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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梦流彩     就要做女配txt下载     就要做女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一出事就找他顶缸

    楚非绯在梅林中左绕右拐,直到前面看到一块高约丈许的天然碑石,方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方向没有搞错。如果老天保佑的话,夏少元去瑞苑请安必然会经过这里。

    楚非绯站在大石后,暗暗地匀着自己的呼吸,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一会见了夏少元要如何拿言语挤兑他,好让他帮自己这个忙。

    当初被一同关在冰窖,虽说最后是她找到了方法打开了那冰窖的门,但如若不是夏少元将内力输送给她帮她维持体温,她可能早已经冻死在冰窖里了,究竟谁救了谁一命还真说不清。

    她当时说夏少元欠了她救命之恩,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如若夏少元驳了她的说法,那也是占了理的,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只不过想起那次冰窖遇险之后,夏少元的种种表现......楚非绯微微咬牙,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夏少爷,这一次说不得就要利用你一次了。谁让害得她不得安生的,归根结底还是他这位大少爷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花径处,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那一夜真真是,摇风开细浪,出沼媚清晨啊,这天都城的第一艳姬,就此就易了名了。”

    这声音听着陌生,又言辞如此放肆,想必就是少爷带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朋友了,依稀听秋芳说好像是六王爷?

    又听得传来夏少元不咸不淡的声音:“不过是个妓子,六爷还真是好兴致。”

    六王爷哈哈一笑:“少元啊少元,你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偏偏太过无趣,唉,生生蹉跎了天都城多少芳心。”

    夏少元淡淡一笑,转了话题:“六爷看这园中的景致可还过得去眼?”

    六王爷虽然行~事放~荡不羁,却也是风雅之人,不然也不会和夏少元混在一处,成了好友。当下指着前方的一株海棠花树道:“那株西府海棠便是极妙,花姿亭亭,香色兼备,实乃花间艳品。”

    楚非绯探头看去,只见一行人在那株红粉相间的西府海棠下站住,品评起那海棠花的美妙来,一个说花姿潇洒,另一个说什么艳而不妖......

    海棠花树正是开在盛时,花繁似锦,粉云间隐隐露出月白色的衫袍,应该是夏少元,另一个着紫服的,想必就是那个六王爷了。

    楚非绯抱紧了怀中的锦袋,掌心都攥出了汗来。

    一边盯着那花树后的月白色身影,一边又望向来路,担心老夫人等不及怕是会派人来迎。

    好不容易那卖弄风雅的两人转出了花径,继续说笑着前行,身后跟着四个婢子小厮,还有侍卫摸样的随从远远地吊着。

    楚非绯深吸了一口气,冲了出去。

    花径上,夏少元正在和六王爷介绍这片别致的梅林,冷不防一人从山石后窜了出来,两人都是吓了一跳,六王爷的随行侍卫更是身手敏捷地抢上几步,刀半出鞘,挡在六王爷和夏少元身前。

    楚非绯只是为了造出自己匆忙偶遇的样子,却没想到冲出来后,竟然要面对那明晃晃的钢刀,之前明明看到那几个侍卫站得远远的,竟然一下子就能到了身前,一时也吓得傻住了。

    倒是夏少元先反应过来,连忙推开身前的侍卫:“误会误会,自家的婢子。”又转向六王爷拱手道:“六爷见谅,小丫头没规矩,少元在此赔礼。”然后对着楚非绯呵斥道:“怎么这样没规矩,还不退下!”

    退下?要是这样退下她的戏还怎么唱?话说夏少元看到她这样慌慌张张地闯出来,不是先应该问她何事如此慌张之类的吗?这家伙怎么总是不按牌理出牌?

    楚非绯自然不能这样就退下,正要张口。

    倒是六王爷微微挑眉,挥了挥手,让身前的侍卫们散开,对着楚非绯打量了几眼:“这是少元兄的丫头?”

    夏少元淡笑道:“这是祖母院里做杂事的丫头,上不得台面,没见过贵人,想来是被六爷的贵气吓傻了才慌慌张张的冲了出来。”

    六王爷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夏少元,那张脸本就英俊非常,一双桃花眼不笑时已然带了三分情意,这样似笑非笑的一瞥,真真是眼波带电,就是楚非绯看到了也不由得小心肝漏跳半拍。

    “既然是老夫人院里的,想必这是要去瑞苑,本王说的可对,小丫头?”六王爷和夏少元是朋友平辈论交,可以自称称我,在楚非绯面前就要自称本王。

    楚非绯低着头答道:“是。”

    夏少元见六王爷居然有心情和一个小丫头说话,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是皱着眉看着,并不接话。

    “既然如此,便跟着伺候吧。”六王爷说罢,便当先缓行,夏少元略略皱眉跟上,路过楚非绯见她还傻站着,不由得低声提点道:“还不跟上!”

    楚非绯趁此机会小声说了一句:“少爷救我!”

    夏少元迈前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锦袋上,微微一凝:“那是什么?”

    楚非绯却在此时后退了一步,和夏少元拉开了距离,大声道:“回少爷的话,这是老太太昨夜寿宴后赏给少爷的礼物,奴婢昨晚送去时,明园已经熄了灯,故而奴婢便把礼物带回屋子。

    今天一早老太太派人传话,说既然没送到,便在今天少爷请安时当面赏给少爷,奴婢这样匆忙,就是想赶在少爷去请安之前送到瑞苑。”

    说罢,楚非绯殷殷地看着夏少元。

    夏少元看看楚非绯,又看看那锦袋,隐约明白是怎么了,看这丫头的样子,怕是那礼物出了问题,不过祖母的赏赐,如果在他手里出了问题,他也不好交代啊。这死丫头一出了事就想到找他顶缸,亏他之前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的忙,真真是个......

    夏少元咬咬牙,伸出手道:“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楚非绯心中一松,将锦袋交于夏少元手中,同时低声道:“多谢!”

    夏少元心中郁堵,单手拿着那锦袋掂了掂份量,已经大概知道里面会是什么物件。

    这时,前面踱着步子的六王爷回身道:“什么好东西,还要小丫头巴巴地送来?”

    夏少元回身看见一身华贵紫服的六王爷,忽然微微一笑:“不知道呢,说是祖母的赏赐。”

    六王爷淡笑着看着夏少元,夏少元也淡笑着回视,手中拿着的锦袋却是递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让王爷背黑锅会折寿的

    六王爷看了眼夏少元手中的锦袋,嘴角微翘,笑意更深,瞥了眼夏少元身后神情略显紧张的楚非绯,拖长了音调:“夏老夫人昨天的寿宴的盛况,我也略有耳闻,想来这赏赐也是好东西。”

    “祖母赐下的,自然是好东西。”夏少元答得不冷不热,那递出锦袋的手愈发坚定,眼光却是盯着六王爷已经有了警告的味道。

    六王爷心中好笑,他与夏少元好友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夏少元很明显是想他接过那礼物,六王爷岂能不知。

    只是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甫一出现,夏少元就多有维护,如今似是又要将这丫头的黑锅往他身上背,让六王爷不禁起了好奇的心思。这小丫头何德何能,居然让冷情冷性的夏大公子做出此等做派?

    而且堂堂天佑王朝唯一的亲王,替一个小丫头片子被黑锅?夏少元这厮也不怕那小丫头折寿?

    六王爷一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想再逗弄好友一番。这时,瑞苑那边的来路上,却快步走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一个身穿二等丫鬟服色的鹅黄色坎肩,下着四幅的青萝霓裙,虽然是丫鬟的服制,却比普通丫鬟的衣裙多了幅面,看上去更加的飘逸好看,白净的圆脸上一双杏圆的大眼,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姿色。

    楚非绯却在看到那丫鬟后,脸色微变,原来那丫鬟正是瑞苑的二等丫鬟秋菊。

    楚非绯本就在疑心是秋菊在背后陷害她,故意损坏了玉如意,此时见到秋菊,心不由得更是提了起来。

    转眼见夏少元和六王爷还在那里“眉目传情”,楚非绯忍不住小声催促了一声:“少爷!”

    夏少元自是也看到了正在走近的秋菊,当下便微笑着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楚浩然!”

    六王爷见夏少元已经连名带姓地唤他了,知道自己应该适可而止,背着手笑道:“既然是好东西,便拿来本王瞅瞅吧。”

    说罢便伸手接过夏少元手中的锦袋,瞅着楚非绯微微一笑,转手却递给了身边的侍卫,淡淡地道:“打开看看,小心仔细了,这可是相府老太君的赏赐。”

    那侍卫闻言,自是躬身小心谨慎地双手接过,却突然觉得一股内力自锦袋那端传来,心中一惊,当下也不管自己抗得住抗不住,立刻哎呦一声顺势松手。

    “砰”的一声,厚重的锦盒落了地,楚非绯一直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如此一来,不管那锦盒内的如意有没有因为这一跌损毁,如今也要算到这失手跌落上了。

    想一想这黑锅,她推给夏少元,夏少元推给六王爷,六王爷又推给身边的侍卫,楚非绯生出些滑稽的感觉,眼前的这两个大男人,竟然是谁也不肯吃这个闷亏,而她自己,这心地好像也清白不到哪去......

    至于那个侍卫,楚非绯到不甚担心,到底是当朝王爷的侍卫,夏家还能越了王爷去处罚不成,六王爷顶多做做样子责打一番,给夏家一个交代,想来那侍卫回头还能得了不少好处作为补偿。

    再看那名侍卫此时一脸惶恐,单膝跪倒请罪道:“属下该死,一时失手,请王爷责罚!”

    另一侧,秋菊带着两个小丫鬟,方才走到近前,眼睁睁看着那锦盒已经落了地,却无计可施,一时脸色异常的难看。半晌后才缓了口气,先向六王爷和夏少元行了礼,便转向楚非绯厉声道:“你怎么办差的!老太太让你将赏赐送去瑞苑,你竟敢在此耽搁,这锦袋内的宝物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该当何罪?”

    楚非绯垂着头,一副惶惶不安不敢答的样子。

    倒是夏少元一皱眉,他身后的大丫鬟雪樱察言观色,此时上前一步脆声道:“这是谁教你的规矩!主子还未开口,你就在这里大小声起来,你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秋菊看了眼沉着脸的夏少元,连忙辩解道:“雪樱姐姐莫怪,大少爷恕罪,秀菊只是一时情急,大少爷有所不知,那锦盒中所装的,是番邦进贡的上好玉仔料,由大匠精心雕琢而成的一对吉祥玉如意,不但价值连城,且寓意极好,老太太专门留了想赐给少爷,讨个好彩头,谁知如今竟被这无用的丫头给毁了。秋菊只是担心老太太怕是会震怒。”

    夏少元冷喝一声:“混账东西,老太太佛心慈面,怎么会因为这种身外物而动怒!”

    秋菊一凛连忙道:“奴婢失言,老太太宅心仁厚,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只是这个非绯丫头是瑞苑的小丫头,她犯了如此大错,按照瑞苑的规矩却是不得不罚!”

    楚非绯只低着头站在夏少元身后,一声辩解也没有,仿佛是那被老虎逼到绝路的小白兔,索性脖子一伸等死的摸样。

    六王爷瞥了一眼楚非绯那丫头,心里暗暗称奇,纳闷这样一个无趣无用,又有些呆蠢,而且长得也无奇的小丫头,怎么就入了夏少元的眼,不但让这个天都城第一才子多方维护不说,竟然还逼~迫他这个亲王兼多年好友,替这小丫头背黑锅。

    夏少元微微侧目,见楚非绯此时做出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似乎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又想起冰窖中这死丫头撸袖子要抽他的凶悍样,心中又是冷嗤,又是自嘲。深觉自己真是贱骨头,自从冰窖事件之后,就一直管不住自己的替那丫头摆平明枪暗箭,现在可好,惯出毛病来了,这样大的事,也不知道事先给自己传个消息,就冒冒失失地跳了出来。

    心里埋怨着,郁闷着,却不得不板起脸来,与那秀菊打官司:“你口口声声说非绯犯了大错,到底是何过错?”

    秀菊略略诧异地看向夏少元:“自然是损毁老太太的赏赐!”

