条,需要因地制宜地选择最适合的道路。而我们中国,是地球上唯一一个国家、民族、文化圈三位一体的以自身体量有希望实现社会主义的大国,我们理应吸取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经验和教训,但最适合我们自己的道路,一定是不太适合别人的道路。所以,要推行这三点所代表的价值导向,我们该怎么做呢?”

    毕文谦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正,缓缓说道:“这既简单,也困难。首先,从身份证开始。”

    黎华又一次惊讶了:“身份证?”

    “没错。”毕文谦点点头,语速刻意慢了许多,“我们可以给予建国后出生的中国人一个自主选择机会,把身份证上民族那一栏,改为中华民族。这显然是简单的事情。困难之处则在于,把中华民族这个概念由虚变实。所谓中华民族,最早是1902年,由梁启超创造提出的。之后,杨度、孙文、常凯申等一批批人都先后继承、认同并发展着这个概念,正如我们的国歌,创作于1935年,就唱着‘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民国时代,大力宣传着中华民族的单一性民族,而真正在全国人民心中确立和牢固这个概念的,则是惨烈的抗日战争。而到了新中国建立之后,我们在接受苏联的工业援建的同时,也吸收着苏联关于民族的定义。而这,其实是不适合我们中国的。不,严格地说,这不是不适合,而是我们和苏联的国情不同,历史脉络不同,我们有着比苏联更先进的选择方向苏联是继承于沙俄帝国,辽阔的领土大多数是血腥粗暴的武力征服列多而来,众多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和认同在历史中既不够和平也不够充分,何况,沙俄帝国长期处于古罗马文化圈的鄙视链的底端,所以,适合苏联的社会主义道路,必然是国家社会主义,而不是民族社会主义,也不是文化圈社会主义。而我们新中国,则和他们很不一样。我们的大多数民族之间有着长久的文化交流,有过长期的和平和稳定,在历史长河中,我们长期处于文化圈的顶端,在经历了抗日战争这种多难兴邦的历史背景下,我们当时最该做的,其实是顺应天时把全国人民凝聚成一个真正的国家、民族、文化统一的实体。”

    “所谓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我们那些处于历史进行时的先辈眼看着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硕果,抱着学习的心态,既学了值得学的,也学了不值得学的。这是他们当时难以100%正确判断的事情,作为后辈,我们无可厚非,也不会去否定他们的功绩。但在认识到问题之后,我们就应该着手解决。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历史使命。今天,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事半功倍的时候,在50年代也许大体上传檄而定的事情,我们却需要付出更多的耐心。”

    “身份证上改成中华民族,不难。改成中华民族,有着怎样利益和要求?这就和价值导向的三点论述相匹配了今后,法理上的中华民族,将不再仅仅是新中国诸多民族的统称,更将代表着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中华民族,意味着先进。考虑到很多政策在落实中的幺蛾子,我们必须要有充分的认识,不能让这项改革在地方基层的执行中被搞成一种任务,而是要让人们觉得这是一种荣誉,一种肯定,一种利益,是一种具有一定稀缺性的奢侈品。我们可以规定,1970年之后出生的人,要成为党员,首先需要身份证上是中华民族,申请选择成为中华民族的人,在高考中,可以有一定程度的加分,在各种选拔中,也将具有优先性。对于1950年之后出生的人,则是在日常生活中具有一定的优先性。对于建国前出生的人,就只需要进行概念上的宣传,不必做政策性的导向规定了,当然,如果有人出于价值观的认同而非利益的驱使希望改成中华民族,我们也持欢迎的原则。”

    “既然在身份证上改成中华民族会有诸多好处,自然,就应该有相应的要求。中华民族作为一个统一的实体,书同文、话同音,是显然的基本要求。所以,语文水平和普通话水平,是必要的。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员,了解民族历史,也是理所当然。所以,历史水平,也是必要的要求。像这样的许多细节的要求,计较起来,可以说很多,但考虑到落实的成本和难度,我们只能简单粗暴一点儿:从明年,或者后年开始,把普通话水平的考试纳入高中毕业考试之中,并且允许没有高中及以上学历的人申请参加每年的高中毕业统考,同时加大高中毕业考试的难度。在高中毕业考试中各科都及格并且总分到达一定程度的人,将具备申请改为中华民族的资格。这样的要求,对1970年之后出生的人具有普遍性,对于1950年-1970年之间出生的人,也可以这么承认,但即使没有通过改革之后的考试,但只要成为过县级及以上先进工作者,或者立过个人三等功,也将具备申请资格。而对于建国前出生的人,我们都没有利益相关的政策,自然也不必设置申请的门槛了。”

    “这些,是我们现在可以做的。而在将来,随着不断的发展,对于更晚出生的人,我们将提出更高更严格的要求,那,就不是我们今天具体说的了。”

    “身份证上的民族选择,是这个时代价值导向的一种具体的基础改革。而具体到教育领域,我们则可以在方向一致的原则上,配套更为具体的措施。”

    一口气说到这儿,毕文谦不禁联想起了上辈子的许多见闻,又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为了高考改户口本儿什么的,人民群众用脚投票什么的,“历史”上上演过,在这条世界线,也可以换一个方向,再上演一遍嘛!

