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六九章 满意的结果
小顺子笑眯眯道:“娘子认为了?”
云舒想了会儿,书生的同窗一起指证,书生自己却否认,多半是书生确实说了,而且酒后吐真言,只是就像他说的那个原因,怕雁儿的主子就是自己追究,所以酒醒后打死也不承认?或者……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书生的同窗合伙儿算计他,故意让他下不来台?可是同窗们无缘无故为何要这么做?他们难道不清楚这种事对雁儿的伤害有多大?严重的话让雁儿丢了性命都有可能,都是读书人,怎会干这种无聊事?
那么就是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了?说不定就是这样?对,肯定是这样,雁儿那蠢丫头,贴了钱丢了人还失了心,真正是遇人不淑啊,不行,明天就派人把她接回来,再不许她跟那穷酸书生来往。,!她要不回来,绑都要绑回来,就这么定了。
看云舒咬牙下定决心的模样,小顺子好笑道:“娘子,想什么了?”
云舒回头看他:“还能什么?这种没良心的东西,我不能再任由雁儿跟着他受苦,明儿个就派人把雁儿绑回来。小顺子,我咽不下去这口气,你必须帮我把那可恶的穷酸书生赶出京城去,否则保不准我什么时候生气了就想折磨他一下。”
小顺子哑然失笑:“哦?娘子打算怎么折磨他?说与为夫听听?”
看小顺子一脸玩味的样子,云舒板起脸:“你还笑得出来,这事儿全京城都传遍了,人家不只看我的笑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暗地对你指指点点了!”
小顺子自信满满道:“他们不敢。娘子,你当真认为这事儿就是那书生的错?”
“难道不是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嫌弃雁儿,雁儿却追着喊着要跟他。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人就是不识好歹,活该一辈子受穷,一辈子考不上功名。”
“瞧瞧你这小气样儿,恨不得把人家生吞活剥了一般。”小顺子笑呵呵的捏捏她的脸,云舒一把拍开:
“我现在没心思开玩笑,你没见白日里云香说起这事儿时那模样,分明就是在嘲笑雁儿,嘲笑我,一想就有火。气死我了,枉我当初还说要给他们办喜事,还要给雁儿贴一千两嫁妆了!幸好没给。这种人贴给他还不如打发叫花子……”
白日里还没什么,现在一得到确认,云舒心里的火气就一股一股往上冒,白日里憋着的火儿也一并发了出来。外人面前要留面子,丫头面前要有威仪。相公面前总不比装模作样了吧?她自然要毫无顾忌的发泄一番。
小顺子也不说什么,笑眯眯的看着她把那书生和雁儿都好一通臭骂,直到半刻钟后,等她火气消了大半时,小顺子将她搂到怀里:“娘子,这下舒服了吧?”
云舒抚抚胸口:“还好吧!要是能把臭书生赶出京城我更高兴。”
小顺子好笑的摇摇头。云舒皱眉瞪着他:“怎么?难道不行吗?王家这么大个家业还赶不走个穷酸书生?”
“娘子啊?为夫这才发现,原来你也有土财主的一面啊?”
云舒怔愣一下,耳根一热:“胡说。我哪有?”
小顺子哈哈一笑,抱着云舒道:“娘子啊,事情还没弄清楚了,你就如此生气,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云舒一怔:“哪里没弄清楚。不是你说书生的所有同窗都一直指认他酒后失言,说出那些话吗?他这话已经被传得满城皆知。这分明就是他的错,还要怎么清楚?”
小顺子想想:“嗯,这个倒是。可是娘子啊,即便那话真是他说的又如何?男人们凑一起吹牛说笑、借酒撒疯,为了撑面子,时常会说些风言风语,实际那并非他真心话。你可知书生怎么跟我说的?”
看小顺子的表情似乎他还有话要说?
“哦?书生自己怎么说?”
“他说雁儿是这世上除了他娘对他最好的女子,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做半件对不起雁儿的事。”
云舒心中稍动,这才像句人话,不过都是他在说,谁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云舒扁扁嘴:“他说你就信啊?他还跟别人另外说了呢,我不觉得他的话可信。”
“当然,为夫也问了他,他的话如何能信,他说他愿意为了雁儿放弃功名离开京城。”
云舒一惊:“真的?!他当真这么说?”
小顺子点头,并从怀中掏出两张,云舒一把抓过,仔细一看,那是一张房契,一张地契,房契是京城南郊韩家村的几间破草屋,地契是韩家村附近两亩薄田薄地。
小顺子道:“这是韩书生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他方才把这个交给我,说是给雁儿赎身的,他知道自己惹下大祸让你失了面子,不敢亲自来见你,就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并给你赔罪,等以后有机会了,他一定会来当面磕头认罪。”
“什么以后有机会了?他知道错了,为何现在不来?”
“现在雁儿还不知道此事,他怕雁儿得知消息后会离他而去,所以他明日一早就要带着老母和雁儿离开京城。”
“离开!他要上哪儿去?”
“呵呵,娘子,为夫不是韩书生,为夫怎会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云舒愣愣的盯着那地契房契半晌,突然抬头道:“小顺子,你就这么答应他了?”
小顺子躺在床上闭着眼慵懒道:“他一连给我磕了几十个头,脑门儿上鲜血直流,说什么我不同意就磕死在那儿。娘子早就给为夫下过死命,孩子生下来前不许杀生,我不能对娘子阳奉阴违不是?所以只能这样了!”
云舒瞪着他半晌,这家伙,总有无数个让你反驳的理由。那该死的韩书生,算他识相,他要不走也不能让他多留几日,到时候不仅让他倾家荡产,更不可能再让他见雁儿半次;但愿他这次能真的汲取教训,一心一意待雁儿,好好过日子才是。
云舒轻轻叹口气,既然他已经认错就只能这样了,云舒扶着床缓缓躺下,睡了好一阵又突然睁开眼,推推小顺子道:“小顺子,臭书生把地契房契都给你了,他们身上还有钱不?以后怎么过日子啊?别以后过不下去,把雁儿卖了又偷跑回来吧?”
小顺子闭着眼懒懒道:“放心吧,他不敢!”
“你怎么知道他不敢?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了,万一……”
“好了好了,娘子,我王家产业遍布天下,要追查个人轻而易举。放心吧!我已经交代下去,让人盯着他们一家,万一书生有何不轨,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雁儿的事,就让人直接找个名头抓了那书生,把你的丫鬟活鲜鲜的给送回来,这下满意了吧?”
云舒怔愣片刻,心中一暖,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亲亲夫君,自己在想什么会想什么他全都猜到了。她满意的躺下,往他怀里缩了缩,拉过他的手搂在自己腰上,侧身缩成一团儿,很快便睡了过去。
小顺子睁眼,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阵,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一下,小声道:“做个好梦,娘子!”
这一觉确实睡得挺好,直到次日日上三竿才醒来,今天天气依然不错,想起明天就要回东郊宅子了,云舒决定先去看看大嫂。
她带着一众丫鬟一边散步一边缓缓往大嫂院子走去,还没到门口就见院门两侧站了几个衣着打扮有些不同的丫鬟。仔细看,那不是静安王府的侍女吗?莫非大姐来看大嫂了?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云舒停下脚步,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上次的情况确实太过尴尬,自己那么顶撞大姐,大姐未必就能放开,万一再起冲突,小顺子也难做。
算了,还是回去算了,云舒转身正准备离开,突闻身后一少年的声音:“二舅母!二舅母,你来了啊?”
云舒回头,见大姐的儿子庆儿几步就跑到了面前,这孩子个头已与自己差不多高,他笑呵呵道:“二舅母,你站门口坐什么?为什么不进去了?我娘和大舅母都在里面了。”
云舒尴尬的笑笑:“我……我散散步,正好路过这里而已。”
“是吗?我娘和大舅母正说您了,二舅母,进去吧?进去吧?”庆儿拉着云舒走向院门口,云舒无奈只得跟着去,才走几步,听闻大姐道:“庆儿,不得无礼,还不快快送手,当心摔着你二舅母,伤着你小表弟。”
庆儿赶紧松手,盯着云舒肚子半晌:“二舅母,我娘说小表弟就在您肚子里,是真的吗?”
云舒尴尬的笑笑,大姐走下台阶拍拍庆儿的肩膀:“庆儿,莫在此处调皮,当心伤着你二舅母,去,到花园里玩儿去。”
庆儿应了,高兴的跑开了。云舒和大姐对望一眼,双方都有些尴尬,均是笑笑便转开头去,不知说什么好,两人一时冷场下来。
院门口大嫂咳嗽两声:“大姐、二弟妹,来院儿里坐坐吧,别站门口。”
大姐点头道:“好,大弟妹,你别出来,外面有风,快进去吧!”然后她回头看看云舒,轻笑道:“二弟妹,你还在生大姐的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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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零章 闲话
云舒赶紧道:“没有没有,我……大姐,上次我……”
“算了,都过去的事了,不说了,来,咱们一起进去吧!”大姐扶着云舒的胳膊往大嫂院门口走,并亲热的拍拍她的手说些孕妇的注意事项。,!
云舒认真的听着,并一一点头应诺,同时暗暗留意大姐的表情动作,她好像真的把上次的事情忘了一般,如此甚好,云舒也不用时时为如何跟大姐化冰而烦恼了。
二人携手进到院子里,见院中摆了桌椅,桌上几杯热腾腾的茗茶清香四溢、格外诱人,大嫂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躺到那张垫着厚厚褥子的小踏上,抬头见二人到了近前,抱歉道:“大姐、二弟妹,不能招呼你们了,你们自便吧!”
大姐道:“又不是外人,哪需要你招呼?你自己儿好生躺着,早些把病养好才是正经。”
大姐先扶着云舒坐下,然后自己也到对面的位置坐下,两个丫头给桌上换了点心和茶水,大姐道:“听说有些茶对孩子不好,二弟妹就不要喝茶了,还是喝白开水吧,二弟妹,你不介意吧?”
云舒点头道:“多谢大姐体贴,我喝白开水就行。”
丫鬟把云舒面前的茶杯换了,这端茶送水的丫鬟服饰明显是静安王府的,环顾一周,大嫂院中的丫鬟竟然一个不见,连伺候大嫂起卧的都是静安王府的人。
云舒正在狐疑之际,大姐道:“大弟妹就是性子太好,什么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说了你多少次你都不听,这下好了,差点儿被这些刁奴欺得丢了性命……”
大嫂咳嗽两声,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不知是咳嗽所致还是不好意思?她尴尬的笑笑:“其实……这些丫头也没犯什么大错,就是有些疏忽大意而已。”
“还没什么大错?等你丢了命,想改都改不回来了,你呀!吃多少次亏都不知道长点儿教训!哦,对了,你身边那些丫头我已经叫人送出府去了,你可不要烂好心,再把她们弄回来,否则再出事我可不理。
还有,这两个小丫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都是机灵乖巧的,这段时间我就把她们留给你使着,等新进的丫头来了。再让她们带上几个月,熟识后你把她们给我送回来就是。”
大嫂点头道:“多谢大姐体恤,我……我也不知该怎么谢您才好。”
“算了吧,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弟弟小六子。我可不希望他后院失火,再闹出一大摊子事儿来。”大嫂脸色微红,尴尬的笑笑低下头去。
听她们闲聊一会儿,云舒才明白过来,原来大嫂院里除了打杂的,其他丫鬟全被大姐打发了。有的被送回娘家。有的被赶到庄子上,欺负过大嫂的则全被发卖了,现在大嫂院里就剩几个平时到不了大嫂身边的打杂丫头和婆子。再加大姐送来的两个小丫头。
大姐果然有魄力,一来就稀里哗啦全解决了,不像自己想帮大嫂想赶人也不敢把丫头全部赶走,这里面说不定就有哪方势力安插的眼线,一赶人就得罪人。自个儿还不知不觉,为自己招麻烦不说。还给小顺子树敌。看自己犹犹豫豫好久都不敢做的事情,大姐一来就全部解决,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二弟妹,你听我说没有?”大姐声音拔高了一些,望着云舒再问一遍,云舒回过神来:“啊?什么?”
大姐摇摇头:“你啊,老是走神!怎么,大姐上次说了你不爱听的,现在连大姐说话都不愿意听了?”
“哪里哪里?大姐,您这话太严重了,我哪里受得起啊?方才突然想起小顺子昨晚说的事情,一时走了神而已。”
“哦?什么事情?”
“这个……也没什么,就是…就是让我小心些,别到处乱跑之类的。”
“嗯,二弟是个心细的,二弟妹,你现在不同平时,是得小心在意些。”
“是的,我知道,大姐。”
“知道就好,方才我说的事儿你有听说吗?”
“啊?什么事儿?”
大姐叹气嗔她一眼:“我听说最近有件稀奇事在京城各家夫人奶奶间传得挺热闹,说是哪个富贵之家少奶奶的陪嫁丫鬟看上个穷书生什么的,这事儿你们可有听说?”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都跟着变了,大姐立刻就留意到了:“怎么,二弟妹,你不舒服?”
云舒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我想这种事情多半都是以讹传讹,世上哪有那么愚蠢的丫头,应该其间有什么误会吧?咱们不是当事人,不知实际情况,也跟着以讹传讹的话,我觉得会不会……不太好啊!”
大姐顿了顿,想了想道:“这么说也有道理,呵呵,瞧瞧,我还经常教训丫头们不要胡乱传些没根据的谣言,我自个儿也忍不住也在传谣言了!”
大嫂软绵绵道:“哪能啊,这里又没外人,大姐不过跟咱们闲聊几句而已,算不得什么谣言,我看……”
云舒赶紧插话道:“大嫂、大姐,全京城那么多府邸,哪个府里没几个不懂事的丫头啊?各府里比这种事稀奇的多了去了,说来也没意思,咱们换个话题吧,怎么样?”
“嗯,也是,那二弟妹有什么好的题目?”
云舒干笑两声:“我一直在城郊宅子里养胎,极少见到外人,连府里的事情都不清楚,哪能有什么好题目了?大姐见多识广,还是大姐提一个吧?”
大姐转折眼珠想了会儿,突然回头看看院门口,然后身子稍稍前倾,小声道:“对了,大弟妹、二弟妹,我今儿个一进门就听说这几天父亲和那姓卫的时常吵架,几天前的半夜父亲还摔门而出,之后再没回过那位院子,这事儿可是真的?”
云舒闻言有些愕然,没想到大姐也没有这么八卦的一面,关键是她八卦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和继母,云舒和大嫂的公婆。
云舒和大嫂怔愣片刻,对望一眼,大嫂轻咳两声,没有说话的意思,云舒尴尬的笑笑:“大姐,这个……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了?”
“哦?你还不知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这个……我之前一直在东郊宅子,才回来没几天,回来后也鲜少出门,也没心思打听这些事情,或许……这个……”
大姐扫她们二人一眼,抿抿嘴道:“你们两个,好歹是我亲弟弟的正室,我可从没把你们当过外人,你们还要给我耍心眼儿?”
大嫂咳嗽声更甚,云舒也赶紧解释:“大姐别误会,这事儿我当真不知。要不……要不这样,大姐、大嫂,我让我的丫头立刻出去打听打听,咱们确认一下,就当……就当关心关心公公婆婆吧,你们觉得如何?”
大嫂总算止了咳嗽,擦擦嘴道:“这个……公婆的事情,咱们做晚辈的去打听会不会……不太好啊?”
大姐道:“有什么不好的?二弟妹说得对,我们是关心他们,希望他们和和睦睦给咱们做个典范不是。也好,二弟妹,我也派个丫头跟你的人一起去。豆儿,你去,好好打听打听,机灵点儿,别让人误会了,啊!”
一个十二三岁小巧玲珑的小丫头站出来应了,云舒让烟儿跟那豆儿一起去。二人结伴出了门,大姐淡笑一声道:“照我看,这事儿多半**不离十,老头子一把年纪还是死性不改,到处拈花惹草,那姓卫的不是挺有本事吗?不一样看不住男人?
他们这次闹得如此厉害,看他们怎么收场?”