    夏少元冷笑道:“不过是连着盒子摔了一下,你如何就能肯定那如意已经损毁,难不成你还能未卜先知?”

    秀菊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楚非绯,忽然露出一丝狞笑,直直地看向夏少元:“是否损毁,打开一看便知,若是真的已经损毁,想必大少爷不会再拦着奴婢带非绯回瑞苑领罚了吧?”

    楚非绯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见秀菊直瞪瞪地对着夏少元,竟然有些逼~迫的意思,心中不禁大奇,她原以为,秀菊针对她也是因为对夏少元有旁的心思,如今看来秀菊却似乎并没有讨好夏少元的意思,似乎竟然为了置她于死地,不惜要得罪夏少元的样子。

    她到底何时得罪了这个秀菊,竟然让秀菊对她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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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原来这厮好的就是这口?

    秀菊不同寻常的态度,不但让楚非绯感到奇怪,连夏少元,六王爷及那一众丫鬟,小厮,侍卫也诧异不已。

    天佑王朝等级森严,在权贵人家眼里,下人其实比狗也高贵不了多少。像秀菊这样赤眉白目地直视主子,敢与主子据理力争,不管有理没理,都能判你一个不敬主上的罪名,直接处置了。

    夏少元冷笑一声,不屑地转开眼去,这等没规矩的婢子,之后回了祖母,将她撵出去也就是了,在这里和此婢争执实在有失~身份。

    夏少元转向一旁看“戏”的六王爷拱手道:“府里下人管束不严,让六爷见笑了,在这里耽搁了许久,想必祖母已经等急了,我们这便去吧。”

    六王爷略显无聊地点头,如此一来,这件事便算是了了。待见了老太太,他替侍卫赔个不是,再送上一件礼物,想来他当朝亲王的面子,相府的老太君不会不给。

    楚非绯也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夏少元一时犯了糊涂和秀菊辩驳下去,那锦盒虽然是侍卫摔在地上的,但是她却是初始的保管人,在她保管这期间,这锦盒出了事,她就算不是全责,连带责罚怕也是要的。

    此事只需在老太太面前下个定论,只判是侍卫失手,与她无干,便算是真正解决了。想来一会到了老太太面前,只要夏少元替略略求情,老太太定不会怪罪于她的。至于秀菊,难不成她还能反对老太太的决定?

    六王爷带着好戏还没开场就结束的遗憾,慢悠悠地前行,一边继续观赏周围的景致,一行人跟上六王爷,侍卫也捧起了那装在锦袋中的锦盒,跟了上去。

    路过秀菊及那两个随行的小丫头时,众下人都是一致鄙夷的目光,还有人发出不屑的哼声。

    秀菊脸色难看之极,死死地盯着只管低着头走路的楚非绯,突然上前一步,大声道:“邵非绯,你损坏了老太太赏赐的宝物,就想这样蒙混过关吗?”

    楚非绯心中暗叹,这秀菊真的是要拼了命,也要拉她落水吗?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秀菊?

    这一行人为首的六王爷,唯恐天下不乱地回身,目光在秀菊和楚非绯身上转了转,笑道:“有趣,有趣,兀那丫头,可是你早就毁坏了那锦盒中的宝物?”

    夏少元一皱眉,对好友这种煽风点火的作风甚为不齿,但此事六王爷的侍卫已经背了黑锅,索性就让这位爷玩一玩好了,总之有他这个正经主子在,那个秀菊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楚非绯此时已经在心里将这个多事的六王爷做成了布偶小人,反反复复地摔打了无数遍。但是王爷发了话,她却无法装没听见,只得抬起头,清清亮亮地回答:

    “回王爷话,绝对没有,非绯自接了这差事后,一直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差池,即便因时间太晚没能送到明园,也是在奴婢的房中小心地保管着,今天一早更是早早就送往瑞苑。”

    楚非绯说到这里,冷冷地看向秀菊:“如果非要说这锦盒在递给王爷之前,其中的宝物就已经损坏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奴婢在从秀菊姐姐那里接过锦盒时,里面的如意就已经坏了!”

    秀菊冷笑道:“信口雌黄,你可有凭据?我昨夜在内间将如意放到锦盒中时,屋内还有两个帮忙整理礼单的小丫头,如果是我损坏的,难道她们都是瞎子不成?”

    楚非绯微微一怔,随即想到屋内那位来历不明的土豪的话“那人既然敢这么做,想必是有撇清自己的手段......”果不出那人所料,这个秀菊确实是有撇清自己的手段的。

    当下只是微微冷笑道:“秀菊姐姐好本事,骗两个不通事的小丫头又算得了什么!”

    楚非绯和秀菊在这里唇枪舌战,六王爷饶有兴趣地背着手,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楚非绯。心里暗道,此时再看,这丫头也不算太木讷,还有那么一股子犀利劲,原来夏少元好的就是这口?

    秀菊这时带着一丝看死人的神情,轻蔑地道:“邵非绯,你再狡辩也改变不了你损坏了老太太赏赐的事实,而且又如此推诿罪责,妄图诬陷他人,按照相府的规矩,这一次杖毙你都是轻的!”

    楚非绯心中一跳,又让那个土豪说中了,秋菊果然要给她加一个攀诬他人的罪名,本来可能只是一顿皮肉之苦,现在却可能要搭上小命了。

    楚非绯心中微冷:“秀菊姐姐,非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煞费苦心,手段百出的陷害?不如秀菊姐姐明说出来,非绯也好给姐姐陪个不是?”

    秀菊冷笑一声,不屑地翻着眼睛:“你这样一个狐媚子,和我又有什么半点关系?”

    楚非绯奇了,从小到大,骂她蠢,骂她笨的,她听得多了,倒是第一次听到骂她狐媚子的,她这样的水平怕是高攀不起这个罪名吧?

    一旁的六王爷早已忍不住“扑哧”了出来,连夏少元也觉得有些可笑无稽。

    若说这丫头狠辣(敢拿镇纸拍得自己满脸血),凶悍(敢撸袖子动手抽他),呆蠢(笨手笨脚,木木呆呆)都行,这狐媚子却是哪里对哪里?

    楚非绯无语半晌:“秀菊姐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周围一片闷闷的吃笑声,原来是众下人随从也忍笑忍不住了。

    秀菊恨恨地盯着楚非绯,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时,一旁捧着锦盒的侍卫突然开口道:“启禀王爷,其实这事要弄清楚再简单不过,锦盒内的宝物是否已经损坏,打开一看便知。”

    六王爷微微诧异,扭头看了眼那说话的侍卫,那侍卫抬起头和六王爷的眼神略一接触,又恭敬地垂下。

    六王爷略一沉吟:“也罢,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便打开看看吧!”

    夏少元知道好友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便也未阻止,随着他玩去吧,顶天不过是他替那丫头将罪责背了,以祖母疼爱他的心,最多就是罚他禁足。就怕此事传到多事的御史耳里,可能又要被弹劾了。

    一旁的秀菊听到六王爷如此说,眼睛都亮了:“六王爷英明,正该打开看看。”说罢脸带嘲弄的看向楚非绯。

第三十三章 步步紧逼环环相扣

    楚非绯面无表情,平静地看向那侍卫,一言不发,藏在袖中的手心,却汗渍津津。

    此时与秀菊在此纠缠实在多有不智,当场打开锦盒,那破裂的如意就要现于众人面前,如果秀菊非要给她加一个失职的罪名,怕是逃不掉的。

    众口悠悠,夏少元若是明着包庇于她,她楚非绯今后在相府的处境会更加艰难,珠苑的那两位表小姐,还不要恨死了她。

    也不知这位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又是一个拿下人的性命玩乐的混蛋?

    楚非绯此时已经紧张得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面上却愈加地显得毫无表情。

    那侍卫看了楚非绯一眼,慢慢地褪去了那锦盒外上好的蜀锦锦袋,露出了里面刻着古朴花纹的精美檀木长匣。

    木匣上也有蜀锦做饰,外观看上去完好无损,簇新精致,单看这木匣的做工,就已经价值不菲,让人不禁好奇里面又会是怎样的宝物。

    众目睽睽之下,侍卫缓缓地打开了木匣,露出里面一对线条优美,色泽圆润的吉祥羊脂玉如意来,阳光下那如意玉色晶莹剔透,整体呈流云状,上面雕琢的灵芝宝花与各色宝珠完美相合,取珠联璧合,吉祥如意之意。

    众人发出一片低低的赞叹声,就连见多了世间奇珍异宝的六王爷也连连点头道:“不错,论玉质,论雕工,论匠心都是稀世之珍。”

    夏少元微微一愣,看向楚非绯,楚非绯已经呈现一副呆滞的状态。

    那侍卫手中所捧,确是那羊脂玉如意,只是那如意上明显的裂痕却不见了!

    再看秀菊,一双杏眼已然瞪得好像要脱了眶去,盯着那锦盒中的玉如意,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原本清秀的一个人,竟然现出几分狰狞的神色来:“怎么可能!”

    侍卫慢条斯理地合上了锦盒道:“禀王爷,玉如意并没有损坏,完好无损。”

    六王爷微微点头:“如此甚好。”然后淡淡的瞟向秀菊:“你还有何话说?相府规矩,攀诬他人如何处置?”

    秀菊脸色一白,接着又涨得通红:“我没有攀诬,那如意明明......”

    夏少元脸色阴冷地道:“如何?”

    秀菊狠狠地看向楚非绯:“邵非绯,肯定是你,肯定是你偷偷换了那如意!”

    楚非绯看到那完好无损的如意,本也吃惊不小,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如意上那么明显的裂缝怎么会就不见了。

    此时听到秀菊咬牙切齿的声音,方才清醒过来,看着秀菊略显扭曲的脸,忽地一笑:“秀菊姐姐说的哪里话来,难道秀菊姐姐怀疑这锦盒中的如意不是原来那对?”

    “一定不是,一定是你偷偷换了!”秀菊显然也想不通她明明亲手砸毁的玉如意,怎么就突然完好如初了,她三番两次的顶撞夏少元,就是因为吃定了那锦盒内的如意已经损毁,就算邵非绯狡辩不是她损毁的,也无论如何都要担上一个保管不利的罪名。

    她为了这件事,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她不能让这该死的丫头就这么脱了身去!

    “一定是你换了如意,要么就是你施了什么妖法......”秀菊看上去有些神思混乱,甚至有些口不择言。

    楚非绯微笑道:“秀菊姐姐为何如此肯定是我换了如意?那如意是稀世之珍,价值连城,我一介小小的丫鬟如何能得到这样的宝物?”

    楚非绯一步一步走近秀菊,她的身高在二十四世纪虽然不算高,但是和这古代的女子比起来,也算高挑,如此逼近秀菊,竟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逼~迫感。

    “秀菊姐姐可知道攀诬他人的罪名是要罪加一等的?咱们相府的规矩怕是要直接发卖了吧,秀菊姐姐,不如我们这就去回了老太太,来评评这个理?”

    秀菊被楚非绯一步步逼上来,只能无意识的后退,楚非绯那张“得意”的脸刺得她眼睛生疼,怎么会这样,明明她都安排好的,只要眼前这个碍事的丫头一死,那人就会赎她出去厮守一生,她的身子都已经给了那人,她不能输,她怎么能输给这个女人!!!

    “啊,我听说这丫头犯了错被卖掉,就不能再进官宦人家了”楚非绯带着几分恶意,逼近秀菊道:“就算有人买,那也是什么烟花柳巷之类的地方,秀菊姐姐这么漂亮,想必在那里也能过得很好......”

    秀菊的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地尖叫道:“你胡说什么!要被卖到青楼也是你这个贱人!明明就是你在搞鬼!明明就是你在撒谎!”

    “我撒谎?哈!这么多人都亲眼看着,那如意好端端的,你不但顶撞少爷,而且还对王爷无理,秀菊姐姐你以为今次你还能活么?”