第六百三十五章 新的架构(二十一)

    第六百三十五章新的架构(二十一)

    黎华默默速记着,毕文谦没有继续说下去,耐心地等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文谦,你以前就提过,要持续提高非高等教育的考题难度,如果现在我们把中华民族的法理身份作为个人一系列代表着进步、荣誉、权利的基础,而这个身份的申请资格又和高中毕业考试的成绩挂钩,这样一来,十二年教育,特别是高中教育的课本的编撰,还有历年毕业考试的考题的命题,不只需要慎重,也必然会成为又一个炙手可热的烤火架了。真要执行,恐怕不是后年也不一定能正式全面展开。”

    “那很正常啊!”毕文谦理所当然地点头道,“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彼此都不是孤立的,从开始着手到全面推行,能在两年之内完成,那得是惊人的成就了!事实上,我们能够在5年之内做到,就算及格了。”

    “5年……”黎华喃喃念叨。

    “自上而下的改革,在技术条件做不到迅速而准确的直接向基层公布政策和原理的时候,任何改革,都有可能在执行中遭遇不同程度的扭曲,这样的扭曲,在实践中是可以接受并且及时纠正的。但如果要求得急切了,基层甚至中层就很容易陷入为了改革而改革,为了政绩而改革的歪路,那,就必然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阵痛和损伤。”毕文谦沉沉地说,“5年,也许感觉起来很漫长。真一步步走过去,不出现难以挽回的错误,也不觉得时间紧迫,就已经是了不起了!”毕文谦提醒着,“黎华,事非经过不知难。江山斑斓,鸿图如画,下笔太急太重,不会入木三分,只会戳破画纸。”

    黎华忽然笑了一声:“不是,文谦,我不是觉得5年太漫长,相反,我是在盘算,仅仅是这么一隅的事情,究竟有多少人,有能力负责在5年之内做好既在主观上希望做好,也在客观上有能力做好。”

    “那,就不是我能说道的了,得是你去思量。”毕文谦转回了话锋,“好了,回到教育问题。我们都知道,教育包括高等教育和非高等教育,作为触及整个社会的改革,我提到的那些问题,不应该把和科研发展紧密相连的高等教育视而不见。那么,为什么?”

    毕文谦停顿了几秒,见黎华低头继续速记了,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国目前的高等教育,特别是本科之上,基本都是导师带学生的模式,这种模式,说穿了,有着强烈的封建时代的学徒制的残留。导师往往有着绝对的权威,对学生的前途甚至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我们提倡着师德的概念,但嘴上的提倡最终只能沦为美好的愿景,我们有具体有力的法规政策去惩处那些没有师德的家伙吗?毫无疑问,在这一块儿,现在几乎是空白。这不仅会形成导师对学生不合理的榨压的土壤,也很容易形成科研领域的门阀和山头主义,最终形成劣币驱逐良币的恶性循环想想总理为什么说曹小石‘最大的弱点就是太会做人了’?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在科研领域,醉心于会做人,就必然难于会做事,少于去做事,在同一个机构里,如果任由野蛮生长,那么醉心于会做人的人,必然会压制那些醉心于会做事的人。长此以往,国家的科研发展必然会渐渐停滞,甚至于崩溃。以这些为代表的许许多多的问题,在社会主义时代,显然是非常落后,需要深刻改革的。然而,我们现在,每年才招手多少本科生?每年毕业的本科生又有多少会进一步深造?学徒制度是落后,那我们的高等教育在规模上达到了建立新制度的门槛了吗?显然,我们国家现今的高等教育在规模上还很小,虽然有着改革的必要性,却暂时没有作为当下改革重点的迫切性,裱糊匠的糙活儿先干着就可以了。所以,我暂时没去提它我现在是没提,可黎华,你却不能忘记观察和思考。只要我们能保持稳定发展,快则5年,慢则20年,大学生的数量以及其他方方面面的数据就会渐渐有着质的变化,高等教育的全面改革,就必然会成为进一步改革的重点之一。”

    听到这儿,黎华不由笑了起来:“话是如此说,可裱糊匠也不好当啊!那么,非高等教育的改革,你以前已经说了不少了,今天还有哪些补充的?”

    “是啊,我已经说过许多了。今天,我只再说一点儿具体的思路。”毕文谦稍微抿了抿嘴,“黎华,早在1957年,三钱之一的另一位钱老,就提出了‘理工结合’的教育思想,他认为,‘在高等工科学校中,应当以数、理、化三门课为主,如果这三门课学得透彻了,什么都好办。’这个提法,在随之的野蛮传播中就走了样,渐渐成了这些年社会上流行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学透彻和学好,有什么区别?所谓学透彻,更玄乎一些,有得知寸心知的味道;而所谓学好,却相对容易考察比较。只要我的考试分数比其他人高,或者我在考卷上拿了满分,那我就是学好了至少,大多数没有学透彻的人,会那么一知半解。”

