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谓正,何谓邪
沈飞不需要现出真颜,因为天地都是他的手脚,他可以主宰乾坤,左右世间万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如同末日的景象,山河世界三大王者,万树界之王、藤木鬼王和白鹿王全部向着天空跪拜下去,它们接受了神血,对于沈飞的威严有着敏锐地感知,知道这是主宰者降下的雷霆之怒。
乌云压境,凶悍的雷霆酝酿在其中,不知是从钟离师兄向天一战当中得到了启示,还是受到了冥冥定数的指引,沈飞降下了与九州天罚同样的怒火,雷霆之怒,
“霹雳、霹雳!”耀眼地霹雳炸裂在树林里,将寿灵百载的参天巨木化作灰烬,坚硬到足以抵抗紫荆寄生的树身甚至连燃烧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毁灭了,一点渣滓都不剩。
霞儿高高举起飓风权杖,道:“昊岳,快过来,到我这边来,只有我才能保护你。”长大了的她声音变得细腻而成熟,目光变得睿智,心境变得平静,即便面对天威也是坦然面对,不会被吓到。
“昊岳,咱们脚下的土地经常发生灾祸,如果这次咱俩人侥幸不死的话,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灾祸的源头,彻底将之消灭,好让大地恢复平静。”霞儿一副正义凛然,悲天悯人的姿态,却不知道更是触动了沈飞的软肋。
雷霆霹雳降落再不留情,矛头直指向她。霞儿手持飓风权杖,至柔至轻之风也可至刚至烈,形成防护罩,将她和昊岳保护在里面。四道连天接地的龙卷风被莫名的力量蚕食,同化,反向挤压回来,侵蚀霞儿努力催持的防护罩。
沈飞怒目圆睁,双手拼命下压,声音疯狂地说道:“清除灾祸的源头?呵呵呵,没有我山河卷怎会又现在的繁荣,你又怎能转世,不知好歹的家伙。”沈飞完全怒了,在他看来,一切繁荣因他而起,哪怕在被他亲手破坏也是理所应当,轮不到他人来说三道四。
主宰者威能释放,沈飞尽情宣泄自己的怒火,雷霆、龙卷风地面上渺小的光点拼命挤压,终于在防护罩留下了一道创口,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天空,这份光芒无比无比柔和,竟为近似于疯狂的沈飞带来了一丝平静,目光中的戾气褪去不少。
下一刻,防护罩彻底蹦碎,雷霆和龙卷风冲入进去,将一切化作乌有。
“无论怎样你都是云师叔最重要的人,算了。”沈飞攥紧了拳,风消云散。
所谓主宰者,便是掌握一方世界乾坤的领袖,执掌世界中所有生物的生杀大权。
风暴平息,方圆十里化作废土,荒芜而焦黑,向上蒸腾着烟尘,霞儿和昊岳站在废墟之中,被誉为神器的飓风权杖在龙卷风的承托下离开了她的掌控,飞啊、飞啊,一直飞到白塔塔顶,插入坚硬的花岗岩中,遭到半永久的封印。霞儿失去了飓风权杖,便等于丧失了力量之源,看着神杖离开,飞向不可知之地无能为力。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紧了幼小的昊岳,后者努力寻找着不知道真实身份的敌人,大声叫嚷道:“大恶人是你吗,一定是你在背后捣鬼,世界的灾祸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道神秘莫测的玄风不仅堵住了他的嘴,更是载着他离开霞儿,慢慢来到天上。
霞儿拼命想要抓住对方,可惜玄风如同壁垒,阻隔在两人之间,哪怕她和昊岳距离再近,也触摸不到对方。昊岳慢慢地飞到天上,霞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天空挥拳,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遮掩。
眼睁睁地看着昊岳不知所措地挣扎,昊岳发不出声音,整个身体如同沉在水中一般,四肢极为缓慢地移动,像是在克服水下特有的阻力。他来到半空中,明亮的日光照耀,身下是一片焦黑的废土和霞儿焦急的面庞。风轻轻的吹,山林恢复平静,仿佛前一刻的战栗根本没有发生过。世界安静的可怕,除了慢动作一般的挣扎再没有其他。到某一个时间点上,突然从天上降下了十六道光柱,十六个不同的方向贯穿了昊岳幼小的身体,后者挣扎的身体在被贯穿形成的剧烈痛苦之后,很快委顿了下去,四肢向下耷拉,再没有丝毫生气。
霞儿撕心裂肺的哭泣被风壁所掩盖,血液顺着伤口向下滴淌,融入焦黑的岩石中,失去了本该拥有的温度。曾经的小男孩,霞儿口中的昊岳哥哥就这般死去了,死在主宰者充满威严的审判下,却并不是结束,直到幼小的尸体在蓦然掀起的狂风下撕裂,化作一片凝儿不散的血雾,地穴最深处忽然传来了动静,那声音尖锐而刺耳,是沈飞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哈哈哈,主宰者你错了,被你杀死的人是坐井观天佛的转世而不是我,你因为自己的疑心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你和我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邪恶的化身,哈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至高处的沈飞心脏骤然一紧,如同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捏紧了,无力地跪下,虎目圆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九龙在他身体中道:“善就是善,如同霞儿;恶就是恶,如同九龙之卵。最让人无语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了,非善非恶,似善似恶,自己痛苦不说,还容易祸害他人,可悲。”
……
何谓善,何谓恶;何谓正,何谓邪!
沈飞看着天空中的血雾,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九龙之卵的话自己杀死的肯定是坐井观天佛的转世。种种念头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感觉自己又一次触碰到了心中的禁区,却很快坚定下来,他不是个会为了普通人的死去而伤心欲绝的人,这一点,九龙之卵完全想错了。
他很快调整好呼吸,重新抬头,望向天上聚而不散的血雾,回忆起了与坐井观天佛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那个时候,自己从高处坠落险些死亡,是坐井观天佛用他的血肉之躯,重塑了自己的肉身,牺牲本体的同时换来了自己的重生,与现在的情景何等相似。
被千刀道利刃般光芒洞穿的坐井观天佛,被自己亲手掀起的狂风撕碎身体的坐井观天佛,其肉身陨灭,但是蕴含着至高佛性的血液聚集在半空中凝儿不散,如同一片淅沥的云。
天道轮回,万事万物遵循因果循环定律,沈飞有一种感觉,或许因果循环已经应验在了自己身上,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让坐井观天佛救下自己赎罪,以此突破孽障,领悟至高佛性,再借着自己的手转世投胎。
沈飞很快便明白了自己应该如何只需要遵循天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就好了。
他站在目光不可及的地方抬起双手,精纯的草木精华、土石精华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融入血液之中,固定为坚实的模样。
“你……你要做什么!”借着地穴发声的九龙之卵本体充满惊恐地道。
“谢谢你,谢谢你将真相告诉了我。”沈飞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反正自己奈何不得对方,认真地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视线中,草木土石精华与坐井观天佛的血液融合,重塑为人形,一个光头的和尚仿佛从遥远时空云游到此,逐渐现出其本相。
沉浸在巨大悲恸中的霞儿被眼前的一幕奇景惊呆了,她已成长为十几岁的模样,却仍然无法接受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
很快的,和尚的身形由小及大,直至最终化作和她年纪相仿的十多岁孩童的模样,在一片绚烂辉光的映衬下重生,刚刚重生的时候,孩童是闭着眼睛的,等到他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天灾摧毁为废墟的世间万物现出新的生机,桃花朵朵盛开,绿草生长,死去的小兽重生,一片欣欣向荣之相。
和尚合十双手,盘坐于虚空,脸上表情平和、宁静,面容似笑非笑,目光覆盖世间万物,他抬起头,望向沈飞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
“大慈大悲的主宰者啊,小僧在您的神力下获得重生,必将以守卫世间繁荣为己任,驱除黑暗,维护安定,阿弥陀佛。”长大之后的昊岳,脾气秉性像是变了一个人,平和而安详,给人带去宁静和祥和。
沈飞露出笑容,乘着风消失在白日里:“万物运行的规律便如同抓在手中的沙,抓的越紧流逝的越快,从此以后自己再不会过度干涉世界的运行,由你们自己进化繁衍去吧。”
……
从山河卷所在的遥远时空飞抵现世,沈飞深吸一口气,这段时间,自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心态方面多少有些膨胀,经历这一番波折其实是好的,让他重新看清了本心。
睁开眼睛,屋子里亮堂堂的,日光透过窗户纸照射进来,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虽然在山河卷中呆了很久,可落实在九州世界里不过弹指一挥的时间,时间仍然是白天,阳光最充足的时候。
这一次意外的事件对沈飞产生的第二个影响是,让他重新回忆起了道心的存在。
白羽曾经说过,道法的修炼其本质是道心从无到有的过程,当道心最终化作实体的时候,自己的修为将达到巅峰。沈飞下山日久,终日在实战中磨练技艺,所能运用的技术种类越发增多,技巧应用越发纯熟,在这种情况下,就境界本身而言,沈飞觉得自己进步并不大,完全感受不到那种质变提升到一定境界而孕育出的量变升华。现在想想,道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并没有完全搞清楚,是性情吗,是心意吗,是志向吗,他分不清。自己的道心是什么他更加说不明白,总感觉自己的心境随着成长不断发生着改变,并没有真的扎根在土壤中,向着一个方向生长。
今天的事情便是最好的例子,由于近段时间的大杀四方,心态明显膨胀,控制欲变得旺盛,甚至不惜为了左右万物的运行而妄造杀孽,于自己下山的初衷,于自己以往的性情完全背道而驰。他还是太稚嫩了,远远做不到师父那样,哪怕天崩地裂,都岿然不动地坚守本心。
坐在床榻上,沈飞陷入沉思,自己的道心究竟是什么,自己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是坚如磐石?是上善若水?是唯我独尊?感觉自己并不像邵白羽那样有着坚定的志向,感觉自己的心意总会随着境遇的变化而变化,无法真的落到实处,沈飞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他有些迷茫,本已有些样子的虚影在他身后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功亏一篑。寻道的路总是艰难的,寻心的路更不会是一片坦途,沈飞要走的路还有很远很远。
“砰!”纳兰若雪大大咧咧的推门而入,把好多好多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沈飞哥哥,你快来看看,人家买了好多布料给你做新衣服!”好在,有最亲密的人日夜相伴,不离不弃。
婷儿在若雪之后进门,对于她,沈飞没有好脸色,婷儿明显察觉到了沈飞充满敌意的目光,把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东西放在桌上后,便道:“小姐,我去喊兰儿过来,试试您买给她的鞋子。”
“不用了,你直接把东西带过去吧,把门关好。”若雪从各种颜色的包裹里面翻找出了几个,交到婷儿手中,后者转身退下,按她说的把屋门关严实。
“来,沈飞哥哥,看看这颜色喜不喜欢。”
……
青州,紧邻皇城的军事重镇,卡死东南方水路要道,是抵御海面之敌的防御要塞。从地理位置来讲,青州城是距离皇城长安最近的一座城池,也是长安城东南方向的防御壁垒,可以说,一过青州,皇城近在眼前。
历史上,人国主要的敌人有两个,一个是居住在人国西北方向上的塞外六部;另外一个是居住在海上的大和国。近三十年,由于大将军王的崛起,塞外六部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帝国边疆得以往前推进三百里,军队永久驻扎;但沿海地区仍呈现防守之态,对于不知道何时从海面上攻过来的大和国没有太好的办法,能做的只是布置好沿海重镇的防御工作,特别是青州城的防御,免得大和国战士忽然登陆,危及帝都安全。
第七章 昂山青
千人军接了圣旨,从商丘城一路向北远道而来,本以为可以直接入皇城接受封赏,却想不到,距离皇城百里的时候,迎来了第二道圣旨,圣旨言,千人军需前往青州小驻,等待皇帝的进一步指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如此旨意,是拓跋钧在军队离开之后上奏了对他们不利的第二道密旨?亦或朝内有人忌惮皇子殿下的到来,暗中给他们穿小鞋?不得而知。却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皇城与青州看似近在咫尺,实际上却有着天与地的差别,入皇城是登天,预示着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入青州是被冷落,预示着接下来究竟是平步青云还是步步后退;是接受封赏还是遭受处罚,成为了未知之数。而一切的一切,全在于皇帝陛下的态度,那个在人国百姓眼里,至高无上犹如神明之人。
距离青州城十五里,青州城主昂山青率领城内百官前来迎驾。昂山青是武官出身,官至将军,和南通城守王林官阶相等,手握重兵镇守帝都东进军事重镇,肩上担子很重,却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身上萦绕着强大的气息,明显是修习异术所致。
昂山青骑乘一头雄性成年猛虎出迎,身穿紫银相间的重甲,背披深紫色斗篷,头戴皇冠般特制的靓丽头盔,一把不带刀鞘,长约五尺的巨形鲨齿砍刀悬在猛虎背鞍,说不尽的凌厉和肃杀。
来之前,拓跋烈便向沈飞介绍过昂山青的情况,亲眼见到才知道真身更在传闻之上。昂山青的父亲是武豪昂山岳,昂山岳有着开山裂地的本领,为帝国权贵追捧,却不愿意接受帝国的重用,终日云游四海,行侠仗义,昂山青继承了父亲的武学,并有着为国尽忠的想法,从十二岁开始,担任皇子们的武学老师;十八岁成为陛下近臣,大内带刀侍卫;二十三岁前往青州担任副城守一职(青州本没有副城守的职务,为陛下为其特设),二十五岁接替刘洪,成为青州城守,官至将军,统领帝国万人军。他做到将军的年纪,比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当年年轻了整整一岁,开创了一个新的记录。朝中显贵纷纷将他当成大将军王的继任者,对其赞誉有加。
时至今日,昂山青不过二十八岁的年纪,仅仅比沈飞大了八岁而已。沈飞还是第一次见到凡间之民骑乘在猛虎的背脊上,对他多了几分看重。
昂山青一虎当先迎驾,跟随在身后的文武百官全部成为了他的陪衬,青州城与南通城不同,南通城占地不过百亩,而青州城占地千亩,且是帝都门庭,地位极高,城内除了驻扎的军队之外,还有着一众文官负责日常管理,机构复杂,官员众多,是以随着昂山青一起出迎的有一大批人,其中有儒生也有武将,明显可看出与其他地区的不同。
“烈皇子大驾光临,昂山青接驾来迟,万望赎罪!”离得尚远,便听到一个雄浑而真诚的声音,当是昂山青的。斑斓猛虎气势十足,步伐沉稳地到了近前,昂山青翻身下虎,表现出对烈皇子的尊重。
烈皇子注意到,昂山青跃下虎背的时候,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凡是地位足以骑马的,哪怕身在很远的地方,也跟着从马背上跳下来,不敢有越轨之举,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下马,拖住昂山青准备下跪的身体,道:“本王远道至此,为青州的百姓添麻烦了。”
在他下马的时候,并骑而来的沈飞和楚邪却没有下马,高高在上睥睨而下,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势。
昂山青早就注意到两人,自己坐下斑斓猛虎那是百兽之王,寻常战马从很远的地方闻到气息,便会躁动不安,见到其面目会转身逃走;烈皇子坐下的战马明显是身经百战的,虽然仍旧在斑斓猛虎的气息下烦躁,但仍会听从主人的指示行事,不会临阵脱逃;可烈皇子身边那两人却完全不同,坐下战马非但没有在斑斓猛虎的气息下现出烦躁,反而高昂着头,大有一副挑衅的态势,绝不是寻常坐骑应有的,坐骑如此,骑乘坐骑之人更非等闲之辈。
昂山青迎着太阳望过去,看到沈飞和楚邪高高在上,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问道:“这两位便是投奔殿下的道宗使者了吧。”身在皇城,昂山青的消息果然灵通。
在他如此说完以后,沈飞这才下马拱手:“在下沈飞,道号元正,为蜀山传道使者。”终于到了帝都,沈飞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他清楚地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人人都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所以干脆不再避讳,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有全天下人做鉴证,佛门面对挑战,反而不敢做出群殴或者暗自下毒之类的不光彩举动。
“旁边那位是舍弟楚邪,年纪太小,冒犯之处请将军不要见怪。”楚邪才懒得看对方一眼,害的沈飞每次都要为他打圆场。
昂山青身为武人,对斗技场、楚邪的名号都有了解,听闻楚邪二字心中一沉,不禁在对方身上多看了两眼,遭到楚邪的恶目相对,毫不避退,反而针锋相对的望过去。
武人之间特有的争强好胜在两人之间迸发。沈飞看出了端倪,微微一笑,没有做声。昂山青的体内蕴含着很强的气,这股气与令狐悬舟一样,是通过后天修炼产生的武人的斗气,证明他是一个强大的武者。有了上一次与令狐悬舟战斗的经验,沈飞对于武者的看法大大改观。武者虽然不像仙人那样,可以吸取空间中存在的仙力为己所用,却能够凭借后天的苦练,从体内产生一股劲力,这股劲力会随着修为的加深越来越多,越来越凌厉,具有很强破坏性,虽然相比较仙力而言,消耗巨大,不可填充,但也有好处,那就是劲力是从体内产生的,如同手脚,是身体的一部分,在使用的时候会更加自然,而且有可能附带特别的属性。
在令狐悬舟面前,沈飞险些吃了大亏,因此对强大的武者全面改观。
