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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妖方狄     凡世歌txt下载     凡世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章 真意

    当代灵隐寺主持见到他的时候,露出震惊的神色,居然主动将主持之位交出,遭到拒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即便如此,仍传讯人国千寺,说佛心归位,净坛显灵,从今以后,净灵高僧地位为人国最高,凌驾在他主持身份之上,人国一切僧侣必须听从净灵高僧的差遣,没有例外。

    这件事情在帝都中传得沸沸扬扬,真假难辨,但更加蹊跷的是,就在圣僧归位的一个月以后,帝都之上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盛大的雨势遮蔽群山,如同苍天在哭泣。那圣僧冒雨率领灵隐寺三千僧众登上帝都城墙,面朝南方静坐整整一天时间,诵念经文,雨势方才止歇。”

    “善哉善哉,昂山城主所言不错,净坛高僧归位,现已是人国地位最高的僧侣,就连现任主持都在他之下。”

    “净灵和尚的地位,比灵隐寺主持还高?”想着想着,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普德大师双手合十,微微笑道:“善哉善哉,沈施主知晓圣僧法号?”

    沈飞被问得一愣,面色几经变换,最后决定反客为主,道:“何止是认识,贵寺这位圣僧与沈某大有渊源。”

    “善哉善哉,缘起缘灭,缘何道哉。”

    “缘起缘灭,缘何道哉?这句话不是净灵和尚时常挂在嘴边的吗?”沈飞心中一凛,眉头蹙起,又一次上下打量面前的老僧,看他似笑非笑,目光之中大有深意,忽然有了一种感觉,感觉普德大师和净灵和尚一样,也是一个能够看穿因果循环定律的人。

    “善哉善哉,沈施主可听说过灵井的故事?”看到沈飞面色骤然改变,普德大师哈哈大笑,忽然将话题引到别处:“哈哈哈,高僧为净坛之人,脱离三界之外,咱们聊跑题了。”

    “高僧是净坛之人,脱离三界之外?难道灵井的故事是真的?”净灵和尚曾经说过,灵井是居住在轮回之门内的一条游鱼,因为记挂人世的疾苦来到人间,却自此遭受惩罚,除非将世间的黑暗彻底净化,否则再也回不到门中去了。由此可见,灵井就是脱离于三界之外的生物,再照此推测,净灵和尚就是故事中的灵井?

    “可是,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究竟所谓何事,自己与他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纠葛?下山传道是整个佛宗与道宗之间的事情,他如果不愿意让自己继续传道的话,早些施展手段把自己变作痴傻不就得了,何必费尽心力地接近自己。净灵和尚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

    同样的疑惑已经困扰了沈飞很久很久,净灵和尚的目的和初衷究竟是什么,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更不理解的为何佛宗普字辈的高僧,都对净灵和尚有所忌惮,又对自己与净灵和尚之间的纠葛有所了解呢!

    所谓缘起缘灭,缘何道哉。普德大师既然爆出了盘亘在自己心中的疑问,那他身上便必然怀有解除疑问的答案,自己只有亲自问他了。

    “沈施主,茶凉了,让小童为你换一杯吧。”普德大师慈善而温和地笑。

    “不必。”沈飞回过神来,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普德大师亲自端起紫砂壶为他倒满:“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老衲擅观掌纹运势,为沈施主断一断可好。”

    “当然。”沈飞伸出左手,他知道掌纹运势中对应的男左女右的规矩。

    普德大师以自己的肉掌拖住沈飞的手掌,放在面前仔细端详,片刻后方道:“施主掌线粗而且长,可见一生运势极强;然碎纹繁多,杂乱,恐怕平生大起大落,需要担心处理的事情较多;肉掌厚而掌心平,且掌心与众多掌纹团结成一个邪异的图案,由此可见施主的强运会给身边人带去灾难。”看到沈飞面色难看,普德大师止住话头,伸出右手在沈飞掌心处拍了三下:“善哉善哉。”

    普德大师最后在掌心拍的那三下,让沈飞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定睛望向对方,看到普德大师同样目光炯炯地望过来,微微颔首:“谢过普德大师。”

    “善哉,善哉。”

    拓跋烈在旁边看着沈飞和普德大师之间奇怪的互动,深感好奇,按理说,沈飞是道宗传道使者,本该与佛宗势不两立才对;可现在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敌对关系并不明显,话语中存在的机锋也不是针锋相对的感觉,倒像是很有默契一样。

    “难道自己想错了?佛道两宗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拓跋烈深感疑惑。

    普德大师却道:“昂山城主,听聚善说,昨日地牢之内发生了尸变,险些失控。”同一件事情之前浅尝辄止的提起了一次,此刻再度提起,是要深入地交流一番。

    “要不是聚善大师及时赶到,恐会酿成巨大的灾祸,昂山便是特意来此表达感谢之意的。”

    “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只是尸体出现在青州城内是不祥的征兆,以后要多加注意才好。”

    “这件事情实为通天教造下的祸患。”拓跋烈当下将一路上遭遇的狙击,通天教的所作所为详细叙述了一遍。听完整个故事,普德大师沉沉地叹息一声,道:“善哉善哉,难怪灵隐寺方面传来消息,说是将联合军队,对人国境内的通天教余孽展开一次大的清洗,原来事出于此。”

    “通天教妖道罪恶滔天,恶贯满盈,为了营救党羽,胆敢公然进攻帝国重镇,实已到了必须被清除地地步,还望佛宗与帝国同心协力,将这块顽疾去除才好。”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为怀,枉造杀孽非我所愿。”

    “通天教妖人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放任下去,只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善哉善哉,一切听从灵隐寺的安排,老衲无权过问。”僧人讲究种善积德,造杀孽是要损阳德的,因此不愿意做下杀伐之事,也因为此,通天教才可在人国生根发芽,发展壮大,始终未被剿灭。

    沈飞心想:将一切推给灵隐寺主持决断,若灵隐寺主持下令让各大寺院出人出力剿灭通天教,如此造下的杀孽便与自己无关了吗?真是掩耳盗铃的做法。

    拓跋烈听明白了普德大师的意思,点点头,不再追问下去。

    “不过,死尸复活之类的事情大多数是有人在幕后控制,近日城防应多做加强才是,谨防通天教妖孽混进城来。”

    “普德大师提醒的是,昂山回去便加大巡城力度,严查入城人员。”

    “善哉善哉。”

    ……

    人类,复杂而善变的物种。明明**弱小,却怀有着超常的智慧和匪夷所思的心智,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只有彼此之间能够听懂,身边人明明听到的是同样的句子,感受到的是同样的语气却完全无法明白其中的机巧。

    夜下三更,主持的房间仍然燃烧着烛火,渺渺佛语从屋内传来。

    “咚咚咚!”清晰有力的敲门声打破了夜下的平静,响了三下之后,星夜到来的访客径直推门入屋。

    普德大师的居室是典型的主家卧室,房间细长,推门进屋一眼看见的是一面白墙,靠墙之处供奉着一座金佛,金佛大肚滚圆,喜笑颜开,面容慈祥,和普德大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金佛的左手边摆着茶几和板凳;右手边安放着一张床榻,床榻上没有被褥也没有纱幔,单单摆放着一个金色的蒲团,普德大师正襟端坐在蒲团上,近在咫尺的桌案边角点燃着一盏油灯。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夜风涌入,油灯上燃烧的火苗蓦然暗淡了一瞬,很快恢复明亮,映照出普德大师满是福相的脸。

    “沈施主,你来了。”

    “普德大师在沈某掌心拍了三下,是在告诉沈某,夜下三更的时候自己过来,大概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善哉善哉,沈施主果然是极具慧根之人。”

    “现在昂山城主和王子殿下都不在身边,普德大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善哉善哉,沈施主,你下山传道已是动了佛宗的根本,按理说早该受到佛宗戒律堂的惩戒,却迟迟没有遭受阻力可知为何?”

    沈飞双手合十,嬉皮笑脸地笑起来:“佛家慈悲为怀……”

    “沈施主真的这样觉得?”

    “普德大师认为戒律堂出动,沈某便来不了帝都吗!”

    “起码不会这般顺利吧。”

    “这就是了,那按照普德大师的意思,沈某既然动了佛宗的根本,戒律堂又为何迟迟没有出动呢。”

    “很简单,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

    “净灵圣僧!若不是他横加阻拦,沈施主绝对进不了金陵,也见不到烈王爷。”

    “这沈某就不懂了。”

    “是非曲折暂且不提,沈施主,老衲问你一句,现在便离开帝都,折返蜀山你可愿意?”

    “师命尚未完成,沈某不能回去。”

    “这么说便是不行喽。”

    “普德大师不要强人所难。”

    “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无非与整个佛宗为敌。”

    “语气如此轻佻,看来施主并不认为与佛宗为敌是件可怕的事情。”

    “佛祖慈悲为怀,沈某相信不会妄造杀孽的。”

    “佛祖确实慈悲为怀,但佛祖也留有戒律,世上僧侣应以清除异教徒为己任。”

    “哦?”

    “老衲刚才问你,可知道继续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主持的意思是。”

    “老衲明确地告诉你沈施主,若你一意孤行,道士会被视作异教徒遭到清洗,佛道两宗将会开战。”

    “什么!”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但这就是真相。佛祖有云:凡信仰外教者,皆为异教徒,需被清除。在被确认为异教徒以后,佛宗僧人将不受清规戒律的束缚,可以大开杀戒。千年以来,只有魔教被灵隐寺定义为异教徒,甚至连通天教都不够资格,所以那个不入流的教派才能苟延残喘至今,若沈施主一意孤行,那么异教徒的帽子将被扣在道宗的头上,到时候,无论魔教入侵与否,佛道之间都将有一战,而且是最惨烈,最极端的战斗。”

    “普德大师,你在吓唬沈某吗?”

    “善哉善哉,沈施主,回到刚才的问题,你认为自己为何能够活到今天。”

    如遭五雷轰顶,普德大师叙述的真相如同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贯穿了沈飞心中的黑暗。

    为何能够活到今天?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沈飞在内心深处无数次地思考过它,无论怎样,作为下山传道的使者,来到人国之后接受的阻力都太小了,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以至于还没有和佛宗开战,先和通天教干起来了。

    他一直认为,佛宗方面都是一心求功德的自私自利之辈,为此才放任自己做大,就如同对待通天教那般妖人一样,此刻听了普德大师的叙述,却感觉事情急转直下,故事情节出现了大反转,难道一直以来的放任,是在背后酝酿着更加歹毒的计划?

    却听普德大师说道:“所谓异教徒需要满足四个条件。一,向佛宗的信众传播异端思想;二,对佛宗庇护的场所进行攻击;三,践踏佛宗的尊严,侮辱佛门的信仰;四,一意孤行,不知悔改。”

    一旦四个条件全部具备,灵隐寺便可向净坛申请除魔令,除魔令下达,人国三千佛院便会倾巢而出,向异教徒开战,除非异端思想被彻底清理干净,否则不死不休。”

    “普德大师的意思是。”

    “沈施主有没有觉得,自己距离除魔令上规定的条件越来越靠近了。”

    “唏嘘!”沈飞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净灵圣僧乃是佛门地位最高的僧人,他的鸿愿也是前所未有的,他希望佛祖的思想能够传遍九州,彻底根除其他异端思想,建立所谓的净土。而其中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根除,僧人慈悲为怀,不能无缘无故地对外开战,只有以清除异教徒的名义,僧人的战斗才能忘我,才能疯狂,才能卖力,才能变得合情合理,才能是光荣的,是正义的,是无私的。沈施主你明白吗。”

第二十二章 以慈悲始

    “其实,从你下山的那一刻开始,便走入了前人布置的棋局当中,那个人谋划良久,就为了能够与蜀山开战,彻底消灭道宗的存在,而你沈飞便是他与道宗开战的引线,一路为你大开绿灯,大开方便之门不是示弱,而是在引诱你,以道宗使者的身份去触碰佛宗的底线,使得最终达到发布除魔令的地步,你懂了吗!”

    震惊,无语伦比的震惊!普德大师吐露的真相是最恐怖的梦境中都无法想象到的,沈飞曾在心中描绘过几百个净灵和尚一而再再而三靠近自己的理由都被推翻,如同驾着一叶小舟进入了大海,白天还风平浪静的,到了晚上便已是惊涛骇浪的恐怖模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施主,灵井的故事你已经听过了,也应该知道所谓的灵井便是你遇到的净灵和尚,只是有一点你绝对想不到,那就是灵井其实不止有一个身份,他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会在不进入地府的情况不断完成生老病死的循环,每一世都保存前一世的记忆,但每一世都要重新经历苦行,重新开启神通。

    他经受的磨难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企图建立一方净土的心意更是无与伦比的坚定,在无数次的轮回转世,体会生老病死,体会亲人离别的痛苦以后,他早已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只有完成净化世间的任务,才能重新进入到轮回门中,成为一条脱离三界之外,俯瞰芸芸众生的小鱼。”

    “听起来很恐怖。”

    “匪夷所思吧,但这就是真相,沈施主,若你一意孤行,佛道两宗将会开战,蜀山将会血流成河,魔教会趁机崛起,将正道一扫而空。”

    “就没有人能够阻止净灵和尚吗?”

    “你可知净灵圣僧的前世是谁?”

    “佛祖?”

    “佛祖最钟爱的弟子,阿弥陀佛!每一世,灵井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驱除黑暗,建立净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因为他在佛宗之内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只有等到他计划失败的时候,佛宗才能得以安宁。”

    “所以主持你希望沈某能够放弃师父交代的任务?”

    “善哉善哉,黎民苍生希望施主如此。”

    “可惜我做不到。”

    “施主……”

    “天下苍生于我何干,沈某接受的是师父的寄托,沈某要兑现的是与师父他老人家之间的承诺。”

    “善哉善哉,掌门真人若知道了事情的真实情况,相信也不会一意孤行的吧。”

    “我会将咱们今夜的对话一字不差的禀报给师父的。”

    “在得到掌门真人的答复之前,希望沈施主不要妄动。”

    “可以。”

    “善哉善哉。”

    “普德大师,有件事情沈某不理解。”

    “施主请讲。”

    “既然你们都不赞同净灵和尚的做法,为什么不加以阻止呢。”

    “净坛高僧,地位至高,人国的僧人对他们只有仰视的份,谈何阻止。”

    “但你们明明知道他的做法是错的。”

    “那也不行!除非净坛再开,地位更高的僧人出现,否则佛国将是净灵圣僧的一言堂。”

    “呵呵,既然如此,便不再多言了,沈某告辞。”

    “沈施主,请你务必将老衲的苦口婆心转告尊师。”

    “放心,沈某说到做到。”

    ……

    走出普德大师的房间,沈飞感觉沉重,普德大师的话如同压在肩膀上的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简直匪夷所思。

    沈飞走出寺庙,走上寂静无人的街道,在街道的尽头看到一点至纯至净的光明,微微蹙眉,站定了问:“聚善大师?你在等我?”

    “善哉善哉。”拦在道路尽头的,正是以一己之力将囚室中的尸气净化得一干二净的聚善大师,“沈施主,你好。”聚善大师身形消瘦,年过半百,一副苦大仇深,悲天悯人的样子,是个看起来不太友善的小老头。

    “聚善大师,你好。”沈飞迎上他的目光,感觉来者不善。

    聚善大师双手合十,掌心处释放出纯净的光,如同黑暗夜空下的一粒星辰,干巴巴的面庞虬结成一团,眉头紧蹙,目光复杂,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沈施主,你和主持的对话老僧都听到了。”

    “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沈飞对他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一点头绪都没有。

    “善哉善哉,是佛祖指引老僧这样做的。”聚善大师眼望夜空,流露出虔诚的目光。

    “是个不错的借口,然后呢。”沈飞看他如此的表情,不禁想起了许久不见净灵和尚,感觉他们的眼神之中除了虔诚之外,还含有着炙热的疯狂。

    却被聚善大使反问:“沈施主,你可知慈悲是什么?”

    “慈悲?”沈飞心中一凛,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聚善大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何必吞吞吐吐。”

    聚善双手合十,向着存在于星空下的佛祖微微颔首,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愿牺牲己身,助苍生脱离苦海。

    沈施主,老僧替苍生问你一句,是否愿意永别长安,返回蜀山。”

    “你在威胁沈某吗,聚善大师。”沈飞深感不悦,但看着聚善大师孤注一掷的表情,又生不起气来,感觉他敢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一定是有着莫大的决心。

    “愿意,还是不愿意!”聚善大师的面色忽然变了,脸孔胀得通红,声音如滚雷一般响亮,引起巡城队伍的注意,六感敏锐的沈飞甚至能够听清楚大量军人向着此地飞驰而来的脚步声。他眉头紧蹙地望着一直以慈善示人的聚善大师,看他此刻面相大变,俨然化身一座杀佛,深感无奈。

    在听了主持的叙述之后,沈飞本想着回去以后好好思考一下,为了两派的未来,为了天下苍生,究竟是否应该放弃传道之旅,回到蜀山复命,可现在一看,应该是没那个必要了,因为他最讨厌被人胁迫。管你是慈悲为怀,还是怎样,胆敢威胁自己的人,自己便要对他说“不!”

    聚善大师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沈飞不在意,反而转身望向宁静小路尽头的寺庙,看那潮音寺的牌匾在月光下隐隐约约,看庄严的气息笼罩宝刹,淡淡一笑:“普德主持,你的苦口婆心应该是白费了,佛宗内部尽是些自诩慈悲的狂热之辈,若再不改变,恐会成为苍生之祸。”片片花瓣飞舞,凝聚成朝花夕拾剑的形状,被沈飞抓在手里缓慢举起:“师尊啊,你听得到吗,你的徒儿沈飞在此立誓。传道路漫漫,唯心坚意正,撒播蜀山光辉,无退路可言,或马革裹尸,或战死他乡,无怨无悔!”

    长剑巨颤,沈飞的目光之中忽的射出两道冷电:“聚善大师,让你失望了,沈某绝不会让传道之旅半途而废的。”

    “啊呀呀,大慈大悲的佛祖啊,为使苍生不致受苦,为使九州不会血流成河,老僧聚善愿意自毁修行,挽救苍生脱离苦海。”一道强光闪耀,沈飞和聚善大师一起飞起,在官兵们到来之前消失于夜空下。

    主持普德房间中唯一的光源熄灭,只身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眼望窗外,好似能够看穿一切,合十双掌默念:“善哉善哉。”

    伸手不见五指的沿海堤岸,黑色的海浪一次次地从海平面上升起,带着难以想象的威力席卷而来,激撞在绵长的海岸线上,碎裂为片片水光。

    一道强光射入,仔细看,竟是两个外形迥异的成年人,一者短发向天,身穿青色道服;一者光头点六戒疤,身着浅灰色僧服。一少一老,各自踩稳一块凸出水面的礁石,遥遥对峙。

    “为了让主持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老僧愿意牺牲半生积攒的功德,造下杀孽与沈施主同归于尽。”

    “佛宗之人真是不可理喻,若允许你们继续存在下去,实为苍生之不幸,不要多说废话了,无非一战而已,沈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我佛慈悲。”聚善大师双手合十,纯净的光在他手心中凝聚,化作一个椭圆形的圆球。他费劲气力才能将此光球举起,再使出浑身解数将它扔向沈飞:“沈施主,你的冥顽不灵会将苍生至于险境,受死吧。”

    “我冥顽不灵?当真可笑。聚善大师我本认为你是一位佛法精深的高僧,现在看来真是太高估了你,不过一个冥顽不灵,固执己见,极端偏激的老头子而已。你们佛宗内部像你这样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沈某不能坐视不管。”其实沈飞最想说的是,你这老头子真是搞笑,作为上位者的净灵和尚,他的思想才是最偏激的你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把一身本领用在个外人身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乘风而起,至纯至净的光钵在前一刻站立的地方炸裂,将那块凸出海面的礁石彻底吞噬,等到光钵离开的时候,礁石包括那一片海水都不见了,空间里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任何不洁的东西都被吞没,没有例外。

    直到光钵离去后很久,海水才重新填充回来。沈飞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不禁蹙眉,脚踩花瓣云往高处去了。

    光钵在身后晃晃悠悠的跟随,看起来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是极为恐怖的,沈飞知道,这片光能够净化一切聚善和尚认定的不洁之物,净灵和尚当日在竞技场内曾使用过与它类似的招数。

    他蓦然加快了速度,在天空中兜转两圈之后,头朝下,剑刃向前,从高空急速坠落,冲向聚善大师。

    后者居然又在手间酝酿出一片光华,等到沈飞从天空中急速坠落逼近的时候,将这片光华扔了出去。

    两片光钵一上一下包夹了沈飞,后者深感棘手,控制花瓣云紧急刹车,改变方向,这才逃过一劫。在他及时脱身之后,两片光钵撞在一起,出人意料的没有融合为一,反而如同撞开的雪球那样,碎裂分割成一个个小一号的光体,静止一瞬,下一刻重新锁定目标追击沈飞。

    这一次,光钵覆盖的范围扩大了很多,且可以互相编队分组,自由行进追击,沈飞不敢碰触它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只能驾驭花瓣云狼狈逃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虎目生凶光,沈飞向着聚善大师所在的方向连斩三剑,三道月牙形剑罡由此飞出。