    “明明就是你!明明就是你!”秀菊本就因为看到那玉如意竟然完好无损而心神大乱,此时又被楚非绯咄咄逼人地逼上前来,言之凿凿地说她这次必死无疑,心里早已没了章法,耳边只有楚非绯“刺耳”的声音,眼前只有楚非绯“刺目”的得意。

    “你胡说!你胡说!”秀菊失控地尖声叫起来。

    “我胡说?你又可有证据!”楚非绯紧盯着秀菊狂乱的脸,更逼近了一步。

    “那如意我放进去时,明明已经就损......”秀菊惊觉地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

    一时,整个世界安静了那么一瞬,风儿带着一簇粉色的花瓣从楚非绯的脸侧拂过,在她微翘的唇角上,沾染了一点鲜嫩的粉红。

    “明明已经就损什么?损毁了是吗?”楚非绯轻笑道:“秀菊姐姐,你是用那盏镶金底的翡翠酒壶砸的吧,当时和你一同在屋里的那两个小丫头想必已经被你收买了,不知道秀菊姐姐是用你手上那副鎏金镯子还是那珍珠耳坠收买的?”

    此时秀菊惶惶地低下头,看到自己光秃秃的手腕,连忙将手缩入袖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非绯轻轻一笑:“秀菊姐姐,你那副鎏金镯子是上次姨奶奶来做客时赏你的,我们平时可没少听你念叨那镯子的来历,你不是从不离身的吗?如今为何不见了?”

    “还有你那珍珠耳坠,似乎是尚书家的小姐不要了的,你也是不错身地戴着,如今怎的也不见了?”楚非绯缓缓地退后,淡笑着道:“想必遣人去找来那两个小丫头,对峙一番,此事就清楚了吧,说不定还能在她们的房里找到秀菊姐姐的镯子和耳环呢!”

第三十四章 既受恩惠,还了就是

    秀菊脸色惨白,一双眼看看脸色冰冷的夏少元,又看看面带冷笑的六王爷,顿时变得死灰,心里明白自己今日怕是要不得善终了。

    再看看不远处,神色淡然的楚非绯,只觉得那满腔的恨意直涌上来,当下嘶声尖叫一声扑了上去:

    “贱人,我跟你拼了!”

    周围的侍卫还未及动手,夏少元已经飞出一脚将秀菊踹得倒飞出老远,同时右手一扯,将楚非绯扯到他身后。

    “将这个贱婢拖下去,等禀了老太太再行处置!”夏少元森然道。

    夏少元刚才那脚不可谓不重,除了秀菊当着他的面还敢伤人惹他发了怒外,也是存了要解决了这个祸端的打算。这个秀菊就算是能撑过后面的板子,她所受的内伤,也绝不会让她活过明天早上。

    周围的下人小厮,无声地上前将口吐鲜血,早已昏迷的秀菊拖了下去。

    昨天还耀武扬威,频频找她麻烦的秀菊,转眼就变成生死未卜,楚非绯只觉得这一切戏剧得不真实,可这偏偏就是她所处的世界,一个人命贱如狗的世界。

    楚非绯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看到秀菊下场凄惨,她却半点应有的喜悦也没有,反而生出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原来她们这样的人,真的是命如草芥,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眼里,她们真是能被随意打杀的。

    一直紧绷的神经此时松了下来,才惊觉外衣里的贴身小衣早已被冷汗湿透,此刻站在树荫下小风一吹,只觉得从内到外都寒凉无比,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可还好?”夏少元注意到楚非绯的苍白的脸色,低声问道。

    楚非绯微微苦笑:“无事。”

    夏少元觉得这丫头兴许是被自己刚才的出手狠辣吓住了,低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那样对你的。”

    楚非绯额头一滴冷汗差点淌了下来。

    一旁的六王爷轻咳一声,抚掌轻笑:“精彩,洞敌先机,谋而后动,步步紧逼,令敌溃不成军,而后一举歼灭,少元兄,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不如借我解闷如何?”

    夏少元淡淡一笑:“六爷说笑了,这丫头又笨又蠢,送给六爷也是给六爷添麻烦。”

    六王爷晒笑一声,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楚非绯,见这丫头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又恢复了平淡无奇的模样,仿佛刚才那言辞如刀,气势迫人的丫头是完全另外一个人,心中不禁甚觉有趣,又暗叹,可惜夏少元这厮不肯割爱,不然也是个有趣的玩意。

    不过一个小丫头再有趣,也不过是个丫头,六王爷淡笑了一下,也就丢了开去,转向夏少元道:“少元兄如此紧张这小丫头,还是早点收了的好,少元兄大概不知道那内宅的阴私,这女子之间的争斗,一点也不比朝堂上的男子逊色,少元兄若是想保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置于羽翼之下。”

    夏少元心中一堵,他又何尝不想......低头看向楚非绯,见这丫头又低着头想假装自己不存在,一口长叹就憋闷在心里,只能拱手郁闷道:“王爷这边请!”

    六王爷哈哈一笑,众人继续向瑞苑行去......

    天色渐晚,暮色渐渐笼罩了杂物院中的那间简陋的耳房。

    黑暗中,杜子淇长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按照家族的心法运转了数圈,他的伤势已经渐稳,只要不过度动用内力,已经与常人无异。

    窗棂外已经暮色沉沉,那丫头却还没回来,想来,是回不来了吧......

    杜子淇在床沿静坐了半晌,终还是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想他杜子淇此生何时这样瞻前顾后过,既然受了那丫头的恩惠,还了就是,只希望那丫头命大,能撑到他去救她的时候。

    杜子淇在屋子里巡视了一番,发现这见房还真是简陋得可以,别说找不到什么趁手的武器,就连条多余的被巾都没有。

    杜子淇只得将那床帐扯了下来,撕成条状搓成了绳子备用。那小丫头此时想必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就算没死也去了半条命,说不得他得将她负在背上背出相府。

    杜子淇将那自制的绳子在怀里放好,又打开衣柜找到今早那小丫头放在那里的钱袋,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从他的皮带袖口上弄下来的晶钻。杜子淇将这些也放在怀里收了,到了外面要是给小丫头治伤,说不定还要这些救急。

    收拾妥当后,杜子淇站在窗边凝神静听外面的动静,片刻后才迅速闪身出了房门。贴着墙根,借着阴影的掩护,伏腰疾走,在一处墙角站定,停了片刻,便犹如游墙壁虎一般地上了墙头,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而在杜子淇的料想中应该满身是伤的楚非绯,正在瑞苑的小厨房里看着一个朱红色的鸣沙砂锅出神。

    今天上午的那场风~波,在夏少元的有意淡化下,老太太连详情问都没问,就吩咐人将秀菊打上二十大板,待明日再找人领将出去。

    秀菊在老太太面前好歹也是尽心伺候了三年,老太太竟然一点情面也没讲,连面都没见,就处置了。

    满屋除了蔡嬷嬷面无表情外,众位大丫鬟老妈子,都是脸色惨白,方才惊觉这相府将来还是少爷的天下,而她们原来仗着老太太的势,压少爷那边的人又是多么的不智。

    原本楚非绯当着老太太的面将锦盒捧给夏少元,她的差事就算完了,却又被夏少元借故要她沏茶待客给叫去了明园。老太太像是巴不得将她送给夏少元似的,笑眯眯地连声说好。

    明园那间水榭竹屋里,夏少元和六王爷煮酒论诗,谈得好不尽兴,楚非绯在一旁心不在焉,眼光频频地看向那案上的锦盒,恨不得此时就上前掀开好好看看,如意上那么明显的裂缝怎么会就不见了。

    可惜六王爷和夏少元似乎是故意的,硬是让她没机会开口,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回到了瑞苑,又被一众羡慕嫉妒恨的大丫鬟们冷嘲暗讽一番,然后被安派了一个熬药膳的差事,直到天黑都没能回到她的那个杂物小院。

    这时,炉上的砂锅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楚非绯从沉思中惊醒,连忙用垫布垫了手,打开盖子,往里加了点水,又用长勺小心搅拌。

    这种会发声的砂锅,据说又是圣上赏赐的贡品,楚非绯第一次见时也是惊奇万分,后来使用了几次渐渐明白,大约是这种特殊陶泥的砂锅细孔较一般砂锅大,内部压力一高多余的气体就会从那些细孔排出去,从而发出嗡鸣声,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提醒使用者适时加水搅拌,端的是设计巧妙。

    楚非绯侍弄好了药罐,长出一口气,正要站起来活动一下四肢,突然浑身僵住。

    不远处的窗棂上,一个淡淡的黑影投映在淡黄色的窗纸上,看那身形,竟是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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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不但是路痴而且是文盲

    男子?瑞苑里哪来的男子?

    就算是夏少元那厮因为是府里唯一的孙辈,祖母宠爱才没有在长大后搬出内宅,明园里也是只有丫鬟没有小厮的。他的随身小厮只能在外院候着,待夏少元出门的时候才跟上服侍。

    此时见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楚非绯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进贼了,第二个念头,就是躲起来。

    至于喊人示警什么的,楚非绯竟是半点念头也没有。

    在孤儿院艰辛的生存挣扎中楚非绯早就学会了一条,这世上除了自己什么都是虚的,道德什么的,同情心什么的,在那个黑暗的时代早已经被踩得支离破碎了。这是一个瘦弱的小姐姐用鲜血换来的教训,楚非绯牢牢的记住了。

    所以说楚非绯自私也好,说她冷情也好,别说喊人示警了,只要那贼对她没有威胁,她大概能睁着眼从贼旁边走过去,也不出声的。

    楚非绯此刻所在的小厨房是在瑞苑的后院专门隔出了一个小院,一侧就临着瑞苑的外墙,楚非绯猜测这个贼大概也是个生手,等他看清楚这是厨房后,应该很快就离去了。

    楚非绯屏住呼吸,盯着那窗棂,见那黑影似乎向院里张了张,然后下一刻竟然无声地向着小厨房窗户靠近,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声,蠢贼,一边迅速闪身缩在了桌下。

    这笨贼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个厨房吗?就算看不出来,连字都不认识吗?那小厨房的门边可是挂着一块牌子,上书小膳房三个字的啊,难道这贼不但是路痴还是文盲?

    噗的一声轻响,从窗棂那处传来,楚非绯知道那贼必是捅破了窗纸在向内张望。楚非绯将自己尽量缩成了球状,只盼那贼看到屋内无人,赶紧离开。

    楚非绯屏息凝神静听着动静,忽然听到门边一声轻响,似乎是那贼不小心踢到了脚下的小石子。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贼竟然是要进来!

    她躲在桌下,窗纸的小~洞因为角度限制看不到她,但是若是那贼进了门,只怕第一眼就看到躲在桌下的她了。

    楚非绯心念急转之间,也顾不得什么明哲保身了,急忙从桌下钻了出来,一俯身先吹熄了桌上的油灯,然后借着那熬着药膳的小炉发出的暗红色微光,摸~到了灶边,将一根精铁做的捅火棍抓在手里。

    屋里黑暗,门外的黑影倒是因为廊下的挂着的避风灯的照射,更加清晰地映了出来。厨房的门因为要做到通风,保持厨房内的干爽,下半段是实木,上半段和窗户一样,也是纸糊的窗纸,门外那贼的身影就正正地映在了门上。

    那贼身材高大,头上不知戴了什么,乱糟糟一团,那头看上去倒像是和肩膀一般粗,让人不由得觉得一阵胆寒。

    楚非绯攥着捅火棍的手一阵发软,但仍强撑着缓缓地向门边移去,而门外那贼似乎也因为屋内突然熄了灯火,迟疑了一下。楚非绯便利用这点时间,隐身在了门边。

    楚非绯的打算很简单,若是让这贼破门而入发现了她,她这条小命怕是难保,还不如在那贼刚进门时,给他一闷棍,就算打不晕他也能趁他躲闪时夺路而逃。

    等逃到院里喊上几嗓子,想来这贼也就吓跑了。

    楚非绯主意已定,双手擎起手指粗细的捅火棍,浑身绷紧,就等着那贼推门进来。

    厨房的门并没有销上,那贼只轻轻一推就推开了房门,廊外的灯光瞬间洒了进来,不大的灶间几乎一眼就可以望尽。

    那贼谨慎地缓缓走进,落步无声,楚非绯紧紧地盯着那地上拖长的影子,在看到那贼穿着黑布鞋的大脚出现时,眼睛一闭,手里的捅火棍带着风声就抡了出去。

    这一挥出,没有料想中的击中人体的触感,楚非绯觉得自己的捅火棍打到什么坚硬的物件上,不但震得她虎口发麻,捅火棍险些脱了手,等她想将捅火棍撤回来时,却发现那捅火棍动也动不了了。

