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三章 非凡的荣耀(二)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三章非凡的荣耀
走廊里已经聚满了人,听到皇帝归来的消息闻讯赶来的罗马大臣们越来越多,同时一些有着足够身份的宫廷贵fù也已经纷纷赶到,当他们听到阿赛琳受伤的消息后,人们的情绪变得略显诡异起来。
皇帝对阿赛琳的爱固然是有目共睹,但是这其中却又牵扯着皇后,当人们听说皇帝公然把受伤的阿赛琳抱进了自己在利奥厅的房间后,很多人已经在暗暗猜测,皇后是否会因此而暴跳如雷。
看到突然从房间里出来的皇帝夫妻,走廊里霎时一片平静,人们悄悄的偷看着他们两个人,当看到皇帝脸上毫不掩饰的焦虑时,人们sī下里的议论声变得越来越密。
在还没有走进房间之前,一阵隐约血腥味道已经让伦格皱起双眉,他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不过如果不是丁家的那些医生也在旁边,他真的很难把阿赛琳交给那些御医。
走进房间,伦格看到那些医生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丁璇站在房间的角落里默默皱着双眉,当看到伦格时,她先是示意让他放轻脚步,然后才走过去轻声说:“他们在为阿赛琳诊治,必要时可能会要使用刀圭之术。”
听到这话伦格心中不由一跳,他向那些向他看来的医生们望去,当一个御医走过来向他禀报之后,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陛下,殿下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据说她被一块雷石袭击,这让她看上去外表并没有伤口,可是身体的内脏却受到了打击,而且最主要的是殿下之前就受过的伤似乎因为这次的意外重新发作了……”御医想尽量说的简单明了,不过在皇帝严厉的眼神盯视下,他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笨拙“这些东方人认为,需要用刀切开之前已经愈合的伤口,把里面聚集的淤血排放出来,不过陛下这个方法虽然不错,可是也很危险。”
伦格微微抬手打断了御医的话,他看向那些丁家医生中的头领,在丁泓不在的时候,这个人显然是丁家那些医师中最有权威的一个:“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回事。”
那个医生略显紧张的看看丁璇,随后无奈的说:“正和这位医官大人说的一样,殿下需要做手术把体内的淤血排出,否则时间久了聚淤过多会有变故。”
伦格神sè低沉的听着他们的话,他知道这些丁家医生不会因为如同御医一样的顾及而不敢说出实话,他穿过人群慢慢走到床前,看着正由几个女仆为她擦拭身子的阿赛琳,他轻轻挥手让她们退下,随后半伏在床边。
“你觉得怎么样?”伦格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用手轻轻擦拭着阿赛琳被汗水粘在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很疼。”
“如果我很疼,那你能代替我的痛苦吗?”阿赛琳用有些好笑的口气说着,她仰看着伦格的脸,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用有些调皮的口气说“你这个样子可不好看,我的小农兵从来不会这么愁眉苦脸,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算是可能随时会掉脑袋,你也没露出过一点害怕的样子。”
“那是因为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伦格微微笑了笑,他把阿赛琳的手捧在手中,看着她苍白的脸sè放低声音说:“他们告诉我要给你做个手术,就是开一个创口把体内的淤血排出,那样一来你才能完全好起来。”
“哦,他们真要这么干么?你确定他们不是想为自己的主人乘机消灭一个劲敌?”阿赛琳故意用轻松调侃的口气问着,当看到伦格似乎为她的话真的不由一愣时,她笑着用手指在伦格鼻子上轻轻一点“我想他们的主人还没有恨我到那个地步,而且他们自己也不敢的,好了如果真的需要这样,我会接受的,虽然那听上去似乎很疼。”
伦格把阿赛琳的手放在唇间微微亲wěn,看着这张让自己无数次陶醉在其中的美丽的脸,他轻轻的的说:“理查就在城外,我想他已经知道我回来了。现在他正准备聚集军队和我决战,你知道吗阿赛琳,我有种感觉,这一战不论对他还是对我都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我现在必须去会会那个英格兰国王。”
“就和在塞浦路斯一样好好教训一下他。”阿赛琳笑了起来。
“对,和在塞浦路斯一样,”伦格低声回应,随后当他看到离床不远的地方正站着那个和阿赛琳一起来的海军将领后,他微微一皱眉“听着这个时候你什么都不要想,不要再去想海军也不要想任何东西,闭上眼睛做个好梦,等醒来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给你带来了足够多的惊喜。”
“我也希望能给你带来惊喜,”阿赛琳眼中闪动着一丝深深的笑意,她相信到了这时伦格还不知道在马尔马拉海上发生了什么,而正在发生的海战则的确在牵挂着她的心“伦格,也许这一次我会给你一件任何人都不能给你的礼物,那件礼物的珍贵足以让我为自己自豪一生。”
“只要你好起来,那就是你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如果非要其他的礼物,”说到这里伦格弯下腰在阿赛琳耳边低声说“好起来之后就不要再离开我了,然后我们生一个孩子,最好是和你一样美丽的女儿。”
伦格的话让阿赛琳在略微一愕后浮现出了笑容,不过这好像引起了她的疼痛,在轻轻发出咳嗽时,一丝血水从她嘴角划过。
“医生!”伦格立刻大声喊着。
早已经走上来的医生立刻围了上来,在无奈的看着这些人一阵后,伦格转身向门外走去。
在说话的时候,人们一直在远处默默的等着,看到伦格走出房间,大臣们跟在皇后的身后围了过来,他们看着皇帝脸上低沉的神sè,就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时,伦格却已经回头向那个海军将领招手示意:“你跟我来。”
快走几步跟上皇帝的将领紧张的等待着皇帝的询问,看着站在窗边望着海面上的一直沉默的皇帝背影,他感到时间从没有过这么长。
“阿赛琳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告诉我是什么,我想你一定知道。”伦格终于开口了。
“陛下,我想殿下是要告诉您,罗马的海军这个时候正在马尔马拉海上和法兰克人的舰队交战,您知道如果这一次我们取得胜利,那就意味着十字军的补给线和退路都有可能被彻底截断了。”将领有些兴奋的说“我刚刚已经听说,马克西米安大人的军队也要赶回来了,而且法兰克人已经太深入罗马了,而且您已经回到了罗马,如果他们的舰队被彻底歼灭,那他们就只能从陆上撤走,那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了。”
听着将领兴奋的话,伦格这时却已经陷入难以抑制的jī动中,微微回头看向人影闪动的房间,他的心里有一种要回去之后把阿赛琳紧紧揽在怀里的冲动。
他知道那个将领虽然看到了胜利可能带来的显著好处,但是却显然没有真正明白这场海战会给罗马,给法兰克人,甚至是给整个东西方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巨大的影响。
在罗马的宫廷里能够看得那么长远的应该是法兰西斯,赫克托尔,阿莱克修斯以及康尼努斯和米蒂戈罗斯这样能够把眼光放得更远的人,而在海军中能够看得更清楚的就是阿赛琳和米利厄诺斯这种从开始就显出与众不同的海军天才们。
现在米利厄诺斯正在海上与法兰克人决战,而可以说一手让罗马海军复活,而且缔造了更加强大的罗马舰队的阿赛琳,这个时候正躺在房间里等着医治。
“我会给你一件任何人都不能给你的礼物。”
阿赛琳正是这样说的,伦格回忆着之前阿赛琳的话,他能回忆起当说到这句话时,阿赛琳脸上那种充满骄傲的神sè,而她显然值得拥有这样的骄傲,因为正如她所说,这是一件这时任何人都给不了他的礼物,一件甚至可能会彻底改变历史的礼物。
“陛下,”阿历克斯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隐约的疲惫,一直以来没有得到休息的身体显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近卫军大体已经整顿完毕,加上原来守卫君士坦丁堡的新旗队和一部分留守的卫戍军,我们可以调动出大约四千人随时供您使用。”
“辛苦了,”伦格在阿历克斯肩头微微拍了拍,看着在所有大臣中原本你最符合自己所要求的拥有干净利落外表的宫廷元帅下巴上脏乱的胡茬和已经充满血丝的眼睛,伦格心中略显歉意“我们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了,到了那时候我会送给你和你和阿索尼娅一座城堡,你们可以在那里度过整个夏天,那是你们应该得到的。”
“谢谢您陛下,”阿历克斯略显jī动,城堡固然令人神往,不过能够得到皇帝的赞许才是让近卫军统帅感到开心喜悦的地方“您是否现在就准备下令和十字军交战?”
“如果能不这样其实更好……”伦格在心里略显无奈的说,不论是阿赛琳的伤势还是马尔马拉海上的战事都让伦格明白实际上现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与法兰克人正面对敌的好时机,不过看着那些不时忘过来的大臣们,他却知道不论如何自己都必须有所表现。
伦格相信皇帝归来的消息肯定已经在整个君士坦丁堡城里传开,这从圣宫外隐约传来的沸腾的声浪可以感受到到。
在皇帝远征的时候却被敌人袭击突破了恰纳卡莱隘口的恐慌,和虽然皇帝归来却也同时带回来了负了伤的塞浦路斯女公爵的消息,让罗马人原本应该从皇帝归来的喜悦中得到的鼓舞变得弱小了许多,而这个时候法兰克人的举动则足以让刚刚看到希望的罗马人再次感到恐慌。
所以为了能够稳定民心和争取时间,伦格知道自己必须回应理查那挑衅般的举动。
人群微微闪动,埃罗帕西娅慢慢走了过来,在她身后丁璇紧跟其后。
“伦格,你要带兵出城?”埃罗帕西娅有些愕然的看着丈夫,伦格这时的样子丝毫不比阿历克斯好多少,而且因为身体的原因,他的脸sè显得更加难看,埃罗帕西娅相信如果不是被只是随便擦拭的灰尘遮挡住了原来的样子,丈夫的脸sè这时看上去一定异常苍白“你必须先休息一下,他们告诉我说你一直在带着军队赶路,那么多天从来没好好休息过。”
“埃罗帕西娅,我现在不能休息,”伦格放低声音对妻子说,同时他示意妻子看向那些大臣“看看他们,现在他们看上去都很镇定,可是我想他们比外面的民众好不了多少,大家现在都很紧张,做为皇帝我的职责就是必须让所有人看到希望和稳定人心,我必须让人们知道回来的不只是皇帝,还有让他们曾经一度失去的信心和胜利。要知道凯撒曾经在和高卢人的战斗中依靠他非凡的勇气带领一个军团打败了高卢人的三个军团,君士坦丁也在决定他命运的依洛维战役中用这样的信心向他的军队jī励他的军队取得胜利,我必须这么做。”
埃罗帕西娅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她把身子轻靠在丈夫怀里,感觉着从丈夫身上传来的热气,她低声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不过我不希望你只为了荣誉和胜利不顾一切,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三个孩子,以后也许会更多,你首先是个丈夫和父亲,然后才是罗马的皇帝。”
听着妻子的话伦格缓缓点头,他带着歉疚的wěn轻轻覆盖在埃罗帕西娅的唇上,同时用很小的声音低低的说:“请你原谅我,如果可能我会用一切补偿亏欠你的东西,你给了我一个可怕的女儿,很快就要再有一个孩子降生了,而且你还照看着亚历山大,可是我却不能给你完全的爱。”
“这些话你要对你所有的女人说吗?”埃罗帕西娅微微苦笑“你忘了我自己是怎么得到你的爱的?这也许就是上帝对我的惩罚,不过我并不后悔,能够成为你的妻子已经足够了。”
伦格再次稍微用力拥抱了一下埃罗帕西娅,她的眼神望向稍微站得远些的丁璇,看到那个东方少女显然因为这公然的亲热而脸sè绯红看着别处的样子,伦格向她示意过来。
“阿赛琳就托付给你了,”伦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话轻声叮嘱着“你知道当我失去玛蒂娜的时候,我的心就好像要死了似的,那个时候丁泓还在,可是现在你的堂兄并不在这里,而阿赛琳的伤势又这么严重……”
“我会让我家的医生们竭尽全力的,”丁璇忽然开口打断了伦格,我听内娜说你要立刻带兵出战?”看到伦格微微点头,丁璇稍微沉yín之后慢慢从头上摘下一枚晶莹透彻的宝石发簪“这是我哥哥早年在家乡遇到的一个行脚商团那里用重金买来的,我现在把它交给你,我不了解外面的敌人有多可怕,可我知道人们都被吓到了,你这么疲惫还带兵出战是很危险的,我只希望你能平安把它给我带回来。”
听着丁璇祥和的语气,伦格的心不由慢慢平静了不少,他把还带着丁璇发丝间气息的发簪放在怀里,在重新向正有众多忙碌的人们进进出出的房间看了一眼,伦格回头向等等待着的阿历克斯挥手示意:“召集所有将领到西奥多德城墙堡垒上听命。”
对于一直等待着的那些大臣,伦格随后只是稍微和他们随便说了几句话,君士坦丁堡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大体知道,所以他不想再用一些毫无意义的训示和这些大臣周旋,对于阿赛琳伤势的担忧让他心情烦躁,而城外理查德挑衅让他明白,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语言能比一场胜利更能让人信服。
伦格带着阿历克斯离开了宫殿,在看着那些迎面而来的宫廷shì从和宫女们时,他更加深刻的感觉到了人们的担忧。
君士坦丁堡的城墙虽然坚固,可是这坚固也恰恰造成了罗马人对战争越来越多的陌生和畏惧,当多年来他们坚信没有人能突破的恰纳卡莱隘口失陷之后,虽然法兰克人依旧被阻挡在厚实的城墙之外,可是那种恐惧已经不知不觉的从人们心中涌现出来。
近卫军队伍出现在圣宫外的街道上时,早已闻讯聚集起来的罗马人发出了一片欢呼,人们jī动的跟随着队伍向前走着,当看到骑在马上的皇帝时,人群中不由再次爆发出阵阵沸腾。
“阿历克斯,你看到了什么?”伦格对身边的阿历克斯问着。
“陛下,是忠诚和喜悦,您的归来让罗马人再次看到了希望。”阿历克斯有些jī动的回答,不过当他看到皇帝脸上凝重的神sè时,他不禁放低声音问到“难道我说错了吗,陛下?”
“是恐惧,阿历克斯,我看到的是恐惧,”伦格轻声自语似的回答着“我们也许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可是在我们回来之前,罗马人战斗的意志却已经动摇了,我想如果不是科尼亚的大捷还能支撑他们,也许很多人已经崩溃了。”
“陛下,君士坦丁堡还有城墙,这可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没有人能轻易攻破。”阿历克斯试图解说什么,可是当他仔细看向人群时,却不能不承认,在那些充满亢奋喜悦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找到庇护所似的轻松。
“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伦格嘴里轻轻重复着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座堪称奇迹般的城墙,那是一座绵延万里,几乎把一个庞大帝国的北方完全保护在自己伸向漫长边界两旁的身躯后面,还有那同样在阻挡北方蛮族的战斗中起到过重大作用的哈德良长城,这些都是曾经令无数人为之赞赏的伟大创举。
可是伦格却知道,这些伟大的军事城墙在创造了无数奇迹保卫了它的人民的同时,却无一例外的也令人民滋生了对战争的畏惧和逃避的侥幸。
人们总是寄希望与这些坚固的工事能阻挡住异族的入侵,当时间久了之后,原本拥有的与强大敌人在战场一决胜负的血xìng就在这些工事的保护下逐渐消磨,直到有一天这些坚固的城墙堡垒再也无法抵挡住强敌的进攻,当城墙轰然倒下时,这个民族所面临的,将是不可避免的灭顶之灾。
现在,罗马的海军已经觉醒,在一群不甘庸庸碌碌度过一生的海军将领和他们堪称奇才的元帅的带领下,罗马海军正在试图创造一个可能会彻底改变未来的奇迹。
那么罗马的军团呢?
“总有一天我要拆掉君士坦丁堡城墙,”伦格忽然回头向阿历克斯开口说到“罗马的疆界只能是他的军团所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而绝对不是一堵坚固的城墙。”
………………
西奥多德城墙下,罗马将领们已经等在那里,看到皇帝的旗帜出现他们立刻围拢上去,看着虽然脸sè略显难看,但是却好像却在见到他们后立刻迸发出充沛精力的皇帝,将领们同时按胸行礼:“皇帝陛下万岁。”
只是略微扫了一眼这些将领,伦格立刻带着他们登上城墙,随着听到越接近城头越显得清晰轰然的喧嚣,伦格已经感觉到了城外那铺天盖地般的气势。
终于登上城头的伦格首先看到的是城下远处那不住升腾起来的烟尘,在那烟尘下,骑兵在不住来回奔跑,十字架如在风中摇摆的干枯的树枝不住晃动,绣着十字的旗帜猎猎飘扬。
那,是法兰克人的十字军!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四章 非凡的荣耀(三)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四章非凡的荣耀(三)
几个宫nv略显焦急的从房间里进进出出,走廊里的人们也不由得一边相互低声议论,一边谈听着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因为丁泓不在而引起的不安,不但让那些熟识丁家九爷医技的丁家医生揪心不已,甚至连圣宫里的御医们也感到忐忑不安。
丁璇在房间mén口来回走动着,虽然已经有人不止一次的告诉她一切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她却还是无法下定让人给阿赛琳施术的决心。
埃罗帕西娅走了过来,她看着丁璇原本红润的脸上浮现出的淡淡苍白,在略微想了一下后,终于向已经等了很久的御医下达了命令:“可以开始给公爵夫人医治了,不过在这之前请你们记住,佐薇公爵夫人是罗马帝国的海上保护人,也是受到皇帝宠爱的nv人,她的生命现在在你们手里了。”
埃罗帕西娅看着那些医生走进房间并且关上房mén之后,她让丁璇和自己一起缓缓向着一个僻静的角落走去。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知道里面那个nv人应该是我的敌人,可是我却必须为了救她尽心尽力,”埃罗帕西娅似乎有些自嘲似的苦笑一声“我们两个人同时爱着一个男人,而她为他做的一切让我不能无视她的生死。”
说到这儿,埃罗帕西娅转头看着丁璇,微微一笑:“或者这句话也可以适用到你,你也为他做了很多事,至少当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到的并不是一位皇帝。”
丁璇微微张口,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阵透着压抑却依旧令人感到异常恐怖的惨呼声忽然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对忘一眼,然后快步走到房mén口,随后听着从里面传来的一声声痛苦的呻yín,两个nv人不禁吓得相互紧紧抓住了对方满是汗水的双手。
虽然有着某种谁也说不清是什么的奇特yào物,可是当医生用刀xiǎo心的割裂开布满黑sè淤血的肌肤时,阿赛琳还是痛苦得发出了一声惨叫,为了防止她因为过于痛苦咬坏自己的舌头,她的嘴里塞进了一根软木,当那一阵阵的痛苦侵袭而来时,她的牙齿立刻深陷进了软木之中。
被紧紧绑在chuáng上的身体拼命试图扭动,痛苦让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当又是一阵刀割刃噬的剧痛传来时,随着她嘴里发出的一声隐约“嘎巴”的断裂声,软木已经被她生生咬碎,同时她发出了一声响彻房间的惨叫:
“妈妈!”
理查骑在马上望着远处高耸的西奥多德城墙,这是他来到君士坦丁堡城下后第一次这么认真的仔细察看这堵著名的城墙。
理查不能不承认这是他所见过的最宏伟也是对进攻者来说最可怕的堡垒,特别是当他向远处看去,看到了顺着地势显得更加高出一截的内城之后,他相信这可能是整个世界最令人畏惧的一座城市了。
城上这时已经升起了圣十字旗,这隐约引起了四周的一阵xiǎoxiǎo的sāo动,理查知道对于罗马皇帝,自己的这些贵族们显然记忆犹新,或者说是教训深刻,在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曾经在塞浦路斯吃过罗马人的大亏,虽然那场战争几乎是刚刚开始就仓促结束,可是罗马人表现出的那种异乎寻常的坚决和勇敢,还是让早已经视罗马人为懦夫的法兰克人吃惊意外不已。
理查抚mō着颌下浓密的胡须,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显得很平静,既没有如有些人那样终于报了塞浦路斯几乎战败的仇恨的得意,也没有像有些人那样,看着眼前这堵可怕的城墙lù出不知所措的神sè,他他等待,等待着那个被称为“上帝宠儿”的罗马皇帝的出现,或者说在等待某个他早已经期盼许久的机会。
城墙上响起了号角声,随着城上人影晃动,士兵们越来越多,君士坦丁堡厚重森严的城mén慢慢开启。
按照罗马城防的习惯,首先打开的是主mén两侧两扇较xiǎo的军mén,随着一队队的骑兵迅速涌出城mén开始在距离较远的地方占据阵地,君士坦丁堡著名的木mén缓缓打开了。
一队卫戍军出现在mén下,随在他们身后的则是还没来得及洗刷掉身上浓浓征尘的近卫军。
理查仔细的望着对面的队伍,他知道这虽然并不是罗马人全部的军队,但是却是显然是君士坦丁堡这时能够调动的所有力量。
和欧洲诸国不同,罗马人那让所有欧洲国王异常嫉妒的庞大国土却在这时成为了给罗马带来重大负担累赘,为了对抗科尼亚和平息国内叛luàn而被调动出去的军队,这个时候显然还来不及能够尽快返回,根据那些从袭击博尔普鲁斯海峡的海战中逃出来的海军描述,理查相信跟随伦格一起回到君士坦丁堡的军队,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人。
罗马人并没有行进的很远,他们在一片起伏不定的xiǎo丘陵后面停了下来,这让理查的心中暗暗感到高兴,他觉得这无疑是罗马军队隐约示弱的表现,虽然知道罗马人刚刚在科尼亚取得了胜利,可是他相信面对拥有强大力量,而且还拥有着无数圣物庇护的十字军,罗马人还是有所畏惧的。
一面硕大的旗帜引起了理查的注意,他微微带马向前,当他看到出现在远处的皇帝时,国王lù出了微笑。
两个人几乎同时策马向前,当相互能够听清对方发出的声音时,又同时缓缓放慢马蹄,相互举手示意。
“上帝保佑。”
“愿上帝保佑。”
这声例行的祈祷招呼后就是一阵短短的沉默,理查看到在对方年轻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所猜测的愤怒懊恼,相反,他看到的是一张依旧平静镇定的脸,就和当初在塞浦路斯时见到的一样,似乎这时兵临城下的并不是自己,反而是他。
“上帝总是让人在一些谁也想不到的地方见面,”理查淡淡笑着,他这个时候并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甚至连关于为腓特烈的死伸张正义的借口都已经懒得提起,看着伦格,他的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这个罗马皇帝的敬佩,不论是对他的这种镇定,还是关于听到的那些消息,理查甚至为自己不能和这个人成为朋友感到有些可惜“我听说罗马军队在科尼亚取得了大捷,甚至连异教徒的苏丹也已经被你俘虏了是吗?”
“那是罗马军团的荣誉,”伦格随口回答着,他的眼神越过理查看向后面的军队“那么说您是要攻下君士坦丁堡了?”
“当然如果能有更好的办法,这并不是最后的结果,”理查有些含糊的回答,他在这是其实也在心中暗暗琢磨究竟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虽然已经在暗中与一些罗马人达成了协议,可是当听说伦格及时返回时,他又不禁开始揣测这是不是个最好的结果“德意志人在为他们的国王愤怒,要知道怒火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要想改变这一切的代价显然很大。”
“那么需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平息这怒火呢?”伦格神sè不动的问着。
“也许四十万里弗尔是个能为罗马换来和平的数目,不过我认为应该不止这个数目,”理查看了看伦格的军队“您应该知道十字军失去的并不只是一位国王,还有足够多的财富,为了相应教廷的东征号召,损失的人物财力足够重新建造一个国家,不过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十字军永远为罗马阻挡住了异教徒的侵袭,甚至正是这种伟大的牺牲,帮助罗马人最终战胜了科尼亚的异教徒,所以……”理查说到这里用一种和他那威严的容貌截然不同的笑呵呵的神sè看着伦格“所以,您应该知道为这个支付多少足够分量的代价,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朋友,你据对不会为这些付出感到后悔。”
伦格平静的听着理查的话,当听到四十万里弗尔的价钱时,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神sè,他依稀记得面前这位国王在回国的路上将会遭到德意志人的劫持,在被关押了将近两年之后,英国不得不用几乎令整个王国破产的巨额赎金把他赎买回去,而这个数字和现在他提出来的讹诈罗马的数额比较起来,倒是颇为接近。
“您认为我一定会接受这种讹诈吗?”伦格淡淡的问,他看到理查似乎要开口说话就抬手组织他,随即接着说“如果您认为我会因为现在处于劣势就选择投降那就错了,罗马人不会因为危险而选择屈服,很快您就会明白我这句话。”
“那么就让我们看看您的军队能否抵挡住十字军的铁骑,”理查点点头“不过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如果您真的选择了怯懦也许反而会让我失望,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这也许是解决一切问题最好的办法。”
两个人不再说什么,他们相互略一致敬后立刻调头奔向自己的军队,在两股卷起的烟尘越来越远的同时,两支军队也已经同时发出了阵阵震耳yù聋的号角和战鼓声。
奔回本队的伦格缓缓的沿着正从两侧伸展开的罗马军队的前沿走着,他看到了卫戍军士兵们脸上因为大战将来而lù出的紧张和兴奋,也看到了他所熟需的那些近卫兵们虽然难掩疲惫,可是在满脸灰尘的脸上依旧清晰可见的坚定。
“约翰,你又要跟随我一起战斗了,希望这次你的运气好点,不要让到手的俘虏再逃掉了。”伦格向一个近卫兵开着玩笑。
“xiǎo西méng奥斯,你叔叔和哥哥都是好兵,上帝保佑他们在天之灵,别给他们丢人。”继续向前,伦格对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近卫兵说着。
“还有你,布耶兰的夏潘特,这次你要和你的布列塔尼同乡作战了,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伦格轻松随意的和那些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士兵们闲聊着,当看到某个士兵时,他就停下来和他们说上几句话,当看到整个队伍长长的队列已经延伸开来时,伦格带动战马开始沿着阵线缓慢加速,向前慢爬。
当他来到战阵正中时,他停了下来,在侧头看了看对面同样已经在准备的十字军后,他回头向自己的军队发出来低沉有力的号召:
“就是这里了,我的士兵们,这里是君士坦丁堡,是我们经过了多年奋斗之后获得的都城,是罗马的,也是基督世界最后被上帝祝福过的城市……”伦格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军队,他一边说一边缓慢的向前行进,每当经过一面战旗时他都会停下来,轻轻亲wěn旗角然后继续前行“我们就要和与我们一样信仰上帝的人战斗,在他们当中有着被上帝所承认的国王,有虔诚的神甫和举着十字架的军队,他们是以上帝战士的名义来到东方的,而他们当中更有着无数早已名声远扬的勇敢骑士,他们堪称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十字军……”
伦格不吝言辞的大声赞美着面前的敌人,然后他忽然调转马头抓过身后旗手手中的圣十字旗继续高声呐喊:“可是我们依旧要和他们战斗,因为他们已经违背了当初东征时的初衷,违背了上帝授予他们武装的真意,他们已经从虔诚的战士堕落成为了sīyù而战,十字架已经无法掩饰他们内心中的贪婪和罪恶,就在我们和异教徒浴血奋战的时候,这些xiǎo偷却袭击了我们的国家,他们的罪行必须受到惩罚,而履行这个职责的就是我们。”
伦格的话引起了军队的一阵呐喊,士兵们高高举起的武器在空中不住摇晃,同时他们也听到了从对面传来的不亚于他们的jī烈呼声。
“理查要我们为了避免战争付给十字军四十万利弗尔的金币,我要告诉他的是,罗马人不但有这笔钱,而且还比这个多的多,但是面对卑劣的讹诈我不会付出哪怕一个利弗尔,因为他们很快就要为自己的举动付出更大代价。”说到这里,伦格拔出长剑用力在空中一劈:“上帝保佑罗马!”
“耶稣基督降临,上帝保佑圣子!”
在高亢的呐喊声中,伦格带动坐骑来到迎着他奔来的阿历克斯面前,看着神sèjī动的阿历克斯,他疾声吩咐着:“听着阿历克斯,jiāo战开始之后你不要管任何事,甚至不要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要带着原来那些留守的近卫军不惜一切代价的冲击理查的十字军。不要和那些骑士纠缠,你要做的就是冲垮十字军的队伍找到理查,记住,他总是冲在最前面!”
“遵命陛下!”阿历克斯用力点了点头,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回头看着那些被他匆匆挑选出来的近卫兵,这些近卫兵都是之前留守圣宫的,现在这些人无论装备还是体力都无疑成为了这支军队中最jīng锐的部队,看着远处法兰克人已经开始慢慢活动的队伍,阿历克斯在xiōng前微微划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我们大家。”
一阵号角声从战阵右边响起,伦格向那里看去,他看到由一名卫戍军将领带领的军队已经开始缓缓向前推进,这正是伦格之前所做下的安排,看着那些步兵虽然缓慢却无比稳健前面迈进的样子,伦格让自己的心微微平静下来。
多年的训练,无数次的生死战斗,这一刻都要会有所分晓,即便面对的是号称无敌的十字军骑士们,可是伦格还是坚信自己能够取得胜利。
十字军中同样传来了进攻的号角声,因为受到罗马军队右翼的牵引,冲在最前面的十字军不由自主的开始向左侧倾斜,伴着呐喊着的骑士们胯下战马踩踏在大地上发出的阵阵震动,骑士们似乎已经看到前面这些完全由步兵组成的罗马军队被自己瞬间践踏蹂躏的情景。
“竖矛!”
一声吼叫从罗马将军的嘴里迸发出来,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在这一刻因为紧张声音都变得完全陌生。
早已等待的士兵在终于听到这个命令后同时奋力把准备好的两头异常锋利的长矛狠狠向着地面上chā去,同时在后面也早已准备的士兵则把一根根同样两端锋利的木桩用力chā进地面。
十字军的骑兵在开始时并不能让自己的速度变得更快,原本略显起伏倾斜的地势令他们的冲击变得缓慢了不少,不过当越过这片令人不快的xiǎo丘陵之后,他们立刻发出了喜悦的呼声。
不过他们显然并不知道这正是罗马人需要的,崎岖起伏的地势减缓了十字军骑士们冲锋的势头,更重要的是,罗马人需要这段敌人开始冲击之后的宝时间!