毫无疑问,只需打眼一看,便可知昂山青是一个强大的武者,潜伏在他体内的劲力因为体量过于巨大,甚至可以像仙力那样流溢而出,形成一道无形的气罩,只怕实力更在令狐悬舟之上了。这样一看,绝对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与楚邪有着一战之力。
“听闻金陵斗技场是人间强者聚集的地方,其中便有一块擂台的擂主名为楚邪。”
“我是楚邪,但早已不是擂台擂主。”楚邪毫不避讳地直言,第一次与昂山青对话,“你的父亲昂山岳曾与我交手,是少数几个我楚邪当年打不过的人,但若现在再打一场的话,我有信心击败他。”
“家父为武道至强,地位可比蜀山剑派教主,若说你这般的孩子能打败家父,根本是痴人说梦。”
“你太高看自己了,武道强者是很厉害,但和真正的道统比起来,如同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毫无可比之性。”楚邪一旦遇到了针锋相对的事情会分毫不让,一改往日形象,伶牙俐齿,连沈飞都觉得惊讶。
“太高看自己的,恐怕是你们蜀山吧,真以为帝都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话一出口,昂山青意识到说错了,毕竟道宗是拓跋烈看重的人,但很快咬紧牙关,不看拓跋烈一眼,做出决绝之态,这大概便是武人的骄傲吧,哪怕身在帝都这个各方势力共逐的名利场里,也不改本色。
没想到楚邪忽然伸出手指过来,道:“沈飞,你来告诉他。”
后者被他说的一愣,随即苦笑:“究竟是龙是凤,总要显示过真本领才能知晓,千百年来,道宗从未正式介入人国事物,从我开始发生改变,与人国高手产生摩擦是免不了的,不过这总归是一件好事,人国的百姓早该了解,究竟哪种信仰是最适合他们的了。”沈飞没有说力量,却提及了信仰,因为道宗传教是信仰之争,而非实力之争。
“呵呵,有机会的话,昂山青一定要向楚兄弟讨教几招。”昂山青显然不关心信仰问题,他看重的是武艺的高低。
“何必等到以后,现在便可以。”楚邪身为武痴,与人争斗是他毕生的追求,怎会怕了。
“等等,等等。”倒是拓跋烈越听越不对劲,出来打圆场,“我说两位暂止干戈,咱们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耽误一点时间,也不为过吧。”可是身为武人的昂山青已经涌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楚邪更不会视弱,身姿拔起,跳下马背,逼近过来:“来啊,来啊,小爷怕你啊。”
“好啦,都给我住口!”终于,沈飞动了雷霆之怒,“昂山城主,您和舍弟想要切磋武艺,是你们二位的事情,但让王爷、一众王公,上千士兵在旁边等你们决战不稳妥吧。”
“这……”昂山青大概是被沈飞雷霆霹雳一般的咆哮喊醒了,目光从狂热偏执的争强好胜中恢复过来,恢复到来时的英气和睿智:“哈哈哈,许久没有见到能够交手的人了,一时兴起,让各位见笑了,走吧,王爷,城内请。”昂山青绝不是一个愚笨自大的人,否则做不到十公里之外迎接烈皇子的到来,只是身为武人,体内潜伏着好战的因子,一点就着,没有办法。
文武百官相继拜见了烈皇子,昂山青坐回虎背与烈皇子并骑而行,这个时候,坐在老二背脊上的纳兰若雪从远处飞来,贴着地面低掠而过:“哦吼吼,沈飞哥哥,人家终于追上你们喽。”若雪速来贪玩,对慢腾腾的千里行军感到厌烦,所以坐在老二背脊上于云间驰骋。从至高处一路俯冲快要触及地面之时才又猛然拔起,七小释放出的威压连昂山青坐下的猛虎都觉得畏惧,发出沉沉的低吼。昂山青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白狼,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打量,惊为天人。
直到沈飞道:“等下随我一起进城,别再走远了。”这才知道,此人和沈飞是熟识的,却又忽然感受到一股子腥臭扑鼻的气味,感觉到坐下的猛虎不安地颤抖,扭头望时,看到一张血盆大口近在咫尺,惊得险些拔刀。原来,老大因为不会飞,食量大,经常跟在队伍末尾,或者离开队伍去森林里捕食,此刻老二归来,它也一起出现。
老大表情凶恶,锋利的牙齿参差外露,虽是狼身,但体型比老虎还高、还长、还要魁梧,着实让昂山青心中一惊,幸好他也算见过世面,很快发现老大并无恶意,才止住了拔刀的冲动。
老大用舌头舔舐嘴唇,嘴巴旁边的息肉上黏着着食物的残渣,狭长的眼睛充满死气,一身长毛逆冲向天,张牙舞爪,背脊弓着,像是一座小山。
和猛虎站在一起,两者体长差不多,但身高方面,老大的身材明显高大,骨头结实,爪子踩在地上会深陷进去,看起来比猛虎更加凶神恶煞,昂山青还从未见过此等异兽,难免多看几眼。
沈飞道:“昂山将军不必介意,这是沈某的宠物,不伤人的。”
“宠物?”昂山青强壮镇定,“有意思。”复又将目光落在纳兰若雪光彩照人的面容上,他在皇宫里见过数不清的女子,但像纳兰若雪这般毫无瑕疵的,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位是……”忍不住问。
“未婚妻!”沈飞犹豫了一下,这样回答。他本想回答舍妹的,但看到昂山青贪慕的眼神,便改口称呼未婚妻,如果纳兰若雪知道的话,会高兴地跳起来吧。
“未婚妻?”昂山青明显有些失落,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好福气,沈兄弟。”
“谢谢。”
所谓帝都,乃是人国诸强聚集之地,昂山青作为强者之一率先登场,掀开了一场乱世血战的序幕。
很快,整个九州都会迎来巨震。
第八章 乱世血战
千人军接了圣旨,从商丘城一路向北远道而来,本以为可以直接入皇城接受封赏,却想不到,距离皇城百里的时候,迎来了第二道圣旨,圣旨言,千人军需前往青州小驻,等待皇帝的进一步指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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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青州城十五里,青州城主昂山青率领城内百官前来迎驾。昂山青是武官出身,官至将军,和南通城守王林官阶相等,手握重兵镇守帝都东进军事重镇,肩上担子很重,却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身上萦绕着强大的气息,明显是修习异术所致。
昂山青骑乘一头雄性成年猛虎出迎,身穿紫银相间的重甲,背披深紫色斗篷,头戴皇冠般特制的靓丽头盔,一把不带刀鞘,长约五尺的巨形鲨齿砍刀悬在猛虎背鞍,说不尽的凌厉和肃杀。
来之前,拓跋烈便向沈飞介绍过昂山青的情况,亲眼见到才知道真身更在传闻之上。昂山青的父亲是武豪昂山岳,昂山岳有着开山裂地的本领,为帝国权贵追捧,却不愿意接受帝国的重用,终日云游四海,行侠仗义,昂山青继承了父亲的武学,并有着为国尽忠的想法,从十二岁开始,担任皇子们的武学老师;十八岁成为陛下近臣,大内带刀侍卫;二十三岁前往青州担任副城守一职(青州本没有副城守的职务,为陛下为其特设),二十五岁接替刘洪,成为青州城守,官至将军,统领帝国万人军。他做到将军的年纪,比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当年年轻了整整一岁,开创了一个新的记录。朝中显贵纷纷将他当成大将军王的继任者,对其赞誉有加。
时至今日,昂山青不过二十八岁的年纪,仅仅比沈飞大了八岁而已。沈飞还是第一次见到凡间之民骑乘在猛虎的背脊上,对他多了几分看重。
昂山青一虎当先迎驾,跟随在身后的文武百官全部成为了他的陪衬,青州城与南通城不同,南通城占地不过百亩,而青州城占地千亩,且是帝都门庭,地位极高,城内除了驻扎的军队之外,还有着一众文官负责日常管理,机构复杂,官员众多,是以随着昂山青一起出迎的有一大批人,其中有儒生也有武将,明显可看出与其他地区的不同。
“烈皇子大驾光临,昂山青接驾来迟,万望赎罪!”离得尚远,便听到一个雄浑而真诚的声音,当是昂山青的。斑斓猛虎气势十足,步伐沉稳地到了近前,昂山青翻身下虎,表现出对烈皇子的尊重。
烈皇子注意到,昂山青跃下虎背的时候,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凡是地位足以骑马的,哪怕身在很远的地方,也跟着从马背上跳下来,不敢有越轨之举,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下马,拖住昂山青准备下跪的身体,道:“本王远道至此,为青州的百姓添麻烦了。”
在他下马的时候,并骑而来的沈飞和楚邪却没有下马,高高在上睥睨而下,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势。
昂山青早就注意到两人,自己坐下斑斓猛虎那是百兽之王,寻常战马从很远的地方闻到气息,便会躁动不安,见到其面目会转身逃走;烈皇子坐下的战马明显是身经百战的,虽然仍旧在斑斓猛虎的气息下烦躁,但仍会听从主人的指示行事,不会临阵脱逃;可烈皇子身边那两人却完全不同,坐下战马非但没有在斑斓猛虎的气息下现出烦躁,反而高昂着头,大有一副挑衅的态势,绝不是寻常坐骑应有的,坐骑如此,骑乘坐骑之人更非等闲之辈。
昂山青迎着太阳望过去,看到沈飞和楚邪高高在上,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问道:“这两位便是投奔殿下的道宗使者了吧。”身在皇城,昂山青的消息果然灵通。
在他如此说完以后,沈飞这才下马拱手:“在下沈飞,道号元正,为蜀山传道使者。”终于到了帝都,沈飞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他清楚地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人人都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所以干脆不再避讳,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有全天下人做鉴证,佛门面对挑战,反而不敢做出群殴或者暗自下毒之类的不光彩举动。
“旁边那位是舍弟楚邪,年纪太小,冒犯之处请将军不要见怪。”楚邪才懒得看对方一眼,害的沈飞每次都要为他打圆场。
昂山青身为武人,对斗技场、楚邪的名号都有了解,听闻楚邪二字心中一沉,不禁在对方身上多看了两眼,遭到楚邪的恶目相对,毫不避退,反而针锋相对的望过去。
武人之间特有的争强好胜在两人之间迸发。沈飞看出了端倪,微微一笑,没有做声。昂山青的体内蕴含着很强的气,这股气与令狐悬舟一样,是通过后天修炼产生的武人的斗气,证明他是一个强大的武者。有了上一次与令狐悬舟战斗的经验,沈飞对于武者的看法大大改观。武者虽然不像仙人那样,可以吸取空间中存在的仙力为己所用,却能够凭借后天的苦练,从体内产生一股劲力,这股劲力会随着修为的加深越来越多,越来越凌厉,具有很强破坏性,虽然相比较仙力而言,消耗巨大,不可填充,但也有好处,那就是劲力是从体内产生的,如同手脚,是身体的一部分,在使用的时候会更加自然,而且有可能附带特别的属性。
在令狐悬舟面前,沈飞险些吃了大亏,因此对强大的武者全面改观。
毫无疑问,只需打眼一看,便可知昂山青是一个强大的武者,潜伏在他体内的劲力因为体量过于巨大,甚至可以像仙力那样流溢而出,形成一道无形的气罩,只怕实力更在令狐悬舟之上了。这样一看,绝对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与楚邪有着一战之力。
“听闻金陵斗技场是人间强者聚集的地方,其中便有一块擂台的擂主名为楚邪。”
“我是楚邪,但早已不是擂台擂主。”楚邪毫不避讳地直言,第一次与昂山青对话,“你的父亲昂山岳曾与我交手,是少数几个我楚邪当年打不过的人,但若现在再打一场的话,我有信心击败他。”
“家父为武道至强,地位可比蜀山剑派教主,若说你这般的孩子能打败家父,根本是痴人说梦。”
“你太高看自己了,武道强者是很厉害,但和真正的道统比起来,如同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毫无可比之性。”楚邪一旦遇到了针锋相对的事情会分毫不让,一改往日形象,伶牙俐齿,连沈飞都觉得惊讶。
“太高看自己的,恐怕是你们蜀山吧,真以为帝都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话一出口,昂山青意识到说错了,毕竟道宗是拓跋烈看重的人,但很快咬紧牙关,不看拓跋烈一眼,做出决绝之态,这大概便是武人的骄傲吧,哪怕身在帝都这个各方势力共逐的名利场里,也不改本色。
没想到楚邪忽然伸出手指过来,道:“沈飞,你来告诉他。”
后者被他说的一愣,随即苦笑:“究竟是龙是凤,总要显示过真本领才能知晓,千百年来,道宗从未正式介入人国事物,从我开始发生改变,与人国高手产生摩擦是免不了的,不过这总归是一件好事,人国的百姓早该了解,究竟哪种信仰是最适合他们的了。”沈飞没有说力量,却提及了信仰,因为道宗传教是信仰之争,而非实力之争。
“呵呵,有机会的话,昂山青一定要向楚兄弟讨教几招。”昂山青显然不关心信仰问题,他看重的是武艺的高低。
“何必等到以后,现在便可以。”楚邪身为武痴,与人争斗是他毕生的追求,怎会怕了。
“等等,等等。”倒是拓跋烈越听越不对劲,出来打圆场,“我说两位暂止干戈,咱们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耽误一点时间,也不为过吧。”可是身为武人的昂山青已经涌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楚邪更不会视弱,身姿拔起,跳下马背,逼近过来:“来啊,来啊,小爷怕你啊。”
“好啦,都给我住口!”终于,沈飞动了雷霆之怒,“昂山城主,您和舍弟想要切磋武艺,是你们二位的事情,但让王爷、一众王公,上千士兵在旁边等你们决战不稳妥吧。”
“这……”昂山青大概是被沈飞雷霆霹雳一般的咆哮喊醒了,目光从狂热偏执的争强好胜中恢复过来,恢复到来时的英气和睿智:“哈哈哈,许久没有见到能够交手的人了,一时兴起,让各位见笑了,走吧,王爷,城内请。”昂山青绝不是一个愚笨自大的人,否则做不到十公里之外迎接烈皇子的到来,只是身为武人,体内潜伏着好战的因子,一点就着,没有办法。
文武百官相继拜见了烈皇子,昂山青坐回虎背与烈皇子并骑而行,这个时候,坐在老二背脊上的纳兰若雪从远处飞来,贴着地面低掠而过:“哦吼吼,沈飞哥哥,人家终于追上你们喽。”若雪速来贪玩,对慢腾腾的千里行军感到厌烦,所以坐在老二背脊上于云间驰骋。从至高处一路俯冲快要触及地面之时才又猛然拔起,七小释放出的威压连昂山青坐下的猛虎都觉得畏惧,发出沉沉的低吼。昂山青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白狼,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打量,惊为天人。
直到沈飞道:“等下随我一起进城,别再走远了。”这才知道,此人和沈飞是熟识的,却又忽然感受到一股子腥臭扑鼻的气味,感觉到坐下的猛虎不安地颤抖,扭头望时,看到一张血盆大口近在咫尺,惊得险些拔刀。原来,老大因为不会飞,食量大,经常跟在队伍末尾,或者离开队伍去森林里捕食,此刻老二归来,它也一起出现。
老大表情凶恶,锋利的牙齿参差外露,虽是狼身,但体型比老虎还高、还长、还要魁梧,着实让昂山青心中一惊,幸好他也算见过世面,很快发现老大并无恶意,才止住了拔刀的冲动。
老大用舌头舔舐嘴唇,嘴巴旁边的息肉上黏着着食物的残渣,狭长的眼睛充满死气,一身长毛逆冲向天,张牙舞爪,背脊弓着,像是一座小山。
和猛虎站在一起,两者体长差不多,但身高方面,老大的身材明显高大,骨头结实,爪子踩在地上会深陷进去,看起来比猛虎更加凶神恶煞,昂山青还从未见过此等异兽,难免多看几眼。
沈飞道:“昂山将军不必介意,这是沈某的宠物,不伤人的。”
“宠物?”昂山青强壮镇定,“有意思。”复又将目光落在纳兰若雪光彩照人的面容上,他在皇宫里见过数不清的女子,但像纳兰若雪这般毫无瑕疵的,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位是……”忍不住问。
“未婚妻!”沈飞犹豫了一下,这样回答。他本想回答舍妹的,但看到昂山青贪慕的眼神,便改口称呼未婚妻,如果纳兰若雪知道的话,会高兴地跳起来吧。
“未婚妻?”昂山青明显有些失落,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好福气,沈兄弟。”
“谢谢。”
所谓帝都,乃是人国诸强聚集之地,昂山青作为强者之一率先登场,掀开了一场乱世血战的序幕。
第九章 结识
昂山青、拓跋烈、沈飞、楚邪并驾齐驱,一路进城,进城之后发现街道早已戒严,百姓们站在自家房子的屋顶上,隔着老远观望戒严街道上的动静,似这等把别家的事情当成热闹来看的人,是永远只能远观的,无法站在真正舞台上,站在聚光灯下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顺着主路一路到达城主府,沈飞惊讶的发现,作为面积几乎是南通三到四倍的青州城,其城主府面积却远远赶不上南通,更不会像商丘城主拓跋钧那样,将城主府依山而建。
整个城主府一眼可见其轮廓,不过是座地理位置极好的院落而已,院内修饰简单,没有雕梁玉柱,也没有镶金带银,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子,偶可见悬挂的长弓和斑驳的马掌悬挂。
昂山青不是没有资格享受奢华,而是身在天子脚下,不敢奢华也不能奢华,可见距离领导近了是好处也是坏处,好的地方是,随时可以知道领导的心意,有计划的行动;不好的地方是,行为必须低调,检点,不可以越雷池一步。
昂山青年少有为,好大喜功之余尚且知道这个道理,其他做官的自然也一样。
千人军住进了军房,烈皇子带了几个贴身侍卫,沈飞、楚邪、纳兰若雪一行住进了城主府。
来时的路上,沈飞眼尖的发现城主府西南方向上,居然屹立着一座高度远远超过府邸的雄伟建筑,从其中感受到圣洁的气息,几可闻梵音渺渺,一定是佛宗的寺庙。
距离帝都最近的城市里,寺庙修建得如此豪华奢侈,规模远超当地地方官的宅邸,可见僧人在人国领导层当中的地位。
寺庙是金碧辉煌的,僧人喜金,并非因为贪财,而是金色代表着地位,是仅次于白色的高阶颜色。沈飞甚至能够感觉到,哪怕街道戒严了,也并不能阻止人们前往寺庙供奉朝拜的脚步。
蓑衣客曾经说过,佛宗和道宗相仿,最为强大的人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形成权力的集中,而佛宗高僧聚集的地方,正是帝都。作为与帝都紧邻的青州,其僧院建立豪华,令人向往,由此推测,帝都僧院必然更加不同凡响。
想到此处,沈飞有意无意地问道:“好气派的庙宇伫立在西方,敢问寺名是……”
“潮音寺!所谓邈邈佛语俱是凡音,此寺院建造的目的,是为了聆听世人疾苦,开导世人行善积德,来世好得福报。”
“修此生,得来世的福报,有意思!”沈飞忍不住笑起来,“看来,我要去寺庙里诉一诉苦了。”
他哈哈大笑,任谁都听得出话里有话,拓跋烈蹙眉道:“沈道尊,咱们初来乍到,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是啊,潮音寺的主持可是上一任灵隐寺的主持,你们惹不起的。”昂山青故意挑事。
沈飞自然不会中了他的激将法,却也觉得好奇,问道:“潮音寺的主持,是灵隐寺前任主持,这是何缘故?”