    “可事实上呢?真能学透彻数理化,倒的确可以说走遍天下都不怕,而那种考卷上的学好,标榜什么‘不怕’,就不过是自欺欺人了。而且,进一步说,钱老这个说法,其实也有些局限。倒不是说他说错了,而是他把一些自己的条件默认成了人人都拥有的基础钱老本人出生于书香门第,从小有着优厚得让底层学生绝望的文科教育条件,他在19岁的时候,以中文和历史双满分的成绩考进了燕京大学历史系,而那场考试,他的数理化成绩三科加起来才25分。之后,因为918事变,他决定弃文从物,从历史系转进了物理系,花了十年多时间,成为了世界级专家。”毕文谦不无感慨道,“‘数理化学得透彻了,什么都好办’?当然好办了!可怎么才能学得透彻?这比起考卷上的‘学好’简直是天壤之别!没有良好的文科基础,这往往事倍功半,甚至不可能做到。”

    “所以,黎华,我们首先得纠正现在泛滥于社会中的扭曲了人家钱老本意的错误说法。”

    “然后,考虑到在形式上公平的教育和选拔制度下,来自自身教育资源相对优厚的家庭的学生作为一个群体必然具有明显的高竞争力,如果任由不管,那只会造成教育资源的垄断甚至形成新的阶级固化,所以,我们需要在学习态度的引导上想办法相比由行政命令规定教师必须在教学中对每个学生一碗水端平,促使学生主动愿意去学习的思路,无论是执行的成本还是效果,都会好得多。然而,即使如此,我们现在也没有资源和条件做到面面俱到,只能又一次简单粗暴一点儿:在校园文化中树立学以致用和优秀为尊的风气。说得直白一点儿,极端一点儿,就是优秀的学生可以获得各种优越,甚至某种意义上的为所欲为。而什么才算是优秀?优秀不仅是在主要学科的纸面上的考试能考得好,而是在各个科目领域中学好,更是能学以致用,发现和解决实际问题,甚至创新。”

    “我们可以以彭姐姐为例。她是艺术生,音乐这个科目并非一般意义上的主要科目,她能够18岁轰动京城,也并非她的技术已经冠绝群伦。她真正比同辈的那些高手优秀甚至卓越的地方,是她会认真思考作品的内涵,会主动去创造适合作品的唱法,而不是努力向众人展现自己在学校里,从老师那儿直接学来的东西。这就是典型的学以致用,也是典型的创新。”

    “在树立了学以致用的概念之后,我们可以给予那些真正优秀的学生方方面面的方便甚至优越,在他们擅长的方向给予他们自主学习的机会,给予他们素质教育的条件。就像以前几十年里,大多数人并不能正确辨析‘学透彻’和‘学好’的差别,以我们现在的教育水平,指望大多数还处于学生阶段的人真正理解什么叫自主学习,什么是素质教育,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在晓之以理的基础上,更需要的是诱之以利。我们可以在非高等教育体系里系统性的、长期性的组织不同科目的竞赛,将优秀的判定的多样性明确化和正规化,并且竞赛的方式方法要贯彻学以致用的理念。对于那些优秀学生,不仅中考和高考可以不同程度的加分,并且在社会活动和生活中可以有更加优越的待遇。比如,我们可以办理优秀学生荣誉证,一年一颁,凭证可以公交车免费,每个月有一天可以去电影院免费看电影,学校食堂半价,学校内排队优先,甚至……”毕文谦又停顿了一下,“两个有优秀学生证的人,可以共同向学校申请……谈恋爱。”

    “噗……”

    黎华一下子差点儿喷了,强闭着嘴巴,两边脸颊胀得鼓囔囔的,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毕文谦,憋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道:“你……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毕文谦紧紧抿着嘴,待黎华渐渐止了笑声,才端起杯子小喝了一口。

    “我说了,简单粗暴,也说了,某种意义上的为所欲为。绝大多数人在学生阶段,对于利益的**并没有多么直观,也不像许多成年人那样现实甚至贪得无厌。学生们更像是部队里的战士,更在乎非物质的荣誉,而和部队不同的是,学生往往更无意识地倾向于那些自己有而身边的人没有的事物。人们不赞成早恋,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影响学习。非高等教育阶段的早恋,绝大多数集中在高中里,所谓两小无猜,绝大多数高中生不会为了实际的利益去谈恋爱,而是因为朦胧的喜欢。所以,将出现的情况,不会是两个有资格的优秀学生为了谈恋爱而去谈恋爱,而是有了朦胧的恋情的两个学生想办法成为优秀学生,以及一个优秀学生为了和相互爱慕的人正大光明的谈恋爱而努力帮扶。换句话说,这个优秀学生的权利,更像是辕门立柱,给一个奔头。在实际操作中,我们可以在给了这样一个奔头之后,更加理直气壮地打击暗地里的早恋,并且通过调节控制竞赛和考试的难度,从而控制优秀学生证整体的数量规模既不能太少,太少了,就不会在大多数人身边存在,也就失去了激励的效用;也不能太多,太多了,就丧失了稀缺性,也就降低了学生们追求的动力。”

    听完毕文谦的解释,黎华稍微又琢磨了一会儿,又渐渐笑出了声。

    “我说……你这是变着法儿使坏吧?”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好不好?”毕文谦弱弱地辩解道。

    “得,你说严肃,那就严肃了。”黎华两指夹着钢笔,举在半空,轻轻摇动,“那么,还有其他的吗?”