大姐虽然面色淡淡,听她说话那意思,总觉得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云舒自然是站在大嫂这边的,王夫人有麻烦更好,免得她闲得发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找自己麻烦。大嫂却有些纠结的样子,想劝劝大姐又怕被大姐数落,当然说王夫人坏话她肯定不敢。
约摸一刻多钟后,烟儿和那豆儿一起回来了,二人到了近前见礼后对望一眼,豆儿道:“回主子,奴婢打听过了,确有其事。”
烟儿道:“回主子,听夫人院子看门的婆子说,三日前半夜子时末的样子,老爷确实气冲冲的甩门而去,而且从那时起到现在都没再去过夫人院子。”
大姐眼中顿时有了喜色,回头扫二人一眼道:“怎样?我没说错吧?果然如此。”
大嫂尴尬的笑笑没说话,云舒想了想:“烟儿,可知道这两晚公公都歇在何处?”
烟儿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奴婢问了门房的大哥,听说这两日老爷都没回府。”
“没回府!”几人惊呼一声,然后和云舒大嫂面面相觑,几人沉默片刻,大姐嗤笑一声:“呵,这次果然不同寻常,看来那姓卫的要难过许久了。”
大嫂想了想道:“我进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公公跟婆婆吵架,连续几日夜不归宿的情况,公公半夜出门,什么都没带,能上哪儿去了?外面天气这么冷……”
大姐嘲讽般嗤笑一声:“大弟妹,我王家富家天下,难道你还担心他在外挨冻受饿不成?我看他不但没事,说不定还在那个温柔乡里逍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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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一章 可疑的婆子
大姐说得直白,云舒和大嫂尴尬的对望一眼,大嫂稍稍犹豫:“大姐,应该……不能吧,府里已经有好几位姨娘了,前两年又收了几个通房,那几个丫头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公公他应该不至于……”
“呵,不至于?男人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围着他转,多少都不嫌多,别的不说,就说我弟弟小六子那么爽朗的人,不一样也收了好几个妾室了?”
一提这个,大嫂就尴尬得目光闪烁,不知道看哪里好一般.\\云舒心里暗叹,大姐果然没把咱们当外人,只是大嫂现在身体这么差,还这么踩她痛脚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云舒正这么想,大姐突然转头道:“二弟妹,你也是,我那二弟文武全才心思细密,全天下也找不着几个比他更出色的,即便他已经成亲,惦记他的女子依然不少。
既然你不愿意他纳妾收通房,那就要看住了,别到时候弄得像大弟妹这般,我丑话说在前头,如若当真如此,以后可别来找我哭,我是不会帮忙的。”
看大姐说得一板一眼儿的样子,云舒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好笑道:“好的,多谢大姐提点,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不过您也说了,天下比小顺子出色的男人找不出几个,他若当真有那想法,我再防再堵也没用,您说是不是?”
大姐想了想:“嗯,有道理,想来二弟也不会做那糊涂事,否则他当初早就娶了高阳了,二弟妹,你好生养着,把孩子健健康康生下来养大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
“是,多谢大姐。”云舒顿了顿,又玩笑道:“那……大姐,要是我把孩子生养得好,小顺子却欺负我找了别的女人,您还帮我不?”
大姐愣了一下,嗔她道:“你这丫头,转眼儿就拿我自个儿的话来堵我,那你希望我帮还是不帮了?”
云舒立刻低头行礼:“那就劳烦大姐了,以后我和您外甥的幸福就靠大姐您了。”
大姐呵呵一笑。“好吧,就算看在外甥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让小顺子胡来。”
云舒微微笑笑。这时一个小丫鬟断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过来:“大奶奶,您该喝药了!”
大嫂一见那药碗就微微皱眉,眼底似乎还有一丝恐惧?她靠在躺椅上软绵绵道:“先放着我,等凉些了我再喝。”
“大奶奶,奴婢已经帮您吹过了。现在正好,再放就凉了,您快喝了吧!”
大嫂偏开头去:“放着吧,我现在还不想喝。”
大姐笑道:“大弟妹,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身子都虚成这样了。还不快快把药喝了?来,把药给我,我来喂你。”
大姐当真亲自端了药碗硬逼着大嫂喝了下去。然后看着丫鬟把她扶回屋里,上床压好被子,又陪着她坐了会儿,直到大嫂睡着,二人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来回到院中。
云舒抬头看天色。快到午时了,她回头微笑道:“大姐。要不去我哪里用午膳吧?”
大姐想了想:“嗯,也好,反正今日闲来无事,咱们先去花园走走吧!”二人一起带着一众丫鬟出了大嫂院子,在花园里逛了会儿,找个亭子坐下。
二人聊了一会儿,见一个管事打扮的妇人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一边说话一边匆匆从亭子边路过,大姐立刻让人把那几人截下。
等婆子们进得亭子,云舒发现那管事妇人正是王夫人身边的红人、后院的管家满娘,另外几个婆子也面熟得很,应该也是在王夫人身边当差的。
几人见到大姐和云舒,赶紧行礼问安,大姐扫她们一眼:“怎么,我出阁几年,就不认得我这个主子了?问个安还要我派人来拦着你们要?”
满娘闻言赶紧带头跪下:“大小姐恕罪,老奴方才有事走得急,没留意这边,要知道大小姐和二奶奶在这里,老奴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不敢不来啊!”
“呵,话倒是说得漂亮……你们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连路不看了?”
满娘顿了顿,脑袋垂得更低:“也……也没什么大事儿,哦,是今儿早上厨房采购的食材出了问题,眼看就要到午膳时间了,老奴怕出问题,赶紧过去看看,大小姐见谅。”
“哦?咱们相府的厨房还会出这种纰漏!那管厨房的是哪家的?直接绑了送官府去,我最见不得这些倚老卖老的刁奴,别以为在府里多待几天就有资格当地头蛇了,不管哪个府,奴就是奴,不好好做事还留来作甚?”
满娘赶紧道:“是是是,老奴正要去处理,等把今儿中午这趟应付过去,那管事儿的定要处理的。”
大姐淡淡的点头:“那好吧,你忙去吧!”
满娘赶紧谢过,带着一众婆子退出亭子后匆匆离开。大姐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几人的背影,等他们过了转角,大姐招招手,旁边一个手脚灵巧的丫头过来,大姐轻声道:“你跟着她们,看看她们到底要上哪儿?做了什么?要是……有必要的话,可以出手。”
丫头应了,踩着小碎出了亭子,可明明看她是在缓步行走,眨眼间就到了方才满娘她们转过的拐角,再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儿。
云舒愣愣的望着那拐角半晌才反应过来,对了,那丫头应该跟眉儿一样也是习武之人了,可是满娘去大厨房处理事务,大姐让丫头跟着她们作甚?
云舒回头狐疑的看向大姐,大姐抿嘴笑道:“二弟妹,时辰不早了,你不是要请我去你那里用午膳吗?”
云舒顿了顿,赶紧应道:“哦,是啊,那边应该准备好了,大姐,咱们过去吧!”
二人一起回到竹林小院儿,云舒一直在想方才的事情,大姐却像没事人儿一般什么都没说,云舒也不好意思问,这种憋着一肚子问题的感觉真不怎样。
大姐用完膳也没走,反而吩咐丫鬟回府取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品过来,说是要在这边住几天陪陪自己。云舒表面自然要表现得高兴受宠若惊的模样,心里却在暗想,不是跟小顺子约好明儿一早去寒山寺看望十妹,然后就去东郊宅子不回来了吗?大姐过来了,这事儿多半要跑汤,早知道就不去看大嫂了,武断又生出些事情来。
傍晚时分,大姐派出去的那丫头总算回来了,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跑了不少路?那丫头在大姐身边耳语,大姐脸色变了几变,先是惊讶,然后微微眯起眼静坐半晌,继而冷笑一声,挥挥手道:“好,去吧,把她安顿好,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动她。”
丫头领命离开,云舒睁大眼巴巴的望着大姐等了半晌,大姐抬眼看云舒那模样,好笑道:“二弟妹,你这么望着我做什么?”
云舒张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问,试了几次都没问出来,大姐好笑道:“行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告诉你也无妨,只是……”
大姐环顾一周,云舒立刻明白过来,挥挥手道:“都退下。”
等丫鬟们全部退出去,大姐才道:“我让怜晴跟着满娘她们去了,她们果然没去大厨房,而是径直出了府,然后坐了梁小马车往城南而去。”
云舒诧异道:“出府?!她为什么要骗我们?出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哼,出府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可她们出府要做的却是见不得人的事。”
“啊?她们要做什么?”
大姐微微眯起眼冷笑一声:“哼,姓卫的果然心狠,才一个月不到的孩子,她居然能狠心下毒手。”
云舒惊了一下:“什么?大姐,什么一个月不到的孩子?”
大姐看她一眼,淡淡道:“还能有什么?我那好色的亲爹在外面找女人,又生下一个私生子,他想让姓卫的把孩子和女人都收进府来,姓卫的大为关火,跟他大吵了一架,现在找到那女人和孩子的下落,自然不能容他们活在世上。”
公公的女人?孩子?她脑中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宴宾楼见过的大肚子的淑梅,难道是她!云舒倒抽一口凉气,大姐狐疑的看她:“二弟妹,你怎么了?”
云舒摇头:“没有没有,我没什么。大姐,那……那满娘带着几个婆子就要去抓淑……抓公公养在外面那个女人?”
大姐嗤笑一声:“可不是怎么的?要不满娘带一群凶神恶煞的婆子做什么?”
听大姐这么一说,云舒算是明白过来,满娘如果真的是去大厨房处理事务,带的应该是管事的或者几个小丫鬟,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分明是执法拿杖子打丫头的婆子,难怪大姐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自己却全然没有注意。
云舒赶紧追问:“那……那女人怎样了?”
“哼,算他命大,恰巧让我看见那几个婆子,否则她和那小娃娃多半是要去见阎王了。”
云舒轻轻吐口气,这样就好,有大姐护着她们,应该出不了事。大姐见她如此表情,微微皱眉:“二弟妹,你……莫非认识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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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二章 求情
“啊?……没有没有,我难得出门一趟,公公在外面的女人我怎么会认识了?”云舒想也不想就本能的否认了.\\
大姐多看了她两眼:“是吗?我看你好像挺同情那女人的样子,还以为……”
“呵,大姐,您多虑了,我是听您说那孩子才一个月不到,再想我自个儿的孩子还在腹中,所以有些……”
云舒低头轻轻抚摸自己肚子,大姐轻笑一声:“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即便认识也无妨,我正想查查那女人的底细了,她还真是胆大,连咱们相府都敢攀,也不知她知不知道我们府上的情况?”
“应该……不知道吧?再说即便知道又如何,她一个年轻女子,无权无势的,能找个依靠自然很好,哪会想那么多?”
大姐直直的盯着云舒:“二弟妹,你不认识她怎会知道她是个无权无势的年轻女子?”
云舒一噎,果然话多要出错,稍不留意就说漏了嘴。大姐道:“二弟妹,这里又没外人,你难道对我还要藏着掖着?”
云舒稍稍犹豫,干笑两声道:“大姐,不是我要瞒你,其实……好几个月前,我跟相公一起外出游玩时,半路去东城门口的宴宾楼吃饭,偶然碰见过公公和一个大肚子的年轻女人在一起,算算日子,那女人应该已经生了吧,我想多半就是她了吧!”
“原来如此!你们早就见过,为何不跟我说?”
云舒尴尬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好随便说了。”
大姐想了想,“等等,你说二弟也见过他们了?”
“嗯,是啊,我们一起去的。”
“那他就没说什么?”
云舒眨眨眼,不太明白大姐的意思:“他?他没说什么啊。哦,对了,他说咱们不管这种闲事,公公惹的事他自个儿去收场,跟咱们没关系。”
“没关系吗?……”大姐沉吟片刻,继而嘴角微翘:“也对,反正娘早就不在了,随他怎么折腾,我就当……就当看场笑话好了。”
云舒也附和的笑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大姐。那……那对母子您打算怎么办?”
大姐回头笑道:“你不是说不用管吗?那我就不管,把那对母子送到门口,看他们怎么闹腾怎么收场?”
送到门口?那不是死路一条吗?王夫人肯定不能让他们进门儿。即便是不认识的,云舒也不忍心看着一个没满月的孩子还一个正在做月子的女人活生生被折磨死,何况淑梅还是旧识了?
“大姐,这样做会不会太……那对母子毕竟孤苦无依,我觉得这事儿错不在他们。公公那习性,即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我们何必……”
大姐眯起眼看她:“二弟妹,你怎么这么帮她说话?你们真的只见过一面?”
云舒尴尬的笑笑,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换种说法道:“我和小顺子说好了,要为腹中的孩子积德,孩子那么小。女人在坐月子,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白白送死。”
“那……你想怎么办?要不我把人送到你这儿来?”
“不用不用……”虽然同情淑梅,总不能惹祸上身吧?何况自个儿现在也有诸多不便,自保尚且吃力,如何保得了她们?
她犹豫片刻:“大姐。要不这样吧,人您救都救了。不如暂且给他们个容僧所,让孩子过了百日,那女子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再把他们送回到公公身边,到时候是去是留如何处置再看公公婆婆他们自个儿的主意,您看如何?”
大姐若有所思的看看云舒,想了想道:“给他们个容僧所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今天这事儿没成,那姓卫的肯定气急了,多半会派更多人、甚至请她娘家派出暗卫满城搜寻那对母子,我可保证不了他们一定能平安度过百日。”
云舒闻言心中一紧,王夫人不至于这么疯狂吧?府里不是已经有好几个姨娘还有几个通房吗?听说这些女人有一半都是王夫人自个儿给安排的啊!
大姐轻笑一声:“你还别不信,就我知道的,我那老爹在外面找的女人被姓卫的害死的都不下十个,而且好几个都是有身孕的,听说有一个马上都要生了,她买通稳婆,硬是把那对母子一起给弄死了,呵,那女人心肠歹毒着了。”
云舒身子一抖,感觉有些发冷,虽然早就知道王夫人不是个善茬儿,亲耳听大姐说这事儿她还是有些吓到。
她不禁抬手轻轻抚摸自己肚子,不行,这孩子一定不能生在这府里,万一她在中间使坏,自己跟孩子岂不一尸两命?对了,一定要离开这里,孩子生下来之前再也不招惹她,生下来过后也不能带回来养,就留在东郊宅子好了,实在不行的话干脆回云州好了…
“二弟妹,你别胡思乱想,给她千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打我小外甥的主意,否则不只二弟不会放过她,就算我也一定要她偿命,这点你尽管放心。至于那女人的事儿,我不知道你跟她什么关系,不过我觉得真想保她性命的话,只有一条路。”
“什么?”云舒立刻迫不及待的追问。
大姐看看她,轻叹一声:“第一,把她的儿子偷龙转凤换成个女儿,然后送信给我那老爹,把事情原委告诉他,让他亲自上门去把那女人接进府来,给她个名分。事情放在明面儿上,只要那女人不惹事不犯错,姓卫的大不了找个借口折磨她一番,但却能保住她和那孩子的性命。”
云舒沉吟片刻:“大姐,必须送走孩子吗?那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未必舍得啊!”
“你难道不知道这府上有九姐妹、除了我两个亲弟弟和那姓卫的生的儿子,为何再无一个男丁吗?舍不得她们母子就只有一条路:一起死!”
云舒心中一颤,这事儿早就听说过,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让人胆战心惊。她沉吟半晌,觉得大姐的话有理,自己跟淑梅的事也没必要隐瞒,既然是多年的姐妹,只要自己能力所及并且不伤及自己孩子的前提下,能救当然要救。
于是,她将淑梅跟自己的关系原原本本告诉大姐,并求情道:“大姐,淑梅是个苦命的女子,她原本生在乡下小村庄,被亲表姐骗到省城卖给人家做妾,然后又被人送到京城,不知如何又辗转到公公身边。
她就是一个飘如浮萍的可怜女子,当初我来京前,她爹娘亲人都求我帮忙找她,如今已经遇上了,且明知道她有性命之忧,我不能袖手旁观,还请大姐发发慈悲,救她们母子一命吧!”
大姐了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遮遮掩掩不肯说,既然你都说实话又求我了,也罢,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她安排进府吧!”