“这件事情的来历,皇子殿下想必知晓。”昂山青有意将话题抛给皇子烈。
后者推辞道:“本王长久居于塞外,对帝都之事所知甚少,还请昂山将军直言。”
“既然如此,我便说出来其中的缘由,与几位听一听,权当听则故事罢了。”
“洗耳恭听。”
“你们都知道,三十年前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修真界方面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正邪之战,大魔头水君月率领魔教群魔攻上蜀山;其二,人间之国改朝换代,拓跋氏推翻司马氏暴政,创立新的王朝,当今万岁称帝,建国号为魏,帝号开皇。
世上的事情往往如此,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事情背后往往大有关联。当年,伴随着魔教地大举入侵,净坛开启,从净坛之内走出了三位僧侣,这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取代了当时灵隐寺的主持,带领人国诸佛向佛宗宣战。被取代的灵隐寺主持无处可去,战时进入戒律堂,作为堂主,战争一过便来到了青州,建立了一座寺庙,叫做潮音寺。邈邈佛语俱是凡音,便是他亲口提出来的,来此地体会凡人的疾苦,再转述给佛祖。”
“说的好听,不过就是新来的和尚抢了自己的位置,没办法只能出走另立门庭而已。”楚邪说出了沈飞心中的想法。
昂山青闭口不言,没有呵斥也没有表达赞同,倒是引起院子里几名侍女的恶目相看,很明显,她们都是佛宗的信徒。
“我曾听闻一位友人说过,正邪大战之时,净坛之内走出了三位高手,于正邪之战以后,全部战死,之后净坛再无开启,怎么能有人占据主持之位呢?”听了昂山青的话,沈飞不禁产生疑问,因为他明明记得李婷希说过,当年走出净坛的三明使者全部战死。
昂山青道:“正邪之战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年走出净坛的三位高僧起码有一人活到了现在,作为灵隐寺主持继续传播佛法,因为当今灵隐寺主持是净字辈的高僧。而被他取代的前任灵隐寺主持则是普字辈高僧,自感在佛宗地位尴尬,所以来此建立潮音寺。”
“如果真像你说的,我那个朋友就是有意欺骗我了,可她欺骗我的目的是什么呢,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分辨的事情,我早晚可以察觉,为何一定要撒谎呢!”沈飞心往下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似乎自己当时就已经发现婷希说话的时候,廷方的表情不对,从而察觉到她所说的内容可能有假,只是没有深究而已。
“哎,时光飞逝,物是人非,婷希再也不是初见时的那个人了。”沈飞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而她不愿意直言的真相,其中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转念一想,问道:“我曾经与一位普字辈高僧交手,那个人叫做普圆。”
“就凭你也配和普圆大师交手!”昂山青笑吟吟地望过来,目光狡黠。
沈飞知道他一定是对自己擂台上的事迹有所了解,故意这样说的,恬不知耻地道:“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昂山青险些笑出声:“普圆大师和鄙人是至交好友,有机会我得好好问问他,免得被辱没了名号。”
“随便问,我就不相信堂堂高僧,会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走走停停,院子虽小,园林设计极为精致,风格粗放,高大园木几不可见,放眼望去,多是低矮的小树,一丛又一丛并排生长,被园艺师修剪出了麋鹿、野猪等等的造型。园林中心位置修葺着假山,假山下方被流水穿过,流水为海河之水,从河道上挖掘过来径直入海。
穿堂入室,进入主厅,一张烈弓当先映入眼帘,弓形粗犷,出箭的地方裹着麻布,松木材质,弓身上斑斑驳驳,很多地方都有着磨损的地方,可见是一张光荣退休的老弓。长弓之上悬挂着一身铠甲,听昂山青自己说,是他做大内侍卫时所穿的,调任岗位之后,将铠甲悬挂起来,以此铭记皇恩的厚重。往下看,一张风干的狼皮平铺在主坐上,头朝下,口吻一直延伸到台阶处,狭长的眼睛直到现在仍然释放出幽狠的光。
两排桌椅面对面平行放置,下铺深棕色毛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很舒服。
“哎呦!”纳兰若雪的尖叫引起沈飞地警觉,马上转身询问道:“怎么了若雪?”
后者目露惊恐,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向房顶的屋梁,道:“那……那边……有条大蛇。”
沈飞心中一凛,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黑漆漆的屋脊上缠卷着一只粗壮的蟒蛇,蟒蛇半个身子缠在屋脊上,半个身子悬空,蛇信吞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像是在警戒,可能随时发动攻击。
沈飞哼了一声,眉头蹙起反瞪回去,后者如遭雷击,“呜呼”一声将身子缩回房梁上了。蛇为家神,宅邸中寄宿着蟒蛇是福贵的象征,主人一般不会驱赶。
昂山青哈哈笑道:“这条大蛇我搬进来的时候就有了,似乎是以前的主人不在了,才对外人不友好,我不愿意驱赶,便容它继续在此处落脚。”
“这次宅子不是昂山将军的?”沈飞有些疑惑,毕竟作为一方城主,官阶已经很高了,若说连一处宅子都没有也说不通。
“宅子是前任城主留下的,我来了之后直接住了进来,都没有重新修葺过呢。”昂山青笑吟吟地说,丝毫不以为意。
沈飞却马上明白了,昂山青的志向只怕不是区区一方城主那么简单,他有着更远大的目标,所以才将此地作为一个中转站并不打算一直落脚,也因为此,并没有特别修葺属于自己的宅邸,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添加了些装饰品,比如长弓、铠甲和狼皮之类的。
“昂山青啊,昂山青,尚未进入帝都就见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呢。”无论是气度,还是风范,甚至年龄,昂山青作为青州城城主,都可归纳为年少有为的类型,未来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他是最有可能成为接替大将军王位置的人了吧。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貌,一个青州城城主尚且如此,帝都之中的人更是了不得的。
主坐只有一个,能够出城十五里迎接烈皇子的昂山青自不会坐,他选择坐在下首位,和拓跋烈、沈飞、楚邪、纳兰若雪面对面地坐着。
“几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饭菜早已备下,咱们在此处稍事休息,喝些茶水,便去用餐。”几人坐下之后,便有美丽的侍女为他们端来了茶水,用茶是帝国贵族款待客人的手段,茶色越好,对客人越是尊重。
隔着杯子便可闻到清香,杯中的茶叶肯定是上乘之品。
“昂山城主款待周到,本王铭记在心,感激不尽,以茶代酒,敬城主一杯。”拓跋烈和昂山青同是军人出身,都是爽快的性格,彼此投机,以茶代酒致敬。
“皇子殿下乃千金之体,能来青州小憩令整个青州城蓬荜生辉,焕然一新,昂山同样以茶代酒,敬殿下了。”
听了两人对话,沈飞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会否是皇帝陛下故意安排皇子烈来青州见昂山青呢。毕竟,两人同样出身军旅,年龄相仿,容易结交,而昂山青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大将军王,如果陛下真的看重烈皇子的话,很有可能创造机会给他和昂山青认识。
茶水不像白酒,茶由开水泡制,水温高而烫嘴,两人却都是非常男人的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一来表达足够重视对方;二来显示出自己的英雄豪气。
一杯茶饮尽,再倒的茶就要慢慢品了。拓跋烈道:“昂山兄,您是父皇身边的近臣,可知道父亲对本王此行还朝有何想法。”
昂山青嘬了口茶,迟迟不做声,拓跋烈由此心中一紧,问道:“父皇他,可是对本王有了不好的想法?”
“哈哈哈,殿下想到哪里去了。谁不知道,贵妃娘娘是当今万岁最宠爱的妃子,您和十皇子都是贵妃娘娘亲生的儿子,皇帝陛下爱屋及乌,宠爱都来不及,怎会有不好的想法呢。
微臣认为,陛下一定是不想通天教党徒留下的邪晦之物进入帝都,才派殿下您来此处落脚的。”话到此处,昂山青忽然身体前倾,换了份口吻,大有深意地道:“若不是如此,昂山又怎有机会与殿下结识呢。”
“哦……真被自己料对了吗。”沈飞抿着嘴沉思。
拓跋烈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毅然站起,两步走到昂山青近前,拱手道:“本王何德何能结识昂山兄这样德才兼备的将军。”
“殿下说笑了!抛开皇子殿下的尊贵身份不谈,单单您在帝国边疆建立的功绩,就是昂山毕生无法超越的。不瞒殿下,昂山其实早有投奔结交之意,只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一见,昂山无论如何要和殿下诉一诉衷情,表一表忠心。”昂山青毫不避讳地示好,表明了诸王纷争已到了白热化阶段,王公大臣们纷纷站队,来支持自己信赖的王子,以此达到王子登基之后分享胜利果实的目的。
第十章 无风不起浪
不过沈飞却觉得疑惑,毕竟拓跋烈初来帝都,根基不稳,且上面有他的亲哥哥拓跋真压着,想要出头真的很难很难,昂山青如此公然站队,似乎有些唐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转念一想,昂山青曾担任过带刀侍卫的职务,可说是陛下的近臣了,他会不会是在陛下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故意前来投奔示好呢?难道真如自己之前料想的,此次千人军改道青州,全是陛下他一手安排,在促成昂山青与皇子烈结盟的同时,也在皇子烈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随时监视自己的儿子。
沈飞越往深处寻思,越是不寒而栗,感觉距离帝都越近,权谋诡诈越是层出不穷,应接不暇。
昂山青与拓跋烈互诉衷肠的时候,沈飞始终没有说话,作为目前为止,拓跋烈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他要将昂山青主动投诚所有的目的,所有的可能性全部考虑进去。
思前想后,感觉昂山青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大皇子和十皇子派过来的间谍,就算是间谍,他作为一方城主无法时刻陪伴在皇子殿下,处理关键事物的方法态度早晚会露出马脚,最终放下了心,坦然接受他主动投诚,献上来到帝都之后第一份大礼的现实。
没错,青天白日下的投诚只是第一步,昂山青为了显示自己的忠心,还为殿下送来了一份大礼。
不知何时,客厅里的下人们都被禀退了,厅门紧逼,除了几名道宗高手、皇子殿下、昂山青本人之外再没有任何一双耳朵从旁倾听。
正在与皇子殿下互诉衷肠的昂山青忽然抬起头,大有深意地望向了无聊打发时间的楚邪,逗弄着七小的纳兰若雪,以及正在观察这边动静的沈飞,眼神特别,像是在表达某种含义。
拓跋烈从小生在帝王冢里,对这份目光再熟悉不过,马上道:“几位道尊是本王最为信任之人,昂山兄有话直说便可,无需避讳。”他作为皇子,能够称呼昂山青为兄弟,可见已对他的投诚非常重视。
昂山青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徐徐道来:“不瞒殿下,为了显示诚意,昂山为殿下带来了一份大礼”
“大礼?”说实话,昂山青公然投诚来得过于突然,皇子殿下一时间也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凭着多年来积累的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支撑他与对方交好,周旋。
昂山青点点头,神神秘秘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件,递给皇子烈:“这一封是皇子真与人往来的密折,内容是……”
重磅炸弹!
……
所谓无风不起浪,有些时候,从漩涡的边缘到漩涡的中心,只需要往前划水一次,仅此而已。
拓跋烈盯着平躺在桌子上的密折,面色凝重,密折中的内容他已经完整地阅读过,内容劲爆,看笔迹确实是哥哥亲手所写。
“伯夷奉旨出京,尔等尽快处理。”草草书写的两行字,若被父皇知道,皇兄便永远失去了争夺帝位的机会。
拓跋烈想:“仅仅第一次见面,昂山青便将这样一封分量极重的信函放在自己面前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有意试探自己,还是真的赶来投诚?为什么他越是热情,自己越是感到担忧呢。”
拓跋烈沉着眉思索,目光在昂山青与密折上来回转换,忽的望向沈飞,道:“道尊,你看看吧。”
再转目望向昂山青,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昂山兄,你觉得王位争夺战中,本王优势何在?胜算如何?”身为上位者,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便以退为进,这一点烈皇子很小的时候便知道。
昂山青并没有对烈皇子的态度变化产生丝毫怒气,语气平稳地说:“当今朝廷,争得最凶的当是大皇子和十皇子了。他们两人的身边都聚集着大量的文臣武将,江湖势力,甚至奇人异士,为了皇位展开激烈的厮杀,看起来只要一方失败,另外一方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成为帝位的继承者。”
“难道不是吗!”
“非也,非也!昂山并不这样想。”
“为什么!”
“陛下自称万岁,自然希望自己万寿无疆,永掌权力,两位皇子殿下虽是陛下的亲骨肉,但是在权力面前,亲情不堪一击。
据昂山所知,陛下早对两位皇子勾结群臣,瓜分朝廷的做法感到不满,只是年纪毕竟大了,心力不足,没什么办法改变现状,只能由着两人争斗,居中平衡,来保持手中的权力不受到威胁。”
“昂山兄对父皇很了解。”
“毕竟做了整整五年的御前带刀侍卫,对于万岁的脾气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微臣清楚的知道,其实无论对真皇子还是大皇子,陛下他都非常的不满。”
“连两位哥哥父皇都看不进眼里,那本王有有何优势可言。”
“至今为止,从未参加过朝政,没有自己的政治圈便是王爷您最大的优势。”
“既然还朝了,政治圈早晚不要建立起来。”
“那不一样,陛下自称万岁,毕竟不是真的万岁,谁都知道,陛下早晚有殡天之日……”
“昂山兄,快不要胡言乱语,父皇万寿无疆,千秋万代,理应受上天垂帘,永坐帝位。”
“昂山已经将一腔热血倾洒在殿下身上,难道殿下还不信任昂山吗。”
“信任,只是本王以为,父皇他理应万寿无疆。”
“殿下,昂山矢志效忠,希望殿下也能诚心相待才好。”
“本王……”
“殿下。”拓跋烈还要继续推辞的时候,沈飞忽然开口道:“殿下,您听昂山将军把话说完嘛。”
沈飞一开口,拓跋烈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大半,立时不吭声了。与此同时,昂山青的眼角微微抽搐,对于沈飞在殿下心中的影响力感到震惊。
昂山青道:“皇帝陛下早晚有殡天之日,而在昂山看来,能够接替陛下之位的,绝不是大皇子,更不会是十皇子,因为两位皇子手中的权力都已经大大超出了陛下希望他们拥有的,殿下您才是最有可能继承帝位的那个人。”
“若真的扳倒了两位哥哥,本王的权力便是朝中最大的,到时候父皇他老人家难道不会将本王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吗!”
“等到殿下您如愿以偿地扳倒了两位王爷的时候,陛下他只怕已经时日无多了吧。”昂山青毫不避讳地直言。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陛下殡天的言论,毫无疑问是大不敬之语,却是沈飞允许他继续说下去的原因,如果这真的是昂山青和别人一起做的一个局,沈飞不认为他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足以诛他九族的大不敬言论。
“唏嘘!”拓跋烈听完了这番话却是感慨良多的,确实,昂山青胆敢如此公然投诚,证明帝都内的混战已到了将一切摊开在明面上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父皇他有意授意昂山青前来接近自己,加入乱局取代两位哥哥的位置,还是两位哥哥中的某一个,甚至其他隐藏在幕后的人授意他引诱自己这般做,自己都必须接受他们的好意,因为现阶段,确实盘亘在前方的最大的两个阻力,就是大哥和十哥,与他们相比较,自己的实力薄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昂山兄!”拓跋烈欲言又止。
“殿下有话直说吧。”
“昂山兄的忠诚本王不会怀疑,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本王论功行赏,昂山兄当为首功,这封书信暂且放在本王这里,至于是否呈给父皇,呈上的时机为何,本王自会把握的。”
“殿下,昂山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你我之间,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昂山就明说了,殿下,昂山得劝您一句,帝都这趟浑水,一旦沾了,就再也没有脱身的道理。谁都知道您此次还朝所谓何事,若顾念兄弟之情,是成不了大事的。”
“昂山兄你放心,本王心意已决,断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只是时机和现状都要考虑在内,毕竟本王要对付的是两个人,而非一个,只有将两位兄长同时扳倒,本王才有胜出的机会,你说呢。”
“殿下深谋远虑。”
“昂山啊,只怕今日一过,帝都上下都会知道你投诚与我的消息,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不怕两位哥哥报复?”
“昂山相信殿下。”
“哈哈哈,本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昂山青与皇子烈交好的事情很快便会传遍帝都,会为烈皇子的归来再添一分声势。只是不知为什么,沈飞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反而越发凝重,凝重到近乎压抑!