    “……暂时就这样吧!等回去之后,除了《樱花大战》那些事情,我大概会多花点儿时间去瞧瞧京城教委新编的教材……吧。”

    “行,那么,接下来,关于卫生医疗的问题呢?”

第六百三十六章 新的架构(二十二)

    第六百三十六章新的架构(二十二)

    “医疗卫生的良性发展问题啊……”

    毕文谦小声念叨了一遍,把杯子里的水喝干,起身续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和10年代既得利益集团尾大不掉导致的政策精分不同,在80年代,中国的医疗问题相对单纯了许多一个字,穷,两个字,很穷,三个字……算了。

    然而,问题再单纯,解决起来却不可能单纯。

    托着杯子,毕文谦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

    “黎华,还记得我说关于rb自民党推行消费税的问题吗?”

    “你是说……明明是对国家有利的政策,却落得全国人的仇视?”黎华思索了一下,紧了紧握笔的手。

    “这正是我们一定要规避的愚蠢。或者说,这种愚蠢,其实不是推行一种政策本身,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原本可以有更温和的办法消除问题于初始甚至无形的时候,却看不到问题所在,甚至是虽然看到了,却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持着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消极态度,坐失了良机。这就像宋朝的赵祯一样,他在早年也曾锐意改革,却对问题的严重性没有足够的认识,面对困难,选择了退缩,庆历新政仅仅一年多就草草而终。几十年装瞎子的结果,让文人集团最终给了他一个仁宗的美谥,却给后人留下了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王安石的《本朝百年无事扎子》就把问题说得明白。然而,说得再明白又如何?我们如果结合时代背景去看待王安石变法的初衷和具体的政策,基本都是引领时代的规划,但如果结合当时宋朝的财政情况去分析变法在具体执行中的顺序,却可以得出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结果变法的每一步,都是想尽办法为政府捞钱!即使明明知道不宜操之过急,却又不得不知难而上,甚至是知蠢而上!能提出那些具体的变法内容的王安石,看上去简直蠢得没有逻辑。可真实的历史,即使荒谬,即使走了小概率的方向,它也必然有着内在的逻辑,王安石也不可能是蠢才。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答案其实也没什么阴谋论,简直简单得很所谓不可一日不拱卒,如果不那么捞钱,北宋的国家财政基本将要崩溃!病入肺腑方求扁鹊,即使王安石有扁鹊之才,他也没有扁鹊的手术刀。医人体,需要手术刀,手术刀是死的,只要制作成了,医生就可以如使臂指;医国体,手术刀却是活的,需要一级级中基层干部去执行,在本就有社会问题的时代,不在执行中闹出幺蛾子反而才是怪事儿。病急方投医,王安石变法会失败,只能说王安石并没有神仙级的能力。但这口黑锅,却扣不到他头上在他上任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了。归根结底,在于那个坐视问题发酵,被文臣们吹捧为仁宗的家伙。几十年的认怂,竟至于他死后,官居枢密使的文臣文彦博敢对他的继承人赵顼说‘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面对这么老实不客气的话,赵顼却只能认怂!北宋的枢密使是什么?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长!黎华,透过文臣UU小说的史书,透过冰冷的数据,仔细想想,连耶律洪基都为其死讯落泪的赵祯,到底给赵顼留下了一个怎样的国家?”

    黎华紧锁着眉头,左手放开笔记本,中指在茶几上规律地一下下敲了许久:“……你是说,宋仁宗才是北宋的亡国之君?这个观点,和现在的主流认识,差距非常大啊!”

    “那是因为自古以来掌握着评价历史人物功过的权力的群体是文人,一方面随着时代的进步,太史令的权责渐低,和历法剥离成为著作郎,渐渐弱化了神圣性后,他们就越来越意识到手中刀笔的能量,越来越肆无忌惮,习惯于给损害他们利益的统治者泼污水,而对放任他们攫取利益讨好他们的统治者粉饰太平,从而达到润物细无声地驯服统治者的目的,另一方面,封建时代的文人更侧重于静态地看待历史,而不懂得动态地分析历史脉络,说白了,就是封建时代水平的社会科学理论指导下的历史评价在社会主义时代已经落后了,相同的史料在不同的史观,不同的理论指导下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毕文谦摇摇头,坐回了沙发上,“而且,我从来没有说宋仁宗是亡国之君。北宋的灭亡,其实是一个小概率事件,只要宋徽宗和宋钦宗但凡脑子正常一点儿,有骨气一点儿,北宋都几乎不可能像历史上那样灭亡,靖康之耻也不会发生。但北宋的衰弱和亡国之忧,的确是在宋仁宗时代发酵棘手。这就像一棵大树,的确已经渐渐因为病变而开始丧失了生机,但在它因此彻底枯萎之前,突如其来的一道雷直接把它给劈死了无论如何,这棵树真的不是病死的。”