    楚非绯吃惊的睁眼看去,只见那贼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捅火棍,正斜着眼冷冷地看着她,那巨大的头颅不知道是被衣衫还是什么缠成一大团,只露出了一双精光四射的冰冷眼睛,看上去甚是诡异。

    楚非绯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声来,只觉得那人浑身都是凛然的杀意,仅露的双眸黑得像是可以吸人魂魄的深渊,被那双眼看着,楚非绯就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兔子,心里虽然拼命地叫嚣着要逃,脚上却僵硬得半分都移动不了。

    就在这时,院墙外隐隐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似乎有人在敲前院的大门,那贼略一分神,楚非绯也在此时回过神来,双手撒了捅火棍,一矮身就要从那贼胳膊下窜出去,同时深吸一口气,一声尖声救命就要冲出口去。

    哪知一只大手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力量巨大得连带她的人都跌回门内,接着哐的一声,门被那贼一脚踹上。

    楚非绯心里一片冰凉,刚才外面的人声,她已经想到这贼怕是惊动了护院,躲到此处躲避的,自己此时若要是惹恼了他,怕是他手起刀落,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此处也不再挣扎,反而放松了身体,露出一副合作的样子。

    那贼一手捂着楚非绯的嘴,单手将她按在墙上,另一手握着她的捅火棍,侧耳静听外面的动静,此时瑞苑的院门似乎已经打开,有人正在快速地说着什么。

    楚非绯其实是从心底打算配合的,可是这蠢贼不但捂住了嘴,还捂住了她的鼻子,她忍一小会还行,十几秒过后,楚非绯只觉得胸腔憋闷,不得不挣扎起来。

    那贼回头狠狠地盯了楚非绯一眼,低声喝道:“老实点!”

    楚非绯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推着那贼的手,可惜那贼手劲不小,楚非绯费尽了气力,竟然撼动不了半分。

    楚非绯情急之下,只好用脚拼命地踢那人的小~腿,那贼恼了,将捅火棍一抛,抬起手刀就向楚非绯劈去,却突然半路停住,咦了一声,一只手仍捂着楚非绯的嘴,另一只手却提着她的衣领将她的脸侧了侧,借着窗棂外透进的灯光,仔细的看了看。

    “#!$!!!”

    楚非绯没听明白,不过她本能地觉得那是一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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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还是直接解决了好

    小厨房里已经点起了油灯,楚非绯心有余悸地站在桌子的另一侧,看着那贼人将缠在脸上的黑色布衣慢慢解了下来,露出一张轮廓深刻,英俊至极的脸来。

    “真的是你。”楚非绯松了一口气,刚才这蒙面人说了一声“是我!”她还没听明白。

    说起来她与这位来历不明的土豪相处不过半日,还没有熟悉到一听声音就能认出人来的地步。

    她只是本着不想惹恼贼人的原则,极为配合按照那贼人的指示,点燃了油灯。

    此时看到杜子淇那张俊颜,楚非绯先松了口气,随即就又皱起眉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外面那些人是不是来抓你的?不是让你在屋里躲好,不要乱走动的吗?”

    杜子淇看着楚非绯一脸的狐疑兼带着埋怨的神情,心中怄得快吐出~血来,刚才一阵疾奔引发的伤势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杜子淇连忙暗暗调匀着气息,心里反复念道:不要因为蠢人拉低你的智商......

    话说杜子淇一个时辰前出了杂物院后,就猫在阴影里抓了一个落单的小丫鬟,问出今天在瑞苑确实杖责了一个丫鬟,现在还关在柴房里,生死未知。

    杜子淇心中一沉,问清了那柴房的位置,就打昏了那小丫鬟,奔着那柴房而去。

    杜子淇此时身上虽然穿着陆坤给他找来的外院家丁的服饰,头上戴着青色的家丁帽,但是那帽子下的短发,离近了看,却还是能发现的。况且外院的家丁这个时候还在内宅行走实在反常。

    因此杜子淇只能在阴影花径内穿梭,最后索性路过某个下人的小院时,杜子淇从那晾衣绳上顺了一件黑色的上衣,将头脸全部包住,也省了他日后的麻烦。

    以杜子淇的身手,要想不惊动那些看守的老妈子,接近柴房还是有把握的,弄了点动静调走了柴房门口看守的老妈子,杜子淇就潜进了柴房中。

    柴房里面一片漆黑,借着破窗外的月光,杜子淇才看到了角落里躺着一个人,浑身血迹斑斑,不知是死是活。

    杜子淇皱皱眉,这丫头又笨又倔,早跟她说让她跑路,她非要去求那什么少爷,现在可好弄得一身是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杜子淇走上前去,地上的女子背对着他蜷缩着,他没有动她,只是探出手略略试了试她的鼻息,还有气。

    杜子淇微松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用床帐自制的布绳,先将布绳的一端捆在女子的一条手臂上。

    地上的女子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苏醒了过来。浑身的疼痛又让女子无力地哼哼着。

    杜子淇忍不住讥讽了一句:“你那少爷还真怜香惜玉,就看着你被打成这样?”

    那女子愣了一下,挣扎着转过头来,一张脸上又是脏污,又是血迹,根本看不出本来的容貌。只是那双眼睛带着惊恐的神色看着杜子淇。

    杜子淇知道自己脸上裹着件衣服,只露出眼睛,这丫头认不出他,想说自己是杜子淇,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告诉过这丫头他的姓名,只得道:“我是来救你的,你躺着别动,我背你出去。”

    地上的女人眼睛一亮,用微弱的声音道:“你是何人?可是他派你来的?”

    杜子淇皱皱眉,有点懒得解释,只是淡淡地道:“我就是还你昨天的人情,等出了这相府,就全靠你自己了。”

    那女子似乎有些惊讶:“昨天?昨天我见过你吗?”

    杜子淇一直在绑布绳的手顿了一下,他仔细向那女子看去,越看越觉得心惊,忽然伸出手拉着自己的袖子将那女子的脸狠狠地擦了两擦。

    血迹和污渍去除后,一张略有几分姿色的脸出现在杜子淇面前,杜子淇皱着眉看了半晌,觉得不太像那丫头,待目光落到那女子带着防备和算计的眼睛上,方才肯定地道:“你不是那个丫头。”

    “你以为我是谁?”女子失望地冷笑了一声,牵动了伤势,低低地咳了两声。

    杜子淇的心情很糟,忙了半天却原来救错了人,三下两下将那绑好的布绳解掉,冷声道:“今天除了你,还有谁挨了板子?”

    女子看着杜子淇哼了一声:“你不救我,我又凭什么告诉你?”

    杜子淇脸色一沉:“我还要赶着去救人,没空跟你废话,你到底说不说?你信不信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开口,随便哪样都能让你比现在更凄惨!”

    女子脸色微变,只觉得眼前的男子那包着衣衫脸上,露出的目光冰冷又残忍,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道:“据我所知,并无他人被罚。”

    杜子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那个丫头去求什么少爷真的有用?她逃过了一劫?

    杜子淇不放心又再确认了一次:“你可知道有个丫头今天捧了一对玉如意,奉命要送给你们少爷的?”

    一听到如意,女子的脸色大变,那张脸原本还有些可怜兮兮,现在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邵非绯!原来你以为我是邵非绯!!”女子咬着牙道:“这个贱人,居然还敢私通外院,让老太太知道打不死她!”

    杜子淇的眸光愈加的冰冷:“她现在可好?”

    女子冷笑着上下打量了杜子淇几眼:“怎么那贱人是你的小情人?”见杜子淇不答,眼睛一转,恶毒地道:“她好,好得很,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大少爷的床~上承欢了,而且我听说六王爷也开口要她,说不定这小贱人下半夜就会被送到六王爷的床~上。”

    杜子淇推测那丫头大约是没什么事,不愿再和眼前这令人生厌的女子废话,便起身离开,那女子却突然尖声大呼道:“来人啊,抓贼啊!”

    院中负责看守的老妈子此时听到呼声,连忙走近通过破窗查看。

    杜子淇手疾地给了那女子一掌,然后藏身在阴影里,等那婆子开门进来时,才趁其不备闪身而出。

    片刻后,柴房里传出杀猪般的尖叫:“来人啊,杀人啦!”

    一直低头疾奔的杜子淇暗自嘀咕,他刚才那一掌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估计那女子已经胸骨粉碎了吧。

    不过那女子心思狠毒,留着也是祸害,若让她活着,要是透漏出自己曾经来过,搞不好要给那丫头惹麻烦,还是直接解决了好。

第三十七章 你想死我还不想呢

    不过,这一切杜子淇是不会告诉楚非绯的。

    在杜子淇这短短二十年,却颇为传奇的生涯里,这种救人救错人的乌龙事还是头一次。更别提后来还为了这个惹了一身腥,不得不到处躲避,以至于躲到这个看似偏僻的小院,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个丫头。

    说起来,这一切还不都是这臭丫头闹的,要是她当初老老实实听他的话跑路了的话,至于有后来那些事吗?而他要不是为了要还她这个人情,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危害自身安危的事来,他可是杜子淇!用母亲的话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就是赔上整个地球,人类也赔不起!

    杜子淇此时看着楚非绯那有些褪色却干净整洁的衣裙,一丝不乱的云鬓,因为一直在炉子边烤着而显得气色极佳的脸颊,心里的气愈加不顺了。

    想来她口中的那位大少爷还真是挺照顾她的,看她的样子,她这一天过得挺不错。

    而自己那番忙碌,愈加得显得可笑之极!

    以着杜子淇骄傲的性子,他是断不可能向楚非绯解释的,更别提后面那件让他深以为耻的乌龙了。

    所以在楚非绯问他为什么出现在此的时候,杜子淇的回答就是一声冷哼。

    楚非绯心下一叹,隐隐觉得自己昨晚从荷花池救了这个公子哥,怕是给自己和陆坤找了个麻烦。这家伙本身就背景复杂,之前的表现也显得颇有心机,此时明明身上有伤还出来乱跑,显然不会是因为闷了闲逛。

    至于他的目的,他不肯说,楚非绯自然也不会追问,只是觉得应该尽快和这个人撇清关系,不然恐怕真的会被他连累了。

    楚非绯走到门边听着前院的动静,微微皱眉,听那意思,家丁们似乎是要进院搜索。相府进了贼人可不是小事,找不到贼人所有的家丁都要受罚。主子的内院他们大概不会进去搜索,而偏院库房这种贼人最可能光顾,且容易藏人的地方,他们怕是一定会进来搜查的。

    楚非绯回身打量了一下小厨房,目光落在一个不常用的冷灶上。

    杜子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顿时黑了。这丫头该不会是想让自己藏在那灶台里吧,

    楚非绯微微摊手:“这是灶间,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储藏室倒是可以藏人,不过是在隔壁,此时开门出去恐怕有暴露的风险。”

    杜子淇看看自己一米八几的身高,再看看那个只到他大~腿的炉台,深深的怀疑要将自己折成几段才能塞进那灶台。

    此时外面的人声已经到了这偏院的院墙外,正在墙角的花丛等能藏人的地方搜查。

    楚非绯急了,这公子哥被抓~住没关系,要是查出是她昨天救了他,搞不好她就要被算作同伙,那她才是太冤了。

    当即也不管杜子淇的脸色有多难看,推着他就往灶台那里去。

    “不行,那个......”杜子淇想说那个灶台太小,他钻不进去。

    楚非绯直接道:“别废话,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杜子淇又是一阵气堵,他落到这个地步,到底是因为谁啊!

    这一分神,居然就被楚非绯连拉带拽地弄到了灶台边。

    揭开上面盖着的锅盖,杜子淇才发现,这是个大灶,锅盖下面盖着的口,直径约有一米,勉强坐进去是没问题,但是......

    “快进去,快点啊!”楚非绯催促着,一边将灶台旁连着的风箱也撤了出来,给灶台内部腾出更多的地方。见杜子淇已经站在了灶口里,但是磨磨蹭蹭地不肯坐下,急道:“快坐下,把脚伸到相邻的灶台那里去,这两个灶是连着的,快点,把头低下!”