他忽然问道:“昂山将军,似这等重要的信函,是怎么落在您手中的呢。”
昂山青微微蹙眉,看了皇子烈一眼,后者笑笑道:“沈道尊的问题问出了本王心中的疑惑,还请昂山将军直言。”
昂山青点点头,回答道:“殿下,道尊,你们两位应该知道,昂山曾经是御前带刀侍卫。”
“自然。”
“身为带刀侍卫,除了负责陛下安全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监视诸位王公大臣的可疑举动。不瞒两位,其实陛下早对真皇子产生怀疑了,派了大内最顶尖的高手前去监视他。”
“原来如此,所以这封信函是……”
“恰巧这位负责监视真皇子的高手,与昂山是要好的朋友,是他拦截下了这封密函,并转交给昂山的。”
“据本王所知,大内侍卫对父皇他老人家忠心耿耿,如此重要的信函怎么可能不呈交给父皇,反而到了昂山兄你这里。”
“大内侍卫对万岁陛下确实足够忠心,但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侍卫们对陛下忠心耿耿,那会不会提前有所防备呢?”
“昂山兄你的意思是?”
“真皇子心狠手辣,手段高明,早就将大内侍卫每一个人的把柄都握在手里了,只要他们稍有异动,马上便会遭受到最为猛烈的报复。”
“皇兄有这样的能量?”
“真皇子在朝中的实力比您想象中的强大的多。”
“那为何信函会到了昂山兄的手上。”
“放在我这边,一来可以作为一种威胁的筹码,若真皇子欺人太甚,可以拿出来呈给陛下;二来昂山是现下帝都中少数几个没有站队的人,之所以不站队,是因为有实力自保,放在我这边绝对安全。”
“想不到两位皇兄的爪牙已经安插到了父皇的身边。”
“真殿下绝无法收买得了大内侍卫的忠心,但他却可以强迫大内侍卫们,少尽忠心,不尽全力地尽忠心。”
“哎,皇兄啊皇兄,从小时候开始,你就是一座可望不可即的大山。”
“真皇子与殿下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对于真皇子的为人和手段应该没人比殿下您更了解了,放眼帝都,也只有您才能打败他。”
“此话怎讲?”
“殿下您久居塞外,对于帝都中的形势大概不太了解,其实在真皇子与大皇子长久的争斗中,大皇子已逐渐露出疲惫之态,特别是在三皇子拓跋伯夷遭到暗杀之后,更是被逼入死角,失去了在正面与真皇子一较长短的能力,现在只能采取防守的姿态来抵挡真皇子的步步紧逼,却没有反将一军的能力。
反观真皇子,既没有皇帝陛下的支持,也没有佛宗的支持,甚至连朝中的大臣绝大多数也没有站他的队,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是实力越来越强,队伍越来越壮大。现在靠着一己之力,将大皇子逼入了死胡同,要不是万岁陛下护着,只怕朝中的平衡早已被打破。
放眼帝都,除了与真皇子同出一母的殿下您,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扳倒他了吧。”
“昂山兄,有件事情可否请你直言?”
“殿下请讲。”
“我十哥的实力有目共睹,为什么你却不愿意追随他,反而来投靠本王?”
“不只是我不愿意追随,绝大多数的朝臣都不愿意追随皇子殿下,要说原因嘛,就是因为皇子殿下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连万岁陛下都觉得忌惮。
第十一章 牢房
毫不夸张地说,若说所有皇子中陛下最讨厌哪一个,非真皇子莫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断扩充实力,逼得陛下奈何他不得,逼得大皇子步步后退,逼迫陛下册封他为皇储。
朝臣们对此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绝不会站他的队,因为当今陛下同样是一个强势到极致的人,他是不会屈服于真皇子的逼迫的。”
“原来如此,所以你希望本王能够扳倒自己的哥哥!”
“诸位皇子之中,只有殿下您有这样的能力。”
“可本王现在的实力在诸位黄子中是最弱小的,而且与道宗结交,讨不到佛宗的欢心,你真的认为本王能够做到吗!”
“弱小只是暂时的,是金子总会发光。”
“昂山,你老实告诉我,你来投奔本王究竟是父皇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殿下您说呢!”
“看来……十哥的实力真的已经膨胀到了连父皇他老人家都畏惧地地步了。”
“十王爷仗着自身的优势,笼络了大批江湖势力,军方势力,特别是那些江湖势力,有很多是邪恶的,据大内侍卫们的暗中调查,其中就包括杀手集团,如果真的让十皇子得逞,那么对整个帝国都是不利的。”
“原来如此,本王终于明白了。”
“皇子殿下,于国于民于陛下,您的归来都是及时和必要的。”
……
话到深处,拓跋烈和沈飞终于听出了端倪,只怕昂山青主动前来投奔,真的是陛下的意志暗中促成的吧。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此重要的密折,怎么可能落到昂山青的手里,他为什么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陛下的殡天之日,为什么敢顶着佛宗的压力,公然投奔与道宗结盟的烈皇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陛下意志的体现,那个老人,对于威胁到自己手中权力的人、事、物全部采取敌对的态度,真皇子如此,佛宗亦是如此,哪怕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一定暗中支持敌对方,使得各方势力达到平衡。
厅堂里陷入了短暂的静默,拓跋烈、昂山青、沈飞同时低下头,为自己被人利用的命运感到悲哀。然而事实便是如此,如果你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就更不会有向上攀爬的机会了。
许久之后,屋子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少女纤细的声音透过门扉传进来:“老爷,该吃饭啦!”
“哈哈哈,几位都饿了吧,咱们去用膳。”
“好。”
“好!”几人同时应和,仿佛逃命一般。
……
和王林、拓跋钧两位城主比起来,昂山青用来招待客人的饭菜真是有些寒酸,算上凉菜不过八道而已,一张圆桌便可容纳,却更显示出他的与众不同,绝不是一个身至高位,贪图享受的酒囊饭袋。
昂山青有一位美丽的夫人,一个可爱的孩子,夫人是他的亲妹妹,名叫昂山秋实,也是个练武之人,身上有着不弱的气息。有关昂山青和昂山秋实的婚姻,在外界引起了不小的非议,帝都贵族当中虽然有着近亲通婚的惯例,但都是局限在表哥表妹,或者表姐表弟之间,绝没有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互相结合的道理。但昂山青和昂山秋实从小青梅竹马,相依为命,爱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了,其父昂山岳更是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嫌少干涉二人,这两人便悄悄地私定终身,偷偷地完婚生子了,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
两人的孩子现年已经八岁了,是个女儿身,爱笑爱跑,活泼好动,不安分地在从一个座位挪动到另外一个座位,再从另外一个座位挪动到下一个座位,始终没有老实的时候。
“好可爱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看到小女孩到了自己旁边,纳兰若雪笑吟吟地抚摸她的额头。
后者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撅着嘴道:“不要摸我的头啦,很烦的。”她的手油腻腻的,抓着一个鸡腿大口咀嚼。
昂山青一直为若雪的美貌吸引,借着美人问话的机会,主动回应道:“小女昂山青秋,从小被惯坏了,没大没小,若雪姑娘不要怪罪。”
“你知道我的名字?”纳兰若雪挑着眉问。
“听沈道尊说了一次便记下了。”
“嘻嘻嘻,真是有心呢。”嫌少被人追捧示好的若雪,花枝乱颤地笑起来。
沈飞却不高兴了,心说:昂山青啊,昂山青,你一个有妇之夫,向别人的女人示好是何道理?忍着怒意不发作,全然没有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将若雪当成老婆看待了。
转眼望向昂山青的妻子昂山秋实,发现对方算不上漂亮的眼睛始终圆睁着,目光落在自家女儿的身上一刻不离,摇摇头,心想:“女人一旦生了孩子,对丈夫的关注度就会减小,若雪以后不会也这样吧。”和若雪在一起待久了,自然而然地将对方当做亲人看待。
眉目一转,忽然发现楚邪同样一直盯着小女孩看,推了他一下道:“喂喂喂,你干嘛呢,眼睛都直了。”
楚邪身体硬的像石头一样,被外力推抵,纹丝不动,极为淡定地说:“这孩子根骨奇佳,是个好坯子。”
“你想收她为徒?”
“我楚邪行走江湖,仇家无数,怎么会带个拖油瓶在身边呢。”
“现在的你可与过去不一样了,毕竟咱俩已经结盟。”
“呵呵,只会更危险。”楚邪没好气地说,沈飞被他搞怪的样子逗乐了,无奈地苦笑。
难得地得到了些许放松的时间,几人都很开心,却忽然有一名侍卫急急忙忙地跑进屋,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逸,距离尚远,对方便已抬高嗓门道:“报……禀报城主大人,大事不好啦,军队押送的尸体有异变。”
“异变?什么异变!”听到侍卫的禀报,昂山青马上将目光从纳兰若雪的身上收回来:“你说清楚。”
“禀……禀报城主,囚车里的尸体不太对劲,似乎是要诈尸。”提起尸体,侍卫显然心有余悸,话都说的磕磕巴巴的。
“诈尸?带我去看看。”昂山青的表情瞬间变了,拍案而起。
……
从初入金陵,到商丘城的决战,沈飞与通天教之间产生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通天教的术法也从最开始的以符之术驾驭妖兽,变成了人妖合一,突破极限。沈飞与通天教之间的纠葛越深,越发现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教派,一个邪恶至极的教派。
时至今日,终于突破层层阻碍到达了帝都,难道通天教的纠缠仍没有完结?
来的时候,沈飞命军人用十五辆囚车拉着从废墟中挖掘出来的,妖兽们发臭的尸体踏上北行之路,顺着商道来到了青州。到达青州的时候,妖兽的尸体已经腐烂变质,大大小小的苍蝇在腐烂的肉块中爬进爬出,蠕动的蛆虫啃食血肉,直至露出白骨,恶臭扑鼻,以至于不得不用黑布盖住。
一行人不想多提及有关这些恶心的尸体哪怕一句话,因为那一夜的经历仿若梦魇,而它们恶心的程度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直至今天,终于进入青州城,才忽然发现通天教的诅咒仍然没有完结!
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身体绝大部分地方已露出白骨的妖兽尸体,此刻居然直立而起,用那失去了神采的眼珠注视身边的世界。
负责看守牢房的士兵全部集合在牢门外,手持长矛对着牢房内的怪物,紧张地吞咽口水。旁边囚室内的犯人早就被吓尿了,一边大声求救着,一边连滚带爬地向着远离尸体的方向躲闪。
“啊啊啊,救命啊,快放我出去,牢房里有怪物,快放我出去。”囚犯们拼命地呐喊,摇动木质的牢门,直到昂山青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摇,继续摇,把牢房摇塌了,怪物被放出来把你们都吃了。”
正在大呼小叫囚徒们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纷纷不说话了,畏惧地聚缩成一团。
昂山青哼了一声,望向牢房,视线中,妖兽的残骸动作僵硬地直立而起,看起来马上就会活过来了,确实是诈尸的迹象。
“快去,快去请潮音寺的大师前来做法,超度亡灵往生,快去。”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昂山青紧急吩咐牢头前往潮音寺搬救兵。在人国的范围内,凡与邪晦之物有关的事情,全要请庙里的和尚来处理。
接到主子命令,逃命一般离开牢房的侍卫在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如同撞上一面坚硬的墙壁,跌坐在地面上,接近着破口大骂道:“谁啊,谁他妈这么不长眼睛!”
说着就要拔刀,却又触及了拦路者猛虎一般炯炯有神的视线,瞬间萎蔫下去:“算了,还有正事要办,不和你计较!”把刀刃送回刀鞘,从此人身边经过,很快跑的不见影了。
“沈飞哥哥,你没事吧。”他撞到的人是沈飞。
“没事。”沈飞低下头,走入通向牢房的走廊,他不得不低头,因为走廊实在太矮,根本容不得他这样高大的男人挺直背脊通过。
已经行远的牢头却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暗道邪门:“老子穿着布甲撞他,他一点事没有,反而是老子被撞了回来,真他妈见了鬼了,阿嚏,阿嚏。”牢头不敢怠慢主子的吩咐,骑上代步的马匹,快马加鞭冲向潮音寺,使得沿街摊位多被破坏,人群惊呼一片。
沈飞,楚邪、若雪晚昂山青一步出门,为了劝住皇子烈,让他为了千金之躯的安全,不要随行。
进入牢房以后,纳兰若雪只是往牢门里看了一眼,便捂住嘴跑出去了,随即便传来:“哇哇”的呕吐声。
牢里的场面确实恶心,因为突然间活过来的,不是血肉已经腐烂干净,只剩了一副骷髅架子的累累白骨;也不是刚刚死去,血肉还没有开始腐烂的新鲜尸体;而是血肉腐烂到一半,全身各处攀附着各种各样恶心虫子,肢体一块带血,一块露骨的行尸,这样的尸体一旦开始移动,哪怕只是一个抬手,都会有成片黑乎乎的虫子掉落下来,有若紫若青的尸气飘散外泄。
恐怖、恶心,鸟妖们残存的羽毛里,几乎每一根羽毛的下面都蜷伏着不止一种黑色蠕动的虫子,它们的眼珠是灰白色的,完全失去了光芒,无力地趴在眼眶里,充满绝望地看待世界。任何有生命的生物,眼睛都是最后腐烂变质的器官,传说那是一身精华之所在,只有在整个身体彻底腐烂干净之后,眼珠才会破败。
鸟妖们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天,其中留得全尸的很少,此刻重新站起,仿若恶鬼从地狱中爬出,恐怖至极。
与它们相比,蜥妖和蛇妖的样子稍微好看一些,当然,只是比较来说而已。
沈飞与楚邪传递了一个眼神,急问道:“怎么回事,已经死透的家伙怎么可能再度站起?”
楚邪无聊地耸耸肩膀,那意思好像在说:“你问我我问谁啊。”
堆叠在牢房中的尸体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重新恢复了生机,力量从它们体内一**地向外涌,残破的躯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动作的协调性似乎越来越好了,到整个躯体彻底站起来,鸟妖们翅膀张开,黑压压的虫子雨点般簌簌倾落,仿佛死之序幕即将被拉开,再抬起头,声音高亢地鸣叫了一声,以此来庆祝自己的回归。它是所有鸟妖中,躯体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只,除了肚子中间开了一个大洞之外,再没有更加严重的伤势。
其他伤势更严重,肢体损害更厉害的鸟妖在它之后站起,它们或缺少了胳膊,或脑袋被削掉一半,或者干脆只有半边身子,可完全不影响行动,全部以夸张地姿态支撑身体,行尸一般在牢笼内咆哮。
“轰!”当先一只鸟妖,忽然启动冲击牢门,爆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天牢被撞得颤颤欲碎。
第十二章 驱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昂山青产生了和沈飞相同的疑问,他身为武道高手,常年身处帝都之中,从未见过这等邪晦之物。一句话刚刚说完,忽然感到手腕一凉,竟是复活的蜥蜴妖怪用被削短的舌头缠卷住他的手腕,不止是他,身边士兵们的手腕也被缠卷住,蜥妖弹出舌头的速度快如闪电,完全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接着往后一拽,天牢士兵们便都离地而起,向着牢门冲去“咣”的一声撞在上面,“救命啊,救命啊。”发出救命的哀啸。
可惜没有用,蜥妖锋利的爪子从牢门里伸出来,刺穿肩甲,刺入血肉之中,藏在指甲缝中的恐怖尸虫顺着伤口钻入士兵们的身体,进入血液之中,不一会儿功夫,士兵们求救的声音便转小下去,一命呜呼了。
唯一没有受到伤害的是昂山青,他虽然也被蜥妖黏糊糊的舌头缠住了手腕,但是两腿之间含有着万钧之力,马步扎的很稳,蜥妖拽不动他,反而是自己的舌头被手刀斩断。
“看来等不到佛宗高僧前来救场了!”属下们的死让昂山青产生了怒意,身穿重甲的他抽出腰刀水平斩出,刷的一声,圆木制成的囚室从中间被斩断,根根圆门断折,切口两端仍旧完整相对,是因为冲刷过的气流过于快速,过于锋利导致的。
囚室内的一众妖兽,全部被拦腰斩断!