    “刷刷刷!”剑罡撕裂空气,发出裂帛之声,快速逼近了聚善,后者不躲不闪,任凭剑罡撞在身上,斩得他血肉模糊,义无反顾。

    沈飞心往下沉,看到星星般璀璨的光钵利用自己出剑的时间,慢慢靠近包抄了过来,意识到聚善大师不是说着玩玩的,他是真的要以命换命。

    “疯子,佛宗的人都是疯子。”聚善和尚的行动让沈飞明了了,净灵和尚的疯狂和偏执在佛宗内部不是个例,这绝对是件可怕的事情。

    聚善大师横练功夫了得,在剑罡的轰击下仍然化作血肉模糊的样子,目光中的坚定和狂热却是不减反增,双手操控光钵,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沈飞。

    沈飞又一次感受到境界差距所带来的劣势,若此时自己进入了化幽境,能够触碰时空间奥秘边角施展时空间之术的话,就能够轻松突破光钵的包围圈。

    “可惜啊,可惜,自己下山以后,能够施展的仙法种类虽然越来越多,但是修为境界始终停滞不前,没有明显的突破。”沈飞将速度提高到最大,脚踩花瓣云径直向上,于各个光钵间穿梭,险象环生地突破封锁,冲入云端。

    云端是视线达不到的地方,聚善和尚看不见沈飞,便没办法操控光钵继续追击,反而让它们降落下来,围聚在身边保护自己。

    沈飞身处云端,兀自思索对付他的策略。这些净化之光应该是无敌的存在,自己之前斩出的三道剑罡,其中有一道与净化之光发生了接触,就像被食人鱼咬了几口一样,没见怎样就变得坑坑洼洼的,聚集为实体的仙力由此消散一空。

第二十三章 凉亭

    如此无敌的招数必然不能持久,且聚善和尚刚才硬挨了两剑,身上还在流血,自己只要多耗些时间便能够占据主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说到底还是耗啊,每次打不过就要进入消耗战,以此来疲惫对手,这仗打的真是够窝囊的。

    这样想着,忽然有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示警:“傻小子,还不快跑,你已经被包围了。”是九龙。

    沈飞心中一凛,环视四周,果然如九龙所说,不知何时,光钵中的一部分能量悄悄逼近了自己,呈收口袋之势围攻过来。毫不犹豫地驾驭云远遁而去。

    光钵没有追击,停留在远处,晃晃悠悠地撕破云团,沉入云层之下。

    九龙在沈飞心中道:“那和尚早就知道你无路可逃只能往云上跑,所以在光钵被打散之后,将其中的一部分在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埋伏到密云中,等待你自投罗网。”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好有你提醒我,九龙。”

    “不要误会了,本王只是不愿意看着封印自己的容器报废罢了,顺便还一个人情给你。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攻击你的光钵叫做佛祖的灵光,是佛宗高僧最强大的招数之一,它们本身就是高僧身体的一部分,是手、是眼、是耳、是鼻,因此可看、可触、可嗅、可听,不要以为有了乌云阻断视线便可以高枕无忧,恰恰相反,那只是对方布置的战术而已,目的是让你麻痹,产生大意的情绪。”

    “照你的说法,这一招不是无解的。”

    “用我的龙炎可解。”

    “没说一样。”

    “还有个法子。”

    “快说。”

    “想办法攻击聚善的本体,灵光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本体损毁,灵光自灭。”

    “他现在被灵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要怎么动手。”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九龙的声音消失了,沈飞知道他能帮助自己这么多已不容易,接下来是自己的战斗。

    凝目望向下方,看到一个个光光钵围绕着聚善和尚,使得一切针对对方的攻击都不可能达到,唯有脚下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保护。计上心头,沈飞迎风连出三剑,剑罡掠出,看上去和之前的攻击如出一辙。

    聚善和尚双手合十,满身是血,唯目光清澈坚定,暗暗摇头道:“没有用的,现在我被灵光保护着,你的剑罡伤不到我。”目光却在下一刻化作疑惑,紧接着变成惊恐。

    原来,随着那隔空飞来的三道剑罡距离他越来越近,聚善大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便是剑罡的准度,三道剑罡似乎发生了偏离,好像打歪了!这便是起初疑惑的原因。但接下来,聚善大师发现了改变了想法不对,不是打歪了,是故意的,沈飞是故意打偏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三道剑罡依次炸裂在聚善大师的足下,将凸出水面的礁石炸裂开来,聚善大师由此高高飞起,狼狈不堪。

    趁此机会,沈飞单手持印:“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术发动。”

    入海口地带,水下植物繁多,多以水草为主。沈飞身为火木圣体,早就注意到了它们,果断发动五行创生术。一时间,黑压压的海藻疯狂生长,将水下变得拥挤,进而长出水面,如同大量死者的手臂。

    聚善大师踉跄降落的时候,这些“手臂”或缠、或卷,勾住他的脚腕,往水下拖拽。

    “嗯!”聚善大师面色骤变,操控光钵攻击水草,片刻后,脚下化作一片真空地带,海水、水草全部被净化干净。

    做完这些,他马上抬头观察沈飞地位置,却见一道剑光当头罩下,从星星点点的灵光中划过……

    ……

    深沉的夜,忧伤的海,光头的男人平躺在堤岸上注视满天星光,冰冷的海水时而漫过他的身子,时而退去。

    “聚善大师,你我之间本不该拔刀相向。”沈飞离去时的话在聚善的耳边兜转,沈飞离去时的背影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出家人慈悲为怀,当是面对众生的慈悲,众生之苦是苦,沈飞的苦便不是苦吗!那一刻的自己,怎么就像是入了魔障似的,妄动杀念了呢。

    半生修佛,没有一个年轻人活得明白,苟延残喘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噗嗤”一声,聚善大师划开了自己的左腕,鲜红的血顺着海水流淌,体温随风而逝。聚善大师在临死之前合十了双手,面对天上的圆月满是虔诚地念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唯信仰不灭。

    ……

    聚善大师的死,在青州城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有目击者称,看到聚善大师在死前的当夜与一名身穿青衣的年轻人于通向宝刹的康庄大道上对峙。

    ……

    七日后,一名小童叩开了沈飞的房门,小童的面相沈飞一眼就辨认出来,正是那日为潮音寺主持掌茶之人。

    “沈施主吗?”小童道。

    “是我。”沈飞简短地回答。

    “主持有请。”确认了身份,小童紧接着说。

    “一炷香之后便道。”沈飞转入屋内和若雪简单交代两句,再出来时,小童仍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等他。

    直到沈飞道:“走吧。”他才当先带路。

    沈飞心想:此人当是主持的亲传弟子了。

    走到城主府大门口的时候,烈皇子带着昂山青赶来,“本王和你一起去吧。”他语气坚定。沈飞拒绝道:“不必,我能够应付。”

    离开城主府,走上街道,街边行人对着沈飞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直到进入宝刹,走入后院,主持普德正在等他。

    “沈公子,你来了。”院中有一凉亭,普德大师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地等着沈飞由远及近,露出笑容。

    “让主持久等了。”距离凉亭十步开外,小童止步,沈飞自己走过去,与主持见礼。

    “沈施主能来已是给了老衲莫大的面子,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主持您把沈某叫到此地,不是为了说这些恭维的话吧。”

    “善哉善哉,沈施主不喜欢拖泥带水,老衲也不再藏着掖着,此次请施主前来,其实是想问一句,七日前老衲所说的,施主考虑的如何了?”

    主持说完这番话,便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地望向沈飞,耐心等待他的答复,后者嘴角噙笑,便这般与主持面对面站立,沉了少顷,方道:“听闻聚善大师殒没,可是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主持万没想到沈飞会主动提到聚善的死。

    “敢问聚善大师是怎么死的?”

    “动了杀念,自裁向我佛谢罪。”

    “那便是了。”

    “是什么。”

    “聚善大师已经明悟,难道主持还想不通吗。”

    “请施主直言。”

    “我沈飞既然来了,又怎会轻易背弃师命,轻易回山。”

    “善哉善哉,老衲明白了。”

    “其实你没必要亲自问我,沈某始终留在城主府不离去已经表明了态度。”

    “善哉善哉,老衲想听施主亲口说出。”

    “所以知道了答案以后,主持准备如何做,要向聚善一样吗。”

    “善哉善哉,沈施主,老衲真的希望你能再认真地考虑一下。”

    “不必了,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沈某现在离开相信主持不会阻拦?”

    “施主请便。”

    沈飞转身欲走,却蓦然发现凉亭周围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光,立时意识到不妙,转身道:“主持,这是何意。”

    “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沈施主,老衲杀不得你,困住你还是做得到的,咱俩便在此处下下棋,喝喝茶,直到你回心转意的时候为止。”

    “若我永远不会改变心意呢。”

    “善哉善哉,老衲相信施主的心意总有一天会改变的。”主持双手合十,目光平静,满含慈悲,在沈飞看来却是如此的狰狞和恐怖,杀机尽现。

    “所以说,你的选择和聚善一样,也要用自己的命换沈某的命喽!”沈飞戳之一鼻,感觉主持的做法荒唐的可以。要知道,普德大师是和师父同一辈分的人,是破戒僧普善的师兄,佛法精深,功力远远凌驾在自己之上,毫不夸张地说,击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可他偏偏选择以命换命的方式,将自己和他同时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简直是愚蠢至极。

    “善哉善哉,老衲希望沈施主能够改变心意。”

    “出家人的慈悲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善哉善哉,慈悲源自于心,无需他人理解。”

    “倒不如说是极致的利己主义。”

    “善哉善哉,施主肯定是误会了。”

    “主持,你以为一面光墙困的住沈某?”

    “一面光墙肯定是困不住沈施主的,但老衲舍生忘死的恒心却可以做到。”

    “真是疯子。”

    “沈施主,老衲希望你能够回心转意。”

    “做梦。”

    种满铁树的院子里干净无尘,清风徐来,凉亭屹立如同一座宝塔,佛法精深的高僧舍身镇压“魔物”,清秀小童守着通向凉亭的小路,站如青松,很长时间过去,不见晃动一下。

    沈飞拔剑,朝花夕拾剑斩出一道耀眼的光弧,“哗啦啦!”支撑凉亭的四根立柱从中间断,顺着锋利的切口向下滑,马上要落地的时候,再被一道向上的剑光斩中,“刺啦”一声,整个凉亭爆开,木头碎块四下飞射。

    笼罩了凉亭的光壁放射出强光,光芒呈现出金子般的颜色,如同金浆在流淌。飞射的木块、木屑碰触到光壁发出杵撞金钟的声音,即刻被反弹回来,再被沈飞的一记圆之道切割为碎屑。木屑飞舞,许久许久才终于落净,如同下了一场小雨。

    沈飞望向普德主持,眼睛眯起,双瞳中放射出凌厉的光,他看得清楚,普德大师身上笼罩着辉光,纷飞的木屑靠近他以后,如同蒸汽一般被蒸发干净,一尘不染。再仔细想想,自己斩出的剑罡能够将偌大的凉亭切割为碎屑,却无法在金光护罩上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伤痕,可见金光护罩的坚硬程度。

    “沈施主将棋盘打碎,咱们便没有了娱乐的项目;将杯盏击破,咱们便没有了喝水的容器,由此只能面对面的站着,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忏悔了。”

    “忏悔!主持你是该好好忏悔一下,佛祖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善哉善哉。”

    “你堂堂主持,便真的准备在这里和我干耗着,耗到死为止?”

    “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想进地狱,我沈飞可不想。”

    “善哉善哉。”

    “老子心中的宏志尚未伸张,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困死在这里了,愿为天下第一仙,你说是吗,白羽!”

    “原为天下第一仙?以沈施主的资质,确实有资格这样说。”

    “臭和尚,少臭屁了,老子有没有资格,用不着你来评价。”沈飞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一直以来的彬彬有礼、恭检礼让一扫而空,仿佛释放了天性中的狂放,“臭和尚,别以为自己了不起。”

    沈飞态度大变,往前一步,连斩三剑,剑光并非斩向结界,目标是普德。

    “蠢材一个,谁要和你陪葬啊!”

    “刷刷刷!”如此近的距离,来势汹汹的剑罡根本无法躲避,不过普德主持似乎也不想躲闪,也不需要躲闪。双手合十的他,身上缭绕着一层金色的辉光,就如同是道士身上的护体仙罡,将身体轮廓完整包裹。

    凛冽的剑罡斩在上面,普德大师纹丝不动,身上的辉光毫无波澜,剑罡力尽之后自行消散。

    沈飞早知道会如此,连跨两步接近了普德,长剑自上而下挥落。

    “咚!”如同杵撞金钟,沈飞虎口火辣,险些握不住剑,两臂颤颤发抖,牙齿打颤,反观普德大师,居然风轻云淡,谈笑自若,一点事情都没有。

    “有这样的事情!”沈飞深感震惊,哪里有挥舞利刃攻击敌人,反而被震伤的道理。

第二十四章 残棋可破

    退后一步,刺出一剑,直刺普德的双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这一剑本是虚张声势,毕竟普德德高望重,不可能真的痛下杀手。却万万想不到,长剑距离近了,普德居然仍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动也不动,心中一狠,操持长剑刺下。

    “咚!”与前一次的经历如出一辙,被辉光庇护的普德身体坚硬无物可摧,沈飞明明是对他挥斩,却受到反震之力的伤害,虎口开裂,两臂打颤,几乎就要握不住剑了。

    心中又惊又怒,向后连退两步,退到了自己之前站立的地方。

    “善哉善哉,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境由心生……”普德诵佛宗静心咒,渺渺佛语无孔不入,让现下暴躁的沈飞苦不堪言,头痛欲裂。

    佛宗静心咒,传自佛祖释迦摩尼口述的经文,可以驱散暴戾之气,使得狂躁的内心变得安宁。

    沈飞此刻正是心情烦躁的状态,遭遇无孔不入的佛宗静心咒,立时感觉心灵受创,痛苦不已。他痛苦的呻吟引起路上小童的侧目,却也只是微微蹙眉,双手合十,道了声:“我佛慈悲。”

    看似温柔的慈悲,其实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沈飞第一次深刻理解了慈悲的可怕,他攥紧了拳,将全身劲力灌注在喉咙内发出一声怒吼,“吼!”可惜无法压制住如同潺潺流水一般润物细无声的佛宗静心咒,自己撕心裂肺的吼声很快便被涓涓细流般的静心咒消弭于无形,头疼的更加厉害。

    那守住道路入口的小童道:“但凡杀伐戾气,在静心咒下皆无所遁形,沈施主你要减轻痛苦,便需要清除身上的暴戾之气,可能明白!”

    “什么佛教,什么佛祖,在我眼里都是狗屁,我命由我,不由天!”状似癫狂的沈飞身上腾起仙罡,仙罡呈现出血红之色,如有实体,好像是沸腾的鲜血。

    沈飞的瞳孔变红了,如果仙罡不是同样的颜色,异状很容易被发现。除了仙人之外,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一个隐藏已久的身份,那便是罗刹族王子,身为罗刹族人,当愤怒降临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红色,力量十倍增长。

    赤色仙罡腾起,如同一道线状的炊烟直达穹顶,笼罩了凉亭的金光结界第一次产生波动,在仙罡的碰触下发出“嗤嗤”的声音,如同被硫酸灼烧。

    与此同时,沈飞的身体受到侵蚀,体表现出可怖的样子,以童子金身的恢复速度都无法完全抵消侵蚀的威力,他的表情变得凶横而狰狞,仿佛苦大仇深,仿佛恨意积压已久。这便是王族的血脉带来的力量,侵蚀敌人的同时侵蚀自己,毁灭世界的同时,自己先遭到毁灭。

    一向慈悲为怀的普德大师在这股力量出现之后终于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抬起头目光怪异地望着沈飞,许久道:“善哉善哉,贵派掌教派施主下山传道原来还有这一层深意在,难怪了。”普德大师合十的双手分开,左右划过半圆留下数道残影重新闭合,笼罩了身体的辉光由此大盛与金光结界交织在一起。

    沈飞不为所动,往前一步斫出一剑:“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有去无还剑意与罗刹族奇特体质交融,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沈飞的出剑纵贯天地,无物可挡,堪称最强攻击。

    以普德大师护体辉光的强度,居然也被斩出一道痕迹,身上的袈裟被斩去一角。后者面色不变,轻诵:“我佛慈悲,二十年前种下的孽缘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候,老衲愿以血肉之躯,代诸佛受过。”

    “二十年前?孽缘?代诸佛受过?”听到这些敏感的词汇,沈飞更加激动起来,“难道罗刹族的灭亡与佛宗有关!”

    “善哉善哉,缘起缘灭,缘何道哉,沈施主,你若想离开结界,便需要斩开老衲身上的辉光,老衲不会躲闪的。”

    “你要代诸佛受刑,想的美!不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沈某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佛慈悲。”话音落时,普德口中竟然流出鲜血,沈飞马上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又惊又怒地道:“臭和尚,居然咬舌,你是不是疯了。”

    “可惜,再没有人能够回应他,因为普德已经说不出话来。”

    堂堂一代高僧,为了永远保守秘密而咬断口舌,实在是疯狂之举,若沈飞冷静下来认真想一想,会被普德大师怀有的慈悲深深感动。

    咬断舌头可以保守秘密,不仅让二十年前的秘密成为往事,更会将沈飞怀有罗刹族圣血的秘密永远埋在心间,变相维护住了沈飞的平安。

    所以说,普德大师才是真的心怀慈悲之人,这从他愿意舍身困住沈飞就可以看得出来,可惜盛怒下的沈飞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罗刹族血脉被点燃,他的战斗**熊熊燃烧,仙罡化作腐蚀一切的恶魔,侵蚀敌人,也侵蚀自己。沈飞挥动剑刃,普德主持身上神圣的辉光被斩出缝隙,袈裟被斩断,身上现出伤痕,流出金色的甘浆。

    “还不散去结界吗。”沈飞看到,普德大师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知道对方心意已决,连续挥剑劈斩对方的身体,一代圣僧的肉身之上由此现出大大小小的伤口,直到沈飞自己都累了,气喘吁吁为止,普德主持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可笼罩在他身上的辉光越来越强,变得耀眼。

    “啊!”沈飞愤怒地大喝,他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杀意,用尽全身的力气斫出拦腰一剑,这一剑斩出,普德大师必然被拦腰斩断,惨死当场,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沈飞的脑海之间忽然一阵眩晕,仿佛陷入到漩涡当中,旋转着坠入深渊,在尽头的地方却有着一道极亮的光,坠入进去之后,身边的景物瞬间变了,一切回到祥和的状态如同一场梦。

    沈飞捂住胸口,左看右看,看到小童守在道路的入口,自己和普德大师相对而坐,一盘残棋放在两人中间,清风徐来,偌大的凉亭完好无损。

    “刚才的,是一场梦?”沈飞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普德坐在他的对面,眉眼半睁半闭,双手合十:“善哉善哉,老衲试着改变施主传道的心意,可惜失败了。”

    “原来如此,你想在梦境中困住我,让我知难而退。”

    “可惜啊,沈施主不是老衲能困住的人。”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施主可愿看着老衲再咬舌一次。”

    “当然不愿意。”

    “那便无需再追问下去,只要施主不再追问二十年前的事,老衲便不会将施主的身份告诉他人。”

    “无所谓的,净灵和尚早就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

    “原来如此,难怪那个人的行动会如此反常。”

    “普德大师,其实即便你不说,二十年前罗刹族覆灭的端倪我也能够猜到一二了。”

    “善哉善哉,沈施主聪明伶俐,这点小事是难不到施主的。”

    “放心,我只向罪魁祸首复仇,不会牵连整个佛宗。”

    “老衲只怕施主太过小觑了那个人的力量,小觑了佛宗的底蕴。”

    “你愿意帮我吗!”

    “善哉善哉,施主觉得呢?”

    “我觉得一张圣旨将我引入青州便是因果循环的开始,沈某传道的旅途又添了三分胜算。”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不忍众生受苦。”

    “有普德主持这句话沈某就放心了。”

    “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既已得到了答案,便请回吧,迟了会让皇子殿下惦念。”

    “不着急,棋还没下完呢。”

    “这是一副残棋。”

    “残棋可破。”

    ……

    主宰者操控世间万物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来到青州,先是得到了昂山青的投诚,使得刚刚还朝势单力孤的烈王子意外地得到一个强援,紧接着,得到了潮音寺主持暗中的许诺关键时刻会站在沈飞一边,甚至连罗刹一族仇人的身份也初现端倪,沈飞感觉存在于冥冥之中的一双手,正在拖着自己走向成功。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感受而已,毕竟青牛上仙有过预言,下山之后,真相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有时候轻易得到的,未必便是真的,只有透过迷雾,看到本质,才能获得绝对的真实。可惜沈飞已经忘了,现在的他觉得自己掌握了主动,觉得命运的大手托举着自己向着目标不断靠近。在沈飞心里,如果将自己下山传道的旅途比喻成一款难度系数极高的单机游戏的话,那么青州城就是给自己升级加buff的地方。

    回到城主府,昂山青正在殿下面前展示虎威斗劲,这种劲力看起来就像是灵兽死去的生魂,是由斗劲聚现而出的实体,藏身在手背上,只要心念一动便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发动攻击或者进行防御,威力极强,彻底克服了武者的武劲消耗过快的弊端。不愧是人国有名的武道世家,确有着不同凡响之处。

    “道尊,要不要下场切磋切磋。”昂山青身为武人,骨子里自然有着好勇斗狠的因子,见到沈飞到来便希望和他切磋技艺。

    拓跋烈道:“切磋技艺难免出手过重,都是自家人依本王看还是避免互相打斗为好。”

    沈飞却道:“诶,有什么关系,正因为是自家兄弟互相切磋才不会伤了和气啊,还能够从彼此的打斗中得到实力的提升,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道尊也有意如此,那本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希望两位千万点到为止,下手不要太重,免得伤了和气。”

    “殿下您尽管放心好了,我和昂山都是知道分寸的,是吧昂山兄。”

    “那当然。”沈飞答应与昂山青切磋,其实还有着另外一层深意,那就是他早就看出来了,昂山青对殿下于自己的看重有些不满,要知道两人共事一主的情况下,彼此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万一有朝一日皇子烈真的登基了,彼此地位的不同就决定着两人获得封赏的大小,所以昂山青一直想要试试沈飞的深浅,而沈飞也乐于彰显自己的实力,让他明白殿下信任看重自己是有原因在的,所以才会答应他的请求。

    四四方方的院子种植着二十几棵矮小的柏树,即便冬日仍然是绿的,给人苍劲挺拔、屹立不倒的感觉。小桥流水,流经院子里的水引自海河,此刻因为环境寒冷结冰,厚实的一层,下面人工饲养的游鱼被完整的冻住,动也不动,倒像是标本一样,却有着几分残忍在。

    沈飞和昂山青非常默契地走到拱形桥上,各站住桥身的一端,抱拳行礼:“承让了。”

    “承让!”