冲在最前面的十字军首先发现了危险,当罗马步兵似乎因为畏惧开始纷纷回退时,留在原地的却是地面上成片的白惨惨的锋利木桩。
在那一刻嘴里发出的恐惧的喊叫声是那些十字军在这个世界上听到最后的声音,随后伴着骑兵冲进木桩林中响起的阵阵可怕声响,那些骑士就好像突然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一般轰然大luàn。
“呦呵!”
看着突然发生的情况,理查嘴里不由自主的用他那尼基坦老家的方言发出一声呼哨,他脸上闪现着jī动和兴奋,似乎丝毫不为这可怕的一幕所震慑。
“这就是罗马人呀,不过他们太胆xiǎo怕事了,只能靠这种yīn谋取得胜利,那就让他们看看真正上帝的骑士是如何获取荣誉的,”理查手中的长剑用力一挥“跟随我,向着罗马皇帝的旗帜冲锋!”
因为被罗马右翼牵扯得不由略微向侧旁斜去的十字军立刻在理查的带领下向前行进,不过在开始的时候理查却并没有让队伍加速,当他们越过那片起伏不定的丘陵时,迎着罗马人已经能够威胁到的重弩,理查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长剑。
不过英国国王的发起进攻的命令却并没有发出来,就在十字军还没有开始发起进攻的时候,一队罗马骑兵已经从前面那些不由自主的被罗马步兵牵引开的十字军骑兵让出的缝隙之中向他们袭来!
“以皇帝的名义,前进,近卫军!”
阿历克斯的喊声响彻阵前,当他看到冲在最前面的理查时,他知道皇帝的计划已经成功,很显然理查的目标正是皇帝本人,在用步兵牵引开了那些首先发起进攻的骑兵之后,理查本人已经完全暴lù在了面前。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带领这支奇兵直袭理查!
“这就是你的诡计吗,贡布雷?”理查再次发出了一声大喊,随着他用力夹动马腹,战马在被马刺刺痛的嘶鸣声中疯狂的向差不多已经近在咫尺的伦格冲了过去“十字军,俘获罗马皇帝!”
一场对双方来说酝酿已久的决战终于爆发,而在君士坦丁堡的圣宫中,另一场生与死的“战斗”也在jī烈进行。
“你们都要等我回来!”伦格紧紧握着临行前丁璇给他的那个发簪,迎着第一个迎面而来的十字军骑士,他挥起了手中利剑“上帝与我们同在!”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五章 非凡的荣耀(四)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五章非凡的荣耀(四)
城外时不时传来的阵阵喊杀声让城里的人心中不禁时紧时松,人们既不想听到那可怕的声音,可又在稍微安静之后不由盼望着下一bō声làng的传来,因为只有那时他们才能知道在城外依旧有人在与法兰克人厮杀。
阵阵飘来的烟尘似乎在诉说着城外的那场充满血腥的战斗,而且也如罗马人想象的那样,一场异常可怕的战斗厮杀正在君士坦丁堡城下jī烈展开。
罗马人移动右翼的举动令十字军出乎理查意料的被向着整个战线的左翼缓缓牵动,当那些骄傲的法兰克骑士疯狂而又顽固的一次次向着罗马人矗立起来的木桩拒马发起进攻时,原本做为前锋被安排在最前面的十字军实际上已经不由自主的偏离了原本前进的方向。
可是他们显然被罗马人的这种举动jī怒了,而且罗马军队那完全由步兵组成,实际也的确显得颇为薄弱的右翼给十字军的吸引的确很大,以至当罗马军队看上去因为右翼上的动摇而显得似乎阵线松动时,“突破敌人侧翼,合围罗马军团”的想法,让那些十字军在明知道会带来巨大损失的时候,依旧不惜余力的向着他们发起了阵阵猛攻。
不过理查这时已经来不及等到这样的战果,当他看到从被牵扯得向着侧旁移动的骑士队伍中间出现一条看似不大,却随着战场上的变化显得愈来愈清晰的裂缝时,他已经猜测到了罗马人的意图,不过这时阿历克斯带领的近卫军却已经如同一团旋风般的从裂缝里呼啸而至,向着他迎头刮来。
理查甚至要为自己的敌人大声喝彩了!他承认这是自己绝对不能做到的,对于罗马人那种看上去似乎永远森严的阵型他发现自己永远不会适应,不过他却有着足以能够和这种严密的战阵相抗衡的战法,那就是他和他的骑士的骁勇善战!
理查手里已经换上了更适合发挥威力的短斧,在他那面创伤累累的盾牌格挡住砍杀过来的一剑后,手里的短斧立刻在对方的xiōng前划出了一条深深的创口,他甚至不需要再去看上第二眼就知道这一下已经足够要了对方的xìng命,接下来在跟随他的勇猛的骑士们的冲击下,面前的罗马人被立刻掀翻在地,随着挥洒喷溅出的血水,理查带着他最忠诚勇敢的士兵奋不顾身的迎着前面看上去已经不远的圣十字旗冲去。
伦格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即便看不到他也也能感觉到理查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当一柄骑兵长矛向着他迎面刺来时,他用手里的长剑奋力劈开,在听着那个敢于向他发起进攻的法兰克人骑士,被近卫兵的长矛生生戳成一堆血糊糊的血ròu发出惨叫的同时,他似乎也听到了在拼命相互砍杀的人群中,一个粗犷有力的大喊:“贡布雷!”
透过不住晃动扭曲的人群间的缝隙,伦格似乎有那么一阵看到了理查高大威猛的身影,这位英格兰国王头上那同样引人注意的王冠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他的手里不住挥舞着沾满血浆的短斧,而他的身上脸上则早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
不过这恍惚的影子只是稍微一晃就立刻淹没在相互拥挤,húnluàn一片的战场上,以至当理查在认为自己也看到了罗马皇帝的一瞬间,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的骑士。
虽然一时间没有认出那个看似眼熟的年轻人是谁,可是理查立刻认为自己的确找到了一个够得上成为对手的敌人,他发出了一声大喊,在引起对方注意之后,手里的短斧在头顶上高高挥舞了起来。
“英格兰国王!”
阿历克斯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上帝赐给了自己一个这样的好运还是应该感到畏惧,看着彪形大汉头上的王冠,即便没有立刻看清理查的面目,可他也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谁。
用力一带战马的阿历克斯紧张的把长剑侧举到身边,在做着这个典型的突刺动作的同时,他向着理查发出了大喊:“陛下,我是皇帝陛下的近卫军统帅阿历克斯!请接受我的挑战!”
呐喊同时,阿历克斯已经双tuǐ用力夹紧马腹,随着战马向前疾速狂奔,他手中的利剑向着理查猛刺过去!
理查显然被这个年轻骑士勇敢的气魄打动了,他的坐骑前蹄高高翘起,手中的战俘在空中不住盘旋,发出一声粗犷呼哨之后,他迎着阿历克斯直冲而去。
“上帝呀,国王!”一个法兰克人骑士嘴里发出了大喊,他不知道那个罗马人是谁,可是看着那个全身盔甲,以一种锐不可当的气魄向着理查冲去的敌人,这个骑士一边向四周的同伴发出高声警告,一边举起锋利的长矛从侧面向着正要撞击到一起的两个人猛撞过去!
一时间很多人都不由停下了砍杀,他们看着相互冲向对方的三个人,随后一阵jī烈的碰撞声顷刻间响起。
战马tuǐ骨断裂的脆响和长矛折断的声音在这一刻听上去显得异常侧耳,而三个人几乎同时撞击在一起时掀起的尘土则让四周的人一时间无法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短短一瞬间的停滞后,紧接着围绕着这三个人的四周就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喊叫,不知道是谁首先发出的“国王!”的大喊,霎时让这里似乎成为了整个战场的中心!
所有能够听到这呐喊的人都疯了似的向着中间席卷滚来,英格兰人,法兰西人,德意志人,还有各种各样的十字军骑士都向着栽倒前背后有着英格兰王旗的那个人影包围过去,而hún在其中的罗马士兵更是不顾一切的向着同样栽倒近卫军统帅的身影扑去。
围绕着这三个人,四周一时间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苦战,而随着一个人忽然用力爬起,十字军中立刻爆发出一阵jī烈的欢呼。
理查的手中紧握着短斧,他绕过还在不停挣扎试图站起来,却只能发出声声悲鸣的战马,当他看到之前那个向他举起长剑的年轻人正全身浴血的慢慢站起时,他举起了手中的战俘。
阿历克斯的肩头正chā着一截断裂的长矛,而长矛的另一段却chā在他的战马正在不住向外喷着血水脖颈上。
正是在那个骑士冲来的瞬间战马本能的抬起身体,从侧面刺来的长矛才阻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阿历克斯的身上这时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他有些摇晃的绕过那个在堕马前被他他的长剑刺穿喉咙的骑士的尸体,看着理查举起的短斧,他低低的祈祷一声,等待着那最后的一刻。
“陛下,请您回避!”一声大喊从远处传来,理查回头头,他愕然的看到一个近卫兵正向着自己的方向高高举起长矛,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长矛已经伴随着一声呼啸狠狠戳在了离他脚前的地面上。
亲兵们立刻发出了一阵恐惧的大叫,他们一拥而上把国王紧紧围在中间,而这时两个近卫兵也已经飞快的冲到阿历克斯身边,用身体保护住了他们的统帅。
“你这个卑鄙的人,你要杀死英格兰国王吗?!”看着紧体贴着自己脚尖戳在地上的长矛,理查似乎到了这时才醒悟过来,不过他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愤怒,他不顾一切的试图推开身前的亲兵,可是这时因为包围过来的双方军队越来越多,他只能奋力翻上一匹战马,在亲兵的保护下试图冲出重围。
“你们看到了!他要杀死我!要杀了我!”理查的怒火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罗马士兵居然敢在知道他是国王之后还向他投出长矛,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比遭遇战败更加屈辱,不过就在他从一个亲兵手里夺过长剑,要继续向前砍杀过去时,一阵奇特的号角声突然从远处响了起来。
理查举起的手臂慢慢僵在了空中,这阵号角对十字军来说并不陌生,在塞浦路斯时他们就已经听到过种独特的号角,不过那是在海上,这是属于罗马海军所特有的号声。
可是在这里,他们却再次听到了这个号角,尽管这里距离马尔马拉海岸还有好几里路。
号角声依旧在响个不停,而且可以听出那绝对不只是几个号手在同时吹响,终于这号角连成了一片,这让双方慢慢停了下来,随即他们看到了一xiǎo队骑兵出现在了十字军侧后方靠近海岸的方向。
“究竟发生了什么……”理查喃喃自语着,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什么,当他听到与此同时君士坦丁堡城头上也响起了同样的号角声时,他的脸sè变得凝重起来,看着正缓缓开始调整队形的罗马军队,理查向身边的传令兵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伦格看着被近卫兵搀扶着来到自己面前的阿历克斯,望着年轻统帅虽然满脸血污却充满骄傲的脸,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也许对于阿历克斯来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骄傲和回味的时刻,他将永远不会忘记,他曾经向英格兰的国王发起挑战。
十字军后面的号角声已经于城墙上的号角声连成一片,听着那真正号声中正在缓缓后退的十字军,伦格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倾听着那萦绕在耳边久久不去的旋律。
“胜利了……”
一声轻得别人无法听到的叹息从伦格嘴里吐出,随后他的心似乎在这一刻莫名的一痛!
他缓缓转过身,向着君士坦丁堡城上望去,在这一刻那阵说不出的疼痛紧紧的揪着他的心!
“胜利了……”
同样异常微弱的自语从阿赛琳的嘴里吐出,远处越来越清晰的号角声把正逐渐陷入昏mí的她慢慢唤醒。
她美丽的头颅有些艰难的向传来号角声的窗外望去,已经疲惫不堪的眼中却正透出喜悦的神采。
她似乎想转过头,可是力气却好像已经完全耗尽,她发觉自己的听觉越来越不好,四周不住奔跑的人们好像离自己很远,甚至有时候自己的身体就如同已经被紧紧包裹上,和四周完全隔离开了似的。
“陛下,怎么还不回来!”
“还在打仗呀……”
“不是已……停战……”
“快派人……,要来不及……”
一阵阵时有时无的声làng在阿赛琳耳边回dàng,当嘴里被灌进了某种味道古怪的yào水之后,随着知觉逐渐恢复,她逐渐发觉自己好像变得清醒了一些。
一阵很大的húnluàn声由远及近,接着阿赛琳的眼前忽然变得一暗。
当伦格急匆匆的闯进房间时,他看到的是他这一生怎么也不想看到的一幕。
尽管身下盖着一条薄毯,可那殷红的血水却已经渗透出来。
伦格愕然的看到阿赛琳原本充满健康和朝气的脸上这时却好像随时都在有一丝丝的生气在不停的消失,她的脸上透着令人胆寒的苍白,一双原本充满灵动的眼睛却已经失去了那曾经无数次令他**的jīng神。
“陛下,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力量,可是殿下的内脏受的伤太严重了,我们甚至不知道她怎么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御医在旁边无奈的说着,到了这时,他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即便皇帝因为愤怒而杀掉自己也已经是没有任何办法逃避的了。
“伦格,你来了。”阿赛琳的嘴里忽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低语,她的眼神微微闪动,当看到微微张着嘴,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爱人时,她似乎要笑一下,可是却没有成功。
“我来了,阿赛琳,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那号角?”伦格的声音开始哽咽,他伸出手轻轻抚mō着阿赛琳变得越来越冷的脸颊“你胜利了,你听到了吗阿赛琳,米利厄诺斯派人带来了消息,罗马海军在马尔马拉海上全歼十字军舰队,法兰克人的海军统帅凯斯内斯阵亡!你取得了所有人从没得到过的胜利,甚至没有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你成功了!”
“是我们成功了……”阿赛琳微弱的说“你终于能得到你渴望的东西,你不再需要我了……”
“别这么说傻瓜!你在胡说什么!”伦格大声喊着,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圣母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yín“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个样子,为什么你不能让她留下来?!”
“伦格,我真的要走了,我累了,累了……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们可以去东方的,那里很远吧……不过那里有很多的财富……”
“对,你说过的!说过的!”伦格伸手把阿赛琳身体紧紧抱在怀里,他可以感觉到阿赛琳的生命似乎正在飞快的流逝,一阵一直隐藏在内心中的歉疚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伦格在四周人们愕然的低声惊呼中把阿赛琳缓缓抱了起来,他就好像没有看到旁边还有其他人似的慢慢走出房间,在大臣们神sè紧张的注视下慢悠悠的走着。
“对不起,我的爱人,”伦格的声音渐渐变得平和安静,就好像只是在和情人缠绵时的轻声自语“我知道你最渴望什么,可是我的自sī禁锢了你,我禁锢了你的翅膀,让你远离你最渴望的大海,我是个自sī的人,甚至我还想过要让你成为我宫殿里sī人的收藏。”
伦格轻轻的,轻轻的在阿赛琳耳边低声说着,当他走出宫殿向着圣宫面向博尔普鲁斯海城墙走去时,人们却异样的感觉到在这一刻皇帝的悲伤却正在慢慢的消失。
“我知道你最想得到什么,可是我吝啬的剥夺了你的这个自由,我是个很坏的人不是吗?”伦格和阿赛琳的脸颊贴在一起不住的轻声说着“不过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你真的累了就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不用再为任何事情烦恼了,我的爱人……”
海风徐徐吹来,当这原本应该带来凉爽的海风却似乎已经变成诉说某种即将逝去的思念萦绕身边时,伦格发现已经微微闭上眼睛的阿赛琳的嘴chún在微弱的扇动。
“你要告诉我什么?我的爱人?”
伦格把耳朵贴在阿赛琳的chún边轻轻听着,随后他听到了一声虚弱的轻声呻yín:“对不起……伦格……可是我,真的……渴望……自由啊………………”
随即,阿赛琳的身子慢慢的,慢慢的瘫软下去,直到再也没有一丝声息。
………………
安静的,近乎没有任何声音的宫殿里,伦格默默的坐在被安放在一座雕huā石台上的阿赛琳的遗体前。因为那奇特的身份和身世,没有人敢于向皇帝提出为塞浦路斯nv公爵举行一次安魂弥散,甚至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敢于起打扰始终沉默的皇帝。
那如同始终撕咬内心的歉疚始终包围着伦格,每当他的耳旁回响起阿赛琳那句最后的遗言时,似乎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在侵噬着他的身体。
一阵脚步声从mén口传来,伴随着一阵压抑的喘息,几个全身浴血的水手出现在伦格面前。
这些人是厄勒冈上水手,当他们看到躺在石台上的阿赛琳时,那种不敢置信的神sè很快就变成了一片呆滞。
“这怎么可能,阿赛琳怎么会死的?”
“她是地中海的nv王呀……厄勒冈的阿赛琳……”
“厄勒冈,厄勒冈回来了,阿赛琳……”一个瘦高的海盗声音颤抖的走到石台前,似乎要唤醒还在沉睡的老大“厄勒冈没有沉,我们回来了,呵呵……虽然看上去有点惨,不过……我们真的回来了呀!”
伴随着这最后一声带着哭腔的大喊,一直压抑的海盗们终于爆发出了一片痛苦的大哭声!
“是你!”一个海盗忽然冲到伦格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这时在他的眼里好像已经没有尊贵的皇帝,愤怒让他高高举起了拳头“是你害死阿赛琳的!如果没有你,阿赛琳就不会干这些蠢事,她是厄勒冈的阿赛琳,是不会死的!”
“放开陛下!”
“近卫兵!”
mén口传来了人们的大喊声,不过却立刻被伦格伸手示意阻挡住。
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些遍体鳞伤的水手,再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躺在石台上的阿赛琳,伦格始终凝固般的眼神忽然变得一动。
他一把抓住眼前水手的手腕,用一种透着难以想象的炙热眼神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你刚才说什么?厄勒冈没有沉没,是吗?!”
“你为这个干什么,阿赛琳已经死了,厄勒冈没有主人了!”水手愤怒的说。
“告诉我!”伦格大吼一声,可接着用一种无力的声调低低的说“求你……”
看着伦格脸上那种令人担心的神sè,水手在紧绷嘴巴一会后终于开口:“是的,不过已经很糟糕了,随时都会沉没,而且它停靠的地方被十字军挡住了……”
伦格的嘴角忽然挂起了一丝轻轻的笑容,那笑容看上去透着说不出的欣慰,就好像在这这一刻阿赛琳不但没有已经逝去,甚至已经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一样。
伦格不顾那个愕然松开说的水手和其他人诧异的注视,他转身走到石台前望着如同安睡一样的心爱的人,xiǎo心翼翼的把她再次抱起,随后转身向着mén外走去。
“陛下,请节哀!”
“陛下,请您不要这样!”
“陛下……”
等在外面的人们不住的劝阻着,可是伦格却似乎丝毫没有听到,他一边大步走着一边下令让士兵们做好出发准备,当一辆马车停在面前,伦格动作轻缓的xiǎo心的把阿赛琳放在车上,似乎是怕吵到她的美梦。
“陛下,您要去哪?”闻讯而来的阿历克斯来到伦格身边。
“我要你去办件事阿历克斯,”伦格用平静却充满坚定力量的口气说“去告诉理查,我要穿过十字军的阵型,把阿赛琳送到厄勒冈上去!”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六章 非凡的荣耀(五)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六章非凡的荣耀
碧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朵,那蓝看上去是那么悠然而又安逸,似乎能够随时把人吸进去似的。
在天空下面,透着斑斑血迹,魂合着无数污秽,已经破烂不堪的一面旗帜却矗立在地面上。
在罗马军队与十字军之间的广大空地上,一辆马车安静的停在那里,旗帜在马车边猎猎飘扬,那是让罗马海军甚至是整个罗马帝国引以为傲的“阿赛琳旗”。
在海上,这面旗帜第一次成为了海军向敌我双方展示决心的信号,那种“血战到底,决不投降”的誓言,在时却已经变成了昭示胜利的骄傲长啸。
阿历克斯单人独骑来到十字军营地向理查提出休战,并且提出皇帝将扶灵过阵。
听到这个提议,十字军将领们不由感到万般愕然,他们难以置信的望着那位之前敢于向国王挑战的年轻骑士,对于皇帝居然提出这样令人匪夷思索的要求感到愕然。
不过让他感到更加意外的是,对于罗马皇帝的要求,理查甚至没有丝毫犹豫,随即下达:“让路!”的命令。
紧密的十字军默默的让开了一条并不扩阔的道路,在刀光剑影的映衬之下,在无数还没有从血腥残杀中清醒过来的透着狰狞的表情注视中,那辆托载着罗马海军骄傲的“灵车”慢慢的从君士坦丁堡城中出来,驶向敌阵。
街道上,城墙上这时已经站满了,君士坦丁堡人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情凝视着那辆在两军阵前缓缓行进的灵车。
伦格身上没有穿戴甲胄,一身普通的麻布长袍披在他的身上,不过让很多人感到意外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那种人人都想象的难以克制的悲痛,平静的神色看上去似乎只是和以前一样送阿赛琳远行。
“骑士们!以英格兰国王陛下的名义,持剑!”
随着灵车经过,一声呐喊从十字军中响起,一声声响亮的长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对于这个安详的躺在车上的美丽女人,十字军的骑士和士兵们用好奇的眼神认真的打量着,他们知道就是这个女人在地中海上掀起了轩然,也是这个女人带领的舰队最终彻底击败了十字军的船队。
失去了海上船队的十字军会陷入什么样的困境这时还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可是即便如此,十字军还是不禁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当理查出现在前面时,伦格慢慢停了下来,他看着英国国王,在这一刻,他的四周完全是层层叠叠的法兰克人,但是不论是伦格还是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些水手和老近卫兵都没有露出丝毫惧意,他们只是默默的跟在皇帝身后。
看着几乎毫无防备的进入自己军营的罗马皇帝,,理查慢慢向对面的年轻人躬身施礼。
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淤青的英格兰国王平静的看着远远而来的灵车,在这辆车上的,是罗马帝国迄今为之最伟大的海军统帅,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迄今为止最了不起的海军天才,不过她却更是一个令地中海上人人胆寒的女海盗。
伦格神色平和的从理查身边走过,他没有停留,在他眼中十字军的众多军队和如林的武器似乎并不存在,他只想走到海边去,在那里,有阿赛琳最心爱的厄勒冈。
海风越来越疾了,当终于踏上一片高坡来到坡顶,伦格停了下来。
在那下面,就是碧波浩渺的马尔马拉海,而在不远处的海面上,一条狰狞残破,却似乎永不屈服的巨大战船正傲视着四周。
已经撕扯开的船帆,到处都是洞孔的船身,还有已经完全破烂的船像,这就是那艘曾经令无数人闻名丧胆的厄勒冈。
黑色的掌门官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沉没,可是却又始终坚持着漂浮在海上,每当海浪打来,时不时的会有些碎片从船上掉下来,好像整条船都会碎掉。可即便如此,那黝黑的船身却又顽固的凝聚在一起,向着前方高傲的翘起它残破的船头。
伦格轻轻托起阿赛琳的身体,那种心翼翼就是怕吵醒沉睡的爱人。
“不要太大声,她睡的正香呢。”
皇帝的话让阿历克斯有些害怕,看到伦格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容后,他不禁向身边的近卫兵微使眼色。
“阿历克斯,”伦格微微低下头用有些无奈的口气说了一句,然后他回头向近卫军统帅平和的说“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给我这点时间好吗,只这点时间。”
阿历克斯张了张嘴巴,不过却终于没有再出声,他没有再跟随着皇帝前进,而是看着那些水手和伦格一起把阿萨琳放在一条船上,随后他们所有人一起乘着几条船向着厄勒冈驶去。
“大人,这可以吗?陛下他……”
“随陛下自己的心意吧。”阿历克斯微微叹息,他这时忽然在想,如果是阿索尼娅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
船缓缓前行,海风吹散了阿赛琳原本被梳理得顺直的头,伦格习惯的伸出手去,但是却又停住。
“你就是喜欢你这样子的,你从来都是这么不修边幅,也从来都不起那些惺惺作态的贵族的,不是吗?”伦格歪着头对心爱的女人笑着说“阿赛琳,你总是这样,骄傲,固执,自以为是可又比任何人都聪明,我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知道自己创造了什么样的奇迹吗?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厄勒冈越来越近,当留守在船上的水手们终于看清划来的船上“沉睡”的阿赛琳时,霎时间一阵不敢置信的叫喊响彻全船。
“他们真够吵的,”伦格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抬头看了一眼落下来的绳梯,不过他随后又无所谓似的笑了笑:“不过他们是海盗,就和你一样。”
阿赛琳终于被心的平放在了厄勒冈的甲板上,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伦格似乎感觉到阿赛琳看上去不再那么孤独了。
水手们围在阿赛琳的身边,他们的脸上有的是不信,恍惚,悲伤,愤怒和失望,他们默默的看着仔细的老大,领,主人和统帅,然后他们开始用各种各样属于自己的方式为这已经逝去的睡美人祈祷。
“请让我和她再待一会儿。”伦格用请求的口气对四周的人说,他知道在厄勒冈上自己永远只是一个过客,阿赛琳才是这条船的主人,而且也将是唯一的主人。
人们缓缓走开,甲板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伦格先是坐下来,然后平静的躺在阿赛琳的身边,就和以前一样,和她并肩看着头顶上的蓝天。
“你知道海盗,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因为烧喊妈妈的那个时候我就爱上你了,那时候你看上去一点都不象个海盗,而且那么虚弱,就是我也可以至你于死地,”伦格好像是在开玩笑的说着,然后他侧过身望着那张宁静的脸“然后你成了佐薇,塞浦路斯的女伯爵,罗马海军的统帅,人们给了你各种各样的称号,可是你最终还是一个海盗,一个只属于厄勒冈的海盗……”
说到这里,伦格慢慢坐起来,他把头埋在蜷起的两腿之间,这样才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眼中的泪水和脸上的痛苦。
尽管他并不在意别人看到,可是他知道如果阿赛琳知道了,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他的这种样子落在别人眼中。
“你只是个海盗,只是厄勒冈的主人,我一直知道你总有一天要回到大海上去的,现在就是这个时候了。”
伦格抹掉眼中泪水抬起头,他站了起来,走到船帮边,然后他看到了远处出现的一片星星点点的黑影。
“是罗马舰队,他们已经回来了。”伦格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轻声自语。
东罗马帝国海军于一一九一年的六月九日,在马尔马拉海西部海域上先重创,继而彻底全歼十字军船队!
十字军船队统帅凯斯内斯勋爵在战役中浴血奋战,但是却最终战死海上。
这巨大荣耀归功于罗马舰队,可更归功于那个几乎是一手缔造了新的罗马海军的传奇女xìng。
伦格甚至可以想象后世的史家会如何不惜辞藻的为阿赛琳创造的奇迹大书特书,但是事实上他知道在阿赛琳的心目中这一切什么都不是。
一条属于自己的海船,几片可以随着海风自由飘荡的风帆,还有就是那跟随着海鸥的翅膀,向着远方漂流的愿望,这才是阿赛琳所最终渴望的。
“阿赛琳呀,我真的好嫉妒,”伦格忽然轻声一笑“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你了,可实际上我从来没真正得到过你,你留下来只是因为对我爱你的回报,我最终还是输了,输给了大海和你渴望的自由。”
说到这里,伦格的情绪好像忽然轻松了起来,他走到阿赛琳身边,轻轻跪在她的身边,弯下腰轻ěn着那已经冰冷的双bsp;“安心的休息吧我的爱人,没有任何人能再牵绊着你了,不论是你的父亲雷门g伯爵,还是我这个自sī的人,没有人能再阻止你获得自由了。”
伦格低声细语,他的声音里没有悲伤,却有着一种好像自己也终于摆脱了什么的轻松。
自己是不是一直知道是在用爱约束着阿赛琳呢?伦格这时在心中自问着。
显然是知道的!阿赛琳对自由的渴望曾经一次次的透露出来,可是自己却因为那自sī的占有欲而不肯放弃她。
也许在色雷斯的时候,只要阿赛琳能稍微忍心一点就能重新获得她最渴望的自由,可是自己却始终用对她的爱束缚着她,也许在自己认为给予她无数宠爱的那个时候,其实在这具美丽身体里的那个自由的灵魂已经在逐渐死去。
难道自己真的希望她成为一个如同君士坦丁堡里那些贵fù一样的人吗?
“自sī的伦格……”
伦格的嘴间轻轻掠过“你不会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了,阿赛琳,你自由了。”
说着,伦格站了起来,他再次回头看上远处漫无边际的大海,那里将是阿赛琳的最终归宿,地中海海妖的传说将永远成为被航行在大海上的人们传颂的神话。
“我该走了,我的妖精,”伦格没有再看阿赛琳,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轻轻的微笑,就如同只是和心爱的人暂时离别,很快就会再见面“我们会再见面的,那时候我们永远不再分开。”
伦格说着,走向船的另一边,看着那些渐渐围拢过来的水手,他伸出手拍打着每个经过的人的肩头,他不会再见到这些人了,不论他们是残忍,卑鄙,还是勇敢,忠诚,这些人将会和阿赛琳一样,成为罗马人的,法兰克人的,还有那些海上旅行者心目中可怕,神秘而又向往的神话,可是他知道自己以后的确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对厄勒冈好点,阿赛琳看到它这个样子会怒的,”伦格对水手头领曼声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被礌石和火箭砸得坑坑洼洼的船帮,当他在水手们的注视下顺着船身缓缓下去,登上船后,他抬头看着望着他的那些水手。
“让我看着你们走。”伦格向水手们说。
水手们微微点头,人们开始忙碌起来,在一阵阵已经熟悉的呼哨中,水手们艰难的控制着这条已经千疮百孔的巨大掌门官。
在一阵阵让人担心的吱呀作响的沉闷声响中,已经只剩下半截的桅杆上升起了匆忙补过的风帆。
“让我看到她,让我看到她……”伦格轻声自语着,当他看到随着几个人影晃动,阿赛琳被用一块木板抬起来安放在船头上的隐约身影时,眼前终于开始变得一片模糊。
就在这时,甲板上传来了铿锵有力的大喊“升阿赛琳旗!”
在这一刻,伦格的心突然急剧跳动,他不顾身边近卫兵的阻拦站直在船上,看着那条虽然破烂不堪却依旧顽强的迎着海风驶向远方的黑色掌门官,他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情景。
他好像看到阿赛琳就站在船头上,就和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意气风,妩媚无双。
她黑色的头依旧在风中飘扬,蜜色的肌肤健康而又充满力量。
就在这时,伦格听到了一声永远不会让人忘记的,已经听过无数次的高亢命令:“起航,厄勒冈!”