    “北宋并非亡于宋仁宗,但宋仁宗的历史责任,我们却必须引以为鉴。‘当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是不负责任;为了自己的时代太平,甚至是为了一家之私而丢给后人一个地雷阵,甚至是万丈深渊,同样是不负责任。黎华,你要充分地认识到,医疗是一个怎样的问题‘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你做得越好,反而越不容易被大多数人认识到你的功绩。甚至于,说得更残酷一些,你手里只有100块钱的医疗预算,要负责100个人的医疗问题。如果你为每个人花1块钱,让人均寿命达到60岁,你说不定会被骂;而如果你为20个人每个花5块钱,让这20个人的人均寿命达到80岁,并且确保掌握舆论话语权的人就在那20个人里,而不去管剩下的人的死活,那你指不定就会被歌功颂德。因为,那些死人说不出话来。因为,对很多人来说,和身边的人活到同一个水平,幸福感远没有活得比身边的人更好来得直观。这就像一个或许粗俗的笑话所谓幸福,不是你不拉肚子,而是在一起拉肚子的时候,你在厕所里面,他在厕所外面这是一个比较低级的精神境界,却是大多数人自觉不自觉,或多或少存在的现实感观。”

    “然而,对于社会发展的前景来说,究竟是100个能活到60岁的人更能促进发展,还是20个活到80岁的人加上80个生老病死没有保障的人?答案同样不是必然美好究竟哪一种更好,取决于领导层的能力。前者是高门槛高回报,后者是低门槛低回报。这就像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竞争:当你的管理能力满足了门槛,选择社会主义必然会碾压资本主义,可这个门槛,远比现在大多数人想像中的高得多。而回到医疗的问题我们在主观上就甭指望什么圆满,人对寿命的追求,对生活质量的追求从来都没有止境;我们也不能只为当下负责,也得为今后负责;我们要对费力不讨好的结局有足够的觉悟,如果你最终选择当好好先生的话。”

    一口气说完这些,毕文谦止了话头,看着黎华。她正紧咬着下嘴唇,琐着眉,左手捏成拳头。

    “……文谦,什么是好好先生?什么又不是?”

    黎华没有抬头,但那弱弱的声音,仿佛本就知道答案,却又难于接受。

    “黎华,我能看到的统计资料,你一定也能看到,只要你想去看。”毕文谦的话音格外平静,“1975年,全国人口9亿出头,其中城镇人口1亿6千万出头,全国卫生人员有七百四十多万人,其中乡村医生和卫生院有四百八十多万人;1987年,全国人口接近11亿,其中城镇人口2亿7千多万,全国卫生人员有五百八十多万人,其中乡村医生和卫生员有一百二十多万人。数字,总是那么冰冷而残酷,却也总是比那些抒情的修辞,比那些伤痕的呻吟更加简洁有力。”

    客厅里陷入了沉默,唯有录音机运作的微微声响。

    黎华的左拳越捏越紧,终于突然化拳为掌,重重地拍在茶几上,掀起一声震响。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人都活不下去了,还搞什么经济建设!”

    毕文谦的声音依然冷静得近于冷漠:“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而且,如果以60岁退休为界限,那么60岁之后的事情,和经济建设关系就不大了,甚至是负相关。”

    黎华瞪大了眼睛,霍然而起:“怎么可以这样!”

    “你觉得,现在在整个社会的范围下,关于离退休人员参与经济建设,有什么建树吗?有什么规划吗?无论直接还是间接。”

    毕文谦仰着头,冷漠的眼神坦然地和黎华对视。

    “我们不能这样……至少,我们不能也这样。”黎华面色沉浊地呼吸,努力压抑着情绪,低头看了看录音机,“‘关于农村的人民公社取消与农民养老的问题’,‘关于退休待遇和发挥余热的具体问题’……果真执政如棋,牵一发而动全局。问题,不能指望孤立解决。文谦,我们不能任由这样继续。”

    毕文谦也看了一眼录音机,举手示意黎华重新安坐。

    “所以我说出了这些问题啊!不过,在需要负历史责任的人里,有一些,我并不觉得他们在方向上绝对地错误。他们的问题,是单纯的低能,甚至无能。虽然,从结果来说,蠢和坏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说着,他又稍微前倾身子,轻轻盖住黎华拍在茶几上的手背,“我们现在面对的局面,还不像王安石那样病入肺腑,还有着余地。黎华,无论你最终做怎样的决定,我都只会和你一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

    黎华翻转手掌,抓住了毕文谦的手。

    “不,”毕文谦感受着从黎华手上传来的力量,微笑着摇摇头,“是我们可以怎么做。”

第六百三十七章 新的架构(二十三)

    第六百三十七章新的架构(二十三)

    毕文谦习以为常的自信的笑容,让黎华的心绪如她的口吻一样,变得轻松了许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说嘛,我们可以怎么做?”

    毕文谦却朝她摇了摇头。

    “可以操作的办法有很多,但鉴于你刚才的样子,排除掉你不愿意听,或者你不愿意执行的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也就是说,你是有办法的嘛!”黎华眉开眼笑着,重新握好了笔,“你总有办法。”

    “但那不见得是让你心满意足的办法。我再强调一次,人对寿命和生活质量的**,是无限的。我教了你冷漠,也教会了万鹏、王京云、刘三剑……但就像我不只一次无奈于你们当不好资本家,在不得不选择冷漠的时候,我……或许比你想像中的更铁石心肠。”

    黎华郑重地点点头,又握了握毕文谦的手,然后放开,看向了茶几上的笔记本:“我明白。”