云舒大喜,扶着桌子要站起来道谢,大姐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你自个儿好生坐着吧!方才听丫头说你那姐妹被吓得不轻,现在只管抱着发抖,谁也不让碰,要送走孩子怕是不容易,你要我帮忙的话,你得想办法让她听话才行。”
云舒想了想:“这个简单,我写封书信,大姐,麻烦您带给她,相信她就算为了孩子,也会同意的。”
“那好吧,你去写信,我叫丫头去安排。”
云舒点头,去书房写信,大姐留在客厅招来两个丫头,嘀嘀咕咕一番安排,等云舒的信拿来,两个丫头拿了信就告辞离开。
大姐一直留到小顺子回来,一起用了晚膳后才离开。等送走大姐,云舒把白日之事告诉小顺子,说完先告罪道:“小顺子,我又多管闲事了,你不会怪我吧?”
小顺子这次没像以前那般笑眯眯的捏捏自己鼻子,反而背着手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云舒有些紧张,怎么回事?小顺子生气了?他不高兴自己帮他爹的女人?还是不高兴淑梅生的那个孩子?他不会也想把那孩子……
云舒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小顺子,那孩子那么小,千错万错都是大人的错,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不能对孩子……”
小顺子皱眉道:“我何时说过要对孩子怎样?”
云舒愣了一下,“可你那表情分明就是……”
小顺子转开头去:“你已经求大姐了,大姐也应下了,我还能说什么?”
这语气明显有些赌气的味道,云舒像做错的孩子低头认错:“小顺子!相公~~您别生气了好不好?就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咱们就当给咱们孩子积德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拉着小顺子一阵摇晃撒娇,小顺子长叹一声,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捏捏她鼻子:“可恶的丫头,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跟父亲那群女人打交道,你却偏偏一次一次招惹过来,早知道就不接你回来,一直把你留东郊宅子那边算了。”
云舒扁扁嘴:“哼,我不回来你就有可心的人伺候了,你巴不得是吧?”
小顺子一愣,继而好笑道:“胡说什么,臭丫头,你还恶人新告状了!”
“本来就是嘛!你敢说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回院子住没人伺候你吃饭更衣?对了,你不会也让她们伺候你洗澡吧?太过分了,小顺子,你竟然背着我干这种事……”
小顺子揽着她:“好了好了,什么事儿到你那里都要变个样儿,走了,进屋去,外面凉,回屋让你慢慢编。”
!
第九七三章 看热闹
因为大姐突然回来并留宿府里以及淑梅的事情,云舒夫妻原本打算去寒山寺看望十妹的计划又泡汤了.\\
小顺子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云舒起床的时候身边早已空空如也,她坐在梳妆台前,一手抚着已经隆起的肚子轻轻叹气。
给她梳头的迎秋道:“二奶奶,您别不高兴了,二爷说等忙完了就赶回来陪您。”
云舒抬眼看看镜中的迎春,“我没有不高兴啊,只是……对了,迎春,你是哪一年进府的?之前在母亲身边伺候多久了?”
迎秋手上一顿,目光有些闪烁,与镜中云舒的视线一接触,赶紧低头退开两步:“二奶奶,奴婢……奴婢若有做串处,还请二奶奶责罚。”
云舒顿了顿,回头道:“我只是问你话而已,你好好回答就是。”
迎秋顿了顿,低头小声应道:“奴婢是五年前进府的,所幸测试完就被分到了夫人身边伺候,更幸运的是能遇上二奶奶这么开明的主子。”
云舒好笑道:“你不用给我戴高帽,我就随口问问而已,你不必紧张,起来吧!”
迎秋稍稍犹豫,谢过后依然过来给云舒梳头,不过表情却与先前不同,总是小心翼翼时不时留意着云舒的脸色的样子。云舒沉吟片刻:“五年前,你进府时间也不长啊,我还以为你进府好多年了呢!”
迎秋停下来低头道:“回二奶奶,奴婢进府的时候刚好十一,今年已经十六了,也算有些年头了。”
“嗯,你继续做事吧!迎春也是跟你一年进府的?”
“不是,迎春姐是府里的家生子,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进府伺候了。只是起先并不在夫人身边伺候,她是跟奴婢一起调到夫人身边的。”
“是吗?”云舒眨眨眼定定的望着镜中出神,迎秋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时不时看看云舒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二奶奶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她惴惴的一直帮云舒梳完头也没见她再提问,可越是如此她心里的不安感就越强烈。
而提起此事的云舒当真只是随口一问,问完就算了,并没有往心里去。她整装后用完膳就去大姐院子请安问好。她一进院门就见大姐已经摆好桌凳坐在院中等,大姐也没站起来,笑眯眯道:“二弟妹。你再不来我就要亲自上门去请了,快来坐吧,别客气。”
云舒致歉一番,坐到大姐对面,然后便巴巴的望着她:“大姐。昨儿那信送去了吗?”
大姐呵呵一笑:“这么着急干什么?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会办到,来,坐下,咱们下盘儿棋如何?”
云舒干笑两声,心里虽然惦记淑梅的状况,大姐不愿意说她也没办法。只能坐着陪她下棋。大姐今天兴致似乎挺高,云舒每次停顿时间稍长,她就不停的催促快下快下。云舒心思本就不在这里,以至于一连输了十几盘儿,大姐越是兴致勃勃,云舒却赖不住了:“大姐,那个……”
“嘘!别吵别吵。下棋,该你了。二弟妹,小心哦,我又要赢了!”
云舒无奈,只得随手放一颗棋子儿,大姐笑得高兴:“二弟妹,我又赢了!”
二人各自拿下各自的棋子儿,云舒又想开口问,大姐微笑道:“二弟妹,你莫着急,时辰到了,你的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看大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云舒还能说什么?那就下棋吧!如此磨磨蹭蹭,眼看都快到中午了,大姐总算累了,伸了个懒腰道:
“好了,不下了,竟是我赢也没意思。二弟妹,中午就在我这儿用膳吧,听说你爱吃宴宾楼的东西,我叫了一桌儿来,待会儿咱们一起用,怜诗,去看看,我们的酒席到了没有?”
旁边一个十**岁的大丫鬟应了声儿踩着小碎步出去,云舒若有所思的看着小丫头的背影,回头道:“大姐,您的丫头都是以怜字开头的吗?”
“那倒不是,只有我娘留给我的丫头、还有我外公家送来的丫头是以怜字开头,静安王府原本的丫头就不是了。哦,对了,我两个弟弟身边不也有两个怜字开头的丫头吗?”
“是的,怜心和怜月,她们也是孪生姐妹,乱心现在已经是小六子的妾室。”
大姐闻言多看了她两眼,见她表情淡漠不太高兴的样子,好笑道:“二弟妹,二弟一门心思在你身上,你何必为些莫须有的事情弄得自己不高兴?”
云舒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没有啊,我跟大姐在一起挺高兴的。”
大姐抿嘴笑笑,没再说什么,没一会儿,方才出去的怜诗匆匆进来,在大姐耳边低语几句,大姐露齿一笑,“好!二弟妹,酒席还有会儿才到,趁着这点儿时间,咱们出去逛逛如何?”
云舒抬头看看日头,再看大姐那不同寻常的笑容,稍稍一想,点头道:“好啊!”
二人携手出了院子,院门口停了两台小软轿,云舒眨眨眼回头看大嫂:“大嫂,不是逛逛吗?还要坐软轿吗?”
“二弟妹,你身子不便,还是坐轿子保险些,上去吧!”大姐亲自把云舒扶上轿子,又板着脸对抬轿的婆子道:“你们小心些,要敢把二弟妹摔着碰着,搭上你们全家的命都不够赔,知道吗?”
婆子们齐声低头应了,等大姐坐上去后,小心翼翼的起轿,大姐道:“听说大厨房附近侧门口的巷子里时常有货郎出没,那里有不少稀奇的小玩意儿,左右无事,咱们也过去看看热闹吧!”
婆子们应了,抬着轿子颤悠悠的往大厨房方向去。云舒心中狐疑,大姐何时对货郎贩卖的小玩意儿起了兴趣?真是奇怪,不过……去看看也好。
两抬小轿穿过花园,转过两座院子,前面便是下人们集中居住的几排房屋了,那侧门就在大厨房和下人房中间。
兴许因为是午饭休息时间,下人房这边相当热闹,三五成群的丫头们交头接耳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而且十有**也是往侧门方向去,丫头们见到二人的软轿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到一旁低头行礼,原本走向侧门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越是接近侧门方向那边的人越多,声音也月吵杂,里面似乎还夹杂了几个熟悉的声音。等再过一转角,侧门口便入了视线范围,一眼看去,前面围了好多下人,因为这里还是后院儿范围,那里围着的绝大部分是丫鬟婆子。
门口在卖什么这么受欢迎,府里的下人被吸引来大半,这生意怕是好得不是一般,云舒正这么想,突闻一声呵斥:“看什么看?都给我退下,谁敢再堵在门口,就给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云舒一惊,这不是卫莹莹的声音吗!她也来照顾货郎的声音了?卫莹莹那一呵斥倒也有用,看这些人陆陆续续的散开,正好为自己和大姐让出一条道儿来。
大姐的一个婆子大声唱道:“静安王妃驾到!”
人群闻言纷纷回头,下人们纷纷跪下请安,如此门口的情形便看得一清二楚。只见王夫人带着卫莹莹和几位姨娘站在门口附近,个个满脸怒色的样子,他们对面那个面色铁青的中年男子不是王老爷是谁?云舒心中一惊,莫非……
她目光稍稍一搜,立刻发现王老爷身后那个穿着一身粉裙,抱着个粉红色襁褓的不是淑梅是谁?看她妆容精致、五官秀美,额头上还缠着布条儿,虽然精神不是很好,感觉却比上次见到时更精致更有女人味儿了些。
大姐微笑着回头低声道:“二弟妹,你看,我答应你的做到了吧?”
云舒愣了一下,点点头道:“多谢大姐。”
轿子停下,二人下了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向门口那几人。大姐笑眯眯道:“咦!父亲母亲、各位姨娘,难道你们也来买货郎的稀奇玩意儿?”
众人面色都不怎么好,姨娘们自然不会答话,王夫人扫一眼二人,对云舒道:“你们来干什么?二媳妇,你有身孕,别到处乱跑,万一出个差错,我担不起那责任。”
“母亲放心,是我把二弟妹带出来看稀奇的,自然是由我负责。谁敢伤了我的宝贝二弟妹,定要他全家陪葬。呵,父亲母亲,大中午的,你们不在院儿里用膳,都聚在这儿干什么?”大姐一会儿跟王夫人等说笑,一会儿黑着脸训斥周围奴婢,再转眼又是笑眯眯的模样,眨眼功夫表情转换自如,当真让人不不佩服不行。
王老爷稍稍犹豫,转而对大姐道:“晟娴,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你看我今年还五十未到,已经有近十年没纳过妾,如今梅儿已经跟了我,还诞下麟儿,我王家子嗣怎能流落在外,所以带他们回来认祖归宗。
可你母亲死活不同意,硬是不要梅儿进门,你看看、你看看,她还带着这群刁妇来闹腾,你这模样哪像我堂堂相府的女主人?传出去人家能不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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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四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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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还知道别人会看笑话?我们是刁妇?我们这些刁妇伺候你几十年,为你生儿育女,对你嘘寒问暖,给你安排衣食住行,我们可不就是这世上最可怜的刁妇?我不配做这相府女主人?她一个戏子配?有本事你现在就休了我把她扶正啊!”
王老爷被王夫人这一通斥责说得颜面扫地,原本的气势一下子去了大半,他犹豫片刻,放低姿态说好话道:“哎呀,夫人,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你看梅儿,孩子都生了,你就让她进去吧?”
“孩子?谁知道那是哪家的野种?一个戏子生的孩子,你能保证一定是你的?”
王老爷闻言愣了一下,回头去看淑梅,淑梅什么都没有,只是搂紧襁褓将脑袋靠在上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并细声嗡嗡道:“可怜的孩子,你好不容易来到世上,可你亲爹却不认你,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听她细软的哭声,王老爷的心立刻就软下来了,回头诺诺的跟王夫人商量:“夫人啊,梅儿跟我的时候还是清白之身了,这孩子肯定是我的,你看……”
“呵,清白之身?青楼妓馆里的舞女能是清白之身?你脑袋浆糊了?”
王老爷犹豫了一下,再次回头去看淑梅,淑梅依然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襁褓一边呜呜的哭泣一边小声念叨:“孩子,咱们母子的命好苦啊!老天爷不长眼啊……”
王老爷的心又软了。“小#说看本书无广告更新最快”回头又要跟王夫人求情,王夫人气得指着淑梅厉声呵斥:“贱人,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假惺惺,别以为随便捡个野种回来就能赖上我王家,告诉你,我王家容不下你这种下三滥的贱货,要命给我赶紧滚,否则我要你全家死无葬僧地!”
淑梅吓得缩到王老爷背后拉着王老爷的衣袍嗡嗡哭泣:“老爷、老爷,您要为梅儿做主啊!老爷,梅儿死不足惜。可……可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孩子流落在外受苦啊!”
王夫人气得直跳脚:“贱人!贱人,你给我滚!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扔出去~~~”
几个婆子闻声蹿出来真的就要去拉淑梅。还有个婆子径直冲着那襁褓而去,王老爷赶紧拦住:“住手!住手,听见没有,你个死老婆子,老子宰了你信不信?”
王老爷气得破口大骂。甚至一巴掌把抢孩子的婆子打翻在地,可耐不住人多,背后淑梅已经被其他婆子拖向门口,那襁褓几次险些掉落在地。云舒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真想冲过去帮忙,大姐轻轻拍拍她的袖子。回头给怜诗打个眼色。
怜诗几步跑过去,一边拉一边喊:“便拉了,要出人命了。别拉了!”
拉扯间那襁褓被一婆子扔了出来,怜诗顺手一捞,把襁褓抱在怀中,淑梅突然发狂的大声尖叫,几下把周围几个婆子推倒在地。冲上来一把抢过襁褓,怜惜的贴在自己脸上。一边走动一边哦哦的轻哄那呜呜哭得像小猫般的婴儿。
王老爷总算回过神来,怒吼一声:“谁敢乱来,老爷我立马把她全家都抓起来。来人,来人,暗卫出来。”
这次总算有几个黑衣人闪身出现,婆子们总算怕了,纷纷怯怯的后退,王夫人眯起眼:“怎么,老爷,你要用暗卫来对付我?”
王老爷顿了顿,左右看了几遍,最后还是凑上去跟王夫人小声说好话:“夫人啊,咱们夫妻一场,何必闹到这种地步了?梅儿的孩子毕竟是我王家的骨血,她只是个女孩儿而已,以后长大了贴点儿嫁妆嫁出去就是,碍不着谁的。
可若不敢不顾,任她流落在外,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在这上面做点儿文章,我的名声坏了是小,那个四品闲官不做也罢,可我们相府、我们王家,甚至老大老二,还有咱们老三禹儿都要受影响啊!”
当王老爷提到卫禹时,王夫人面色明显有些变化,王老爷心中一喜,继续低声劝道:“夫人啊,你想想,咱们禹儿在城外西山大营已经任满三年,按惯例又该调动换营了。
我前几日听说,有人给圣上上了则子告密,说京城附近军营皆由富家子弟掌管兵权,他们私下相互结党,要是有个万一京城必定大乱。
圣上听过此话当时面色就不好看,后来听他近侍的太监传话出来,说是圣上下了决心要整治军营,打算把京城周遭军营将官全部发往外地,还要发一批去北疆长期驻守。
夫人啊,现在这时候城里各家子弟都规矩老实得不敢出门,咱们家要是闹出事儿来,怕是会影响咱们禹儿的前程啊,你看……”
王夫人沉默半晌,突然抬头恶狠狠的瞪着王老爷:“你少来这套,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少拿禹儿当挡箭牌,即便要贬,老大老二官阶更高,要贬也是他们先被贬。
王用辰,我话放在这里,今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自个儿选吧!”
王夫人突来的火气震得王老爷身子一颤往后瑟缩一下,他没想到一向在人前给自己面子的夫人这次会如此强硬!原本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能顺理成章,现在却……他能怎么办?只得继续说好话:
“夫人啊,你就开通一次吧?只要你这次让我下了台,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你看,前面那几个姨娘不都是你帮我收的房?你就当这个也是她们其中之一好不好?夫人啊,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王夫人似被突然踩到痛脚,心中怒火腾腾往上冒,他一下子跳起来柳眉倒竖:“王用辰,你还好意思说,府里那些个姨娘通房,我一个一个往你跟前儿送,你要哪一个我都从不说个不字。
你倒好,都快五十的人了,还收这么个比你女儿还小的贱人,你说她来历清白还好些,她却是个青楼妓馆的荡妇,你何不把全京城的荡妇都收回来,让你一日一个,比皇宫大院儿还逍遥自在?