伦格的心霎时一紧!他睁大眼睛看着那条战船,在这一刻他已经分不清那是幻觉还是什么,但是,随着那条不住摇晃,却依旧固执的迎着海风向着远处驶去的战船渐渐远去,伦格抬起手好像要向老朋友告别似的做了个手势,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起航,厄勒冈……”
………………
海面上的罗马舰队已经逐渐靠近,风帆如云,乘风破浪。
当黑色的掌门官与罗马舰队迎面而来时,每一条战船上都相继响起了沉闷而又有力的号角声,那号角声随着海风吹进伦格的耳朵,就如同来自古代海中精灵在深沉的海底唱起的挽歌。
伦格微微闭上眼睛,倾听着那曲调单却诉说着无尽悲伤和崇敬的号角声,那是罗马海军向他们天才的统帅所致以的崇高敬意,就如同虽为敌人,但是十字军却依旧向阿赛琳的灵柩致以敬意一样。
而且这挽歌也似乎是在告诉世人,属于阿赛琳的时代已经过去。
“可是这又有什么呢?”伦格自语般的低声一笑“阿赛琳是不会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的,她追求的东西,在这个实际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明白?”
看着远处逐渐接近的罗马舰队,伦格回头看了看岸上正在等待着的近卫军。
伦格让桨手向岸边划去,当阿历克斯涉水走到他的面前向他低声报告说,十字军似乎已经做好再次起进攻的准备时,看着远处旌旗招展的军营,伦格淡淡的开口:“那就让我们看看,究竟谁才是今天的幸运儿吧。”
“阿历克斯,我们势必要和罗马人一战了,”在即将走到十字军的军营时,伦格忽然停下来对身边的近卫军统帅说“不过我希望你能做的不是如何保护我,就如同你曾经向理查起挑战一样,我要你再次勇往直前的向十字军起进攻。”
“可是陛下,我更应该保护您,特别是现在。”阿历克斯有些担忧的说,他不会告诉别人当他看到皇帝抱着阿赛琳消失在厄勒冈上时他心中的恐惧,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那条千疮百孔残破不堪的可怕巨船,就要那么把皇帝和阿赛琳一起带走,直到消失在地平线的下面。
“放心吧我的朋友,我知道自己的在干什么,”伦格再次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阿赛琳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现在该是我为她做些事情的时候了。”
看到阿历克斯疑惑的神色,伦格淡淡一笑,他知道即便是阿历克斯也不会明白彻底消灭十字军海军,对罗马,对法兰克人,甚至是对这个时代的世界意味着什么样的巨大变化。
而这一切都是阿赛琳给予自己的,那么自己唯一能够的回报,就是要让这一切变成心爱的女人希望看到的结果。
“让我们去和理查见面吧。”伦格低声说,他带动战马默默向前,当看到已经出现在前面不远处的理查时,伦格微微抬手示意士兵们停下,然后自己单独缓缓向前。
“我要向您表示祝贺,您取得了一次拥有决定xìng的胜利。”理查的声调平静,似乎丝毫没有为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惊慌失措。
海军的覆没已经让深入罗马腹地的十字军毫无退路,即便他们能坚持下去,可是被断了退路和补给线的困境也预示着他们已经无法坚持下去。
伦格微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土地,听完理查的话,他缓慢的抬起脑袋,望着面前的英国国王:“陛下,我想对您说,我希望您能就此罢兵,可是这显然是不行的。我可以告诉您,塞浦路斯的佐薇,厄勒冈的阿赛琳为了彻底消灭十字军海军付出了她的生命,所以她不会愿意看到我在这件事情上与任何人妥协,她所拥有的荣誉也绝对不能用任何妥协玷污,所以……”
说到这里,伦格慢慢从腰间抽出长剑,随着锋利的剑刃划过他的手掌,血水顺着紧攥的拳头直接滴到地上。
“……在这里,我以我滴在罗马土地上的鲜血和阿赛琳所拥有的无上的荣誉誓,罗马与十字军之间的战争,无死不休!”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七章 决战前夜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七章决战前夜
如同点缀着点点亮斑的幽深紫罗兰般的天空里,星星汇聚成的天河在空中变成了一条亮晶晶的硕长丝带,其中一些异常耀眼的光点让旁边的伙伴黯然失
“那里很遥远,我们能够看到的,也许是很久之前就已经灭寂了的光亮,可是对我们来说却又显得那么近,”伦格站在塔楼上望着天空中的星海,从那些闪烁mí离的星光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美丽的nv海盗驾驶着她到处掠夺的可怕战船正在这片星星的海洋中肆意驰骋,这让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和这些星星相比,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实在是微不足道。”
听着丈夫好像很轻松的和自己谈论星星,埃罗帕西娅无声的让自己的身子向丈夫怀里挤了挤,不知道为什么,当伦格回来之后她已经隐约感到,似乎有某些东西已经随着阿赛琳的死也离开了伦格,虽然他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甚至已经开始在这难得短暂的时间里处理一些事物,可是埃罗帕西娅却能够感觉到,这时她看到的似乎只是一个皇帝。
“伦格,阿赛琳……”
“嘘……”伦格用一根手指在嘴唇上轻轻一比阻止了埃罗帕西娅的话“这个时候不要提起她,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不再提起阿赛琳了吗?”
“伦格,你这个样子让我害怕,”埃罗帕西娅眼中满是担忧,虽然她有着非凡的智慧,同时也因为深悉学问而明白这个时代很多人永远无法明白的那些东西,可是越是这样,她越为丈夫有些反常的举动感到担忧“如果你要哭就哭出来,这样不好的,伦格别忘了你不止是皇帝,也是丈夫和父亲,你还有三个孩子要你保护呢,”
妻子的话终于打动了伦格,他停下来定定的望着妻子,在埃罗帕西娅不安的注视下,伦格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吻在她的嘴唇上。
“埃罗帕西娅,明天我要和理查决战,这一次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我都绝对不能再放过他,阿赛琳在看着,正教和公教也在看着,”伦格轻轻的对妻子解释着“我的本意并不是要在这场战争中彻底消灭公教军队,如果那样并不是好事。不过这一次我必须这么做,这不止是因为阿赛琳,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罗马彻底消弭也许多少年之后的一场灾难。”
看着妻子疑惑的眼神,伦格轻轻用手指抚摸着她细腻的肌肤,他知道埃罗帕西娅尽管聪慧异常,可是也绝对不会明白自己所指的是十三年之后在君士坦丁堡出现的那场浩劫。
那是一场在后世甚至被认为是罗马灭亡的时刻,在很多人心目中,随着第四次东征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东罗马帝国事实上已经在那个时刻就已经灭亡,尽管在半个世纪后帝国重新恢复,但是那不但早已经再也无法看到之前的辉煌,甚至也不是当初的罗马了。
“只要这一战获得胜利,不论是法兰克人还是萨拉森人都毕竟再也无法成为罗马的威胁,”伦格捧着妻子的脸颊轻轻笑着“法兰克王国将没有力量继续组织东征,他们会收起之前对罗马的蔑视,甚至惧怕我们,因为我会在胜利之后向梵蒂冈施压,我想教皇是不会愿意看到罗马人借着这样的机会重新向欧洲腹地扩张的,所以他们会选择和我们妥协。”
“至于萨拉森人,”伦格轻轻一笑,他并不知道那颗萨拉森人耀眼的明星究竟会在什么陨落,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久,而随后即便阿迪勒同样拥有着非凡的才智,但是他显然更要把jīng力放在安抚整个苏丹国这个重任上“埃罗帕西娅,我想萨拉丁也许很快就会死了,我听说他病的很重,到了那时萨拉森人就不会再成为我们的威胁。”
埃罗帕西娅微微点头,她并不知道丈夫怎么会如此肯定这些事情,不过几年来她看到的却是伦格在很多事情上的判断并没有出现错误,唯一没有意料到的,就是阿赛琳的死……
“这一切是阿赛琳用她的生命换取来的,埃罗帕西娅,你可能现在不会想到她用生命换来的这场胜利对罗马拥有什么样的深远意义,这早已经超出了消灭法兰克人海军这么简单的事,就和你将来势必会给这个战黑暗的时代带来光明一样,她开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
伦格轻轻吻着妻子,他的手在埃罗帕西娅鼓胀浑圆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轻薄的丝纱掩盖不住肌肤摩擦带来的炙热,埃罗帕西娅似乎感觉到了丈夫变得急促的呼吸,她感受着伦格在她脖颈间越来越急切的亲吻,心中不禁发出轻轻的叹息。
她能体会到伦格这种透着情yù的焦躁中深深隐藏的悲哀,似乎在这时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让他暂时忘掉那难以承受的痛苦。
埃罗帕西娅同样知道明天的战斗有多么危险,英格兰国王的勇猛让她畏惧,十字军的可怕更是她为丈夫担心,而最令她不安的是阿赛琳的死。
她不知道伦格会在明天做出什么来,当听说伦格甚至用流血的方式向理查发出了不死不休的挑战时,她和所有人一样为伦格这刚绝的誓言感到恐惧。
不死不休!在这个骑士的时代里,几乎很少有人会发下这样誓言,人们更愿意用一种即便在战场上异常惨烈,可一旦告一段落就会停下来讨价还价来解决那些永远无法说清的麻烦,甚至即便是和异教徒之间也往往不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表现出彻底的敌意。
但是,在君士坦丁堡城下,伦格却用自己的血当着众多骑士的面向理查发起了挑战——“不死不休!”
感受着半伏在身上的丈夫给她的身体带来的阵阵令她**的爱抚,埃罗帕西娅不由身子微颤,她的嘴里轻轻吐出难以抑制的轻柔呻在缓慢而有律的蠕动着身子迎合丈夫时,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伦格的胸膛。
当抚摸到伦格胸前的一个伤口时,埃罗帕西娅微微停下,她仰头看着伦格的脸,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这个伤口是当初在凯撒利尔受的箭伤,那一箭把伦格和玛蒂娜两个人的身体穿连在了一起,也让两个人的鲜血融合在了一起。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亚历山大就已经注定要成为联系他们两个人血脉的结晶,而玛蒂娜没有辜负伦格对她的期待,她用自己年幼弱小生命为伦格换取了一个帝国的继承人。
而阿塞利呢?阿赛琳也付出了生命,而她换取的,则是如伦格所说的一个时代,一个虽然埃罗帕西娅并不十分明白,可是在伦格的解释中,却隐约透着将是带来完全不同一个未来的时代。
一阵轻轻的微痛合着难言的欢愉让埃罗帕西娅不由身子颤抖低声轻她揽住伦格的肩膀让自己小心的贴向丈夫,在这时她从伦格眼中终于看到了已经压抑了许久的悲伤。
“伦格,如果想哭就哭出来。”罗马的皇后轻声委婉的在丈夫耳边说,随后她感觉到一丝咸咸的泪水终于滴在她的唇上,随后滑进她的嘴里。
“埃罗帕西娅,对不起,对不起,”伦格只是低声这么说着,温柔的把妻子搂在怀里,用手抚摸着她的小腹,这时由于悲伤而化成情yù的热情已经淡去,剩下的只有说不出的淡淡哀思“我不该这么对待你,这对你不公平。”
埃罗帕西娅把头靠在丈夫怀里小声安慰着,她略显红晕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刚刚丈夫给她带来的惊悸,不过这时她终于感觉到了伦格那颗始终压抑隔绝的心,似乎正在渐渐向她敞开。
“你明天要去战斗,要决定罗马的命运,甚至可能是决定整个世界的命运,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这些,”埃罗帕西娅在丈夫耳边小声说“我可以为你制造最可怕的武器,也希望能如你说的那样在这个时代做很多事情,可是我只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我希望在我们的孩子长大之后再也不用因为这些事情感到烦恼。”
伦格露出一丝苦笑,他知道埃罗帕西娅所希望的东西可能永远不会实现,在这样一个战纷争的时代,这种愿望永远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想。
轻轻吻了吻妻子,看着埃罗帕西娅因为之前的欢愉而略显疲惫渐渐睡去的样子,伦格悄悄起身披上一件长袍走向外,当他来到幽暗的走廊里,看着窗外暗淡的城市和远处城墙内外通明的火光,伦格深深吸了一口夏夜温暖的夜风。
理查就在城外,现在君士坦丁堡里能够使用的军队并不多,而马克西米安的军队却还没有到来。这让伦格不禁为罗马的jiā通感到懊恼,之前他就已经在酝酿的要修筑贯通帝国各条道路的想法重新浮上心头,同时他又不禁想起了之前阿赛琳驰骋海疆时,那种借由舰队的便利所向披靡无可阻挡的风姿。
“明天,”伦格自语着,明天将是一个艰难的日子,在很多人还在为阿赛琳的死悲痛扼腕时,做为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伦格却已经在想着该如何与理查决战,他不能轻易费阿赛琳给他留下的这宝贵的财富,那是阿赛琳用生命换取来的机会,是已经隐约发现了事情关键的地中海用巨大代价夺取的一丝曙光“理查!”
一声低低声响从身后的走廊里响起,伦格微微回过身,就着月光他颇为意外的看到了丁璇。
在夜光中似乎显得异常明亮的眼中隐约闪动着一丝羞涩,当伦格向前走出一步,丁璇却忽然停下而且不由得向后退去,她的眼神先是落在伦格用长袍包裹的身体上,随后匆匆掠过半敞的房
伦格立刻明白了什么,他转过身继续看着窗外,直到脚步声靠近,丁璇来到了他的身边。
“阿赛琳在临终前说过要去东方,”稍微沉默后,伦格轻轻开口,“她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到那个据说到处都是财富的地方去,当然,是去抢劫。”
说到这里伦格莞尔一笑,是呀,阿赛琳最爱的不就是抢劫吗?乘着她心爱的厄勒冈驰骋海上,任由风把她送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那么你呢,你想过去东方吗?”丁璇轻声问着,她在夜è中微微侧脸看着伦格的脸庞,虽然在深夜因为无法入睡随便散布,就奇怪的来到了皇帝寝室外,甚至还隐约听到了那一阵阵令她耳热心跳的声音,可是在这时,她看到的却是当旁人都不在身边时,这位拥有着基督世界最尊贵的皇冠的年轻人那充满落寞的神
他,真的很爱很爱阿赛琳,丁璇心中这样想着,而且这种爱显然和旁人所想的不同,那看上去似乎很淡很淡,可是她却又能从其中感受到难以触摸的深情。
“我想过,从复活过来的那一刻就想,”在这样一个略显燥热的夏夜,这样一个阿赛琳终于有一天离开了他夜晚,伦格有一种似乎要和人诉说衷肠的冲动“我想那里有的不止是财富,还有很多这里的人永远想不到的东西,不过那既不神秘也不邪恶,而是完全和罗马,法兰克,还有萨拉森人不同的东西。”说到这儿,伦格转过身看着丁璇“璇,我有一天也许会和你一起去东方,阿赛琳最喜欢新奇的东西了,我想她一定愿意看到那些东西。”
“陛,陛下,”丁璇微微张嘴,可接着她决定不这么顾忌,她用奇怪的声调叫着伦格的名字“伦格,阿赛琳已经走了,我们都知道她已经走了,你是皇帝,所以……”说到这里丁璇停下来,看着被月光包裹住,显得面前那么孤寂的身影,丁璇终于伸出手,用纤细修长的手指尖轻轻触摸着伦格的手臂“你为什么要是个皇帝呢,如果你不是皇帝,也许就不会这么劳,更不会这么痛苦。”
听到丁璇的话,伦格轻轻笑了笑。自己为什么是个皇帝?这句话已经听三个nv人说过,可是实际上这一切却是自己的选择。当他在耶路撒冷建立起自己力量的时候,他的眼光就已经牢牢的盯住了罗马,不论是因为他出身农兵的出身还是罗马所拥有的巨大魅力,在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的目标一定是那里。
只不过,这一切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我是皇帝,是东罗马帝国的皇帝,”伦格的声音渐渐变得有力起来,他略微犹豫之后伸出手小心的搭在丁璇的肩上,感觉着手掌下东方少nv微颤的肩膀,他慢慢弯下腰轻轻的说“答应我,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留在我的身边好吗?”
丁璇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怎么会那样回答,她没有犹豫也没有羞涩,只是迎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微微点头,然后她轻轻摆脱伦格的双手,转身向来路缓缓走去。
当丁璇转身离开时,她听到伦格忽然提高声音用她不懂的语言向走廊尽头等待的宦官大声下达了命令。
“命令海军统帅米利厄诺斯觐见!”
海军统帅米利厄诺斯走进利奥厅的时候,伦格看到了半包裹的脸。
如果说马尔马拉海之战是属于阿赛琳虽然短暂却注定会被后世传颂的一生中最具有传奇è彩的荣誉,那么最终让这一战变成现实的,其实却是罗马海军统帅米利厄诺斯。
当阿赛琳用一种超越常规的遐想在心中堆砌自己那梦想中的海军时,让这一切逐步变成现实的却是这位之前君士坦丁堡城中有名的纨绔败家子,后来的罗马海军统帅。
每当阿赛琳有了某个奇思妙想之后,她总是很快就把这些构想随意的扔给米利厄诺斯,而后这位海军统帅就会想尽办法让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变成现实。
而马尔马拉海之战也是如此,如果说为这场恢弘胜利做好一切准备的是阿赛琳,那么最终让这一切变成现实的却是米利厄诺斯。
看着胖脸上包裹在侧面的纱布上的斑斑血迹,伦格向米利厄诺斯微微点头,在海战中,一支流弩毁掉了米利厄诺斯的一只耳朵,而让海军统帅付出如此血的代价的回报,就是整个十字军舰队被彻底歼灭。
“陛下,请首先允许我提出一个要求,”米利厄诺斯在伦格还没有说话之前首先开口“请允许把阿赛琳旗授予罗马海军,做为海军的战斗旗帜。”
伦格默默的看着米利厄诺斯,还是那么胖笨拙,还是那么看上去油滑而又小心,也许换成任何一个人做为皇帝,只要能让他成为海军统帅他都会效忠,不过在这个时候,伦格却必须承认这个人的确是罗马海军无可争议的统帅。
米利厄诺斯无疑也是非凡的海军天才,他甚至能在很多人还懵懂糊涂的时候,就已经能清晰的理解和执行阿赛琳的意图,如果说阿赛琳是海上nv王,那么米利厄诺斯无疑就是她手中的那柄利剑。
而现在,nv王的身影已经远去,而这柄利剑却要接替她,继续驰骋在大海之上。
“你知道阿赛琳旗的含义吗?”伦格淡淡的问。
“血战到底。”米利厄诺斯一边说着一边不禁疼痛的ōu动了一下脸颊,他仔细看着伦格,好像试图从皇帝脸上找出悲伤和失落,但是他看到的却只是平静中的坚韧。
“我要和理查进行一场决战,”伦格淡淡说着,他简单明了的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我不会允许法兰克人从罗马的土地上逃走,至少这一次不行。”
米利厄诺斯的喉咙微微有些发干,皇帝的话意味着什么他十分清楚,紧张和兴奋甚至让暂时忘记了残缺的耳朵上的疼痛。
“当初为了对抗萨拉森人,我们引来了法兰克人,可这并没有给罗马带来任何好处,而且一百年来法兰克人对我们的伤害并不比异教徒少,他们侵占了我们大片岛屿,而且在陆地上他们也在威胁着罗马和我们的领地,现在该是解决这一切的时候了,”伦格看着米利厄诺斯,他知道这个人看上去胖笨拙,可实际上却恰恰是很少几个能明白自己意图的人之一“我要为罗马消弭掉这个威胁,这一次,我要法兰克人至少在五十年内不敢与罗马抗衡。”
说着,伦格走到那幅用彩è石头镶嵌成的巨幅地图前,他的眼睛注视着海军统帅,而他手中拿着的木杖却好像无意识的在地中海上不停向着西方划动,随着木杖的滑行,米利厄诺斯的心底从开始的激动,逐渐变成掀起了激烈的狂澜。
“我要地中海重新成为罗马人的内湖,我要罗马的舰队重新回到英格兰海,”伦格看着米利厄诺斯“这一切是阿赛琳的梦想,现在这是你的使命。”
“陛下,我愿意为了完成这个使命而战。”米利厄诺斯的鼻孔微微扇动,多年来一直埋藏在内心中的梦想在这个时候似乎看到了曙光,而且就在这时一个念头隐约闪过他的心头,也许就如同阿赛琳要为皇帝实现梦想一样,现在的皇帝,也正在为阿赛琳实现她那也许任何人听了都会感到异想天开的梦想。
“不过现在,海军统帅,我要你向我保证,你能够让罗马的军队可以在海岸边的任何地方向法兰克人发起进攻。”
伦格重新走到桌子边,当他把一张详尽的君士坦丁堡地图在桌子上展开,随着皇帝的示意,米利厄诺斯原本因为激动溢满汗水的额头,霎时一片冰凉。
“我要让理查知道,君士坦丁堡将是他和十字军的坟墓。”A!~!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八章 第一天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八章第一天
理查站在一块高出其他地方的小山丘上仔细观察着远处的城墙,自从伦格向他宣布将军发生一场生死之战后,他变得沉默了许多。
消息传出去后理查感觉到了在军队中引起的明显sāo动。和罗马人不同,在兰克人的历史上,除了在早期的蛮族时代,兰克贵族之间的战争更多的是称得上是有节制的战争。
正因为这个,理查无接受在战场上那个罗马近卫军的统帅居然会向自己发起挑战,更无接受一个罗马士兵居然敢于在明知道自己身份之后还向自己投出那么可怕的一击,尽管他不能不承认,但是那个士兵不但对他发出了警告而且十分明显的只是想解决他的统帅,否则只要长矛稍微一偏,也许他已经蒙了上帝的召唤。
不过虽然这样他还是从伦格决绝的话语里感到了那种和之前任何一次战斗都不一样的气息,那就好像是和异教徒的战斗一样,令他从心底里不由升起一阵凝重紧张。
当面对强敌时,理查从不会盲目的轻视敌人,就如同他不会看轻萨拉丁,甚至还会尊重这个对手一样,他并不认为罗马皇帝的话只是威胁,他相信那个人现在的确在想着如何彻底消灭掉整个十字军,这让他不能不再次审视罗马人的意图。
看着远处的城墙,理查召来了他的将领们,不过当他听说那些德意志人正要独自向君士坦丁堡发起进攻时,理查不禁感到心中升起一阵说不出来的怒火。
理查相信德意志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现在他们所面临的糟糕局面,或者说他们不想去面对。
不过很快理查就逐渐明白了德国人的想,当他想到德国人显然已经在保加利亚北方拥有了一个颇具规模的骑士团,而更多的德意志人正试图加入这支正向欧洲北部扩张的骑士团时,他就明白了德国人显然是要在这次战争中尽量获得足够多的筹码。
“不过现在对我们来说这已经并不重要了,”理查看着地图心中琢磨着,当得到凯斯内斯的船队全军覆没的消息时,他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击败兰克人,而是如何尽量让自己从这个糟糕的泥潭中摆脱出来。
失去了海上支援的十字军的确已经太过深入罗马人的领地,也许德意志人还可以利用他们与保加利亚以及罗马的一些邻国的复杂关系获得向北方撤退的机会,可是理查知道自己却显然不能象德意志人那样干。
天sè已经蒙蒙亮了,理查在灯光下认真的看着地图,他要尽快找到一条能够让自己脱离困境的可靠路线撤退,虽然知道这么干会遇到很多的阻力,可是他却不能等到危险到来之后再想办。
海上游弋的罗马舰队让理查感到担忧,不过他更加担心的是罗马人会利用海军在沿岸登陆阻断自己的退路,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必然是伦格要使用的方,只不过唯一不知道的,是罗马人究竟会选在什么地方登陆袭击。
为此理查不得不派出几个他认为还算可靠的骑士带领军队向海岸边靠近,不过根据回来送信的那些士兵的报告,罗马舰队正以一种令人气愤的傲慢,趾高气昂的在附近的海上游荡。
他们显然没有任何掩饰的沿着海岸前进,甚至有些战船近得足够用他们船上的投石机向在岸边的十字军展开袭击。
这让理查在更加确定了他的判断的同时,却也为罗马人究竟会在什么地方登陆绞尽脑汁。
天渐渐亮了,君士坦丁堡城墙的塔楼上响起了早祈祷的钟声,几乎和罗马人一起走出营房的十字军也不由纷纷来到空地上,虽然双方对教义的理解现在已经变得千差万别,可是早祈的钟声却让他们好像有无形中走到了一起。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颇为奇怪的景象,双方分别背诵着近乎相同的经文,念着同样的祈祷词,可是很快就要相互厮杀。
伦格在将领们的陪同下登上城墙,他看着远处的军营,心中反复回忆着之前自己的安排下的计划。
就如同他对米利厄诺斯说的那样,这是阿赛琳给予自己的最后的礼物,是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最宝贵的机会,罗马人是否能在这次的战争中换取到足够多的时间,这一战将至关重要。
一个骑兵在城墙上飞快的策马奔来,看着在清晨就大汗淋漓的这个士兵,伦格的心头微微发紧,他已经猜测到那个士兵带来了什么消息。
“陛下,米利厄诺斯大人让我向您报告,”那个士兵跳下战马几步奔到伦格面前,他的拳头紧紧按在胸前,在喘息的时候眼中露出兴奋的神sè“罗马的海军已经再次出征,大人说海军将不会辜负您赐予阿赛琳旗的荣誉,罗马海军将以拥有这面旗帜而自豪。”
伦格微微点头,向着远处海岸的方向看去,按照他之前的命令,罗马舰队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已经在清晨连夜起航,感觉着早晨清爽的凉风,伦格向身边的人缓缓的说:“今天会是个天气。”
当第四次接到海岸边的报告之后,理查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渐渐明白了伦格的意图,虽然他一时间还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可是看着在他面前那张粗略的地图上标注出的沿岸出现的罗马舰队的痕迹,理查微微感到了心头的一丝凉意。
当罗马舰队上那些彪悍凶猛的罗斯人对地中海沿岸兰克人的袭击越来越多时,已经有些国家逐渐注意到罗马人这种之前从没出现过的奇怪战术。
和许多个世纪以来各国只把船队做为运输军队的工具不同,罗马海军显然拥有着一支完全属于自己,能够随时登陆作战的军队。
从撒丁岛的硝烟到西西里岛上的战火,人们逐渐开始明白这显然是罗马人正在使用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方,特别是当十字军在塞浦路斯登陆之后,当他们在一些占领的沿岸城市和港口遇到阿赛琳派遣的“陆战队”的sāo扰甚至袭击之后,理查就已经注意到了罗马人的这种新兴战术。
不过在他看来这种只能使用少量军队偷袭登陆的方,显然不能和拥有着众多骑士的军队相比,不过他也知道正是因为罗马人的这种战术,才引起了凯斯内斯试图同样建立起一支强大舰队,进而利用这支舰队让军队随时随地在敌国的海岸边登陆进攻。
可是现在理查虽然已经下令严防,可是他很快诧异的发现罗马人似乎并不想随意的就让军队登,他们开始在近海不停的游弋,可是每当十字军认为敌人就要登陆时,他们却又立刻调头离开,向着其他地方驶去。
这让那些沿岸防守的十字军不能不疲于奔命的到处巡视,所有可能变成罗马人登陆场的地方都成了他们防范的重要地区,这种局面从天刚蒙蒙亮时就已经出现,当太阳开始在头顶正中变得火烫时,听着再一次传来消息的士兵那“罗马人还没有登陆”的报告,理查原本因为闷热已经大汗淋漓的头上,已经变得一片油滑。
“他们是在拖延时间,陛下,”一个将领焦急的说“也许我们这个时候应该立刻发起进攻,或者立刻撤退,既然我们的海军已经全军覆没,我们难道就留在这里等着补给被彻底截断吗?”
理查没有理会那个人,他的心中在暗暗盘算,实际上从决定向罗马发起进攻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冒险,如果说之前伦格还没有回到罗马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可是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即便能够得到那些罗马人内应的帮助,是否就能够取得胜利。
理查在心中犹豫着,他在想是否应该听从那个骑士的话就此撤退,就在他心中不住揣测时,一个侍从忽然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理查的脸颊有那么一阵微微一颤,他向着四周看了看后转身走进后帐,当他看到一个全身包裹在肮脏的麻布袍子里的使者后,他缓缓的向那个人伸出了手。
“你给我带来什么了?”理查问那个人。
“陛下,我的主人要我对您说,请您不要忘记您之前的诺言。”使者卑微的低下身子,当他看到理查威严的神态时,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然后小心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捏得很小的深sè蜡丸递了过去。
“我是不会食言的,”理查平静的说,他没有因为对方对他的质疑生气,在捏碎蜡丸仔细看了里面的密信之后,理查微微沉思,随后说“去告诉你的主人,我不会等他很久,如果他不能履行我们之间的协议,也许我就不得不选择离开。”
使者的身子弯得更厉害了,可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时,一个卫兵已经急急的冲进了后帐。
“陛下,罗马人登陆了!”