    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毕文谦轻轻叹了一口气。

    “试图着手医疗问题,首先必须要面对的,是钱的问题。稍有医学常识的人都可以明白,医疗,性价比最高的办法,在于预防,而不是治疗。这是起码数以倍计的经济差距。但我们国内有医学常识的人,比想像中的少,更比理想中的少。就像我提过的最典型而常见的例子吸烟有害健康。如果我们全国禁烟,我们会在短期内失去烟草方面的巨额税收,但在长期看来,我们却可以节省下相比那些税收几倍的医疗支出,甚至是十倍,几十倍。但我们不可能直接一刀切地那么干,因为多数人对这笔经济账没有足够清晰的认识,对吸烟有害健康的概念也没有足够清楚的认识,那些烟草系统里人会抵制禁烟的政策,那些有烟瘾的人也会抵制,他们甚至会对推行禁烟政策的人恨之入骨。”

    “所以,这不能指望立竿见影,只能是一件漫长的移风易俗的事情。所以昨晚我就说了,要把宣传成本计算在医疗成本之内,移风易俗的推行,我们不能强求群众,也不该强求离休干部,却可以也应该先从年轻干部开始。我们如果能花30年时间做到99.9%的人口不吸烟,那就是足以自豪的成绩了。”

    “可哪怕计划得相对宽松,第一步怎么入手?在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现在,我们不可能直接从财政预算的比例上想办法,顶破天也只能是从财政里争取一笔为数不多的启动资金。持续输入的资金,怎么来?这显然就需要跳出医疗系统之外想办法了。”

    “所以,我们得先回到时代的价值导向的问题,谈谈福利彩票的问题。”毕文谦眼看着黎华手里的钢笔忽然一滞,不由笑了一下,“彩票这东西,早在古罗马就诞生了。而在我们这边儿,至少南宋也已经有了。而在我们新中国,大约是因为总理小时候的家庭过往,他对彩票始终秉持着反对的态度,国内也便长期禁止了彩票业务。一直到去年,国内才再度展开了彩票的业务,并且定义为福利彩票,作为一种筹集社会福利资金,支持社会福利事业的办法。那么问题来了,彩票这个东西,到底该不该禁?”

    问是问了,但毕文谦并没有打算由黎华来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停顿了一下,给了黎华稍微思考的时间。

    “无论不同立场和考量的人如何抉择,在我看来,在总理的概念里的彩票,的确应该禁止。对于接受的数学方面的教育程度相对较低,并且没有真正认识到劳动最光荣的多数人来说,彩票,作为一种概率性的飞来横财,对人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能够在一定程度里满足侥幸心理作祟的人不劳而获的希冀。可那些真的中了大奖的人,真正能改变生活,走向幸福的,其实是极少数,更多的人,所谓由奢入俭难,他们往往在短时间的挥霍之后,不仅维持不了骤然奢侈的生活方式,连当初朴实的生活也回不去了。总理童年时家道中落的经历就是如此。”

    “所以,彩票这东西,即使要存在,也需要进行深刻的改革。福利彩票这种东西,这种操作手法,对于整个社会来说,和饮鸩止渴差不多。具体来说,黎华,我们应该在取消福利彩票的同时,建立新的竞技彩票体系。”

    “竞技彩票?”黎华下意识地追问道。

    “没错,竞技。传统彩票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弊病:人们在参与的过程中,只需要付出钱财,本质上是件不经过大脑的事情。这是对社会风气危害非常大的问题。在今后,我们必须要切实杜绝那些无脑的彩票形式,把彩票这个产业和寓教于乐联系起来。比如,我们可以建立一项音彩,也就是关于流行音乐联赛的彩票,让人们预测每一轮联赛的排名,全对就是一等奖,对了一半就可以末等奖。1轮联赛1个月的周期,前四级联赛都可以办,也就是平均1个星期一次开奖。以省为单位,由流行音乐司主办,各省公安局承办。这样的彩票,人们当然也可以选择无脑去买,但如果想增大获奖的概率,他就必然需要了解流行音乐的概念,以及基础的音乐知识,提高自己的欣赏水平这是一种可贵的主动的学习,哪怕动机是为了中将。在将来,我们还可以展开体育活动的联赛,建立体彩,让人们去了解各项体育运动的概念和基础知识。”

    “想这样的竞技彩票,好处是能够诱使人们主动去学习知识,主动去思考,这对于面向社会普及基础知识,是有一定益处的。同时,所谓财帛动人心,让一项联赛和竞技彩票联系起来之后,涉及的影响力越大,涉及的经济规模越大,就越可能有人铤而走险,动歪心思,使盘外招。一方面,这样的产业不涉及国家命脉,即使出了问题,也不至于伤筋动骨,真出了事情,也可以成为将来在其他领域继续改革的经验教训;另一方面,有了竞技彩票的存在,我们就可以更理直气壮地杜绝更广义的地下赌博活动。所以,在正式清退福利彩票,推行竞技彩票之后,我们可以把整个行业的税后利润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归公安系统;一部分归相关指向的行业,例如,音彩对应的流行音乐司,如果是体彩则可以对应体育总局,以此类推;另一部分则归医疗系统,并且把关于残疾人的社会权责纳入医疗系统中,这部分可以在50%左右,由卫生部委托文华银行走账划拨到基层。其中,公安系统一方面和相关指向行业主管部门拥有联合垄断的竞技彩票的发行权,一方面也负有打击社会中地下赌博活动的责任,实行分成与责任挂钩的原则如果在其辖区内的确完全禁绝了地下赌博,那这理论上属于公安系统的部分利润就100%划拨,如果没有做到,则根据具体程度递减上缴中央。”