    杜子淇撑着灶台的两侧,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大长~腿安置好了,头上就一个黑影压了下来。要不是他及时躬腰低头,那口大铁锅就要直接扣在他头上!

    可是他的头躲过去了,手却缩得慢了一拍,被生铁的大锅实实在在地砸上了一下,十指连心,杜子淇生生将一声惨叫咬在牙缝里,心里一瞬间翻涌~出十几种语言的脏话。

    楚非绯暗吐舌头,她也不是故意的啦,那铁锅又大又沉,她也是情急之下,一时失手而已,将铁锅倒扣在灶台上,虽然不符合厨房的规矩,但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突兀,楚非绯又连忙拉过来几个空的菜筐,摞成一摞,挡在那里。

    然后一个箭步窜回那熬着药膳的小炉旁,手的扇子刚拿起来,厨房的门就被猛然推开。

    楚非绯回身尖叫一声:“啊,你是什么人?”

    推门的是个穿着家丁服饰的护院,没想到此时小厨房还有个小丫鬟在,不由得一愣:“你是何人,可曾看到可疑的人来过?”

    楚非绯露出惊魂未定的样子,拍着胸脯:“什么可疑的人?难道府里进贼了?”

    楚非绯此时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因为刚才的一阵剧烈运动也有些见汗,本来遮住半边脸的刘海因为出汗,也被她捋在耳后,倒显得一张小~脸精致可爱。

    那家丁也是二十岁上下,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楚非绯这样十六七的小姑娘本来就有些像蜜蜂见了蜜糖,此时觉得昏暗的油灯下,这小丫头看着甚为可人,不由得就有些挪不动脚。

    “也就是个毛贼,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脚步就迈进了灶间,在这一眼就能望穿灶间里随意扫了一眼,眼睛就黏在了楚非绯的身上,自发热络地道:“这位妹妹这么晚还当值?”

    谁是你妹妹,楚非绯心里暗呸了一声,嘴上却甜甜地道:“是啊,还有些活计要做,这位护院大哥看上去好生威武,想必那毛贼早就跑了吧。”

    那护院听了甚为受用,大手一挥,豪气地道:“那是,咱可是跟专门的高人学过功夫的......”

    楚非绯敷衍地笑着,忽然听到院里有人说话。

    “各个房间都仔细查看了,柜子,箩筐,门后,房梁,都仔细看了!”楚非绯一愣,这好像是陆大哥的声音。

    一众家丁轰然答是,那正和楚非绯吹牛的护院听到了,目光落在了那堆在灶台一角的箩筐上,觉得那堆箩筐堆在那里有些突兀。不由得嘀咕道:“那堆箩筐好生古怪。”

    楚非绯微惊,见那家丁似乎想要查看那箩筐,突然扬声道:“外面的可是陆坤陆大哥?”

第三十八章 人善被人欺

    那院中发话的,正是护院头目陆坤,此时听到楚非绯的声音,也是微微吃惊,快步走进了小厨房。

    “非绯?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坤的目光落在那摞得高高的菜筐上,然后不着痕迹地挪开,对那年轻家丁道:“小五,你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别处搜找?”

    家丁小五似乎十分敬畏陆坤,当下连声道:“是,陆头,我这就去。”说完,也没敢再看楚非绯一眼,就连忙出了房门,去其他的几间储藏室帮忙搜查。

    此时,小厨房的房门大开着,陆坤淡淡地瞥了眼回廊,见家丁们都在忙着几处可能藏人的地方搜找,才走近楚非绯低声道:“怎么回事?”

    楚非绯有些无奈地道:“是那个人。”

    陆坤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楚非绯的意思:“我们追的人是他?”

    楚非绯点点头:“大概是的,现在怎么办?你们是不是要一直搜下去?”

    陆坤瞟了一眼灶台那边,微微皱眉:“如今这样,他不好再回你的小院了,让他先躲在这里,我找机会带他去外院,你也早点回去吧,天晚了,注意休息。”

    这时,炉上的鸣沙砂锅又响了起来,楚非绯知道这是药膳已经熬好的标志,上前将砂锅放在一个托盘里,然后用铜炉盖将小炉封了。

    在捧着那托盘出门前,楚非绯回头看了眼那灶台,心想,如无意外,她与这位来历不明的富家公子,大概不太会再有可能见面了。

    想到这里,楚非绯微微松了口气,仿佛甩掉了一个包袱一般,莫名地心情好了起来。

    陆坤比楚非绯迟了一步,出了小厨房,随手关上了房门。楚非绯知道陆坤必是同那个富家公子交代了几句。

    与楚非绯眼神微微示意,陆坤带着众家丁又去其他地方搜查。

    楚非绯捧着药膳,慢吞吞地向前院走去。

    此时这个时辰,老太太想必已经睡下,当值的那几位大丫鬟,心思都在明园,这给霖苑送药膳的差事,她们怕是不会抢着做的,如今天又黑,砂锅又重,外面又闹了贼......

    楚非绯微微叹息一声,这一次她也不用去大丫鬟们那里讨嫌了,直接自己送到霖苑去得了。

    出瑞苑院门的时候,开门的老妈子念叨着:“这时辰还送什么药膳,今天外面可闹贼。”

    楚非绯心中好笑,那贼就在灶台里窝着呢,想到那富家公子那样高大的身材,憋屈地躲在灶台里,楚非绯就想笑,嘴上却道:“谁说不是呢,不是这样的差事,也轮不到我。”

    那老妈子又念叨了几句,楚非绯也没听清,大约是,人善被人欺之类的话。

    楚非绯踏着月影慢慢地沿着花径向前走,嘴角渐渐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人善吗?也未见得。

    昨天那场寿宴之所以那么热闹,不就是因为两位表小姐闹了大笑话吗?而其中的弯弯绕绕恐怕连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想明白。

    想让她被黑锅,最后反而让她将计就计,在陆坤的帮助下,反设计了一回,那两位表小姐可能到现在也不明白,那出自大家之手的字怎么就变成了朝廷钦犯的手笔了,还有那刺绣又怎么会成了进贡的绣品......

    而且两位表小姐这次不但是想要除掉她,还有明园里气质长相最出众的方雪晴。而雪晴此时恐怕是也已经明白过来了。

    至于方雪晴会怎么做,楚非绯不知道,但是经过今天玉如意这件事,楚非绯已经明白,一味的躲避退让,只会让对手更加的变本加厉。

    楚非绯淡淡地看了眼明园的方向,眉心微皱,与表小姐正面冲突实在有违她的赚钱计划。当初时空人力资源管理局的条例上明文规定,打工者不得参与历史,改变历史,否则视情节严重给与遣返或坐牢的处罚。

    换句话说,如果表小姐将来真的做了夏少元的妻,那她在历史上肯定不是一个默默无名的人物,因为以着夏少元的才干,成为下一任宰相也是有可能的。如此一来,这表小姐,便更不是她这样的打工者能动的了。

    不但如此,她还得尽量避免和表小姐接触,以免被时空局那边监测到什么数据改变,从而派人抓捕。

    楚非绯暗叹一声,脚步越发沉重起来,先不说表小姐,就说今天这个秀菊又是怎么回事,整件事看上去却不像是表小姐那边的风格呢,真不知她这样谨小慎微的做事,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

    正自满腹心事间,前方的花丛突然一动,楚非绯微惊,停下了脚步:“谁在那里?”

    “是我。”一个清冷的女声道。

    楚非绯惊讶地看着身穿鹅黄色二等丫鬟衣裙的方雪晴,从花丛后缓缓步了出来。

    方雪晴的长相本就不俗,此时月色下更显得清丽绝伦,从花丛后缓缓步出时的清冷样子,又让人觉得她仿佛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花中仙子。

    “雪晴,这么晚,你?”

    方雪晴淡淡地看了眼楚非绯手里的托盘,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霖苑,淡声道:“这是给相国的?”

    “是......”

    “给我吧,我帮你送。”方雪晴说完,也不等楚非绯回应,便上前从楚非绯的手上接过了托盘。

    楚非绯有些发怔地看着方雪晴快步离开的背影,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方雪晴的心思不在明园的真正原因,竟然是因为那个年近四十的夏国涛夏相爷?

    楚非绯一直以为方雪晴对明园的差事不上心,是因为她本身有其他使命,毕竟像她那样身怀古武的人,来古代只是为了打工混口饭吃,实在是太有违常理了。

    只是楚非绯万万没想到看上去清高冰冷的方雪晴,目标竟然是那个夏国涛。

    那个夏相爷,楚非绯曾经在相国给老太太请安时,远远地看过几眼,虽然相貌不凡,气质儒雅,但是到底是年过中旬......

    要说这方雪晴是看上了夏相国,楚非绯还真是不太敢相信。

    再不济还有夏少元呢,又是青春年少,前途似锦,相貌也玉树临风,俊逸出尘,只要不是眼瞎了,断不会舎夏少元而就夏国涛。

    而且听说相国和相国夫人的感情也是极好的,这么多年来,连个姨娘也没有。

    但是方雪晴这副做派却分明像是......

    楚非绯想不通也就丢开手去,左右不关她的事,正要回自己的杂物小院。

    远处突然传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楚非绯悚然一惊,抬目望去,那个方向,似乎是表小姐的珠苑吧......

第三十九章 他的演技真的退步了

    深沉的夜色中,相府西北角的杂物院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在木床上辗转反侧,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荷花池中的水鬼,秀菊凄厉的嘶吼,小厨房门外那头和肩膀一般粗的黑影,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也发不出声来。

    就在她绝望得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时,却发现自己的脚下茵满了鲜血,无边无际的鲜血满陈开去,她站在血海的中央,望着黑色的山峰上的男人,冷冷地回眸一瞥,如锋如刀......

    “非绯,非绯!”

    楚非绯猛然睁眼,黑暗中床前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楚非绯惊骇张口欲呼,那人却及时捂住了她的嘴:“非绯,是我,陆坤。”

    温暖柔和的手指覆在她的唇上,淡淡的梨花暖香,楚非绯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微微点头。

    陆坤的手离开了她的唇,却轻轻抹了抹她额头的汗:“做噩梦了?一头都是冷汗。”

    也许是被梦里的情形吓得还没有回魂,也许是因为这一日的遭遇让楚非绯心神疲惫,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陆坤的手,也不说话,只在黑暗中睁大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只是这样简单地握着那温暖修长的手指,她就能得到力量。

    陆坤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别担心,我在这里陪着你,等天亮我再走。”

    片刻后,楚非绯松开了陆坤,声音一如以往的安静:“陆大哥怎么来了?”没有小女儿应有的娇羞,也没有贞洁烈女般的大惊小怪,就那样平静如水的,仿佛看透了一切世情。

    陆坤看着楚非绯在噩梦初醒时流露出一瞬间的脆弱,然后就又用那种淡淡的疏离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她不知道她自以为坚强的铠甲,在陆坤的眼里是布满裂纹的瓷器。

    心疼一层层漫了上来,“非绯,你可以相信我,这世上也许任何人都会伤害你,只有我不会。”陆坤低声道。

    他低着头凝视着楚非绯,月光从他的身后映了过来,让他本就俊秀出奇的五官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原本有些阴冷的气质,似乎也因为这月光被柔化了。

    他这样夜半踏露而来,将她从噩梦中唤醒,又用那样的语气说着让人安心的话......

    楚非绯眨了眨眼,“陆大哥,其实你就是那个演情圣的程前吧?”

    一室旖旎的气氛骤然打破,柔肠百转的陆坤苦笑,他是情圣演太多,刚才不小心入戏了吗?

    如果不是身份所碍,他刚才真想将这个强装坚强的小丫头揽在怀里,然后告诉她,他会将一切路替她铺好,哪怕堆砌出的是尸山血海,他也会将她送上那宝座。

    她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应该享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她是他这一世用性命去守护的主子,是他为之存在的意义。

    有他在,她便可安心!

    但是他还不能告诉她,至少现在不能。

    “今天秀菊的事我听说了,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陆坤恢复了正常的陆坤,温和地微笑着。

    楚非绯看了陆坤半晌忽然道:“陆大哥,你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之类的吧?”