听到这句话的理查好像心头忽然一松,虽然他知道随着罗马军队的登陆,君士坦丁堡城里也势必会有所举动,不过他却相信在这个这个时候,罗马人不可能有足够多的军队保证能够同时从陆地和海上合围自己。
“告诉伯修尔骑士抵御住登陆的罗马人,把他们赶下海去,”理查向卫兵下令,随后他用一根手指对那个使者一晃“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如果他想得到足够多的东西,那就要用相等的东西来换。”
当理查带着骑士们来到已经闻讯调集起来的军队前面时,他看到的却是士兵们正满脸疑惑的看着君士坦丁堡城。
正如理查猜想的那样,君士坦丁堡城的城门已经敞开,一支由骑兵组成的军队已经在城墙下的集结。
不过让理查感到奇怪的是,罗马人似乎并不想立刻发起进攻,为了防止炙热阳光的蒸晒,他们的队伍甚至向一段有着yīn凉的城墙下缓缓移动,看上去他们似乎是就要这么和十字军一支对峙下去,却丝毫没有展开厮杀的意思。
“希腊人要干什么,陛下?”一个骑士奇怪的低声问着,当看到国王脸上同样疑惑不解,他只能缩回头去默默的看着远处的敌军。
炙热的太阳在空中投射下道道火箭,十字军士兵们头上的汗水不停的流淌着,身披甲胄的骑士和骑兵开始不住喘息,闻着四周散发出阵阵汗臭的味道,理查忽然向一个侍从吩咐着:“去看看那些登陆的罗马人,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说到这里理查微微抬头看了看天空“看看他们是不是已经退回到海上去了。”
应了一声的侍从立刻转身,可是随着他发出的“咦”的一声,一个骑兵已经穿过队伍来到理查面前。
“陛下,伯修尔骑士让我向您报告,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罗马人已经退回到海上,现在罗马舰队开始沿着海岸向西前进,骑士要求您告诉他,是否要继续监视罗马的舰队。”
“果然是这样,”理查的嘴里吐出了一声低沉的自语,不过别人并不知道他这声调里还包含着的一丝无奈和忧虑,看着那些静静的停留在城墙下的罗马军队,理查缓缓举起了手,就在士兵们纷纷握紧武器准备进攻时,他却欣然下令:“回到军营里去。”
愕然的骑士们满脸愕然的跟随着理查向军营里退去,他们很快看到城下的罗马军队也很快退进城里,尽管看着敞开的城门觉得颇为诱惑,可是看着城墙上那高耸的投石机,兰人不得不暂时收起他们的**。
可是整个营地里依旧一片紧张,士兵们按照理查的命令聚集在一起监视着,从海岸边不时的传来罗马人在某些地方试图登陆或是登陆之后一旦看到兰克人却又立刻撤退的消息,这让整个十字军的军营始终出于莫名的紧迫之中。
当晚风袭来,炙热难耐的太阳终于落下山去时,一直严阵以待的十字军军营里迎来了晚祈的圣歌。
夜晚降临的降临让兰克人终于松了口气,军营中点起的大片火把在夜sè去显得十分壮观,因为罗马人莫名其妙的举动疲惫一天的士兵们终于彻底放松,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向火堆,坐下来吃他们整整一天来唯一吃上的食物,而理查也在侍从的伺候下,坐在了桌子前。
“罗马人想用这种方式拖垮我们,”理查一边撕开一块jī肉塞进嘴里一边对站在面前的几个亲信含糊的说“不过我不会上当的,如果命令他们再这么干,就让士兵们不要轻易离开营地。”说到这里,理查停下来看着帐篷外的夜sè“也许贡布雷认为这样对他有好处,毕竟我的船队的确完全被凯斯内斯那个妄想狂给毁了,不过他又怎么知道这样拖延下去对他自己来说同样也是灾难的开始呢?”
说到这里理查摇头笑了笑,随后把整块jī肉放进嘴里。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理查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呼哨声。
在十字军中很少有人知道那种奇怪的声响究竟预示着什么,所以当显然那种奇怪的整片刺耳声响挟着夜风响起时,很多人不禁微微发愣。
可是紧接着在他们面前,四周,甚至就是在这些人的身上突然迸发出来的炙热火球顷刻间在十字军营地的边沿冲天而起!
一时间一条条的火焰随着呼哨声在空中掠过,那些闪着亮光的光点划开深邃的夜sè向着十字军的营地里到处乱飞,而一旦那些光点落下,霎时间四周的一切就被包裹在顷刻点燃的火焰之中。
整个营地立刻变得一片大乱,还在吃着东西的兰克人扔掉食物随手抓起武器四下寻找,而一些刚刚睡下的士兵当他们从帐篷里出来时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理查几步冲到外面,看着营地边沿不时腾起的点点火光,他的心不由立刻变得一沉。
“陛下,罗马人在偷袭我们。”一个骑士一边奋力控制着显然已经受到惊吓的战马,一边冲到理查身边大声喊着“可是我们根本看不到罗马人,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
一条很长的光影从远处的黑暗当中划着弧线掠过天空直射而来,理查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那支火箭升到最高之后随即向着自己的方向坠下,他的眼睛在这一刻不由一眯,就在四周的侍从们发出惊恐喊叫,拼命扑过来时,那支火箭带着奇怪的响声从理查头顶一掠而过,直接射进了他身后的王帐。
王帐立刻被那种无熄灭的火焰点燃,与此同时整个营地里似乎到处都是光影横飞,火焰四窜。
“这不是罗马军团,他们只是在sāo扰我们,不要慌乱!”理查大声喊着,他挥舞手中的利剑砍倒横在面前的一根木栏,在侍从们的保护下向着空地上走去“告诉骑士们守卫营地,防止罗马军队的偷袭。”
说着他一把抓住一个年轻侍从对他狠狠的说:“去召集一批士兵把那些袭击营地的人彻底杀光,我要让贡布雷知道他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遵命陛下!”侍从回应一声立刻去召集士兵,而在这时,已经从慌乱中清醒过来的十字军开始向着黑暗中那些投射过来火弩的敌人发起进攻,随着黑暗中不时响起的阵阵兵器碰撞和惨叫声,侵扰营地的火箭霎时变得稀少起来。
当最后一座燃烧的帐篷也逐渐变成了一团不时闪着点点光亮的灰烬后,十字军的营地里的秩序终于恢复,闻着四周那一阵阵奇怪难闻的味道,听着一些在袭击中被烧伤射伤的士兵发出的惨叫,理查缓缓的在空地上走着。
让理查感到奇怪的是,从袭营开始之后一直紧密防范的君士坦丁堡城却显得出奇的安静,除了城头上一些不时出现的亮光说明城上的人显然也在注意十字军营地之外,君士坦丁堡城里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几个士兵押着一个全身血污的罗马人来到了理查面前,当一个士兵把一柄看上去样式古怪的弩弓和一些看上去就似乎箭杆里填满奇怪粉末的弩箭递到国王面前之后,理查看着这些造成了十字军巨大恐慌的武器,他慢慢抽出长剑,用剑尖挑起了那个俘虏垂着的头。
“贡布雷让你们偷袭我的营地是吗?”理查沉声问着“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做的?”
“我们,是从船上下来的,你们的军队追过来的时候一些人就回到传上去,另一些留下来,”那个俘虏咧开已经被打掉了一半的嘴唇呵呵笑着“这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熟悉这里的一切,你们吃饭的时候我们会袭击你们,你们睡觉的时候我们会袭击你们,不论什么时候你们都不会安静,密涅瓦的火焰随时都会在你们的人眼前烧起来,直到你们被累死,拖死,吓死。”
“不过在这之前,你却要先死了。”理查的嘴里低低的说着,随即伴着剑光闪过,那个罗马士兵的头当即落地。
“这只是第一天,理查,”站在城头上的伦格看着远处逐渐安静下来的十字军军营喃喃的说“接下来你会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九章 困杀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六十九章困杀
侵袭,sāo扰,好像永远没有休止受到的打击。
从那天的夜晚开始,十字军似乎堕入了可怕的噩梦之中,当白天来临时,罗马人会派出来去如风的骑兵对十字军兵营进行不断的sāo扰,有时候他们会从木mén堂堂正正的出来向十字军发起进攻,可是一旦法兰克人出营应战,他们就会利用自己较之敌人强劲有力而且shè程占据着巨大优势的远程弓弩对法兰克人展开打击,然后再迅速退离,可更多的时候罗马军队会从其他的城mén悄悄出城,绕道十字军的侧翼去袭击那些离开营地寻找补给的小队敌人,而一旦遭遇到这样的情景,法兰克人知道除非逃走或者战胜罗马人,否则一旦失败,等待他们的就是可怕的命运。不过要取得胜利显然并不那么容易,甚至很多时候逃跑对于那些被罗马弓骑兵们追赶的可怜士兵来说也是一种奢望。
那些被杀的士兵无疑是幸运的,他们只需要闭上眼睛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逐渐腐烂,可是那些被俘的俘虏却显然没这个运气,他们当中很多人被罗马人当即吊死在树上,不过更多的俘虏被罗马人带到了十字军营地外的空地上。
没有要求赎金的提议,罗马人甚至吝于多说一句话,他们当着法兰克人的面把俘虏推到在地然后挥刀砍下他们的头颅,那种决绝的凶狠,让即便是对异教徒从不心软的老十字军也为之胆战心惊。
而到了夜晚,另外一种厄运就会降临在十字军的身上。
不论是吃饭,睡觉,甚至是夜晚的时候出来方便,十字军士兵们都要时刻谨慎小心。每当他们刚刚放松下来时,也许黑暗中就会突然飞出能够燃起大火的火箭,有时候会在深夜,有时候则在人最容易疲劳的凌晨,突然间就会从四面八方响起的那种已经让十字军闻声丧胆的尖利呼啸,会如同死神吹出的口哨般在耳畔响起,随后就是可怕的混luàn和来自黑夜中的不停的暗刀冷箭。
这样的侵扰让十字军士兵们陷入了一种从没有过的紧张和恐慌之中,他们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方向遭到突然袭击,而一旦十字军冲出营地,狡猾的罗马人就会立刻乘着夜sè,借助对地形的熟悉逃之夭夭,更可怕的是,如果出营寻敌的队伍稍微少些,也就会遭到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更多的罗马人的袭击,然后那些士兵血淋淋的尸体会被堆砌在距离营地不远的地方,让十字军为了防止可能会在这样炎热的季节里出现的瘟疫,不得不让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一边警惕着敌人的再次偷袭,一边把那些尸体尽快挖坑掩埋。
可是当这一切终于结束,法兰克人已经疲惫不堪时,随着天亮,罗马人的军团又会接着出现,开始了新的sāo扰。
在这样不停的侵扰中,法兰克人开始被这种从没遇到过的战斗方式搅得昏头转向,一些骑士不顾理查的命令开始向那些侵扰他们的罗马军队发起进攻,可是罗马人中除了一些显然同样有着jīng良装备,完全可以与十字军骑士们一战的近卫军和隶属君士坦丁堡教团的救赎骑士们不肯失去荣誉,与法兰克人相互鏖战之外,那些配有一种威力巨大的远程骑兵弩的罗马士兵,根本不肯和法兰克人短兵相接。
这样的结果往往是可怕的,一个拥有高贵身份的骑士也许就会糊里糊涂的死在某个农夫出身的罗马士兵手中,只有那些不肯放弃荣誉,与法兰克骑士们正面jiāo战的罗马骑士的战死和被俘,才让十字军在这样的困境中多少有所斩获。
这样的结果让十字军全军上下为之懊恼,不过真正令理查和他手下的将领们担忧的,却是另外一个让他们更加焦虑的难题——因为海上船队的覆没,在罗马海军的封锁下,十字军的后援线受到了巨大的威胁,随着存粮的消耗,十字军的补给已经日渐枯竭。
从恰纳卡莱海峡隘口的那些城堡里带出来的粮食无疑帮了十字军的大忙,这让他们至少还能继续支撑,但是当第一天遭遇到罗马人的那种不休的侵袭之后,理查已经隐约感到了危险,随着随后愈演愈烈的局面,理查已经完全明白了罗马人,或者说是罗马皇帝的意图。
一个罗马人被推到了理查面前,看着这个人胸前挂着的黑sè木头十字架,理查认出这显然是一个救赎骑士团的骑士,因为不论是在塞浦路斯还是在耶路撒冷,他都看到过这些悬挂黑sè木十字架的骑士。
“告诉我你的名字,”理查低沉的说,他仔细看着这个人的容貌,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个人应该并不是罗马人“你不是希腊人?”
“我是马昂斯的杰弗里.德.劳爵士,是个救赎骑士。”对方骄傲的仰了仰下巴“我希望能够得到属于我的荣誉。”
“一个法国人?”理查回头对身边的随从们笑了笑“不过却为希腊的正教徒服务,我想你早应该被开除教籍。”
“我只为圣子和上帝的宠儿服务,”德.劳爵士站直了身子“我相信自己可以付出足够多赎金,而且我相信皇帝也会愿意为他忠实的追随者付出赎金,所以在这之前我希望得到应有的尊重。”
“可是你知道希腊人从来没有好好对待我们的俘虏吗?”理查从身边随从的腰间拔出短刀横在爵士的脖子上,看着爵士眼中露出的惊慌,他沉声说“如果你想活命,那就让你的皇帝为你准备好一份足够多的赎金吧,不过我很怀疑他会那么慷慨,因为那可是要一大笔钱。”
说着理查用力推开爵士,看着被押下去的俘虏,理查的心情不由变得一阵焦躁。
士兵们显然还不知道已经糟糕到什么地步,可是理查却知道这必须是自己该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候了。
如果继续与罗马人僵持下去,一时间无法攻破的城墙不但会成为阻挠十字军前进的障碍,甚至可能会成为引yòu着法兰克人走向死亡的yòu饵。
之前因为相信罗马人当中的内应而做出的决定虽然看似凶险,可是在理查心中却有着旁人所不知道的把握。
他相信只要那些罗马人内应一旦行动一定会让整个局势发生巨大变化,可是随着皇帝赶回,同时也随着从一些俘虏那里打听到的关于城里的消息,理查发现局势远不如他想的那么美妙,甚至他怀疑那些罗马人是不是已经改变了主意。
“陛下,我们不能再这样坚持下去了,”一个亲信焦虑的说“我们没有足够的攻城武器,我们的很多攻城武器都在进攻之前那些城堡的时候损坏了,其他的也随着船队沉到了海底,另外,陛下我们的补给……”
理查微微抬手阻止了亲信的话,他走到帐篷外看着那些趁着没有罗马人的袭击难得的放松休息的士兵,看着他们用力的咬着嘴里的ròu,大口的喝着烈酒,还有那些从妓nv们搭起的帐篷里进进出出的身影,理查的双眉紧紧皱在了一起。
如果说罗马人的sāo扰还不能让理查动摇,可是逐渐短缺的粮食却让他真正感到了担忧。
没有人比理查更清楚十字军这一路上是怎么走过来的,野蛮,嗜血,残酷的杀戮和无情的掠夺,虽然和之前几次东征的十字军相比,他所带领的军队显然要好上许多,可是用虔诚的信仰和贪婪的yù望驱使他们的本xìng却依旧没有改变。
正因为这个,理查更明白这样一支军队虽然依旧勇猛善战,可是一旦面临粮草枯竭,也势必将会引起的恐慌。
贡布雷就是希望这样一个结果吧?理查心中默默琢磨着,他这时已经完全明白了罗马皇帝的意图,可是即便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
完全被敌人控制的海岸为罗马人提供了无数可以随时登陆的地点,而对当地地形的熟悉让登陆的罗马人即便数量很少,也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
那些在海岸边疲于奔命的十字军似乎就要丧失锐气了,每当他们当中有人回到军营后,就再也不肯回去,更糟糕的是他们向其他人诉说狡猾的希腊人是如何利用熟悉的环境偷袭他们,而且有那么几次罗马人一旦决定派出大规模的队伍登陆,防守海岸的十字军就不得不陷入一场场真正的苦战之中。
“他们并不是怕我们才不敢和我们正面作战,”有些回来的士兵对那些讥讽希腊人是胆小鬼的同伴说“他们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拖死我们,他们想看着我们被活活累死在这里,然后再杀掉那些还没来得及死的。”
这样的话很快就在军营里流传开来,在下令用木笼把几个散播谣言的士兵放在太阳下蒸烤,直到他们慢慢死去之后,理查严令守卫海岸的将领再也不许任何人回到军营来。
不过这并不是解决一切的办法,特别是当罗马派来使者要赎回他们那些俘虏时,理查发现自己真的面临巨大的难题了。
“你说什么?贡布雷不肯支付那笔钱?”理查愕然的看着面前这个他已经熟悉的年轻人,就是这个年轻人曾经向他举起了长矛,理查相信只因为这一点,这位原本已经因为曾经出使教廷而声名鹊起的年轻骑士,一定会名留史册的。
“陛下,我的主人认为黄金对您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阿历克斯恭敬的向理查微微行礼“他让我向您转达他的条件,我的主人愿意用相当一千个苏德勒斯的粮食,换回他最宝贵的战士。”
有那么一会理查脸上的神sè变得有些古怪,他微微歪着头看着阿历克斯,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以至让阿历克斯以为高贵的英格兰国王立刻就要扑过来狠狠咬断他的喉咙。
可随后理查却忽然轻轻一笑,他微微点头,在旁边将领们愕然的注视下,他一边笑着一边抬手用一根手指轻轻点着阿历克斯对旁边的人说:“我喜欢这个小伙子,他每次都能带给我惊喜。”
说着理查很亲热的伸手揽着阿历克斯的肩头慢慢向帐外走去,他很认真的低声和阿历克斯在关于“赎金”方面讨价还价,似乎这的确是个很合适的“买卖”。
当双方终于以一千三百个苏德勒斯的粮食做为赎金谈妥之后,看着似乎颇为满意的离去的阿历克斯,理查的脸上慢慢变得低沉起来。
他立刻带着亲信走进帐篷,在过了不久之后,几名使者分别向着法国和德国十字军的营地跑去。
“陛下为……为什么要,给法兰克人粮食呢?”当阿历克斯回到城里先是向皇帝禀报了谈判的结果,然后要农务大臣下令从粮仓里拨运粮食时,巴布罗莫名其妙的问着。
在问的时候他的脸上显然还有着很深的恨意,和其他人不同,对于阿赛琳除了同样有着很高的敬意之外,巴布罗还因为在阿赛琳的授意下,罗马海军一直在使用和帮助他完善那些他设想出来的武器,而对那个nv海盗有着很深的好感。
在巴布罗看来,阿赛琳不止是一位了不起的海军统帅,有很多地方也和皇后一样,是拥有着与众不同想法的天才,他还记得当他亲眼看到厄勒冈上那柄早有耳闻的蝎子锤时的震撼,同时他也在为当初厄勒冈改装时,与船上的那些水手建立起了很深的友谊。
可以说厄勒冈能够在十字军那么可怕的围攻中耸立不倒,最终坚持下来,巴布罗对它的改进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当听闻到厄勒冈并没有在法兰克人可怕的围攻这种沉没时,原本应该感到喜悦的巴布罗却无法高兴的起来,阿赛琳的死让这种喜悦被完全冲淡,当听说满目疮痍的厄勒冈载着阿赛琳消失在大海深处时,他的心中甚至有一种自己的孩子就此离去的怅然。
“我们,我们可以,可以饿死他们,让那些法兰克人……”巴布罗伸手在脖子上一抹,做了个自认十分狰狞的神sè“可皇帝,为什么要把粮食给他们?”
“也许皇帝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只要去做就可以了,相信皇帝一定会有办法的。”阿历克斯拍着巴布罗的肩头安慰着,他知道农务大臣更多的是因为阿赛琳和厄勒冈的遭遇而愤怒,他本人实际上却很心软,甚至对自己身边的仆人都不会轻易呵斥他们,尽管如果按照制造出来的武器造成的死亡计算,这位心灵手巧却偏偏口吃的农务大臣,可能是整个罗马帝国仅次于皇后杀人最多的一个。
看着被送出城的粮车队伍,站在城墙上的伦格脸sè平静,他知道很多人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随着罗马海军封锁了马尔马拉海和向着依旧被法兰克人占领的恰纳卡莱隘口附近派出了登陆的军队,罗马人几乎已经完全阻断了十字军的补给线和退路,就在这一天的早晨,海军带来了一个让罗马人感到异常喜悦的消息,后恰纳卡莱隘口城堡留守的十字军已经逃离城堡向前隘口城堡逃去,当他们刚刚离开不久,那些城堡被攻破时退守内堡坚持下来的罗马士兵就在城堡塔楼上升起了罗马的双头鹰旗。
这个消息无疑让罗马人为之jīng神大振,君士坦丁堡人一改紧张不安的心情开始再次出现在街头,随着各种猜测和关于皇帝要与十字军誓死一战的传言,不论是贵族花园里的宴会,还是公共浴池里的闲聊,罗马人不禁开始畅想可能会出现一场比圣基努贝战役更加辉煌的宏大会战。
“法兰克人的局面会因为这些粮食变得更加糟糕,”伦格淡淡的说,当他看到站在人群中一个明显身材纤细的身影时,他不禁心中微微一叹“也许这个时候理查正在为这些粮食发愁呢。”
在头天的晚上,当听说一些救赎骑士团的骑士和士兵因为固执的坚持与法兰克人正面jiāo锋被俘时,伦格立刻决定支付大笔赎金,不过让他感到颇为意外的是,当时正在旁边陪着埃罗帕西娅的丁璇却忽然阻止了他。
不过让伦格更意外的是,丁璇显然并不是因为不熟悉骑士的赎金制度而予以阻拦,而是提出了用一笔与黄金等价的粮食做为赎回那些俘虏的jiāo换。
在刚刚听到这个建议时,伦格不禁感到颇为意外,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丁璇的意图,在为这个少nv居然有着那样的机智感到诧异的同时,伦格又不禁想起了当初丁超曾经对他说过的对妹妹的评价。
用一笔对理查来说正是迫切需要的粮食做为赎金的提议,无疑会让英国国王陷入两难的抉择,对于他来说,急需补给的现实让他不能拒绝这样的提议,可是一旦真的用粮食做为jiāo换,那么就无疑是在向手下承认十字军已经到了粮草将竭的地步,这样带来的恐慌将比那些昼夜不停的袭击更加可怕。
可是伦格也相信理查不会固执的拒绝jiāo换,因为那头英国狮子虽然傲慢,但是却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粗人,事实上伦格甚至能想象理查只要稍微犹豫就会立刻想明白,这个时候粮食要比黄金更加有用,而为了自尊拒绝这样的条件,显然并不符合理查和他的军队当前的利益。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虽然看上去数量不少,可实际上根本不够一支军队吃上几天的粮食,将会促使理查早早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而收复后恰纳卡莱城堡的消息,显然会为理查下定决心推波助澜。
伦格微微回头看着人群中的丁璇,他不能不承认当听到这个建议时心中的那种诧异,许久以来,丁璇在他心目中始终如一株恬静的幽兰,从没想过她居然能够有着这样的智慧,而且隐约的,伦格有一种预感,似乎丁璇已经从这几天来他的安排中猜测到了他最终的意图。
“理查会为那些粮食头疼的。”
伦格对身边的人说完就转身走下城墙,自从阿赛琳死后他变得更加沉默了,几天来除了处理那些必须他决定的事物之外,他把很多事情都jiāo给了法兰西斯和阿莱克修斯,让人在外城的军营里安置了一个颇为简单的住处之后,伦格完全投入了与十字军的战争之中。
“陛下,马克西米安的军队到现在还没有赶到,”阿历克斯有些无奈的说,虽然知道从北方进入君士坦丁堡大区后,军队才会因为要翻越老山(巴尔干山脉古称)遇到最为艰难的一段行程,可是他还是不禁对马克西米安迟缓的行军感到一丝不满。
“这一切结束之后必须在全国修建道路,就如同当初人们形容的那样,条条大道通罗马。”
伦格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随口说着,他没有去注意阿历克斯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兴奋的表情,直到随着轻缓的脚步声,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身边。
“你认为那位理查国王会那样做吗?”丁璇向望了她一眼之后继续低头凝视地图的伦格问着。
“他一定会那么做的,不论定下什么样的决心都会干净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因为他是英格兰的国王。不过,”伦格抬头看着丁璇“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展示他的英明。”
一一九一年六月二十七日的清晨,进攻君士坦丁堡的十字军军营忽然显得热闹喧嚣起来。
当士兵们把这个消息报告给皇帝之后,闻讯登上城墙的伦格看着远处的十字军军营,吐出了一声平淡却透着无法形容的浓重杀机的话:“该到那个时候了。”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章 六月三十日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章六月三十日
在清晨来临之前,神甫已经为很多士兵做过了忏悔弥撒,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那些士兵也许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来不及最最后的忏悔就死去得不到上帝的宽恕。
在那些忏悔中,神甫们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对自己之前犯下的罪行的诉说和真诚的悔过,尽管其中有些罪过也许并不十分严重,当然也有一些甚至连早已习惯这些倾诉的神甫听了也不禁为之骨悚然,胆战心惊。
太阳渐渐的从君士坦丁堡城东南角升了起来,金灿灿的,带着略显炙热的阳光随着清爽的晨风向大地上挥洒出片片先是染成橘红色,接着很快就显得金光闪闪的光亮。
这是一个好天气,当理查走出帐外看着远处低地营地上正在整顿的队伍时,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旗杆上的旗帜先是随意的抖动了几下,接着就在晨风中扑啦啦的完全展开,一只原本站在旗杆顶端的青鸟立刻远远飞走,可很快又返回来,绕着旗杆不停的盘旋。
这个情景显然让理查和他身边的随从们感到颇为高兴,当很多人听到这个似乎预示着好兆头的消息后,人们原本略显低沉的情绪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一声声的号角开始吹响,几支军队在将领们的带领下沿着低地向前方的营地进,这些骑兵默默的跟随在旗帜的后面,当他们进入最前面直接与罗马人对峙的营地后,很快就安静的停顿下来,似乎在等待着某个时刻。
之前因为粮食逐渐困难而略微减少的食物在这天的早晨供给的十分充足,从烤得泛着焦黄的黑面包到闻起来就令人垂涎yù滴的熟羊腿,甚至每个人还得到了大小不等的一杯燕麦酒,这一切让这顿早餐看上去显得异常丰盛。
骑上战马的理查跟随着一支队伍缓缓的前进,根据之前头天晚上他的安排,他把自己最信任的骑士安排到了整个营地的最前面,而且为了让一切顺利,他难得的使用了以前从来不屑使用的某些阴谋诡计,让很多士兵推着大车的干草来到营地前面,然后在略微察过风向之后,干草堆被逐个点燃。
“罗马人也许能猜测到我们要干什么,不过这也不能让他们太容易的现一切,我们至少要给自己争取到哪怕最少的时间。”
理查很平静的对身边的人,他那样子让旁边的人感到颇为意外,因为他们知道国王很快要下达的,是一个多么重要而且艰难的命令。
当国王的旗帜出现时,一些士兵兴奋的向国王出欢呼,不过更多的人却只是默默的看着,这对于理查来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已经习惯了没到一个地方就能引起士兵们的激动,更习惯了只要自己挥出手去,军队就能跟随着他冲向敌人。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罗马人的sao扰和侵袭显然让十字军士气变得低落了不少,看着很多人虽然酒足饭饱之后却依旧显得精神颓丧的样子,理查虽然微微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
而且他现在需要的也不是激动的欢呼,看着那些远远进入前方营地的骑兵的背影,理查低声向身边的人下达着一项项的命令,看着传令兵在各个队伍之间纵马飞奔,理查微微抬头看了看已经升到了远处一座塔楼那么高的太阳。
一个骑兵从后面纵马驰来到了理查面前,在向国王行礼后,他把一个封好的蜡轴递了过来,不过让那个骑兵有些诧异的是,国王的动作似乎显得略微有些急躁,在几乎是一把抢过去之后,理查立刻涅破蜡封仔细看了起来。
“看来一切还算顺利,”理查嘴里轻声自语了一声,他的脸上虽然依旧平静,不过熟悉他的亲信们现国王的精神显然比之前好了不少,随着把密信揣进怀里,理查回头向早已等待的手下下达了命令“我们该做好准备了。”
说着,理查调转马头飞快的向着已经做好准备的军队奔去。
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十字军营地的罗马士兵谨慎的监视着敌人,因为距离太远,他们根本无法察觉十字军在干什么,当大片的干草燃烧起来时,罗马士兵们显然有些紧张,他们一边敲响警钟一边纷纷奔上城墙,一些士兵在紧握手中的武器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冒出丝丝汗水。
闻讯相继登上城墙的罗马将领们谨慎的注意着法兰克人的营地,他们在为这突然出现的情景感到诧异的同时,心中又不禁为皇帝之前的吩咐感到意外。
就在头天的晚上,伦格把所有将领召集了起来,他下令罗马军队做好出击的准备,因为十字军可能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现在法兰克人的举动似乎正在证明着皇帝的推测,这让将军们不禁为皇帝能如此准确的d察先机感到敬佩,不过同样也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皇帝的那些命令却又有着很多让他们颇为疑惑的地方。
六月二十九日全天,法兰克人的营地里一片紧张忙碌,因为派出了整队由骑士带领的骑兵守卫最前线,同时因为引燃干草引起的十字军军营前的大片草地始终在不停的燃烧引起的重重烟雾,罗马人之前派出骑兵sao扰法兰克人的战术似乎失去了作用,在远远的用弓骑兵对十字军营地进行了一次规模不大的袭击之后,罗马军队很快就退向了城下。
这甚至让那些一直饱受罗马人欺扰的骑兵试图反击,不过在一小部分不听命令的骑兵贸然冲出,接着就立刻受到罗马人的迎头痛击之后,十字军再也不敢轻易出动。
也许是某种默契,在二十九日这整整一天中,双方都再也没有与对方生任何冲突,甚至罗马人一直用来令敌人疲于奔命到处防范的海军,也没有再靠近海岸。
夜色逐渐降临,十字军营地却一片黑暗,月色照在远处的旷野里,把高低起伏不定的整个军营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除了夏夜昆虫的鸣叫,城外显得异常安静,远处的军营看上去就好像一座死城,这让罗马人不禁暗暗感到紧张。
伦格穿上了一件颇为轻盈的盔甲,当初汉弗雷送给他的内甲穿在身上令他觉得十分舒适,握着透着凉气的佩剑的剑柄,他深深的吸着夏夜中的清风。
有人走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看到阿历克斯陪着丁璇登上塔楼,伦格没有感到意外,他知道丁璇一定会来见自己,在按照丁璇的提议展开最后的步骤时,他就知道这个东方少女,显然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恬静无争。
“陛下,法兰克人可能已经开始动了,”阿历克斯有些紧张,可更加兴奋,当白天听说了十字军军营里的动静之后,他就不禁为法兰克人居然真的按皇帝之前的猜想那样有所行动感到意外,不过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促成法兰克人急于行动的,却是这个一直只是被传为皇帝情人的叫丁璇“陛下,近卫军和卫戍军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听从您的命令。”
伦格微微点头,他回头向丁璇看了一眼,当看到少女虽然依旧矜持,可眼中却依旧露出的隐约兴奋时,他同样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命令卫戍军开始出击,”伦格的声音很平和,似乎下达的并不是一个接着就会引来无数死亡和杀戮的命令,接着在传令兵急步离开后,他向阿历克斯平静的吩咐“近卫军同样做好准备,我想很快就要用得到你们了。”
“随时听候您的命令,”阿历克斯有些激动的回答着,比其他人更加清楚皇帝意图的他知道,从这天晚上开始生的事情,也许很快就会震动欧洲,甚至整个世界。
一队卫戍军的轻骑兵飞快的从城门里奔出,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冲向十字军营地,而是在夜色中沿着城墙开始展开,远远的监视着远处的敌营。
一切似乎都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进行,除了战马不时出的嘶鸣声,没有人出一点声音,卫戍军骑兵们紧握在手里的武器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光,盔甲摩擦出的声响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异常的清晰,不过这样就掩盖住了一些士兵因为紧张微微颤抖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十字军应该已经……”丁璇的声音略显紧张,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参与到伦格的事情当中,以前她虽然也曾经为伦格提出过一些建议,可那些却都只是在地图旁或者是讲述一些她所知道的事情,而现在,正是因为她的一个提议罗马人可能就要与十字军提前展开一场大战,这让丁璇不禁感到说不出的紧张。
“不用担心,这只是迟早的事,”伦格知道丁璇这时在想什么,他平静的笑了笑,不过当看到一枚闪耀着耀眼亮光的火箭终于从城头上飞起时,伦格自己的心也不由得“突”的一跳“开始了。”
寂静的夜晚被那支升起的火箭忽然打破了,随着地面上响起的沉重的马蹄敲击的闷响,卫戍军轻骑兵开始以几条先后排列的横线向着法兰克人的营地驰去。
好像是为了让法兰克人提前有所准备似的,轻骑兵们的度并不快,地面上响起的隆隆闷响很快向着远处滚去,于此同时,跟随在后面的骑兵开始从几座城门迅向着城外奔去。
伦格其实这一刻同样感到说不出的紧张,虽然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指定下了这个计划,可是当一切真的开始时,他却依旧感到了一丝紧张。
“就要到了,就要到了……”他听到身后阿历克斯无意识的低声自语,随着远处轻骑兵们手中已经点燃的火把越来越远,当那些火把变成了一片虽然醒目却颇为渺小的光点时,那看上去原本大致一条横线的火把群,突然间变得一片混1!