    慢慢说到这儿,毕文谦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现在的情况,不仅国家穷,民间也不算富裕。即使有了这么一项可持续的资金,即使在将来随着国家不断发展,资金会越来越充裕,在计算机产业足够成熟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继续打击相对无脑的赌博项目,而把既具有赌博性也具有一定竞技性的项目进行官方的垄断和监控。但至少在眼下的前几年,这仍然是捉襟见肘,得一分钱掰两半花的局面。所以,在具体的医疗系统内的改革,依旧不可能温良恭俭让。”

    “黎华,所谓上医治未病。而今存在的医疗理论,大致分为传统中医、传统西医、现代医学三个,其中,西医早已被时代所淘汰,成为了历史。只不过由于满清时代落后的历史成因,让国内多数对西方历史不了解的人下意识地因为现代医学主要是由西方社会发展,便把现代医学和西医等同起来。而在传统中医和现代医学之间,指导思想上,其实是传统中医更接近上医治未病的思想。那么问题来了现实中,现代医学的综合性价比是碾压传统中医的,为什么会这样?”

    “答案其实很科学。医学,它本质上以人体为对象的经验医学,而不是科学。而人体,是及其复杂、精密而脆弱的。一个健康的人体,是长期处于动态平衡,而不是静态。以常人都知道的癌症为例,癌症本质上是因为人体内原本正常的细胞出现了癌变,癌细胞具有无限增殖的特性,人体营养有限,癌细胞增殖无限,显然迟早会决定性地破坏人体内的动态平衡,最终导致人的死亡。那么,一般人体一共有多少个细胞呢?几十万亿个。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哪怕医学的精度只到细胞,人体的复杂度就已经现在最强大的计算机和算法能够完美处理的了。更要命的是,除了同卵双胞胎,人与人之间的基因总是有细微的不同。极细微的不同在具体到细胞的精度,以几十万亿的规模累积,便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还没考虑在时间演变中因为各种因素造成的差异。”

    毕文谦摊开双手,叹息道:“所以,上医治未病的确是医学应该的发展方向,但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无论是传统中医还是现代医学,它都只可能是经验学,远远没有被完全解析进而标准化的可能。然而不同的是,强调人体作为整体动态平衡的传统中医,几千年来受限于时代性,只能总结出一套相对粗犷的理论体系,在学徒制为主流的传播模式下曲折摸索。就整体水平而言,一个良医的诞生,往往是由人命堆出来的。古代落后的社会制度下,底层人命轻,有医就不错了,自然可以支撑一医功成万骨枯的残酷,可在新中国,社会主义制度重视每一条人命,这种原始的经验积累模式不可能继续延续。而且,同样因为时代的局限性,中医的用药,始终没有标准化,一个良医的用药,不仅自有一套标准,而且往往是建立在自己亲自经手药材采集的基础之上同一种中药材,药质会因为产地、气候以及初步处理的工艺不同而差别很大,十年人参、百年人参、千年人参,差距大了去了。这同样深深制约着传统中医的标准化的前景。”

    “所以,相比现代医学体系,传统中医面临着四大问题:第一,医学知识的理论体系亟需现代化的总结;第二,医学知识的传播需要打破传统的学徒模式,建立行之有效的新体系;第三,药品产量需要工业化,药性的规格需要标准化;第四,诊治过程需要良好结合新时代的医疗器具,进一步提高效率。另一方面,相比传统中医,现代医学体系也有着自身的弱势:指导思想的落后导致各方面的执行在经济成本和社会成本上都有着许多不必要的浪费。一个经验丰富的中医,相比目前的现代医学体系,其诊治成本,具有碾压性的经济优势;但培养一个经验丰富的中医的社会资源,却足够现代医学体系培养上百个合格的医生了,而且这甚至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可以这么比喻,一个老中医,可以花100块钱治疗100个病人,并且让病人活得不错;一个现代医学下的合格医生,花100块钱只能治疗1个病人,并且病人治愈后说不定会活得痛苦。但传统中医只能培养出100个老中医,这不仅是钱堆出来的,更是命堆出来的,现代医学却可以培养100万个合格医生,这只需要砸钱就行了。”

    “在今天这个时代,现代医学碾压传统中医,并不是因为它真的全面超越,而是它便宜到只需要钱就能解决问题。”毕文谦轻轻用中指敲了一下茶几,盯着黎华的手,“黎华,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黎华默默速记着,过了一会儿,才停下笔,嗫嚅着嘴唇,轻声作答:“然而我们现在没钱,很穷,非常穷。”

    “那我们该怎么办?”