    “呃?”陆坤被楚非绯的奇思妙想惊笑,皇亲国戚?他一个小太监哪来那样的福气。

    “不过也不太可能,你那么帅,我却这么丑。”楚非绯歪着头:“陆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坤像以往一样微笑不答。

    楚非绯今天却没那么容易放弃,今晚,她迫切地需要知道这个唯一给她温暖的人,究竟是敌是友,能否信任。

    在天佑王朝的短短几个月,楚非绯已经几历生死,明处暗处的敌人,防不胜防,而今天秀菊这件事则让她一直以来的积压的压力达到了顶峰,她需要一个同伴,而此时此地,陆坤是恰当的人选,她需要确认的是,她究竟能不能信任他。

    陆坤凝视着楚非绯,小丫头双目炯炯地盯着他,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个变化,他的小主子防备心极重,这是好事,陆坤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如果他的小主子是锦衣玉食地长大,又如何会有今天这样的性子?陆坤知道这一次如果他再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个小丫头大概今后都会拒绝他的好意,不再和他来往了。

    但是他不能告诉她真相,他甚至不能暴露他是家仆的身份,因为小主子要是追问父母是因何而死,他又该如何回答?若是小主子要报仇,他又该如何阻拦?

    所以还是让小主子以为她是一个普通的孤儿比较好。

    若是冒充小主子的哥哥,未免对先皇不敬,陆坤也没有这个胆子,想来想去,陆坤还是决定用自己的老本行来应急。

    “因为我想照顾非绯你啊!”陆坤微笑着,深情款款地道。

    楚非绯眨眨眼,又情圣上身了,还说不是程前,骗鬼呢。

    陆坤微叹一声,突然面朝皇宫所在的方向跪倒,郑重地道:“皇天后土在上,我陆坤以我的生命起誓,对楚非绯绝无二心,此生必会事事以楚非绯的利益为先,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如违此誓,不得好死,死后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

    陆坤发完誓,缓缓的站起,认真地看着楚非绯:“非绯,这下你可信了?”

    楚非绯小嘴微张,本来从二十四世纪穿来的,没人会拿发誓当回事,可是陆坤郑重其事的样子,又让楚非绯觉得,他是真的在以生命起誓,他也会真的做到。

    信吗?楚非绯的眼中涌动着复杂的光。

    陆坤心中暗暗叫苦,小主子防备心太重也不是好事,他那样深情款款地又是表白,又是发誓,虽然发誓是真心的,几乎把他半辈子的演技都拿出来了,小主子居然还是半信半疑。

    陆坤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演技退步了,索性心一横,拿出最肉麻的台词来:“非绯,那一次清晨的雨雾中,第一次见你,我就......”

    “停!”楚非绯的脸终于红了,眼睛晶晶亮地盯着陆坤:“陆大哥,我决定了以后你就做我的哥哥好了!”

    诶?看来他的演技真的退步了,陆坤心里流泪。

第四十章 香气奇特的碧螺春

    楚非绯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

    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梨花香,看来陆坤真的信守承诺,待到天亮才走。

    楚非绯缓缓地坐了起来,目光落在窗下的椅子上,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微笑。

    如果说一定要说昨夜有收获的话,那么最大的收获,就是她确认了陆坤就是自己的偶像,影星程前。

    她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陆坤说了程前成名剧里的一句台词:“那一次清晨的雨雾中,第一次见你,我就深深地沦陷了进去......”那部剧楚非绯从头哭到尾,被感动得稀里哗啦,里面的经典台词也倒背如流了。

    陆坤就是程前?这可真有意思,以程前的财势和声望,他需要对自己费这个心思吗?楚非绯自嘲地笑笑,开始穿衣,梳洗。

    如果说楚非绯之前对陆坤还有防备的心理的话,经过昨晚,已经放下了大半,一则是因为以程前在二十四世纪的影响力和财势,他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二则是,陆坤昨晚那个郑重其事的发誓,让楚非绯相信,陆坤会说到做到。第三个原因是,楚非绯对偶像有些近乎脑残的崇拜......

    至于陆坤为什么会这样关照她,楚非绯猜不透索性就不猜了,她想,在她应该知道的时候,陆坤会告诉她的。

    今晨楚非绯起得有些迟了,便没有去下人的厨房吃早餐,而是直接去了瑞苑的小厨房当差。一群大婶大娘,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楚非绯走进小厨房时,谁也没注意,楚非绯便默默地拿起台子上的洗了一半的瓜果,接着洗了起来。

    “听说是毒蛇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秦家媳妇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听说来了好几个御医,是相国派人拿了名帖,硬是连夜敲开了几个御医的府门。”说话的是童家大娘,她家里的二儿子在外院当差,消息似乎更灵通一些。

    “这会儿相国正大发雷霆,要将府里的竹林全部砍了呢。”大丫鬟彩芸这时进来取水,听到了便也插了一句。

    “哎呦,怪可惜的,那竹林长了快上百年了吧。”秦家媳妇小声叫起来。

    彩芸冷笑道:“百年的竹子,也比不上表小姐金贵,再说了,砍个竹子算什么,当初表小姐不喜欢院子里的景致,相爷派人千里迢迢地去南边找稀罕的湖石给表小姐布置园子,为此还受了御史弹劾呢。”

    秦家媳妇啧啧地摇着头:“要说咱们相府的规矩也怪,还没听过哪家客居的表小姐像咱们相府这样受宠的。”一转身看到身后洗瓜果的楚非绯,吓得一拍胸脯:“死丫头,吓死我了,没声没息地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楚非绯抬头笑眯眯地道:“我都洗了大半了,秦姐姐忙,没注意吧。”

    先前光顾着聊天的秦家媳妇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对了,竹林那里闹了蛇,你最近走路小心点,没事也别往竹林里钻。”

    “哦。”楚非绯想起昨晚听到的那声惨叫,心中一动:“可是有人被蛇咬了?”

    “可不是,那蛇居然跑到珠苑,将表小姐玉珠咬了,到现在人还昏着没醒呢。”秦家媳妇一边将各种药材放到碾子中,一边道:“说起来也奇怪,竹林中即便有蛇,怎么会跑到珠苑去,珠苑的花木不多吧,那园子石头倒是不少。”

    楚非绯微微点头,看来昨夜的那声惨叫,真的是珠苑,怕是就是那时表小姐被蛇咬了。

    珠苑,表小姐,竹林,毒蛇,昨夜......楚非绯心中微微一动,一个穿着鹅黄色二等丫鬟服饰的清丽身影突然划过她的脑海。还没等她细想那念头,就听一个声音叫道:“非绯,非绯,老太太喊你上茶。”

    楚非绯连忙收敛心神,应了一声,转身去净手泡茶,身后的秦家媳妇又嫉又羡地嘀咕了一句:“傻人有傻福......”

    通常老太太喊楚非绯上茶的时候,都是夏少元在的时候,而夏少元似乎对那岩茶情有独钟,老太太也特意嘱咐了,以后那贡茶都给少爷留着。

    楚非绯习惯性地拿下那金丝珐琅的茶罐时,突然顿了顿,手指微晃就拿了旁边的一罐青花瓷的茶叶罐。

    小厨房的厨娘们还在一边做活,一边谈笑,不一会就嗅到一股淡雅的馨香气,不禁都惊奇地回头看去。

    只见楚非绯正在滤着茶末,然后将一朵新鲜的银丝菊放在了茶碗里。

    “咦,这是碧螺春?”还没有离开的大丫鬟彩芸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那碧绿清澈的茶汤,底部的数片叶尖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碧绿舒展,碧绿色的茶汤,衬着一朵小巧的银丝菊,煞是好看。

    “这气味不对啊,难道是这银丝菊的缘故?”彩芸嗅着空气中那淡雅中又带着点辛香的气息,这是碧螺春但又不是。

    楚非绯微笑道:“我也不知,只是刚才偶尔试了一下,嗅起来还不错,也不知主子喜不喜欢。”

    说罢也不理一脸狐疑的彩芸,径自捧着托盘往上房走去。

    楚非绯走后,彩芸还在她沏茶的小几旁又嗅又看,却也看不出那奇特的香气到底从何而来。

    一旁的几个厨娘吃吃地笑起来:“彩芸姑娘,可嗅出是什么来了?”

    彩芸回身瞪了她们一眼:“你们几个没用的,明明就站在旁边,也没看出她是怎么沏的。”

    一个厨娘嗤笑道:“我们又不赶着去主子面前露脸,再说了,茶沏的好又怎么样,我们可是进不得上房的,到时候还不知便宜了谁。”

    一番话说的一针见血,又毫不客气,彩芸气得脸色铁青,却又反驳不来,确实这种抢着露脸活计的事,她们几个大丫鬟早就做惯了,也怨不得下面的人有怨言,就算活计做得再出色,主子赏下来,落在她们手里的,也就是零头,有时候连那点零头也被克扣了去。

    此时,几个厨娘见彩芸又想知道楚非绯是怎么沏出那特别的碧螺春时,忍不住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这鲍厨沏茶都是门手艺,在高门大院做事的,谁没有个拿手的绝活,要是都让你将这绝活学了去,别人还怎么活。

    这一刻,几位厨娘倒时忘记了平时对楚非绯的排挤,齐齐生出一股同仇敌忾的心思来。

第四十一章 升职了加薪了

    此时,老太太的屋里,不但有前来请安的夏少元,还有眼泪汪汪的表小姐珍珠,相爷居然今天没去上朝,此时也在老太太下首板着脸坐着,屋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凝重。

    楚非绯端着茶盘进来,微微抬起眼皮一撩,心中暗呼好险,幸亏她今天的茶准备的多,原是想哪位主子喜欢了,可能会再要,现在看来到似乎是刚刚好了。

    楚非绯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走到老太太身前,也不说话,只静静地托着茶盘。老太太低头看了眼那澄碧的茶汤,上面一朵银丝菊~花,不禁奇道:“花茶倒是常见,不过这样的汤色倒是难得,闻起来也不同寻常。”

    一旁的大丫鬟彩娥连忙伸手要拿出一盏递给老太太,却不想触手之下,竟然惊跳起来:“哎呀,怎么这样冰?”

    众人一听,都奇了,这茶历来都是用滚水煮的,难道用冷水也能泡茶?

    “回老太太,咱们府上的碧螺春是顶级好茶,用冷山泉也能泡开,且颜色更加鲜亮,奴婢想着这样的盛夏时节,饮些冰茶也好去去暑气。”楚非绯低着头,声音却脆生生的。

    老太太捧着冰茶饮了一口,眉头舒展:“嗯,确实不错,比寻常碧螺春的味道多了丝甘甜,这冷山泉似乎口感要柔~滑很多,又带了股奇特的香气,却不是这银菊的香味,丫头,你这里还放了什么?”

    楚非绯正要答话,一旁的夏少元已经叫起来:“先别说,让我尝尝,看我猜得准不准。”

    夏少元爱茶成痴,这府里的人都知道,老太太笑道:“快去给我的乖孙送去,晚了他怕是会上来抢。”

    相爷夏国涛虽然满腹的心事,此时也不得不露出微笑来,接过身侧丫鬟奉上的茶盏,果然触手冰凉,略略嗅了嗅,一种奇特的辛香,闻之竟然让人感到精神一振。

    那边,夏少元已经品了再品,然后露出赞赏的神色:“这香气多了一份醇厚,不是菊~花的香气,倒像是某种药香,非绯你可是加了什么药材在这茶里?”

    楚非绯回身笑道:“少爷好敏锐,奴婢只是加了一点薄荷叶煮出的汁水,这薄荷生津止渴,祛暑化气,现在这个时节用一点正好。”

    这个时代,薄荷还只是晒干了用做药材,小厨房备有一些常用的药材,这干薄荷就是其中一样。

    干薄荷虽然没有鲜薄荷的气味好闻,但胜在药性浓郁,楚非绯也只敢用一点点在沸水中闷了闷,然后又用冷水稀释了,最后才放在茶水中,不过就算这一点点的薄荷水,也足以让满室众人闻到那淡淡的薄荷清香。

    那边的表小姐珍珠听到这里,见满室众人多是一脸新奇称赞之色,一股怒气就冲了上来,啪地放下了茶盅:“什么东西,不伦不类!”