“刷!”甚至连背后坚硬的墙壁上,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创口。青州城的囚笼建设在地面以下,四周都是坚硬而且没有边际的土石,昂山青一刀在其上斩出一道口子,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仔细看,他手中的长刀很有意思,刀柄为青铜打造,刀刃下窄上宽,刀身长达五尺,由三片短一些的刀刃以不知名的工艺链接而成,三片刀刃的链接处有着金色的插槽,插槽冲外的地方长出刀刃一截,如同动物的牙齿。
据昂山青自己说,他手中的长刀名曰“鲨齿”,是帝国第一工匠亲手铸造的。
鲨齿一出,整间囚室被斩为两半,震天动地,旁边囚室中哀嚎着的囚犯们终于安静下来。燃烧的火把斜插在湿漉漉的墙壁上,照亮方圆五米的地方,牢房内虽然每隔五米距离插着一把燃烧的火炬,但仍然潮湿阴暗,充满压抑,昂山青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如同一尊持刀的魔神,却有着细小的黑点在他坚毅的轮廓上爬行。
“不好,是尸虫!”一刀斩过,囚室洞开,囚室内死而复生的群妖非但没有死,反而数量越发增多,就算身躯被斩断也不能影响它们的活动能力,残肢断臂的妖兽们更加狰狞,更加可怕。
其中,只剩上半身的家伙们,把手当成腿反过身子爬行,只剩下半身的家伙们两条腿冲上屹立不倒,大量黑色的虫子从创口处爬出来,爬地到处都是,甚至爬满昂山青全身。
囚犯们同样被黑色的虫子爬满了身体,那些虫子细小而坚硬,腹部下面长满了螯足,从眼睛、鼻子、耳朵甚至**中爬入犯人的身体,从内到外啃食脏器,不过囚犯们死的不算痛苦,因为每一只虫子都是含有剧毒的,尚没有感受到万虫噬体的痛苦,就已经毒发身亡了,很快就没气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死亡之后不久身体便肿胀起来,虫子在肌肤下面来回走动导致肌肉与皮肤分离,使得尸体表面出现一个个一处即破的气泡,那些气泡里蕴含着数不清的虫卵,一旦被戳破,虫卵立刻爆发,喷射得到处都是,黏在身上又会感染其他人。
这情景仿若地狱一般,恐怖至极!处在风暴核心地带的昂山青看到了囚犯们凄惨的死状,深吸一口气,面颊很快发红变烫,一股热力从内向外排,将趴在身上的虫子全部消灭干净。
这股热力看上去与仙人的护体仙罡有些类似,却对昂山青造成了不少的损耗,使得他不得不单膝跪地喘息。
沈飞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容:“武者虽然厉害,但武道劲力从体内产生,无法与自然形成循环,因此损耗巨大,昂山青的武学造诣已经很顶级了,一次全身性的爆发武劲仍然使得体内空虚,损耗极大,可见武道和仙道相比较,毫无疑问地落于下乘。”
正想出手相助,骤然见到昂山青持刀的右手,手背上发出光芒,仔细看,他的右手手背居然趴伏着一只妖兽的纹身。纹身是肉色的,平时看上去如同胎记一般,直到闪耀出光芒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头猛兽的形象,似乎是猛虎。
下一刻,一声虎啸传遍地牢,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充满压迫感的气势,沈飞和楚邪同时后退一步,以手掩面,楚邪备懒的眼睛睁开了少许,兴奋地道:“有意思,有意思,和沈飞你前来帝都果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昂山氏作为人国境内传承已久的武道家族,其族人修行的拳法为虎形拳,修行的内劲为“虎威斗劲”,家徽为猛虎下山图案。
昂山青作为家族第六代传人,虎威斗劲自小修炼,虽未臻大乘,但决不可小觑。
昂山青大概是觉得之前的出手失了颜面,毫不犹豫地解放了家族的绝学“虎威斗劲”,一时间,振聋发聩的虎啸之声传遍地牢,视线中,仿佛有一个猛虎的虚影与昂山青合二为一。
下一刻,昂山青一刀斩出,仿佛有一只猛虎盘亘在刀刃上,随着这一次斩击向前飞出。猛虎是劲力的聚现体,所过之处,气流被撕裂,细小的虫子纷纷化作碎片,从内而外爆炸,如同被猛虎的爪子掏空了身体。
虎劲撞中群妖,后者轰然炸裂,本就残破不全的身体被炸成大块小块的碎块,惨不忍睹,却仍然如提线木偶一般,缓慢至极地从地面上爬起,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沈飞终于看出了端倪,眉目扫望四方,道:“不对,这些尸体不是自己动起来的,而是有人在背后控制,控制它们的人就在附近。”
他腾起仙力,形成触手不断扩大,去感知存在于附近的“黑手”。那黑影居然在被气墙笼罩进去的时候,虎躯一颤,感知到了气墙的存在,快速向着远方遁逃。
沈飞没有追赶,因为在那人离去之前,向着群妖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后者发疯般地扑上来,没有痛感,也没有知觉,疯狂而又致命。沈飞和楚邪同时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才将它们的攻势彻底瓦解。
恶臭扑鼻,四周被黑压压的虫尸覆盖,地牢化作修罗场,充满死寂和肃杀。
……
潮音寺僧人赶来的时候,地牢入口已被士兵们用木桩封死,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青州城共有三处牢房,此处关押的都是死刑犯,家人方面无需交代,造成的动静也仅仅局限在有限的地界里,没有对当地居民造成太大影响。
潮音寺僧人骑乘白马赶来,头顶六结疤,须髯皆白,慈眉善目,一身红色袈裟宽大蔽体,右手手腕上挂着一串念珠,珠子十八颗,由桃木所制,雕刻表情各异的罗汉头像。
距离近了,马匹尚在飞驰之中便腾跃而起,足尖点踩虚空,降落在囚牢的近前。
“善哉善哉,此地煞气厚重,凝儿不散,究竟发生了何事。”老和尚年岁已大,但身手敏捷,微蹙的眉头中含有着对黎民苍生的关怀,站在封闭的牢房门口,双手合十,圣洁的光从他指缝间流溢出来,慢慢扩大。
“驾驾驾驾!”此时,牢头刚刚驾马到达,“禀报城主,潮音寺高僧小的请来了。”
昂山青哪有功夫理会他,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请来就好,这里没你的事了。”
牢头却不愿意离去,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被木桩封死的地牢大门,从相邻木桩的缝隙之间,依稀看到鲜红的血液在流淌,再看看四周,并没有同一牢门的衙役,深吸一口气道:“地牢封了,那小的……”
“一天之间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有心情关心自己的职位!”昂山青有些愠怒,毕竟地牢里的事情不止死人那么简单,还关系到皇帝陛下交代的差事。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牢头马上怂了,磕头认错。
“下去吧,明天去城主府报道。”昂山青又一次挥手。
“多谢城主,多谢城主。”牢头一边磕头,一边向后退,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昂山青长叹口气,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走到老僧身后,拱手道:“聚善大师,地牢之内发生灾变,本已死去的尸体重新醒来,攻击人畜,被昂山以暴力制止,还请大师以纯净之气驱散邪恶,净化此方土地。”
被称为聚善的和尚双手合十,手中光芒不断放大,随着光芒的侵入,笼罩在牢狱中的阴晦之气向后避退,萦绕在耳边若有若无的呻吟求助之声转化为渺渺梵音:“善哉,善哉,城主放心,此间的事物老僧定会处理妥善。”
光芒渐盛,沈飞站在远处亲眼看着,那一点至纯至净的光芒从一个点,化作一大片,直至最后笼罩了整座地牢,使得冤魂痛苦呻吟的声音化作渺渺梵音,深感奇妙,忍不住赞叹:“如果说道教法术是遵循天地的规则,引导天下大势以为己用;那么佛宗的法术就是于无中生有,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突破想象的神奇存在,真是玄妙无比。”
嫌少接他话茬的楚邪大概对此深有感触,主动开口道:“僧人都是虔诚的信徒,通过不断的苦行和自虐使得佛祖明了自己的心意,从而开启神通,获得力量,由此拥有的究竟为何等神通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晓,神通的伟力才会如此诡异莫测,难以预判。”
“确实,佛法能做到的很多事情,都是道法做不到的。”
“那不一定,道法也能做到很多佛法无法做到的事情,应该说是两者各有所长。”
“楚邪,刚刚的那番话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本大爷需要在意别人的态度吗。”
“哈哈,你虽然我行我素,却很真实。”
“世上有几人不想真实的活着,无奈现实残酷。”
“我的天啊,楚邪这么有哲理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少拍马屁。”与楚邪在一起相处久了,沈飞发现其实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不近人情,交横跋扈,为所欲为。正相反,楚邪作为仙道天才必然受到外人的嫉妒和羡慕,因此以我行我素,刚毅果断世人,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他本质上非常聪明,也非常渴望友情,并不是个不近人情的独行侠。
沈飞笑吟吟地看着楚邪,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感觉与邵白羽全然不同,却别有一番滋味,后者没好气地道:“少对着本大爷傻笑了,恶心死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收尾工作已经完成,圣洁的光芒覆盖范围达到极致,继而收回到拳头大小,收回到聚善大师的掌中,被那人轻轻揉搓之后化为无形。
往前看,整个地牢之内的污浊之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废墟特有的颓废和破败,不知为何还能感受到心灵的孤寂。
聚善大师两掌分开下压,长吐一口气:“善哉,善哉,怨念如此深重,可见生者死前遭遇了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幸好老僧及时赶到,否则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出现**也说不定。”
“聚善大师大慈大悲,功德无量,昂山青代青州城的百姓谢过大师了。”昂山青极为尊敬对方,身体略微前倾,双手抱拳前拱,从他的表现可以看出佛宗在人国的帝位到底有多高。
“积善积德,本是老僧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倒是昂山城主,老僧不得不多嘴问一句,如此沉重的怨煞之气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作为帝国重镇的城主,不要无端造下杀孽才好啊。”
第十三章 冰封河道
“不不不,大师你一定是误会了,此次的事件非昂山所为,而是妖兽尸变导致的,具体原因尚未可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妖兽尸变?”
“不瞒大师,这次的事件实在匪夷所思,若不是亲身经历,昂山也绝对不会相信。
就在不久前,关押在地牢中的妖兽尸体忽然尸变,主动进攻活人,负责看守地牢的狱卒和一众囚犯都是被他们杀死的,昂山被逼无奈,只能动用家传斗气,将妖尸尽皆诛灭,免得它们脱离地牢,祸害生灵。”
聚善大师质疑道:“妖兽尸体何来,青州和长安都是佛宗高僧聚集之地,浩然正气长存,怎会有妖兽出没?”
“不瞒大师,妖兽尸体是从商丘城押送过来的,是陛下的命令,其中缘由复杂,一时之间难以道尽。”昂山青直言不讳,没有刻意隐瞒:“负责此次押运任务的是本朝十一王爷,今日刚刚入城,本想明天再引向寺里与主持会面,谁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十一王爷?可是烈皇子?”
“聚善大师认识皇子殿下?”
“呵呵。”聚善大师没有正面回答,显露的笑容中似乎大有深意。
昂山青没有深究下去,转而问道:“大师,似这等诡异的尸变究竟从何而来,可有扩大范围的可能?”身为一方城主,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聚善大师道:“几乎所有的尸变背后都是人在控制,找到了幕后黑手,尸变的原因自然会找到。”
“如此说来,当是通天教余孽在作祟了。”
“与通天教有何关联?”
“大师身在潮音寺,可能对外面的事情不太知晓。十一王爷此次押送的尸体,其实是旅途上斩杀的通天教妖孽,这些人不仅能控制妖兽,甚至还与妖兽合为一体,简直是邪恶至极。”
“有这样的事情!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这两年来通天教行动越发活跃,陛下已下定决心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一次大规模的清剿活动,还需要佛门圣僧帮忙。”
“善哉,善哉,斩妖除魔是我等分内之事,自然责无旁贷。”聚善和尚说话慢条斯理,语气慈祥安逸,不自觉地为人带去平和,很有些得道高僧的样子。沈飞从远处看了,不禁惊叹,主动走上前道:“大师普渡众生,慈悲为怀,在下佩服佩服。”
聚善大师早注意到了他,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道:“昂山城主,这位是……”
不等昂山青说话,沈飞当先自我介绍道:“在下沈飞,道宗传道使者。”
“哦哦哦,原来是道门之人。千年以来,佛道两派同气连枝,斩妖除魔,互相扶持,此次道宗使者下山传道,在佛门内部掀起轩然大波,老僧早听闻过施主的名号、事迹,多嘴奉劝施主一句,佛道之间是盟友关系,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欲破坏了彼此的和睦才好。”老和尚倒是个直爽的人,直接将心中的想法点给沈飞。
后者笑道:“佛道两派同气连枝,若干年来,蜀山从未越雷池一步。然而时过境迁,两年前,魔教取道人国大举入侵蜀山,佛宗援军未见一个,可见两教的关系早已岌岌可危,可见魔教对人国渗透严重,甚至能够蒙蔽佛宗高僧的法眼,为此,沈某带着师尊的旨意,千里传教,旨在重新坚定凡人的信仰,使得魔教的罪恶不至于在人国间扩散。”
“善哉善哉,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沈施主执意如此老衲不会强求,道教在人国传道的心意,也非老衲能够扭转,不过有时间的话,还请移驾潮音寺,主持他早有见见沈施主的愿望。”
“当然好了,明天便去潮音寺拜会主持。”
“恭迎施主大驾。”聚善和尚双手合十,由始至终,他都保持着谦卑恭逊的姿态。
沉了沉,他满是褶皱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祥和的笑容:“原来如此,帮助十一王爷斩除通天教妖孽,想必都是沈施主的功劳了。”
“谈不上功劳,降妖除魔本是道教一直以来的坚持。”
“沈施主大公无私,令老衲佩服。”
“传道是宣扬自己的思想,而非拉帮结派扳倒另外一方势力,高僧大可放心。”
“善哉善哉,施主年纪轻轻有此见识,老衲深感尊敬。”
“算不了什么。”聚善和尚之所以提及沈飞大公无私,是因为通天教是佛宗现在最头痛的敌人,如同身上的顽疾,始终无法去除,而道宗本为传道而来,能够坚守本心,非但不谋求与通天教结盟,反而为了正义与之开战,可见道宗传道的目的并非单纯为了推翻佛教对人国信仰的统治,“不过,对于佛宗对人国的掌控力,我沈飞作为蜀山传教的教士,实在很不满意。”
“善哉善哉,沈施主何出此言?”
“从金陵城,到南通城,到商丘,直至今日的青州,通天教妖孽追杀了我和王子殿下整整一路,他们的爪牙无处不在,他们的能力也有着与我教道法一战之力,如此一群妖孽,佛宗居然任由其做大,丝毫无力管控,实在令人失望。”
“善哉善哉,佛祖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沈施主的问题不如明天去询问本寺主持,他应该能给出施主满意的答复。”
“你在这里,为何什么事都往主持身上推呢。”
“与主持相比,老衲不过一布衣僧而已,施主心中的疑惑,只有主持能够解答。”
“听起来,你在另有所指?”
“善哉,善哉。”
……
夜晚的青州远没有金陵城的喧嚣,远没有亮如华昼的夜晚,却别有一番味道。
坐在海河岸边,杨柳树下,看细长的柳枝随着微风倾摆,看坐在对岸依偎相守的一家老小,感到惬意,感到平静,感到温暖。
青州城是一座宜居的城市,居住在这里的人往往有着不低的出身,往往有着不追求富贵权力的超然,白头到老,结发相伴,夫妻相守一生,如此温馨的情景是青州城内一道独特的风景。
夜里的海河岸边,没有灯红酒绿,也没有年轻人的喧闹,有的只是走过一生的丈夫、妻子,与自家孩子于河岸边散步的温馨场景,有着年迈的大叔借着月光,在纸张上挥洒笔墨的恣意,有着小孩们手抓手取暖的纯洁。
有着佛光照耀庇佑的青州城,冬日的时节算不得寒冷,家人的微笑温暖了彼此的心。
青州城可说是流动性比较小的城市,同时是一座大城,城中的居民生活安逸,虽与帝都咫尺相隔,却有着与世无争的大雅,道理很简单,只有在帝都不得志的人,厌倦了尔虞我诈争扰的人,被家族排斥的人,甚至是一些出名的画家、诗人、戏子才会选择在青州城定居,这些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追求强大的**并不十分强烈,因此愿意在一座城市一住一辈子,与妻子相濡以沫,与家人和和睦睦。凡怀有拼搏**的,一定会前往与青州紧邻的帝都,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获得一步登天的机会。
所以青州城的人员流动性是所有大型城市中最小的,城内的人不愿意出去,城外的人不愿意进去。
对于自小失去了家人的沈飞来说,看着结冰的水面对岸,相拥而坐的人们,有一种特别的感受,不自觉地握紧了若雪的冰清玉洁的手掌。
平静的人们,看待身边的事物也是平静的,身姿雄壮的七小即便安静趴伏着,在普通人眼中也很恐怖,但在青州城里,始终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大家都把它们当成看家护院的大狼狗看待,觉得那不过是主人身边的宠物而已。
沈飞和纳兰若雪将身体陷入到七小柔软的毛皮中,感受到冬日不该有的温暖,失去了嫩芽的柳条随着风在头顶摇曳,像是催眠师手中的挂表,不断催促两人早点入睡。
环境很细腻,气氛很温馨,态度很祥和,一切一切显得异常美好,如同幻觉。
直到,直到夜渐深,身上终于有些冷了,两人才往回走。
“沈飞哥哥,不知不觉的,咱们已经距离帝都这么近了,好紧张啊。”纳兰若雪坐在老二的背脊上,左手和沈飞攥在一起。
“帝都里面尽是些迂腐之极的秃驴,有什么好紧张的。”沈飞充满自信地调侃。
纳兰若雪噘着嘴道:“这就好比光着身子闯入了老虎坑,你说能不紧张吗。”
“秃驴们不是老虎,他们是有着自己行事准则的人,说实话,距离帝都近了,我反而释然了,觉得自己的传道之旅一定能够成功。”
“沈飞哥哥,你还记得答应过人家什么吗。”
“我答应过你,只要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任务,就和你完婚。”
“记得就好,这是你我之间的誓言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幼稚。”
“人家才不管,人家就是要和你拉钩钩。”
“那好,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哈哈哈。”沈飞和纳兰若雪,两人小拇指彼此勾住,大拇指相对,围成心的形状,“一百年不变!”甜蜜温馨的时候,沈飞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那是刚刚下山,进入汝阳城的时候,在城外华严寺的寺庙中求得了一根姻缘签,当时老僧的解释是上上签,预示着自己与若雪将有着美满的婚姻,但实际上却是下下签,签言上说,两人虽然相爱相守,但是注定会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分开,无法平安度过一生。
沈飞从没将这个秘密告诉过若雪,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直到今日忽然回忆起来,感觉心中有些绞痛,更加用力地攥紧了若雪凉丝丝的小手,后者虽然觉得疼痛,但同时感受到温暖,美滋滋地望着沈飞的侧脸,看那轮廓坚毅,看那目光有神,看那短发向天,百看不厌。
身在蜀山的时候,心中惦念着的只有一个冷若冰霜的冷宫月,时刻为对方的高不可攀,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牵肠挂肚,剑出六峰的时候,被那柄最是无情的雪尘剑从背后贯穿,本以为以往期许的美好,渴望已久的爱恋都将随着那一剑,随着自己流出的血而烟消云散,却又怎能想到,造化弄人,天意弄人,上天大概是厌倦于捉弄他了,送了一个纳兰若雪到他的面前,给予了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和甜蜜。
若雪的不离不弃,若雪的生死相依,若雪的天真无暇,若雪展现出的一切美好都是沈飞不曾感受过的,仿佛是上天赐予的最美好的礼物,一旦抓在手里,就再不愿意松开,只会越抓越紧,越陷越深,沈飞清楚地知道,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能够比肩若雪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了,甚至连患难与共的邵白羽都要排在若雪的后面。若雪带给他的感觉,带来的温馨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是一种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正因为此,当回想起华严寺中的签文的时候,沈飞才会心如刀绞,即便明知道签文的内容不一定准确也是如此,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与签文上的内容相符,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他爱若雪,永远不能分开,要像海河岸边相伴一生的老人们一样,与若雪厮守终生,在彼此年迈的时候,互相搀扶着于河畔上散步。
他要将所有的美好全部给予对方,让她享受人间的所有幸福,让她远离尘世的喧嚣,安心做自己身后的女人。
沈飞爱若雪,这种感情是无法被言语表达出来的,是在日积月累之中建立起来的,是一种离不开的感觉,任何伤害若雪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任何伤害若雪的行为都不能被原谅。
就是如此!