    话音落时,昂山青眉眼眯起,一股强大的气劲从体内涌出,美丽的桥身丝毫未受损伤,反而将桥下面的结冰震碎,游鱼惨死当场。

    沈飞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道:“武道是杀戮之道,杀伐气过重了些,总归难登大雅之堂。”赤色的仙罡腾起,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同样不损毁脚下的拱桥,直接对拱桥下面冰封的水面发生作用,不一刻,冰层融化,陷入冬眠状态的鱼儿焕发生机,重新游弋起来。

    同一条河水,前半段冰层碎裂成碎块,后半段冰层融化,鱼儿重新在水中起舞,两相比较,昂山青明显落在下乘。他坦然接受,叹息道:“久闻仙法奥妙,非人间所能理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受教了。”

    “怎样,昂山兄还要比下去吗?”沈飞充满挑衅地说。

    “当然!”昂山青坚定地回应,“沈兄,谁先去到对岸,便是赢了如何?”

    “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沈飞右手展开,片片花瓣飞舞凝聚为一把长剑,“出招吧,昂山兄。”

    “恭敬不如从命”

第二十五章 差距

    昂山青拔刀飞射而出,从摘刀到出刀再直至最后的劈斩,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流畅得不可思议,“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刀锋向前,虎威斗劲聚现出的猛虎骑乘在刀刃上,随着刀锋向前扑咬,威势无双。他手中的长刀很有意思,刀柄为青铜打造,刀刃下窄上宽,刀身长达五尺,由三片短一些的刀刃以不知名的工艺链接而成,三片刀刃的链接处有着金色的插槽,插槽冲外的地方长出刀刃一截,如同动物的牙齿。

    往前劈斩的时候,厚实的刀身流光般划过虚空,如同深海巨鲨跃出水面,说不出的凌厉霸气。

    “虎威斗劲配上鲨齿长刀,很不错。”有了和令狐悬舟对战的经验,沈飞深知任何的疏忽大意都可能断送自己的性命,他非常认真,等着长刀斩到了身前忽然抬手,长剑自下向上碰上鲨齿刀的刀锋,发出“轰”的一声爆鸣,眼前尽是金灿灿的星光,世界颤抖一瞬,下一刻,杀气腾腾冲来的昂山青连退连退五步,退回了原来的地方,沈飞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稳若泰山!

    拓跋烈看着两人的战况,轻咦一声,本以为沈飞和昂山青实力半斤八两,可刚才那一击,昂山青蓄势待发而来,沈飞随意一招将他击退,两人间孰高孰低,一眼可见。

    昂山青也很疑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飞能够如此轻易地化解自己的攻势。

    唯有沈飞泰然自若,一切尽在掌握。

    昂山青的虎威斗劲虽然玄妙,但比之拼死一搏,孤注一掷的令狐悬舟还是差了一个档次,沈飞连报了必死之心的令狐悬舟都能杀死,区区昂山青自然不是对手。

    一招过后,昂山青震撼莫名、拓跋烈又惊又喜、沈飞从容镇定。他站在拱桥的一端,右手持三尺青锋,慢慢抬起指向拱桥的对面:“昂山兄啊,来而不往非礼也,受沈某一剑吧。”

    “嗖!”如同离弦之箭,沈飞在一个眨眼的时间里来到了昂山青的面前,长剑从后向前水平刺出“这一剑曾在普德主持的身上留下伤口,昂山青可受的?”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拓跋烈激动地喊出了剑招的名字。沈飞作为他身边第一强者,威势如此,拓跋烈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兴奋。

    视线中,一道流光从左向右贯穿经过,仿佛将世界一劈两半,流光散发出的光彩,令整个天地黯然失色,晦暗无光!仿佛成为了空茫天地中的唯一一点光彩。

    昂山青感受到一股无法阻挡的压力扑面而来,眼睛被刺的生疼,面向沈飞的皮肤全部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一向眼高于顶的他竟有一种无力抵抗的感觉。

    昂山青感觉长久以来的自恃被伤害了,他意识到沈飞是早已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故意来给他一个下马威的,他不愿意就此屈服,不愿意就此认输,用尽全力断喝一声,终于抬起双臂,斩出鲨齿。

    “砰!”鲨齿自后向前,划过半圆,与朝花夕拾剑的剑锋撞在一处,“砰”的一声,仙剑化作海量飞花,遮蔽了整片天地,沈飞借着飞花的遮掩栖近了昂山青,右手双指并拢,点中他的眉心,后者感受到透过皮肤传递而来的凌厉质感,右手高举着鲨齿不敢再动。

    繁华落尽,沈飞退回到原处,昂山青双手拄刀勉强站立,最后一刻,沈飞的目光透过繁花映照在自己的眼里,让昂山青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区别。

    自己是一只狗,借着主人的威势嚣张跋扈;而对方是一匹狼,一匹永远要吃肉饮血的狼,在残酷的搏斗中越战越强的狼,只怕连烈皇子在他眼里也和一盘肉没什么区别吧。

    昂山青懂了,眼神中的光彩由此暗淡,他终于明白了之前的挑衅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沈飞和他压根不在同一个量级上,更没有所谓的争宠之说。

    “平手!”站在桥对岸的沈飞温和的笑,长剑化作繁花铺满了水面。

    “昂山输了,心服口服。”昂山青却坦然地接受了现实,转目望向皇子烈:“皇子殿下,终于明白您为何对沈道尊礼遇有加了。”

    拓跋烈被昂山青晦暗的眼神刺痛,意识到刚刚那一战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意识到沈飞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心中既高兴又不安。高兴的是沈飞实力越强,自己夺得帝位的机会越大;不安的是,沈飞实力实在太强大了,只怕自己就算有朝一日得到了帝位,也会成为被他摆弄的傀儡。

    一场战斗,让昂山青摆正了身份,让拓跋烈对沈飞产生了更深的尊重,让城主府一众兵卒惊不能言,城主大人的单体作战能力在军队中可排进前三,居然在沈飞面前过不了两招,对方实力的强大实在匪夷所思。他们不知道的是,沈飞下山行走,只有一式剑招傍身,那便是“有去无还!”一剑斩出,非我死,即你死,没有中间选项,所以战局落定才会如此迅速,并非昂山青实力不济。

    艳阳天里,昂山青一脸落寞,拓跋烈心事重重,沈飞意气风发,三人心境迥异,却都是英武不凡的样子,让人心生艳羡……

    圆月当空照,夜半无人声。沈飞和纳兰若雪互相依偎着坐在窗前,观瞧满天的繁星,以彼此的体温温暖对方,时不时的亲吻一下,表达爱意。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沈飞知道自己恋爱了,深深地爱上对方无法自拔,什么时候开始接纳对方已经记不清了,能够感受到的是现下的美好和甜蜜。

    这份甜蜜让他沉迷,让他沦陷,沈飞无法想象失去若雪的日子,他要一生一世的守护对方。

    忽然,一道自月下闪过的阴影打破了现有的美好,东倒西歪的七小同时抬头,充满警戒地注视远方,耳朵立起,鼻子时不时地抽动一下,努力嗅闻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

    沈飞放下了若雪,对七小吩咐:“照顾好她!”径直往天上去了。纳兰若雪没有阻拦,痴痴地望着天空道:“早点回来。”她很清楚,除了自己之外,沈飞能将一切事物料理得很好。

    沈飞持剑往天上去了,没有过分的声张,甚至故意减小了声音,青衣翻舞,剑光的璀璨如同繁星傍身,他一路跟随着,直到前面的人降落在城外方跟着一起落地,那人转过身子,身材中等,体型偏瘦,穿着一件火鸟羽毛编织而成的外衣是沈腾,沈飞的亲族。

    “沈腾前辈,好久不见。”再见亲族,既感到欣喜,又有着隐忧,不知为什么,沈飞有些害怕沈腾,本不应该如此。

    “是啊,好久不见。”沈腾面色不善。他的皮肤和沈飞一样黝黑黝黑的,眉毛粗长,短发向上立起,如同雄鸡的头冠,脚上穿的鞋后跟很高,行走的时候发出金铁摩擦的声音,“你现在为十一皇子做事?”

    沈飞沉了沉,坦然道:“烈皇子雄心壮志,年少有为,是最适合沈某辅佐的人。”

    “皇室斗争,兄弟相残,你明知道我想让你来大皇子这边,与我一起辅佐皇子殿下,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却偏偏投奔了大皇子的死敌,难道想看到罗刹族存活于世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人与几位皇子们一样互相敌对残杀吗!”沈腾往前伸出手指向沈飞,愤怒地呵斥。他的指关节粗大,中指上带着一枚亮晶晶的戒指,戒指被不明金属打造成火鸟腾飞的样子,看来沈腾对于火鸟真的非常喜欢。

    “前辈,您误会我了,沈飞绝没有与您敌对的意思,大皇子与烈皇子也绝非是死敌。”

    “不是死敌?开什么玩笑!你可知道烈皇子与真皇子的母亲同是当今贵妃玲如意,你又是否知道大皇子的生母是当今皇后娘娘,而玲如意与皇后娘娘是彻头彻尾的敌对关系,她们的子嗣自然也将施展浑身解数致对方于死地。”

    “沈腾前辈,您稍安勿躁。晚辈既然执意辅佐烈皇子,自然对他的身世有所了解,皇子殿下确为贵妃娘娘玲如意的亲子,也确实与真皇子是亲生兄弟,可是,他与真皇子的关系却并非和睦,与大皇子的关系也并非是死敌,刚好相反,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两位皇子殿下只怕要互相帮助扶持才行。”

    “痴人说梦,我看你还没有睡醒吧。”

    “前辈,且听我慢慢道来。”当下,沈飞将之前与烈皇子分析过的帝国形势,未来一段时间内主要竞争对手是真皇子而非大皇子的总体方针阐明,娓娓道来,有理有据,可惜沈腾的面色仍然没有丝毫转暖。

    等到他一番话说完,沈腾马上反驳道:“那又怎么样!又能怎么样!斗败皇子真以后呢,还不是要与大皇子争夺帝位,还不是要进行一场血雨腥风的较量,我问你,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内应,帮助大皇子登顶帝位。”眼见沈飞沉默下来,一言不发,沈腾语气更加强烈地说道:“还是了,就知道你不肯,那还需要说什么,你就是冥顽不灵,想要和我拔刀相见,想要我罗刹移民同室操戈喽。”

    沈腾言之凿凿,斥责沈飞,后者头痛不已,他早料到会如此,也因为此才会害怕重见对方。

    沉吟许久,方道:“沈腾前辈,晚辈记得你当初说过,辅佐皇子殿下,是为了有朝一日夺取他的一切,如此一来,辅佐的人究竟是谁并不重要,你说呢。”

    “呵呵,烈皇子自小从军,怎会任由他人摆布,他日就算登基,也不会对你言听计从,既然如此,你要如何夺得他的一切。”

    “前辈,将宝压在两个人的身上,总归取得王位的概率更大一些。”

    “真是冥顽不灵。”

    “前辈,同为罗刹遗民,晚辈深知前辈不愿意同室操戈的良苦用心,晚辈也绝不会做出任何危害前辈的事情出来,请前辈放心。但是,人各有志,晚辈认为比起大皇子,十一皇子拓跋烈更适合辅佐,更有可能登顶帝位,晚辈接受师命,为传道而来,不可置师命于不顾,还请前辈多多见谅。”

    “我问你,是师命重要还是亲情重要,是你的传道伟业重要还是我罗刹一族的深仇大恨重要。”

    “都很重要。”

    “看过了村的惨况,还能说出如此话来,我也真是佩服你了。”

    “前辈!”

    “不必多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语罢,沈腾化作一只巨大的火鸟,腾空而起,头也不回地往天上去了。

    “沈腾前辈!”沈飞欲言又止,手往天空中伸去,想要抓住对方却最终放弃,重重地叹息一声“哎,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许你说的对吧!不过你放心,同为罗刹族人,我沈飞是万万做不出伤害你的事情出来的。”

    ……

    翌日,辰时,一道圣旨传入青州,圣旨言:宣十一王子拓跋烈入长安晋见!

    终于到了进入帝都的日子,没有明确的时间限制,也没有给出具体的地点,跪在地上的烈皇子久久没有起身接旨,直到大太监刘元咳嗽了一声道:“王爷,接旨吧!”拓跋烈方才上前接旨。

    等到拓跋烈接过了圣旨,刘元尖声尖语地道:“王爷,奉旨进见这是好事情,怎么看您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拓跋烈连连摇头道:“总管您误会了,进宫面圣本王怎会不高兴呢,是太高兴了才心生感慨,这一路走来历经坎坷,如今总算能够进入帝都,本王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刘元道:“王爷路上受了不少的苦,杂家早有耳闻,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爷这次回来,肯定要领受赏赐了。”

    “借刘总管吉言。”拓跋烈一边拱手,一边将钱票送入刘总管手中,“以后在父皇面前,还望刘总管为本王多美言几句。”

    “放心,放心。”

    ……

第二十六章 开花结果

    出城那一天,昂山青带领城中百官,远行二十五里送别,普德大师二十五年来第一次没有准时开堂讲经,坐在自己房间的蒲团上,眼望紧紧闭合的窗子沉沉地叹息:“灾难即将降临,人间很快便会血流成河,善哉善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惜只能坐视一切发生,却没有做出改变的勇气。

    轮回之门早已敞开,命运的走向不可更改,沈飞压根没有向师父禀告此间的情况,他既然来到人国,便需要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哪怕万劫不复也不后悔,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他要一路走下去,直到道宗的思想生根发芽的那一天为止。

    ……

    帝都长安,呈虎踞龙盘之势坐拥华中平原,是人国境内最大的一座城市,高达三十米的城墙外人工挖建了深愈百米的护城河,河水中饲养着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鱼。整座城池占地千亩,只有正东一个方向修有吊桥,吊桥每日辰时开启一次,申时开启一次,每次只开启两个时辰。除此之外,桥锁一概拉紧,长安城就此成为密封在瓦罐中的罐头,里面的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吊桥开启,通向帝都的古老门扉缓缓打开,此处面相正东,是为正阳门,到此处时,莫说是沈飞,甚至连身怀皇室血统的王子烈都要下马,牵马前行,方可走过正阳门进入帝都。并无人迎接他们,对于帝都权贵而言,他们并非凯旋归来的英雄,而是即将掀起血雨腥风的洪水猛兽。

    沈飞回身望过去,看河水湍急,历经时代变迁的古老吊桥在河水冲刷下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倾覆折断,长叹一声:“殿下,是时候道别了。”

    这句话说的突兀,别说是皇子烈,就连楚邪和纳兰若雪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道尊,你说什么?”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是时候道别了殿下。”

    “道尊您是在和本王开玩笑吗!”

    “帝都乃万佛聚集之地,尚在门侧,沈某已感受到佛音雄浑,难以撼动,若此时以道宗使者身份公然进入王爷府,恐怕会为殿下引来不小的非议。”

    “道尊你说的哪里话,本王既决定与道宗结盟,便早已做好了承担由此带来的种种后果,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会义无反顾,断没有回头的道理。”

    “沈某只怕,这样做对王爷不利。”

    “为了得到道尊的支持,本王在所不惜。”

    “这……”

    “道尊,别犹豫了,请随本王一起回府。”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贫道与王爷同进同退。”这一番试探性的话语,是沈飞给皇子烈最后一个台阶,试探他对道宗是否诚心诚意,是否心智坚定,对方用行动证明了心意,沈飞心领神会,随着他一起穿过人流,牵着马走过了正阳门。

    往前一步,眼前豁然开朗,如果说前一刻还是高城挺拔、河水湍急的险峻天险,此刻已深处天险内部,放眼望去具是明亮之态。太阳的光辉需要用手掌盖住眼睛方可远望,四周都是金碧辉煌的样子,大多数建筑物的风格与人国其他城池迥异,像是一座座庙宇鳞次栉比的排列。

    有布衣僧在道边端坐,有袈裟僧在高坛上诵经,有破戒僧在深巷中寻花问柳,大大小小的僧人,高矮不同的僧人随处可见,甚至比来往的普通居民还要多,这才是真正的人间佛国,这才是人间诸佛聚集之地,沈飞以道宗使者身份进入帝都,如同只身闯入龙潭虎穴,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咚!”杵撞金钟,一方巨佛幻影凝立虚空,散发出的光辉将偌大的长安城镀染成纯金的颜色。整座城市如同一片建立在山腰上的金色麦田,放眼望去,心旷神怡之余感受到虔诚信仰带来的震撼。

    天朝上国,万佛之都,沈飞的命运将在此处开启!

    (闲话:《凡世歌》酝酿了很久、很久,大言不惭地说会是一部史诗级巨作,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于我而言都要精益求精地刻画,因为这是一个起承转合的过程,现在挖的每一个坑日后都必填的。沈飞从进入人国开始一直处于一个了解和适应的过程,来到帝都,了解和适应结束了,走向**。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来为下面的内容做铺垫,兄弟两人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早晚还会碰面,早晚还会交汇,而那个时候,是继续齐心合力,披荆斩棘;还是暗生嫌隙,分道扬镳就不好说了。

    总之,我要描绘的世界太大太大,要写的内容太多太多,好好期待吧,不要遗漏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哦,因为深不见底的坑便隐藏在其中,日后自会开花结果。

    此外,最近很忙哈,真的很忙,十月份就要结婚了,定下来了,求祝福,求赞美,人生便是如此,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正所谓“万里乌云终有散,十方艳阳洒山河”。作为一位有理想的作家,十年磨一剑,剑出覆乾坤,并不为过。

    更何况时代总在前进,时代有你有我,我辈自当名满天下。)

    ……

    金光普照的地方,一条主路直达远方,其尽头是庄严气派的寺院灵隐寺。长安城内,条条道路通皇宫,唯有一条康庄大道直达万庙之首灵隐寺。沈飞一行在大道上前行,遇一乞丐样衣衫褴褛的和尚拦路。

    这和尚侧卧在玉石铺筑的主干道上,身上的衣服满是破洞,右脚脚趾露出鞋子散发出恶臭。寒冬腊月的天气,他侧卧在地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冰雕。

    七小冲上前吼叫,和尚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随便哼了一声,一股磅礴的气势爆发出来,惊地七小夹紧尾巴回到若雪身边。

    沈飞和拓跋烈同时蹙眉,倒是楚邪来了兴趣,上前道:“臭和尚,故意挡道是吧,再不躲开小爷可就要出剑了。”

    那和尚仍不转身,备懒地伸展四肢,漫不经心地说道:“佛土之上诸佛平等,道路宽阔你等绕道便是,凭何命令洒家。”

    “小爷我想命令就命令,你能咋的。”楚邪正想动粗,一只修长的右手从斜刺里冒出,阻止了他的行动,“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绕道行便是。”进入了佛宗的老巢,沈飞不想多生事端,强行阻止了楚邪的行动,拉着他往空路上去了。

    康庄大道,那和尚身高八尺侧卧在道路中心,路过此地的人想要通过便只能绕行,沈飞强行拉住愤愤不平的楚邪,往道路的边角去了,正待通过,却没想到那和尚忽然离地,极为诡异地悬浮着冲过来,又一次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仍然是一副备懒的样子:“阿弥陀佛,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好舒服啊。”

    这一次终于明确了对方的真实意图。

    “臭和尚找茬是吧!”楚邪暴怒,挣脱了沈飞的桎梏,往前踢出一脚,那和尚居然贴地飘行,不可思议地向前平移,躲开了他的飞踹。

    “有意思!”楚邪更来了兴趣,一脚落空之后再连踹三脚,看对方能够做何应对。

    却万万想不到,那和尚背后如同长了眼睛,灵活躲避的同时,身体移动的幅度极小,让楚邪的一身力气无处可用,等到一番连踹完结的时候,忽然平移过来栖近了楚邪,撞了他支撑在地的单腿一下,竟然将身高体宽的楚邪撞翻了,引来路边小童“嘻嘻”的嘲笑。

    楚邪大怒,鲤鱼打挺站起,拔出重剑,正待有所行动,沈飞却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单手五指并拢,持于胸前:“我辈远道而来,惊扰了大师,在此向您赔罪。”

    “沈飞,你我堂堂蜀山门人,向他低头做什么。”楚邪在身后推搡,想要与那和尚再战一番,却发现沈飞的身体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的不可思议,怎么推都推不动,无论如何都要挡在他身前。

    “不要胡闹,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沈飞语气少有的严厉,他在面对楚邪的时候,绝少使用这般的语气,使得楚邪脸上挂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那和尚看着两人争执不下,贱笑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敢问高僧尊姓大名,需要什么。”沈飞出奇的有耐心,因为这里是僧人的地盘。

    “洒家需要的是……嘿嘿。”和尚终于回过头来,众人这才看清了他的全貌,粗短的眉毛、深厚的鼻阔、面上无一根胡须,竟是出奇的年轻,与背后看过去的邋遢完全不同。

    “嘿嘿。”和尚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众人身上飘过,最后落在纳兰若雪的身上,“那个女娃娃很好看,洒家要了。”

    这句话说出口,整个气氛忽然凝固,沈飞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慢慢侧过身子,为楚邪让开了一条路:“毕竟是人家的地头,下手别太重了。”态度转变之大,让众人几欲喷饭。

    “好嘞。”没了他的阻拦,楚邪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场,摩拳擦掌地走上前,蓄势良久正待出剑,却又被那只熟悉的手掌拦下了动作。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楚邪的行动接二连三的被沈飞打断,正想破口大骂,却注意到沈飞坚定的目光,听他道:“还是我来吧。”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知何时,纳兰若雪在沈飞心中已有了举足轻重的位置,任何语言或者肢体上的侮辱都是不被允许的,会引来对方凶猛的还击。

    “敢问大师高姓大名。”沈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佛宗小僧而已,姓名不足挂齿。”

    “敢问大师可愿意让路?”