“冲进去了陛下!”阿历克斯用力攥紧剑柄,他的嘴唇紧绷,可是没过一会儿,从远处的十字军营地中就突然升起了支支火箭。
“法兰克人果然撤退了!”
阿历克斯几乎是忘形的大声叫喊在塔楼里回d,于此同时,塔楼下层已经响起一阵忙1的脚步和喊话声,那些同样焦急的看着这一切的罗马将领们纷纷向着早已等待的传令兵们下达了着命令,一时间整个城墙上一片忙碌。
“十字军失去了海军就意味着已经失去了退路,”伦格似乎是在向身后兴奋的阿历克斯,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在阿历克斯听来皇帝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甚至有些落寞“不停的sao扰,绝对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间,法兰克人会因为这样的sao扰而变得疯狂,可是他们在失去舰队的同时也失去了攻城的武器,他们靠什么攻破君士坦丁堡城?牙齿吗?现在该是他们为自己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的时候了……”说到这里,伦格回头向身边的丁璇轻轻的说“这是阿赛琳为我准备的盛宴,也是她给我留下的最后的礼物,她希望我能品尝这个胜利的果实。”
说着,伦格转身走到塔楼的木梯口,看着塔楼下层那些闻声抬头望着他的将领,伦格淡淡的吩咐:“按照我的命令,不要给法兰克人任何喘息的机会,我要军队在不停的sao扰中把他们驱赶进地狱。”
“遵命陛下。”
得到命令的将领们好像都吐出了一口气般的纷纷向外走去,他们知道从这个时候开始就要变得很忙,因为按照皇帝之前给他们下达的命令,当法兰克人真的撤退时,也就是罗马军队疯狂报复的开始。
从亲口对理查说出“不死不休”的誓言那个时候起,伦格的心中已经想好了一个简单,可是在这个时代却从没有人实施过的计划。
他并没有如理查想象的那样立刻带领军队与十字军展开一场惨烈的大战,而是用不停的sao扰和周而复始的侵袭令十字军陷入了恐慌疲惫和无法摆脱的噩梦之中。
再也不能安静的休息,吃饭,更不能安心的闭上眼睛睡觉,每当刚刚睡下时就会受到的袭击,让十字军士兵们变得暴躁不安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敌人,漫长的海岸线让罗马海军可以近乎随意的把士兵送上6地去袭击法兰克人,随后又可以迅把他们接回到海上重新调整,而白天好像永远没有停留的骑兵sao扰,甚至让十字军提前了将近半个世纪就遭遇了轻骑弓射的可怕的打击。
而这一切则随着丁璇的提议最终让已经动摇的理查下定了撤退的决心。
在头天整整一天当中,十字军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为了这个他们想尽办法在前线阻隔住了罗马人的sao扰,虽然因此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可是理查相信这已经给自己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不过,这也恰恰是伦格所需要的!
这么频繁的sao扰侵袭,这么不停的用一切办法令十字军陷入恐慌不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bī迫理查带着他的军队离开构筑严密的营地,开始撤退。
如果与十字军展开一场面对面的决战,即便胜利也会损失惨重的事实一直令罗马将领们为之担忧,而马克西米安的援军迟迟未到更是让他们担心不已。
而如果能让已经变得军心不稳的十字军离开他们的营地,那么一切就可能会变得截然不同。正如同那个被理查砍掉脑袋的罗马士兵所说“这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熟悉这里的一切。”,当理查不得不被迫离开营地时,一场早已酝酿许久的战斗才真正开始。
bī迫敌人离开坚固的倚仗,在运动中消灭敌人……这个想法在伦格心头掠过,他的嘴角微微一抿,随即向身边随行的书记官下令:“撰写一道命令:‘我,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以罗马帝国皇帝的名义命令,凡是罗马土地上的十字军都将不受任何保护。以罗马所拥有的光荣宣誓,所有罗马人,都有拿起武器保卫罗马帝国的责任,每一个罗马的士兵和人民都要以这个责任为荣誉,我以上帝的名义授予每个罗马人与十字军j战的权力,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所有人都拥有其所获得的战利品的支配权和以战俘获得皇帝赎金的权力,而所有战俘则不会因为其身份得到任何特权。”
当伦格口述到这里时,他察觉了阿历克斯似乎略感意外的微微气声,伦格自然知道近卫军统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随着这个口谕的的颁布,从这个时候起,所有的罗马人不但都拥有了可以与十字军j战从而获得荣誉的权力,更加重要的是,只要是罗马人,即便是最普通的平民,随着这条谕令的下达,也都可以拥有了能够向十字军中任何人挑战的权力。
不论是高贵的骑士,还是尊贵的贵族,甚至即便是十字军中的那些王族也将要面临着这种可能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挑战,直到他们逃出罗马,或者就此死在罗马的土地上。这样的想法让阿历克斯感到了一丝畏惧,而身旁那个记述口谕的书记官这时已经因为这个命令神色木然了。
“在上帝的面前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伦格向阿历克斯淡然的说“特别是在战场上,死亡能让所有人平等的站在一起面对那最后的时刻。”
一声声的号角从城外响起,阿历克斯不由抬起头看向夜色中那一片片闪烁的亮光,随着一队队的罗马军队向城外进,他知道真正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夜色中,理查的身上不顾闷热的披着一件严实的披风,他头上的丝绒帽兜压得很低,随着队伍默默的前进,他的心情也异常的沉重。
在最终下定撤退决心之前,理查一直希望能够最终出现奇迹,他已经走到了这么远的距离,虽然能够进军到君士坦丁堡城下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可是他始终坚信只要再等上一等,自己就能够取得胜利。
毕竟那些罗马人还是能够与他合谋的,至于那个到处逃亡却始终顽固的瑞恩希安,理查并不指望他。
可是他却不得不选择了撤退,粮草告竭的窘境让他最终决定撤退,尽管明白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的艰难,可是他知道这是现在现在唯一的选择。
六月三十日的深夜,整整一天的准备让十字军得以在入夜之前开始悄悄的离开营地,当深夜到来时,为了行动方便,更为了不至于引起全军的sao动,理查化名贝洛福罗德爵士开始了他的撤退。
走在最后只带着一小队侍卫的理查看着夜色中寂静的营地,理查心中忽然浮起一丝奇怪的感觉,这将是他这一生中最为艰难的一次旅行。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一章 诺阿比旺村(上)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一章诺阿比旺村(上)
诺阿比旺是一个很小的村庄,整个村子除了一条肮脏不堪的道路之外,就没有一条可以称得上是道路的东西,
能够让诺阿比旺村里的居民唯一感到能够对外乡人津津乐道的,只有一座位于村子中央的小教堂,那是一座木头教堂,因为曾经在教堂建成后大约一百多年的时候,遭过雷劈失火烧掉了大部分前面的建筑而不得不翻修,所以远远望过去,就可以看到整座教堂很明显的前后并不一致建筑风格。
这让诺阿比旺村看上去和其他的任何一个普通的乡村没有什么区别,意志诺阿比旺就如同这个时代众多乡村中的代表一样,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了三个多世纪。
不过,这个村子除了外表拥有着这个时代其他的村庄都有的一切之外,还有着一种只属于东罗马的独特东西,那就是农兵制。
那座曾经被雷击过,颇为普通的教堂是两个多世纪前一位从这里走出去后,经过在战场上的卓越表现,最终受到巴西尔二世皇帝赏识的一位罗马将军为家乡建造的,而之后在遭到雷击重建的时候,又受到了当时另外一位同样是从这个村子里出去的,在罗马军队中服役的农兵出身的将领的大力捐助。
正是这样的经历,让诺阿比旺人能够总是满脸骄傲的向外乡人炫耀自己村子里的教堂拥有着什么样不平凡的经历。
不过,这样的骄傲也并不是总能得到外乡人满脸诧异,然后是说不出来的羡慕和嫉妒,事实上在其他一些地方,即便是地处偏远,也未尝没有各自自己值得骄傲的人物,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东罗马帝国那独特的农兵制度。
在漫长是岁月里,农兵制度让罗马不但曾经很有效的低档住了来自东方强大异族的入侵,更让整个国家的民众形成了一种令其他国家的人难以理解的凝聚力。
在这种只要是男孩刚刚降生就注定会成为农兵的制度熏染下,整个国家就如同一个无所不在的巨大兵营,让人们的生活不知不觉中生着变化。
按照农兵制度,每个十四岁的适龄男孩都会自动成为农兵,在双手还没有完全适应农具的时候,他们也要拿起武器参加以村子为最低组织的农兵训练,而每一年四季起始的一段特定时间,则是按照兵制必须参加由行省组织的几次规模庞大的农兵调训。
几个世纪来,这几乎是每一个罗马男人一生中必须经历的事情,而一旦生战争,那么每个罗马农兵就立刻成为了当地行省领兵总管可以随意调动的可靠兵源。
诺阿比旺村就是这样千千万万个农兵村之一,所以在这个村子里居然在几百年中出了两位罗马将军固然成了他们的骄傲,可是这也并不是唯一只有他们村能够享受的殊荣。
尽管据说现在的罗马农兵制按照新法已经在逐渐废除,但是随着新法中显得更加严格的兵役制的出现,一直多年来延续训练的诺阿比旺人相信,自己村子里的壮年男人,还是能很顺利的成为罗马新军团中的士兵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一骑飞骑忽然出现在村子外,随后用力拉着战马缰绳的使者大声念出皇帝刚刚颁布的上谕时,诺阿比旺人虽然因为紧张变得有些慌1,可是很快他们就又恢复了平静。
不论老幼,男人们习惯的回家去搜集他们藏在家中的武器,按照早年间罗马农兵制的规定,除了经过挑选被选入军团的农兵可以获得正规的装备之外,罗马农兵需要自己准备武器,尽管他们的所谓武器绝大多数只是改造过的各种样式各异的农具,但是当这一股股的力量凝聚起来的时候,就成为了罗马人最独特的农兵大军。
而且许多年来的训练和制度在这个时候也开始显露出东罗马帝国农兵制度的庞大力量,当随着骑兵们的飞奔,上谕向着越来越远的地方传播出去时,接到这个皇帝命令的乡村都开始纷纷行动起来。
当十字军的前锋终于来到一个看上去偏僻孤单的村子后,让法兰克人感到意外的,是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当他们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来不及逃走的罗马人询问时,他们才愕然的听说,村子里的人已经把能够搬走的粮食送入了距离村子不太远的一座堡垒里。
而在女人们纷纷逃离村庄后,男人们则聚集在堡垒当中,随时准备迎接皇帝的上谕中所说的那些“法兰克强盗”。
这样的情景在很多村庄里都在生,被派出去寻找粮食的十字军愕然的现,在之前他们一路进攻而来的路上经过的那些村庄里的遭遇,比之前显得更加糟糕。
之前来时因为突然而还能从罗马人那里收集到的来不及带走的粮食,在这个时候似乎都变得无影无踪,更加糟糕的是,到了这时,十字军才开始渐渐明白什么是罗马人的“农兵制”。
那就如同自己完全置身于一个无所不在,似乎永远走不出去的敌人阵营之中,每个村子都可能会变成一座也许并不坚固,却如同刺猬般到处都是锋利倒刺的小型堡垒;在路上,遇到的任何一个罗马人也都可能就是希腊人派出的探子;至于在一些当法兰克人离开之后就立刻又被罗马人占领的乡间小堡垒中,由大大小小的村庄里的农夫们组织起来的农兵队伍,则耐心的等待着机会,然后随时给那些不请自来的法兰克人找点麻烦。
理查相信自己也的确遇到了麻烦,他从没想到过自己会遭遇这样一场战争,可以说这是一场不但莫名其妙,甚至不知所谓的奇怪战争。
即便是和异教徒作战时,理查至少也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但是在这里,他却好像陷入了泥泞的沼泽之中。
罗马人从不直接和十字军作战,或者从那些被抓住的罗马农兵身上看来,他们显然也并不知道如何与十字军展开正面j战。
除了一些显然受到了当地罗马农兵军官们组织的进攻之外,理查现自己的军队是在和既称不上是军队,也不能视之为农民的对手j战,而罗马人对这样的身份有个延续几个世纪的名称:“农兵”。
理查相信自己已经能够明白他的对手的意图,不过尽管已经清楚,可是他却不得不面对对手给他安排下的这个可怕的陷阱。
于运动中消灭敌人,面对凶残强大的十字军,伦格也曾经为自己是否能够顺利的实现这个设想犹豫不决,他担心如果在bī迫法兰克人撤退之后,却不能有效的牵绊住敌人,那么对罗马来说这就不止是令人头痛的事情了。
那时候十字军不但会在罗马土地上到处肆虐,而且当自己不停的派出军队sao扰和袭击敌人时,也许就会在某一次被十字军紧紧咬住,而到了那个时候,他将不得不最终接受理查期盼已久的正面决战。
不过虽然在兵力上并不占据优势,而且因为一直在不停的战斗,军队显然也已经快要显得精疲力竭,但是伦格依旧下达了用快的行动,与十字军在罗马的土地上展开周旋的命令。
“法兰克人会现他们面临的是一个危险的窘境,他们无法轻易找到粮食,而且随时随地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当他们露营时,必须睁着一只眼睛睡觉,否则一旦闭上眼睛也许就在再也无法睁开,而在行军的时候,他们就可能会遇到一群也许衣衫褴褛,武器简陋,却依旧有着组织和听从命令的罗马人的进攻……”
当伦格这么向他手下的将领们这么说着时,将领们似乎已经看到了皇帝所描述的一切,重要的是他们知道皇帝的描述完全可以成为事实,也许就正在生。
伦格站在帐篷口看着士兵们精心的照顾着他们的战马,这几乎是他所能集中起来的最大的一支骑兵部队,以原本从小亚细亚带回来的一千近卫骑兵为主,再加上原来留守君士坦丁堡的近卫军和卫戍军中的骑兵,将近三千人的骑兵组成了伦格这支准备于法兰克人在广袤的罗马土地上一决生死的军队。
“……在这样的时候,也许农兵们依旧不可能真正威胁到十字军,毕竟他们是法兰克人中最可怕的军队,”伦格伸手探出帐外借着顺着帐篷缝隙流下的雨水“法兰克人很快就要遇到麻烦了,他们无法顺利的获得粮食,即便可以抢劫一些堡垒和村庄,可是那也远远不够他们的需要,甚至也许因为这个会让他们内部变得矛盾丛生。”
说到这里伦格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讥讽,他想起了历史上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军队在理查离开后从东方返回的时候,就曾经因为在经过匈牙利途中缺少补给,抢劫村庄时因为分赃不均生内讧,以至其中一支十字军因为受到了欺压愤而脱离十字军的队伍留在了匈牙利,却没想到反而就此成为了后来的一个规模颇小留居东方的骑士团的前身。
“只有农兵是无法阻挡更勿论威胁到法兰克人的,可是当新军团和我的近卫军加入时就完全不同了,”伦格把略显冰凉的雨水攥在手中,感觉着这炎热夏季难得的湿润凉爽,可他知道这湿润凉爽对理查来说却实在不是好事“不要和法兰克人纠缠,现在还不是和他们正面j战的时候,我们要在自己的土地上把他们拖垮,当他们精疲力竭的时候,也就是我们起进攻的时刻了。”
伦格转过身向他的将军们说着,他微微感到有些欣慰也暗暗感到庆幸。
在这个时代,他的这种设想事实上几乎没有能够实现的可能,在任何其他国家都不会拥有能够提供给他这样一个战场的条件,那些国家的不会有着某种已经经历了几个世纪完全成熟的全民军事制度,更很难能够那么容易的调动起民众参加到战争中来。
很多时候,不论是西方领地里的法兰克人,还是东方部落里的萨拉森人,他们只会麻木冷漠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国王和贵族们打打杀杀。
更不用指望他们能主动拿起武器抵抗外来的侵略,甚至就是在丁家那遥远东方的故乡,宋人在创造了巨大财富的同时,却也没有意识到拥有一支近乎全民武装的巨大意义。
只有东罗马,在异族的bī迫和早年哥特人的侵袭的夹缝中,以一种特立独行的方式创造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国家。
虽然经过了许多个世纪的演变,这种方式已经逐渐的不再适应时代的需要,甚至自己就是这个延续几个世纪的农兵制度的废止人,可是现在伦格却不能不承认,恰恰就是这个农兵制度,却成为了自己能够在罗马的土地上动一场“全民战争”的最大基础。
这是一场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战争,一场罗马人与法兰人之间,比给罗马带来巨大的灾难的第四次东征早上整整十三年的战争。
这场战争之后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伦格已经无法想象,不过伦格知道一旦十字军在罗马遭遇到毁灭xìng的打击,那么在经历了两次海上巨创,随后再遭遇6上惨败之后的欧洲,将在很长时间里无法再对罗马产生威胁。
这将是一段颇为漫长而又真正彩虹难逢的时间,一个不论是对伦格自己还是对罗马都可能意味着决定未来命运的机会。
这个时候的伦格想到的,是趁着蒙古铁骑的尘烟还没有从东方草原上蔓延而来的时候,在罗马展开的那真正的变革。
而这个变革,先要从战场上开始。
“记述一下,”伦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吩咐着,看到身旁的书记官立刻有些慌张的拿出纸笔,他不由想起了自己一向用的很顺手的那两个年轻人“如果马克西米安或者是胡斯弥尔在就好了。”伦格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无奈。
“罗马士兵在与敌人作战时,不论其身份如何,都拥有足以与敌人相等的身份,”平静的话语从伦格嘴里缓缓吐出,他看着帐篷外如同断线珠帘般的条条雨丝,暗暗抑制着内心中的某种激动“在保卫罗马的荣耀面前,罗马人在这一刻神圣而平等,一如上帝视世人,生而平等……”
当说到这里时,伦格的心忽然平复下来,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感觉到身旁书记官望过来似乎有些呆滞的目光,伦格回头向他淡淡的笑了笑。
这句话在心中埋没了多久呢?在这个时代,“生而平等”似乎是那么离经叛道,甚至不为世人所容,尽管很多人自己一生都是在仰望他人之中度过,可依旧无法容忍甚至痛恨与他人的平等。
不过现在,在每个人的生命都悬于生死一线的时候,这句话却被那么简单的说了出来。
“……凡罗马人皆有与敌j战的权力与责任,”伦格继续平静的叙述着“罗马人有权杀死或者俘获任何与之j战的法兰克人,而不必因为对方的身份受到惩罚,任何一个罗马人都有权用他们所俘获的俘虏从皇帝这里j换适合俘虏身份的赎金,同时,在这场关乎罗马荣誉的战争中参战的每个罗马人,都将获得‘罗马公民’的荣誉称号。“
很清晰的听到了身边书记官手中的笔在写板上微微一顿出的声响,伦格慢慢回过头看着他,从书记官脸上他不但看到了愕然疑惑,也隐约看到了一丝恐慌。
“你没有听错,是‘罗马公民’。”伦格轻声说,他刻意用拉丁语再次重复了一遍,看着书记官终于慢慢在写板上记录下来,伦格平静神色下那颗激动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正在起到作用,就如同当初在小亚细亚一样,曾经接着与科尼亚人战争而逐渐开始的在罗马推行的更深处的变革,也是在这里的战场上慢慢展开着。
雨终于停了,原本在炎热的七月能有这样一场大雨带来的喜悦,随着粮草总管的抱怨变得d然无存,当吃着略带霉味湿乎乎的面包时,理查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从离开英国到现在,在这将进两年的时间里,虽然他的确也遭遇过很多糟糕的局面甚至是惨败,可是他却始终能够冷静而又充满jī情的去面对克服,可是现在,在东罗马偏僻的乡村旷野中,他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军队在一片泥泞bsp;因为化名贝洛福罗德爵士,理查不得不藏起他镶嵌王冠的头盔,披上了一件不太显眼的粗麻外罩,不过这样一来他就能更清楚的听到士兵们的抱怨。
士兵们显然已经受不了这样的遭遇,之前渴望获得财富而点燃的疯狂野心在这一刻却变成了恐慌不安和怨天尤人。
人们不知道究竟是谁把他们带进了这个巨大可怕的陷阱,似乎到处都是敌人的罗马土地,现在早已经不是十字军眼中蕴藏着财富的梦境,而是变成了一刻都不愿多呆的地狱。
罗马农兵军队的不断侵扰令十字军举步维艰,而粮食的短缺也在这时显露了出来,虽然的确依靠抢劫收集到了一些粮食,可是那可怜的一点吃的带来的却是更大的纠纷。
就在这一天的上午,德意志人抢劫了一个小村庄,当把村庄里的罗马人完全杀光之后,德意志人意外的现一群法国人却已经趁1洗劫了村子里剩下的粮食。
一场冲突不可避免的生了,当理查带着卫队经过那里时,他看到的是和罗马人j叠混杂的躺在一起的十字军,不过当他知道后来双方冲突死伤的士兵甚至比进攻村庄时还要多之后,惊诧,愤怒,还有说不出的不安让他下令毫不留情的杀光了双方剩下的那点人。
不过真正可怕的还是罗马的正规军团,那些罗马军队依仗熟悉的地形总是不停的袭击那些稍微落后或者脱离本队的十字军分队,理查总是能听到有人告诉他现了罗马人的骑兵,而一旦队伍前进的缓慢下来,紧随其后的罗马步兵就会展开sao扰,伺机进攻。
“陛下,这样下去会越来越糟的,”一个亲信低声对国王说“也许我们不应该在继续前进了,既然罗马皇帝希望渴望鲜血,那么我们就应该满足他的要求。”
亲信的话让理查的心微微活动了,虽然因为粮食的匮乏让他不得不做出撤退的命令,但是在心底里,理查并没有认输,他相信只要自己的军队能够得到足够的补给和休整,那么他就能重新部署,与罗马人展开决战。
不过尽管他一直在寻找能够让他重新夺回主动的机会,可是现在看来局势显然已经越来越不妙,这让理查陷入了两难之中。
用力咬了口湿乎乎的面包,听着附近士兵们不停的抱怨声,理查的心情越来越糟糕,就在因为听到有人居然在大声抱怨他的指挥终于忍耐不住站了起来时,一个侍从忽然带着一个全身肮脏的人急匆匆的向他走来。
“陛下,英国来的使者。”侍从的声音里透着难言的紧张。
“陛下,这是您在英国的忠实追随者给您送来的密信,”使者撕开衣服的夹缝把一封蜡封密信递给理查“一切都写在上面,现在英国需要您,陛下。”
看过密信里的内容,理查沉沉的下令:“召集卫队,放弃一切不必要的东西,你们要随我立即返回英国。”
一一九一年七月六日,理查在接到一封来自英国密信之后,轻装带领卫队悄悄离开军队迅离开,在七月八日的下午,他们来到了一个叫诺阿比旺的小村庄。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二章 诺阿比旺村(下)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二章诺阿比旺村(下)
在诺阿比旺村子,洛伯埃尔老爹被公认为最有见识的人,他不但曾经参加过早年间的的几次与科尼亚人的战斗,而且还去过君士坦丁堡,甚至有传说他还见过到当时的皇帝。
不过虽然老爹为此一直对人唠叨个没完,不过那都只是故事,没有多少人相信,可是这两年生的事情却的确是实实在在的,那让老爹的名声不但在诺阿比旺,甚至在更远的一些村子里都变得响当当的。
根据罗马公法,洛伯埃尔老爹做为本省特里布松的议员不但去过君士坦丁堡,甚至在特里布松大会上见到了阿莱克修斯亲王和很多以前真的只是听说过的大人物,这就让老爹似乎也变成了大人物似的,更了不起的是,他甚至还远远的看到过皇帝本人,这就让洛伯埃尔老爹简直成了省里的传奇。
一小队骑士沿着不太高的山脊出现在远处已经略显暗淡的暮色中时,洛伯埃尔老爹恰好把最后一捆麦草堆上轮车。
他抬起手拢在眼前仔细看着东边已经一片暗色的天空下那些飞快移动的黑点,当确定那是些骑兵时,老爹脸上不禁露出了忧郁的神色。
村子里的人已经跑的差不多了,不论是按照早年间的罗马农兵法还是新的兵制,当那些过敌人快骑传信的使者带来消息后,村民们就立刻纷纷行动了起来。
男人们从家中拿出了各种武器,虽然绝大多数人只能用农具代替,可他们还是向着他们隶属的堡垒赶去聚集,女人们则立刻收拾他们所能带走的所有东西,向另外几个有着更好的筑墙和坚固防御的村子疏散,象诺阿比旺这种偏僻而且没有丝毫防御的小村庄,除了一些不肯离开的老人,往往留给十字军的,是一片荒瘠。
这个时候从东边赶来的会是什么人,洛伯埃尔老爹心里没数,他小心的把草的割刀藏进满是麦草的轮车下面,当那些骑士越来越近,而且老爹已经确定那绝对不会是罗马人时,他们也已经现了站在路边的洛伯埃尔老爹。
奔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魁梧,神态威严的骑士用力拉住战马,在他的带动下,那些骑士纷纷停下来警惕的看着这个希腊老头。
不知道那个人对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一个骑士立刻提马向前来到老爹面前。
“这里是什么地方?”骑士有些暴躁的用略显生硬的希腊语问着,看到老爹恭敬的弯腰,他脸色变得稍微好了些“村子里有什么吃的吗,什么都可以,我们饿坏了。”
“老爷,这是诺阿比旺,不过可能我给不了您什么了,村子里的吃的几乎都被带走了,”老爹有些无奈的用手比划一下身边的轮车“我是来收这些麦草的,收完也要离开了,不过如果您想找到睡觉的地方,倒是随处都是。”
“真是太好了,”听到老爹的话,那个骑士悻悻的嘟囔着“希腊人简直就象一群倔强的驴,不过至少现在还有个能说上话的。”
他回头向身后的主人报告着,老爹看到那个浓眉紧皱在一起的骑士在看了看天色后略微沉yín进点头同意,他就在骑士的呵斥下,转身抓起身边轮车上绑着的绳子套在肩上,拖着轮车先向着村子里走去。
那些骑士显然很警惕,那个和他说话的骑士有意无意的把手里的长矛搭在老爹的肩头上,而其他人则略微分开形成半圆小心的向前走着,曾经参加过早年间和保加利亚与科尼亚战争的老爹立刻明白,这些人显然是在保护中间那个骑士。
老爹有些好奇的悄悄回头,他看到那个年纪不是很大的骑士有着一副浓密的络腮胡子,一张外表与希腊人迥异的脸上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威严,虽然他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粗麻袍,可是他的身上却透着一种让老爹感到很奇怪的气息,隐约的,他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拥有这种气势的人,不过这个时候他是不敢有丝毫异样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不过老爹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人正是皇帝谕令里说到的那些十字军。
因为道路难走,之前十字军向君士坦丁堡进军并没有经过诺阿比旺村,而且这一次十字军大军也并没有要从这里经过,老爹知道这些人显然是要抄近路,虽然只在很久之前走过,可他还记得穿过诺阿比旺前的一片山区,就可以有通向海边的道路了。
那个骑士显然有着很重的心事,他最终选择在诺阿比旺的木头小教堂里休息,然后他就默默的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来,等着那些手下忙碌着为他准备吃的。
“这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大人,”一个骑士无奈的向那个人说了一句,他回头看了看站在教堂空地中间似乎不知所措的老头,然后向他招手示意“过来,给我们找些吃的,你这个老东西。”
看着骑士连说带比的样子,洛伯埃尔老爹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他开始在一个骑士的监视下在村子里到处搜罗起来,当他带着一大袋子好不容易搜集到的东西送到那个头领面前时,那个人看着袋子里粗糙的食物略微点头,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金币随手扔给了老爹。
“我们就在这里随便吃点然后睡觉,”领沉声吩咐着,他看着老爹在已经破烂的地板上点起火堆,随着那些一些干rou干和麦饼放在火上烧烤,一股隐约的食物味道让他轻轻了嘴唇“至少能吃上一口热的了。”
连续两天的狂奔已经让这些骑士精疲力竭,虽然他们的身体异常强壮,可是一直在旷野里宿营还是让他们感到疲惫不堪,当终于可以在有着一块屋顶的地方躺下来,不用再第二天醒来时被身下的石头咯得全身酸疼时,这些骑士立刻纷纷坐倒在地,放松下来。
“小心点,注意四周的动静,这里是希腊,”领对身旁的人吩咐着,看到老爹把一块烤得焦黄的rou干递过来,他用刀子轻轻随后放进嘴里,然后对懂得希腊语的手下吩咐着“这大概是这个村子最后一个人了,问问他附近的情况。”
听到询问,老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十字军到来之后给村子里带来的麻烦,说到村民们刚刚因为过上几天安稳生活,就不得不被迫离开村子时,老爹苦笑着说:“十字军是打异教徒的,罗马人也打异教徒,这可真是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法兰克人要和我们过不去,要知道我们可是一直在和科尼亚人作战呢。”
老爹不解的唠叨着,当他看到那个法兰克人阴沉的神色时,他闭上了嘴巴默默转身来到火堆附近看着不停跳动的火焰出神,一时间小教堂里显得十分平静。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老爹从窗子里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他不知道在附近堡垒里等着和他会合的儿子还有村民们看到自己一直没有回去是不是会担心,不过他不希望他们来找他,因为这些法兰克人显然并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被人现,如果只是自己,也许还没有太多的危险,可是如果有更多的人出现,那么可能就会有些糟糕了。
“从这里到海边还有多远?”一直和他说话的骑士在得到领的示意后问着洛伯埃尔老爹“需要一天的路途吗?”