    楚非绯默默地退到一边,夏少元微微皱眉,但也没有说话。

    倒是上面的夏相爷道:“这样的心思倒也奇巧,又能将主子的身体放在心上,是个好的。”

    老太太也连连点头道:“非绯这丫头是不错,不如就提了二等,涨涨月银吧。”

    涨工钱?楚非绯心中大乐,即便再装平淡,那脸上的笑摸样却是掩不住的。

    夏少元见了心中暗叹,没眼界的,二两银子的月钱就高兴成这样了,要是跟了他,二十两的月例,还不得笑傻了,可惜,这死丫头,就是倔......

    夏少元这里出神,那边表小姐珍珠看到楚非绯喜不自胜的样子,更加的不顺眼,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淡声道:“祖母,我们珠苑好像还没有哪个丫头沏茶拿得出手,这小丫头不如就给了我吧。”

    老太太的面色微微一僵,看了眼夏少元,夏少元抬起头,目光淡淡地看向珍珠。

    珍珠似乎丝毫不觉,仍旧是无所谓的态度:“不过是个小丫头,祖母不会怪珍珠唐突吧。”

    楚非绯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了眼珍珠,按辈分珍珠是晚辈,按身份,她是客居,可是她这说话的态度,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客居的表小姐应该有的做派,倒像是她手里有什么把柄,拿捏住了夏家似的。

    屋里一时寂静,夏相国轻咳一声:“珍珠,你何时喜欢喝茶了?”

    珍珠淡笑一声:“突然就喜欢了。”

    这下连夏相国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这珍珠也太不知好歹了,就算他夏家欠了她张家,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地予取予求,他们这债也还的差不多了,更何况他还是她的长辈。

    夏相国重重地放下茶碗,拂袖而去。

    老太太脸色不愉地道:“珍珠,你姐姐还在床~上昏迷未醒,你也该去多陪陪你姐姐才是。”

    珍珠拿起桌上的团扇,缓缓地摇了摇:“那里有那么多御医围着姐姐,我在那儿也是碍事罢了,我知道大家都心疼姐姐,恨不得将姐姐放在手里捧着,我就是那个被人嫌弃的,如今连要个沏茶水的小丫头也不行。”说到这里珍珠似乎悲从中来,拿起帕子哭道:“我爹爹若还在世......”

    “好了,不就是个丫头,给你就是!”老太太出声打断了珍珠的哭诉,板着脸,扶着蔡妈妈也进了内间。

    楚非绯微微张着小~嘴,什么意思?这样就把自己给了表小姐了?那不是羊入虎口?

    楚非绯看向夏少元,却见夏少元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夏少元这时轻咳一声:“珍珠表妹,你喜欢喝茶,我院子里有个叫雪晴的丫头,也会沏茶,而且远比这个非绯伶俐,平时伺候人又温柔体贴,长得也赏心悦目,不如我将那个丫头给了你?你也知道祖母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咱们做晚辈的,好的总要孝敬给长辈,哪有从长辈那里要人的道理?”

    “还有这样一个丫头?”珍珠显然对雪晴没有印象,她和姐姐玉珠对那些围绕在夏少元身边的丫鬟们,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像雪晴这样从来不往前面凑的,她倒是不曾留意过。

    夏少元长叹一声,露出怅然的神色:“雪晴是个好丫头,只是表妹既然喜欢喝茶,祖母这里又没什么得用的人,我也只好,唉”

    珍珠半信半疑:“那个雪晴这么好,表哥怎么舍得给了珍珠?”

    夏少元微微一笑:“珍珠表妹不是外人,别说是个丫头,就是什么奇珍异宝,只要珍珠表妹开口,少元也定想尽办法,替表妹寻来。”

    一句不是外人,让珍珠如三伏天吃了冰沙一样的畅快:“真的给我?”

    “是,只给珍珠表妹。”夏少元知道珍珠的心结在哪里,反正戏已经演了,也不差这点火候。

    楚非绯看了眼对面珍珠那激动得有点泪光莹莹的大眼,脑中又闪过方雪晴那清冷的身影,心中不禁为珠苑的未来扼腕叹息。

第四十二章 那丫头就是个吃空饷的

    楚非绯对于夏少元为了保她,将方雪晴推出来挡箭这件事,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

    所以在夏少元离开瑞苑时淡淡地说了句:“你跟我来。”

    楚非绯便没有推诿默默地跟了上去。

    雪樱雪桐两个明园的大丫鬟自觉地落后了几步,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给前方的主子留出相对私~密的空间。能在明园做到大丫鬟的位置,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不俗,夏少元一个眼神她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少爷摆明了有话要给那个非绯丫头交代,她们做下人的,自然要怎么贴心怎么来。

    “你今日沏这薄荷花茶,是有什么打算吧?”夏少元似乎在随意赏玩花径上的花树,淡淡地道。

    楚非绯忍不住抬头看了夏少元一眼,这少爷是不是有点太精明了?难道她就不能偶尔心血来~潮,表现一次?

    夏少元斜了楚非绯一眼,似乎对她的心思一眼看透:“你这种小滑头,出风头这种事不大像你的风格,除非你有什么目的,不然也不会拿出你的本事来,说吧,你本来是什么打算?”

    楚非绯脸色微红,她有这么功利吗?

    不过她今天沏这道煞费心思的碧螺春,确实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可惜她没料到表小姐珍珠也在,不然她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出风头。

    “我本想着要是老太太高兴了,我能讨个恩典,出府一趟。”楚非绯老实地道,她今天的目的没达到,说不得还得落在这位大少爷身上,想到此处,楚非绯脸上的笑更甜了。

    “出府?”夏少元看着楚非绯脸上明媚的笑容,先是不习惯的微楞,随后就明白过来,这是讨好啊,赤~裸裸地讨好......

    相府的下人,每月有一天的休息日,允许下人们回家探亲,如果没有亲人,这一天便是休息日,可以随意支配。

    楚非绯前几天刚被信明身所的教官叫回去问问情况,所以短时间内,她是没有机会再出府的。

    “怎么,想让爷带你出去?”夏少元冷哼一声:“什么事非要出去?想要什么,爷给你带回来不就是了?”

    楚非绯陪着小心笑道:“我得回身所一趟,去看看我表哥。”

    夏少元微微皱眉:“表哥?你表哥在身所当差?”

    “是啊,是啊,有点事想请教表哥,不知道少爷能不能这几日让我跟着出府?”楚非绯期待地看着夏少元。一双本就水润灵动的眸子,此时更显得水汪汪的,仿佛黑亮的珍珠浸~润在秋泉中一般。

    夏少元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心想这丫头长得不怎么样,眼睛倒是长得不错。

    当下冷哼一声:“出府么?伺候得本少爷满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话要是别人说,楚非绯可能要勃然变色,但是夏少元说出来,楚非绯却知道夏少元所谓的伺候,不过是满足他的爱茶的嗜好罢了。

    当下略一思索,展颜一笑:“那我先谢过少爷,不知少爷听没听过竹叶茶?”

    果然夏少元也不答话,但是脚下步子都快得像要生了风,后面的几个丫头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待进来明园,夏少元冷冷地丢了一句,爷在书房,便径自去了。

    楚非绯站在原地喘了好一会,才算是缓了过来,不就是一道新茶么,至于吗?

    雪樱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楚非绯,上前笑道:“非绯可是要沏茶,跟我来吧。”

    楚非绯拭了拭额上的薄汗,也笑道:“有劳雪樱姐姐。”一路走向廊下的偏房,一路随意地说笑着:“怎么没见雪晴那丫头?”

    雪樱客气地微笑着。

    今天夏少元在老太太房里的那番话,雪樱作为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也是听到了的。作为对明园知根知底的人,她自是知道怕是那雪晴长什么样子,少爷都没仔细看过。

    如果不是雪晴和这个非绯都是信明身所出身,且之前楚非绯还有一个教雪晴沏茶的差事,少爷估计连有雪晴这个人都不知道。

    少爷抬出雪晴来,不过是做挡箭牌罢了,这个挡箭牌保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雪樱想到此处,不由得对楚非绯也多看了几眼,琢磨着如果这明园要添人的话,这个非绯丫头,搞不好就是第一个,当下对非绯的态度也热络起来。

    “那个丫头,就是一个吃空饷的,整天野的不见影,少爷将她给出去也好,省得占了我们一个名头,还不做事。”雪樱的话说得有些刻意的讨好。

    楚非绯有些尴尬地微笑,其实夏少元这事做得有点不太地道,而且方雪晴和楚非绯还有那么一点老乡的关系,楚非绯心里对方雪晴还是有着歉意的。

    她今天跟着到了明园,就是想给方雪晴提个醒,顺便还有些事要同她确认一下。

    说话间,前面已经到了明园的小茶房,夏少元爱茶,这茶房里的茶叶种类自然不少。

    四下的架子上是各式各色的茶罐,上面都用红纸标了名目。四下的窗户都被双层的窗纸糊住,既要保持房间的通风干燥,又要遮阳保持阴凉。所以在这样盛夏的季节,这房间里四下都放着阴凉的井水,有专人不停负责更换。

    楚非绯微微咂舌,说到保存茶叶的精心,这夏少元算是头一份了。

    也就是他这样爱茶成痴的人才会对茶叶如此上心吧。

    楚非绯上前看了看,见这里各种茶叶香片,应有尽有,白黄绿青,各类茶分门别类地摆得整整齐齐。

    楚非绯大致扫了一眼这些茶罐上的名字,便将这天佑王朝所有的茶了解了个大概,心里也隐约有数什么茶在这里算是稀罕物,制茶工艺又到了何种地步。

    雪樱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楚非绯在茶架子间来回走动,虽然有些不耐烦,却也不敢催促,谁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已经入了大少爷的眼,说不定将来就成了这明园一个不高不低的主子,她又何必为这点小事得罪她。

    楚非绯走了一圈,才选好一罐大叶青,捧在手中笑道:“让姐姐好等,少爷的茶又多又稀罕,让非绯几乎挑花了眼。”

    雪樱微微一笑,这话原也不错,夏少元的茶房,在天佑王朝不敢说第一齐全,但也是那坊间的大茶坊比不上的。

    雪樱送楚非绯进了望晚亭,就止住了脚步,只微笑着道:“我在这里候着就好,非绯要是需要帮忙,唤我一声,我便能听到。”

    楚非绯心中微动,不由得多看了雪樱一眼,这也是个伶俐通透的人,楚非绯默默地想着,穿过那九曲十八弯的竹制回廊,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直接走进了那间竹屋。

第四十三章 青竹碧碧茶生香

    隔间的屏风后静悄悄的,楚非绯猜测夏少元大约是又在写字了。

    按说夏少元嗜茶,喜爱书法,倒是和他的才名相配。穿上官服,夏少元也是衣冠楚楚,气质内敛,风华绝代中,又透着官威森严。

    只是他在内宅的行~事......楚非绯嘴角微抽,那针芒大小的记仇心眼加上不怎么光明的手段,还真是有一种古怪的违和感。

    案上的红泥小炉上总是温着一壶开水,楚非绯将炭火微微调大,然后去门外的那丛秀竹上选了几片细长的嫩叶。

    等她再转回来时,夏少元已经从里面出来,正坐在案前,似乎要观摩她如何沏这竹叶茶。

    楚非绯微微一笑,从多宝阁的架子上拿下了,一个青釉汤瓷的大肚茶壶,又选了一套同色的敞口茶碗。

    夏少元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楚非绯行云流水地滚烫茶具,动作娴熟流畅,显然是做惯了的。

    “看来你在祖母的小厨房,并不清闲。”夏少元慢慢地道。

    楚非绯微笑,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顿:“我一个新来的小丫头,自然是要事事打下手的,其实这样也好,练熟了手,将来自己......”