    “不想再说一次,你们打扰了洒家的幽梦,留下点东西才好将功赎过。”

    “那便是没得谈了。”

    “没得谈。”

    “既然如此,也只好动粗了。”沈飞看得出来,那和尚虽然有意刁难,下手却不重,并非心肠歹毒之人,所以不愿意看着楚邪拔剑,让本来简单的事情变成生死相搏。他只是要出一口气,让敢于在语言,或者精神层面亵渎纳兰若雪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于是,沈飞赤手空拳地走上前,太阳光照射在他的头顶上,在地面上留下最短的影子,预示着此刻已是正午。

    “占路而不用,小和尚坏事做多了可是会让佛祖不高兴的哦。”沈飞往前一步,既没有挥拳,也没有踢腿,更不会出剑,众人视线中,他另辟蹊径,忽然弯下腰将双手插入地面之中。通向灵隐寺的康庄大道是玉石铺筑的,沈飞手掌插入地面,如火刀刺雪轻松随意,引来小和尚的蹙眉,引来路旁看客的惊疑。

    下一刻,整个地面被一掀而起,那邋里邋遢的和尚,连同着他的被子一大块玉石地面被怪力掀飞,腾空十几米高度。沈飞再凌空一脚踹在那高飞的玉块上。

    “轰隆”一声,一整块石板裂成碎块,石板后面的小和尚被那碎石撞中后背,远飞而去,脸冲下摔在一处民房上,摔了个狗啃泥。观战者追过去看时,发现那脏兮兮的和尚已经不在了。

    沈飞稳若泰山的落地,面向众人露出笑容:“走吧!”

    “沈飞哥哥,还是你有办法。”纳兰若雪一蹦一跳地上前,揽住他的胳膊。

    楚邪不服输地道:“别以为自己厉害,小爷我早就想到对付那和尚的招数了。”

    拓跋烈会心一笑:“有道尊相助,大业必成,大业必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将惊疑不定的看客们留在了身后。

    王爷府距离灵隐寺不远,所以几人才会取道康庄大道,走到尽头,一转弯就是目的地了。

    刚刚入城,便遇到僧人拦路,可见早有人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前行片刻,沈飞忽然止步,向路边走去。视线的尽头,一座法坛高高在上,离地十五米高度。

第二十七章 弘法坛

    “此为弘法坛,建造的目的是为了辩善,据说佛祖初入人国境内的时候,引来土著教派的不满,佛祖便劝说当时的国君建造了这座法坛,每日在法坛上与其他教派的法师辩法,屡屡辩得他人哑口无言,当时的君主深感意外,询问佛祖为何如此博学,佛祖却说并非是他博学,而是掌握了世间的真理,由此立于不败之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后,佛宗在人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其他教派生存的空间遭到大幅度的挤压,能够上到弘法坛与高僧辩法的异教教士越来越少了,到得今日,弘法坛俨然成为了佛宗高僧讨论佛法的真谛,彼此辩善的地方,几乎再没有异教传教士能够上去说出一二了。”拓跋烈侃侃道来,看似无意,实则有心,沈飞下山传道弘扬道法,弘法坛便是最好的地方。

    沈飞目视前方,看那石质高台斑斑驳驳,留刻着岁月的痕迹,两间简陋的木屋处在石台最高处遥遥相对,如有实质的精深法理萦绕其上,千年之前的风起云涌、高谈阔论犹在眼前。

    传道和武斗有着本质的区别,传道是传播一种思想,要让他人认可我之教派,信奉我教派的教义,这就要求你所传播的思想对于人国百姓具有吸引力;而武斗只是单纯的武力压制,实力强者胜出。

    若仅仅是武斗,沈飞没有任何胜算,人国高僧千万,同辈的英杰他都未必是对手更何况是前辈高人;但是传道则有胜算,毕竟思想有优劣之分,有高下之别。而佛宗以思想控制人国百姓,面对自己的挑战,一定不会放弃思想的争斗纯用武力压制,如果他们这样做了,会显出畏惧。

    高高在上,如同天险,沈飞眼前出现了两位法义精深的大师分别端坐高台一端,辩论人间真理的盛况。土石离地而起,高耸入云,木台居于最高处,稍有不慎便可能坠落深渊,坐在上面的法师要承受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迎接万千观众的目光,只有法义最精深的人才能够赢到最后。

    “这里便是我一直期待的地方。”沈飞忍不住触摸古老的高台,竟然在那满是斑驳的石块中感受到了温暖,心中一凛,正想细细查看,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经文上说:一佛一如来,一心一乘一真法界。我佛宗之人从信仰佛祖那一刻开始,便再不会有第二个想法,所作所为,只为了得到佛祖的垂青,获得心灵的慰藉,洗清前世的孽债。

    由此,将我佛宗比喻为“一”再合适不过了,所谓一心一乘,一真法界,信仰真佛如来。”

    蓦然听到人声,沈飞大感意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他仔细地观察过此间,并没有发现人类的踪影,而对方居然无声无息地存在于那里,可见是个潜行能力极强的高手。

    片刻的震惊后,沈飞稳住了心中的慌乱,没有急着抬头四处寻找人影,而是露出淡淡的笑容,不慌不忙地道:“道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若将佛宗形容为一,那便是道经里叙述的初始阶段而已,或者可以说是最原始的状态,最野蛮的状态。”一边说着,一边释放出仙罡,等到找寻出对方的踪影之后,沈飞慢慢抬起头,直视过去。

    那和尚坐在西侧高台上,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如果没有确实地掌握了他的存在努力望向他所在位置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踪影,他便如同九天之上的一片漂浮的云,是那遥远天边的一块蔚然的蓝,仿佛与天地合二为一。

    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因为佛宗修的是己身,封闭自己,苦虐肉身,达到终极的参悟与释放。这个过程与世间万物几乎没有交流,开启的神通也不会有着通达天地的效果。能够通达天地的是道宗,道法自然,引天下大势以为己用,达到终极高度的时候,才能够与天地融合,合二为一。

    一个和尚做到了道宗的极致,这无疑是件恐怖而诡异的事情。

    沈飞看着那和尚,明明知道他就在那里,却辨不清他的容貌、记不住他的衣着,似乎对方只是一团朦朦胧胧的气,一道虚虚淡淡的烟,是并非真实存在的虚妄,是心中的幻想。他若有所思,心说自己难道又被发梦的招数引入了梦境?却又无从辨别真实和虚妄,无可奈何。

    听那和尚说道:“万物以一为始,所谓始便是根源,是本质,是最接近天地至理的地方,一可生二、生三、生世界,但世界绝不可退回到一,不可退回到本源的精粹。”

    沈飞摇头道:“滚滚长江东流水,可有江水倒流的道理!时光荏苒,历史总在向前,可有后退的道理!万事万物,总在向前迈进,若后退了,便是历史的倒退,是错的,是一场灾难。一已成为了二,便该为二所取代,该懂得进退和取舍,该明白自己的位置。就如同混沌为太乙之始,混沌分开,上行为阳,下行为阴,世称阴阳两极。两极已成,才有了现在的生机勃勃,可有在回溯至原点,回溯到一片死寂当中的道理?”

    “施主可去过混沌?”

    “去过又怎样,没去过又怎样。”

    “若没真的到过那里,施主怎可知混沌之下是一片死寂空虚之地。”被那和尚如此一说,沈飞心中如遭雷击,他猛然想起被囚禁在混沌深处的九龙,那虽然只是寄宿于自己身体中的一小块混沌,却仍然存在着类似九龙那样强大的凶兽,可见混沌之内并非所有生物皆不可活。

    “这……”心中的震惊不会表露出来,沈飞快速思考对策,他已经注意到,就在两人对话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不少的行人停下来驻足观瞧了。

    所谓弘法坛,它的每一次辩法讲经都是争夺教法高低的试金石,必然引起天下人的瞩目。

    沉了沉,沈飞想出了对策,当下道:“混沌初开,凶狂异兽肆虐,民不聊生,直至阴阳二气稳固,道宗应运而生的时候这一现象才有所缓解。可见混沌,也就是所谓的一是酝酿凶狂和暴虐的地方,总会有为二取代的一天。”

    “何谓凶狂,何谓暴虐,将人类当做食量就是凶狂和暴虐吗,岂不知在众多家畜眼中,人类也是暴虐的,也在不断残杀它们的同伴!”

    “哦?这席话可不像是从一个佛宗高僧手中说出来的。”

    “佛是信仰,我信仰的是一,所以遁入空门。”

    “现在的信仰未必是永远的信仰,我沈飞便是为了改变你的信仰而来。”

    “善哉善哉,施主刚才的言论还有另外一解,可愿意听一听?”

    “愿闻其详。”

    “二从一中来,若一是邪恶的,则二来源于一,必也是邪恶的,甚至更加邪恶;若一是洁净的,则二来源于一,或许是洁净的。

    施主不该将自己归结为二,因为一一旦成为了二,则追本溯源,总要回归于一,回归于初始,换句话说,二无论如何在一之下。”

    “错了错了,和尚你错领了本道的意思,佛不是一,道也不是二,道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也就是万法自然,生生不息的循环和生长,是不断地壮大与充盈。

    道是不断前进的,是绝不故步自封的,是与时俱进的。”

    “施主你很聪明,用另开一题的方式来回避贫僧的话题。”

    “我没有回避你,只是放弃了兜兜转转地绕弯子,转为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歪曲我本意的其实是你。”

    “善哉善哉,意为你心,怎能被曲解。”

    “意为我心,表达出来用的是语言,语言是有偏差的,所以你抓住了语言上的漏洞。”

    “这么说你认为贫僧刚才所说的是错的,你认为众生不是平等的?你认为混沌是邪恶的?你认为人类在猪马牛羊的眼中,与凶兽在人类眼中并不一样?你认为人类理应凌驾于众生之上,如此说来,你又是什么!”

    “什么意思!”沈飞骤然之间生出警觉。

    “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前提必须是人。”

    “你在辱骂我?”

    “村的景象你不是见过!”

    “这……”沈飞的心中如同被雷霆霹雳扫过,惊骇莫名,又一次努力望向对方,穿破重重迷雾窥视对方的真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是……净灵和尚!”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要什么!一切灾祸由妄念而起,宗教不会产生妄念,生妄念的是人,是你的师父。所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有些时候,及早收手还来得及。”话音落时,虚淡的人影化作一束强光爆发开来,闪花了众人的眼睛,到光芒散去后,天上烈日高挂,法坛上已再没有人影。

    “是净灵和尚吗,还真是阴魂不散呢。”纳兰若雪看着沈飞面露愁容,充满慰藉地说道。

    沈飞抬起头,擦擦额上的汗:“不知道是不是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咱们已经被佛宗的人盯上了。”

    “好恐怖啊。”纳兰若雪大呼小叫。

    “哪里恐怖了,明明充满乐趣。”楚邪却发自内心的喜悦,毕竟此处有太多太多能够陪他玩耍的对手了。

    拓跋烈上前道:“几位,重要的事情容回到府上再说吧,此地人多眼杂,不是谈话的地方。”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此处是长安,是皇城,言行举止都需要小心谨慎。

    “殿下说的对,咱们抓紧赶路。”

    ……

    “传播教义,广纳门徒的前提是人,自己身为罗刹族遗民究竟算不算是人类?”和尚的话激起了沈飞心中的苦恼,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忘记过去的仇恨,抛却罗刹一族与人类之间的恩怨,将临下山时师父交代的任务放在首位。

    可是到了帝都,即将向人间诸佛发起挑战,他却不得不面对现实,面对这件永远不愿意提起的往事。自己到底是否是人?罗刹族究竟是什么?是妖怪?是蛮夷?究竟是什么!

    以村的待遇来看,人国的统治阶层无疑是将罗刹族当成了妖怪,甚至是下等的牲畜可以自由地蓄养和索取,但他自己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是人,与身边的凡人没有任何区别的人!

    沈飞很惆怅,沈飞很萧瑟,知道自己秘密的人越来越多,他真怕有一天自己传道的伟业快要成功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跳出来,向全天下的人宣布自己压根不是他们的同类,而是罗刹族的遗民,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一切努力付诸东流了。

    他有些迷茫,他的目光鲜有的游离,心境鲜有的举棋不定,来此之前,潮音寺主持普德大师曾向他揭露到目前为止佛宗一直没有强势狙击他的真相,那是个可怕的秘密,照此推算,或许此时回山去还不算晚,也算有理由在,不会引起师父的不满。难以想象有朝一日,眼看着传道伟业即将成功的时候,眼看着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有所收获,却忽然之间被知情者揭开伤疤,打回原形,一定会伤心透顶的吧。

    沈飞鲜有的迷茫,鲜有的矛盾,罗刹族的身份一直是他不愿意提起的伤心往事,沈飞不愿意提及罗刹两个字,因为一旦提及,就会想起黑夜之下圣城坍塌,族人惨死的景况!

    “沈飞哥哥,你没事吧。”敏感的纳兰若雪从沈飞身体细微的抖动中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吗,极为贴心地攥紧了他的手:“沈飞哥哥,你知道人家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沈飞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因为沈飞哥哥你活在世上,是为了一个目标,一个终点,没有强烈的得失心!和你在一起久了,觉得你是个积极向上的人,一个永远也打不倒的人,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纳兰若雪双手搂紧了沈飞,目光迷离地望着天空,像是在回忆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娓娓道来:“犹记得你救下人家的时候,当时你就像天神一样出现在那个地方,明知道敌众我寡,明知道实力相差悬殊,也毫不犹豫地把人家从炎天倾的魔爪中挽救了下来,甚至挽救了蜀山,成就一段佳话。

第二十八章 从身边人下手

    一个得失心重的人,是绝不会选择在那个时间点上出现的,因为他知道,出现在那里只有坏处,没有好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正是因为哥哥你得失心小,为了正义而活,所以才有机会扭转乾坤,扭转局势,不仅救下了我,也救了蜀山,成为英雄,这就是人家喜欢你的理由。”

    “若雪……”沈飞不可思议地望向若雪,第一次发现对方居然如此地了解自己。

    “沈飞哥哥,你便放手去干吧,人家喜欢你为了目标奋斗的样子,喜欢你认真做事情的侧脸,人家会一直默默支持你的,致死都不分离。”

    “傻丫头!我们还没有完婚,可不能轻易地死去了!”沈飞抽出手刮她的鼻梁,“更何况,我沈飞用得着别人来鼓励吗!”

    “嘻嘻嘻,人家只是表达出心中的喜欢而已啦。”

    与若雪逗笑一阵,沈飞长出一口气,望向天上的火日,心中道:“下山以后,身为仙人的自己处处占得上风,过久了安逸的日子,以至于忘记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道理,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还没成功呢,思想先懈怠了可不行。”确实,下山以来,由于仙人的身份,由于仙法的修行,沈飞一跃成为了凌驾于人的存在,除了零星碰到的几个强敌嫌少遇到真正的挫折和危险,渐渐遗忘了逆境求生的斗志,以至于生出了强烈的得失心,产生退缩的念头,经纳兰若雪提醒才幡然醒悟,彻底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是啊,胜了又如何,败了又如何,关键的是过程,努力过就没有遗憾,人定胜天。

    ……

    一条大路向西去,尽头之处便是灵隐寺。佛宗以西为正位,无论是灵隐寺亦或净坛都位于西方。王子殿下的宅邸坐落在距离灵隐寺十五里里的地方,按位置来说是偏僻的,毕竟拓跋烈在诸位王子中年龄偏小,且常年身居塞外。

    距离尚远,便看到一个总管装扮的人领着一群手下站在巷子口左顾右盼,拓跋烈咳嗽了一声,那人耳朵马上立起了,望向此间,待看清几人的面容后露出惊喜的表情,领着手下弯着腰冲过来:“快,快来接驾,少爷回来了。”听声音细声细语的,多半是个太监。

    皇旨上没有写明拓跋烈应当如何进入帝都,几人商讨一夜,决定将通天教一众恶人的尸体以及一千军卒留在原地,自行牵马前往长安,由此,除了兰儿、婷儿两个丫鬟之外,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再见到府中下人,难免心中暗喜,松了口气,暗道:这趟艰险的旅途总算是走完了。

    “这几位都是本王的贵客,好生伺候招待,不得有丝毫马虎。”来到自家地盘,拓跋烈难免放松,语气也变得轻浮高傲起来,“几位道尊,这位是府上的总管,也是岳字辈的,有什么事情招呼他就可以。”

    沈飞点点头,感受到岳总管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身上打量,瞪起眼睛看过去,眼神中透露出的凌厉吓得对方尖叫一声,连连呵斥手下快去接过兰儿和婷儿手中的行李。

    走过窄巷来到府宅的正门,见两头石狮冲外,深红色的门扇洞开,写着“烈王府”的牌匾高挂在屋脊的最高处,点点头,向拓跋烈伸出手:“由此兴,由此盛,合作愉快。”

    拓跋烈被他两句话说的心潮澎湃,同样伸出右手紧紧与他相握:“合作愉快。”

    烈王府远算不上气派,也没有过多的装潢和雕饰,其间圈养着十五匹高脚烈马,都是拓跋烈从边境带来的战利品。

    几人穿堂入室,尚未在椅子上坐稳,先有下人进来禀报:“启禀王爷,刘总管到了。”

    “哪个刘总管?”

    “大总管刘进。”

    “快请。”

    刘进和刘元一样,同是大内副总管,刘易的干儿子,按理说,能够指挥他们的只有皇帝陛下一个人,只是贵妃娘娘身为当今万岁最宠爱的妃子,在后宫之中广结善缘,引来许多奴才的投靠,刘进便是其一,到得今日,明明是大内副总管的他却俨然成为了贵妃娘娘的跟班,娘娘无论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去做。

    “奉贵妃娘娘懿旨,赐烈王爷丝绫六匹、素绢六匹、广罗六匹、细缎六匹、金器六盒、玛瑙制品六件、翡翠制品六件。

    另有点心杏仁佛手、香酥苹果、茶食刀切、合意饼、香酥糕、如意卷,钦此。”一名穿着华丽的中年太监站在大门口处,面向宅邸手捧懿旨,一众手捧金银细软的小太监从他身后鱼贯而入。

    “谢母后!”

    即便是亲生母亲赠与的礼物,拓跋烈也需行叩拜之礼表达敬意,一叩到底之后,拓跋烈恭谨站起,低头向前,与奴才接待自己归来的做派如出一辙,缓步走向刘进,接过懿旨。

    刘进道:“殿下,娘娘想您了,有空去宫里坐坐。”

    “等本王安顿妥当,即刻前往宫中拜见母后。”拓跋烈接过懿旨,顺势将一张银票送入刘进手中,对方虽然是母亲的亲信,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不能怠慢了。

    刘进看都未看银票面额一眼,爽快地接下了揣入怀中:“另外,娘娘听闻殿下在金陵城内结交了一位得道高人,想让您一起带入宫中,与娘娘见一见。”

    拓跋烈被说的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多个念头,沉了沉道:“请代本王回禀母后,明日辰时,本王携道尊入宫拜见。”

    “这样最好,杂家告退了。”刘进转身,捧着贵妃礼物的小太监们将东西交到府上侍人的手里,低头弯腰排成两排,随着刘进一起走了。

    “送总管大人。”待到刘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府宅的大门重新闭合,拓跋烈的面色瞬间变了,洋溢着笑容的面孔沉冷下来,随着他面色的改变,宅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沈飞走上前道:“殿下稍安勿躁,贵妃娘娘召见我是好事并非坏事。”

    “母后一向信奉佛祖,本王只怕她会为难道尊。”

    “我倒不这么想。”

    “道尊何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贵妃是有求于我吧!”

    “有求于道尊?”

