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又是那些不符韵律的歪词,那有些疲懒的声音,怪异却好听的腔调……
传过晨起的暮蔼,她望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心里的平静如水面投入了一块石子,荡漾起微微的波澜。他喝醉了,怎的如此狼狈?
几年没见了,长的高大了许多,醉熏熏的样子,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看着他踉踉跄跄的醉态可掬的晃着,还没走几步,似乎再也站不稳了靠在路边一株合抱粗的柳树坐了下来,嘴里的声音也渐渐弱了起来。
赵堇走了过去,看着他成熟了许多的轮廓,轻轻的一声叹息“少鸣,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他正醉的七昏八素的时候,鼻中闻到了几分雅致的香气,随即感觉有人在面前说着什么,强自撑了撑眼皮,朦胧中感觉是一个女道士,也没认出是谁,只是本能的觉得极漂亮。
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口齿不清的应了一声:“嗨!~美女…”
“少鸣!”赵堇无奈的皱了皱眉:“你不认的我了么?”
这次听见了,半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阵,打了个酒嗝向侧方喷了口酒气:“很眼熟……熟啊……嘿嘿!难道……咱俩前世的缘分……在下江少鸣,年少英俊,家产亿万,尚无娶妻,刚刚失恋,不知小姐芳……”后半段的话明显利索很多,但话未说完,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直至无声,仔细看时,竟然就那么靠在树上睡了过去。
赵堇的脸上云开破月般飘过一丝笑意,如同水中的白莲,说不出的素雅雍容。
“还是没个正型!怎就在这儿睡了。”
“少鸣哥!”远远的一声招呼,带着丝哭腔,赵堇抬起头来,看见了包欣儿。身为当朝公主,这包欣儿自是见过的,更何况俩人同为四大才女。
包欣儿也见着了赵堇,愣了一下才认出这个当朝公主。虽然心里苦楚,还是赶紧擦掉眼泪。
“见过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赵堇伸手一搀,看着醉倒的江少鸣,又看看了双眼通红的包欣儿:“包家妹妹,这是何事?”
包欣儿胸口一阵酸意涌起,望着那个靠在柳树上醉猫一样的男人,赶紧一咬嘴唇,闭了眼睛背过身去。
她是最苦的。本来水火不相容的两家,能有什么好结果。一旦被发现,包拯的愤怒可想而知。
赵堇茫然,望着醉猫一样的江少鸣和呜咽着的包欣儿,一脸不解。半晌才叹了口气:“你们俩,去我那儿坐坐吧!”
……
事情要向前倒过大约三个时辰。
江少鸣不死心的去找包欣儿,当然被挡了架,更挨了包拯一通臭骂,可正如江少鸣自己所说,我能忍到几时?江老爹,江老娘临去大理把家业交给他的时候,就曾经约法三章:不谈国事,不争意气,不入官场。
要不然,立刻放弃所有的商号,回大理!
这些年,看似潇洒的他,实际上憋屈的够戗。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原本很低调的江家少爷,顿时年少轻狂了起来。
回到家里,越来越是压不住火气:“来人,把所有护院给我叫来!”
“是!少爷!”身边的家丁去了,不一会儿把二十七位高级护院全数叫了过来,万三儿是领头的:“少爷!咱们来了。”
“恩!”江少鸣点了点头,看着自家这一帮三山五岳的侠客、强盗、飞贼,打手,苦笑的摇了摇头:“不知各位能和展昭支持多久?我的意思是拖时间。”
“少爷……你有话直说吧!”万三儿一听就知道少爷遇见难事了,当下一拍胸脯说道:“咱们都是跟着您才过上的舒坦rì子,家里的婆娘在号子里上着工,娃娃在江家的书院上着学,说句不太上台面的话,就算叫咱们去砍皇帝老子,咱们也不会皱半点眉头,谁皱眉谁他妈的是孙子。”
“就是,少爷有事就吩咐,是不是砍了包黑子?一句话的事儿。咱打不过展昭,杀个包拯问题不大。投毒、暗器、鼓捣药线儿,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误会了!不是叫你们去杀谁!”江少鸣拿手指划了划脸颊,这帮人倒也真没脱了江湖习气,一说打架真是啥招都有:“我的意思是,你们去找展昭,帮我拖点时间。”
“行啊!咱早想会会这南侠了。咱的毒药镖两年没开利市了。少爷您说,要拖多少时间?”一个瘦高的护院还真有点跃跃yù试的感觉,甚至一扯身上的袍子,露出里面一身短打扮,宽厚的牛皮护腰上整齐的一溜十三把冒着蓝光的瓦面钢镖,极是虎人。
“半个时辰就行!大家记住,安全第一。一个人不是对手就群殴。”江少鸣轻笑道:“记得带上石灰包,胡椒面儿啥的。展昭是大侠,咱用点手段不为过,仔细别弄出人命就成。”
“放心吧少爷,咱明白你意思了。啥时候动手?要蒙上脸面不?”万三儿也笑,心说少爷也真损,这二十几个人一人一把胡椒面儿,武圣人也睁不开眼近不得身。
“蒙上!”江少鸣笑了笑:“现在就走,把展昭引出开封府就行!”