王用辰,告诉你,今天你要敢让这女人进府,我立刻进宫告御状,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这个老不休怎么不要脸!”
王老爷被王夫人当着众人面如此大骂,原本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可王夫人的骂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不留情面,回头又见淑梅可怜巴巴的抱着襁褓瑟瑟发抖,再回头周围的丫鬟婆子闪烁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嘲笑。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自尊严重受损,尽管卫氏以前关了门也经常这般对他冷嘲热讽、大吵大骂,可从未在人前如此不给她面子,这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如果她今天就这么依了她,那以后岂不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板着脸背起手抬头挺胸道:“我是一家之主,我想收个房纳个妾哪需要你来多言?你今天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梅儿和孩子我收定了。来人,去把艾姨娘隔壁那梅香院腾出来,你们新姨娘以后就住那边。”
然后他回身对淑梅道:“梅儿,上轿,我今天就要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让你进这个门儿。”
王夫人和众姨娘诧异的张大嘴,定定的望着王老爷把淑梅扶上软轿,大摇大摆的就要往内院走,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几步冲上前去拦在软轿前面:“站住,你敢!”
王老爷这次也是铁了心,板着脸道:“夫人,我意已决,你最好还是让开。”
“我不让你又如何?有本事休了我?”
“你我夫妻几十年,我怎舍得休了夫人?不过……夫人,这事儿也怪不得我,要不是你先派人去谋害梅儿她们母子,我也不会坚持把她接进府来。
即便此事我有不对在先,你的错也不比我少,一个尚未足月的婴儿都不放过,夫人,你觉得此事告到圣上那里你当真能有胜算?”
王夫人脸色难看,全身僵硬,恨恨的瞪着王老爷半晌说不出话来,王老爷拱手道:“夫人见谅,我把梅儿安顿好就去找族里长老负荆请罪,该怎么罚怎么处置我都认了,不过梅儿从亲以后就是我们府里的姨娘,孩子也必须上族谱。”
然后他亲自带着淑梅的软轿当着众人的面从王夫人和众姨娘面前颤悠悠的走过,径直往内院深处走去。王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双眼喷火,看她那模样就像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想看看她到底如何应对?
王夫人微微闭眼深呼吸几下,虽然愤怒之极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恶狠狠的瞪着那顶渐行渐远的软轿,如此恶气她居然忍得下来,实在让人不佩服不行,云舒也暗暗为她捏把汗,大姐微笑着向王夫人缓缓走过去:
“卫夫人,让您受委屈了,我这生父就是这么个性子,想当年我娘还重病在床时,他就收了两房姨娘,成日游山玩水,看都没去看过我娘一眼!
唉,男人啊,都这样,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反正咱们府里已经有这么多姨娘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卫夫人,你就看开些吧!”
王夫人抬眼冷冷的瞪着大姐半晌,然后嗤笑一声,点点头道:“多谢王妃娘娘相劝,我自有分寸。”然后她黑着脸抬头挺胸与大姐擦肩而过,也快步向内院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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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五章 撑腰
等周围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云舒过去低声道:“大姐,您带我来就是看这稀奇的?”
大姐笑道:“难道不够稀奇不够好看吗?你心心念念一上午,不就是惦记这事儿?我让你安了心还开了眼界,你还不谢我?”
云舒抽抽嘴角:“多谢大姐,让您费心了!”
大姐望着王夫人离去的方向抿嘴笑道:“能亲眼看到那女人被气得全身发抖又无可奈何,我心里畅快,费点儿心也值得。?快来阅-网吧,.!呵呵,二弟妹,走,咱们回去好好饱餐一顿。”
大姐心情大好,笑眯眯的扶着云舒上了软轿,然后自己也上了软轿,依然如先前般颤悠悠的回到她暂住的院子。
跟大姐一起用完膳后,云舒打算回自个儿院子小睡一阵,大姐道:“二弟妹,新来的那位不是你儿时姐妹吗?她初来乍到你不去看看她?”
云舒愣了一下,说实话她打心底里就没想过要去看淑梅,能暗地帮她保住性命就已经算是尽了情分了,她现在正是众矢之的,自己过去不是惹火烧身吗?若在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如何能出半点儿差错?
大姐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好笑道:“原本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怕的热心肠,现在看来你也没大家传的那么……”
云舒眨眨眼,诧异的望着大姐片刻,继而好笑道:“大姐,这是谁说的啊?我怕的东西很多,而且还是个随风倒的墙头草,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何况我现在不同以往,我不想自己的举动影响到孩子的安危,即便只是可能也不行。”
大姐目光闪闪点头道:“我知道,谁敢对我小外甥不利。我第一个饶不了她。不过……这样吧,待会儿午睡后我想去拜访拜访那位新姨娘,你可有什么要我帮你带的?”
“大姐要去?!”云舒有些诧异,她如此作为是为何事?
大姐呵呵一笑:“当然,我费心费力把她救回来,又想方设法把她送进府,不去看看怎么行?你怕那些个女人我可不怕,哼,我不但要去看她,还要摆明明立场为她撑腰。我倒要看看谁敢对她下手。”
看大姐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云舒先是惊讶,稍稍一想又明白过来。对了,她这是在给王夫人赌气,故意给她找麻烦,王夫人越不喜欢的事情她越要做,越讨厌的人她越要支持。一来还她当年做姑娘时被王夫人欺负受的气,二来反正她现在闲来无事,兴许把这事儿当作一大乐趣来做了吧!
如此来说,淑梅和孩子岂不是被大姐用做跟王夫人较劲的棋子儿?可换种想法,淑梅没有大姐给她撑腰,她根本没办法活下去。也罢。这样一来,以后自己偶尔帮帮淑梅还可以拿大姐当挡箭牌,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也好。
想明白的云舒点点头道:“好啊。那我就先代淑梅谢过大姐了!”
大姐大气的挥挥手:“谢倒不必,左右我闲来无事,帮帮她能让那女人难受我就高兴,就当寻了个乐子吧!二弟妹,你当真不去?方才门口时你已经与那新姨娘打过照面。你不去找她,万一她先来找你到时候更说不清哦!”
云舒顿了顿。对了,差点儿忘了这茬儿,大姐看她脸色难看,好笑道:“二弟妹,你何时变得如此怕事?不是说了我帮她撑腰?这样吧,待会儿我把你大嫂也叫上,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就当跟新姨娘见见礼吧!”
云舒想了想,如果大姐大嫂都一起的话,又有大姐带头,这样倒不错,反正迟早都要见的,藏着躲着反而让淑梅误会,还不如先去看看也好。云舒应下后先回院子午休,顺便让烟儿准备些补品和婴儿用品一起带过去做见面礼。
未时末,云舒才刚起床打点好,就有丫鬟来报说大姐和大嫂来了,云舒赶紧迎出去,大姐笑眯眯的过来:“二弟妹,就知道你才刚起来,怎样,准备好了吗?”
云舒点点头:“让大姐、大嫂久等了!”
大嫂尴尬的笑笑,看她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皱的样子,明显有些为难,她捂着嘴连咳几声,丫鬟扶着她给她擦擦嘴角:“奶奶,您没事吧?”
大嫂扶着额头虚软的靠在丫鬟身上:“唉,没事,就是有些累。”
大姐回头看她:“累了就休息一下,来人,抬顶软轿来,让大弟妹坐轿子去。”
大嫂愣了一下,脸色尴尬道:“不用了,大姐,我…我真有些不舒服,我看我还是……”
大姐立刻打断她道:“你就是成日缩在屋里不活动身子才这么差,大夫说了,你这病就是要经常出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散散心,那病不吃药都能好。好了,扶她上轿,咱们过去了!二弟妹,你也坐轿子,我今儿个心情好,想走走逛逛,就当给你们引路了!”
大嫂赶紧道:“不敢不敢,哪敢劳烦大姐您……”
大姐不高兴的板起脸,云舒笑道:“那就劳烦大姐了,弟妹荣幸之极。”
大姐立刻高兴了,一甩手帕道:“对了,这才是自家人说的话,起轿,走了!”
大姐拎着根手帕一甩一甩的一个人走在前面,大嫂和云舒的软轿紧随其后走成一串,再加上她们各自的丫鬟,这一行人还是有些架势,一路招摇的从大花园经过,还有开路的婆子板着脸训斥挡道的丫鬟婆子道:“闲人退避,王妃娘娘要去看新姨娘!闲人退避…”
如此一来,她们还没到淑梅的院子,相府几位正主子一起去看新姨娘的消息就传得全府皆知。等她们在淑梅院门口下轿时,淑梅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亲自在门口迎接,周围花坛里围墙后还有好多双眼睛在暗暗窥探。
直到亲眼看见大姐笑呵呵的跟淑梅打了招呼,抱过孩子一阵亲热逗弄,再跟淑梅一起并肩进了院子,窥探的眼睛迅速离开,各自往各自主子处去。
淑梅这院子很普通,不大不小,也是两进,外面是下人房柴房杂物房小厨房之类,里院儿才是主子住的地方。大姐把所有随从都留在了外院,并留了两个丫头守在中间,里院儿除了大姐大嫂云舒和淑梅四人以及小婴儿,就是各自的贴身心腹一名。
几人进到正房外的套间,大姐自个儿先坐了,云舒和大嫂也没客气,倒是淑梅一个人低头怯生生的立在一旁,双手束立不知所措的样子。
大嫂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淑梅低着头小声道:“贱妾李淑梅。”
“怎么认识我爹的?”
淑梅低头紧张的捏着手帕犹豫半晌,“贱妾……贱妾原本流落青楼以卖唱为生,偶然遇见老爷,幸得老爷怜爱,所以……所以……”
大姐淡淡道:“在我面前不必遮遮掩掩,你要明白,若不是我,你和你那小婴儿早就见阎王去了。”
淑梅抬头诧异的看着大姐,大嫂也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望着大姐,大姐瞟一眼大嫂:“怎么,大弟妹,你有意见?”
大嫂赶紧低头:“不敢,我……我……”
大姐淡淡道:“大弟妹,尽管你是那个女人下定娶进府的,可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我怜你是我亲弟弟小六子的正室,才如此帮你,否则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大姐突然放出的重话让大嫂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低下头去沉默不言,然后大姐有转而对淑梅道:“李姨娘,你看这屋里可有你的熟人?”
淑梅目光扫了一圈,在云舒脸上顿了顿低下头去:“贱妾身份卑微,能得老爷怜爱是贱妾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贱妾不敢高攀其他主子。”
“呵,算你识相,本宫希望你记住今天这句话,不过……你也要感谢你昔日一位好姐妹,是她求我出手救你并帮你进府,若不是她,我才懒得管你这码闲事。”
淑梅顿了顿,就地跪下对着云舒砰砰砰磕几个头:“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大姐淡淡的嗯了一声,点头道:“你起来吧,以后机灵点儿,有人找你麻烦,本宫允许你用本宫之名义顶上一顶,不过你若敢用本宫的名义出去惹是生非,就别想再见那送出去的孩子。”
淑梅立时脸色刷白,赶紧磕头道:“王妃娘娘息怒,贱妾什么都愿意做,只求您放过那孩子。”
大姐斜她一眼:“这叫什么话?我要对你下手,何必费那么多功夫把你弄出来?好了,就这样,你自个儿好生修养,坐满月子再出门吧!大弟妹、二弟妹,咱们回去了!”
大姐站起来整整衣衫,云舒和大嫂也跟着站起来,云舒低头多看了她两眼,本想跟她说几句话,可大嫂和大姐在场,实在不便,她只能忍下,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几人从淑梅身边路过时,淑梅跪着转了小半圈:“娘娘,我…贱妾能不能……能不能再见见他?”
大姐垂眼如看蝼蚁般扫了她一眼:“你真要为他好就该彻底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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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六章 感慨
云舒跟着大姐从淑梅院子出来,她们各自上了自己的软轿正准备离开时,见尤姨娘笑吟吟的过来,她身后的丫鬟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或是母盒子或是用红布遮盖的东西,那样式一看就是送礼的。?快来阅-网吧,.!
尤姨娘迎上来先给大姐见礼:“拜见王妃娘娘!”
大姐淡淡的看她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便转开头去让丫鬟起轿离开,尤姨娘赶紧道:“哎呀,王妃娘娘、大奶奶、二奶奶,你们就要走了啊?”
大姐脸色淡淡不说话,大嫂扯扯嘴角点头应诺:“是啊,尤姨娘,你也来了?”
“呵呵,是啊,我来看看新过门儿的妹妹,她初来乍到,定有诸多不便,我来给她道个贺,顺便拉拉家常,老爷常说希望咱们后院的能和睦相处,我自然要好好跟新来的妹妹打好关系不是?”
大姐尴尬的笑笑,微微点头道:“嗯,也是。”
尤姨娘见几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眨眨眼稍稍犹豫道:“那个……大奶奶,你们也是来看新姨娘的啊?怎么就走了呢?”
大嫂抬头看看大姐方向,大姐回头道:“对,这位新来的李姨娘跟我有几分渊源,我特地带两位弟妹过来看看她,让她们以后好好相处。既然你也有这个心,就好好陪她聊聊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好了,起轿了!”
领头的婆子一挥手帕,大声喊:“起轿!”三台轿子陆陆续续起来颤悠悠的离开,尤姨娘退到一旁,微笑着点头把几人送走,并跟着走了几步,直到那几台轿子走远,她在原地站了半晌。捧着托盘的丫鬟上来小声问:“主子,您还去看新姨娘么?”
尤姨娘垂眼沉默片刻,继而抿嘴一笑:“去,都到门口了当然要去。”
那丫鬟有些紧张的四下看看,又低声道:“主子,可……可那几位正主子都走了,咱们再去万一被夫人知道了……”
“你以为咱们现在打道回府她就不知道了?你没听方才那做王妃的大小姐说吗?这新来的姨娘是她的人,谁敢动她就是跟大小姐过不去,反正那位心里从来没记得我半分好,有大小姐撑腰量她也不敢怎样。何况这新姨娘很得老爷欢心,跟她关系好了说不定老爷也能多来我房里几次,有什么不好的?走。进去。”
尤姨娘整整衣裙妆容,摸摸脸颊,挂起笑容甩着手帕一扭一扭的走向淑梅院门口,她那些捧着托盘的丫鬟紧随其后。
云舒跟着大姐回到她的院子,大嫂坐了会儿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了。云舒本想送大嫂过去,并请太医来看看的,大姐叫住云舒,给她打个眼色,二人亲眼看着丫鬟扶着身体虚弱的大嫂缓缓走向院外。
等她们一出院子,大姐冷哼一声:“烂泥扶不上墙。一辈子都这么怯怯弱弱,又爱多管闲事当烂好人,该拿出威严的时候又怂得一无是处。怪不得她自个儿的陪嫁丫鬟都要算计欺负于她,算了,别管她了,让她去吧!”
大姐明显对大嫂今日的表现有些生气,云舒稍稍犹豫。还是劝道:“大姐别这么说,大嫂这人其实挺好的。她就是心太善了,所以才会这样,其实我刚进府的时候,大家都不跟我说话,我就是两眼一抹黑,要不是大嫂,我说不定现在还摸不着头绪了。”
大姐回头看云舒,“哦?你进府的时候有人欺负你?是姓卫那女人吧?”
云舒尴尬的笑笑:“算了,都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反正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大姐皱起眉头:“我就知道是那女人,说来说去她最恨的不是府里这些个姨娘通房小妾,她最恨的还是我娘。她恨我娘占了正室的位置,她一辈子不论怎么蹦跶,永远都只是个继室,即便以后死了进宗祠,她的牌位也要摆在我娘牌位下面,再者二弟有占了她儿子的位置,你说她如何能不恨?
呵,那女人一心想算计我们姐弟三人,当初不知使了多少手段,还是没能把我两个弟弟赶出府。她干那些事情,弟弟们不做计较,我却忘不了,我一辈子都记得她想方设法逼着我去做继室、逼着我嫁给老头子,要不是外公,我还当真就如了她的意。
臭女人,没能整倒我算她运气不好,我怎可能轻易让她好过?”