    楚非绯猛然住了口,心虚地瞟了夏少元一眼,转了话题:“今天我要沏的竹叶茶,其实算不得什么新茶,只是有些花式罢了。”

    好险,刚才楚非绯差点就将自己将来的打算说了出来。

    她现在与夏少元也算是熟了,毕竟将自己脑袋拍出~血,撸袖子抽人的事都做过了,她再装什么恭顺温良就是可笑了。

    所以在无人的时候,楚非绯在夏少元面前也就随意起来,说话也是你啊我啊的,就是有时候一不留神会将心里话说出来。

    夏少元盯着楚非绯将烫好的茶杯放在一边晾着,拿起那早已洗净的竹叶手指翻飞的编了起来。也就是几个呼吸间,一个栩栩如生的竹叶小船,就出现在楚非绯手上,只是似乎还未完工。

    楚非绯看着夏少元惊奇地睁大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指的动作,虽然是堂堂七尺男儿,却在此时流露出一丝孩子气。

    不禁抿唇微笑,她托着手中的未完工的碧绿色的竹叶小船,让夏少元各个角度仔细看了看,方才道:“少爷帮个忙,将那罐大叶青打开,半铜勺的茶叶,谢谢。”

    夏少元抬眼看了楚非绯一眼,对楚非绯的指使非但没有生气,还有些兴致勃勃地依言舀了小半勺茶叶:“然后呢?”

    “这里。”楚非绯笑着示意自己的手中的竹船:“船舱中央。”

    那竹船也就两指来高,纤细精巧,夏少元屏着息,小心翼翼地倾倒进也就盛下一枚铜钱的船舱,然后看着楚非绯手指继续翻飞,将那船舱封了口。

    楚非绯然后将那大肚的茶壶的盖子打开,注了热水,将手中的包着茶叶的竹叶小船,用指尖轻轻地按进水里,片刻后,楚非绯撤回指尖,竹叶小船从水里一跃而起,水波荡漾间,亮黄色的茶汤从船底晕染出来。

    夏少元看得目不转睛,此时见此情景忍不住跃跃欲试,也伸出指尖小心地将那竹叶小船按进水里,然后再放开,每一次放开,竹叶小船都会在茶汤之上跃上两跃,茶壶中的茶汤色泽更亮,茶香也满溢了出来。

    青色的茶壶,橙亮的茶汤,碧绿的小船,宛如那青山秋水间,夕阳下的一叶孤舟。

    “熏若春日气,皎如秋水光......”夏少元看着那橙亮的茶汤渐渐色浓,其上的一叶碧舟煞是好看,不禁赞叹地道。

    楚非绯微笑着看夏少元发痴,自己又拿起几片竹叶,不过这一次就要小了许多,看上去也更加精致可爱。

    将那艘半个小指大小的竹叶船,放进茶碗里,然后将泡好的茶冲了进去。

    碧绿色的小船在亮色的茶汤中翻滚,像是正在经历着滔天巨浪。

    罢了,楚非绯整颜肃容,两手捧起茶碗,恭恭敬敬地说了声:“少爷请用茶。”

    夏少元也跪坐端正地双手接过,一股青竹特有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再配上大叶青本来的茶香,多了分野趣,添了分清雅,那茶汤上的一叶小舟,又有一种江平天野阔的舒意。

    楚非绯静坐不言,只微笑着看夏少元自顾自地对那竹叶茶点头品评,自言自语。

    目光有些无聊地落在周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案上,放着的正是昨日那盛着玉如意的锦盒,再回头看看还在发痴的夏少元,心中就是一动。

    昨日那本就破损的玉如意突然间变得看上去完好无缺,不要说秀菊无法理解,就是楚非绯也傻了半天。后来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想要询问夏少元可是六王爷做了什么手脚,却一直没得到机会。现在见夏少元似乎没工夫留意她,楚非绯便动了偷偷看一看的心思。

    楚非绯轻手轻脚地溜到案前,打开了那锦盒,里面的玉如意玉质晶莹,珠光宝气,确是没有什么异样。

    楚非绯惊奇地按照记忆中的裂纹的地方下手摸去,才觉出点不同来,那如意上分明被涂了什么,难道是什么胶水?楚非绯异想天开,不知道什么胶水这么神奇,连玉石都粘得这么完美无缺?

    身后突然传出夏少元的声音:“六爷的手下那位侍卫是个易容高手,这如意上涂的是一种易容用的明胶,贴在脸上就像是真的皮肤一样,贴在玉石上,便就像是玉石了。”

    楚非绯有一种做贼被抓的心虚感,而且夏少元的声音这么近,显然就站在她身后,他不会是在她刚站起来的时候就发觉了吧。

    不过相对楚非绯的尴尬,夏少元却似乎并没有觉得楚非绯此举有什么不妥。

    他从楚非绯身后伸出手来,合上了锦盒:“不过这也只是障眼法罢了,这玉如意坏了就是坏了,但是祖母赐的又不能不拿出来摆放,我还在头疼这件事呢。”

    夏少元站得离楚非绯极近,楚非绯几乎能感到他身上传来的男子的气息,不禁有些微微的不自在,也不转过身来,只是低着头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啊少爷,给你添麻烦了。”

    夏少元盯着楚非绯白~皙的颈后细嫩的绒发,微微抿唇:“说起来你也是遭人陷害,知道找我求救,说明你还不算太蠢,那么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做我的人,总好过像现在这样毫无根基的浮萍,朝不保夕。”

    楚非绯知道夏少元说的是表小姐珍珠今日讨要她的事,心中也是一堵,她到天佑王朝时间不长,但是经历可不少,这内宅中的明争暗斗,诡计陷害,她也是受够了,所以便起了自己出去另起炉灶的心思。

    但是她签证过来的身份是丫鬟,却不是那么容易就改行的,这个还要去身所询问一下教官相关的规定,搞不好她就得提前黑下来了。

    只是如此一来,资金就成了大问题。

    楚非绯在这里心思已经转了几千里去,全然忘记了身后还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夏少元。

第四十四章 表小姐要冲喜了

    夏少元默默地望着低头不语的楚非绯,她竟然还是不愿意,哪怕明知道那边的心狠手辣,对她已经起了杀心,她还是不肯躲到他的羽翼之下。

    他可以替她化解这次的危机,那么下次呢,如果他正好不在府里时有人加害于她,她又能怎么应对?

    她是聪明,有灵气,懂得进退,知道韬光养晦,可是她却也是个弱女子,这相府唯一能保护她的就是名份,她却又不屑。

    夏少元心里乱糟糟的,眼前一忽想着她刚才沏茶时的灵动样子,一忽又想起她额头滴血时的狠绝,冰窖中她敢撸袖子抽他,一转身又动脑子想出了解困的方法......

    夏少元觉得眼前的丫头,像一匹顽劣的骏马,他想收服,却又舍不得鞭打,他给她好处,她却又不屑一顾。

    眼前的女孩僵着身子,低着头一动不动。单薄的身形愈加显得脆弱,可是夏少元却知道那单薄的身体里,有着让他也叹服的灵气,也有着不输于他的机巧谋算,还有着连他也自叹弗如的刚烈果断。

    他盯着她柔美的背影,想掐起她的脖颈质问她,她到底想要如何?跟了他夏少元究竟哪里委屈了她?

    可是他又怕,怕她又像那时那样,在书案前,额头滴血,斜睨着他冷笑:“夏少元,我不相信你!”

    夏少元只觉得胸闷得厉害,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充斥其间,想要宣泄却又找不到出口,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死死地盯着这个近在眼前的丫头,拳头隐忍地攥得骨节青白。

    只是最后他还是缓缓地后退了开去,一直退到一个守礼的距离,方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明日辰时,在二门等我。”

    感觉到身后那让人觉得不安的身形退了开去,楚非绯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才夏少元有些情绪起伏,她也觉出来了,只是她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又惹毛了他。

    在楚非绯的眼中,夏少元心眼窄小,睚眦必报,现在又加了一条,喜怒无常。

    此时觉出夏少元的情绪不对,楚非绯也不敢多待,只是低着头匆匆告退,便离开了水榭竹屋。

    在路过下人房时,楚非绯留意打听了一下,果不其然,方雪晴并不在明园。

    “那丫头,恐怕又在霖苑那里晃悠呢。”廊下一个快嘴的丫鬟撇嘴道。

    雪樱从回廊的另一侧走了过来,听到此话,瞪了那快嘴的丫头一眼:“膳房那里今天忙不过来,你这么闲,就自个儿去把今天的瓜果领了吧。”

    快嘴的丫头看看那当空的烈日,有些不情不愿,但又不敢违背雪樱的话,撅着嘴走了。

    雪樱微微摇头,这一个两个都这么口无遮拦,等这院里有了主母,还不得......想起刚刚从姐妹那里听到的消息,雪樱的心情沉重起来。

    目光落在楚非绯的身上,心中一动,雪樱撑起了笑脸:“非绯这是要回去了?”

    楚非绯也陪着笑道:“是呢,顺路过来看看雪晴,谁知这丫头不在。”

    雪樱这才想起,这雪晴和非绯似乎都是信明身所出身,又是同时进府的,想必也有些私交,略一沉吟道:“非绯,我听霖苑的姐妹说,经常看到雪晴在那边的园子外闲逛,你知道我们明园的丫头要是和那边有些牵扯......”

    雪樱说到这里,停住了话头,只静静地看着楚非绯,所谓听话听音,有些话不必说那么明白,她相信楚非绯一定懂了。

    楚非绯微微苦笑,雪樱的意思很明显,一是告诉她,霖苑那边的主母已经注意到了雪晴,处置她只是时间问题,二是提醒她,就算相爷看上了雪晴,做父亲的从儿子的院子里要人,说起来太难听,此事断不会成功。

    如果非绯是雪晴的朋友,就该提醒一下雪晴,及时悬崖勒马,如果非绯和雪晴不对付,这时只要稍微推波助澜一下,就能除去一个眼中钉。

    说起来,雪樱这是很明显地卖了楚非绯一个人情,楚非绯自然心领神会,微微福身道:“非绯明白了,谢谢雪樱姐姐。”

    雪樱满意地微笑,越发觉得楚非绯是个伶俐明白人,如果是她能上~位,将来这园子里也能多一个助力。

    当下便决定再卖楚非绯一个人情,雪樱看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里,方才踏前一步,低声道:“非绯,我是当你是好姐妹,才告诉你这个消息,刚才我遇到珠苑里当差的姐妹,听说相国打算听从御医的话给表小姐冲喜。”

    “冲喜?”楚非绯惊讶地瞪大眼睛,表小姐竟然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亏得身所那段新人培训的填鸭式灌输,楚非绯对冲喜也不是一无所知,她知道通常只有病人病入膏肓,药石无效的情况下,才会用这种方法,借用结婚时的喜气冲掉霉气,以期病人痊愈。

    楚非绯不知道雪樱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消息,遂以着聊八卦的态度道:“一时半会,恐怕也不好找人家吧。”

    雪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拉了她一把,楚非绯不得不凑近雪樱,配合地睁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你来的晚,不知道咱们少爷其实是订给表小姐玉珠的。”

    “啊?”楚非绯着实诧异了一下,她一直以为表小姐将夏少元视为囊中之物,是她一厢情愿,没想到居然是早就订了亲,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玉珠敢明目张胆地将手伸进明园,而相府众人一直默许的态度。

    楚非绯有些恍然大悟地道:“这就是说少爷就要大婚了。”

    雪樱瞪着楚非绯,不明白刚才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蠢。

    楚非绯看着雪樱的脸色似乎不渝,连忙道:“谢谢雪樱姐姐,非绯知道了,会及时准备的。”

    雪樱微微点头,这消息算是个大人情了,如果这个非绯够聪明就应该赶在大婚之前给自己拿个身份,不然等表小姐玉珠做了主母,以她的狠毒性子,哪还可能让非绯进门。

    楚非绯客气地告辞,向瑞苑走去。

    雪樱看着楚非绯远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丫头刚才说她会准备的,到底是指准备什么?她怎么觉得,这丫头的神情,其实一点都没明白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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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踩女强) 未来的某一天,穿越古今可以坐车,古代打工需要签证。 孤儿院长大的楚非绯,幸运地被系统抽中,获得了古代打工的机会。 现世偶像巨星成了打工同行,来历不明的土豪赖上她就不走, 隔壁的美女能干又能打,聪明又漂亮...... 宅斗,少爷你来;宫斗,王爷你上; 楚非绯安安心心打算做女配,坐看女强当女皇, 只可惜,命之所定,身之所系,楚非绯的田园隐居计划似乎要泡汤......就要做女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就要做女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就要做女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