被外人惊为天人的一男一女,顺着冰封的河道一路向前,男人站在光秃秃的地面上,牵着女人冰凉的小手,女人坐在巨狼的背脊上,甜蜜温暖地笑,两人就这般走啊,走啊,彼此依偎着一直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这一刻如此美好,掌握了当下的两人永远不希望这一刻从掌间溜走,然而,天道注定,命运使然,轮回之门洞开,预示着命运走向的古老签文总会有应验的一天,因为命中注定的事情永远无法改变,人力永远不可逆天!
而到了那时,想必会是一场撕心裂肺的离别吧!
……
第十四章 楚邪的义气
人活于世,身不由己,世人的命运早在降生的时候便已被注定,因为天道的存在,因为轮回的存在,世人活在世上,如同活在梦里,遵循着既定的规律,花费若干年的时间重复一个又一个完全相同的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九州万年,连继承了盘古之血的天神都无法逆天行事,更不要说寿命不过百载的渺小人类了,对世人而言,道教为最接近天的教派,却也不过是天道的使者,只有遵循“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才能够兴旺繁衍至今!
万年以来,人力逆天者从未出现,也永远不会出现!因为天道是伟大的,是无法超越的,是不可撼动的,是掌握一切的。天道让你三更死,绝难苟活到五更,便是如此。
夜已深,城主府的大门被两名士兵把守,士兵们身穿布甲,背脊挺直,手持长矛如同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站立,头顶的屋檐上点燃着两盏颜色昏暗的灯笼,为他们照亮夜下的一块区域。
“来者何人!”沈飞从黑暗中走来,沿路之上,有灯笼悬挂的府宅很少,除了淅沥的月光再没有其他光源,因此道路黑漆漆的,照不出他的身影。
沈飞没有回答他们,慢慢走出黑暗,出现在光源下。士兵们立刻放弃了警戒,让开道路:“原来是您啊,请进吧。”他们并不知道沈飞的名字,却认得与他形影不离的几只威武狼兽,马上开门允许沈飞通过。
后者微微颔首,礼貌回应。
走入城主府,自然有下人迎接,引着他们走向自己的房间,本来若雪和沈飞分别被安排住在西厢房左手起第一间,和西厢房左手起第二间两间卧房里,但临别之际,若雪紧抓着沈飞的手不松开,眼神中满是期待,乞求之意,沈飞不忍,便被她引着走入了女人充满香气的闺房……
都说**一刻值千金,沈飞和纳兰若雪孤男寡女经历过数不清的**,奈何童子金身作祟,始终无法完成男女欢好的最后一步,若雪对此早已不满,沈飞有的时候也是火烧火燎,恨不得抛弃一切,将事情办了,却总在最后关头恢复清明,保下了童子金身完好。
今日两人感情最是浓蜜,进屋之后便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躁动紧拥在一起,**,疯狂亲吻,就连童子金身的示警都不管用了,眼看就要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却有一个扫兴的声音从房顶传来:“咳咳咳,咳咳咳!”
两人马上分开,各自梳理头发,七小对着屋顶狂啸。
“没事,我就是天气冷了嗓子不舒服,忍不住咳嗽两声,你俩别停啊,别听。”气死人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沈飞气的牙痒痒,指着房顶大骂:“楚邪,你这个大变态,你给我滚,给我滚!”
“哗啦啦!”楚邪听话的离开了房顶,却也搅和了沈飞的好事,两人兴趣全无,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的发呆。
沈飞忍不住抱怨:“这个偷窥狂,变态狂,神经病。”
……
时间回溯到一个时辰之前,寒风萧瑟,院落空荡,楚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练剑,接近冰点的气温,他精赤上身非但不觉得冷,反而从内而外地蒸腾出热气,肌肉有力而性感,呈现出粉嫩的颜色,是长期充血导致的,如果楚邪不是那么气势汹汹的话,单这一身的肌肉便不知道能够吸引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了。
身为白鸟峰楚氏的后代,楚邪天生神力,又是若干年来族内最杰出的天才,让他在天生神力的基础上,拥有了对于身上肌肉的强大控制力。楚邪对于肌肉有一套独特的锻炼方法,这就使得他对于肌肉的控制远远超越常人。与沈飞对战的时候,能够强行令肌肉闭合,阻止伤口继续流血就是最好的例子。
练剑的时候,他那一身肌肉就好像活过来一般,随着挺拔有力的身姿起舞,让人看得口水直流。
起初,负责照顾此间事物的两名侍女,都被楚邪练剑时的风采,为他那一身不可思议的肌肉看得痴了,那样子垂涎欲滴,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可惜都被楚邪轰出去了,楚邪最讨厌自己练剑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流口水。
换句话说,他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不会饥不择食。
由此,院子里变得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个人迎风舞剑。楚邪挥剑刚劲有力,大开大合,却仍然用的是蜀山剑法,他最喜欢使用的是蜀山剑法中的伏魔九剑,在其中加入自己的变化,融入自己的思想,使得死气沉沉的剑术焕然一新,有了杀伐果断的凌厉,有了披荆斩棘的魄力。
仔细看,楚邪手中重剑重达三百斤,剑势大开大合,威武至极,但是,却能够不对周边花木造成伤害,对于剑招的控制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一个身高两米的壮汉,精赤上身纹绘万马奔腾图案,穿着一条马裤,显得腿特别的长,身材特别的结实魁梧,再加上手中的巨剑,说实话,楚邪如果不经常神神叨叨的,肯定能像邵白羽一样,是个万人迷。
楚邪是个坐不住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坐在屋里冥想打坐,在院子里练剑是他喜欢的,练到纵情之时,差点把持不住斩出一剑。这一剑要是挥斩出去,只怕面积不大的城主府要被毁掉大半了。
也就在同一时间,楚邪忽然注意到一个黑影藏在西厢房屋的屋顶上,那个黑影隐蔽的极好,之前一动不动的时候,以自己的功力都无法察觉,若不是刚刚那一剑之中含有着将吐未吐的杀意,导致那人下意识地回避躲闪了一下,自己仍然发现不到他。
楚邪双手持剑,低沉着头,从下往上窥视那人,目如冷电,后者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行迹已经暴露,跳下房顶,远遁而去,楚邪冷哼一声,足下发力高高跃起,追了过去。
他如同一群高速奔跑的野马,很快便追上那人,挡住他的去路。那人个子不高,身体被一袭黑色宽大的袍子完全遮掩,头上的兜帽压得很低,不仅遮住了面目,甚至连目光都无法看清,手持一把与身体等高的拐杖。拐杖为木头材质,顶端插着雄性山羊的头盖骨,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黑衣人楚邪见得多了,但面前之人明显不同,此人的身上笼罩着极强的煞气,之前潜伏着的时候这些煞气全部隐藏在身体里,一丁点都不会外泄,现在遇到危险,煞气一涌而出,形成极具压迫感的威慑力。与此同时,在自己拦住对方去路的时候,夜下的阴影仿佛活了一般逼近自己,充满狰狞。
“有点意思,那些复活的尸体就是被你操控的吧。”
后者一言不发,抬起权杖指向楚邪,顶端的山羊头盖骨,其凹陷的眼眶中放射出幽绿的光,紧接着,空间里的黑暗全部扑向楚邪,将他团团包围。
等到楚邪挥剑将阴影斩断的时候,黑袍人已经不在了,去向无迹可寻。
“顶尖的强者为了隐藏身份而不愿意恋战,有意思,真有意思,沈飞果然是块吸铁石,跟着他便能自然而然地遇到强者,很好。”楚邪备懒的眼睛放射出兴奋的光,攥紧的拳头重重挥下,似乎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注意到有侍卫听到动静从远处赶来,楚邪原地腾起,离开了院子。径直回到西厢,在黑袍人之前藏身的屋顶上寻找痕迹,看到屋顶瓦片被掀开了一处,露出一条缝隙能够看清楚房间里的动静,仔细观察,看到一条长达两寸的剧毒蜈蚣在枕头下面露出头来,挥掌将之拍成肉酱,再行观瞧,确定再没有可疑之处,仍然不放松警戒,便在屋顶上歇脚,防止黑衣人去而复返,直到沈飞和若雪归来。
楚邪没有将自己所做的一切说与沈飞和若雪,他一向不是个做了好事便急于表达的人,这不是因为他不善言谈,而是因为不屑,楚邪是个极度高傲的人,高傲到不屑于解释,能入他法眼的人真的很少,沈飞算是一个。
连续两次输给沈飞,让楚邪体会到了身为天才并不孤独,他对沈飞很有好感,觉得这个家伙非常好玩,非常有趣。
离开房顶的楚邪没有回到自己房间,他径直离开了城主府,走上街道试图寻找黑衣人的踪影。
青州城作为边防重镇,每到子时都会全城戒严,沈飞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子时刚过,楚邪在街道上行走不时会遇到巡逻的官兵,行动并不十分方便,而他居然转了性一般不愿意声张自己的行踪,一路上躲着官兵行走。
楚邪是故意在街道上溜达的,他想要找寻黑袍人留下的踪迹,在他想来,既然是人,无论潜伏手段多么高明总会留下痕迹的。
就这样行走了很久,并没有寻找到自己希望得到的蛛丝马迹,楚邪并没有因此灰心,他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黑袍人手中的权杖顶端插着山羊的头盖骨,释放力量的时候阴气森森,死气泛滥,说明他很可能就是控制群妖尸体暴走的幕后黑手。照此推测,黑袍人与死者的关系应该相当密切,在城中戒严的当下,他很可能会前往城郊的坟地里面藏身。
自从有了城市,居民死后的埋骨之所便自然而然地设置在城郊,这样每到清明时节,家人只需要走一段短路,便可以来到坟头祭拜,死者聚集产生的阴气也不会干扰了活人的生活。
楚邪并不知道坟场的具体位置,但青州城东面是海,北面是山,西面是主干道,能够放置坟场的地方只有城南的郊区,所以楚邪直接向着城南走。他选择步行,因为御剑飞行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只身一人在人国行走了十几年,楚邪的江湖经验极为丰富,智慧超然,绝不是没有脑子的一根筋。
如他所料,城南果然建设着大片的坟场,一座座坟头小山似的堆叠,其间人为修建了只容一人通过,岔路繁多的小路,这些小路建设的如此复杂,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者的故意破坏。
坟墓里寒气森森,鬼火四处可见,如同一双双死者的眼睛,窥视着无端闯入的外来者。
楚邪身高八尺,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踏入如此寒气森森的地方却也是心中发颤,底气不足。连续吸气几次终于稳定了心神,迈开步子走入坟场之中,为了保险,他将重剑摘下握在手里,备懒的眼睛圆睁,时刻盯紧了周围的一举一动,防止危险到来。
坟头林立,冷飕飕的阴风中似乎有着无法听清楚内容的低语,楚邪真想腾起仙罡将这片区域炸烂了,可他不能这样做,害怕暴露行迹。
凡人对于家承极为重视,地位尊贵的人往往在生前就为自己修建好豪华的坟墓,坟墓架构必须巧妙,隐蔽,暗设机关防止外人挖掘,墓中堆积大量的金银、石人、石马,使得死后到了阴界仍可以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更甚者,甚至用活人、活物殉葬,残忍至极。
值得注意的是,并不一定有钱人的公墓外表一定气派,恰恰相反,为了让自己的墓穴不引起盗墓者的注意,很多有钱人故意将地上的坟头修建得寒酸、简陋、隐蔽,只有最为亲近的家人才知道其具体位置,而将地下修建的豪华气派,如同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般,让自己在死后能够继续享受平安和奢华。
放眼望去,石碑大大小小,一个个坟头如同一座座矮小的土丘,一个接一个,彼此之间几乎没什么间距,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
“呜呜呜,呜呜呜!”星星点点的绿光悬浮,是荧光亦是冥火,代表着死者与阳世的羁绊未绝。荧光恐怖的地方在于,看起来是光亮却无法照入黑暗,直视过去,目光会深陷其中,仿佛有一幕幕生前的影像在其中回放。
第十五章 鬼塚
每一粒荧光,都代表着一个生前的故事,即便死了也无法忘记的刻骨铭心的故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于自小进入人国,剑挑天下豪杰的楚邪来说,早已见惯了生命的消逝,唯一对他有所触动的死亡,是至亲爷爷的死。楚邪的爷爷,白鸟峰现任峰主楚天涯的父亲远没有楚天涯的野心,很早就退下峰主的位置,专心教育三个孙子。
他主张个性发展,允许楚绣诗词歌赋,颂儒念雅;允许楚邪性格乖张,我行我素;允许楚方豪爽仗义,笼络人心。爷爷他总会温和地看着你,无论你做些什么,只要不是邪恶的,是不洁的,就会予以支持。爷爷他也是世上唯一一个真正了解楚邪的人,只有他知道,楚邪硬邦邦的外表下有着柔软的内心,只有他知道,楚邪身为千年难见的天才,每次战胜年龄更大的对手,遭人愤恨的时候其实并不开心;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孙子其实心地善良,表现出的强悍只是一种防御手段,来屏蔽外界对他的诋毁和嫉妒。
天才从来都是孤独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浪必湍之便是如此的道理,天才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必须承受他人的羡慕和嫉妒,忍受无端的非议和瞩目,世人多将天才形容为疯子,其实只是他们太过渺小而已。
楚邪的真实感觉,整个白鸟峰上,只有他最为尊敬的爷爷能够理解,因此每到不高兴的时候,总会坐在爷爷的膝下,低着头一言不发,爷爷不会开导他,也不会鼓励他,只是和善地笑着无声无息地给予陪伴。
爷爷的死,让楚邪着实难受了好一阵子,此刻来到坟场,触景生情,回忆起老人家生前的音容笑貌,仍难免眼眶湿润泛红,心中好一阵难过。楚邪绝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有血有肉,重情重义,只是配的上他情义的人实在太少,因此显得冷酷和木然。
楚邪往前走,他高大的身影在月光淅沥的夜下并不十分明显,一步步地走入坟场深处,看到越来越大量的荧光聚集,感受到阴寒之气越发刺骨。
楚邪孤身犯险,究竟是为了享受与强者征战的刺激?还是为了防止黑衣人二度潜伏靠近,暗算沈飞?如果是前者,与他往日的性格倒是相符,可为何身在商丘城的时候,宁愿守在屋子里照顾若雪,省了沈飞的后顾之忧,而没有前去与强者令狐悬舟一战!如果是后者,那是否证明楚邪已将沈飞视作朋友!
很难说清楚,他心中究竟怎么想的只有自己能够知晓,外人只可从表现出的蛛丝马迹中,做出判断和揣测。
黑夜漫漫,冷月当空,不知为何,天上的月亮其皓洁的外表下竟然笼罩了一层红霜,映照得夜下的坟场更加诡异。楚邪如果真是为了沈飞孤身犯险,来到如此阴森恐怖的地方,那么他的情义实在让人肃然起敬。
“咣啷、咣啷、咣啷!”坟场占地极广,如同一座死者生活的城市,越往深处走,越往深处走,分出的岔路越多,迷宫一般看不见尽头。所谓迷宫,只有身在其中的时候才会分不出方向,一旦站在高处纵观全局,再多的岔路,再复杂的迷局都不是问题,总能找到从起点直达终点的一条直线。
楚邪本可以站在高处俯瞰全局,却为了某些原因自降身份,心甘情愿地陷入迷宫之中,可见查找出黑袍人的行踪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尚且好说;若说是为了沈飞,那这份情谊就很厚重了,最关键的是,他还不会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对方。
仔细想想,楚邪和沈飞身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比如两人同样惊才绝艳,是世人眼中不出世的天才;比如两人同样没什么朋友;比如两人都很帅!哈哈!