虽然展昭很强,但完全没准备,万万想不到江少鸣真有胆量到开封府抢人。轻功最好的刘百两只偷了几件衣服,就把展昭引到城外。
这班三山五岳的强盗飞贼自是手段无数,迷烟、暗器、天罗网、连弩,毒水,石灰包,生生拖住了展昭。
别的人连他江少爷的影子都看不见,登堂入室,一顿准飞贼似的搜索,终于让江家大少爷在堂堂开封府包拯的头上,完成了第一次抢男霸女壮举。
临走还在包黑子屁股蛋子上狠狠的揣了一脚,顿时几年来的怨气儿撒出了不少,心里那叫一个爽气。从此之后落下个专门踹人屁股的毛病。
人是抢出来了,可包欣儿光哭不说话。让江少鸣烦闷不已,走到酒馆儿学人借酒消仇。
奈何,江家大少爷,天下第一jiān商的酒量几乎为零,只一杯人就醉了!头晕脸发烧,彻底醉倒之前,江少鸣很不满的大叫了一声。
“妈的……谁说六脉神剑能把酒从手指头弄出来的!纯粹是放……屁……”
……
“啊!~~”
头好疼……醉酒的醒来第一的感觉就是头疼,然后是口渴……天似乎很黑,茫然的摇了摇似乎要裂开般的脑袋,江少鸣半眯着眼睛爬了起来,胳膊似乎被什么软软的东西压住了,用力抽了出来。
“文莹……文莹……”江少鸣伸了个懒腰,叫着自己侍女的名字,但没人回答。
“臭丫头!少爷喝醉了也不说照顾照顾……”江少鸣嘟囔着四下找鞋,趿着一双鞋子摸到了桌上茶壶,茶水已经凉了,流进胃里一阵透心的凉意……
不对!
不是家里的茶叶味儿,是苦了吧唧的茶砖……脚下也不对,一只鞋大一只鞋小……房间也不对,少爷房间里绝对没这种味道……
摸黑找到了燧石,点燃了昏黄的油灯,江少鸣脑子嗡的一下炸了,人也清醒了起来。
这是个禅房,或者说是个雅致洁净的静室,一盏香炉,一个玉雕的老君像,几排排列整齐的书画,书桌上墨香四逸的四宝……还有脚下小了四号的洒鞋……床上……一个衣衫凌乱,满脸泪痕,却睡的很香的女道士。
难道……少爷我shi身了?
干了那种……‘道士动得,我动不得’的事?……哦卖糕的……
不对!要镇静,少爷衣服没脱……女道士衣服虽乱却也密封的很严实……
还好!
烂醉如泥的大男人,应该干不出什么坏事。看起来自己也许曾经短暂的兽xìng大发,但抱着人家倒床上就睡了过去,应该,大概差不多……什么也没做吧!?……
这女道士很养眼啊!
放下一半心事,没心没肺的端详床上女道士的样子起来。
很养眼,简直太养眼了!jīng巧又大气的五官虽然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祸国殃民的完美,但眉宇间罕见的娴静华贵,却是一种让人享受的神韵,甚至可以说,就算睡着,也有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睡梦中,女子不知是做了什么梦,一会儿秀眉轻瞥的让人心疼,一会儿脸泛朝霞的让人心跳加速,一会儿又展颜而笑,左颊闪现一个诱人的梨窝……
很眼熟啊!怎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酒窝?江少鸣蹲在那儿挠了挠下巴,横过脑袋仔细分辨了一下……
噢NO!
江少鸣一声惨叫一蹦而起。犯大错了!错的离谱啊。我……我怎么跑她床上去了。
这下,绝对的没脸见人了……
一声低吟,床上的女道士被江少鸣的惨叫吵醒,睁开了让整张俏脸无限丰富起来的明眸,先是一阵慌乱,受惊的小鸟般躲到了床里,惶然的抱着卷曲胸前的双腿,脸上瞬间挂上了两行清泪。
“堇姐……”看清楚了全貌,江少鸣现在恨不得狂吐一口鲜血以谢天下,艰难的开口道:“……那个……昨天喝多了……实在是什么也不记得了……我没那啥吧。”
“……”
“堇姐,你说话啊?不说话我自杀谢罪了啊?”江少鸣显然有耍无赖的嫌疑。
“没事。”女道士泪眼婆娑,但语气却出奇的平静,望了江少鸣一眼叹道:“我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这……咳!”
没生气!那就好,虽然几年没见,但至少是童年好友,既然没那啥,无伤大雅!江少鸣立刻有了底气。
“这次……那个,哎!改rì少鸣一定前来请罪,随堇姐处……”话一出口,江少鸣差点抽了自己一嘴巴,这事登门请罪……喝酒喝傻了吧……
“行了!”
堇姐不知想起什么,缓缓的收住泪水,望着江少鸣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溺爱的笑容:“你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么?几年不见,长的这么高,我快不认识了。上一次见的时候才到我肩头……”
“呃!堇姐也越来越美……”江少鸣差点以头抢地,自己今天肯定是吃错药了,话怎么全顺嘴往外冒,这不明显调戏大姑娘的混帐话么?
“你……你这臭小子!”堇姐脸上一红,随即剜了他一眼,抹去脸上的泪痕,低声问道:“你和包家妹妹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