    “只怕事情比我预料的顺利很多。”沈飞大有深意地说,似乎是看穿了什么,让拓跋烈烦躁的心境稍稍平复,“贵妃那边不必在意,倒是这几个姓刘的太监让我觉得惊奇,记得殿下之前提起过,大内总管名叫刘易、副总管刘元是他的干儿子,这个人也姓刘,难道也和刘易有关系?”

    “刘易是父皇最信赖的人,皇宫内务由他一手把控,在内务府中职位高点的官差几乎都是他的亲信,认他为干爹。”

    “这么说来,这个刘易是个需要接触的人了。”

    “道尊的意思是?”

    “想要接近一个人,讨好一个人,先要从他身边的人身上下手!”

    正要深入的说点什么,却又有人声从门外传来:“快进去禀报一声,就说二哥到了。”

    “二哥?”沈飞在脑海中快速搜索有用的信息:“拓跋烈的二哥是拓跋浩辉,那个自小由乳母养大,荒淫无度,行为乖张,对皇位没有任何野心的男人?”

    拓跋烈看出沈飞的紧张,道:“二哥与本王关系不错,道尊无需担心。”

    “这样吗!”

    “快请二哥进来。”

    不等外面的侍卫推门,王府大门当先洞开,拓跋烈亲自外出相迎:“本该是烈前往拜见二哥的,反倒让二哥先了一步,罪过罪过。”

    “和你二哥还说这样的话,真是的。”一个肥嘟嘟的男人在两位袒胸露背的美丽女人地搀扶下走下撵车,离得尚远已可闻到满身的酒气,他面色发黄,黑眼圈极重,身高不足六尺,走在路上像极了一个圆滚滚的不倒翁,身穿华贵锦袍,脖子上、手臂上、脚腕上佩戴着数不清的珍宝。

    与三皇子拓跋伯夷、十一皇子拓跋烈完全不同,在这个人的身上几乎看不到皇室血脉的英武,如果不是保留在眼底深处的那一点黄,真的很难将他和血统优秀的皇子联想在一起。

    “难怪拓跋烈说他酒色过度,是个对皇位没有任何觊觎的人。”沈飞终于明白了拓跋烈对于这位二哥为何有此评价。

    被两位极为风骚妩媚的美女搀扶着走近了,二王爷拓跋浩辉眼睛半睁半闭、时不时打一个酒歌,“你啊,你啊,你把二哥当外人是不是!”

    “外面风大,进屋再说吧。”拓跋烈知道对方的脾气,没有接茬,直接命令下人拖着二哥进屋。

    “不行,我不进去,不说清楚了,我不进去!”他二哥反而来了脾气,说话一顿一顿的,一副耍酒疯的样子。

    拓跋烈没有理会,向拖着他的两位美女比划了一个进屋的手势,那两人很听话的将他拖进了屋。

    “我不进去,我不进去,你把本王当外人,本王……”

    “咣!”深红色的门扇在身后闭合,二王子被架进了宴客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位美女一个为他捏肩,一个为他揉腿。

    拓跋烈亲自为他倒上一杯茶水。

    二王子喘息,一边平复心境,一边努力回忆自己刚才因为什么生气来着,那一段路着实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以至于现在气喘吁吁的不上气来,就他的身高来说,这个肥瘦确实有些胖了。

    进入宴客厅之前,拓跋烈先将总管叫来,安排他去为沈飞一行安排房间住宿,由此现在宴客厅内只剩下了他和二哥以及陪在旁边的两位美女这四个人。

    喘息了会儿,二王子不知为何流露出猥琐的笑容,对拓跋烈道:“王弟啊,觉得这两位美人如何!”

    “谁不知道二哥欣赏美人的眼光天下无双,烈恐怕只有眼馋的份了。”

    “外丰内紧,光光滑滑,再经我一番调教,确实已是人间尤物,送与你如何!”

    “快别开玩笑了,二哥你忘了我家的母老虎拉。”

    “王弟啊,不是老哥说你,男人嘛,没个三妻四妾怎么行。”

    “二哥,你的好意烈心领了,只是如此佳人确实无法消受。”

    “真是太可惜了,少了一桩幸事。”和猥琐的人聊猥琐的事,他二哥既然是个沉迷于酒色,对于王位没有任何兴趣的人,与他在一起闲聊,能够聊的事情自然也是这些无关痛痒的。对于皇族而言,女人和金钱真的算不得什么,挥挥手便有的是,权力才是他们所追求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二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即便如此,拓跋烈仍然不能对他完全放下戒心,试探着问。

    二皇子道:“别说是我了,长安上下,有几人不知道十一弟你入城的消息,可不要忘了,这次与往日不一样,你是风云人物,是唯一知道三弟死亡真相的人。”

    “哦?二哥也知道这件事?”

    “我是喜欢喝酒玩女人,可不是聋了瞎了,外面的事情该知道的也得知道,免得惹祸上身了。”

    “那二哥觉得烈此行是吉是凶。”

    “依二哥的看法,兄弟不久之后当可飞黄腾达,受到父亲的重用,以咱俩的关系,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二哥。”

    “哈哈,原来这就是二哥亲自送上美人的理由。”

    “还不是被你拒绝了。”

    “只怪自家有个母老虎了。”

    “我说十一弟啊,反正弟媳不在,今夜放纵一下又能如何。”

    “安玲珑是不在,但府中上下都是她的眼线,我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肯定马上会有人通风报信的。”

    “那就去我那,我那里没人看着,好好逍遥快活一番。”

    “不是驳二哥的面子,但父皇尚未召见,本王擅自离府恐不妥当。”

    “提起父王,那是不能怠慢的,便再等机会吧,有机会一定去二哥府上坐坐。”

    “放心,一定过去。”

    “那就这样,本王先回去了。”

    “二哥这就要走?不多坐会儿?”

    “坐着干啥啊,又没酒又没肉的。”

    “王府里酒肉齐备,二哥竟说笑。”

    “你这里太压抑,不适合玩乐,哈哈哈,王弟不多说了,此行就是来看看你,打个招呼,招呼打完了,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走喽。”

    “送二哥。”

    “不,不……别送了,有她们背着我就行。”说着,二皇子色眯眯地在美人身上摸了一把,慢慢离开了座位。

第二十九章 有我在一起会好起来

    待他离去后,沈飞从厅堂背身走出来,走到拓跋烈身边,拓跋烈问:“怎样,他可是装的?”

    “不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本王也这样觉得,若真是装傻充愣,不会主动拉拢关系做出有可能暴露真实目的的事情出来,只怕是沉迷惯了,又担心有朝一日被人灭了,所以才处处结缘,好在下一任皇帝登基后落个好人缘。”

    “即便他一心只想当个王爷,但血统在身,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才好。”

    “放心,本王知道分寸。”

    二皇子的宅邸距离此处最近,由此和皇子烈最是熟络,两人常有交往,算是诸位皇子中关系比较亲密的。但从此也可看出两人的地位,住宅位于皇城边缘,在诸位皇子中地位最低。

    ……

    夜,深不见底,令人恐惧,一支车马队伍浩浩荡荡驶入窄巷,前两骑,后两骑,四位目光有神,气势不俗的顶尖高手拱卫一座四马拉乘的车辇由远及近。

    无论是拉车的马匹,还是护卫骑乘的马匹都是名副其实的顶尖战马,腿高、背阔、马尾像鞭子那样抽甩,长而靓丽的鬃毛如同一面旗帜,都是产自塞外的高脚烈马,一水的深棕色皮毛,在夜下驶来如同一艘战船划过水面。

    马车停驻在烈王府正门,一双粗厚有力、生满老茧的手掌掀开车帘,跳下车辇,与此同时,除了驾驭马车的两名车夫,前后总共四名侍卫同时下马,行动之一致如同提前排练过多次,跟在主子身后大踏步地走上台阶,守卫烈王府的护卫见到来者的面容同时跪地,脸上的神色尊敬之中夹杂着恐惧,头不敢抬,齐呼:“殿下!”

    那人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从他们身边径直穿过,抬起右手按在门扇上面,“吭哧吭哧”沉重的铁门自行敞开。

    夜深不见底,唯我独尊的男人跨过门槛,烈王府受过专门训练的看门护卫居然不敢阻拦,任凭他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入。

    凛冽的风吹拂,天上的星黯淡无光,似乎随着他的到来整个夜空更加黑暗了几分,似乎有一片如有实质的阴影随着他一起踏入了烈王府。

    恐怖至极,嚣张至极、霸气至极!

    带来这份特殊感觉的,是一个令所有王子都深深忌惮,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拓跋真!一个连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他的父亲都需要小心防备的男人!烈殿下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

    与皇子烈被边境特有的冷风侵蚀得苍老不已的面容不同,皇子真皮肤细腻如同初生的婴儿,身上裹挟着一股特殊的能量,类似于仙人的仙罡,却又明显不同,因为这股力量极端压抑,极端沉重,只需凝望,便可依稀辨其形态。

    举世无双的男人,即便没有出生帝王里,也必然能够成就一番了不起的事业,四名五大三粗的护卫在他面前如同陪衬,只能乖乖跟随在身后,如同家养的恶犬,主人命令的时候才敢吠叫,对主人绝对忠诚。

    拓跋真穿着一件亮棕色的锦袍,在人国黄色为至高的象征,越接近黄的颜色地位越高,按理说,像这种亮棕色的衣饰只有当朝太子能够享用,拓跋真穿着这个颜色的衣服较真起来应该被称作僭越,但无一人敢多说一句话,甚至连早已派人暗中监视他,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的当今万岁,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因为他是拓跋真,一个在你脸上打一巴掌你非但不能还手,还需要赔笑赔钱的男人。

    星夜到访,拓跋真的霸气外露令人惶恐不安,他的身上有着人国皇族不应有的气息不弱于仙、佛、魔的强大气息。

    “这就是烈殿下的亲哥哥了。”沈飞早在车队进入窄巷之前便已注意到对方流露出的特殊气息,一早出现在屋顶上,暗中观察动态,“他雄浑的气息中含有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实力甚至在我之上。”

    沈飞鲜少将一个人定义为强敌,然而拓跋真无疑配的上强敌的称号,因为这个男人不仅气息雄浑,而且毫不掩饰,张扬外露,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面对举步向前,横行无忌的拓跋真,沈飞不禁蹙眉,犹豫是否应该拦他一拦。

    却就在此时,一道流光由远及近,快速从天际坠落插入拓跋真脚下,封死他前进的去路。

    “砰!”沉重的剑身没入土石,震醒了王府中正在熟睡的人们,王府卫兵排成纵队从后院走出,步伐整齐划一,他们是夜间巡逻的队伍,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来势汹汹的气势却在看清楚真皇子面容的时候顷刻涣散,帝都上下有谁不知道皇子真的名号,训练有素的军人们在片刻的犹豫之后,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双膝跪地。

    皇子真在他们到达之前止步,因为那柄没入地面的重剑,他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望向重剑射来的方向,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慌张的神色,而跟在他身后的四名侍卫也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长剑而乱了阵脚,仍然小心翼翼地跟随,只是右手抓紧了胯间的兵器,需要时随时可以出鞘。

    “府上有高手!”十皇子出身军旅,是个典型的武人,对于高手有着独特的热爱,那是争勇斗狠的狂热。

    “你也不弱。”楚邪从屋顶跳下,马裤、马靴,精赤上身纹着万马奔腾图案,备懒的眼睛少有的圆睁,肌肉结实,头发乱如蒿草,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公子。他的右手握住剑柄,剑身完整没入地面,重达三百斤的重剑在那手臂有力的曲张之下被轻易拔出,指向皇子真,“终于遇见高手了,来,和我打!”

    “你应该就是楚邪了。”皇子真没有因为他的无理动怒,反而露出笑容,他能清楚地喊出楚邪的姓名是因为对拓跋烈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本大爷有那么出名吗,谁都认识!”楚邪仍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拓跋真目光狡黠,后撤一步小幅度地挥挥手,充满戏谑地道:“可惜想和我交手,你还不配。”跟在他身后的四名护卫之一,在他后退一步的时候前进一步,与他的动作几乎同时完成,手中长剑就势拔出,拨开了重剑的锋刃,竟是位仙人。

    ……

    千年以来,道宗正统主要分为两大阵营,一是海上的蓬莱仙岛,他们自称道宗的起始之地,历史甚是悠久却嫌少在九州大陆上露头;另外一处则是蜀山剑派,蜀山剑派以剑为尊,经历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两位创始人的开创,俨然已成为九州正道的中流砥柱,剑派信奉阴阳相济的道教教义,主张天人合一,万法自然。

    蜀中千山,仙人过万,拥有法力神通的仙人们向来高傲,不屑于下山与人类为伍,更不屑于欺压普通百姓,偶有些因为种种原因离开山门流落人国的散仙,也会保持低调的作风,特立独行,嫌少与人国权贵接触,甚至刻意疏远他们保持自身的高洁,在他们看来,为凡人卖命是一件令人不齿的事情。

    由此,人间之国境内,光头的和尚随处可见,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得道上仙却少之又少,偶尔见到,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飞投奔皇子烈是想借着九龙夺嫡改朝换代的机会,推广道教教义,好让道教替代佛教成为人国的国教,而这名仙人能够一剑将楚邪沉重的剑锋挡开,实力明显不俗,却甘愿像忠犬那样对皇子真言听计从,实在让人不能理解。

    感受到剑锋之上传递过来的力量,楚邪愣了片刻,凝望对方的面貌,看他年过半百,中等身材,精瘦干练,气度不俗,手中长剑剑刃薄而轻,剑身被黄色剑罡包裹,实力不俗。

    楚邪深感意外,他怎么都想不到一名仙人会像忠犬那样侍奉他人,将仙人的高傲彻底丢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触及对方冷冰冰甚是坚定,毫不动摇的目光却放弃了,人各有志,何必多此一问呢!

    大开大合,两人连对三剑,剑身每一次对碰都会引起气流的鼓荡和翻涌,甚至连家宅屋顶上的瓦片都被掀飞出去。到第四剑挥出的时候,拓跋烈出现在院子里,大声喝止道:“两位请住手,都是自己人不要伤了和气。”他的声音粗犷,底气十足,传遍王府上下,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却无法阻止正在对剑的两人。

    楚邪是个武痴,面对强大的对手自然心潮澎湃,拓跋烈区区凡人怎么命令地了他;与他对剑之人也一样,他是拓跋真的侍卫,只接受拓跋真一个人的命令,其他人哪怕地位再高,也命令不到他。

    于是,比较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堂堂帝国十一皇子在自己府上发号施令,居然无一人响应,这脸可真是丢大了!拓跋烈面色青一阵,白一阵,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烈王府上下,普通侍卫在十皇子出现之后,全部丢盔弃甲,俯首称臣,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他皇子烈的护卫,有着保护自己安全的职责;楚邪与对方的高手大打出手,完全无视自己的命令,俨然将烈王府变成了金陵武斗场,王府上下,无一人将拓跋烈放在眼里,令殿下大感受挫,也直到此时,一直在暗处观察此间动静的沈飞终于明白了,为何一直以来,拓跋烈都对自己的哥哥都怀有着如此深的敌意。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地位差距却如此悬殊,拓跋烈对自己的哥哥想必是嫉妒的吧,不仅嫉妒,只怕还有些憧憬,毕竟他走的路和皇子真如出一辙。

    当下,沈飞心中终于有了决断,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屋顶出现在拓跋烈的身后,一只手摁住对方的腰,将一股精纯的力量推入对方身体,同时小声道:“你并不孤独,你还有我!”

    拓跋烈虎躯一震,蓦然转头望向沈飞,看到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居然眼睛略微湿润,有些哽咽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

    “一切都会好起来,只要有我在!”

    试想一下,你出生在一个大家庭里,身边有一位同父同母的哥哥,哥哥无论什么地方都比你优秀,什么地方都压过了你一头,身边的人时时刻刻都拿你和你优秀的哥哥做比较,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想必是痛苦的吧!难怪拓跋烈一直在边境从军,嫌少还朝,他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坚强,一直以来他都在逃避,因为哥哥拓跋真实在太优秀太强势了一些!

    普通人攀附权势,从中获得利益;沈飞刚好相反,他天生反骨,专门与权势为敌,他所行的是一条强行颠覆权势,改变世界的道路,是一条荆棘密布的道路,他要挑战当权者,挑战当下实力强大的势力,为此需要付出的东西自然很多。

    与自己的哥哥比起来,拓跋烈现下确实渺小的可怜,身边除了沈飞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信的过的人,他很脆弱,脆弱的如同一片落叶,稍大些的风便可以将它撕裂,却也很幸运,幸运地被沈飞选中,获得了一个扭转乾坤,改变未来的机会。

    “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沈飞往前一步,凛冽的风停止,光秃秃的树枝止住颤动,被掀起的瓦片在半空中爆炸成碎末,如同美丽的烟花绽放。

    万木春生,冰雪消融,凄惨的冷月下现出勃勃生机,仿佛预示着曾经无人问津的烈王府将会焕然一新。好战的楚邪终于停止了出剑,与他对战之人也暂时收式,眉头紧蹙地望向沈飞所在的方向,只见熟悉的烈王爷身旁闪耀着一片光,一个和楚邪同样年轻,更加英气逼人的男人站在光华中,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全部因他而起。

    “木系创生术?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人第一次开口。

第三十章 贵妃娘娘玲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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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当然了,他的出现将为人国带来改变和生机,将令人国焕然一新。”楚邪居然得意洋洋地夸赞沈飞。

    “如此夸赞的话语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那人望着沈飞的目光怪怪的,暗含着几分雀跃,“想来那个男人必定不同凡响吧。”

    “小爷我确实中意他,因为沈飞能给我带来巨大的快感,他会带我颠覆一切。”

    “世道乾坤自有定数,岂有颠覆可言。”

    经过一番交手,楚邪感觉他不像是坏人,道:“你明明是道宗的高手,为何沦为凡人的打手!”

    “呵呵,一介散仙而已,你和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蜀中上仙!”

    “你叫什么名字。”

    “何足道哉。”

    “天下道门是一家,若遇到了难处我们可以帮你。”

    “我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参与。”

    两人的传音终止,楚邪觉得对方剑招之中含着痛苦,一定是被抓住了把柄,无奈成为皇子真的帮凶的,可对方对所有问题一概回避的态度让楚邪无处下手,无奈之下只能终止了对话。

    沈飞伴着拓跋烈缓缓走来,拓跋烈高昂着头,对跪倒在地的士兵们看都不看一眼,充满不屑,直到来到近处,面对自己的哥哥,强装从容地道:“来之前怎么也不知会一声,王弟好去迎接你。”

    “都是自家兄弟,谈什么迎接不迎接的,倒是你的手下不是很友好,需要多加管教才是。”十皇子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姿态令楚邪不快,正想怒斥,却听拓跋烈说道:“楚道尊是烈的贵客,并非打手,他有着独自行动的权力,烈无从干涉。”

    “这么说起来,我可以随便地处置他喽!”拓跋真狭长的眼睛里蓦然闪过一道冷电,现出生机的院落立刻被一股血腥的气息压制,冬日新生的嫩芽仿佛又要萎蔫下去。

    拓跋烈愣了一下,随即强硬地回应:“既是贵客,怎容他人随意处置,你虽是王兄,若做出过分的事情本王也绝不答应。”

    “这次回来你翅膀硬了,烈。”拓跋真眼睛眯起,凝望过来。

    “我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拓跋烈毫不退缩。两人对话的时候,沈飞身上腾起的光始终在保护着拓跋烈,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平起平坐的和拓跋真对话,不会被对方身上特有的气息压制,抬不起头来。

    拓跋真冷冰冰地道:“如此说起来,今夜的到访是多余了。”

    拓跋烈不卑不亢地道:“烈感谢十哥的关心,只是十哥既然来了,总要打一声招呼才好,像这样径直闯入烈的私人王府,实在令人不快不是吗。”

    拓跋真道:“你我之间,还需要介意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吗。”

    “小的时候或许不用介意,但现在烈已成家,已有了家人,哥哥这样做便会不妥,便会惊扰到我的家人,玲珑不愿意回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呵呵,你们夫妻的事情也推到我身上来了,看来我确实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拓跋真面色铁青,狠狠地握紧了拳。

    “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拓跋烈心中生出不安。

    “不要叫我哥!”拓跋真突然暴怒,整个空间仿佛在瞬间引爆,“你翅膀硬了,很好!”他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毅然转身离去,“咱们走!”

    ……

    “你说的是真的?”皇城禁宫,当今万岁比谁都更关心自己的儿子。夜已深,他独自坐在书房中与一名大内侍卫对话,“此话当真?烈儿和真儿当真打起来了!”

    “千真万确,奴才亲眼所见两位皇子产生纷争,不欢而散。”

    “缘由是什么!”

    “真皇子星夜前往烈王府,未知会府上一声便自己推开王府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呵呵,真儿就是这种唯我独尊,不管他人感受的性格。”

    “本来这样也没什么,毕竟两人见面,真皇子如此做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今天不一样,今天烈王府中有两位强者存在,其中一位拦住了真皇子的脚步。”

    “等一等,等一等,让我猜猜究竟是谁胆敢这么干!”皇帝一边挠头,一边晃动身体,苍老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你先说说,烈王府的强者是在哪里拦截了真儿的。”

    “就在王府入口处。”

    “也就是刚进门的地方喽。”

    “正是。”

    “那一定是楚邪干的,只有他那种鲁莽的性格才会这样做,如果是沈飞的话,一定会在真儿接近到烈儿卧房的时候再加以阻拦。”

    “陛下明察秋毫,实在令人钦佩,正如陛下所言,是楚邪拦住了真皇子的去路。”

    “之后呢。”

    “真皇子身边的侍卫和楚邪过了几招,两人平分秋色。这个时候烈皇子来了,发号施令希望两人住手,可是并没有起到作用,不仅如此,王府上下的所有侍卫在自家主子到来的时候无一人起身拜见,全部向着皇子真叩拜,头都不敢抬,让烈皇子很没有面子。”

    “继续说,继续说,接下来呢,接下来如何了!”