正常的人但凡有一样共同点已经可以成为至交好友,两人共同点如此之多,想不互相吸引恐怕都很难吧。
在一条岔路的拐角,楚邪蓦然止步,因为他清楚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驼着背在坟墓间行走。
那不是人,而是一副骸骨,一具巨大的骷髅架子,和普通骷髅没什么区别,只是体型特别巨大,从自己站立的角度观瞧,巨大骷髅高出坟头半个身子,整个身体佝偻着,手中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灯笼四面皆用黑色的墨写着“魂”一个独字。
“魂灯?难道是引路人!”世人皆知万物死后归于地府,过奈河桥,饮孟婆汤投胎转世。所谓引路人是指引死者的灵魂进入地府的差使,《道书子母经》上有一段话专门用来形容它罪大恶极者死后不得投胎,灵魂拘束于骸骨之中,为阎罗王驱使于人间各处行走指引亡灵进入地府,以此洗涤身上的罪孽,直到罪孽还清方可投胎转世。此即引路人,为阎罗王之仆,地位在黑白无常之下。
看到“魂”灯,楚邪心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面前的巨大骷髅当是子母经中记载的引路人,是为生魂指明道路的低级鬼役,应该是无害的。
有了这个判断,楚邪心中稍定,绕道而行,果然如他所料,哪怕到了距离引路人最近的地方,对方都没有没有正眼看自己一眼。引路人专为指引灵魂进入地府而存在,眼中只有灵魂,“魂”灯所及之处,天上地下,脆弱的灵魂纷纷现身,木然跟随在他身后。
灵魂是至阴至寒之物,会主动向着至阴至寒的地方聚集,坟场便是这样的地方,因此聚集了大量迷路的游魂,引路人的出现为它们指明了方向,灵魂们排成长队跟随在他身后。
“这些年,自己杀了不少的人,死后不会变成引路者吧?”楚邪触景生情,心中有了感慨。
这个时候,引路人那边忽然有了变化,一只外来的游魂大概是临死之前积攒了怨念,形象明显更加具体,个头更加魁梧高大,他仗着自己体型上的优势强行插队,破坏了队伍的秩序。
队伍里其他的游魂对他敢怒而不敢言,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引路人却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插队的游魂:“是谁,是谁允许你破坏规矩的。”它一只手提着引路灯,另外一只手抓住游魂,轻松随意,前一刻霸道厉害的游魂在它手里毫无反抗之力,无论怎样挣扎都脱身不得。
“我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了。”引路人捏紧了拳头,游魂在他掌下折断为两截,惊恐地大吼:“喂喂,你干什么,你是阎罗王手下的奴才而已,是负责指引我们往生的奴才,怎么敢如此做,我要去阎罗王那里告你。”他已经死了一次,就算被引路人拦腰捏断也不会再死一次,只是灵魂比之前看着虚弱很多,不再那么具体。
引路人黑洞洞的眼睛紧盯着它,夸张巨大的头盖骨居然从中间分开,极为诡异地笑了一下:“去告状?呵呵!没有机会的。”魂灯一扫,灯中火焰碰触到游魂的身躯,即刻将之点燃。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混蛋!”游魂撕心裂肺地哀嚎,当是痛苦万分的,已经死过一次,离开了躯体的灵魂在火焰下燃烧,直到化成灰烬,彻底从九州的大地上被抹去。引路人又一次诡异地笑起来:“嘿嘿嘿,你们人类啊就是不守规矩,令人厌恶。”说话的时候,竟然望向楚邪所在之处,像是看到了他。
楚邪心中一阵恶寒,抬起手中的重剑做出警戒的姿态,引路人却是笑嘻嘻的,收回魂灯转过身子,重新顺着墓地特有的窄道亦步亦趋的行走起来。
“无知的人类啊。”他的话语大有所指!一众游魂埋头跟随,慢慢聚集为死者的长队,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楚邪松了口气,他虽是狂人,面对阴界的秽物仍然不敢大意,更不愿意多做接触,爷爷曾经说过,阴界之物寒气过重,长久接触会影响自身的阳气,需要回避。
从游魂的队伍后方绕了过去,楚邪继续往墓地深处行走,他有预感,自己可能来对了地方。
阴风吹拂,寒气聚集,深入到坟场的最深处,楚邪的眼前出现了四盏琉璃灯。灯盏悬挂在不知名动物的腿骨上,围成各边等长的四方形方阵,负责悬挂它的动物腿骨长约两米,一端没入土中,一端悬挂琉璃灯,距离灯盏一尺左右的位置系着一条麻绳,将四根腿骨、四盏灯连接为一个整体。
楚邪走上前,骤然嗅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蹙眉细看,才发现连接各个腿骨的并非是麻绳,而是尚有余温的肉筋,看长度,不知道要从多少活人体内生取其筋,才能够编成麻绳来使用,达到这般的长度。
楚邪感到恶心,凝望在夜下睁开双眼的黑袍人不发一言。黑袍人端坐在四盏灯围出的四方形空间的中心地带,那里本来也是一块坟墓,只是墓碑被巨大的外力强行打碎,留下一块稍稍高于地面的底座,黑袍人便坐在上面。
楚邪的到来引起了风向的紊乱,引起了四盏琉璃灯的明亮,黑袍人由此抬起头来,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头一次放射出光芒,是那种幽绿凄惨的光,充满着阴森和恶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楚邪吧。”这是黑袍人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如同用锤头击打敲碎的铜锣,宽大的袍子在风下夸张地飘舞,感觉他的身体一定非常瘦小,否则身上的袍子不会在风下甩动的那样剧烈,权杖插在身边的空地上,触手可及。
“认得本大爷证明你对沈飞早有了解,难道你也是通天教的人!”楚邪一边说着,一边计算着自己与黑袍人之间的距离,同时在思考,琉璃盏存在的作用,这肯定是黑袍人布置的防御阵法,为他防御突如其来的偷袭,“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看来通天教那帮人给你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你不是通天教的?”
“呵呵,你在套我话呢。”
“呵呵,看你愿不愿意说了。”
“学我说话,真是个调皮的孩子。”
“你见了一个孩子扭头就跑,岂不是连孩子都不如。”
“这次不会跑了。”
“因为这里是你的主场吗!”
“因为这里不是城主府,把你杀了不会惊动其他人。”
“开玩笑,就凭你也想杀掉本大爷。”
“楚邪啊,你可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真以为天老大你老二了!这些年被你邀战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你战胜他们无可厚非,不能说明有多强悍。”
“啧啧啧,既然这样,就让本大爷看看,你有多厉害吧。”
“正好,正好我的身边缺少一个强有力的护卫,便是你了。”黑袍人举起权杖,山羊头骨空洞洞的眼睛放射出光芒,与此同时,四盏琉璃灯光芒大盛,仿佛在回应对方。
下一刻,地面震动,“咚咚”之声深入心灵,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的怪物即将破土而出。
“你是……你是魔教拜鬼宗的人?”楚邪忽然想通了什么,心中生出强烈的警觉。
“现在才知道,已经太迟了,蜀山的小鬼!”
……
魔教以一教之力,对抗正道三大教派,其实力之恐怖不言而喻。其内部分为两宗三堂,左右护法,只有本教教主有资格对他们发号施令。
水君月无端消失之后,魔教群龙无首,韬光养晦已久的冥王宗宗主率领冥王宗趁势崛起,联合合欢堂,以武力压服其他堂口,终见成效,现已是魔教实际上的领导人,距离名正言顺的继承教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本来与冥王宗并列的拜鬼宗,在争斗中逐渐落于下乘,却仍然是强大至极的宗堂,其门下弟子修习御鬼之术,在历次正邪大战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黑袍人所使用的,明显就是拜鬼宗的功法,证明魔教的爪牙早已深入帝都。
第十六章 魔教重现
四盏琉璃灯大放光彩,恐怖的阴煞之气从地底汇聚过来,地面颤动,一层楼高的巨大骷髅掌从地底钻出,光滑的骨膜如同镜子一般,在凄冷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恐怖至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楚邪对魔教之人太熟悉了,若干年前,在竞技场上给予他第一次失利的,便是一个魔教的少年,后来知道那个人叫做炎天倾,是魔教冥王宗宗主之子。
由此楚邪便明白了,从功法的威力来说,只怕魔教的妖术更在蜀山仙术之上。
除了炎天倾之外,于人国生活的楚邪曾与不少魔教之人交手,几乎每一个都是高手,胜负参半,搞得楚邪对于魔教之人分外警惕。
又一次见到黑袍人施法,楚邪几乎可以断定,对方使用的便是拜鬼宗的术法,对方一定是拜鬼宗的高手。
“现在才知道我是圣教的人,太晚了!”与蜀山对魔教的称呼反差极大,魔教之人向来尊称本教为圣教,称呼教主为圣宗主,以此表达敬意。
楚邪表情严肃,备懒的眼睛完全睁开,双手持重剑连连后退,显出如临大敌的紧张。实没想到居然是魔教拜鬼宗的高手暗地里向沈飞的卧房倾洒毒虫,想不到他们如此惧怕道宗下山传道的行为,居然比佛宗更早出手。
楚邪如临大敌的样子并不是出于畏惧,而是充分的重视,他清楚地知道魔教拥有的底蕴和实力。
站上一块墓碑,楚邪俯瞰地面,两只巨大的骷髅手掌从地面之下冒出,如同从土壤中生长出来的骨树,在冷月下释放着凄惨的光。紧接着,大量的土壤被顶得翻起,一颗巨大光亮的骷髅头从地底冒出,跟着一起冲出地面的是肩膀、手臂,当颈部以上的部分完全显露出来,其垂直高度已超过四米,可说是庞然大物了。
阴风怒号,骷髅骸骨的指节向下摁压地面,似乎准备撑着身体从地底深处爬出。楚邪两眼一眯,便在此时起动,重剑向前,直接就开出了大招,一枚直径过十米的圆形陨石从天外飞来,在月下汲取能量,燃烧着熊熊烈火俯冲而下。
“接我的陨星。”楚邪从未将陨星的真面目与任何人说起,包括沈飞也一样,人们只知道,他一旦召唤陨星,便会有大小不一的陨石从天外飞来,直接对敌人造成伤害。
陨星降临,携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是万千仙法中威力最大的招数之一。
“呼呼呼!”烈烈风声作响,陨星从天外来,距离尚远已为地面上带来高温,坟头上的杂草全部燃烧起来,形成一丛丛的火苗。
楚邪望向黑袍人,看到他身在四盏琉璃灯的保护之下,脸上没有丝毫怯意,右手高高举起权杖,山羊头盖骨放出一道光芒,从脑后射入骷髅骸骨的身体。
后者激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由此获得了无穷无尽的能量,抬头向天,由于体型巨大,巨大头骨的抬起缓慢至极,却终究在陨石降落前强行抬起,直面从天而降的巨大压力毫无畏惧,它嘴巴张开,嘴里空荡荡的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张开以后,喉咙如同无底深渊,在最深处酝酿爆炸性的能量,短时间聚集之后,以光照的形式发射出来。
“轰轰轰轰轰轰……”极致的噪音导致极致的安静,楚邪的耳中世界安静的可怕,陨石降落的裂风之音全部没了,眼前一片光明,这份光明是灰色调的,将世界映照得凄惨无比。
“好恐怖的力量啊,居然能够与我的陨星硬碰硬。”楚邪如此低喃,却发现耳边一片嗡鸣,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视线中,从天而降、威势无边的陨星被海量的光明吞没,完全失去了踪影,等到光芒散去的时候,陨星化作巴掌大的圆球,飞回到楚邪近前。
黑袍人风轻云淡地端坐原处,似乎刚才的一招对他全无影响,“白鸟峰三柄镇峰之剑,镇魔、陨星和大七星流光剑。三柄石剑中,镇魔和大七星流光剑早就现世,唯有陨星迟迟没有认主,直到你的出现。”
“陨星是这世界上最高贵、最骄傲的仙剑,只有本大爷配的上它。”
“你获得仙剑之后不久,便能够使用召唤陨石从天外飞来的招数了,由此可见,从苍穹之上飞来的陨石便是陨星的本体,并不是真的有一颗陨石从天外飞来,而你楚邪,只是利用自己武痴的声明,将陨石坠落强行命名为一个招数,来凸显自己在修道方面的天才,以此达到威慑敌人的目的。
楚邪,你虽然被世人贯以“痴”的称谓,可实际上一点都不傻,纵观你与众仙对战的经历便可以了解这一点,你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将自己表现得疯疯癫癫的,以此降低敌人的戒心。”
“哈哈哈老头子,你的意思是本大爷大智若愚喽!那是自然的,本大爷当然不是一般仙人能比,只是有一点你说得不对,本大爷确实从小爱武如命,嗜武如痴,被形容为武痴并不过分。”
“原来你还有一张伶牙俐齿。”
“多谢夸奖。”楚邪望向悬浮在身前的陨星,恹恹地道:“你不是第一个将陨星打回常态的人,却是第一个借着手下的小弟发功,与陨星硬碰硬不落下风的,可见你的修为在我至今为止遇见过的所有人里是最高的。”
“害怕了?”
“若真的怕了,又怎对的起武痴的称呼。知道吗,世人之所以称我是个怪人,是因为本大爷越是遇到强者,就越是开心,越要一争长短,完全没有常人应有的畏惧。”
“呵呵,你这是在夸自己喽。”
“我是在说,能够在这里遇见你真的太好了,选择跟着沈飞来帝都真的太对了,哈哈哈哈哈!”话锋一转,楚邪目光凛冽地俯瞰下来,“来吧,来迎接本大爷的挑战。”
……
群星璀璨的年代,楚邪作为最早出名的少年英雄,在耀眼的繁星中占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重剑往天上指,黑暗的天空很快转红,如同铁皮水壶放在炉子上炙烤,片刻之后,陨石撞入大气之中,随着下落产生熊熊燃烧的烈火。
陨石本不会燃烧,但大气具有阻力,陨石在下坠的过程中克服阻力做功,由此产生火焰,为地面上的生物带来高温。
楚邪一次性召唤了三颗陨石降临,产生巨大威势的同时,带来的压力也是难以想象的。这三颗陨石直径不等,但体积都在最早出现的陨石之上。
“呵呵,你这招确实挺唬人的。”黑袍人阴气森森地笑,又一次举起手中的权杖,四盏琉璃灯同时闪耀,分别向着权杖射出一道光柱,与此同时,黑色的道纹在地面上泛起,形成一个圆形的立场。
楚邪看得清楚,黑色的道纹浮现出以后,黑袍人身边的立场彻底变了,龟裂的土壤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黑袍人坐在烈焰之上,如同来自于地狱的魔神,琉璃盏上射出的光芒交汇于他手中权杖之上,与山羊头盖骨放射出的强光汇聚为同一个点,不可思议的重压由此逆天而起。
“别以为我很好对付。”楚邪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赤色仙罡从体内燃起,直冲云霄,“啊啊啊,看我的六星齐降。”竟是又有三颗陨石,撞入大气之中。
千年之前,一枚天外陨石撞入白鸟峰,为白鸟峰二代峰主所用,创造出了震惊天下的三石剑。有传言称,三石剑中隐藏着天外天的秘密,三剑合一,可以开启秘境大门,窥视异世界的真相,从而让自身的力量达到极致。
千年以来,除了二代白鸟峰峰主无人使用过的陨星神剑重新认主,是否预示着异世界的真相即将开启,不得而知!但陨石撞入地球所带来的冲击力,实在是震人心魄的强。
一次性召唤六颗陨石降临,就连黑袍人都不能继续淡定从容,四盏琉璃灯全部崩碎,露出藏在灯中的头盖骨,谁能想到,色彩鲜艳的琉璃灯盏,其实是以死者的头盖骨为根基制成的。琉璃灯盏表面爆碎之后,人类头盖骨凹陷的双眼之中闪耀出光芒,铃音大作。
与此同时,黑色的道纹释放出黑色的光,如同来自于幽冥的烈火熊熊燃烧,黑袍人坐在烈火之上,手中的权杖高高举起,权杖顶端山羊头释放出的光芒与四方头盖骨交汇而来的光柱合而为一,化作最为原始的胎动不断向外扩张。
说是光芒,却给人无比压抑的感觉,非但照不穿心中的黑暗,反而映照得世界无比凄惨,以山羊头为中心,凄惨的光渐进式地向外扩张,被光芒笼罩进去的生物很快便失去了生机,快速凋零,化作累累白骨。
“接我的破败死光!”黑袍人道出了这一招的名字。
六颗陨石撞入光海之中,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巨口吞噬掉,失去了踪影。
楚邪向后跃起,连退十五步才免去了被波及的命运,眉头紧蹙着注视前方,向着视线所及的地方勾了勾手指,很快的,六颗巴掌大小的石球飞了过来,在他身前悬浮,算上最开始的那一颗,总共七颗石球自家孩子一样围绕着他。
石球离去之后,破败死光颜色变淡,直至彻底消失,周围恢复了夜的颜色,血月悬空。
“这就是陨星真实的样子吗。”黑袍人虽然嗓音沙哑,如同破锣,但话挺多的。
“你猜。”楚邪狡黠的笑。
“看来是了,原来所谓的陨星不过就是七块小陨石而已,连剑的形状都没有,相比较而言,反倒是排在三石剑最末位的大七星流光剑更有些样子。”
“越是强大的东西就越是特别,这点道理你应该懂的。”
“在我眼中不过尔尔。”
“你的修为比我高很多,在魔教之中应该也可位列上乘,你到底是谁。”
“与其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名字上面,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连最强大的招数都奈何不得我,楚邪你已经没有戏唱了。”
“你以为本大爷行走江湖十几年,依靠的单单只有这一招吗。”
“这么说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喽?赶快用出来给我瞧瞧!执行潜伏任务以来太久时间没与人正式交手,早就觉得不耐烦了呢。”
“嘿嘿,你既然想看本大爷的真本事,那就看个够。”说着,楚邪将手中的重剑插在地上,双手快速结印:“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风浪滔天之术。”
“你当我傻啊,五行之中可没有风这一行。”
所谓五行,是指金木水火土,五行创生术按理说只能创生出五行之内的元素,但也有例外,比如碧池峰召唤出的雷电;比如楚邪正在召唤的风,这些都是五行之外的元素,需要特殊的方法召唤出来,为己所用。
“五行创生风浪滔天!”