“应该不用,”老爹老实的回答着“穿过前面那片山区就能到达海边,大人你们有马,不过看样子你们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也许就要稍微慢一些了。”
听到转述,那个领立刻对身旁的人低声吩咐着,那人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在似乎吩咐其他人整顿装备时,老爹看到领向他看来。
“把他绑起来,”领下令“如果我们离开之后他还没让狼吃了,那就是上帝不让他死。”
洛伯埃尔老爹立刻被用之前他用来捆麦草的绳子绑了起来,当他靠在轮车车轮边不住的低声诅咒时,他看到那些骑士纷纷已经疲惫的躺下来准备休息,不过那个领却始终坐在那里默默沉思。
一个骑士拿着一个泥壶走到领面前递过去,领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一口喝光壶里的酒,在抹着落在胡须上的酒水时,他声音低沉的和手下说着什么。
洛伯埃尔老爹这时已经从之前的恐惧的慢慢平静过来,虽然知道这些法兰克人虽然没有安什么好心,可至少并没有要立刻杀死他的意思,他尽量让自己缩在轮车的阴影里不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同时心里盘算着是该在这些人睡着之后,摸到藏在麦草下面的割刀绞开绳子趁夜逃跑,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这些人自己离开。
不过就在他正在寻思的时候,一个让老爹大吃一惊的词却突然跳进了他的耳朵——“陛下”
当听到这个称呼时,洛伯埃尔老爹的身子不由忽然一震,幸亏是在轮车的阴影里,两个正在说话的法兰克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希腊老头的神色,而且因为他们使用的是拉丁语,所以也不会相信这个乡下老头能够听懂。
不过很凑巧,或者说是法兰克人完全疏忽掉的是,虽然随着时间的演变即便是在希腊人中间,说拉丁语的人也已经逐渐减少,以至只有贵族和教士们才会娴熟的使用这种号称高贵的语言,可是也正因为这种语言的高贵,所以在罗马“陛下”这个尊称却依旧一直沿用拉丁语。
当听到这个称呼时,洛伯埃尔老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那个骑士绝对不是因为在议论某位“陛下”时才那么称呼,从他恭敬的神色和口气上,他肯定这个人显然是在那个领这么称呼。
陛下,这个在这个时代虽然有很多人拥有,但是在罗马却只有两个人能够享受的称谓却在这样荒郊野外的村子里出现,而且是在对一个法兰克十字军这么称呼。
洛伯埃尔老爹甚至不用细想也已经猜到这个法兰克人是谁了!
他把身子向轮车的阴影里挪的更深,一颗心不住的飞快跳动,当那两个人说完话相继躺下后,老爹的喉咙里终于冒出了一声低低的咕哝。
“理查,居然是理查!”他喉咙里不住的滚动着这个名字,在等待着这些人睡着的那段时候,他觉得时间竟然是那么漫长。
守夜的骑士在来回走动了几圈后也靠在了教堂台阶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开始他还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渐渐的几天来的疲惫让他的眼睑变得越来越沉重,直到终于合上再也不愿睁开。
一声含糊的呓语从离得很紧的一个骑士嘴里出,看着他翻了个身之后继续沉沉睡去,正在悄悄顺着轮车边缘的缝隙在草堆里摸索的老爹险些吓得叫出声来。
不过随着手指间上的一下刺痛,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东西,在悄悄把割刀从草堆里挪到车边后,他把身后的绳扣小心的在上面用力蹭着。
刀刃不小心磨到皮肤带来的疼痛让老爹咬紧了嘴唇,当手臂上的束缚终于一松之后,他立刻从身上解开绳子扔在一边。
很快洛伯埃尔老爹的身影就消失在通向西边的夜色之中。
在回答理查询问的时候,洛伯埃尔老爹虽然很老实的说出村子里的人都按照皇帝的谕令离开了村子,甚至说男人都已经到行省堡垒集合,可是他却没有告诉法兰克人,这个堡垒距离诺阿比旺村究竟有多远。
实际上,这个堡垒不但并不远,甚至因为诺阿比旺曾经出过两位颇为有名的罗马将军,堡垒干脆就以诺阿比旺为名。
遵照罗马农兵法从各个村子里聚集到诺阿比旺堡垒的农兵并不很多,大概只有不到三百人,这些农兵手里也几乎没有多少像样的武器,除了堡垒里常年储存的一些已经生锈或者残破的刀枪之外,很多人用的都是之前自家准备的武器。
当皇帝谕令下达时,为了防止法兰克人在撤退时经过这里附近,各个村子里的农兵聚集了起来,他们借助着熟悉的地势在堡垒外不远的地方建立起了临时的岗哨,一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年轻人既兴奋又紧张的主动担任了守夜的工作。
在一条土沟里,两个打瞌睡的农兵脑袋不住的相互碰在一起,直到随着一阵摇晃一个紧张的声音忽然惊醒了他们。
“看,那边有人过来!”一个还满脸稚气的农兵惊慌的推着同伴,当三个人一起看向黑dd的远处时,他们看到月光下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正跳过土槛,顺着土沟跑了过来。
“是,是诺阿比旺的洛伯埃尔老爹。”先认出来的农兵立刻兴奋的叫了起来,之前人们还在为老爹迟迟没有赶来感到担忧“快去接一下老爹,不过他看上去怎么慌慌张张的,就好像后面有魔鬼在追他。”
“快闭嘴,上帝会惩罚你的。”同伴一边咒骂着一边跑上去,不过当和老爹见面之后,很快几个农兵就都如同“后面有魔鬼在追”似的疯了般的向着堡垒里奔去。
“老爹你说什么?你不是疯了吧?”
堡垒的守备官说起来和老爹还有点亲戚关系,不过这时候他显然不信老爹的话,这让老爹不由立刻暴跳如雷,气急败坏。
“我亲耳听到的,他称呼那个人‘陛下’,是‘陛下’!”老爹声音颤抖的喊着,看到守备官满脸不信的表情,他不由得心头火起“我到过君士坦丁堡,我知道人们怎么称呼皇帝,可那个现在正睡在村子教堂里的法兰克人难道是罗马皇帝?”
守备官因为他的话脸上不由得时红时白,他的嘴唇和老爹一样微微颤抖,看到四周围拢的人们同样惊慌不定的神色,他不着嘴唇急切的问:“那他带了多少人,难道真的如同你说的只有那十几个吗?”
“我看他是想悄悄的离开,他们穿的都很普通,也许理查根本不想让别人现他的身份。”看到守备官眼中不住闪烁的眼神,洛伯埃尔老爹也不由有些喉咙干,他回头看了看那些望着他的农民,在一阵沉默后,老爹终于狠狠的说:“由上帝安排吧,干了!”
夜色深沉,似乎知道要生什么,原本皎洁的月亮悄悄躲进了一片云朵之中,大地上立刻变得一团昏暗。
坐在台阶打盹的骑士这时正做着一个颇为美妙的梦,他显然没有现一群黑影已经悄悄包围了教堂,当他嘴里出一声声低低的呓语时,一根绳子已经悄悄的滑到了他的胸前。
随着猛力的一拉,那根身子忽然紧紧勒住了骑士的喉咙,用力拉动绳子的两个人显然对这个沉睡的人有着深深的惧怕,他们用尽全力狠狠搅动,那力量甚至让被害者的喉咙里不出一点声音,接着伴着一股寒光从他颈间划过,骑士的身子不由突的一挺,随后一下歪倒在台阶上。
“上帝,我们杀了个骑士,”一个农兵声音颤抖,他因为紧张脚下不由一绊,这声音在夜晚的木头地板上是那么响亮,当旁边的人还来不及拉住他时,离门口最近的一个法兰克人已经警惕的睁开了眼睛!
“有敌人!”
一声怒吼从这个骑士的嘴里迸出来,原本正在睡觉的法兰克人霎时间惊醒过来,他们立刻抓起身边的武器,当看到那个站在门口的骑士刚用钉锤狠狠砸烂了一个希腊人的半边脑袋时,理查立刻向奔向战马的手下大声吼叫:“快备马!我们立刻这里!”
这时教堂外面已经响起一片嘶喊,随着人影晃动,理查愕然的现教堂已经被罗马人完全包围。
“冲出去,想办法冲出去!”理查大声吼着,他看到冲向战马的一个骑士手中不停的挥舞武器,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罗马人却从四面八方向他冲来,几乎只是在一瞬间,那个骑士的身上已经被砍得血rou模糊,就在他大声喊着耶稣基督的名字倒下的时候,法兰克人惊恐的看到他的头已经被生生割了下来。
“退进教堂!”理查立刻命令试图再次冲向战马的手下向后退去,法兰克人紧紧依靠在一起组成一个坚固的圆圈,这时凶狠的骑士终于显露出了他们可怕的力量,冲上去的罗马人根本无法与这些理查身边最勇猛的战士相比,随着不停的有人被骑士们挥舞的长剑砍到,法兰克人相互支撑着杀开一条血路向着教堂后面保留下来的老房子退去。
地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肢体,当看到这一切时,农兵们之前的勇气霎时变得d然无存,他们恐惧的看着被法兰克人紧紧守卫的老房子,同时为几百人居然依旧无法拦住敌人感到心惊不已。
“外面的人听着,在这里的是英格兰的国王!”
房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到了这时,理查虽然不知道身份是否已经败露,但是看着外面人群中之前遇到的那个老头和那些罗马人脸上难以掩饰的兴奋,他相信即便自己是以贝洛福罗德爵士的名字落在他们的手中,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做为国王的尊严也不允许他在敌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姓名。
“我们已经知道您是谁,陛下,”尽管已经知道,可守备官还是为真的听到了英格兰国王的名字感到难以置信“您也应该知道已经逃不出去了,请您放下武器投降,我们会尊重您和您的手下。”
“陛下,您绝对不能听他们的,希腊人和异教徒一样是不能相信的。”一个骑士低声喊着,他愤怒的挥手敲了一下墙壁,当木头墙壁传来空d的回声时,他先是一愣接着在同伴们热切的眼神中用足全力向着木墙砍了过去!
法兰克人刹那间从破开的空d里一拥而出,可是当冲在前面的骑士刚刚举着长剑跑出几步时,随着一阵短促的嗡鸣,他的身子“嗵”的想后栽去,同时一片锋利的弩箭从黑暗中迎面而来。
“退回去!退回去!”理查大喊着,他一边拼命挥舞武器格挡弩箭,一边带着手下重新退回木房。
“英国国王要逃走!”
“不能让他们逃跑!”
“他们会把十字军引来的!”
人们开始大声喊叫起来,之前能够活捉英国国王的兴奋这时随着法兰克骑士强悍的战斗力逐渐变成了恐惧,他们不知道如果理查逃走会怎么报复自己,一想到那么凶悍的十字军可能会洗劫村庄时,农夫们的眼中开始露出恐惧,随后渐渐变得狰狞。
“不能让他们离开,可我们也进不去,如果等十字军来了我们就都完了。”一个农兵头领嘴里不住嘟囔着,他的眼神最终落在了手里的火把上。
当他抬头看到其他人眼中露出同样的神色时,他向洛伯埃尔老爹看去。
老爹这时感到胸口痛,他同样望向守备官,在看到守备官脸上迟疑不定的恐惧神色后,他沉沉的说“皇帝陛下的谕令里已经给了我们与法兰克人作战的权力,谕令里说只要是罗马人不论敌人是贵族还是国王都是我们的敌人……”
“可是……”守备官说了一句,可看到四周人们露出的那种可怕神色后,他先是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然后喃喃的说:“愿上帝宽恕我们。”
外面忽然亮起了一片火光,就在木房里的法兰克人刚刚感到不妙时,一个火把忽然顺着已经破烂的房顶扔了进来。
“上帝呀!希腊人要烧房子!”法兰克人霎时变得一片慌1,他们疯狂的向着门口冲去,却立刻被早有准备的草叉长矛挡回去。
木制的房子顷刻间开始燃烧,外面的人们看着里面的人不住的喊叫奔跑,看着他们高高举起在空中挥舞的手臂,还有那可以清晰听到的,一个充满愤怒不甘和剧烈痛苦的怒声大吼:“我是理查!是英格兰的国王!”
人们不住的划着十字,火焰把夜空烧得一片通红,火光冲天,很久很久…………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三章 十字军的命运(上)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三章十字军的命运(上)
火势退去,空气中到处冒着焦糊和隐隐的臭味,看着一片黑糊糊的房屋残骸,农兵们眼中逐渐露出了畏惧。
虽然他们对十字军十分痛恨,可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并没有杀死过人,更何况是一下杀死十几个骑士,而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国王!
濒死者被烈火焚烧的痛苦哀号和恶毒的诅咒让他们感到畏惧,当看到残骸里那些被烧得焦糊的残缺尸体卷曲在一起的可怕样子时,有人因为恶心大声呕吐,有人因为畏惧胆战心惊。
在这个时候,农兵们眼中流动的是令人畏惧的疯狂,甚至当他们相互看向对方脸上的表情时,都感到说不出的可怕。
他们还记得当里面的人向他们大喊着“这里有国王!”时的那种声嘶力竭,而且更记得里面一个声音粗犷,即便面临危险依然显露出无比威严的人如何对着他们出一声声诅咒和怒吼,试图告诉他们自己是谁,要阻止他们可怕的谋杀时的声音,可是在那个时候却没有人肯停下手来。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去回忆,当不知道由谁第一个扔出火把时,这些农兵已经完全抛弃了最后的那一丝畏惧和顾忌。
他们不愿意再听到那些法兰克人的叫喊,更不愿意因为一时的犹豫冒险,一想到这些法兰克人一旦逃走之后可能会给村子带来的灾难,这些罗马人已经完全忘记了所有的畏惧,随着第一个火把投进房子,罗马农兵们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退路。
守备官带着人在焦地上小心的走着,他们尽量不去碰触那些可怕的尸体,每当有人出一声惊叫时,其他人都会不由身子一颤,直到有个农兵在惊恐之余出了一声激动的叫喊:“快看呀,看这个!”
人们立刻闻声围拢过去,他们愕然的看到那个农兵正在从一具虽然烧焦,可明显生前颇为魁梧的尸体身下小心的拽出一个焦糊的皮囊,看那尸体身子半伏盖在上面的样子,似乎在最后的时刻这个人也在拼命保护这个还没有完全烧毁的皮囊。
而已经被烧掉一半的皮囊里露出来的,是一顶隐约闪着光泽的王冠!
“上帝,这是王冠,”守备官声音颤抖,手指哆嗦着接过王冠仔细端详着,虽然上面蚀刻文字他绝大多数并不认识,可是他这时已经完全肯定,这些人中的确有着一位国王,而在十字军中唯一的国王,就是英格兰的理查。
之前还在猜疑的事情一旦变为现实,农兵们的脸上的神色不由变得奇怪起来,他们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够用这样的方法杀掉了一位国王,而随着有人隐约现那些骑士随身带着的金币和各种宝石等财富,人们逐渐从莫名的恐惧中摆脱出来,有人已经开始兴奋的收集战利品了。
“我要把王冠送到陛下那里去,”守备官压抑着激动说着,看着手里还微带温热的王冠,他似乎看到了皇帝赐予的财富和地位就在自己面前,能够杀死十字军中最伟大的骑士和统帅的荣誉让他觉得好像一直沉浸在梦中“老爹,你和我一起去,还有你,你,你们几个和我一起去向皇帝陛下报告这一切。”
守备官知道如此重大的功劳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独吞,而且他也必须带上几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为自己作证,因为虽然得到了王冠,可杀死一位国王这样的行为毕竟太过令人不可思议,皇帝陛下是否真的会相信没有人知道。
听到守备官点名的几个农兵立刻同样兴奋起来,他们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见到皇帝,可是现在这样的机会却突然降临在他们面前,这让他们立刻没了和其他人争抢战利品的兴趣,一旦能够见到皇帝,那时得到的荣誉和财富,又怎么会是这些小小的战利品能比的呢。
一旦做出决定,守备官就开始开始从农兵们手中收缴从那些骑士们身上搜集来的可能说明他们身份的东西,虽然这引起了一阵抱怨,不过在老爹作证这些东西将来一定会还给他们,或者至少会用等价的东西补偿之后,一件件的证物被收集了起来。
刻着家族姓氏镶嵌宝石的戒指,某条有着特殊花纹的项链,看上去样式古老却依旧锋利的骑士佩剑,已经残缺不全却奇迹般的在大火中保存下来的一些谁也认不出字迹的文件残骸,还有其他一些或者名贵或者样式特殊的饰品,最后是那顶人人看了都不禁激动不已的王冠,这些东西在村子里一些等高望重的村民的监督下被小心的装进布袋,然后放在一个小匣子里。
“这一切就是我们诺阿比旺堡垒的荣誉,”守备官向那些留守的农兵头领们说“我和老爹带人去见皇帝,等我们回来这就不是一个诺阿比旺村的荣誉了,皇帝会奖赏我们的,那时候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荣誉。”
守备官的话引起了一阵欢呼,之前的恐惧这时已经d然无存,人们看着那些远去的人,想象着很快就会获得的巨大奖赏,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老爹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上。
守备官和老爹并肩沿着山脊向前走着,虽然两个人脸上都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可是一想到身后马包里带着的那些东西,他们两个人就不禁有着说不出来的兴奋。
根据之前来到村子里的使者的描述,他们大体上已经知道皇帝的军队应该在什么地方,而且根据之前轻骑兵的侦查和当地民众的报告,罗马人已经大体上知道十字军会从哪里离开。
因为海上已经完全被罗马海军占领不得不远离可能随时受到sao扰的海岸,十字军并没有按照之前来时的原路返回,而是沿着更贴近内6的方向向着前恰纳卡莱隘口的地中海沿岸退去。
为了躲避开可能会出现的十字军,守备官决定稍微绕路,他略微向着东南前进,因为按照使者说的,越靠近海岸就会越安全。
几个人一路向前,在经过一大片茂密的森林后,从对面山沟里吹来的越来越强劲的风让他们兴奋不已,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越过山梁,他们就可以一路顺利的沿着海岸向东前进,直到见到罗马军队。
他们沿着山坡催马向上爬着,当就要登上山顶时,走在前面的老爹看到了远处出现的几个黑点。
老爹立刻警惕的示意停下,不过对方显然也已经现了他们,在略微犹豫一下后,对方立刻散开队形开始向着他们奔来,在距离还很远的时候,农兵们惊恐的看到了对方长矛上绑着的三角十字枪标,和外袍上的十字标记。
“上帝,是十字军!快跑!”老爹先调转马头,他没命的沿着山梁催马向下跑去,那些已经惊慌的农兵紧随身后没命的狂奔,在他们的后面,那些十字军骑兵嘴里出一声声的呼哨,疾追来。
这些脱离了大队依仗人数不多冒险沿着海岸附近向恰纳卡莱退去的十字军,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几个罗马人,不论是担心他们逃脱之后引来更多的敌人,还是试图洗劫他们掠夺战利品,这些已经抢劫成风的法兰克人在看到对方人单势孤之后立刻追赶了上去。
十字军骑兵的战马的显然要比那些农兵在乡间使用的驮马更加擅于奔跑,很快他们已经追赶上了最后一个惊慌失措的人,随着一个骑兵手里的长枪用力前刺,那个农兵来不及出一声惨叫长矛已经d穿他的后心,伴着身体栽倒时带得长矛脱手,十字军士兵立刻拔出佩剑挥舞着砍向下一个敌人。
拥有精良武器和丰富经验的十字军士兵根本不是这些罗马农兵能够抵抗的,当老爹仓皇中听到熟悉的惨叫回过头去时,他看到的是守备官的一条手臂被生生斩断,接着他的半个脑袋已经被一柄手斧狠狠削掉。
老爹惊恐的用力催马,可是随着一声惨烈嘶鸣,马匹的后股上已经被一柄飞闪而过的长镰刀切开了一条深深的创口,随着坐骑歪倒在地,洛伯埃尔老爹惨叫着翻滚在地上,不过他的怀里始终紧紧抱着那个木匣,同时他的嘴里不住的向那些十字军叫喊着。
他要让那些人知道自己怀里有什么什么东西,在这时他只想用这些东西保住自己的老命,至于那些十字军知道了事情真相后会怎么对待他,他已经顾不得了。
可是,似乎注定他无法说出一切,就在滚到在地的老爹试图挣扎的站起来时,他脚下的石头一松!
顷刻间,洛伯埃尔老爹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悬空了,他的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巨大秘密的木匣,而他已经顺着山梁旁的峭壁向着深深的山沟里坠去!
那些十字军立刻出了一阵懊恼的喊声,他们能感觉到那个老头怀里抱着的东西似乎十分重要,也许就是不错的战利品,可是紧迫的局势却让他们不敢在这里耽误时间,在草草的从那些罗马人身上洗劫了一通,然后把他们的尸体马匹扔下山沟之后,他们立刻跳上战马向着远处跑去。
没有人知道生的事情,更没有人知道那个坠进山沟的老头怀里抱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英格兰的王冠,十几个显赫贵族骑士身上遗留下来的珍贵财富就这样神秘的消失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伦格静静的听着侍从的禀报,从下达了开始对十字军起进攻的命令之后,他就一直在等待着某个机会。
虽然如之前想的那样,他并不想用损失罗马精锐的方式与十字军展开一场正面决战,可是他也知道,即便是不停的拖延,sao扰和利用东罗马独特的“全民战争”的方式一点点的拖垮敌人,可是依旧要用于十字军之间的一场决战来最终彻底消灭敌人。
这虽然不是伦格愿意看到的,可却是必须这样做的。
罗马必须用强而有力的报复和一场明显压倒xìng的胜利警示那些法兰克国家,让他们知道一旦与东罗马生冲突就要面对什么样的结果。
对十字军下达近乎斩尽杀绝的谕令是伦格从没有过的强烈举动,这让他手下的将领第一次见识到了皇帝残酷无情的一面,不过这种残酷让这些将领感到兴奋,他们甚至在暗中把这视为是阿赛琳之死所带来变化,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明白伦格做出的这个决定拥有着什么样的深远意义。
“也只有在罗马才能使用这样的方式,”伦格心里暗暗庆幸着,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是那些欧洲国家的领主会怎么办,不过想来如果自己不幸生在欧洲那些地方,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听从教皇的号召去参加十字军“不过一场战争要取得还是要靠决战。”
伦格知道即便一切真的如自己设想的那样,十字军在无尽的sao扰和不停的进攻中逐渐崩溃瓦解,可是始终依旧有着非凡的实力。
事实上,到了现在伦格已经不知道这种局面下究竟有多少罗马人卷进了这场战争之中,除了正规的新军团,十字军经过的各地都纷纷传来了当地的守备农兵与十字军j战的消息。
有些地方用坚壁清野对抗敌人,有的地方则用不停的sao扰偷袭令其疲惫,这让伦格不由想起了后世为世人熟悉而且广泛使用的游击战术,不过仔细想想,与后世那些仓促组织起来的民众武装相比,东罗马帝国的农兵制度不论是在后世还是这个时代,都显得更加突出有效。
这也是伦格为什么在推行新军制的时候却依旧暂时保留农兵制度的原因,而随着这场意外的出现在罗马本土的战争,他对于军制的变革有了新的认识。
也许应该把农兵制度稍微加以改变而不是彻底废除,或者以预备役的形式保留下来?伦格心中暗暗琢磨着,他知道在几个世纪之后才在欧洲出现的预备兵役制度是真正为正规军队提供稳定兵源的开始,可是从现在的情景看,罗马人显然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雏形,只不过罗马人有时过于偏激的xìng格,却让他们把原本可以为军队提供兵源的良好制度,彻底变成了一群令整个罗马军团战斗力下降的农兵而已。
“陛下,十字军有些奇怪,”阿历克斯话打断了伦格的沉思,他带着一个略显紧张的轻骑兵走了过来“这个士兵说他看到十字军的队伍虽然一直向着西边前进,可是一些小队的法兰克人已经开始脱离队伍,而且从一些抓获俘虏那里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传言。”说到这里阿历克斯压低声音说“俘虏们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理查了,从开始撤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如果是法国人或是德国人并不奇怪,可是即便是英国人也有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哦?”听到这个消息的伦格心头微微一动,他不由得想起了历史上理查因为听到国内传来的他的弟弟约翰为了篡夺王位到处传播他已经战死在东方的消息之后,他不得不放弃军队化名返回欧洲的事实。
“难道这一次理查也要那么做吗?”伦格心底里暗暗琢磨着,关于理查因为化名悄悄返回英国途中却被人囚禁,甚至英国不得不付出几近令国家破产的巨额赎金的事情,伦格并不关心,他知道现在在罗马境内的很可能已经是一群没有了统帅的十字军,这让他在不由欣喜的同时,也立刻变得小心起来。
被bī入绝境而疯狂的野兽是最为可怕的,一旦十字军落入这样的境地,他们要么反扑要么溃散后洗劫一切的疯狂举动对罗马将是一场真正的灾难,这让伦格开始对之前的计划审视起来。
“派出近卫军和卫戍军的轻骑兵赶在十字军的前面去,让他们以皇帝的名义尽量约束沿途的农兵,不要太过bī迫法兰克人,”伦格一边下令一边走到地图旁仔细看着,法兰克人显然已经因为这段时间的sao扰打击逐渐偏离了之前的路线,看着地图上标示出的十字军的路线,伦格能够想象为了能够与前恰纳卡莱隘口留守的法兰克人会合,十字军是如何千辛万苦的在罗马的土地上挣扎的。
“陛下,如果我们继续压迫,也许法兰克人就会彻底崩溃了,”阿历克斯有些疑惑的看着皇帝,他不知道在这么有利的态势下,皇帝为什么要做出能让敌人有喘息机会的决定“现在很多法兰克人已经开始私自逃走,只要我们让各地农兵不停的袭击他们的军队,他们就会知道只要跟随着大队就不会安全,那时候……”
“那时候十字军就会分裂成很多部分逃走,也许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可是对于罗马的人民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伦格淡淡的说,他双手拄着桌子上的地图抬起头看着阿历克斯,在一阵让近卫军统帅感到不安的沉寂之后,伦格直起身子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阿历克斯,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的骑士之一,现在的你已经不但可以和任何一位伟大的骑士相比,而且你有着比他们更加敏锐的军事才能,可是阿历克斯,你能够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骑士和军事统帅,却成为不了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说到这里,伦格绕过桌子走到有些惶恐的宫廷总督面前“你需要的是一颗仁慈的心,或者说是一个做为政治家应有的良知。”
阿历克斯畏惧的低下头,他心中感到一阵彷徨,这是皇帝第一次这样对他说话,这让他不禁为自己之前建议感到惶恐不安。
“我们不能让法兰克人成为罗马的灾难。”
看着阿历克斯,伦格不禁微微苦笑,他知道现在没有人能明白自己真正的顾忌,也许很多将领认为胜利果实的就在眼前,可是伦格却知道如果按照阿历克斯的方法,虽然能够如愿消灭十字军,但是一旦法兰克人真的队伍瓦解四散逃跑,那么整个罗马将会陷入旷日持久清剿之中。
而对于伦格来说,在没有彻底消灭十字军的主力,却让他们在罗马的乡间到处流窜无疑是最为糟糕的局面,一想到罗马可能因此遭受到巨大损失和因为没有能彻底歼灭十字军震慑欧洲各国,反而可能会以前引来完全针对罗马的第四次东征,伦格就觉得自己正在面临一个十分险峻的局面。
也许自己是个即使明知道就要获得胜利,却依旧可能随时都会陷入巨大危机的军事统帅了。伦格心中不能不这么自嘲的想着,不过这时他已经没有时间再为这个胡思1想,随着一个个由轻装侦骑送来的消息,伦格越来越肯定,理查可能真的已经轻装简从的离开了军队。
七月八日傍晚,在无数次罗马人沿途sao扰和罗马军团追击突袭之后,十字军前锋骑兵终于在太阳落下之前,闻到了远处海风的腥味。
这让已经精疲力竭的十字军不由精神一振,粮食告竭已经两天,之前还能勉强维持的局面随着饥饿的来临变得动d不安,骑士和将领们已经越来越难以管束因为饥饿变得暴躁凶残的士兵。
当前锋传来终于到了海岸边的消息时,队伍里爆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士兵们相互不停的拥抱亲吻,同时为终于逃离了可怕厄运感谢上帝,而前恰纳卡莱堡垒守军派人来会合的消息,更是让他们欣喜若狂。
“上帝终于眷顾他忠实的信徒了。”法兰克人这样大声祈祷着。
不过当他们在喜悦之余看到被海1冲到岸边的大堆船只残骸和游弋在海面上的罗马舰队时,十字军才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劫难并没有真正过去。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四章 十字军的命运(中)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四章十字军的命运
当十字军船队被罗马舰队彻底消灭在马尔马拉海时,后恰纳卡莱堡垒的法兰克人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船队覆灭的。
不过看着一条条的战船被罗马人无情的击沉,除了愤怒懊恼的咒骂之外,那些十字军却没有任何办法,除了一些侥幸得以逃脱少数水手,绝大多数法兰克人都成为了马尔马拉海战中的亡魂,其中就包括堪称在这次东征中异常显赫的耶路撒冷女王伊莎贝拉的未婚夫,英格兰的勋爵凯斯内斯。
看到这场海惨败之后法兰克人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们知道如果继续顽固的坚守堡垒,可能很快就被围攻罗马舰队6战队与坚守内垒的希腊人内外相应的包围歼灭,于是他们果断的放弃了后恰纳卡莱,在局势还没有变更糟之前退守前恰纳卡莱隘口要塞。
他们的这个举动无疑十分明智,因为就在他们撤退后不久,随着战局的变化,罗马人开始了反击,那些被收复堡垒之后的守将调集起来的附近村庄的农兵开始6续集合,在聚集了大约一千多人后,罗马人开始从6地和海两个方向向前恰纳卡莱隘口进了。
不过看着那些从乡村里越聚越多,甚至有些大胆的开始在要塞左近出没的希腊农兵军队,十字军守将并不十分担心。
前恰纳卡莱隘口完好的防御和还算充足的粮食足以能够让他们坚持下去,虽然从前线传来的消息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利,可是他们相信自己还没有到被希腊人威胁的地步。
可是罗马人显然并不想让困守城堡的法兰克人太过轻松,在亚细亚一边远程投石机的掩护下,罗马舰队沿着海峡右岸开始向仅存的一些法兰克人的船只起了进攻,而且随着罗马舰队6战队的相继登6,这些明显拥有着比农兵强悍得多的战斗力的罗马军队,在当地农兵的协助下,开始向前恰纳卡莱要塞起了进攻。
十字军正是在这样的时候来到了前恰纳卡莱要塞附近。
从六月三十日开始,在将近十天的艰苦跋涉中,十字军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来自罗马人的扰和阻击,除了正规的罗马军队,各地的罗马农兵显越来越难以对付,十字军也早已经听到了关于罗马皇帝下达的谕令,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真的彻底陷入了无法摆脱的泥潭之中,即便是面对萨拉森人时也没有过的可怕遭遇没有想到却在罗马遇到。
虽然在最后的两天罗马人对他们的打击似乎慢慢变得少了一些,可是在连续几天忍饥挨饿的艰难跋涉中,十字军不但早已经失去了之前那所向无敌的气势,甚至全军下都弥漫着一种浓浓的失败气息。
不过真正让十字军将领们不安的是那些关于理查已经舍弃军队独自逃往西方的传言,虽然很多贵族知道这个传言的确是事实,可是他们却无法向士兵们解释清楚,随着一些底层骑士也逐渐变得情绪不稳气氛紧张,那些将领们知道如果再不能尽快让军队摆脱这样的动,也许不等罗马人起进攻,整个十字军可能就会生哗变。
“我们可以依靠要塞里的粮食坚持一段时间的,然后……”一个法国贵族看着另外几个人说着,在略微停顿后他开口说“我们可以和罗马人谈判。”
“绝不谈判!”一个暴躁的声音低声吼叫着,伊安博克伯爵愤怒的向旁边的人举着拳头“我们要为腓特烈陛下报仇,要知道那个贡布雷居然给他的女儿起名叫菲特琳娜,这是公然对国王的侮辱,我们绝对不能容忍这样举动。”
“那么你是要我们所有人为了你的国王和罗马人决一死战吗?”一个英国贵族不满的看着伊安博克“我们的国王已经为了同为基督国王的德意志国王做出了更多,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认为我们必须要付出更大代价?”