    “当时场面极其尴尬,奴才距离虽远,却也能感受到烈皇子内心的绝望,与他的哥哥相比,烈皇子确实相形见绌了。”

    “接着说,我要听重点。”

    “照理说,事情进行到这里便该落幕了,真皇子见到自己的兄弟理应叫止属下的行动,上前与烈皇子攀谈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有一人搅局,让整件事情急转直下。”

    “搅局的人是沈飞吧。”

    “果然什么都逃不出陛下的法眼。不错,就在气氛极度尴尬,烈皇子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沈飞忽然出现,身上腾起圣洁的光芒,不仅让冬夜下,院子里的一切恢复生机,更是抵挡住了真皇子的压力,为烈皇子创造了一片清净的空间。”

    “然后呢。”

    “然后,烈皇子在这片光芒的包裹下上前与自己的哥哥理论,真皇子明显不悦,希望处置楚邪,烈皇子不答应,两人由此闹得很不愉快,最后真皇子充满气愤地拂袖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真是好,这才是朕希望看到的结局,烈儿终于有了自己的靠山,可以与其他皇子一较长短了,很好,真的很好,明天一早就把烈儿传进宫里,朕要好好与他谈谈。”

    “陛下,贵妃娘娘明天一早也要见殿下。”一个细声细语的声音适时传来,在关键时刻给予提醒。仔细看,竟有一名年老的太监始终陪侍在陛下的身后。这人站在那里几乎不用呼吸,头发花白的年纪保持站立的姿态几个时辰动都不动一下,更可怕的是,他的身影仿佛是虚无缥缈的,是抓不住的,仿佛与整个天地万物融为一体,不用心看的话断然发现不了他的存在。这个人就是刘元和刘进的干爹大太监刘易,当今陛下第一亲信。

    老皇帝蹙眉,问道:“那个女人向来只关心真儿,烈儿刚回来为何如此急切地召见。”

    “娘娘不止召见了烈殿下,还召见了他身边的一个人。”

    “沈飞?”

    “正是!”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老皇帝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贵妃娘娘所为何事,想了想道:“草拟一份圣旨,后天一早,宣十一皇子入宫晋见!”

    “奴才立即着手去办。”

    “去吧!”

    女人心,海底针;陛下的心,比女人心更加难以捉摸。

    ……

    转日辰时,沈飞和皇子烈各乘坐了一顶轿子,入宫去了。距离皇城三里之内,车马禁行,因此两人乘坐的是人力抬起的轿子,即是坊间姑娘出门时才能享受的四抬大轿,由四名轿夫分别抬承轿子的一端,靠脚步移动支撑轿子前进。

    每一位轿夫都很强壮,肩膀之上生着血丝密布的肉瘤,是常年挤压摩擦导致的,类似于手茧,却比那严重的多,看上去有些恶心,怪异而畸形。车辇缓缓向前,速度极慢,一路上经过数不清的门卡,每一道门卡都要出示皇子腰牌。生活在皇城中的人全部长了“八双眼睛”,真皇子虽然常年居于塞外,他们却也认得,每次路过卡哨的时候看到王子腰牌不仅立即放行,更温暖地提示之后行进的方向,防止皇子走了岔路。

    即便如此,入宫之路仍不简单,深夜寅时出发,接近辰时了终于到达贵妃卿宫,可见路途之遥远,可见皇宫之巨大。贵妃娘娘居住的地方叫做长乐宫,由陛下亲自提笔赐名,长乐长乐,永远的快乐,贵妃作为三十年来陛下最宠信的妃子,想必能为他带去无穷无尽的快乐吧。

    “咕咚。”轿子落地,冬日寒冷的天气,几名轿夫却都汗流浃背,他们不敢抬手擦汗,更不敢抬头正视殿宇,这是规矩,因为此处是后宫女眷居所,坏了规矩的人是会被挖眼的。

    早有漂亮窈窕的宫女等候着两人了,“王子殿下,你们终于来了,娘娘备下了早膳与你们一起享用。”

    “带我去。”拓跋烈走下轿子,心情略微紧张,且不说他若干年每年不过回朝一两次,即便身在帝都,也鲜少与母亲交流,因为那个女人的心中,向来只有哥哥一个人。

    沈飞在拓跋烈之后出轿,坐在里面颠来晃去的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好不容易停下了自然要多休息一会儿。下轿之后便看到一个明艳动人的女人站在眼前,无论样貌还是身段,比之翠兰轩的头牌都不落下风,心中嘀咕:“贵妃将如此漂亮的美人带在身边,不怕对方被皇帝看重将来反水吗?”

    抬起头,看到永乐宫三个字,看那字迹飘逸、潇洒,恣意纵容忽然明白了什么,暗道:娘娘三十年得宠,依靠的肯定不止姿色那么简单。走上前,嗅闻到宫女身上特殊的味道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判断“原来如此!”

    却也不发一言,跟着对方走入宫中。

    永乐殿豪华气派,有着不少宫女忙碌在其中,遇见两位顶级帅哥大驾光临,都是偷偷观瞧,银铃般的嬉笑,看上去颇为轻松,没有过多的拘束,可见娘娘平日里待她们不错,却也显得不够庄重,毕竟这里是后宫,是皇帝陛下的享乐地,她们一个个表现地像是从没见过汉子似的,实在有些不够庄重。

    院子里种植着各种各样的盆栽,如此寒冷的天气植物非但不凋零,反而盛开实在让人惊奇。盛开的花蕊中飘逸出奇香,这股香味以沈飞的阅历都无法知道根底。

    “看来娘娘是个深谙药理的人啊。”沈飞很快做出了判断。

    前面就是宴客厅,按丫鬟的说法,贵妃娘娘便在里面等着他们,沈飞却觉得有些恍惚,感觉越靠近,凝固在鼻端的香味就越重。这股味道对常人来说与清香无异,不易被察觉和怀疑,但沈飞身为仙人经历涤尘,六感通透远远超过普通人,且深谙药理,对于这股不正常的味道有着敏锐的感觉,本能产生警戒心理。

    却也不能显露出来,随着拓跋烈走入客厅,看到一张直径五尺的圆桌之上摆放着十几样精美的菜色,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坐在桌子前面,姿态端庄,一筷未动。

    拓跋烈当即叩拜下去:“见过母后!”此人就是传闻中得宠三十年,后宫的二号人物贵妃玲如意了。

    “贫道拜见贵妃娘娘!”沈飞并不下跪,行单手持于胸前之礼,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道宗道士与他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

    “我的儿啊,来母亲这里如此拘束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

第三十一章 求丹

    天气寒冷的时节,宫里却温暖如春,贵妃娘娘穿了件翠绿色的裙子坐在位子上,头上钗饰简单,如同邻家的大姐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与拓跋烈相伴半生,诞下皇子真和皇子烈两位皇子,现已是半百的年纪,脸上却几乎看不到细纹,颈线优美、皮肤紧致、吹弹可破,保养得极好。

    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像是牡丹花的味道,清香之中混杂着一点骚,近似于狐臭,虎姐身上也有,明明是臭的却让男人欲罢不能,垂涎欲滴。

    如此清新典雅的穿着打扮实在令沈飞没有想到,贵妃似乎察觉到了沈飞目光的怪异,抹着淡粉色唇彩的丰满嘴唇咧开,露出淡淡的笑:“本宫知道皇儿和道尊要来,故意穿的简单一些,好让你们没有压力。”

    “娘娘想的周全。”沈飞微微颔首。

    “这位便是沈道尊了吧,听闻皇儿在金陵城与道尊结识,视若己出。”贵妃直接将话题引向了沈飞,看来此次召见没那么简单,“吾儿啊,快起来,起来,饭菜都要凉了。”

    拓跋烈这才站起,介绍道:“母后,沈飞是蜀山剑宗第十三代掌门的亲传弟子,是一位得道上仙,本王的贵客。”

    “见过贵妃娘娘,贫道发号元正。”沈飞眉眼半开半闭,装出一副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模样。

    “铃铃铃,铃铃铃!”清冷的风吹响了窗上的风铃,为他们引路的宫女赶忙过去关窗,窗户闭合后,屋子变成了半封闭的状态,更加温暖的同时萦绕在鼻端的香味也更加浓郁,让人心生恍惚。

    “见过元正大师。”贵妃娘娘微笑着在沈飞身上打量,目光如同一条蛇,在沈飞身上缠卷、舔舐,给他带去巨大的压力,沈飞暗道:“难怪能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她的狐媚功夫只怕更在虎姐之上。”与虎姐对视的时候都不会产生如此的感觉,沈飞只觉得贵妃娘娘的目光仿佛拥有一种魔力,只是平凡无奇地注视便能让你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悸动,感受到一种默默地怂恿和诱惑,可怕的是,她到现在为止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衣着也算不上暴露,年纪起码超过五十岁。

    “快,快过来,饭菜都要凉了,咱们一起用膳。”

    “谢母后。”

    “谢贵妃娘娘。”

    坐在饭桌前,沈飞距离对方又近了一分,几乎能将贵妃身上每一个细节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她确实是老了,哪怕保养地再过完美,哪怕整张面容都经过刻意的修饰,仍然无法抹去岁月留下的痕迹,虽然这种痕迹转变成了一股风韵,但毕竟是痕迹,抹不去也消不掉。联想到皇子烈曾经说过,当今陛下在几年前新娶了一位夫人名曰拳玉,更与之诞下了一位皇子,可见与皇后娘娘斗了大半辈子却仍然不是皇后的当朝贵妃如今陷入了困境,皇帝的宠爱一旦失去,又没有皇后娘娘的尊贵位置,贵妃现在的处境着实尴尬。

    另外,沈飞还想到一节,那就是在宫女身上闻到的香味,这股香味中不仅含有着令人恍惚的迷幻剂,更有着少量的麝香,而麝香是导致女人不孕不育的药品。贵妃很可能故意在府中圈养一些漂亮的女人给皇帝把玩,却又让她们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绝对不会怀孕,只要不怀孕,就断然无法影响到自己的地位,只要能将皇帝留在自己的寝宫之中,他便无心去关心其他的女人,贵妃心里的算盘一定是这样的。可惜千算万算,算不到陛下的亲妹妹,皇子烈的丈母娘,会将取代自己的美女送入宫中,甚至诞下一子,这就是殿下所说的,拓跋凤凰与贵妃玲如意长期不和睦的原因。

    美丽的后宫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往深处想想,实在有些恐怖。

    拓跋烈身为皇子,能够进宫与自己生母一起用餐的机会并不多,他很清楚母后并不喜欢自己,因为自己的伴侣是父皇亲生妹妹拓跋凤凰的女儿,而拓跋凤凰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往宫里送一些漂亮的女人来讨好父皇,拳玉夫人便是拜她所赐。母后与拓跋凤凰素有嫌隙,由此迁怒到自己身上导致她对自己半冷不热的,昨日宣旨的时候,点名道姓要带着沈飞一起入宫,他便明白了,母后要见的人并非自己而是沈飞。

    至于原因,呵呵!

    拓跋烈为贵妃夹菜道:“母后,孩儿常驻边疆无法时时照料于您,心中有愧,您多吃些菜吧。”

    “傻儿子,你统兵御边,为国尽忠,便是最厚重的孝道,母后和你父皇都看在眼里的,这次你还朝,陛下他对你的将来只怕会另有安排,要多做些准备才好。”

    “父皇还总过来吗。”

    “多年夫妻,感情毕竟是深厚的,没事的时候,陛下他经常来本宫这里坐坐。”如此说的时候,贵妃娘娘的目光明显有些游离,可见话语中含有着心酸,只怕情况不容乐观吧。想来也是,男人无论多大年纪,中意的都是十**岁含苞待放的女子,贵妃娘娘能够仗着自身魅力占有皇帝宠爱将近三十年,已经非常不简单了,如今年老色衰,又遇到了自家丈人亲自送来的“强敌”,更诞下一子,应对起来着实有心无力。还好皇子烈和皇子真都已成人,能够独当一面,否则贵妃的地位岌岌可危。

    “那便最好。”拓跋烈点头应是,夹了口菜放在嘴里,温度尚热,可见时间拿捏的非常准确。

    贵妃的目光游离到天边,像是被刚刚那番话触动了心弦,随即猛然惊醒,满含期待的望向沈飞,舔了舔嘴唇:“本宫早听说了,烈儿能够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与元正大师大有关联,为表谢意,本宫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请大师收下。”

    说着拍拍手,她的十根手指上中指、无名指、小拇指上都佩戴着假指,拍手的时候手指微微翘起,妩媚而又优雅。

    随着她的召唤,又是刚刚那名侍女转入屋内,拖着一个锦盒出来,贵妃示意她打开,里面盛放着一件精美华丽的朱钗,上镶拇指大小的宝珠,“听闻道尊有一红颜知己,送给她吧。”

    沈飞微微蹙眉,贵妃对自己的一切了若指掌令他微微不快,面无表情地看着锦盒中的朱钗,不动一下。

    贵妃以为他不喜欢,便道:“本宫这里都是些女人的玩意,民间罕见,便想着拿出一件送与大师,以表达感谢。”

    “东西是好的,只是贫道与殿下投缘,帮扶殿下是分内之事,不该受此厚礼。”

    “该得,该得,有元正大师照顾小儿,本宫就放心多了。”眉毛一挑,贵妃手指轻点,说道:“把盒子盖上吧,等下给道尊送到府上去。”

    “是娘娘。”

    “另有一事。”话到此处时,贵妃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期待,似乎此刻已经等了太久,实在等不下去了,以她的身份地位,能够如此迫切地期待一件事情实在不可想象,“听闻道尊善炼仙丹,可有此事?”原来是冲着仙丹而来。

    ……

    贵妃娘娘玲如意,与拓跋烈的丈母娘拓跋凤凰素有嫌隙,对拓跋凤凰的独女安玲珑自然不甚喜欢,由此波及拓跋烈,对他也是冷冰冰的,远远没有对待皇子真的亲切。明明如此,却在拓跋烈归来的第一天送上重礼,并且急切地召见他进宫,更指名道姓地要带上沈飞随行,由此可见,并非是对拓跋烈的态度大有改观,而是她有求于沈飞。

    身在皇宫之中,有什么事情能够求得到一位远在天边的道士,仔细想想,无外乎一件,那便是仙丹!准确的说是仙丹带来的长生与容颜永驻。她既然对沈飞和拓跋烈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那便肯定知晓沈飞炼制仙丹的妙用,知道沈飞下山传道的目的,知道他用仙丹勾引达官显贵屈服的手段。由此,她直接表明了来意,希望能够得到一粒仙丹,对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衰老容颜恢复青春更有诱惑力的事情了。

    沈飞和拓跋烈对此早有准备,两人都是何等聪明之人,贵妃的旨意刚刚下达完毕,她的目的是什么两人便都了然于胸,他们都不抗拒,毕竟沈飞本就有着以仙丹为突破口,打开传道局面的目的,贵妃如此主动自然更好。

    于是,在对方这般渴求地表达了期待之后,沈飞按照预先设想的,有意沉下了脸,一句话都不说。

    贵妃急了,面对一个能够改变未来的机会她不得不着急:“怎么,道尊不愿意?”

    “以我和殿下的关系,一粒仙丹自然算不了什么,只是我道教向来只渡有缘之人,向来只与有缘之人交往,仙丹也只能赠送给有缘之人,与娘娘第一次见面,如此赠予恐与教义不符。”

    “敢问道尊,何谓有缘之人。”

    “心怀虔诚者便是有缘。”

    “如何表达诚心。”

    “三日之内,持斋沐浴,一心向道便是心诚的表现。”

    “本宫可以做到。”

    “三天三夜不和任何人接触往来,甚至连陛下都不可以接触娘娘真的做的到?”

    “本宫可以。”

    “贫道信任娘娘,所以这粒仙丹便提前交与娘娘保管,希望娘娘真的能在完成答应贫道的事情之后,再服用此仙丹。”

    “道尊放心,本宫一定做到。”

    “能做到就最好,毕竟您是殿下的亲生母亲,与本道也算有些缘分。”说着,沈飞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精美盒子,微微掀开一道缝,即有浓厚的仙蕴流溢出来,贵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直起身子连连吞咽口水“交给你,不要让贫道失望!”

    ……

    斋戒沐浴三天,沈飞提的要求看似简单,实则大有深意。贵妃娘娘是后宫二号人物,当今万岁最宠信的人,她如果做些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变化必然引起整个后宫的注意。更何况,三天时间里独善其身,甚至连皇帝陛下都不能见,娘娘接受道宗仙丹的事情一定会向海上吹来的暖风,很快便会传遍长安上下,到时候,他沈飞一朝成名,前来拜访者必定络绎不绝。

    沈飞知道,佛宗已经下了指示凡信仰他教者,俱为异端。他要撬开一道缝隙,便需要引诱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即便冒着得罪佛宗的巨大风险,也不得不和自己交往,到那个时候,灵隐寺的口谕不攻自破。

    想要取之,必先予之,沈飞深深懂得这个道理,也有着足够的耐心,贵妃娘娘主动找上门来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娘娘的影响力,自己的声明很快便将传遍长安,佛宗不会坐视不管。

    普德大师曾经说过,净灵和尚的真正目的,是引诱自己达到佛宗开启清除异端之战的三个条件,如果自己能够使用方法迫使他们主动出击的话,净灵和尚的目的将会不攻自破。

    回来的路上,沈飞与皇子烈隔着轿子闲聊,聊一些不怕被他人听到的事情,走到正德门的时候(正德门是皇宫的三个入口之一,面朝东),忽然看到一队车马驶入皇宫,心中一惊,暗道:是谁如此大胆,敢在皇宫内驾马!

    却惊讶的发现,禁宫侍卫们面面相觑,居然没有一个敢于上前阻止,由此明了了驾马之人身份必然非同小可,问车夫道:“那是谁啊,怎么如此大胆。”

    “嗨,还能是谁,最小的王爷拓跋华呗!”轿夫爽快地说出来,看来这在帝都并不是个秘密。

    拓跋烈反而疑惑了,再问道:“十七弟,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王爷您常年镇守塞外,不知道帝都的情况,现在的宫廷已经和过去不一样啦。”

    “有何不同,说来听听。”

    “您应该知道,前些年您的父皇新纳一名嫔妃名曰拳玉夫人。”

    “怎样。”

    “拳玉夫人刚到宫中,虽然受宠,但势单力薄,常受排挤。今年年初,她怀上了龙种,陛下对她更是宠爱万分,拳玉夫人便借此邀功,希望收您的十七弟为干儿子。”

第三十二章 白鸟峰二公子楚绣

    “收十七弟为干儿子,有这样的事情!”

    “殿下您早该回来了,总在塞外待着宫里的事您都不知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接着说,接着说。”

    “其实娘娘已经怀上龙种,却仍愿意收十七皇子为干儿子无非两个目的。其一,众所周知十七皇子的母亲地位下贱,孩子从小由乳母喂养,在诸位皇子中最没有靠山,地位最低,此时向他示好他一定感恩戴德;其二,拳玉夫人现下虽然怀上了龙种,但天知道是男是女,若是男娃,自然母凭子贵,一夜之间鲤鱼跃龙门;可若是女娃,很可能现在得到的所有恩宠都会付诸东流。娘娘需要有个保险的措施,便趁着最得宠的时候将十七皇子要了过来,将来就算生出来的是一个女娃,也不会马上失势了。”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宫里这点事,向来盖不住的,明眼人都清楚的很。”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岳钢?”

    “姓岳?”

    “奴才当年好赌,赌的倾家荡产,走投无路的时候被岳总管招了来,成为了王府的轿夫,为了感激总管大人,便私下里改了姓。”

    “原来如此,岳钢,我和总管说一声,调你做王府的守卫。”

    “少爷你说的是真的!”

    “本王怎会说谎。”

    “岳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谢少爷再生之德。”从区区轿夫,调职为王府守卫,地位一天一地,岳钢感激涕零,恨不得现在放下轿子跪在地上扣头,其他轿夫看在眼里,深感羡慕。

    加以奖励之后,拓跋烈掀开帘子,望向不远处纵横驰骋的马车,冷冰冰地道:“难怪如此嚣张了,年前拳玉夫人诞下一子,母凭子贵,现已晋升为荣妃,暗示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十七弟攀上了这样的干娘,一朝出头嚣张是应该的。”

    沈飞在另一个轿子里道:“十七皇子还是个孩子,经历人生大起大落难免飞扬跋扈一些,只是,如此的性格在皇宫里迟早会被人收拾的。”

    “是啊,本王想很快便会有人动手。”

    “期待吧。”

    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星步如云地向着车马去了。这人身穿白衣,收执折扇,头戴冠帽,气度不凡。星步如云地冲着在广场上狂奔的车马去了,摇晃折扇,闭上眼睛挡在了马车前进的道路上。

    “躲,快躲开啊,会撞死你的!”驾驭马匹的,正是时年六岁的荣妃义子十七皇子拓跋华。他年纪尚小,驾着马车横冲直撞只为好玩,两个老太监跟在马车后面,一边狼狈不堪的小跑一边劝阻:“少爷,少爷,前面有人,赶快勒马啊。”

    玩性大起的少年岂会理会他们,距离近了,非但不减速反而狂甩缰绳:“快,快给本王闪开,撞死你哦。”

    那个儒生装扮的人却不为所动,找准位置之后,风轻云淡地站立,时不时地扇一扇折扇,整一整衣角,许是太无聊了,面向天际作诗一首:“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那年轻儒生蓦然折上纸扇,指向前方,双目圆睁,大喝道:“皇宫内院,天龙落榻之地,岂容马蹄践踏,给我下马!”