    冷漠的声音钻入黎华的耳朵,让她嗫嚅的嘴唇颤抖起来,即使用力地呼吸,也没有回答的力气。

    “好吧,我直接给你答案。”

    毕文谦不忍心继续看到她如此的神态。

    “从今往后,第一,我们要在中央和各省建立中医学院,不仅教授中医学,同时也教授现代医学。”

    “第二,我们要把各地现有的优秀中医组织到中医学里,集思广益,一方面扩大中医传播规模,探索新的传播模式,努力总结新的理论体系,让传统中医迈向现代中医。”

    “第三,我们要坚决打击以传统中医的名义行骗的现象,从严从重,如果有人声称自己有什么秘方,可以由公安系统安排联系中医学院进行验证,只要不是完全的虚假,就给予物质和精神奖励,以及继续协助研究的待遇。”

    “第四,我们要恢复以前的农村的赤脚医生的体系,并且让所有医疗系统的应届毕业生到农村去行医,每人三年,以低成本治疗为原则,积累临床经验,要求建立完善的个人行医记录档案,三年后返城时上交医学院汇总。非医学院毕业的赤脚医生每年给予一个月假期,分批安排到就近医学院组织免费学习或者旁听,也可以自主选择休假。只要完成该年医疗指标,并且通过了组织学习的测验,该年就可以免费报考医师资格证,考不考得上各凭本事,考取之后,与所在省省会医生相同待遇。等今后经济条件稍微宽裕了,卫生部负责向所有赤脚医生免费发放医学教材。”

    “第五,建立中药材养殖工业化、标准化项目,在征集全国各地中医名医意见,择地开辟建立中药材养殖园区和中药验药实验室。面向农村,以药品成本价用于临床实验。待药品研究成熟之后,面向城镇使用,并且可以高价出口,利润一部分用于反馈农村医疗。”

    “第六,在全国范围进行医学基础知识宣传,出台鼓励良好生活习惯的政策。对于城镇人口,由个人所在单位或街道负责建立个人生活习惯档案,每年统计一次,当地公安局保管一份留档。除离休人员之外,医疗相关的劳保制度和公费医疗实行阶梯价格制度。具体来说,首先等卫生部目前正在酝酿的《医院分级管理办法》出台,同时由卫生部每5年公布一次个人生活习惯倡议表。根据个人生活习惯档案的情况和年度先进工作者评比情况建立指标表,根据档案里10年以来的个人生活习惯,分为完全符合、不太符合、很不符合,完全不符合四个档次,以对应50岁、60岁、70岁、80岁一共四个医疗报销基准。如果一个个人生活习惯完全符合卫生部提倡的指标,那么他的医疗费用将以80岁为基准,80岁之前,报销90%,并且允许报销昂贵药物;80岁到90岁,报销80%,并且允许报销部分昂贵药物,不进行大型手术;90岁之后,报销70%,不报销昂贵药物,不进行手术,采取保守治疗。不太符合的人,以70岁为基准;很不符合的人,以60岁为基准,取消在高级医院挂号就诊的资格;完全不符合的人,以50岁为基准,只给予在低级医院就诊的资格。另外,每得过一次单位里的年度先进工作者,档次基准往后调1岁,报销额度增加1%,最多可以调10次。”

    待毕文谦一条条说完,黎华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那握笔速记的手指紧捏得发白。

    “……文谦,在你的计划里,这个个人生活习惯倡议表……”

    “新的时代,自然需要有新的好的生活习惯。”

    “把实验药品用于农村……”

    “现在的农村是连庸医都缺乏。”

    “你……是要用人命换发展?”

    “不,是高速发展。”

    “可是……”

    “中医现代化是一个划时代的历史任务,它不仅将会惠及整个国家所有人,同时也有着极为丰厚的经济前景。”毕文谦的口吻如冰一般寒冷地打断了黎华,“这只是最近十几二十年的改革办法,当我们积累出数量规模足够的医护人员之后,在全国城镇化有了质的发展,城村人口比例有了根本变化之后,那才是全国医疗体系社会主义现代化全面改革的开端。现在,全面恢复赤脚医生的体系,就已经是能做的极限了。非要再确保什么的话,也就是执行中公正和公开了。黎华,我再说一遍,现在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黎华紧闭着嘴,咬紧了牙,和毕文谦对视了良久,突然一下后仰,整个人软倒在椅背上。

    “rb自民党推行消费税,明明对国家有利,却落得全国人的仇视。”

    毕文谦没有立即应声,而是起身走到她背后,伸手轻轻给她揉着肩膀。

    “这样的办法,如果是十年前的环境,肯定会遭千夫所指,但在十年后的今天,在农村医疗卫生人员锐减到只剩25%的今天,我们却是巧妇勉为无米之炊。所以,我们首先必须要通过宣传,让全国人民认识到,既让农村人口认识到,也让城镇人口认识到,这十年来,国家在医疗系统的改革中走了多么严重的弯路。”

    黎华听得浑身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捉住了毕文谦的手。

    “师父啊!幸好,你是我师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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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歌神路介绍:
90后的伪学霸毕云诗穿越到85年的中学生毕文谦身上,选择了流行音乐的道路。 成名,是理所当然的第一步规划,但这不是目标。 “30年后,中国流行音乐,不会叫娱乐圈,而叫乐坛……这是我的使命!” “至于自己,试试能不能成为真正的歌神吧!” 没有什么金手指,但是,知识就是力量!漫步歌神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漫步歌神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漫步歌神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