“你们不过是为了贪图罗马的财富,”伊安博克轻蔑的说,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英法这两个世仇在这件事情却难得一致的选择了和罗马谈判,这让他不禁为德意志人人单势孤担忧不已,不过很快他就得意的看着两国的贵族“不过你们忘了罗马皇帝的誓言,他曾经当着我们很多人的面说过,不死不休。”
伊安博克的话让几个英法贵族脸霎时一变,他们当然不会忘记罗马皇帝对理查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在多年战争中欧洲而过几乎很少有人下这样的誓言,可是他们知道,如果一个君主如此公开宣誓,那么就真的是再也没有退路了。
“你们还指望能和罗马人谈判是吗,还指望着皇帝能放你们一条活路?”现了对方神色变化的伊安博克立刻不失时机的鼓动着“除非你们能自己逃出去,否则除了击败罗马人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活着回去的机会。”
英法两国的贵族显然被伊安博克的话打动了,他们相互对视着,虽然罗马人的可怕已经让他们渐渐失去了继续抗争的勇气,不过一想到正如伊安博克所说,如果不能取得胜利,就有可能会被罗马人斩尽杀绝时,他们不得不决定和德意志人一起继续坚持下去。
十字军开始向前恰纳卡莱要塞集结,因为要塞狭无法进入太多的士兵,而且一旦被围攻就将会彻底失去退路,十字军不得不决定选择在距离要塞不远的一片山坡扎下营地,不过当法国人很快在现英国人把营地建立在要塞正面的一大片坡地,而他们只能在要塞东北方向的一块地方扎营时,立刻变得愤怒起来。
法国人显然认为英国人试图当局势不妙时,借助靠近要塞大门提前退入要塞,不过就在他们吵吵闹闹的时候,刚刚驱赶走了一批扰要塞的罗马农兵的伊安博克带着德意志人匆匆赶到。
一直受到侵扰的十字军在最近两天里的处境变得稍微好了些,除了难耐的饥饿让他们几乎身心疲惫,可是罗马人的袭击已经显然少了很多。
现在前恰纳卡莱的要塞就在面前,想着很快就能吃到可口的食物,十字军中的士气立时变得高涨不少。
当伊安博克带着同样满脸疲倦的手下来到英国人的营地时,他恰好看到了英法两国的骑士正在为营地争吵不休,这让伯爵感到说不出的愤懑,他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为什么双方还要针锋相对,这让这位德意志伯爵第一次觉得这里的确需要那位曾经侮辱过他的英国国王。
可是现在理查却是行踪如谜,虽然军营里已经传遍国王已经离开军队返回欧洲的消息,不过除了那些留下来的英国人,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伊安博克的调停下,英法两国的贵族终于逐渐停息下了争执,不过就在他们为期盼已久的粮食终于有了着落感到略微放心时,一个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消息却突然传来——从要塞中送出的粮食,居然在半路被突然从岸登6的一支罗马人的军队偷袭了。
对于罗马海军的“6战队”,这一路的遭遇早已经让法兰克人闻声丧胆。那些在他们看来如同野蛮人般硕壮粗野的罗斯士兵给他们带来的噩梦让他们往往在深夜里也无法入睡。
罗斯人的嗜血和疯狂令他们感到畏惧,不过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这些敌人因为有沿岸海军的支援,可以肆意在任何地方突然登6偷袭。
一些曾经想脱离队伍单独逃离的法兰克队往往被现被一支跟随在他们附近伺机待动的罗斯人残忍的砍成了碎片,一颗颗砍下的头颅总是能在天亮后被现堆放在营地附近或者是前面的路,这让罗马这支令人胆寒的军队显得更加神秘可怕。
对从要塞里运出来的粮食的袭击显然是十字军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们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些罗斯人居然大胆到敢于潜入到已经被十字军控制的要塞外围去袭击粮队,当远远看到路被点燃的粮车冒出的股股浓烟时,十字军骑士们不禁感到万分懊恼。
“看来我们要封锁靠近要塞的西南方的海岸,”伊安博克喃喃的说,当看到英法两国贵族的眼神向他望来时,他不禁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那就只能由我们来对付那些罗马的军队了。”
从君士坦丁堡郊外撤退开始之后,十字军一路所遭遇的劫难就已经没有停止,甚至当终于来到前恰纳卡莱要塞郊外时,依旧要暂时忍耐难耐的饥饿,这让十字军的军营里早已经变得充满了鼓噪和焦虑,虽然之前那种好像无所不在的袭击变得少了很多,不过随着停止继续撤退,军队里也开始流传起各种谣言。
有的说可能就要与罗马人展开一战大战,而有的则在猜测也许会有一场谈判,不过当哨兵带来一直不停扰却始终没有正面进攻的罗马军队忽然开始逼近时,军营里立刻变得一片恐慌。
在之前一直不断扰的罗马军队之所以忽然开始向十字军近逼,是因为随着还在君士坦丁堡时就派出的一个使者的归来,远在色雷斯的护圣军总督德尔泽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早在一一九一年年初的时候,随着一直留在保加利亚境内的德意志人骑士团的逐渐扩张,之前刚刚平静的保加利亚又开始出现了令人担忧的局面,这让不论是保加利亚的国王还是大主教都不得不为此忧心忡忡。
虽然德意志人的骑士团显然因为对罗马皇帝的忌讳而不能完全袒露出他们那故态复萌的贪婪,可是以向北方传播帝的教义为名,他们还是开始在他们所拥有的保加利亚和摩拉维亚境内的骑士团属地加赠赋税,甚至一些骑士已经开始公然袭击这两国的一些城堡。
正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已经开始在保加利亚和摩拉维亚建立起来的祈祷者教团不得不向色雷斯的总团求援,当征得皇帝的允许之后,救赎骑士团的开始以保护教众的名义向这两个国家派出骑士。
这个消息早在年初时伦格已经知道,而对于德意志人居然这么快就掩饰不住本xìng的举动,伦格却并不感到意外,说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后世的条顿骑士团是如何在披着宗教外衣的掩饰下肆意凶残的欺凌掳掠波兰人,至于这个骑士团最后的结果,虽然伦格不知道在自己有生之年是否能够看到,可是他却绝对不能允许他们在自己罗马的势力范围内那么横行。
正因为救赎骑士团的军队被派往北方,当十字军开始袭击罗马时,驻守色雷斯的骑士团却无法及时驰援,而做为护圣军的总督,德尔泽还要让他的军队严密监视着可能会因为腓特烈死亡的消息,而导致的来自德意志人对保加利亚甚至是色雷斯的入侵。
不过,在接到了皇帝之前派人送去的谕令后,德尔泽最终还是派出了一支由护圣军将军鲁普带领的以救赎骑士团为主,以护圣军为辅的军队,不过按照皇帝的命令,他们的目的地却并不是君士坦丁堡,而是远在地中海沿岸的前恰纳卡莱。
在一路如同猎人般跟随着十字军,在不停的扰袭击中消灭着敌人的时候,曾经有不止一个将领向伦格提出用一次或者几次足够威胁的进攻令已经接近崩溃的十字军彻底土崩瓦解,而最近的一次提出这个建议的,是阿历克斯。
这也的确是个十分诱人的提议,每当传来又在不停的扰中如何创击了十字军时,而且又有消息说,有多少农兵正在跟随着罗马军队聚集起来是,伦格心里就不止一次的掠过就此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击溃十字军,然后就可以乘胜剿灭所有被击散的敌人的念头,不过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却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法兰人正在如他所设想的那样向着前恰纳卡莱退去,而罗马舰队在海则早已经威胁了要塞沿岸,这样的局势对罗马人来说是十分有利的,虽然知道当到达恰纳卡莱要塞之后,十字军可能会因为得到粮食而变得难以对付,要想取得胜利就可能会变得苦难了许多,可是伦格却不能不这么做,他不能为了尽快击溃十字军而冒让法兰克人成为流窜罗马境内的祸患的危险,一想到那些强悍的十字军一旦变成到处洗劫的强盗,甚至可能会因为不能短时间内剿灭他们,而成为欧洲法兰克人借机向罗马难的借口时,伦格就不得不暂时推延起进攻的时间。
不过现在,伦格知道时机显然已经成熟,随着色雷斯使者带来的关于救赎骑士团已经赶到的消息,伦格知道自己一直期盼的机会已经到来。
骑在马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十字军营地,伦格在心里暗暗琢磨着接下来的行动,看着那些以更远处的海岸边的要塞为依托呈半圆状分布的军营,伦格知道法兰克人也已经做好了要与自己决一死战的决心。
看着身边一直默默跟着自己的阿历克斯,伦格露出了一个笑容,从那天之后,阿历克斯显然变得沉默了许多,让伦格略感意外的是,有一次他居然看到阿历克斯正在翻看一些以前绝对不会去翻看的籍。
对于阿历克斯这样的变化伦格感到颇为欣慰,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话显然已经触动了阿历克斯的心思,而且随着汉弗雷,马克西米安甚至是胡斯弥尔等人已经开始逐渐离开自己,向着督政一省的方向展,阿历克斯显然已经开始意识到,只是成为一个勇敢的骑士和优秀的骑兵统帅,或者只是成为一个皇帝身边的宫廷总督,似乎已经不足以再令皇帝感到满意了。
“阿历克斯,如果你是法兰克人,你会怎么做?”
听到皇帝的询问,阿历克斯微微带马向前,他自己的看着那片以背后的要塞为中心的半环形阵营,在过了一会后抬起手里的马鞭指着敌人半圆形阵营的一翼,充满自信的说:“陛下,如果我是法兰克人,我会把最精锐的军队安排在那里,因为如果我们真的要冲击十字军,那里将是至关重要的地方,因为一旦罗马海军的军队在那里登6,不但十字军退向要塞的道路会被截断,甚至他们想要放弃要塞向西方撤退的退路也会被掐断了。”
看着阿历克斯很有气势的样子,伦格不由轻轻一笑,这个时候他已经在暗暗考虑是否应该早些让阿历克斯离开自己,虽然因为他的xìng格现在似乎还不适合成为独当一面的行省总督,可是至少阿历克斯已经表现出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骑兵指挥官,而是已经颇有军团统帅的气魄和智慧。
伦格回头看了看正在行进的队伍,看着那些由农兵组成了虽然混涣散,却在这场几达十天的扰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军队,伦格不由再次为罗马之前的那些皇帝创造的历经数世纪却依旧有着重大作用的农兵制度暗暗感慨。
“罗马似乎从开始就有着推行预备兵制的土壤。”伦格心里琢磨着,他知道也许这种还十分简单的兵制依旧只有当敌人入侵时才会产生作用,但是伦格相信只要给他足够多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在弄兵制的基础建立起一套比这个时代任何国家都更加行之有效的军事制度。
“让军队开始扎营,罗马军团前出,准备与十字军交战!”
伦格向身边的传令兵下达了命令,同时他的眼神向着之前阿历克斯所指的那个方向看去,那里,正是十字军阵型的东南角。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五章 十字军的命运(下)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五章十字军的命运(下)
公元一一九一年七月十四日的清晨,薄薄的晨雾在绿è如茵的草地上飘过,悦耳动听的杜鹃鸣叫声在树林间响彻,不是会有几声马嘶响起,接着就陷入沉寂。
虽然是夏天,可是巴尔干山脉的遮挡和地中海特有的气候在这样的早晨却依旧显得有些yīn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薄雾时不时的从远处山麓上吹来,让远处的景致似乎隐藏在一片幻境之中。
一阵阵马嘶声打破了这清晨的宁静,随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一支队伍慢慢穿过薄雾出现在远处,随着他们靠近,可以看到队伍前面的的旗帜和战马上的骑士身上铠甲闪动的光辉。
红è衬底的黑è十字旗看上去显得那么异常耀眼,当这面旗帜下的军队沉默而又严谨,不过他们的眼中闪动的却是充满炙热的jī情。
走在圣十字旗下的,是护圣军将军鲁普,在他的身边,一群救赎骑士团的骑士紧紧跟随,而在更远处的后面,一面面镌绣着不同图案和字迹的旗帜下,护圣军正排着队形缓缓向前。
当鲁普来到一处地势颇高的坡地上时他停顿了下来,看着自己的队伍,护圣军将军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不过当略微回头看向自己队伍的左翼时,鲁普眼中微微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就在由救赎骑士团和护圣军的组成的整个战线的左翼,一面更大的黑è圣十字旗正与一面罗马双鹰旗并列迎风飘扬,在旗下,整队的骑兵在阵阵鼓点声中整齐的向前迈进。那,是皇帝的近卫军!
在被包围之后的第三天,当法兰克人认为随着军队的修整,他们已经能够与罗马人展开一场大战时,来自è雷斯的骑士团终于在鲁普的带领下来到了前恰纳卡莱要塞,而且随着护圣军沿着巴尔干山脉右麓的出现,十字军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彻底被截断了撤退的道路。
法兰克人还是作出了最后的努力,他们派出了使者,提出愿意用他们所能承受的最大数额的赔偿做为与罗马讲和的条件,同时他们还提出愿意接受一些其他能够接受的条件。
可是让很多人意外的是,这一次罗马皇帝却没有接受这样的建议。
当着很多人的面,皇帝根本没有去看法兰克人的议和条款,他只是默默的向来使伸出手掌,看着掌心中间那条长长的伤疤,人们立刻想起了皇帝之前的誓言:不死不休!
“我不需要你们的议和,现在唯一能让你们免于死亡的只有两条道路,要么战胜我们,要么解除武装就地投降。”这是伦格给法兰克人的答复。
当皇帝的这个答复传遍全军时,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战争已经在所难免,人们不再去考虑任何多余的东西,唯一的事情就是为战争做准备!
七月十四日清晨,罗马军队开始向着法兰克人的阵地移动,从对面不时响起的嘹亮号角和来回不住飞奔的传令骑兵的举动上,可以看出十字军也已经同样做好了誓死一战的准备。
从开始撤退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被不住ā扰的十字军,当终于来到前恰纳卡莱要塞时,那种惨象已经完全不能再和之前进军圣地时的意气风发相比,罗马人一路上的绞杀歼灭给十字军带来的不止是低mí的军心和难言的恐惧,更大的是原本将这支军队在十几天的时间里减员惨重。
罗马正规军团大规模的进攻袭击和农兵带来的围困ā扰,令十字军陷入了巨大的危机,有人难以抵抗那种随时都会受到侵袭的压迫而逃离大队,这样的举动让法兰克人从原来的将近万人,已经下降到不足七千。
于此相反,罗马军队随着沿途不停的收集农兵,从原来只有四千人的军团人数已经足以与十字军相抗,而真正让十字军感到畏惧的,是救赎骑士团和护圣军的到来。
虽然城里的时间依旧很短,可是救赎骑士团的威名早已经在整个基督世界传遍,他们对上帝的虔诚和为了守护上帝真意而可以与任何强敌作战的勇气令法兰克人感到不安,而随着与在保加利亚和摩拉维亚境内的德意志骑士团之间的冲突和辉煌的战果雷斯护圣军与救赎骑士团一样,也早已为欧洲人所熟悉。
当è雷斯军队出现的时候,法兰克人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几乎已经注定,可是他们却依旧拿起了武器,准备与罗马人决一死战。
没有人记得首先向敌人发起进攻的究竟是谁,当凄厉的号角声从阵地最前方想起时,双方士兵完全是本能的开始慢跑起来,他们的心在这一刻同样剧烈的震颤,脸上都露出既充满激动又透出的难掩紧张,当看到对方越来越近的脸和手中挥舞的越来越清晰的可怕武器时,没有人在这一刻不感到畏惧。
随后,伴着从最早相互撞击在一起的士兵发出的一阵可怕的激烈声响,漫天挥舞起来的各种武器立刻在这片丘陵上编织起一曲血与火的残酷乐章。
伦格站在一块高地上平静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他不是神圣的圣子和上帝的宠儿,也不是皇帝,而是罗马军队的统帅,看着已经相互绞杀在一起和正在列队向着从对面蜂拥冲来的法兰克人bī近的罗马军团,他平静的对等候在身旁的传令兵下达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整个罗马战线从开始时就以一个同样的半圆形把法兰克人包围在其中,战线东北角的左翼是属于由原来的恰纳卡莱守将带领的军队和农兵之外,而半圆形的中间则是由卫戍军组成的中坚力量,而在整个战线右翼,骑士团和护圣军则如一柄可怕的铁锤般形成了一个威胁着法兰克人的钢铁拳头。
从开始就决定不接受议和的态度让法兰克人已经完全明白双方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这样的结果就是让十字军完全抛弃了一切幻想,战争从刚刚开始就立刻陷入了一种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惨烈而还无退路的决绝之中,特别是当看到护圣军随着战鼓声也已经开始移动时,看着那些虽然不能与卫戍军的整齐队列相比,可是在气势上却显得更加激烈疯狂的敌人,十字军士兵们明白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到了。
伊安博克伯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要面对的,居然是这支可怕的军队。
和阿历克斯不谋而合的是,他很清楚整个战线至关重要的地方正是阵线的东南角,在他想象中在兵力上与自己相差无几的罗马军队,肯定是要把最为强大的军团安排在整个战线的中央,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一举突破法兰克人的战线,同时可以防止十字军在战败之后撤入恰纳卡莱。
这让伊安博克心中不禁有了一个即便称不上是疯狂,也可以说是大胆的想法,他挑选了德意志人中最勇敢的骑士和战马,在让他们做好准备后,他悄悄的把这支队伍安置在了自己与英**队相互衔接的右翼,随后他就开始祈祷罗马人能够尽快击败英国人的前锋,甚至可以尽快突破英国人的防线。
因为只有那样,罗马的前锋军队才会为了不停前进而快速冲击,那样一来,跟随在后面的罗马皇帝将会与前面的军团脱节,而这样的局面对伊安博克来说,就意味着一个也许能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
可是当看到护圣军出现时,伊安博克就知道自己几乎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当看到对面透过薄雾渐渐bī近的圣十字旗时,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胸前划个十字后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为了国王的荣耀和骑士的尊严,举起你们的武器,敲响战鼓!”伊安博克发出了这声透着威严的呼喊,他沿着战线来回奔跑,大声为那些因为之前的挫折和眼前的凶险已经胆战心惊的士兵们“腓特烈国王会为我们感到自豪,那些曾经在在圣地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战友正在天堂看着我们,以德意志人的守护骑士圣伯克,安尼威斯和罗兰的名义,前进!”
十字军显然因为伯爵的话变成振奋起来,士兵们的嘴里开始发出阵阵祈祷,他们知道现在他们的确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唯一能够活下来的机会,只有与眼前的敌人死战。
一场整个战线上最惨烈的战斗展开了,双方的士兵踏着沉重的步伐冲向对方,先是缓慢,接着加速,当就要相互接触时,蕴藏在体内的残忍,疯狂,畏惧,绝望和兽一瞬间完全爆发了出来!
兵器相互撞击的嗡鸣声体被宰割发出的撕扯声,战马负伤的悲戚嘶喊,和频死者试图祈求上帝最后救赎的祈祷声,这一切声音混淆在一起,就如同真正地狱般的惨烈一瞬间甚至让一些人顷刻间吓得胆战心惊肝胆破裂。
战事只是刚刚开始,可是激烈的程度却已经让一些即便是经历过无数大战的将军也不禁为之愕然,而这时看着站在自己前方的一队近卫军,伦格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回头看向陪在旁边的阿历克斯,在略微想了想后,他向阿历克斯低声吩咐了几句。
“可是陛下,如果那样您这里……”听到皇帝的吩咐,阿历克斯有些担忧的问着。
“不用担心,我不会干傻事的,”似乎知道近卫军统帅在担心什么,伦格低声安慰着阿历克斯“也许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情景。我还想仔细生什么呢。”
皇帝的保证让阿历克斯略微放心,他略一施礼立刻招呼身边的几个分旗队长下达命令,随着一阵烟尘,一队近卫军随着阿历克斯向后面飞快的驰去。
太阳已经逐渐升到了头顶,这时战场上双方的军队已经几乎完全绞杀在一起,再也看不清清晰的战线,而随着一面黑è圣十字旗在烟尘中快速移动,正在于十字军胶着死战的罗马军队中顷刻间爆发出一片欢呼。
救赎骑士团骑士们手中高高举起的武器似乎成为了拉开法兰克人死亡序幕的那只死神之手,随着长剑,钉锤,手斧甚至是异教徒才会使用的弯刀的挥舞,原本相互拉锯的战场上立刻被生生扯开了一条血豁口。
直接冲在最前面的骑士在摆动的刀光中看到的是被卷起飞扬的大片血当他们叫喊着向着一队死死聚集在一起法兰克步兵冲去时,他们因为敌人脸上露出的畏惧感到无比兴奋,就在挥舞起手中已经被血染黑红è的武器时,一声声的怒吼也从他们的口中迸发出来:“以上帝的名义!”
劈砍,斩杀,面对已经在与卫戍军经过相互厮杀时变得混不堪队形的十字军步兵,救赎骑士团展现出了他们那可怕的冲击力,在如同摧枯拉朽般从敌人丛中掠过,把法兰克军队撕扯得遍体鳞伤之后,他们终于遇到了自己真正的敌人。
一队骑士远远的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他们的矛尖上捆绑着不同样式的旗标,当看到冲散了前方步兵开始向着他们冲来的救赎骑士时,这些法兰克骑士先是纷纷把长矛指向天空,接着吹响了前进的号角。
在一片混的战场上,两队骑士却不由停下各自的脚步,他们用力约束着自己的战马,一双双露在头盔护面甲外的眼睛望着举在最前面的十字旗标,战马在不忿的踩踏地面溅起片片泥土,没有人在这一刻发出一点声音,当号角声停止,旗标前指时,一片暴喊声同时从两侧响起!
如同两股无法阻挡的洪流般顷刻间撞击在一起的钢铁队伍在这时除了厮杀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切,在这一刻使命和荣誉都已经不再重要,只有无情的杀戮才能让他们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被卷入这股血腥洪流里的几乎没有人能够幸免,这股越卷越大,就好像开启了通向地狱的死亡之的旋风把越来越多的人吸引了进去,当中央的卫戍军开始向英国人发起新的一轮进攻时,双方相互砍杀的骑士甚至不顾一切的冲入了卫戍军的队伍,可是在看到了机会的英国人立刻开始推进反攻时,又一股席卷而来的铁流顷刻间冲散了他们的原本就毫无纪律的队形。
在高地上看到这一切的伦格不由心中突的一跳,他觉得自己终于寻找到了一个机会,随着他不停的下令,卫戍军在一声声号角的催促下开始循着双方骑士厮杀的方向卷击过去,一时间双方似乎完全陷入了这死亡的旋风向着整个阵线的东北角疯狂掠去。
德国人,英国人,最后是法国人,逐渐开始越聚越多的法兰克人军队开始向着整个阵线的左翼压去,当一个近卫兵忽然指着阵线的左翼大声喊着:“陛下,您看!”时,伦格看到由恰纳卡莱守将带领的农兵军队的队形,显然已经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开始变得混起来。
“陛下,让近卫军出击吧!”
一个分旗队长焦急的请求着,可是伦格却立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的手就那么做着阻止的样子停在半空,两眼却紧紧盯着似乎越来越难以维持,随时都会崩溃的战线东北角。
终于,一直矗立在农兵阵线前方的军旗开始摇晃,就在这摇晃刚刚出现不久,随着如同决口般的居然崩溃,前恰纳卡莱要塞东北方向的罗马战线终于彻底崩溃!
看到了生路的十字军在这一刻完全变成了一大群脱缰的野马般疯狂的向着缺口宣泄而去!被高举的旗帜在队伍中到处摇晃,求生的yù望顷刻间代替了之前与罗马人决一死战的决心,虽然知道那是一条几乎重新向着罗马方向逃去的道路,可是已经无法控制的人流却依旧无法停歇的向前滚滚涌去。
能够逃出去了吗?伊安博克在这一刻甚至觉得不敢置信,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一旦战败困守要塞的准备,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那将是一条真正的绝路。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的生路让伊安博克觉得是那么难以置信,当他不由自主的随着队伍向东北角退去时,看着再也无法未出的战线,他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强烈不安,可是就在还没有想明白这种不安来自哪里时,前面突围的十字军突然间爆发出一片带着混和恐惧的大喊!
伊安博克再一次看到了那种曾经在深夜无数次的偷袭中从天而降的可怕火焰,不过这一次显然要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激烈更加可怕。
大片的火弩伴随着一阵阵“密涅瓦!”的恐怖呐喊迎头而来,之前由阿历克斯带领已经等候在农兵阵线后面高地上的近卫军士兵们把大片夹带着死亡气息,似乎永远无法扑灭的火焰向着拥挤在一起沿着通向海岸边的山坡退败的十字军迎头来。
伊安博克在这一刻似乎忽然明白了一切,他疯狂的吼叫试图让已经因为突围放弃了战线的军队恢复战线,可是这一切却已经晚了,当他回头看到随着一面罗马双鹰旗和圣十字旗的前进,所有罗马军队全军压上时,他知道十字军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伊安博克没有停留,他一边吹响了号角一边带领身边骑兵调头向着前恰纳卡莱要塞奔去,听到他的号角声,德意志骑士们开始飞快向伯爵身边聚拢过来,看着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冲来的罗马人,这些德意志人再也不管其他依旧不顾一切的向着缺口冲去,却被早已占领高地的近卫军在通向内地方向死死堵住,只能不由自主的向着海岸边涌去十字军,当最后几个不走运的德国骑士终于没有来得及冲进要塞,而很快就淹没在罗马人的洪流之中时,伊安博克登上了要塞城墙。
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伊安博克看到了他这一生中最为可怕的一幕。
因为被刻意挤压而不得不一直向着海岸边退却的十字军被一步步的推向了死亡的边缘,当他们看到他们的面前是无尽的大海,而在海上,罗马舰队已经如无数条嗜血的鲨鱼一字排开等待美餐时,法兰克人几乎彻底绝望。
他们尝试着发起了一次次的反攻,甚至要塞上的守军也试图尝试用投石机尽量帮助这些濒临绝境的战友,可是这一切却依旧无法挽回可怕的命运。
已经占据了高地优势的罗马人依仗他们强而有力的远程弓弩和被称为“密涅瓦”的希腊火一次次的打退了法兰克人的反攻,而狭窄的地域则让那些法兰克人骑士根本无法施展他们的威力,罗马人的弩箭无情的把他们杀在阵地前面。
法兰克人渐渐的从海滩上向海里退去,大堆大堆的人群看上去就好像搁浅在岸边的鱼群般彷徨不安,可是这时早已在海上等待得不耐烦的罗马舰队开始用战船上的投石机向着海滩发起攻击,海水被燃烧的火焰和鲜血染红,于此同时,罗马军队中响起了最后进攻的号角。
当太阳越过山崖上的要塞,开始在那片海滩上投出大片yīn影时,一直被随军教士和骑士紧紧保护的装有圣物的箱子终于在混和被鲜血染红的海滩上,落在了罗马人的手中。
当看到踏着猩红的海水跃马而来的皇帝高高的举起了装有被十字军视为护军圣物的裹尸布的木匣时,恰纳卡莱海滩上空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罗马万岁!皇帝万岁!罗马军团万岁!”