看大姐眼中的仇恨之光一闪一闪的,云舒的心又惊讶又诧异。原来王夫人也曾干过逼着大姐嫁老头子做妾室这种事!难怪这么多年过去,大姐再见王夫人连样子都懒得做,总是端着架子,说话时提起王夫人从来都是姓卫的、那女人之类。
二人沉默片刻,大姐回头道:“二弟妹,听说你要去寒山寺看十妹?”
云舒怔愣一下,大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有些茫然道:“是啊,原本有这打算。”
“是吗?那十妹我就见过两次,我出嫁前她才一岁不到,上次回来时见人群一姑娘相貌格外出众,问了人才知道她是十妹,唉,可惜她是姨娘所生。对了,听说那十妹毁了容,此事当真?”
云舒轻叹一声:“是啊,那丫头活泼可爱,原本我跟她还算投缘,刚进府时,就是她和大嫂时常来陪我,可惜…….唉!”
“是吗?那……那丫头受伤后你可曾亲眼见过那丫头?伤得严重吗?容貌损伤厉害吗?以后能否恢复?”
“这个……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不过听大家说确实伤得非常重,而且正好伤在脸上,她受伤当日下去就自请去寒山寺隐居,任何人都不愿意见,照这么看,那疤痕怕是…”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唉!”大嫂一声轻叹。
云舒狐疑道:“大姐,您怎么突然想起问十妹的事情了?”
大姐看看云舒,轻叹一声道:“唉,上次我回来见了那丫头,觉得她容貌品性都还不错,前几日进宫时听皇后说要为太子选妃了,问我可有合适人选推荐?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丫头,也跟皇后提了,她似乎还挺感兴趣,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这事儿,没想到……唉,可惜了!”
云舒闻言大惊:“大姐,您说……太子选妃,让十妹去参选?”
“是啊!照咱们家的家世地位,送一个去做太子妃正好门当户对,十丫头心思单纯,让她去最合适不过,我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可是……今年宫里要选秀,十妹也参选了啊!”
“选秀!”大姐怔愣半晌,继而挥挥手道:“算了算了,反正都成不了的事儿,过都过了,不提了。”
大姐沉吟片刻,似是自言自语,似是跟云舒闲聊,她站起来在厅里缓缓走动:“我那生父生性风流,为我添了一堆妹子,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我对这些妹子从来不管不顾,更不看在眼里,总觉得他们是妾室所生,天生就比我低一等。
直到我即将成年时,那姓卫的把着我的终身大事几次逼迫,竟找些上不得台面的莽夫糟老头子让我婚配,我抵死不从,三天两日闹着上吊绝食甚至真的想一死了之。
那时二妹来找我安慰我,说起她自个儿的亲事也是泪流满面,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她真的是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同样被那姓卫的掌控着,说什么是相府小姐,结果了,还不是一样身不由己,唉!”
看大姐忧伤的样子,云舒的心也跟着沉重了许多,她们当时的处境可想而知,那时候她们巴不得自己就是普通女子,父慈子孝,找个凡夫俗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吧?不过大姐为何会突然感慨这些?云舒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姐沉寂片刻又继续道:“说来我们十姐妹就像受了诅咒一般,没几个能过得好的。二妹嫁到江南,刚开始她那相公还只是军营里一个六品小官儿,满脸大胡子,说话粗鲁,就像从没上过学一般,也不知二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三妹入宫为妃,虽然现在也爬上了淑妃的位置,前几日我也见过她,看她那模样,也不像过得好的;老四是那姓卫的亲生女儿,挑来挑去挑中皇上的弟弟南临王。
呵,可笑的是那姓卫的当初还以为南临王能登基做皇上,她女儿就是冲着皇后那位置去的,结果了,顶个王妃的头衔儿,却日日遭遇冷落,年纪轻轻跟守寡没区别,哼,这就是报应,活该!”大姐眼中闪过一丝爽快。
云舒愣愣的盯着大姐,实在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大姐嗤笑片刻又继续道:“另外几个妹妹我都不熟悉,我出门的时候她们都还小,也不知嫁了个什么人家,反正那姓卫的不可能让她们好过就是。
对了,二弟妹,听说那姓卫的原本给老九找的是项家老四?老九她生母也是被姓卫的害死的,可有此事?”
云舒怔愣一下:“这个……大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大姐冷笑一声:“哼!那姓卫的果然够心狠,这府里死在她手里的冤魂也够多了,她这么些年居然还吃得下睡得着,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心黑到什么程度!”
云舒有些愕然:“大姐,您……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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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七章 寒山寺
大姐面窗背对云舒静立半晌,突然她嘴角微翘,回头道:“二弟妹,咱们来下棋吧?”
“啊?”
“下棋,咱们来下棋。来人啊!摆棋盘。”大姐自个儿做了决定,先出了客厅。云舒茫然的坐了片刻,大姐方才还感慨万千的样子,怎么突然又想下棋了?她方才说要看王夫人什么来着?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云舒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出到院子,见大姐已经摆好棋盘等着自己了,大姐笑眯眯的招招手:“二弟妹,过来过来,我好了,就等你了!”
云舒无奈,只能过去坐下陪她下那两盘臭棋,云舒心不在焉,老想着方才的事儿,大姐眼睛望着棋盘,笑眯眯道:“二弟妹啊,你不是想去看十丫头吗?明儿个咱们一起去,啊,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一早我派人来接你。”
云舒怔愣一下:“明天?可小顺子不一定有空啊!”
“他有没有空有什么关系?有我这个大姐陪你还不好啊?放心吧,别的不说,保你平安来回还是没问题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二弟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啊!”大姐一口咬定,丝毫不给人选择的余地,云舒想想也好,自个儿一直押着没去,主要是人生地不熟的找不着地方,她自个儿除了身子有点儿沉外,其它倒没什么问题。
晚上,小顺子回来,云舒提起白日里王老爷顶着王夫人带淑梅进府的事情。云舒说的时候一直留意着小顺子的表情,原本以为他会非常生气或者怎样,结果他似乎非常冷淡甚至全无反应,就像在听别人的事儿一般。
云舒停顿半晌。“小顺子,你……难道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小顺子抬头看她一眼:“说什么?”
“公公纳妾的事,你难道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小顺子转开头去:“有什么好说的?府里已经有那么多姨娘通房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再说新来那姨娘不是你儿时的姐妹吗?多一个对你有利之人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你娘那边……”云舒赶紧停下,免得说错话让他难过,她稍稍停顿,想起大姐的事儿,便道:“小顺子。大姐说让我明天跟她一起去寒山寺看十妹,你有事儿就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我们去看看下午就回来。”
小顺子闻言抬头:“哦?大姐去看十妹?她跟府里那些姐妹一向不走动,怎么突然有此念头?”
“这个……毕竟是血脉相连,十妹如今这处境,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小顺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明儿早上别急着走,等我一等,我去宫里走一趟就回来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了,你有事就先忙去,大姐那么多随侍仆役丫头,我没事儿的。”
“那不一样。丫头是丫头,你现在这么大个肚子,我怎放心你一个人外出?好了。就这么定了,明儿上午你等着我,我没回来不许出门,啊!”
没办法,姐弟俩一样。强势起来一点儿不给你留余地,当然小顺子要是挪得出时间再好不过。只要他别埋怨自己事儿多就好。
次日上午,云舒一边用早膳还在一边想待会儿该怎么给大姐解释,让她等小顺子回来再走?她还没吃完,小顺子就回来了,看他头发上还挂着露珠的样子,一定赶得很急。
二人等了会儿,大姐才过来,同来的还有小世子庆儿和面色稍好些的大嫂。寒山寺在京城西门外,一行人的马车横穿过大半个京城,从西门出城再走十里才是上寒山寺的山路。他们早上辰时末出发,真正到达寒山寺已经是午后了,要不是有上山的车道,她们怕是傍晚才能到山顶。
云舒和大姐大嫂几人累得不行,小顺子笑呵呵的跟在一旁也不说什么,倒是庆儿如刚放出笼子的小鸟儿般上窜下跳,瞧他,已经是第三次跑上山顶又冲下来,对着几人直喊:“娘,快点儿啊,二舅、大舅母、二舅母,快点儿啊,你们好慢,我都跑几趟了!”
大姐笑眯眯的把他招过来给他擦擦汗道:“庆儿,别跑了,瞧你累得都满头大汗了!”
庆儿嘿嘿笑道:“娘,没关系,二舅说,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这点儿不算什么,对吧,二舅?”
小顺子呵呵笑道:“对,庆儿好样儿的,去,先上山顶寺庙找住持,就说我们是相府的人,来看望寄居在此的相府十小姐,请他们先派人通报一声。”
“哎,好嘞!”庆儿回头提起腿儿就如履平地般蹬蹬蹬往上冲,大姐连连大喊:“哎呀,庆儿,慢点儿,别摔着了,慢点儿啊!”
庆儿头也不回,硬是蹬蹬冲到山顶,往前跑一截儿,多半是上了平地,消失不见了。
等云舒几人爬上山顶,住持已经带着众沙弥等在门口了,一见这一行人,立刻迎上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登门,老衲有礼了!”
几人还礼,住持扫了一圈,目光落到云舒凸起的肚子上时顿了顿,稍稍犹豫似乎想说什么,云舒主动道:“师傅,我是专程来看十妹的,不会进寺,您放心。”
老和尚抱歉的行个礼:“阿弥陀佛,老衲已经派人通传,施主可直接过去。”
云舒点头谢过,然后道:“大姐大嫂,你们不是说想先去烧香拜佛么?我就先去十妹那里等你们了!”
大姐想了想,点头道:“嗯,也好,二弟,弟妹就交给你了,你好生照看。”
小顺子笑眯眯道:“这是自然,大姐,你们慢慢来,不着急。”
一行人分成两拨儿,大姐大嫂先进寺烧香拜佛,云舒和小顺子则在小沙弥的带领下从寺庙侧面,沿着寺庙围墙一直走向后山。那后山中是一片梅园,十妹静养的院子就在梅园之中。
云舒一边走一边赏景,这里当真是个幽静美丽的好去处,“小顺子,一般寺庙都不会接受俗人来此常住,女子更不用说,为何他们会让十妹长住了?”
小顺子道:“一般俗人自然不行,这寒山寺原本却是我王家的别院之一,百余年前有位祖上一心向佛,将此西山别院改建成寒山寺,他晚年也出家在此静修。”
“哦?是吗?那……这片梅园还有这寺后的院子还是我们王家的产业?”
“当然。”
“哦,难怪了!……十妹的院子到底在哪儿了?怎么还没到?”
小沙弥道:“施主莫急,过了前面那亭子就是了。”
几人往前走十米,一踏上亭子,果然见前面有座小院儿,门口的徐姨娘赶紧迎上来:“二少爷,二奶奶,劳烦你们走一趟,里面请。”
二人跟着徐姨娘进院子去,小沙弥行个礼退回去。才几日不见,徐姨娘比上次见时起码瘦了二十斤,整个人也老了许多,以前浓妆艳抹的脸上脂粉未施,可姿色却远远不如以前,憔悴的脸上布满皱纹,鬓角甚至已经生出白发。唉,都说岁月催人老,谁知世上还有一些比岁月本身更厉害的雕刻刀!
云舒四下打量一番,见这院子冷冷清清,也没见十妹的身影,徐姨娘轻叹一声道:“唉,二奶奶,那丫头在屋里,自从出了那事儿后,她就没出过屋子,唉!”
“没出过屋子?那……那她的伤…好些了吗?”
“唉!那么重的伤哪能说好就好啊!”
云舒回头看看小顺子,垂眼片刻道:“徐姨娘,我们能进去看看她吗?”
徐姨娘有些犹豫的看看小顺子:“这个……那丫头总是捂着脸,说自己样子太丑,所以……”
小顺子皱眉道:“娘子这么远挺着大肚子爬上山来,心心念念就是想看看她,你怎地问都不问就如此说法?”
云舒拉拉小顺子,徐姨娘也很尴尬,这时屋里传出一阵沙哑细碎且熟悉的声音:“娘,我只想见二嫂。”
几人同时转头看向声音出处,那是一间黑黢黢的屋子,从外面看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似乎那窗户背后全是用黑色帘子遮挡过一般。
徐姨娘却很兴奋,满是愁容的脸上顿时有了喜色:“哎,好!好,你二嫂马上进来看你,啊!等着,啊!”然后她回头满脸期待的望着云舒。
小顺子却有些不乐意,云舒暗暗捏他一下,回头望着他道:“相公,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坐坐就出来。”
徐姨娘连连点头:“二少爷,我……妾身去给您泡壶茶来。”
小顺子淡淡道,“不必,你扶好我娘子,若……”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眼中满满都是警告之色。
徐姨娘连连点头:“是是,多谢二少爷,二奶奶,我……妾身扶您吧!”
云舒在徐姨娘的搀扶下走向十妹屋子,扶着门框迈过门槛儿,里面一片漆黑,云舒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在借着门口透进的光线勉强看清屋中物什的轮廓。
徐姨娘抱歉道:“二奶奶,不好意思,丫头不喜欢光亮,非要我们把四周窗户和房顶亮瓦都封了,您慢点儿走,别碰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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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八章 痴女
云舒在徐姨娘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屋子,摸索着转过一道屏风,好在那屏风是白色透明的,门口透进来的光线并未被阻断多少,多适应一会儿,还是能勉强看清屋内状况的。#&最-更新,到达“
徐姨娘扶着云舒在床边一椅子上坐下,然后对着床帐那边轻声唤道:“十妹,烟儿啊,你二嫂来看你了……”
云舒感觉床上的人影儿动了动,应该是十妹在转头看向这边,云舒也轻声道:“十妹,我是你二嫂啊,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屋里沉默片刻,床上的十妹突然出声儿道:“娘,我想跟二嫂单独待会儿,你出去好不好?”
徐姨娘犹豫的看向云舒,云舒想了想,对她微微点头。于是徐姨娘对云舒行个礼,低头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云舒回头看看门口方向,再回头看向帐子里面,依然只能隐隐看到一个人影儿,她试探着道:“十妹,你……还好吗?”
屋里沉默半晌,才闻十妹沙哑的声音轻笑一声:“我现在这模样,怎么会好了?”
她那消沉的语气与意料中完全不同,难道受伤的事不是她故意,真的只是个意外?云舒的心微微往下沉,“十妹,你……你别难过,我认识一位神医,他会植皮换脸,只要找到他,你的容貌一定能有办法恢复的。”
里面的十妹凄惨一笑:“他都不要我了,再有天仙之貌又有何用?”
他?十妹有情郎?谁啊?她原本不是要进宫的吗?住在深宅中的她怎么可能?云舒一头雾水,可这种事情又不好多问。
屋里尴尬的沉默片刻,十妹声音凄凉的开口:“二嫂,你说、世上真的有誓死不渝的爱情吗?他明明说不在意我的容貌家世,只要我离开那个家他就带我走的。
可为何我的容貌一毁,他就再也不来见我了呢?他明明说了要带我走的。为什么?难道他也嫌弃我了吗?我明明那么喜欢他,我们说好要一起隐居山里、周游天下的,难道那都是骗我的吗?为什么?……”
十妹嘀嘀咕咕的念叨,一次一次的重复那个他,一遍一遍的问为什么,那声音凄婉哀伤,如被情人遗弃的少女,又如被丈夫抛弃的怨妇,如此说来她真的有个暗地的情人也不一定,可为何她偏偏要对自己说这些了?这事儿徐姨娘知道吗?
云舒耳边是十妹徐徐哀婉的声音。心思却早已转到他处,她知道虽然十妹一次一次的询问,但她并不需要答案。她只是需要一个听众而已,那就做她的听众吧!
好一会儿过后,十妹的声音总算渐渐沉寂下去,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云舒试探着唤了两声。见她没有应答,便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道:“十妹,这里没有外人,我把帐子打开好吗?”
十妹依然没有应答,云舒以为她默认了,便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准备掀起帐子。可她的手才刚碰到,那帐子轻轻晃动一下,十妹突然尖叫起来:“不要!不要!啊~~~~”
徐姨娘立刻冲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她见云舒举着一手僵硬的站在帐前。十妹依然在里面尖叫,她赶紧掀起帐子冲进去,一把抱住十妹,一边轻拍她后背,一边轻声安慰:“哦。好了,烟儿不怕、烟儿不怕啊。娘在这里,没事儿的,不怕啊!”