    十七皇子毕竟是个孩子,蓦然受此惊吓难免心智失守,身体后倾紧拉缰绳,两匹正在狂奔中的骏马被缰绳一拽,非但没有止步反而四蹄乱飞,彼此踩踏。

    跟在后面的两个太监大呼不好,可惜已经晚了,两匹骏马以及被它们拉乘的马车在一阵东倒西歪地踱步之后,终于倾覆,车厢冲下,皇子拓跋华被压在厢底。

    “来啊,快来人啊,殿下受伤了,快来人啊。”两位太监大呼小叫地呼喝,头顶冒汗,快要吓疯了,若是十七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两个都得陪葬。

    其中一个站起来,揪住年轻儒生的衣领,将他举起:“你……你个滚蛋,竟敢拦王子座驾,杂家要你偿命。”此刻展现出的凶狠与在殿下面前的言听计从唯唯诺诺截然相反。

    那年轻儒生却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手持纸扇指向皇宫方向道:“天龙卧榻岂容马蹄践踏。”

    太监怒道:“我家少爷是皇子!”

    那年轻儒生反唇相讥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将对方说的哑口无言。

    这时候,官兵赶来,另外一名太监靠着自己的气力好不容易抬起了马车,将殿下救了出来,不容抗拒地命令道:“去,把这名狂儒给我抓起来,交给陛下处置。”他的地位应该不低,皇城卫军听从他的号令将年轻儒生抓起。

    “另外,殿下受伤了,再分两个人将御医请到永宁殿。”他怀中的皇子满脸是血,气若游丝,只怕没那么容易救活了。他心知殿下受损,无论有没有罪魁祸首,自己都会受到牵连,恶狠狠地看了那胆大包天的儒生一眼,冷哼道:“等着挖心剥皮吧。”

    抱着皇子殿下站起,对那个执着地与儒生纠缠的同伴说道:“先别管他,殿下性命要紧,先回永宁殿。”却就在此时,一只修长粗糙的手掌从斜刺里伸出,摁住他的肩膀。

    太监本就心情不好,再被人蓦然摁住肩膀,更感愤怒,也不看对方面貌直接踢出一腿,他是个练家子,这从他能够独自抬起倾覆的马车就看得出来,可惜这次遇到了硬茬,一脚踹出,仿佛踢在坚硬的石块上,对方没事,自己的脚趾反而折断了两根。

    吃痛之下,心中一紧,冷汗马上就流下来了,这个时候,更感受到被搭住的肩膀之上传递过来一股无法抗拒的能量,强行压迫自己停止行动,又惊又怒地望向来者,看见一名身穿绿色道袍,留着短发,英挺不凡的年轻人。

    “怎么又是年轻人!”有了前车之鉴,对于这些愣头青一样的年轻人真是恨之入骨。

    却又听到一个声音:“你不要惊慌,这位是本王从天山上请来的上仙,或许能够帮的上忙。”这个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太监暂时收起了狠厉寻着声音望过去,眼见是烈皇子,立时请安道:“十一王爷,是您啊。”

    在场众人听到十一王爷的称号,立时露出恭敬的神色,除了负责禁锢年轻儒生的官兵以及抱着皇子的太监,所有闲杂人等全部跪倒在地,给拓跋烈请安。

    拓跋烈指着沈飞道:“刚才的事情本王都看见了,十七弟受伤严重需要急救,元正道尊或许能够帮上忙!”

    “道尊?”众人嫌少在皇宫中听到道之一字。

    那太监转目望过去,看到近在咫尺的人剑眉虎目,鼻梁高挺、身材挺拔,皮肤虽然黑但是细皮嫩肉的,确实不像是凡间的人。心思一动,马上转变了语气道:“刚刚得罪了,求您救救主子。”

    沈飞淡淡一笑,松开了捏住他肩膀的右手,道:“知道你救主心切,无妨。”言罢,手腕转入袖中,再出现时,已有一枚仙丹被指尖夹住:“服下吧,一日之后当可醒来。”

    仙丹仙蕴留存,明显不是凡品,那太监还是第一次见到正统的仙丹,眼中露出贪婪之心,却也只是稍纵即逝,随即撬开十七皇子的嘴巴,让沈飞将仙丹送入他的喉咙。丹药入喉,不一刻工夫,殿下的气色恢复红润。

    见此奇景,两名太监同时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尊大人有大量,恕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奴才替小主,谢过道尊大恩大德了。”

    “举手之劳而已。”沈飞泰然从容地转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既然遇见了,便是有缘,我道只渡有缘之人。说着,与拓跋烈一起回轿子去了,“起轿!”全程没有看那年轻儒生一眼。

    可是那人却在他身后道:“诸天合一,有缘人千里相逢!我辈自当名满天下。”

    ……

    远离正德门,沈飞问刚刚答王子话的聪明车夫:“那名儒生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帝都之内!”

    “这个嘛。”他本是试探性地问,没想到车夫还真的知道,“如果奴才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近来在帝都之内搅起风云的年轻孺子楚绣。”

    “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沈飞惊地直立而起。

    “楚绣!”

    “楚邪的二哥楚绣,怎么会是他!”

    “大概二十天前,忽然有一个年轻的儒生来到帝都,踏访帝都权贵,最后在正宫光明殿接受陛下召见,奴才想,只怕就是因为召见他,耽误了陛下的时间,才使得殿下您在青州城那边走了一遭的。”

    沈飞却奇道:“你一个小小的车夫,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

    “嗨,长安城里从来没有秘密的,但凡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必然掀起惊涛骇浪,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奴才想不知道都难。”

    “好好好,你接着说,楚秀来此做了什么事情。”

    “这年轻人被称为一代狂儒,在陛下面前对帝国现有的政体制度痛斥一番,对帝国权贵鱼肉百姓的暴虐行为严加批评,希望陛下能够大刀阔斧改革,改变现有状况。”

    “结果呢。”

    “众人本以为,这狂儒在光明殿上一番胡言乱语,当是死定了,哪里想得到当今万岁非但没有赐死他,反而封了一个官给他做。”

    “什么官职。”

    “长安城府尹。”

    “就凭他说的一番话,就封做了长安城府尹,未免太儿戏了吧。”

    “谁说不是呢,谁都知道,长安城府尹虽说也是一城之长,但是帝都不比其他地方,比府尹官位高的人多了去了,府尹的位置虽然重要但是很不好做。现任的府尹现年八十多岁了,是个彻头彻尾的老油条,皇城内外大小事务全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对他虽然没什么意见,但都在等着他退位,好将自己的人安插进这个重要的岗位,谁能想得到,陛下居然如此轻易地将各方势力为之争抢的位置交与了一个刚刚入城几天,满嘴胡言乱语的年轻儒生!简直匪夷所思!

    更加让人不解的是,这儒生一上任,真的按照自己进言中所说的,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第一步就是着手整顿吏务,在他的主持下,王宫六院,天子门下,凡是犯了帝国法令的人,无论是多么权势滔天的权贵都会接受处罚,无一例外。一时间空置已久,形同虚设的帝国关牢人满为患,一众权贵们对他怨声载道,合计着要联手收拾他,还没动手。今天这个狂儒居然胆大妄为地将矛头指向了皇子殿下,险些令殿下陨落,依奴才看,他这是作茧自缚,活到头了。”

    “原来如此。狂儒楚绣,楚氏一门真是各个不同凡响,楚天涯虽然是个老糊涂,但他生的这几个儿子可真是太了不起了。”坐在轿子里的沈飞唏嘘不已,脑子飞速转动,思考一些事情。

    坐在另一顶轿子里的拓跋烈问道:“道尊,你是否认识这个人啊。”

    “确有两面之缘。”原来这个叫楚绣的,便是连续两次在金陵城书摊前遇见的儒生,当时沈飞就觉得这个人并非池中之物,却万万想不到,他居然比自己更早进入长安,看来一路上确实是被通天教绊住脚了,以至于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我记得楚绣当时说过,只需要一件事情发生便会出山,而到他出山的时候自然名满天下,人尽皆知。想不到他口中的事情来得如此之快,或者干脆就与我有关,否则怎会咱们刚刚出城,他便也着急赶往帝都呢。”

    “楚绣,他和楚邪都姓楚的。”拓跋烈的直觉很敏锐。

    沈飞道:“是啊,楚绣是楚邪的亲哥哥,白鸟峰峰主的二儿子。”

    “真的这样巧,看他的样子和楚邪确实有点像,手臂特别长。”

第三十三章 斩!

    “那是白鸟峰楚氏的特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楚秀酝酿已久,一夕出山直奔长安,只怕早已将一切计算妥当,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想起一张国字脸,蓝袍垂地袖的楚方;人高马大,肩抗重剑的楚邪,沈飞用力点点头。

    拓跋烈询问:“要不要派人去牢里探探底。”

    “不必,我想他心中应该有着自己的盘算。”见到那儒生的时候,沈飞第一个反应就是惊讶,因为这分明就是金陵城内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他与此人有缘,因此说动殿下,将一枚仙丹送出,救了十七皇子的命。

    要知道,十七皇子死了对拓跋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殿下能够答应自己的要求,当是绝对信任的缘故。

    仔细想想,整件事情真是巧的可以,自己在金陵城买书的时候见到楚绣,从他那里听到了名满天下的高谈阔论;紧接着启程前往帝都,想不到楚绣不仅先自己一步到达,更甚之已经在朝堂上立足,以一介布衣的身份拥有了官职,要知道,自从帝国实行九品中正制以来,绝少有毫无背景的人为官做官了;最后,自己好不容易入朝,居然在面圣之前见到了这样的一幕,与其说是极端的巧合,倒不如说是有意安排来的更加合适!

    ……

    “什么!吾儿摔下马车,身受重伤!怎会如此不小心的。”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年过七旬的当今万岁跳起脚来,谁不知道他近段时间最宠爱的儿子便是拓跋华,如果对方出事了,会令他脸上无光,“杀了杀了,把负责伺候的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大太监刘易站在旁侧,低着头禀报道:“听说是在皇宫内驾马,遭到新上任的府尹楚秀的阻拦,因此坠马身受重伤,幸好烈王爷带着沈飞刚好从那边经过,送给他一枚仙丹,方才保全了一条性命。”

    “这样……”陛下安静下来,眼珠在眼眶中转圈,肯定是在思考,他现在的年纪在凡间已是一条腿埋入黄土之中的人了,一身皮肤耷拉,老年斑布满全身,处处显出苍老,却唯独两眼有神,深深的眼底含着睿智,一点都不糊涂。

    陛下沉默,证明这件事情不好处理,刘易耐心等待着,一言不发,直到他自己想明白了吩咐:“将烈儿面圣的时间推迟一天,明天朕要带着一众王公大臣,亲自审问楚秀。”

    “陛下,恕老臣之言,楚秀上任府尹时间不长,却实实在在地得罪了不少人,如果……”

    “你不必说了,朕清楚地很,所以才要亲自审问于他,换了他人开审,楚秀就死定了。”

    “他触犯了皇室的尊严,您还想网开一面,留他一命?”

    “审审看吧。”老皇帝叹息一声,软绵绵地卧在椅子里,显出疲惫。

    皇子烈面圣时间,又遭推延!

    ……

    当晚,一袭黑衣出现在监牢之中,关押楚秀的狱牢门前,盯着对方不发一言。

    后者似有感应,从容抬头,露出笑容,“你来了。”似是早已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你是不是疯了,胆敢拦截皇子车驾。”即便刻意压制,也可听出是沈飞的声音。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这样做有何不可。”

    “万一判了死罪,你有能力逃脱吗。”

    “放心,陛下不会杀我。”

    “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这样说。”

    “就如我知道你没有将此间的事情告诉楚邪一样,我也知道陛下不会动杀手。”

    “呵呵。”

    “你有没有想过,皇子殿下已在皇城内驾车多日,为何偏偏今日才去拦截!”

    “别说是因为我。”

    “不错,就是因为你,我知道有你在,我和殿下都不会死。”

    “你是看见了我从旁边经过才过去拦车的,难怪如此凑巧。”

    “天下间哪有巧合,只有精确到发丝的谋算。”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的目的你应该知晓。”

    “名满天下?”

    “天下儒生穷尽一生心血所求不过四个字,名满天下!”

    “你们楚家,就你大哥比较正常。”

    “有他继承家业,我和楚邪负责开疆拓土。”

    “你既然胸有成竹,那便最好,是我多事了。”

    “慢着。”

    “怎样!”

    “谢谢!”

    “为何道谢!”

    “你本可作壁上观,不牵扯进来,却为了我救了十七皇子一命,由衷感谢。”

    “可不要误会了,我救下十七皇子是为了传播道教的盛名。”

    “总之谢谢。”

    “我走了。”

    “还有件事。”

    “怕了,想让我救你离开?”

    “不是。”

    “还能是什么。”

    “你传播道教教义的方式,我不能认同。”

    “什么意思!”

    “使利诱惑,利尽则散,难以长久。”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其实我是想说,今后再遇到事情,不必救我。”

    “放心,不会有下次。”

    “因为我们是竞争对手。”

    “你真是疯了。”

    “我楚秀此行进入帝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彻底清除佛教和道教对人国的影响,让儒教成为唯一的国教,与政体合二为一。”

    “痴人说梦,再见!”

    “不久之后便会重逢。”

    “呵呵,我期待你的表现。”

    身怀远大志向的少年们齐聚帝都,必将卷起滔天巨浪。

    ……

    沈飞绝不会想到,一个同龄人能够抢走自己进入帝都之后的所有风头。在光明殿上,楚秀彻底的火了一把。

    一众王公大臣分作两列,两名侍卫押解楚邪面圣,后者即便被五花大绑,带着沉重的手铐脚镣,仍然难掩咄咄逼人的气势。楚秀的眼睛很亮,亮如星辰。

    他下跪,向陛下行礼。必定是常人无法理解远大志向才能够支撑一代上仙屈尊降贵,向凡人行跪叩之礼。

    端坐在高处的当今万岁看着楚邪被尘土和血渍染脏了的白衣,蓦然心软,挥挥手道:“来人,为他解去手铐脚镣!”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立时有大臣跳出来反驳:“陛下,此人妄图谋害皇子殿下最大恶极,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应该多做些防范才好。”

    “是啊,此人最大恶极,理应立即处死。”一众大臣众口同声,很有默契。

    陛下死气沉沉地看着他们,却道:“荒唐,若在光明殿上朕都有危险,那还要大内侍卫做什么,要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做什么。”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之后不再言语。

    “咣当、咣当。”手铐脚镣被除去,楚秀揉着变红的腕子,转过身大有深意地看看众人,再度引起大众的不满:“狂妄至极,狂妄至极,暴徒非但不知悔改,反而……”

    “你们给我住口,是市井泼妇吗一直嚷嚷着没完,烦死了。”遭到当今万岁的严词呵斥。

    连续被陛下训斥了两次,众人终于安静下来,楚秀亮如华昼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继而转身,向陛下拱手:“吾皇,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叩拜在地。

    ……

    雄狮和猛虎,一左一右立在光明殿上,俯瞰群臣,殿内只有两个声音,一个是老皇帝的,一个是楚绣的。

    老皇帝问:“楚绣我问你,华儿的车辇可是被你拦下的。”

    “不错,皇宫乃天龙卧榻之地,不容马蹄践踏,微臣身为帝国官员,陛下亲封的长安府尹,有义务阻止十七皇子践踏龙颜的行为。”

    “你可知道,伤害皇族是死罪。”

    “黄天在上,微臣以羸弱之躯立于车马之前,绝无伤害殿下之意,只是一心阻止他继续作恶。”

    “还不是以下犯上。”

    “微臣身受皇恩,一心为主,若对此事视若无睹,才是真的有负皇恩,有负天下。

    微臣认为,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浩荡乾坤,需以法治;民心所向,需以儒统。帝国法度明令禁止在皇宫内院驾马,若微臣今日置之不理,他日便会有第二例、第三例,甚至更多更多同样目无法纪的行为出现,国之威信将荡然无存。

    臣便是抱着誓死报效国家,不负吾皇圣恩的想法,愿以血肉之躯阻拦王子车驾,以此阻止王子僭越的行为,维护帝国法令不致成为一纸空文。”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以下犯上谋害王子的行为,竟被包装成了秉公无私的执法,楚绣此人出言妖邪,理应受五马分尸之刑。”一番话说完,又有人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指责楚绣。

    陛下沉默,他端坐于高处,身体颓废地陷于龙椅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臣以为楚绣此人妖言惑众,罪该万死,理应处以极刑,夷三族。”

    “陛下,微臣也是如此见解。”

    “陛下!”

    “都给我住口!”龙颜大怒!光明殿上的喧嚣又一次因为老皇帝的暴怒终止,转而问大太监刘易道:“华儿可醒了。”

    刘易如实回答:“夜半时分便醒了,只是身子仍虚弱。”

    “把他叫过来。”

    “启禀万岁,殿下重伤初愈,来这殿上只怕于身子不利。”

    “照朕说的去做,快!”

    刘易微微蹙眉,他了解陛下的脾气,片刻的沉吟纠结后离开了站立的地方,走下台阶走出光明殿:“奴才亲自去请殿下。”

    刘易走了,光明殿上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老皇帝锐利的目光于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凝视他们,看透他们,警告他们!片刻时间,刘易亲自抱着殿下回到殿上。

    老皇帝挥挥手,道:“赐坐。”立刻有人拿出靠背椅,给殿下坐靠。

    十七皇子昨日受的伤,今天已经基本痊愈,只是面色仍不好看,目光迷离也不知是因为昨天受了惊,还是被文武百官看着不自在,东瞅瞅,西看看,怪可怜的。

    待到刘易重新回到龙椅旁边侍奉,老皇帝道:“华儿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十七皇子听到陛下的声音,瘦弱的身躯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即面向皇座,像是此时此刻才刚刚注意到坐在自己正对面的人是当今人国权力最高的统治者,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马上从椅子上站起,跪倒在地:“父皇,吃了沈姓道士一枚仙丹,孩儿的伤势复原的差不多了。”

    “那便好,朕有几件事想要问你。”

    “请父皇明言,孩儿知无不答,言无不尽。”即便年纪尚小,受过良好皇家教育的拓跋华也可在老皇帝面前对答如流。

    老皇帝点点头,指指楚绣道:“你看看,那个人是谁。”

    十七皇子从叩拜的姿势下稍微抬起了一点头,顺着老皇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楚邪双手负后,对着自己笑,面色一变。“他……他就是昨日阻拦孩儿车驾的坏人。”

    “你把昨日的事情给朕复述一遍。”

    “陛下,殿下重伤初愈,这般跪着恐不妥当,不如……”又有大臣站出来发言。

    老皇帝愤怒地打断他:“给我闭嘴听着,再敢插话,不管你是谁,杖二十,罚一年俸。”

    那个插话的大臣就此灰溜溜地退回去,再不敢言。

    “昨日,孩儿正在正德门玩乐。”

    “说清楚,是怎样的玩乐。”

    “孩儿驾马车兜风,彰显皇家气派。”

    “呵呵,不错。”

    “忽然间,这个儒生装扮的人莫名其妙地走过来,站在孩儿车马前进的必经之路上,命令孩儿下马。孩儿身为皇子,怎会接受一介草民的命令,本想驾马从他身体之上踩过,哪里想到距离近了,他忽然大喊一声,吓到孩儿的同时也使壮马受惊,孩儿这才滚落马下,受了重伤。

    都怪他,都怪他无理取闹害的孩儿受此重伤,父皇您一定要替孩儿做主啊!”说着,十七皇子情不自禁地哭泣起来,对一个王子而言,昨天的事情确实如同一场噩梦,当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但老皇帝却仍然冷冰冰地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更没有怜惜。等到十七皇子哭声渐止的时候,又一次指向楚绣,道:“你可知他为何拦你!”

    “为何阻拦孩儿?”十七皇子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帝国法令是朕亲自主持编撰的,其中第十三章第十条有言,皇宫范围内,禁止行驶车马,违者斩!”

    陛下的话,让十七皇子以及一众王公大臣的心沉入谷底!

    ……

第三十四章 从星辰中得到答案

    “皇宫范围内,禁止行驶车马,违者斩!”帝国法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真的不知道,每日里去赶早朝的王公大臣们,不会乘坐耗时颠簸的四抬大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随着陛下一字一顿地说出帝国法令,所有人的心跟着沉入谷底:“华儿,你在皇宫内驾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这件事情你们都应该知道对不对!

    为什么不阻拦!

    天子的威仪被你们当成了什么,亦或,你们正是期待华儿破坏帝国法令,使得先例一开,未来在皇宫内驾车成为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再也没有人敢于惩戒和阻拦!”