一一九一年七月十四日,在前恰纳卡莱要塞附近,罗马军队与残留的十字军展开决战!是役罗马以巨大代价勇敢作战,最后几乎尽歼十字军于钱阿卡莱海滩边。
在第二天,在下令围攻要塞守军后,伦格带领近卫军君士坦丁堡。A!~!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六章 这一年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六章这一年
公元一一九一年,在这一年的历史上,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生了几件对后世历史有着深远意义的大事。
在遥远的蒙古草原,已经从部落征战中脱颖而出,进而开始露出尖利獠牙的铁木真,终于与能够与他一争长短的草原上另外一位部落英雄札木合彻底决裂,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铁木真真正走上了统一草原,进而跃马天下的道路。
在有着圣地之称的耶路撒冷附近的考雷托尔,原本已经被萨拉森人击败灭国的耶路撒冷王国的唯一继承人伊莎贝拉,则在一群忠于她的贵族和骑士的拥戴下,正式戴上了东方女王的王冠,尽管当这顶王冠徐徐戴在她的头上的同时,也无形中意味着耶路撒冷王国已经就此正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过,那些贵族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依旧抱着幻想伊莎贝拉最终能够重新复兴王国的梦想,虽然伴着之前圣基努贝战役胜利消息的传来,他们已经意识到不论是女王还是他们自己,都明显犯下了难以弥补的巨大错误,可是随着十字军对罗马的入侵,由法兰克人组成的耶路撒冷王国的贵族们,再次把希望寄托在了那些和他们一样的欧洲人的身上。
而在耶路撒冷,阿迪勒终于迎来了对他来说一生中最为盼望的时刻,在埃及苏丹的亲自主持下,阿迪勒举行了他就任埃及苏斯姆的意识,当一领预示着安拉恩德的毡毯,一柄象征穆罕默德意志的弯刀和一小罐代表仁慈的清水奉献在他的面前,由他分别接受之后,这位埃及的摄政王也终于正式开始了他辉煌的一生。
就在阿迪勒就任的这一天晚上,在拔丝玛公主的陪伴下安静的坐在房顶露台上的萨拉丁平静的望着远处正透着最后一片殷红光辉的西方,那种红色看上去让人感到不安,就好像预示着某种让人不安的东西正在蠢蠢yù动。
这是夏天的傍晚,原本应该已经显得清凉的天空中有着一条条长长的云朵,在夕阳的映衬下,这些云朵看上去就好像刚刚染红了的利刃横在天空。
“罗马在圣基努贝彻底击败了科尼亚人,”拔丝玛公主在哥哥耳边平静的说着,她看到哥哥已经显得苍老的眼中流露着一丝明显的疲惫和老态,这让公主不禁为自己这曾经叱咤风云,威名远播的兄长略显无奈的晚年感到淡淡悲伤“法兰克人乘着贡布雷的军团远在小亚细亚袭击了罗马在地中海上的要塞,这个时候应该正向着君士坦丁堡进军。”
“理查是个喜欢冒险,而且总是能成功的人,”萨拉丁平静的笑了笑,这时的苏丹似乎已经完全归于平静,他半靠在支在身后的毡靠上,看着妹妹似乎要说些什么,可yù言又止的样子,苏丹温和的一笑“我的妹妹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让你成为阿迪勒的妻子,那样不论对你对他还是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可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我相信即便不那么做,在将来阿迪勒也不会对我们的部落不利,因为如果他真的那么干就不再是阿迪勒,而且从一开始就不会得到我的赏识。”
拔丝玛公主默默点头,她知道哥哥从来没有看错过人,就如同很多年前阿迪勒刚刚还只是个跟随在他身边的小部落王子时,苏丹就已经看出了这个年轻人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也如同在很多人都并不注意那个年轻的希腊人时,自己的哥哥似乎已经现了那个年轻人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过我还有过另一个想法,”萨拉丁忽然看着妹妹轻轻一笑“我曾经想过要把你嫁给贡布雷。”
看到妹妹霎时愕然的神情,埃及苏丹就好像忽然看到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呵呵的笑起来,虽然很快他就因为这个咳嗽不已,可他脸上却始终显得十分有趣。
“我的妹妹,我这一生为了安拉而战和拯救圣地带来的荣誉,已经足以保护我们的族人在以后不会遭遇到可怕的劫难,即便我死了,你们也不会遭遇不幸,”苏丹用很平和的口气诉说着自己的身后事,就好像说的只是最普通的话题“可是将来圣地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我们不知道法兰克人是否会就此罢休,我想没有人相信他们会停止再次动东征,所以对于我们来说,这一次东征的结束不过预示着新的东征即将开始。”
“可是你还是能带领我们的族人击败异教徒的,”拔丝玛仰头看着苏丹,她的眼中透露着无尽的崇拜和信任“所有族人都相信你的安拉派遣的战士,是受到穆罕默德佑护的苏丹。”
“可是这只是个希望,你知道,阿迪勒和很多人也都知道,”萨拉丁伸出紧握过锋利弯刀的手轻轻触摸妹妹的肩膀“我们都知道如果这样下去只会给所有人带来更大的灾难,那时候我就想过,如果让你成为贡布雷的妻子,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我希望能够与法兰克人,特别是罗马人达成一个妥协,也许某种我们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妥协是最好的办法。”
“你不是和伊莎贝拉达成这个妥协了吗?”拔丝玛问着“我知道那并不是你最终的目的,那个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获得你的承诺。”
“我的妹妹,伊莎贝拉的确没有资格与我达成协议,我之前只是希望她能够成为与罗马之间的桥梁,不过在她屠杀了圣地的救赎骑士团之后,我就知道她已经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萨拉丁的神色微微严肃起来“我还不知道贡布雷会怎么做,不过我相信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个机会,也许罗马人许多年来一直梦想着重新回到圣地,就会从这件事情上开始。”
说到这里萨拉丁停下来,看着远处已经只剩一丝红线的西方天际,眼中闪动着丝丝隐约的激动:“你知道吗我的妹妹,我相信贡布雷即便离开了耶路撒冷,可他从来没放弃过重新回到圣地的梦想。”
“哥哥,你是说罗马人会对圣地展开新的东征?”拔丝玛公主有些紧张的问。
“不,也许不是,”苏丹缓缓摇头“我说不上来,不过我相信这种感觉,这是安拉经由穆罕默德赐予我的灵感,就和当初他能够用一个金币从我手中赎走所有俘虏,而我却依旧愿意接受他的这的赎金一样。”
拔丝玛公主显然一时间无法明白哥哥说的话,她疑惑的看着苏丹,同时心中也在琢磨着那个年轻的罗马皇帝,想起之前哥哥说曾经考虑把自己嫁给那个年轻人时,她不禁恍惚间略微有些失神。
“不过这一切现在已经不需要我再去考虑了……”
萨拉丁的声音打断了拔丝玛的沉思,看到哥哥有些艰难的要站起来立刻扶着他的手臂,望着这位曾经令无数法兰克人闻名丧胆,以近乎奇迹般的能力带领着之前一盘散沙般的部落族人,最终消灭了占据法兰克人圣地几近百年的耶路撒冷王国的苏丹,拔丝玛公主不禁从心底里为自己的哥哥感到自豪。
“阿迪勒会对付法兰克和罗马人,而且我相信不论他们之间的战争会是什么结果,在短时间内圣地不会再受到威胁了,”苏丹平静的说,他那双虽然已经失去了神采,却依旧透着无尽深邃和睿智眼睛似乎在这一刻看透了旁人无法看到的未来,同时在和妹妹看似闲话的聊天中,却已经在描述着萨拉森人可能将要面对的未来“理查希望通过征服罗马挽回他在东征中挫败的名声,而且可能还希望通过打击法罗马正教获得梵蒂冈的赞许,从而和腓力在将来的战争中得到梵蒂冈的支持,而贡布雷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生,对他来说,狠狠的教训十字军对他彻底摆脱法兰克人的威胁至关重要,”萨拉丁慢慢走到露台边默默沉思着,过了一会他微微摇头“如果贡布雷依旧没有放弃圣地,那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说到这里,萨拉丁停下来望向北方,他不知道罗马的战事究竟如何,不过在略显沉yín后,他对身边的拔丝玛公主说:“也许我该为我们的部族和阿迪勒做最后一件事,一件足以能够让我们和罗马人在将来能够不再j战,而把所有力量积攒起来等待新的十字军东征的事。”
听到哥哥的话,拔丝玛心头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虽然那个念头只是微微一晃,可是她相信自己已经抓住了最关键的东西:“伊莎贝拉?”
“是的,我的妹妹,”萨拉丁向这个足以令他自傲的妹妹露出了微笑“伊莎贝拉的野心让她最终背叛了贡布雷,不过也许正是她的这个野心给了贡布雷重新进军圣地的借口,不过这不要紧,我会让贡布雷知道我对他的诚意,只要他能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
………………
在燃着牛油灯的桌前,伦格正坐在帐篷里低头写信,前恰纳卡莱的战役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这是在返回君士坦丁堡的途中,而他的这封信则是写给自己的妻子,罗马皇后埃罗帕西娅。
就在一天前,一个使者带来了君士坦丁堡的消息,经过翻山越岭终于赶到的马克西米安的军队已经到达了君士坦丁堡,在知道了皇帝的行动后,马克西米安没有停留立刻带领军队继续前进,虽然他注定会错过一场足以让参与者名垂史册的决战,可是他显然还能赶上围攻前恰纳卡莱要塞这么一场战斗。
在使者带来的信件中,埃罗帕西娅用一种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的笔触告诉丈夫,他们两人的第二个孩子可能随时都会降生,也许就在伦格胜利的号角在城外响起时,一个新的生命也会随之降临这个世界。
自己的第三个孩子,看着妻子的信,伦格嘴角浮现出轻柔的微笑,可是随即他的心中掠过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悲伤。
一个始终如同娃娃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而那个娃娃的脸上则始终带着慈爱望着怀中抱着的孩子,那是他逝去的妻子和孩子,那个自己还如同娃娃一样的小皇后,现在应该已经和他们失去的第一个孩子永远在一起了吧。
另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面前,那是一个伦格永远不会忘记的身影,健康的肤色,修长的身材还有那双似乎永远望向远方的眼睛中的jī情,那是地中海上的女王,是只有在大海上才能展露生气的海妖。
可是,随即那些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当伦格试图伸出手去拉住她们时,她们就全都消失在了无尽的远方,只留下他自己孤独的站在黑暗之中。
一丝冰凉顺着脸颊滑下来,当伦格轻轻睁开眼时,眼中已经一片模糊。
从爬着的桌子上抬起身子,伦格看到眼前的牛油灯的灯油已经燃烧大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当低头看到桌上被泪水打湿的信纸时,伦格心中浮现起一丝苦涩。
自己的确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为了这胜利所付出的代价,看着被泪水染得一片模糊字迹的信纸,伦格轻轻擦掉眼泪,重新开始给妻子写信。
不过,这显然并不只是一封给埃罗帕西娅的信,随着信中的内容,伦格开始向妻子叙述着自己对未来的畅想。
“亲爱的埃罗帕西娅,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我们终于获得了一场也许是改变罗马甚至整个世界未来的战争……”伦格在信中这样写着,他知道也许妻子并不能完全明白他这么说的含义,不过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将来有一天埃罗帕西娅完全能够明白自己现在的设想“我相信十字军的惨败会令法兰克人完全被罗马所慑服,如果没有这样一场胜利,罗马的财富也许会成为引起法兰克人窥伺的祸根,但是现在我相信随着十字军的毁灭,他们将重新审视罗马的威力。”
伦格随笔写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行军当中写下这些东西,其实只需要再过几天他们就能见面,他完全可以把这些话亲口对妻子说出来,可是伦格却始终不停笔的写下去,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这样的深夜不会睡去,才不会梦到那些令他心碎的身影。
“亲爱的埃罗帕西娅,伊莎贝拉对我的背叛我可以宽恕她,”写到这里伦格停下来,他的眼神看着牛油灯跳动的火苗,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在耶路撒冷城外初次遇到的全身甲胄,手持长枪的年轻少fù,他还记得当看到护面甲后面那张令他诧异的美丽容貌时的惊yan,和后来无数次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情愫,可是这一切却已经不再出现,看着灯光,伦格的手无意识的微微一晃,似乎从空中抹去某些不愿意再看到的东西“我的骑士,那些曾经跟随我守卫圣地的救赎骑士团,那个女人必须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所以我的妻子,请你把我的意图告诉大牧,我已经决定重新组建耶路撒冷分团,而且这支分团将不止得到大牧的祈祷祝福,我同样希望它得到来自梵蒂冈的祝福。”
写到这里时,伦格手中的鱼骨笔终于顿了顿,看着信上的内容,他的心中好像有一种终于说出了心底里最大秘密的轻松。
从很久之前开始,当开始组建救赎骑士团,伦格就已经在暗暗酝酿着一个也许说出来不但会令人笑话,甚至还会引来巨大的祸事的计划。
多年来正教与公教间的隔阂似乎已经成了基督世界中天经地义的事实,虽然多年来曾经有无数人试图消弭这个隔阂,让耶稣基督的信徒们重新皈依在一起,但是这个梦想却一次次的破灭。
可是圣子的出现却似乎让这种破灭中出现了一丝曙光,被法兰克人所承认,却又拥有着罗马皇帝身份的圣子,这似乎让那不可能的隔阂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没有人能否认救赎骑士团的功绩,而这个骑士团则是在被世人所公认的祈祷者教团中产生。
属于圣子的祈祷者教团,属于罗马人的祈祷者教团,属于法兰克人的祈祷者教团,属于所有基督信者的祈祷者教团……正是这样的一个教团成为了保卫圣地,也是从这个教团中建立起来的骑士团,用他们手中的利剑守护着上帝的真意。
“我的妻子,我必须告诉你这的确是我的想法,十字军的覆灭意味着法兰克人的东征已经彻底失败,而两次在海上的惨败让我有理由相信欧洲在短期内已经不足以对罗马造成威胁,地中海将重新成为罗马的内湖,而这也让我有足够的理由和实力以救赎骑士团的名义向梵蒂冈提出,对耶路撒冷的伊莎贝拉女王处以最为严厉的惩罚!”
随着鱼骨笔在信纸上用力一顿,伦格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写在信上的那洋洋万言,心中不禁翻腾起阵阵激d,他知道一旦自己的这个决心就此定下,那么他和伊莎贝拉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曾几何时,伊莎贝拉曾是与他有着最为亲密关系的女人之一,虽然一直知道在她的心目中权力和王冠始终占据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可是伦格却始终给着她无尽的宽容,但是当耶路撒冷的噩耗传来时,伦格却再也无法容忍那样的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你都干了些什么……”伦格曾经这样在心里问着“为了权力你甚至不惜残杀与你一样的基督徒,更不惜彻底摧毁唯一能够留在耶路撒冷的基督教团。伊莎贝拉,你必须为你的贪婪和愚蠢付出代价,这不是由我决定,甚至不是由教团决定,这是你自己在这个时代的选择。”
伦格心中涌动起一丝苦涩,伊莎贝拉的举动彻底伤了他的心,更让他难以容忍的,是伊莎贝拉与十字军的勾结,让他永远失去了阿赛琳!
正是阿赛琳的牺牲,让他获得了最终战胜法兰克的胜利,而伴着无尽悲伤的胜利的到来,伦格却终于看到了许久以前他就一直梦想的那一丝曙光。
伦格深深吐了口气,他小心的把信封好,随后招来侍从,命人把信件送走。
明天就可以回到君士坦丁堡了,看着使者远去的身影伦格轻轻叹息一声,他将再次回到自己的都城,但是那座城市里却再也听不到一个娃娃时而欢快时而懊恼的声音,也再也看不到一个站在巨大掌门官的船头,迎风俏丽的身影。
“上帝怜世人,而赐世人他的子,”伦格低声自语“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所有人其实都是上帝的子……”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七章 洛滕索堡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七章洛滕索堡
洛滕索堡,是一座距离君士坦丁堡并不太远的城,不过虽然这座城规模不大,在历史却有着罗马其他地方所没有的悠久传统。
这里曾经是整个君士坦丁堡大区最早建立的瞭望城堡,越过这里继续向东,就意味着进入了君士坦丁堡大区的地界。
在好几个世纪以前,洛滕索堡曾经做为罗马人君士坦丁堡防御体系中最遥远的阵地,洛滕索堡不但亲历过当年哥特人在消灭西罗马后视图长驱直入,就此毁灭东罗马的战争,也经受过保加利亚的西蒙大帝几乎席卷罗马全境的可怕狂澜。
就这样,随着岁月的流逝洛滕索堡生着变化,原来只是孤零零的一个堡垒演变成了一座繁华热闹的城,随后伴着岁月的流逝,这座城又逐渐失去了它原本的繁华热闹,变得老旧而宁静,除了一座许多年前依山而建的教堂,还时不时的迎来向当初守卫君士坦丁堡前哨的三位武圣人的圣骨朝圣的信徒之外,洛滕索堡就显得十分偏颇了。
不过七月中旬的一天,洛滕索堡却忽然变得再次热闹起来,一个让城市里很多人为之欣喜的消息忽然传来,即将返回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将在洛滕索堡停留。
这个消息让城市里的居民立时感到心意若狂,不过这个喜悦固然是因为皇帝的到来,不过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人们知道,在这里保存着罗马三位武圣人圣骨的教堂里,将进行一次由皇帝本人亲自主持的盛大弥撒。
而做这个盛大弥撒的原因,则是因为罗马人在前恰纳卡莱所取得的重大胜利。
不过这并不是最为重要的,随着两天前传来的一个被传得越来越真实的传言,人们相信皇帝会在这次弥撒中宣布一个消息是否真实,那就是英格兰国王理查,已经在罗马境内一个叫诺阿比旺的村中战死!
当这个消息由一些从诺阿比旺来的村民带出来时,很多人完全不能相信,而且以为这不过是另外一个谣言。因为关于理查已经逃离了罗马的传说早在十字军还没有战败时就已经到处流传,而且因为一部分十字军依旧死守前恰纳卡莱要塞,关于理查被围困在要塞里的传言又到处流传。
所以当从阿诺比旺村传出这个消息,却又一时间无法证明时,人们开始并不相信。
可是很快,随着一些在路被俘的十字军士兵和贵族骑士的描述,人们越来越相信关于理查可能已经死在那个叫阿诺比旺的村子里的说法,当赶在归来的近卫军前面的使者带来皇帝将在洛滕索堡举行弥撒时,很多人相信这将是皇帝向世人公开确认英格兰国王下落的时候。
事实就在两天前,同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伦格的队伍里,经过诺阿比旺村搜寻逃脱的十字军散兵的罗马农兵在那个村子里见到了一群经过了几天却依旧紧张无比,惶恐不安的当地村民和农兵,当他们看到了那座被烧着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靠近,以至始终保持着几天前那种惨象的被烧焦的教堂和被匆匆收殓在一起的那些烧焦的尸骨后,从一些没有被洛伯埃尔老爹他们带走留下的遗物中,搜索队依然惊愕的现这些面目全非无法辨认的法兰克人,生前显然都有着令人不容忽视的重要身份,再一想到从十字军中传出的那些关于理查乔装匿名离开军队的传言,搜索队立刻带着那些证物匆匆返回军队,很快关于可能现了英格兰国王下落的消息,就立刻向四面八方传出。
当伦格在路接到这个消息时,他有一阵先是莫名错愕,然后他立刻下令派出身边的侍从大臣赶往诺阿比旺村。
虽然对于历史理查在返回英国的途中因为泄露行踪被俘,随即囚禁将近两年,而最终这位有着狮心王威名的国王战死沙场的下场记忆犹新,可是伦格却还是没想到,历史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生了如此奇特的变化。
对于理查的死,伦格并不如当初对腓特烈的意外死亡那样感到了威胁,当初德意志气势如虹的东征大军这时早已随着腓特烈的死去烟消云散,而腓特烈的儿子亨利从这一年开始将面临着来自意大利城邦国家一次比一次更加强劲的叛,而这一切的背后,既有着教廷的驱使,也有着来自东罗马的身影。
早在当初伦格派阿历克斯出使教廷时,他就已经从霍亨施陶芬家族与梵蒂冈那根深蒂固的矛盾和仇恨中看到了足以牵制德国人的希望,随着德意志骑士团为了尽快向北方展与君士坦丁堡建立起了某种微妙的关系,德意志王国已经不足以给罗马带来更大的威胁。
正是因为这样,伦格才能有把握的出与十字军之间不死不休的誓言,当初从欧洲出进军圣地的十字军,随着腓特烈的意外身亡,腓力的负气退出和在耶路撒冷的场场血战,早已经再也不复当年出时那意气风咄咄逼人的气势。
那不过是因为饥饿和贪婪变得更加疯狂的野兽而已,而伦格相信,对这样一群野兽毫不留情的予以歼灭的结果,就是足以能够以此震慑欧洲诸国,甚至能够彻底震慑梵蒂冈,从而为罗马的未来带来至关重要的几十年的安宁。
这一切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不停的计划实施,一切看去虽然并不十分顺利,可是却又始终循着这条伦格所希望的方向展,到了现在,伦格现自己的目的似乎就要实现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实现这个伟大目标的代价,却是阿赛琳的生命!
在等待消息的那两天中,伦格的心情时而激动时而紧张,他在夜晚难以入睡时给妻子写信,在信里他向埃罗帕西娅诉说他很早之前就在酝酿的各种计划和构想,不过更多的是把一些不可能向旁人说出的关于未来的展给妻子仔细的描述出来。
“我的埃罗帕西娅,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我所说着的这些,因为这其中同样有着你的梦想,我们要在罗马建立起能够让所有罗马人都能享受到先辈知识的学校,要让君士坦丁堡大学不止教授人们知识,更成为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启迪光明的殿堂,罗马将向圣地派遣属于帝国的骑士团,不过我相信那将是一次和平与拜访式的征服,就如同在祈祷者中间,既没有公教徒也没有正教徒,都是帝的子民一样,那将是一场与异教徒之间不用利剑和长矛的战争,一场足以让所有人从疯狂和偏执中寻找到理智和光明的和平的战争……”伦格在信中这样写着“至于罗马的海军,我想他们最终要离开地中海向着更远的海洋进,因为那样我们的后人也许就能够现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新世界……”
伦格这样给妻子写着,在那个时候他把对即将临产的妻子的思念和阿赛琳死后一直压抑在心底里悲伤全部通过对未来的畅想宣泄出来,直到之前派出的侍从大臣给他带来了一个足以让他确定理查的确已经死亡的消息。
看着手里一个虽然已经被擦拭得很亮,可面斑斑黑渍依旧会让人联想到可怕情景的硕大纽扣,伦格不禁心头一阵感慨。
因为胆怯和畏惧,那些村民没有从烧焦的尸体抠下这颗已经与粘黏在尸骸的衣服碎片凝固在一起的纽扣,当然,那农兵也不会知道,这颗不起眼的黄铜纽扣铭刻着英格兰的王室印记和一个理查名字打头的拉丁字母。
微微沉yín着的伦格轻吐了一口气,在后世号称伟大的,勇敢的,不可战胜的英格兰国王就这样几乎默默无名的死在了罗马一个偏僻的乡村里。
根据侍从带回来的消息,在之前曾经有一批当地的农兵带着从被烧死的法兰克骑士身收集到的各种证物和战利品离开村子向当地的行省长官报信,在那些被带走的东西当中,就有着英格兰国王的王冠!
可是那些人在离开村子之后,就好像忽然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了消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遭遇了意外还是因为贪图那些财宝而挟宝潜逃,可能从此之后这都将是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而英格兰的王冠,也可能从此再无下落。
西方三名王之一的理查,就这么死了?这么想着的伦格看着帐外的天空默默出神,过了一会后,他忽然轻声一笑,随后就好像再也不想为某件微不足道的事牵挂似的,把那颗纽扣随手扔给了站在旁边的阿历克斯。
“传我的命令,”伦格向阿历克斯轻轻的说“近卫军将在洛滕索堡停留,我要在那里做一次公开弥撒。”
“陛下,是要向罗马的三位武圣人感谢保佑罗马军队获得了胜利吗?”阿历克斯有些激动的问。
虽然并不是真正的罗马人,可是一直热衷于让自己成为骑士典范的阿历克斯却对罗马的三位武圣人有着极高的虔诚,就如同罗马军队把那三位曾经因为为罗马做出不朽贡献而封圣的罗马统帅视为罗马的保护天使一样,阿历克斯也把那三位武圣人视为自己为之效仿的楷模。
“该是让罗马人,甚至是所有法兰克人和萨拉森人知道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了,”伦格向阿历克斯微笑了一声“要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戮,而是希望能尽快结束这种血腥而又毫无意义的行为,现在该是宣布这个的时刻了。”
听着皇帝的话,阿历克斯心中立刻涌起一阵激动。
随着在皇帝身边时间渐长以及之前出使梵蒂冈和那些城邦国家,阿历克斯无疑是伦格身边对他的计划和意图最为熟悉和了解的人之一。
在很多人还在为皇帝坚持对法兰克人予以斩尽杀绝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觉得皇帝是被仇恨蒙蔽住时,阿历克斯却已经深深的了解了伦格的意图。
对于罗马来说,彻底消灭法兰克人军队,特别是以德意志和英国人为主的十字军的结果,意味着之前被腓特烈和理查从本国中带出来的最精锐的军队,已经随着在东方的历次战争的消耗中彻底损失殆尽。
而不论是此时正疲于奔命的德意志人,还是显然显得过于遥远的英格兰人,都是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向罗马复仇的。
随着在梵蒂冈支持下的意大利城邦国家的叛给德意志带来的动荡,和伴着理查阵亡与英队损失殆尽,那头有着无比狡智的法国狐狸,难道会这么简单的放过重温当初诺曼公爵对英格兰人伟大征服的梦想吗?
阿历克斯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看到了在不久的将来,整个欧洲即将出现的无法描述的巨大狂澜,而皇帝主持的宣布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结束的公开弥撒,将很可能就是揭开这个狂澜的序幕。
公元一一九一年七月十六日,一声号角从洛滕索堡的郊外先响起,早已听到消息聚集在堡墙的民众听到号角声立刻出了一阵欢呼。
虽然还看不清远处的景致,不过人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激动的踮起脚尖仔细打量着。
从远处树林的后面升腾起来的一簇烟尘让民众们再次出阵阵议论,当看到出现在最前方的黑色圣十字旗时,洛滕索堡垒的城墙立刻爆出一片欢呼。
当近卫军逐渐靠近时,民众们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支神奇的军队,这些是曾经与皇帝一起并进作战在耶路撒冷城墙血战的士兵,而后,他们就一直跟随着皇帝南征北战,从北方边境到亚细亚,从塞浦路斯到前恰纳卡莱,每当战场出现危机的时候,“近卫军,前进!”的呐喊声就会在最危险的地方响起,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倒下去,他们是在一次次的战斗中战死,可是近卫军的威名却随着这一次次的战斗流传出去,所向披靡。
几个年轻女孩用力挤到了最前面,她们把手里的花朵轻轻扔在路,那是一丛丛黄色的花,当看到近卫军士兵们无声的从她们面前经过,看着那些虽然身多少依旧带着大战时留下的伤痕和烙印,可是却始终沉默坚定的催马向前的士兵,一阵莫名的悲戚在人群里逐渐蔓延开来。
为了能够尽快赶回罗马,伦格带着挑选出来的一千名近卫军跃马千里,跋涉赶回,在海的战斗,在君士坦丁堡城下的血腥,在一路阻挠打击法兰克人的追击和最终在恰纳卡莱要塞的血战后,这个时候跟随他回到洛滕索的,却只剩下了不足五百人。
胜利的代价是那么巨大,甚至巨大到让人无法从胜利中感受到喜悦,而就是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十字军给罗马带来的,更是难以形容的巨大创伤。
无数村子受到了法兰克人的洗劫,原本丰盈的田地因为战变得一片荒芜,而更多的人不得不背井离乡逃离家园。
现在,罗马已经获得了胜利,可是看着那些全身伤痕,有的甚至已经变成残废的士兵,想着自己已经死去或者可能再也无法见到的亲人,罗马人之前的喜悦渐渐被一阵阵不可压抑的悲伤取代。
一簇簇的黄色花从人群中投出,它们随风飘摇着落在经过的近卫军士兵们的马蹄下,在这种无声的祝福中,近卫军跟随着伦格进入了洛滕索堡。
洛滕索堡教堂,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石头教堂,整座教堂最高的地方,就是教堂的祈祷殿。
当看到皇帝时,早已等在教堂院外的神甫们立刻向前走去,不过让很多人感到意外的是,手里持着法杖的教区主教却没有按照正常对皇帝的仪式行礼,而是向着皇帝深深躬身,同时捧起了皇帝的手,在附近人们的低声抽气声中,亲吻着伦格戴在手的铁护手。
“主教大人,我想您已经接到我将在这里举行公开弥撒的信了,”伦格向主教微微致意,他知道主教的这个举动已经多少有些僭越,虽然被视为圣子正是罗马人为自己的皇帝感到自豪的地方,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位教区主教和牧会如此公然的向他做出这样的表示“主教,战争已经结束了,现在该是为我们逝去的亲人安魂的时候,愿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愿他们在天堂得到安宁,愿我们所有人能不再遭遇这样的劫难。”
“陛下,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洛滕索堡的荣幸,”主教再次躬身行礼“帝会听到您的声音,这是在天的父对您的恩宠。”
一声声洪亮的钟声响了起来,在钟声里,伦格缓缓脱下身被征尘染脏的红色披风,他沿着向的台阶缓缓而行,在他的身后人们默默的注视着皇帝的背影,这个时刻对所有人来说显得那么神圣。
看着皇帝走到最高台阶之后转过身来的背影,近卫军中忽然爆出了一阵激昂的欢呼:“罗马皇帝万岁!”
听着这欢呼,伦格的心不禁微微一紧,他知道这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士兵一定会始终跟随在他的身边。
“万能的帝呀,我在这里为所有在战争中死去的人祈祷……”
伦格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着,听着皇帝的祈祷,远远站在后面的人们中隐约露出丝丝哭泣。
“我为那些为了信仰而远离家乡战死的人祈祷,为了那些保卫自己的家园与敌人血战而死的人祈祷,为那些因为被视为异教徒而被残酷杀害的人祈祷,也为理查,腓特烈和所有我们的敌人祈祷,”伦格的声音平静而安详,他显然听到了身后人群当中传来的诧异的低呼声,不过他却不以为意,随着他缓缓站起转过身来,他的眼睛看着教堂里的人们,大声的说:
“我们祈祷帝的荣光照耀我们所有人,在帝的真意面前,每个人的灵魂都将得到公正的审判,不论是基督徒,异教徒,不论是卑贱的奴隶还是高贵的贵族,不论是得到帝祝福的婚生子还是只因为**而降临的私生子,愿帝赐福给我们所有人,远罗马得到属于我们的来之不易的和平!”
伦格大声的把心底里的话呐喊出来,他的声音在教堂里萦绕不去,看着人们脸各自不同的表情,他的脸慢慢露出了微笑。
经过了这么久的奋斗,他终于可以把自己内心中的话完全袒露出来了。
就在这时,祈祷殿门口忽然一阵人影闪动,随着一个人影急匆匆的进来,人们听到了这个近卫兵大声禀报:
“陛下,马克西米安大人的军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