云舒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十妹突来的尖叫也有些把她吓到,她感觉自己的心都漏跳了几拍般,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
“云舒,你没事吧?”随后而来的小顺子一手揽住她的腰稍稍用力把她搂进怀里,安慰的拍拍她的背。
云舒总算回过神来,她稍稍犹豫,上前一步走到帐子边,这时被徐姨娘搂着的十妹的脸正好朝向亮光方向,云舒看见十妹那张曾经倾国倾城的脸早已不在,焦黑焦黑的疤痕几乎盖住整张脸,几乎分不清五官的位置!
云舒捂住胸口踉跄着后退一步,幸好有小顺子扶住,否则她必定摔倒在地。怎么会这样?这真的是十妹吗?怎会如此严重!就算遭受火灾不止于此啊!
“娘子,咱们先出去坐坐吧!”小顺子带着云舒走了两步,发现她全身僵硬。小顺子微微皱眉,一把将她抱起,快步出了屋子,让她坐下,又是喝水又是抚背,脸色苍白手脚冰凉的云舒才渐渐缓过劲儿来,而十妹屋里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徐姨娘一边安慰一边嗡嗡的低泣!
云舒的心再次往下沉,她扶着桌子站起来道:“相公,我想出去走走。”
小顺子二话不说,把云舒扶起来缓缓走出远门。二人默默的在梅园中闲逛好一阵,云舒在一梅树前停下,望着远处出神半晌,小顺子上前拍拍她的肩,轻声安慰道:“云舒,别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那不是你我能把握的。”
云舒长叹一声,回头道:“小顺子,你知道十妹她……她……”云舒想说又觉得难以说出口般,小顺子狐疑的看着她:“娘子,跟为夫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小顺子,你知道十妹有情郎这件事吗?”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他盯着云舒沉默半晌,云舒见他如此表情有些诧异,“小顺子,你知道这事儿?!怎么都没告诉我?那男人到底是谁?十妹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他怎能对十妹不管不顾?难道他真的嫌弃十妹的容貌,不想要她了吗?”
小顺子扶着云舒:“娘子,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小顺子四下看看,“娘子,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去那边坐着慢慢说。”
在小顺子的带领下,二人转了两个弯,只走了几十米,果然看见一个小亭子,小顺子不知从何处拿出条毛毯铺上让云舒坐得舒服了,一手搂着她将事情经过慢慢道来:
“娘子,你可还记得,大姐初次回府的时候,我们跟她一起去我娘以前的小院子,回来时路过假山,在假山上捡到一个香囊的事情?”
“香囊?”云舒仔细回想,好像真有这事儿:“小顺子,难道……那香囊是十妹的?”
小顺子默然:“我原本只是怀疑,之后将香囊交给属下去查验,之后一直忙碌,也没再管此事,直到突然听说十妹容貌被毁并搬到寒山寺后,找来查验此事的属下仔细询问,才得知他们私底下还有这么一段儿……”
“他们?小顺子,那男的是谁?”
“这个……”
“你倒是说啊,到底是谁?他有本事勾引十妹偷了她的心,就必须负责到底,否则……否则不说别人,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小顺子目光闪闪的望着云舒半晌:“娘子,你……当真希望他带着十妹远走高飞?”
“当然!十妹就是为了他才不想进宫,为了不进宫才自毁容貌,闹到如今这地步,他就人间蒸发,当没事儿人一般,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小顺子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娘子,其实……是我遣走他,不允许他再来找十妹。”
“啊?!”云舒愕然,如看陌生人一般望着小顺子。小顺子轻拍她的脸:“娘子,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恶意,只是……十妹如今这模样,你能保证她跟着那人走了之后她后半辈子真的能幸福?”
云舒突然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张脸,整张脸看不到半点儿皮肤,焦黑如炭,世上怕是找不出几张比这等容貌更凄惨的脸,自己这个跟她有些交情的嫂子见了都胆战心惊,哪个男人愿意对着这么张脸过一辈子了?可是那男人也不能一走了之啊!
她咬唇想了片刻:“可是小顺子,十妹是刚刚受伤,所以容貌有些……等她好些了,我想办法找巴先生帮她植皮易容,她还年轻,身体恢复力强,以后她的容貌肯定能慢慢好起来的,能恢复如初都不一定,你为何一定要让那男人走了?”
小顺子轻叹一声,捏捏她脸蛋儿道:“傻丫头啊,如果那人当真值得十妹托付终身,我断然不会赶走他,但他是我爹的暗卫,我对他的为人也算知道十之**。
正因为我知道十妹跟了他只会更难过,与其放任她被带出去客死异乡,还不如留在家中,即便消沉落寂几年,等以后有机会治好她的脸,她依然能像一般女人那样嫁人生子、安安生生过日子。”
云舒闻言诧异的望着小顺子,心里在衡量他这话的可靠性。小顺子轻叹一声挂挂她鼻子:“傻丫头,这是实话,你难道连自己夫君都不相信了?”
云舒皱眉:“小顺子,你……不是不喜欢管闲事吗?”
小顺子愣了一下,继而好笑道:“有什么办法,我找了个爱管闲事的娘子,不知不觉也感染了一点儿那管闲事的习气。怎样,娘子,你觉得为夫这做法可否妥当?”
云舒抿嘴想了想:“如果那人真如你说的那般不堪的话,赶走他算是便宜他了,这种人就该抓起来好好折磨,让他生不如死。”
小顺子想了想:“嗯,也对,等过些时间,父亲那边忘了这人,为夫就帮你把她抓回来出出气,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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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九章 回避
小顺子劝服云舒后,带着她在梅园中逛了会儿,再回到十妹隐居那小院儿时,大姐和大嫂已经带着庆儿进了小院儿,她们正坐在院中,徐姨娘低头肃立在一旁,而十妹屋里也已经安静下来。
二人携手走进院子,庆儿立刻跑过来兴冲冲的拉着小顺子道:“二舅,我发现那边有个水潭,那水清澈见底,下面好多鱼儿在游,咱们去抓鱼吧?”
大姐板着脸道:“庆儿,不得无礼,你二舅要照顾你二舅母,快过来坐下。”
庆儿不满的嘟起嘴:“母亲和大舅母照顾二舅母不就好了吗?二舅,去吧去吧!”
云舒看这院里全是女人,十妹需要静养,庆儿在这儿闹腾也不好,便对小顺子道:“相公,你去吧,我就跟大姐大嫂在这儿坐坐,你早些回来就是。”
庆儿一阵欢呼,兴冲冲的拽着小顺子的手硬是把他拖出院子,云舒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走远,再回头,身边已经放了一把结实沉重的大木椅,大姐道:“二弟妹,你快坐下歇歇吧,累着了二弟又要怪我了。”
云舒不好意思的笑笑,扶着椅子坐下,眼神自然而然的瞟向十妹屋子,然后转而对大姐大嫂微笑着点点头:“大姐、大嫂,你们到了许久了吧?”
大嫂道:“没有,我们也才到,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来了。二弟妹,你不是说先来看看十妹吗?怎么反而到外面去了?”
“我方才已经来过一趟了,相公说带我出去逛逛,顺便接你们一下,没想到你们先过来了。”
“哦?是吗?你见过十妹了?她怎样?伤好了吗?”
“这个……”云舒犹豫的看向徐姨娘,徐姨娘道:“大小姐、大奶奶,烟儿她伤势比以前好了许多。方才跟二奶奶说了会儿话,兴许是累了,才刚睡过去,早知道大小姐和大奶奶要来,妾身就让她多坐会儿,可惜……要不……我现在去把她叫起来?”
徐姨娘说得多为难的样子,明显是不想叫醒十妹,她的心情云舒也能理解,就是不知大姐和大嫂怎么想?
大嫂见之赶紧道:“不用不用,十妹休息要紧。我们本是来寒山寺拜拜菩萨,求菩萨保佑家人平安的,顺带来看看十妹而已。定不能扰了她养伤,徐姨娘辛苦了,您也坐吧!”
徐姨娘推辞几句,并留意着大姐的脸色,直到大姐道:“行了。你也坐吧!”她才谢过,低头侧身屁股只坐了一半。
院中众人沉默片刻,大姐道:“十丫头怎么受的伤?”
徐姨娘抬眼一下又赶紧垂下,站起来应道:“回大小姐,我那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烟儿说没两天就要进宫了。以后要回来一趟不容易,想尽尽孝为我熬一次药。然后她带着两个丫头去了院子里,亲手洗了药罐。放上药材,又亲手生了火。
先前明明都好好的,熬了小半个时辰,眼看都快好了,她想去揭盖子看看。不知怎么就把一罐子滚烫滚烫的药给打翻了,那炉子也跟着翻了。好死不死又正好全洒在她身上!我可怜的烟儿,好好一个人,莫名其妙就……就……”
说到这里徐姨娘已经泣不成声,用手帕捂着脸嗡嗡的抽泣:“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要报应也该报在我身上,烟儿她……她才刚及笄啊!”
徐姨娘哭得身子渐渐向地面瘫软下去,她的两个丫鬟赶紧扶住她,同时也跟着抹泪。云舒看得一阵唏嘘,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好一阵过后,等徐姨娘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大姐道:“徐姨娘,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本宫回去就叫人传话下去,遍寻天下名医,总能找到几个能人异士,说不定就能把十丫头的伤给治好了。这段时间你好好安慰她,让她好好休养,静心等待,一有好消息本宫就派人上山来传话儿,知道吗?”
徐姨娘闻言赶紧擦擦眼泪,站起来跪到大姐面前,用力磕头两下:“大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永世不忘,来世贱妾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
“行了行了,十丫头好歹也算是跟我有血缘之亲的妹妹,帮她找个大夫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恩大德,你起来吧,不必行此大礼。”
徐姨娘依然用力磕头几下,再三谢过后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爬起来坐好。大姐转头看看十妹屋子方向,想了想道:“徐姨娘,十妹的伤势到底如何?你说与本宫听听看。”
一提这个,徐姨娘又有些哽咽,断断续续道:“她……她……她整张脸都……都……”
云舒也回头看看十妹屋子方向,见徐姨娘难过成那样,这个问题有些像在伤口上撒盐,于是云舒道:“大姐,我知道有位怪医最擅长植皮易容之术,我还亲眼见过他治好一位烧伤严重的病人,相信治好十妹的伤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一年与之多前别过后便不知其下落,大姐能否帮忙把他找来?”
徐姨娘闻言立刻坐直身子,眼泪汪汪的望着云舒:“二奶奶,您……您说的是真的吗?我……贱妾求二奶奶、求大小姐一定要救我烟儿一命,求你们了!”徐姨娘说着说着又滑到了地上跪下磕头,云舒赶紧招呼丫鬟们把她扶起来。
大姐所有所思的看向云舒,云舒对她眨眨眼,她想了想点头道:“只要你知他容貌特性,能画出画像来,相信找出这么个人并不困难……”
几人又商讨了一番如此寻医医治,像说好了一般都不再提十妹伤势之事,也没再提进去亲眼看看十妹。如此一直坐到半下午时分,小顺子带着庆儿回来,几人见十妹还未醒来,便嘱咐徐姨娘几句后一起离开了那座小院儿。
路上,云舒将之前见到十妹时的状况告诉大姐大嫂,大姐了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一问徐姨娘十丫头的状况你就打岔,虽然听说她伤得挺重,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唉,当真是可惜了!”
大嫂也眉头紧皱:“怎会这样?那么好的丫头!二弟妹,你说的那个怪医是真的吧?”
“当然,这种事情怎能瞎说。”
“那就好,唉,如此也有个希望不是。”
云舒长叹一声:“唉,我看她那伤势,还有她现在这状态,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巴先生,即便找来,她也未必愿意配合医治;即便医治,如此严重的伤,就算巴先生也未必能有十成十的把握啊!唉!”
大嫂诧异道:“二弟妹,你不是说你曾亲眼见过他治好的病人吗?怎会……”
大姐道:“行医这种事,谁能有百分百的把握,治得好是万幸,治不好也是情喇中,我看这一切都是命,咱们尽咱们的人事,结果到底如何就看天意了,唉!”
云舒和大嫂默然,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一行人从西山下来,坐着马车踏着夕阳缓缓回城,从西山到西城门一路笔直平坦,感觉在山脚似乎就能看到京城的西城门一般,走起来却要不少时间。
那官道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庄树林,云舒正靠在小顺子身上小憩,车窗的帘子挑起半边,以便他们观赏外面的田园景致。
半梦半醒间,云舒听闻一阵马蹄声如敲鼓一般轰隆轰隆由远及近,当真吵人得很。她皱眉睁眼坐起来往外看,是一群身穿铁甲之人在策马急奔,瞧他们路过之后那滚滚尘烟,难怪声音这么大!
云舒皱眉道:“这些人干什么这么着急啊?就不能慢点儿跑吗?”
小顺子也往外看了一眼,他原本没怎么在意,淡淡道:“别管他,多半是……”他突然停下,再转头看向窗外,目光随着那一队人缓缓移动,直到他们从马车边虎啸而过,他才收回眼神垂眉做思索状,云舒狐疑道:“怎么了,小顺子,有什么不对的吗?”
小顺子抬眼盯着云舒看了会儿,继而抿嘴笑笑:“没什么,娘子,你看大姐和大嫂还有庆儿都跟咱们一起来,今儿还是不去城东宅子了吧?”
云舒看看天色,离关城门最多只剩一个时辰了,原本打算回来的早的话,就带大姐大嫂去那边坐坐,顺便看看老爹,现在看来不可能了,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小顺子沉默片刻,突然道:“云舒,你……”
“啊?什么?”
小顺子盯着她看了会儿,又摇头笑笑:“没什么,我是说你现在身子不便,还是少出门的好,这段时间大姐在家里,你就暂时住在家里吧,还是别去东郊宅子了!那边毕竟有些偏僻,万一有点儿事儿跑来跑去也麻烦。
你要是想爹和二毛了,我明儿个就派人去把他们接到府里来住如何?”
云舒诧异的望着他:“小顺子,你今天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的了?二毛不是在聚贤书院念书吗?难得回家一次,你怎么接他回来?”
小顺子想了想,笑道:“也是啊,那……等他休假的时候我把他接回来,不管怎样,从现在开始到你生产之前,我希望你好好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我会拜托大姐一直住在府上照顾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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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零章 吵闹
一行人回到相府,在花园里道别后各自回到各自小院儿。云舒先回屋卸妆换衣服,小顺子去书房看会儿书,等云舒换洗好后再出来一起用膳。
云舒坐在梳妆台前,迎春在她身后忙活,烟儿端着托盘帮忙。头上的发饰一去,云舒感觉整个脑袋都轻松了许多,她舒服的吐口气嘀咕:“真累人,真想把这一脑袋头发都剃光了去。”
迎春手上一顿,诧异的望着云舒:“二奶奶,您……您怎会有这种想法了?二爷对您那么好,您现在又有身孕……”
云舒抬眼看迎春那惊愕的眼色,她显然是误会了,云舒笑笑:“我可没想过去出家,只是觉得这一脑袋的头发太沉了,过几个月孩子出来还要做月子,不是说做月子不能洗头洗澡吗?这一脑袋头发一个月不洗的话不知多难闻,剪掉倒也省事儿……”
迎春轻轻松口气:“原来如此,二奶奶,坐月子不洗头洗澡是惯例,也是为您好啊,听老人们说,只有不受婆家待见的媳妇才不坐月子哩!”
云舒笑道;“我可不就是不受公婆待见的媳妇?”
迎春闻言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不敢接话,云舒扫一眼镜中自己身后的丫鬟,见烟儿一直端着托盘围着自己打转,她如此行为多半是有话要说,于是云舒看似随意道:“烟儿,今天府里可有什么事情?”
烟儿低眉顺眼站在一旁:“回小姐,今儿府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都不是奴婢亲眼所见,只是听姐妹们说起而已。”
“哦?许多事情?都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是,奴婢听说……”烟儿目光扫一眼迎春和迎秋,“对了,迎春姐姐、迎秋姐姐。听说今儿上午夫人去新姨娘院子时你们也在,是吗?”