    “陛下,臣等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刚刚还颐指气使,准备兴师问罪地王公大臣们,下一刻全部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饶。十七皇子更是吓的小脸煞白,泪水在眼眶中兜转。

    老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指着跪倒在地的群臣道:“国家奉养你们为的是让你们阿谀奉承吗,为的是让你们徇私枉法吗,为的是让你们广纳党羽吗!

    偌大的皇城,如此显而易见的错误,居然只有一个刚做了十几天府尹的儒生能够做到,你们不觉得羞愧吗,不觉得帝国白白的奉养了你们这帮酒囊饭袋吗!

    传旨下去,凡是这次参奏楚绣的人,罚奉一年,三年之内不予晋升职务。

    此外,楚绣明知阻止皇子犯法,便是以下犯上,仍然以血肉之躯阻挡马车的前进,其心可嘉,其行为甚合朕心,当为汝等之楷模,现任职务长安城府尹不变,加官一级,特许御前行走,赐免死金牌。”

    一席话说完,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提出反对,又都不愿意第一个出头,只能无奈叹息,认同了这个结果,谁能想得到审讯惩罚反而变成了晋升,皇帝亲赐免死金牌,说白了就是告诉所有人,楚绣你们不许动,敢动他就是与朕为敌。

    然而这仍不是结束,接下来老皇帝颁布了第三道旨意:“皇儿年幼无知,着七日内不许出宫,通篇背诵帝国法令由朕亲自检查。

    当日陪同皇儿一起驾车的奴才赐死;教导皇儿礼法的老师杖二十,贬为庶人,逐出宫去,永远不得再踏入皇宫一步;当日负责看守正德门的官兵全部罚没当年俸禄,贬为贱民。”

    就这样,散朝!

    这一天,一位外来者成为斩破黑夜的一把剑,为老皇帝拓拔圭紧紧掌握。

    对皇帝而言,他在意的不是你出身为何,不是你所欲何事,而是绝对的忠诚。在所有人都要铲除楚绣的时候,老皇帝给了他一条活路,从此,楚绣只听命于他。

    ……

    “楚绣没有被赐死?”吃饭的时候楚邪不在,拓跋烈对沈飞说,“不仅没有赐死,反而加官进爵,甚至得到了免死金牌。”

    “楚绣出现在帝都本来就是打算改变些什么,这一下子他更加肆无忌惮,只怕未来一段时间都不会太平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好,有他在前面顶着,咱们才不会太过显眼。”

    “本王和道尊的想法一样,毕竟在帝都来说,咱们势单力孤,由楚绣出头打破现有的势力平衡是最好的选择。只不知道他要怎样做,目的又是什么。”

    “楚绣是个疯子,极端偏执,说起来和净灵和尚有些像,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这种人最可怕。”

    “先不管他,父皇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召本王明日入宫。”

    “接连两次因为楚绣延误了面圣的日期,说实话不是什么好事,殿下你明天需要小心应对才是。”

    “你说父皇他会说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多半是询问三皇子的死因吧,殿下您要提前想好应对的话。”

    “这点你放心,本王一定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斟酌一遍。”

    “那就最好。”

    “这种时候,真是有些紧张呢,本王真佩服楚绣以一己之力面对群臣围攻的勇气。”

    “凡偏执者,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忍常人之不可忍,做常人之不敢做,所以没必要拿他做比较。殿下你要做的就是摸准陛下的心意,成为诸位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哎,即便如此也绝非易事啊,我的哥哥……”

    “我倒觉得,真皇子没什么好担心的。”

    “为何?”

    “因为有一个人比咱们更担心他继续做大。”

    “你是说父皇。”

    “嘘,小心隔墙有耳。”

    ……

    夜半风起,楚邪一个人躺在屋顶上享受冷风,如此寒冷的天气,他精赤的上身红彤彤的向外蒸腾热气,想来是在借此练功。

    树涛倾摆,一道红光从远处飞来,降落在屋顶上,此人仙风道骨,英俊不凡,正是沈飞。

    “来找我做什么。”见到是沈飞,楚邪身上的热气逐渐消散,翘起了二郎腿。

    “为你拿些吃的过来。”沈飞举起手中的食盒。

    楚邪却道:“你有这么好?”

    “怎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你,净胡说!”沈飞走过去,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在屋顶上,“你晚上去哪了。”似有意若无意地问。

    “本大爷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果然有问题。说吧沈飞,你找我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给你送饭啊。”

    “你说不说实话,不说实话本大爷现在拍拍屁股走人。”

    “别走别走,在送饭之余,确实还有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想问问你。”

    “这就对了,有话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

    “那就直说了。”沈飞将食盒里的饭菜全部摆好,拍拍手道:“楚邪,你一边吃,我一边跟你说如何。”

    “直接说正题,别婆婆妈妈的。”

    “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不墨迹了。我问你楚邪,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楚绣的。”

    “废话,楚氏三杰,大哥楚方,二哥楚绣,年纪最小的才是我。”

    “楚绣现在何处。”

    “当年我下山的时候他还在白鸟峰后山吟诗作对,这些年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楚邪耸耸肩,反问道:“你提他做什么。”

    “一会告诉你,先把我的问题都回答了。我问你,你二哥人品如何,是否真和传闻中一样,喜欢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呢。”

    “其实传闻中并不准确,我二哥和我一样是个举世无双的超级天才,天才总是寂寞的,因为没有人理解,只能专注地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二哥不喜欢练武,为此父亲说了他好几次都没有用,平日里总是和母亲一起出入,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一学就会,一学就精,但据我所知,这些都不是他真正喜欢的,只是以此消磨时光罢了。”

    “那他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二哥他特别喜欢看星星,有的时候我在旁边练剑,他可以盯着星空看整整一个晚上,一动不动。”

    “他喜欢观星?”

    “是啊,我也觉得好奇,问二哥星星里有什么让他如此着迷,你猜他怎样回答。”

    “他说什么!”

    “他说星星中藏着答案!”

    “唏嘘!”弱冠少年,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匪夷所思。

    “二哥是个天才,如果修道的话修为说不定更在我之上,可惜他不喜欢,他就是喜欢看星星,为之着迷,从中寻找答案。”

    “好吧,你和你哥哥真是一对奇才。”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该我问你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楚邪,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你的二哥现在就在帝都,而他亲口跟我说,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改变人国的未来!”

    ……

    有的时候血统不服不行。

    白鸟峰世代以血缘继承从未中断,是七座主峰中唯一一座血脉相承的山峰,而堂堂峰主之位之所以能够一代代的传下去,除了经年累月地经营积攒下的影响力之外,更因为白鸟峰每一代后继者中都有人杰出现。

    楚方、楚绣、楚邪,本以为楚邪已是白鸟峰最大的bug,现在又冒出一个楚绣,只怕比楚邪更加难缠,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三兄弟若然联手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

    转日,光明殿上,完全换了一番光景。

    一众王公大臣分作两列,夹道上铺着一条红毯,从殿门口一直延伸到通向龙椅的台阶处,拓跋烈身穿戎装,大步流星,由远及近,如同凯旋归来的将军容光焕发的穿过人群。

    走到红毯的尽头,单膝跪地向老皇帝行礼:“儿臣拓跋烈给父皇请安。”

    老皇帝端坐龙椅正中,上下打量对方,见太阳光打在他的身后,拓跋烈身穿戎装,器宇轩昂,实在是一员虎将。

    心中欢喜,挥挥手道:“烈儿,你起来吧,此次你凯旋归来,功劳不小,父皇会重重赏你。”

    拓跋烈抬起头,张牙舞爪的石狮和石虎与他近在咫尺,却不能让他的内心动摇分毫,“儿臣不敢请功,暗害三哥的凶手虽然缉拿归案,但路途上遭到对方背后势力的阻拦,在打斗中无奈将之击毙,没能按照父皇的旨意,留下一个活口,是儿臣的过错。”

    “南通城和商丘城的事情,朕已经听到了详细的汇报。通天教为所欲为,作恶多端,已经到了必须要诛灭的地步,朕与灵隐寺主持商议,一个月之内,便会联合启动针对通天教的剿灭行动,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它们连根拔起。”

    “通天教妖人胆敢接连在南通、商丘两座帝**事重镇狙击儿臣的车旅,儿臣认为是已到了需要连根拔起的时候。但他们并不是杀害三哥的直接凶手,三哥的死与另外一股势力有关系。”

    “是谁!”

    “杀手集团。”

    “唏嘘。”拓跋烈此言一出,朝堂上立时众说纷纭地议论起来,“杀手集团?那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人组织,原来是他们犯下的案子,难怪能够无声无息地接近皇子殿下了。”

    “如果真是他们做的,那便一定是有人花费重金,买了殿下的首级,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呢。”

    “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元凶可真是不好查了。”

    “启禀父皇。”拓跋烈早料到他们会有如此的议论,沉了沉,继续禀报道:“杀手集团向来是被人雇佣才会采取行动,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究竟是谁不得而知,需要进一步查证。”

    听到杀手集团几个字,老皇帝的面色沉冷下来,喃喃道:“杀手集团、通天教派,我人国境内怎存在着如此多邪恶的组织,给我查,一定要严厉查处,此次对通天教的战争将与找出杀手集团总部同时进行。”

    “启禀父皇,儿臣愿意担此重任。”拓跋烈拱手请旨。

    “不必了,这个任务太过危险,你身为皇子不适合参加,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办。

    此次能够找出杀害你三哥的元凶,已是立下奇功,朕年纪也大了,希望儿子们能够陪在膝下,多些侍奉,烈儿即日起,你就不要再回边境了,朕有其他官职封赏给你。”

    “为国尽忠,为父尽孝是儿臣分内之事,不敢讨厌赏赐。”

    “不必多言,宣旨吧。”老皇帝手一挥,大太监刘易捧着一早准备妥当的皇旨,往前一步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儿捉拿要犯有功,阻挡外敌得利,维护皇家体面,涨大国威风,现予以嘉奖,望以后再接再厉,为朕分忧。”

    “再接再厉,为朕分忧?”皇旨读到一半,众人听到了敏感的词语,意识到拓跋烈的前途不可限量,或喜或忧。

    “现封吾儿烈禁军副统领一职,赐正二品官阶,享五百担奉;赐吾儿烈忠勇之称,为诸王学习之典范;赐吾儿烈五星王冠,王府侍卫增至三十人,钦此。”

    “谢主隆恩。”

    拓跋烈深深叩拜之后,原地站起走上台阶领旨,诸位大臣在后面看着,背心直冒冷汗。

第三十五章 东方长青

    所谓皇城禁卫军,那是直接归于陛下掌控,保护长安不受外敌侵扰的一支军队,禁卫军人数一万,禁卫军统领为帝国上将军,地位远高于王林、拓跋钧、昂山青等军事重镇的城主,官阶从二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现任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那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是他们努力吧唧结交的对象。拓跋烈不过刚一回来,便接过了禁卫军副统领的职务,直接进入驻扎在皇城的军队做了二把手,而更关键的是,这个二把手的官阶是正二品,居然比东方长青的从二品要高,这就有意思了。官阶正二品,职位禁卫军副统领,也就是说,在军队当中,东方长青仍有着绝对的发言权,地位比拓跋烈高,但是却也没办法管着拓跋烈命令他行动,因为从行政职务来讲,他的地位又比拓跋烈低。换成通俗点的话说,东方长青在军队中是拓跋烈的上级,却无法命令拓跋烈做事情,因为拓跋烈的行政职务又比他高。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能够想到的目的无非两个,一是维护皇室的威严,让拓跋烈在军中更有话语权;其二,只怕陛下他是要培养拓跋烈接替东方长青的职务了,给对方释放一个信号,要东方长青好好带带他。

    帝国禁卫军那是什么地方,虽然人数只有区区一万,但其中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从全国上下百里挑一选出来的战斗力极强,负责维持长安城的秩序,掌握了禁卫军就等于对长安城内的所有人拥有了控制权,说是最重要的岗位也不为过。现在陛下居然要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位皇子,对拓跋烈的栽培之意不言而喻。

    至于赐号“忠勇”带五星王冠,则是一种地位上的提高,帝国皇子成年即为王,王分八等,地位最低的佩戴镶嵌一颗东珠的纯金朝冠,是为一星王冠,之后每往上一级,王冠上镶嵌的东珠增加一颗,到了最高级别,便是俗称的太子,是将来继承皇位之人,佩戴八星王冠。

    拓跋烈过去带的是三星王冠,现在一下子提高两阶,可带五星王冠,在诸位皇子中地位大大增加。目前地位最高的是大皇子,佩戴七星王冠,仅次于他的是十皇子,佩戴六星王冠,拓跋烈只比十皇子少了一星而已。

    谁都知道此次的面圣会对十一皇子大加封赏,但封赏力度如此之大还是令所有人所料不及,更何况,陛下话里话外的,似乎充满着要把拓跋烈培养成为未来继承人的意思,是否意味着皇位争夺战未来的发展将以拓跋烈为主导,朝臣们需要重新站队呢!

    无法猜透陛下的真实想法,这个亲手推翻了司马氏政权的男人,其行为总是如此出人意料,如此不拘一格,永远无法让人抓住他的下一步究竟会如何去做!

    ……

    早朝结束,离开皇宫的路上,大皇子拓跋元吉追上了左丞相拓跋子初的轿撵,“子初伯伯,等一下好吗,元吉有事请教。”宫内的院墙多数为深红色的,每隔十米为一节点,雕刻天龙游云的祥瑞图案,夹道宽敞,容许一辆八马拉乘的车辇通过,按照帝国法令只有当今陛下才能享受如此规格的车驾。

    “老臣重病未愈,不易在外界久留,请殿下见谅。”即便是大皇子的请求,拓跋子初仍然不给面子,不是他不识时务,而是现在一旦停下了轿子,等于害了对方。帝国之中布满陛下的眼线,若他或者大将军上官虹日中的任何一人有了公然站队的行为,将会引起陛下的猜疑,与他们交好的王子非但得不到重用,反而会遭到打压。

    “子初伯伯,咱们就这般一边走,一边说可好。”

    “感谢殿下体谅老臣的良苦用心,殿下您有什么话,直说吧。”

    “子初伯伯,侄儿想问问您,父皇这般安排对侄儿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敢如此直截了当的问,可见与拓跋子初已不是第一次交流。

    后者坐在轿子里沉默良久,换了个话题反问道:“殿下你可知道陛下心中的信仰是什么。”

    “是佛祖吧。”

    “不错,有了佛宗的支持,陛下才能坐稳皇座三十年。”

    “是,但侄儿想知道……”

    “言尽于此,你应该已经明白了!”语罢,四名轿夫突然加快了速度,载着拓跋子初的轿子往前去了,快速远离了大皇子。

    后者停在原地,喃喃自语:“我应该明白了?明白什么!子初叔叔伯伯每次都是这样,话说一半从不道明,让侄儿猜的好辛苦。”

    ……

    同一时间,拓跋烈与东方长青肩并肩行走,东方长青四十岁出头,比拓跋烈年长十岁,却一点都不显得老迈,两人站在一起,虎虎生威,都是气度不凡的样子。

    他穿着一副贴身的鱼鳞甲,左臂抱着头盔,红色的披风拖在身后,随风飞扬如同一面旗帜,与拓跋烈一起站在光明殿出口面积达几千平方米的宽敞平台上,微微笑道:“殿下,是否现在便去军中看看,以后军队的事物主要还是您来负责,长青从旁提醒两句便好。”

    “不不不,长青将军不必介意本王的身份,您是禁卫军正统领是永远不变的事实,本王绝不会越雷池一步。只希望咱们互相配合,互相帮助,能够真的将皇城的守卫做到极致。”

    “殿下说笑了,长青年过四十,真说起来已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是该带带新人了。”

    “四十岁正值龙虎之年,长青上将军又是父皇他老人家最信任的人,若真是离开军队也必然是另有重用,绝无可能告老还乡的。”

    “东方长青蒙受陛下鸿恩,感恩戴德,陛下让长青做什么,长青就做什么,绝无半点托辞,现在陛下既然封殿下为副统领,长青理应帮助殿下快速熟悉、接手军中事务,殿下您说呢。”

    “如此说来,有劳长青将军了。”

    “微臣为陛下做事,陛下怎么交代的,微臣就怎样做,殿下无需多虑。”

    “长青将军如此说本王就放心了,咱们现在便去军中走一圈可好。”

    “当然,上午正是操练的时间,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能够看到你父皇。”

    “父皇他也会去军帐中观摩?”

    “陛下他对士兵们关怀备至,时不时地就会去到军帐检阅他们的操练情况。”

    “本王明白了,如此说来,赶紧启程吧。”

    “也好。”继青州城主昂山青之后,又一支队伍被当今万岁安排给了拓跋烈,拓跋烈由此有点懵逼,感觉幸福突然间来了反而不像真的,毕竟一直以来,临近皇宫的军队都是父皇他直接掌控着,现在给予了自己,自己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哎,他老人家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拓跋烈知道,刚刚立了点小功还朝的自己,不可能如此为父皇看重当着群臣的面公然示好,甚至摆明了作为未来的继承人栽培,父皇他如此做,一定有着更深的用意。

    虽然不愿意这样想,但拓跋烈深深知道,自己只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和昨日里大出风头的狂儒楚绣如出一辙,陛下便是要利用他们这种局外人,打破朝堂内现有的僵局。

    两人都没有坐上轿子,纯以步行,一边走东方长青一边介绍:“帝国禁卫军总编制为一万人,主要有五处执勤地点,一是入城处正阳门;二是皇宫入口正德门、轩子门、玄武门;三是皇宫内院天龙寝居;四是后宫外院,按照帝国法令,皇城禁军非特殊情况不可进入后宫,三宫六院都由内务府监管保护;五是长安城的城防。

    再仔细分一分,其实就两块,一是城防的建设,以此抵御外敌;二是宫内的保护,保障陛下安全。后宫的安全是内务府的职责范围,城内的治安由长安府尹维护,彼此划清界限,不越雷池一步。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由于长安府尹的不作为,禁卫军会分出一部分人力维持城内治安,不过近期由于楚绣上任,长安府重新运转起来,秩序的维护问题便交回给他们,但是,后宫内务府的职务范围我们向来是不参与的,也向来不过问,彼此有着明确的分工。”

    拓跋烈点点头,知道东方长青把利害关系说的这么清楚,是为自己好,也大体明白职责如此划分的意义。

    所谓内务府,就是太监和宫女的集中营,由大太监刘易掌控。内务府中的太监权力极大,除了伺候主子之外,还负责情报搜集活动,具备一定的武装力量,父皇将他们视作左右手,给予了极大的权限,甚至连当朝的权臣都不敢得罪他们,被内务府管辖的后宫禁卫军自然不敢过问。

    至于长安府,说白了就是地方的一个政府,负责维持当地治安,解决民间事务,各地官府的建设一向是帝国最为薄弱之处,地方政府形同虚设,地区命脉由士绅掌控,政府沦为傀儡,在这种情形下,楚绣的出现必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会引起士绅的强力反击,以后有的看了。

    这样想着,听东方长青继续说道:“这五处地点需要禁卫军抽调人手,长期驻扎值守,值守包括固定人数的驻扎防御以及日常的巡逻。

    此外,帝都之内存在着一处军队驻扎地点,位于皇宫东北角,占地五百亩,身为禁卫军统领,我日常的办公地点就在那里,士兵们不值班的时候,必须回到军帐中,在此接受集中管理。每日清尘操练武艺,下午磨练阵型,晚上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军帐中所有军人的一家老小全部被安置在青州城内,全部由帝国出钱奉养,士兵们的俸禄按年发放,是否送到家中由他自己掌握,每个月可以回家探望一次。”

    “为什么不将士兵们的家眷安置在距离近的地方,探望起来也方便一些。”拓跋烈出身行伍,本能的关心士兵们的生活。

    东方长青微微蹙眉,沉沉地回应:“如此安排的目的是,防止军中发生暴乱。”

    “发生暴乱?”拓跋烈何等聪明,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将士兵的家属安排在一个特殊的地点,除了方便照顾,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让这些人处于监视和控制之下,一旦军中发生暴乱,可以利用他们的家属逼迫他们就范,如果还不奏效,干脆全部杀了,让他们断子绝孙。

    一方面给予高俸禄、高待遇;一方面又加以控制,以家人胁迫,双管齐下,军队对皇帝自然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东方长青道:“陛下每次都是从轩子门出宫,往北十五里,进入军帐观摩的。”

    “父皇他频繁出宫没有危险吗。”

    “堂堂万岁,真龙护体,又有大总管刘易相伴左右,能遭遇什么危险;更何况,如果连自己的地盘都是危险的,那还有什么地方能够称之为安全。”

    “哈哈哈,长青将军说的在理,本王受教了。”

    “殿下,您是边军的前锋官,应该深知军人的荣耀和忠诚比性命都重要。”

    “本王明白。”与东方长青对话,拓跋烈明显感受到一份压力,一份面对军人时特有的压力,东方长青是典型的军人,有着军人特有的忠诚和耿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不会因为自己是王爷便对自己另眼相看,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出于父皇他老人家的命令,绝对忠诚也绝对耿直仅此而已。这种人很好,父皇喜欢,自己也喜欢,接触起来比较方便,不会暗地里使绊子,玩阴的。

    东方长青身上的鱼鳞甲很有特点,是父皇在十年前亲自赐予的,软甲上的每一块“鳞片”都是由帝国最好的工匠打磨完成,选自最上等金属,仔细看每一片鳞甲上面都雕刻着图案,如此漂亮的鱼鳞甲放眼全国一共只有两件,一件被父皇赐予了东方长青;另外一件在大将军王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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