迎春和迎秋对望一眼,迎春道:“二奶奶,您昨儿晚上吩咐奴婢给新姨娘送些燕窝过去,奴婢今儿上午才腾出空来,见迎春妹妹无事,便叫了她一起过去,刚把燕窝送到新姨娘手上,夫人就来了。二奶奶,奴婢不是跟着夫人去的。请二奶奶明察。”
迎秋也停下来束手而立:“请二奶奶明察。”
云舒回头扫二人一圈,又询问的看向柳烟儿,烟儿道:“二位姐姐误会了。烟儿不是这个意思,烟儿是说自个儿不在场,对当时情形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不如二位姐姐亲眼所见来得实在。”
二人闻言算是松了口气,她们又互相对望一眼。迎春道:“二奶奶,还是奴婢来说吧,事情是这样的……”
今儿上午,云舒和小顺子离开后,迎春迎秋二人做完各自的事情,迎春来邀了迎秋一起去送燕窝。顺便出去走走。
她们到李姨娘就是淑梅院子时,李姨娘还没起来,因为她现在正在月子中。不便出门,二人只是在淑梅房门口隔着帘子对里面禀报,丫鬟出来把她们送的东西接进去又出来谢过二人,然后亲自送她们出门。她们正要出院门时,恰巧王夫人来了。
王夫人看见她们立刻便停下来问话。迎春答的是静安王妃派她们来给新姨娘送燕窝,王夫人脸色明显不好看。迎秋又赶紧补充说是静安王妃一大早来邀请云舒一起出去游玩,顺便带了些燕窝来,闲聊间偶然提起新来的李姨娘,便叫她们匀点儿给这边送来。
王夫人没说什么,板着脸带着一众婆子丫鬟径直进了内院儿,迎秋不想招惹是非,想立刻回来,迎春却好奇,非要留下来看个究竟,硬是跟着进了内院,迎春无奈只得跟着进去。
王夫人进内院时把李姨娘的丫鬟们吓了一跳,有丫鬟起身就要跑进去禀报,却被王夫人的婆子呵斥住,当场拖了出去,所以王夫人几乎是横冲直撞闯进李姨娘房间的。
迎春迎秋胆子再大也不敢跟进去,只低头站在外面听个大概,开始二人说话声音较小,她们也没听到什么。没一会儿,里面传来李姨娘呜呜的哭泣声还有王夫人生气的怒斥声,偶尔还夹杂着东西砸碎的声音。
约摸一刻钟后,屋内突然响起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正快速朝李姨娘房门口来,片刻后,脸色铁青的王夫人从李姨娘屋里出来,她身后的婆子抱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哭得撕心裂肺,老婆子没有半丝安慰,反而低骂:“小贱人,哭什么哭?再哭摔死你!”
眼看着那一行人出了李姨娘屋子,就要走到内外院之间的穿门,头裹锦帕只着里衣的李姨娘哭喊着从屋子冲出来:“孩子,还我孩子,孩子!”
李姨娘跌跌撞撞总算在穿门门口抓住抱孩子的婆子,她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磕头:“夫人,求您了,她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求您把她还给我吧!夫人,求您了!”
王夫人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李氏,既然你进了我王家门,就该知道我王家的规矩,你一个身份卑微的贱妾。有什么资格养儿育女?按规矩这孩子应该由我教养,我不嫌弃她是你的福气,还不快快松手!”
李姨娘依然哭求,王夫人的婆子上前拽开她,又帮王夫人整整衣裙,王夫人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去,抱孩子的婆子自然跟上,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李姨娘却又追了出去,这次她不再哭求,竟然直冲那抱孩子的婆子去,一把拉住襁褓使劲拽。
婆子自然不肯松手,二人一边一个拉着襁褓拖来拖去,把那婴儿拖得呱呱直叫,几乎哭坏了嗓子!
云舒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紧张道:“那孩子才多大,怎经得起她们这样拖拽?快说说,那孩子怎样了?没事吧?”
迎春脸色有些尴尬:“这个……”
“不会吧!她们怎么如此心狠!”云舒生气的一拍桌子,迎秋道:“二奶奶莫急,事情还没完,剩下的奴婢来说吧!”
双方拖拽着孩子谁也不肯松手,任凭那孩子哭得凄惨无比,这时,王老爷突然出现在院门口,见此情形,恼怒的大声喝斥:“住手,都给我停下!”
二人一愣,同时转头看向院门口,李姨娘见了王老爷立刻松了手哭着叫了声老爷,同时看到王老爷的婆子吓了一跳,手上一抖也放开了,那襁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啪一声掉落在地,而她们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院门口的台阶处,襁褓正好掉落在台阶上,然后顺着台阶滚落几圈直到平地才停下。
大家都吓到了,院子里静止了半晌,那孩子依然在哇哇大哭,众人却全无反应,还是李姨娘的丫鬟先冲过去轻轻抱起婴儿,却见那婴儿满脸是血,吓得她一声尖叫差点儿又把孩子扔到地上!
云舒紧张道:“孩子怎样了?没事了吗?”
迎春和迎秋对望一眼,迎春轻叹一声:“二奶奶,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见小小姐满脸是血,后来被夫人的婆子抱去看太医了,之后便没有消息了。”
云舒的心直往下沉,即便那孩子不是王家的血脉,可也是活生生一条命啊,怎能让他们如此折腾?淑梅也是,反正不是她自个儿的孩子,抱走了就抱走了,王夫人大不了不待见她,总不能这么小就活生生弄死她吧!
众人见她脸色不好看都不敢说话,屋里沉默半晌,云舒吐口气道:“后来怎样了?”
迎春留意着云舒的脸色道:“后来……后来老爷很生气,当场训斥了夫人,夫人不服气,跟老爷大吵了一架,然后夫人气冲冲的离开了李姨娘院子,老爷则留下来安慰李姨娘。李姨娘哭得难过,说夫人闹上门来要赶她走,要抢走孩子,请老爷为她做主,老爷闻言很生气,让丫鬟把李姨娘扶回屋去,也气冲冲的出了院子,好像是向夫人院子去了。”
“哦?公公当真找婆婆为李姨娘出头了?”
“这个……奴婢等老爷走了后就回来了,不知夫人院里的事情。”
烟儿语气有些不屑道:“小姐,老爷怎可能真的去找夫人出气啊?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听说老爷进了夫人院子就没出来过,今晚多半要在夫人院子留宿了。”
“留宿!”云舒愕然得有些诧异,难道这就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那王老爷当初为何又非要把淑梅接进府来?也不知那可怜的孩子怎样了?
云舒轻叹一声,小顺子走进屋里:“娘子,为何叹气啊?”
云舒回头道:“小顺子,你听说今儿白天的事情了吗?”
“你说新姨娘院子那事儿?”
他果然知道!“小顺子,你可知道那孩子现在如何?”
小顺子挥挥手,把一众丫鬟赶出去,然后坐到云舒身边道:“我就知道你听说这事儿会不高兴,哪个不知趣的丫头说出来,看我不好好罚她一顿。”
“别啊,是我自个儿问的,这么大的事情迟早要知道,没想到王夫人这么大年轻了,还会如此明目张胆闹上门去,唉,淑梅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那能怪谁?路是她自个儿选的,不管什么结果都得她自个儿去承受。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走,出去用晚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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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一章 哭声
云舒不放心那可怜孩子的状况,特地把迎春和迎秋派出去打探,二人没一会儿就带来消息,说是那孩子身子软,没怎么摔着,就是见了血,须得好好养养.\\
王夫人抢了孩子去不可能自己养,听说孩子没事,当即就打发人把那孩子送到庄子上将养去了。如此也好,庄子上就算日子苦些,毕竟算个小主子,怎么也比呆在府里强,云舒算是放了心,也就不再挂念此事了。
淑梅那边更没什么好说的,仔细想来,她能那么用劲儿的跟婆子拖拽孩子,还不是因为那孩子不是她自个儿亲生的,还是小顺子那话,她应该早就知道王老爷要来,拖拽孩子说不定就是要演戏给王老爷看,让王老爷觉得她受了多大委屈也不一定。
虽然这想法只是猜测,云舒不可能去找淑梅求证,即便证实了又如何了?这大宅子里的人谁能没点儿小心思?即便那扫地的婆子,眼睛咕噜咕噜直打转,说不定就在算计什么了。
云舒微微眯起眼瞪着前面扫地的婆子,婆子瑟缩着时不时回到看一眼,然后赶紧缩回去手脚麻利的打扫院子,她心里直犯嘀咕:“二奶奶今儿个怎么了?怎么老是板着脸盯着我,难道……上次我偷了个缺口的瓷碗回去,难道被发现了?或者是上上次……”
婆子越想越心虚,明明只是扫扫地的轻活儿,额头却开始冒汗。突然,旁边哎呀一声吓得婆子一屁股摔到地上,她看也不看赶紧就地爬起来跪下连连磕头:“二奶奶饶命,二奶奶饶命……”
“刘嬷嬷,你自个儿摔了,干嘛要二奶奶饶命啊?”
婆子抬头,见云舒的丫鬟柳烟儿站在面前狐疑的看着自己。婆子转头,见云舒依然拿着本书坐在椅子上表情淡淡的看着这边,并没有处罚自己的意思,方才自个儿怎么突然就摔倒了,她一头雾水,有些茫然的回头看向柳烟儿。
烟儿道:“刘嬷嬷,你怎么扫地也走神啊?瞧你,把灰尘都扫到这位怜晴姐姐身上了!”
刘嬷嬷看了一眼,见那正在拍打灰尘的不是王妃娘娘的贴身丫鬟吗?她吓得赶紧磕头求饶:“姑娘息怒,老奴不是故意的!老奴只是……”
怜晴拍拍衣服道:“算了算了。我没是,快起来吧!”
烟儿也道:“刘嬷嬷,你以后做事小心些。下次要是把灰尘扫到大奶奶或是夫人、王妃娘娘身上,看你怎么收场!”
刘嬷嬷连连称是,又一番赔礼道歉,直到云舒开口她才讪讪的退下。
看着婆子拿着扫帚逃也似的跑开,烟儿狐疑道:“这刘嬷嬷今天怎么了?平时做事挺牢靠的啊。真是奇怪!”
“怜晴,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姐了?她没过来吗?”
怜晴过来行礼问安:“回舅奶奶,明儿个是老夫人的忌日,娘娘要去老夫人生前住过的小院儿斋戒三天,娘娘让奴婢过来传个话儿,免得舅奶奶去客院空等。”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啊?明日是婆婆的忌日?怎么都没听小顺子提过?”
“这个……兴许是舅老爷太过忙碌的缘故。”
云舒沉吟片刻:“这样吗。大姐去斋戒的话,我也去吧!烟儿,去收拾东西。”
怜晴赶紧道:“舅奶奶千万别去。娘娘让奴婢来传话儿,让舅奶奶留在院中静养,尽量不要出门。”
烟儿也道:“是啊,小姐,按规矩有孕之人不能戴孝、不能祭拜的。您还是留在院子里好好休养吧!”
对了,差点儿忘了这茬儿。孕妇的忌讳挺多,这个也在其内,她低头看看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伸手轻轻抚摸,对怜晴道:“那好吧,回去跟你们娘娘说,我现在身子不便,不能尽孝祭奠婆婆,大姐就受累一下,帮忙把我那份儿也算上吧!”
怜晴笑眯眯的应诺后离开,想来大姐要去斋戒的话,多半大嫂也要去了,这下自个儿算是孤家寡人,想找个人闲聊几句都不行了。好在只有三天时间,那就老老实实呆在院子休息好了。云舒轻叹一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当天晚上,小顺子回来,云舒提起大姐斋戒之事,小顺子的脸色愣了一下,继而沉了下去,他沉默半晌,轻叹一声道:
“是啊,我都差点儿忘了,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姐弟三人都要去娘的院子斋戒几日…云舒,我明日一早也过去,这两天你老实待在院中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转眼两天过去,云舒愣愣的望着日头发呆,直到半下午时分,她站起来道:“烟儿,相公说他下午就要回来,左右无事,咱们去婆婆院子等他们吧!”
烟儿等人本要劝说,见云舒脸色不好,只好应了各自去准备东西。这两日云舒一直都是自个儿坐在院中发呆,今天她想借着接人的机会出去走走散散心,又不喜欢跟着的人太多,就只带了烟儿和眉儿两个丫头。
她们一路闲逛着过了花园,进到通往婆婆院子的隐蔽小径,走到那两座假山面前时,云舒突然想起上次经过时在此捡到的香囊,那香囊竟然是十妹的,十妹面目全非的样子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再想起她之前痴痴的念叨。
真不知那负心汉到底长何模样,竟然让貌若天仙的十妹如此折磨自己!有机会逮到他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他,把他脸弄得比十妹还惨,看他怎么办?
云舒悠悠叹息一声,正要抬头往前,突闻一阵若有如无的嘤嘤哭声传来,她停步四下张望,周围除了假山就是密林,哪有半个人影儿?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她摇摇头准备走,那声音又幽幽的传来,还夹杂着轻轻的幽叹声。
烟儿吓得瑟缩一下,紧张的四下张望,云舒回头看她:“烟儿,你也听见了对不对?”
烟儿白了脸:“小姐,我……我听见有人在哭。”
“我也听见了,眉儿,你了?”
眉儿四下看看,指着假山背后道:“二奶奶,应该是从那边传来的,奴婢过去看看?”
“等等!”烟儿叫住她道:“眉儿姐,今天出来的人少,你要随时留在小姐身边护她周全,还是……还是我去看吧!”
看烟儿脸色苍白、手脚僵硬的样子,云舒道:“烟儿,你别逞能,大白天的,脏东西不敢出来,肯定是人,我看……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几人顺着声音走进假山,直到尽头也没发现人影儿,可一准备走开,那嘤嘤的声音又莫名冒出来,细细碎碎在假山的空洞中回荡更是瘆人,别说云舒,眉儿都紧张得手心冒汗。云舒停下,扶着肚子深呼吸几下,心里默念:“大白天的哪有鬼,真有鬼我也不怕!”
待再睁眼,眉儿道:“二奶奶,咱们出去吧,这假山里路径太多,容易迷路,那人应该在假山外面,咱们围着这地方绕两圈儿,肯定能找着人。”
目前也无它法,几人手挽着手出了假山,围着假山饶了半圈,发现前面是个水池,水池对面有个亭子,仔细看,那亭中当真有个人在低头哭泣!
几人见之都松了口气,就是了,大白天的哪来的鬼?除非你心里有鬼。几人又绕着假山转了一大圈,从另一边过去,总算转到了亭子前,那女子还子亭中,不过却是背对几人,眉儿道:“喂,你是何人?为何一个人在此哭泣?”
那女子身子一怔,定定的站着却未回身,眉儿对着那人又喊了一嗓子,那人依然没回头,几人满心狐疑,烟儿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丫头?再不回答我们要叫人了!”
那女子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她忽然回头横眉冷竖,厉声道;“狗奴才,你倒是去叫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看到那女子的面容,几人均是一愣,继而诧异的张大了嘴。那女子一脸骄傲的瞥几人一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哼!”
云舒总算反应过来,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卫禹的娘子、自己的三弟妹、平时骄横跋扈的卫莹莹是也,没想到她会一个人跑这儿来偷哭,真是让人意外得不能再意外。
云舒想了想,让眉儿和烟儿离开亭子远些,自个儿一个人走进去坐在卫莹莹对面,四下看看,微笑道:“这儿风景倒是不错,我以前从不知道咱们府里还有这么个地方,竟然让三弟妹给找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有空我也来这儿坐坐就好了!”
卫莹莹冷着脸斜她一眼不说话,云舒依然笑眯眯道:“三弟妹,不介意的话,不如坐下聊聊如何?”
卫莹莹冷哼一声,转身背对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云舒盯着她背影想了想:“三弟妹,你出身名门,嫁的又是自个儿的亲表哥,娘家有父母疼爱,婆家有姑姑照顾,在外人看来,你应该是最好过不过,怎会一个人偷偷躲在这儿哭泣了?”
卫莹莹呼啦一下转身:“胡说什么?谁哭了?我才没哭,我是出来看风景,看风景的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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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二章 登门
看卫莹莹突然情绪激动,张牙舞爪的几乎要向云舒扑过去,亭外的烟儿和眉儿都很紧张,眉儿更是一闪身拦在了卫莹莹和云舒之间。?快来阅-网吧,.!卫莹莹怔愣片刻,对着眉儿甩手就是一巴掌:“贱人,谁准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眉儿轻轻一侧头便避过了卫莹莹的巴掌,表情淡淡的行个礼道:“三奶奶请自重!”
“自重?分明是我先来这里,你们自个儿不请自来,该自重的是你自个儿主子,哼!”
眉儿还要说话,云舒道:“眉儿,你先退下!”
“二奶奶,您……”
“我没事,你先退下吧!我没叫你你不要过来,去吧!”
眉儿一步三回头的走开,卫莹莹瞪着眉儿的身影,气哼哼的撇撇嘴道:“哼,又是个没规矩的,也难怪,主子都那样,还能教出什么好丫头来?”
云舒抬头看她一眼,见她虽然满脸怒容,那眼角的泪水还没敢干了,算了,这女人就是骄横跋扈的,让她嘴皮子上占点儿便宜也没什么。于是,她微笑道:“三弟妹,左右你我都无事,不如坐下聊聊吧?”
“谁说我没事?我忙得很,我回去了,你自个儿一个人聊你的吧!”卫莹莹一甩袖子就要走出亭子,云舒不紧不慢道:“三弟妹是跟三弟吵架了吗?”
卫莹莹脚下一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猛然回头,恨恨的瞪着云舒:“是又怎样?你高兴了吧?你得意了吧?你笑够了吧?告诉你,就算禹哥哥再不喜欢我,他也是我的夫君,这辈子都改不了的事实,别以为他心里还有你。别做梦了你!”
云舒怔愣片刻,干笑两声:“三弟妹,你说什么了?我是你和三弟的二嫂,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我相公小顺子,三弟妹,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少来假惺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相公以前那些事,你要不进这个门儿,我真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看卫莹莹恶狠狠的眼神,云舒心里颤了一下。这样也能被人恨上?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本是莫须有的事儿,虽然用不着澄清,可看卫莹莹那眼神。云舒总觉得自己该做点儿什么?
“三弟妹,你……你想不想跟三弟缓和关系,夫妻恩爱就像我跟小顺子一样?我可以帮你出点儿主意,怎么样?想不想听?”
卫莹莹瞳孔微缩,脸色更难看。看上去似乎更气愤了,她恨恨的瞪着云舒:“你少来算计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哼!”她一甩袖子大步走出亭子,一个人快步消失在树林小径的尽头。
眉儿和烟儿立刻跑进亭子来,烟儿紧张道:“小姐。您没事吧?她有没有欺负您?”
云舒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条小径半晌,然后站起来道:“走吧,咱们去接大姐和相公。”
他们来到小顺子亲娘那小院儿门口等了会儿。大姐、小顺子、小六子、大嫂还有庆儿、芙儿和弘儿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几个孩子一出门便乐呵呵的结伴去花园游玩了,这几个大人却个个面色沉重哀伤,看他们那表情,云舒原本喜悦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她默默的跟众人点头致意,然后跟小顺子携手慢慢回了院子。小顺子似乎还沉浸在哀伤中没回过神来。本想找他说说话解解闷儿的云舒只能闭嘴忍住了。
如此默默过了一夜,次日。云舒依然醒得很晚,想来这两天大嫂大姐应该还不会过来,又不能出门去游玩,唉,又是沉闷的一天了!
她恹恹的梳妆吃饭,然后依然到院中看书,她才刚拿起书本儿,蓉儿满脸喜色的跑进来:“小姐、小姐,您看谁来了!”
云舒抬头,见老爹和二毛乐呵呵的进来,云舒要站起来,老爹赶紧道:“别别,云舒,你坐下,瞧你这肚子,怎么像个大坛子一样,这才几个月啊?”
眉儿笑道:“水老爷,才刚六个月了,大夫说咱们小姐以前瘦了些,所以一有身子就容易出怀,没事儿的,再熬两三个月您就能抱外孙了!”
一听外孙,老爹立刻乐了:“好好,这臭小子,还没出生就开始折腾我的宝贝女儿了,等他出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二毛道:“爹,你小声些,小侄子能听见的,当心他听见了以后不搭理你。”
老爹愕然:“啊?不会吧!他才多大点儿?怎么听得到?”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爹,他真能听到的,你下次说话小心些,当心他不学好。”
“哎,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老爹和二毛一来,云舒院子一下子热闹了许多,云舒的日子也一下子跟着热闹起来。
听二毛说小顺子特地去书院找他的夫子请了半个月的假,让他过来陪陪云舒。当天下午,大姐也带着庆儿过来,庆儿跟二毛年龄相仿,二人一见如故,半刻钟不到就凑到一起像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儿一般亲热得很。
如此转眼就过了好几天,这日下午,云舒刚刚午睡醒来,蓉儿便进来禀报说三奶奶来了。云舒原本没在意,过了会儿才反应回来,回头道:“蓉儿,你说谁来了?”
“回小姐,三奶奶来了。”
“卫莹莹?她来干什么?”
“奴婢不知,三奶奶还带了些礼物过来,现在正在客厅等着了。小姐,您要是不想见她的话,奴婢这就过去……”
“等等,她……跟谁来的?”
“回小姐,三奶奶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过来,没有其他人。”
云舒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你去告诉她,让她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是!”蓉儿行李后离开。烟儿狐疑道:“小姐,她来做什么?莫不是上次咱们在树林里撞见她,她不放心特地过来封口的?”
烟儿这么一说,云舒倒是想起来了,莫非她对自己那话上心了?呵,多半是了,没想到她真会来,也好,帮她一帮也倒也无妨,这大宅子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云舒简单整妆后来到客厅,见卫莹莹正不安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云舒笑道:“三弟妹,稀客啊,难得见你来我这院子一趟,快请坐吧!”
卫莹莹尴尬的笑笑,站在一旁等云舒坐了自己也跟着坐了,然后便端着茶杯低着头一言不发,云舒笑道:“三弟妹,你有事吗?”
卫莹莹顿了顿,“哦,昨天我娘给我送了些东西过来,我看里面有几匹布料不错,听说二……二嫂您最喜欢那颜色,我自个儿又用不上,就带过来送给二嫂。”
云舒高兴道:“哦?是吗?在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卫莹莹的丫鬟捧了布匹上来,确实是天蓝色的极好的布料,云舒好一番夸赞后欣然收下又对卫莹莹一番道谢,卫莹莹尴尬的笑笑依然坐着低头喝茶,不说话也没有走的意思。看来她是不好意思主动提起了,云舒想了想道:“三弟妹,三弟还好吧?”
卫莹莹怔愣一下,抬头看云舒一眼,又赶紧转开眼去,“还行!”
“马上就到年底了,大家都很忙,小顺子这几日天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来,早上醒来他又走了,要不是丫鬟说我还以为他没回来过了!三弟妹,三弟也很忙吧?”
“啊?嗯,啊,是啊!是很忙!”
“三弟妹,你有事的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卫莹莹看云舒一眼,转开眼去,再看再转眼,如此反复几次,那模样好似非常犹豫该不该说的样子,云舒则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半晌后卫莹莹一咬牙:“二……二嫂,你…您听说了京城附近军营将官调动一事吗?”
云舒愣了一下,调动?什么调动?她还真没听说过。她狐疑的看向卫莹莹:“三弟妹,怎么了?难道三弟要调动吗?”
卫莹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她沉默半晌道:“昨晚听我娘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经把调动名单列出来了,大哥和相公都在其列。”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大哥和三弟都要调出去?!知道他们要调往何处吗?”
卫莹莹愁眉苦脸道:“听说大哥是调往沧州,相公是调往越州。”
虽然对地名不甚熟悉,但这两个地方云舒还是知道的,沧州还好,离京城不算远,也就一两百里的距离;可越州却是本朝最南面的州,离京城几千里地,这还不说,那地方地处南蛮之地,族群众多,时常发生暴乱,军队也是蛮人们袭击的对象,说起来,那地方比北疆州县都还危险。卫禹怎会被调到那地方去!卫莹莹找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云舒抬头望着她:“三弟妹,这……这消息做得准吗?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吧?”
卫莹莹咬唇盯着云舒,云舒有些茫然,“三弟妹,你的意思是……?”
卫莹莹咬唇低头道:“二嫂,我知道以前我有很多得罪你的地方,但请你看在以往和相公的交情份儿上,求你帮帮忙,不要让相公去那荒蛮之地。”
“我?……”
!
第九八三章 理由
云舒有些诧异,将官调动须得御笔亲批,岂是自己这个深宅大肚婆能左右的?
“三弟妹,不是我不帮忙,可这种事情……,我知道我娘家无权无势,对了,你为何不去求你娘家帮忙?或者让母亲出面,应该还有转圜余地的.\\”
“我知道,我和母亲昨晚就连夜回了娘家一趟,父亲说,此次京城将官调动乃是板上钉钉儿的事,皇上本就对京城这些大户心存芥蒂,谁敢去求情就是往枪口上撞,不仅没用反而招了皇上厌恶甚至落下罪名都不一定。
我爹也没办法,他说不想外放只有一条路,除非那将官族中上下全都辞官归隐才能作罢,即便他自个儿一个人辞官也是要落罪下天牢的!”
云舒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想了好一会儿依然不太明白,皇上对这些权贵一直满心芥蒂,早就想处置而后快,而王家作为权贵之首自不用说,稍一出头就会成为皇帝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板上钉钉的事唯有一条出路,难道……
云舒诧异的望着卫莹莹:“三弟妹,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难道你是想让相公和大哥还有父亲跟三弟一起辞官归隐?可族里还有那么多在朝为官的,不可能都辞了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嫂,我知道让族里人全都陪着相公辞官不可能,不过……”
卫莹莹看云舒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不过听我爹说京城旁边的明州、还有富庶之地江州都有空缺,而且那两个地方暂定的人选都是……都是二哥的人,所以二嫂,您能不能跟二哥说说,二哥和相公毕竟是亲兄弟,怎是外人能比的?相公离得近些。不只来回方便,对二哥也是一大助力啊,二嫂,您……”
“等等,你等一下,让我仔细想想!”云舒脑子里理落一遍,原来她是想让小顺子把自己的人和卫禹换一下位置,照理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卫莹莹说得对,卫禹毕竟是小顺子的亲弟弟。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前几天卫莹莹还对自己横眉冷竖,她素来不把自己瞧在眼里,今天却突然如此姿态来求自己。云舒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她娘家如此背景,换个位置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为何非要让小顺子出面?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陷阱吧?
思来想去,云舒觉得不能随便开口应诺,卫莹莹见云舒脸色变来变去,她的心也一阵紧张。等了好一会儿。她见云舒迟迟不开口,便有些气愤道:“二嫂,我难得求你一次,就几句话的事情,难道跟二哥说一声你都不愿意吗?”
云舒看她一眼,想了想道:“三弟妹。说句话当然没问题,可你知道我娘家无权无势,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现在又有孕在身多有不便,对朝廷里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我就怕相公有相公的难处……”
卫莹莹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行了,我就知道你巴不得看我受罪,相公一走。我跟守寡有什么区别?你高兴了吧?你满意了吧?”
云舒好笑的摇摇头:“三弟妹,你不要激动。坐下慢慢说。”
“你左右就是不愿意帮忙,还有什么好说了?我就知道这趟不该来,要不是我爹……”卫莹莹停了嘴气呼呼的瞪云舒一眼,起身就要走出门去。
云舒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背影,卫莹莹此来竟然是她爹让她来的,真是怪了!她爹世袭一品宁国公爵位,当真是高高在上的权贵,没想到这么件小事还特地让她女儿来找自己这个大肚婆,呵,真不知那老头子怎么想的?
云舒好笑的摇摇头,端起茶杯要喝茶,突然卫莹莹的声音又冒了出来:“二嫂!”
云舒顿了顿,果然见卫莹莹满脸通红的站在客厅门口。云舒放下茶杯:“三弟妹还有事吗?”
卫莹莹抿嘴犹豫片刻,又抬步进来坐到云舒对面,她看看四周丫鬟,云舒让丫鬟们退下,只留眉儿和烟儿在厅里伺候:“三弟妹,这里没外人,有事直说吧!”
卫莹莹看看烟儿和眉儿二人,似乎有些犹豫,云舒想了想,让二人退到门口去,“三弟妹有事不妨直说。”
卫莹莹咬唇片刻:“二嫂,方才……对不起,我……我就是这么个性子,我知道我爹都办不来的事情,来求你和二哥确实太过为难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跟二哥说一下,不管二哥是否答应,你跟他说他一定会上心的。”
看她红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难得看到她如此模样,云舒想了想,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会跟他说的,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办不成你也不要怨我,可好?”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二嫂了!”卫莹莹顿时满脸喜色,脸上也有了笑意。
云舒微微笑笑:“二弟妹,其实……我觉得三弟这次外调未必是坏事,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了!”
卫莹莹顿了顿:“不是坏事?”
“是啊,说句实话,大家都知道你跟三弟关系一直不好,他这次外调,不管到哪儿,你都跟着去,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夫妻相依为命,你好好照顾他伺候他多做贴心的事,相信三弟对你的态度会慢慢改观的,以后你们的关系肯定能慢慢好起来,这点可能是你们留在京城怎么都做不到的事。只要你们关系好了,这不就是天大的好事?”
卫莹莹愣了一下,垂眉思虑片刻,她的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似乎很不确定。云舒道:“三弟妹,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跟三弟和和美美过日子吗?只要你有心,相信没什么做不成的,你觉得了?”
“可……可我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京城,更没离开过爹娘身边,我怕……”
“三弟妹,你已经成亲了,已经是大人了,不能总靠爹娘亲人。在这里,正因为你有亲人可以依靠,所以你的性子总是这么急躁,生气了有人发火,受委屈了有人安慰哭诉,受不了了还可以跑回娘家去小住些日子,有这些东西分心,你如何能把全副心思放到三弟身上?如何能让三弟感受到你一片心意?
同样的,三弟的亲朋好友都在京城,他高兴了生气了不满意了有的是地方去,有的是人陪他,回不回家对他不重要,可一旦失去这些,那境况又不一样了,明白吗?”
“可……可相公他……他总是对我不理不睬,万一我们去了外面,他依然这样对我,我岂不是无依无靠、毫无办法了吗?”
“你留在京城就有办法了吗?你难道能让你爹娘或者公公婆婆逼着他回来吗?”
“这个……我……”
“其实,三弟妹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爹娘给你那么多陪嫁丫鬟,其中肯定不乏习武之人,相信三弟妹的人身安危肯定没问题,如果当真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你爹娘定有办法帮你脱身不是?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想着该怎么跟三弟修复关系不是吗?”
“这个……”卫莹莹沉吟良久,最后咬牙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二嫂。不过……二嫂,我真不想让相公去那南蛮之地,即便他不做这将官都好,求二嫂一定帮忙跟二哥说说,好吗?”
这次,卫莹莹的请求比之前都要诚恳得多,云舒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会说的,不过还是那句话,我只管传话,应不应我说了不算,三弟妹实在不放心不妨再去求你娘家帮帮忙,如何?”
卫莹莹轻叹一声,有些失落的点头:“好吧,多谢二嫂了,那……我就告辞了!”
云舒起身亲自把她送到院门口,看着她走远。正想回院子,却见大姐从竹林小径出来,她径直到了云舒面前:“二弟妹,那野丫头来干什么?她没欺负你吧?”
云舒笑笑:“大嫂,你看我像被欺负的样子吗?”
大姐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确认她没事才算松口气,二人携手进了院子:“二弟妹,听说那野丫头脾性不好,以前时常欺负你是不是?这种人你少跟她来往。她找你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云舒也不隐瞒,将方才卫莹莹所求之事一一道来,说完好一会儿大姐都未回应,反而陷入沉思般?
“大姐?大姐?……”云舒连唤几声大姐才回过神来,“大姐,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没想到皇上会安排人到江州去。”
云舒突然想起来:“对了,大姐,大姐夫的封地就在江州吧?那……”
大姐轻叹一声:“是啊!皇上早就对这地方……唉,但愿只是正常调动吧!”
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云舒想了想,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她看看大姐,想安慰她两句:“大姐,应该……不会吧!三弟妹不是说调去江州的将官是小顺子的人吗?兴许真的只是普通调动而已。”
大姐抬眼看她:“这消息当真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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