到楚邪结印完成之时,平地起风,恐怖的风潮贴着地表呼啸而过,如同海面掀起的巨浪拍下,一些根基不牢的坟头被连根拔起,露出入土已久的棺冢,虽是对死人的不敬,却也没有办法,谁让正邪势不两立。
飓风浪涛一般扫过地面,将沿途遇到的一切化作乌有,黑袍人不为所动,手中权杖放射光芒,一排排白骨从地面下露头,互相交叉堆叠,形成骨墙,飓风扫过,骨墙纹丝不动。不仅如此,体型巨大的骷髅骸骨尝试从地底爬出,两条骨臂持续摁压地面,支撑身体向外攀爬,很快便露出半个身子,这一下,它显露在外的高度已经达到十米。
“骨墙、骨兵、骨阵,拜鬼宗的功法处处与死人有关,就不怕自己死后,落得同样的下场吗。”楚邪冷笑,持续向法印中注入仙力以扩**术的规模和强度。
“死后?呵呵,我宁愿一辈子活着。”黑袍人不屑,“楚邪哦,还有什么招数赶紧用出来吧,待会儿我出手的时候,你就没机会了。”
“乱放狗屁。”楚邪大骂了四个字,重新结印:“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风卷残云之术。”
第十七章 越阶挑战
霎时间,巨浪一般拍砸下来的风向着一个点聚合,很快形成连天接地的龙卷风与骨墙发生激烈的摩擦和碰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次又一次,龙卷风一次次试图向前推进都被骨墙拦下,楚邪再加一把力,将龙卷风催持成直径超过三米的超大型,操纵龙卷风二度进攻骨墙。这一次终于有了成效,互相交叉堆叠的白骨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口子一旦形成,很快便形成溃败之势,不一刻工夫,整面骨墙都被深刻的裂纹所覆盖,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彻底崩碎掉,被龙卷风卷着残骸升到空中。
趁此机会,骷髅骸骨终于从地底爬出,两脚踩实地面,躯体竟然高达二十米,是个彻头彻尾的巨人。与其他生物从沉睡中苏醒表现出的疯狂不同,好不容易从地底爬出的骷髅骸骨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奋,仍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如同被人操纵的傀儡,向着楚邪伸出了它的骨爪。
后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蓦然散去持印,下一刻,龙卷风崩溃爆炸,之前被卷入风暴之中的累累白骨、石块墓碑、灌木残骸失去了强大的向心力,发疯似地冲向四面八方。
“砰砰砰砰砰……”由此造成超大范围,惨不忍睹的破坏。
“砰砰砰砰砰砰砰……”飞散的骨头如同剑雨一般撞击在骷髅骸骨的躯体上,后者遭到重击,步步后退,却没有吐露一声哀嚎,可见它早已失去了灵魂,不过一为人驱使的傀儡而已。
没有与骷髅骸骨发生碰撞的骨雨倾洒在方圆千米的每一块土地上,有的撞破墓碑、有的撞入灌木、有的插入小道,如同一片白骨森林铺陈开来。
激烈的碰撞使得骷髅骸骨一步步向后退却,它坚硬的骨骼上由此留下稀碎的裂纹,有些冲击力过强的骨刺甚至插入它坚硬的骨头里,拔也拔不出来。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疯狂地撞击终于停止了,骷髅骸骨止住了后退,位于它身后的主人毫发无损,飞射而来的骨刺大部分都被骷髅骸骨庞大的身躯阻挡了下来,零星遗漏的,也被他护体的力量所阻挡,所以毫发未损。
黑袍人目光幽幽地望向楚邪,看到他仍然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绪,心有不快:“武痴楚邪,有传言称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令你兴奋,看来是真的了。”
“嘿嘿嘿。”楚邪的目光中燃烧着跃跃欲试的光,身体放松地站在原地,重剑插在两脚中间,“准确地说,只有强者才能让我楚邪真正兴奋起来,让我觉得世界没那么无聊。”
“真是个狂人啊,你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不会是炎天倾吧。”
“哦,你认识少宗主?”
“好想和他再打一场。”
“没机会的,你再也别想离开这片坟场了楚邪,永远别想离开。”
“就凭你?你做不到的。”
“难道你还感受不到吗,自己与我在力量上的绝对差距,至今为止,我都是在逗你玩啊楚邪。”
“力量上有差距又能说明什么呢,仙魔之战,生死论输赢。”
“可惜,楚邪你已经败了。”
“开玩笑。”狂妄的声音戛然而至,因为一把骨矛从楚邪身后的地面冒出,射穿了他的肚子。楚邪瞪大了眼睛,看着黑袍人无比冷酷地说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来到我的地盘撒野啊。”
……
强者的必备要素有哪些,冷静、沉着、不为外物所扰、能够在战斗中寻找到敌人的弱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血厚!
真正的强者必然是打不死的小强,能够在一次次生死决斗中顽强地生存下来,活到最后,这是成为强者的必备条件,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条件!
沈飞的童子金身、炎天倾的傀儡之术、邵白羽的天道加身,这些都是促成他们在战斗中不会轻易死亡的原因。与他们相比,楚邪的抗击打能力稍弱一点,但也是万中无一的,因为他可以控制肌肉。而肌肉在人的身体中占有着超过三分之一的比重。
突兀从身后射来的骨矛,贯穿了楚邪的肚子,让他整个身体呈现出向上飞起的姿势。
楚邪的眼睛瞪大了,表情在片刻的狰狞之后化作凶悍,牙齿夸张的咬紧,愣是将涌到喉头的腥血重新咽了回去。快要离地的身体也在片刻之后,由于顽强毅力的支撑而落回地面。
楚邪身体倾斜着,两臂夸张地张开,腰前突,被骨矛固定在地面上动弹不得,鲜红的血流出一瞬,创口很快被两边的肌肉夹紧,但没有办法完全停止流血,因为寒气森森的骨矛仍留在身体里。
楚邪很痛,目光凶狠地望向黑袍人,看到对方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似乎一点都不急着下杀手,似乎在准备着一点点地折磨自己,享受折磨所带来的快感。他咬紧了牙齿,感受到冰冷的力量顺着骨矛流入体内,蚕食自己的身体,带来前所未有的痛苦。他知道正在折磨自己的是寒毒,他清楚意识到自己中了对方的暗算,处境非常危险。
已经多久没有体会过这般的痛处了?楚邪不知道!他能够知道的是,绝不甘心就这样死在敌人的手上。
旺盛的求生欲化作精纯的仙力,仙力从丹海流出正待有所动作,却忽然涣散,使得楚邪的伤口更深了一些,涌到喉头的鲜血终于绷不住了,喷射出来。
“傻孩子啊,我的骨矛贯穿了你的丹海,仙力怎么还能聚集得起来呢。”黑袍人阴沉的声音可以为他人带去绝望,却更加激起了楚邪心中不服输的劲头,激起了他求生的**。
又一次凝聚仙力无果,楚邪知道黑袍人说的肯定是真的,忍着痛发出一声怒吼。
“哈!”声贯群山,可惜只维持了一瞬,因为下一刻,更多的骨矛从地下射来,贯穿他的身体。
“咻咻咻咻!”
月惨夜黑,绝望降临。
……
从山下那一刻开始,楚邪便知道,天地之间,再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自己。
他虽是个沉浸在自我中的人,但失去亲人,背井离乡的滋味并不好受。楚邪身为白鸟峰峰主之子,蜀山公认的绝世天才,平日里过着众星捧月、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山之后却全然不是这样,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亲人,失去了随侍的丫鬟,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孤独而又寂寞。
楚邪下山的真实原因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当时,最疼爱自己,唯一懂得自己真实想法的爷爷刚刚去世,大哥在一众支持者的怂恿下前来与自己单挑,楚邪下手没轻没重赢了自己大哥,虽然取得了胜利,但看到大哥绝望的眼神心里并不好受,这才毅然决然地决定下山,一是试着换个环境不会再时时刻刻回想起爷爷的音容笑貌;二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大哥无需再担心自己抢夺他的峰主之位。
作为楚氏一族的孩子,楚邪六岁甚至更早的年龄便知道,自己和亲人之间,必将为了峰主之位发生争斗,与峰主之位相比,他更在乎亲人之间的感情,所以选择放弃。
这番话,他从未道与过任何人,甚至连大哥楚方究竟是否理解他的良苦用心都不知晓。
总之,早熟的孩子就此离开白鸟峰,过上了一切靠自己背负的日子。年幼的楚邪是个武痴,是个狂人,从小开始便是如此,但孤独背负一切的滋味绝不好受,很多时候,他都想要回去,重新和父母团圆,却又再回到峰上,触及大哥的复杂目光,感受到师兄弟们的畏惧和孤立之后无奈放弃,重新回到旅途当中,做回孤独的自己。
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习惯于被别人形容为怪物,习惯于被人畏惧,习惯于不被人理解,楚邪开始越发的我行我素,他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一身修为、实力与日俱增,一日千里。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楚邪历经斗技场的磨练,铁剑挑群山的洗礼,这份彪悍与无畏越发成长,楚邪早已经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他便是个狂人,是个武痴,是个人人畏惧的存在,反而开始享受这种感觉,直到遇见沈飞。
沈飞带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但真的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如同黑漆漆的路上忽然照入了一道光,让他意识到,黑暗的世界里原来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
楚邪很喜欢与沈飞在一起的感觉,他觉得沈飞活成了自己理想中的模样,他有些羡慕沈飞但绝不嫉妒,看着沈飞开心成长,自己也会变得开心,看着沈飞与纳兰若雪如胶似漆,就会想起在那个人的身影,楚邪想要保护沈飞,保护若雪,保护两人一直开心幸福地生活下去,活成自己没有做到的样子。
“咔嚓!”刺穿楚邪身体的坚韧骨矛之上居然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海量的气机向着楚邪汇聚过去,将他逐渐化作冰冷的身体重新点燃了,楚邪蓦然睁开了双眼,下一刻,光芒万丈!声势巨大的爆炸将固定了他身体的骨矛炸裂,楚邪由此重获生机!
“既然从体内无法凝聚仙力,便将空间中的仙力吸引过来,再加以引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将承受与压碎骨矛同等的压力,吃的消吗。”黑袍人完全没有生死相搏时应有的紧张,在他看来,与楚邪的战斗就像是人类在戏耍猴子,无论过程多么精彩,结局都是一样的,猴子根本无法逃脱人类的摆控。
楚邪脱困而出,如黑袍人所料身体承受了太多太多的伤害,骨矛被震碎不过片刻,便摔倒在地,许久爬不起来。整个身上总共四处贯穿伤,伤口之上残留着细小的白骨碎片,黑褐色的鲜血汩汩流出。
楚邪蜷缩着身体,扭曲的表情可见出痛苦异常,目光中的神采却没有涣散,反而越发凝聚,这个过程说起来有些复杂。一般情况下,楚邪都是一副备懒、打不起精神的样子,眼睛眯眯着,看起来有点色;等到高手出现,他的眼睛会睁大一些,目光会变得明亮;等到打不过的高手出现,眼睛会睁到最大,目光会变得极为闪耀,甚至接近凶狠,如同沈飞愤怒时候的样子。
压力山大!活了接近二十年的楚邪不是第一次无限接近死亡了,天下强者无数,他一个弱冠少年打不过对方是很正常的事情,按照以往的惯例,到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召唤出野马之灵准备逃跑了才对。
今天却不一样,楚邪并不打算逃,不逃的原因不是因为体内的热血作祟,想要找回刚才的场子,而是因为如果他此刻逃了,那么接下来,沈飞将面临更大的危险。
有了这个判断,楚邪不会逃走,他还要再战!
“战!我要战!”攥紧的拳头有力挥下,造成轰鸣巨响,他是个十足的战斗狂,但只有在今日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来,战斗还没结束呢,你为什么停下,来啊!”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再再晃晃悠悠地试着拔起重剑,可惜没能成功,反倒是整个身子趴倒在重剑上。
帝都之内,藏龙卧虎,血雨腥风,杀伐无边,真正的挑战刚刚开始。
这一战,蜀山白鸟峰少年天才武痴楚邪对魔教拜鬼宗前辈名宿黑袍客,天时地利人和具不在我,唯有一颗初心始终不变。
我战,故我在!
……
仙道之上,从未有越阶挑战之说,因为仙人境界每向上一个台阶,己身实力都会成几何倍递增,能够使用的仙术种类几何倍递增,拥有的眼界同样几何倍递增,所以仙人世界,绝少有越阶挑战成功的案例。除非你手中怀有一把类似于王剑九龙或者寿剑星魂之类的足以逆转乾坤的宝器,而敌人又恰好武器平平远远不如你,只有如此,武器才能弥补境界上的差距,挽救战局。
第十八章 白骨老祖
拜鬼宗在魔教之中地位极高,门下高手无数,冥王宗崛起路上第一大阻碍就是他们,但是当真正崛起之后,冥王宗宗主却选择与拜鬼宗重修旧好,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原因很简单,因为想要与正道一战,拜鬼宗是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阴长空、鬼蛇,甚至炎天倾,他们都可算是拜鬼宗顶尖高手,阴长空锻造的骷髅王就连云师叔都不能直迎其锋,鬼蛇的实体化鬼气,拥有着超级广阔的攻击范围。至于炎天倾,集齐魔教内部各宗派道法于一身,自创血傀儡之术,不仅能够作为替身挡刀,还能汲取其中的精华作为自己的补品,复原伤势,简直强到不能再强了。
拜鬼宗法术奥妙无穷,实为正道最棘手的敌人。
此刻便是如此,楚邪作为蜀山的少年天才,居然被此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可见对方实力的强悍。
“我战故我在!啊啊啊啊啊!”重剑化作拐杖,帮助楚邪支撑起身体。
面对斗志顽强的楚邪,黑袍客表现出充分的耐心:“楚邪啊,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我不会下杀手,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一炷香以后,便是你的死期,再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段难能可贵的时间哦。”
“放你呀的屁!”楚邪气喘吁吁,冷汗涔涔,碎裂的骨渣残留在伤口边缘,导致贯穿伤势始终无法闭合,含有着身体精华的鲜血汩汩流出,无法阻止;与此同时,丹海被贯穿,导致自己无法凝聚仙力,仙力是仙人强大的根本,若连仙力都无法凝聚,更不要谈其他了。
楚邪知道,自己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被封印的三千匹野马之灵,仅此而已!可他又不愿意动用野马之灵的力量,因为清楚地知道保留它们的力量,自己万一真的陷入绝境,到了必须逃跑的时候,还能够获得一丝生机,若是现在就过度消耗它们的力量,等到逃跑的时候就派不上用场了。
楚邪无比努力地望过去,看到骷髅骸骨巨大的身躯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将黑袍人庇护在身后,沉沉叹息。
“拜鬼宗法术之所以强大,在于施术者能够控制死者为己所用,相当于以少打多,获得了数量上的优势,自己要和他斗,先要克服这一层障碍。”楚邪咬紧牙,低着头往下看,没来由地冒出一身冷汗,下一刻,居然伸出手,将黏着在稀烂血肉里的骨刺一根根地拔了出来!
“是条汉子。”黑袍客看着楚邪每一次动手拔下骨刺,身体都会剧烈地颤抖一阵,继而冒出一身冷汗,生出爱才之情,遵守了之前的承诺,没有趁着他重伤的时候发动攻势。
等到楚邪将伤口周围附着的骨刺基本上清理干净了,强行控制肌肉封住伤口阻止血液继续流失的时候,半柱香的时间已经过去。
流血终于停止了,楚邪深吸一口气,又一次望向黑袍客,他不确定对方还有多少的耐心,所以要时时刻刻提防着,防止他偷袭,毕竟这可是正邪之间的生死之战。
后者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挥挥手道:“说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就一炷香的时间,我是不会言而无信的。”话是这样说,黑袍客心里想的却是,你身上至少有四处贯穿伤,流失了大量的精血,体内又残留着寒毒,就算多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又能怎么用,还不是越来越虚弱,只有引颈待戮的份,能够翻起多大的浪花呢。
黑袍客本来比楚邪年长很多,与楚邪对战在尊卑秩序分明的九州大地上,算是以大欺小了,所以在占有了优势之后,没有一味追击,多给了楚邪一个机会,落得心理上的安慰。
说起来,九州大地长幼尊卑秩序几乎是所有门派坚持的传统,无论是蜀山、佛宗亦或魔教都是如此。任何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都非常在乎自己的名声,你很少会看到一个鼎鼎有名地绝世高手平白无故地追杀敌对方势力的年轻一辈,这是正邪两派都不耻的做法。
黑袍客对战楚邪算是以大欺小了,由此在占据主动之后,免费送给他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大半,楚邪心想,既然你自恃身份,一炷香的时间内不会主动攻击本大爷,那本大爷就趁此机会疗疗伤好了,等到伤势恢复地差不多了,再和你大战一百回合,看看究竟鹿死谁手,实在不行了,再召唤马群逃跑不迟。
有了这个盘算,楚邪的心境豁然开朗,干脆松开了紧握剑柄的双手,原地坐下,打坐调息起来。
黑袍客看他行动,心道:“呵,你还真是来劲了,居然在战场上公然打坐调息,完全视我如无物啊。”恨得咬牙切齿,不过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约定的时间已经临近,自己身为前辈,稍微放放水再取他性命,结果可以接受。
话是这样说,黑袍客藏在阴影中的双手仍旧微微发光,暗中积攒力量,“时辰一到,马上送你上路,再不给任何机会。”
能够修炼到此等修为,绝对都是绝顶聪明之辈,生死对决之下,即便辈分悬殊,在不确定楚邪的实力远远落后于自己的情况下黑袍客也不会随便放水。现在既然水已经放了,楚邪也已经到了必须安心上路的时候了。
黑袍客想的很好,看着闭目打坐的楚邪露出一丝冷笑,他整张脸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唯有十拿九稳的时候,才露出一抹阴气沉沉的笑容。
所谓的一炷香时间,其实就是半个时辰,从月光在头顶的位置就可以观测的出来,等到时间无比接近,却还没有到达的时候,黑袍客忽然发难,前后左右总共九柄骨矛同时从地底飞出,冲向楚邪。
后者仍处在打坐休整的状态,即便骨矛到了近前也没有睁开眼睛,眼看就要被穿个透心凉,却有一道流光忽然闪过,将奇袭的骨矛一一击落。仔细看,所谓的流光原来是化作巴掌大小的陨星,只一颗,便将奇袭的骨矛尽数挡下。
此时,楚邪睁开了双眼,目光凌厉而又霸道,“你托大了!”
黑袍人心中一凛,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问道:“另外六颗石球呢……它们在哪?”话音未落,心中便升起强烈的警觉,高高举起手中的权杖,下一刻,六颗黑球贯穿了他。
……
楚邪是百年难遇的战斗天才,越是遇到强者,越能激起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好胜之心。身受重创的时候,楚邪看似在修养伤势,其实一直在寻求反败为胜的对策。
他一边调理内息,一边操控陨星绕过骷髅骸骨,绕到黑袍客身后默默潜伏,随时等待机会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完成了这些动作以后,楚邪继续装成打坐调戏的样子,暗地里将体内仙力释放而出,化作细网,感知黑袍客的一举一动。等到对方违背诺言提前一刻对自己展开攻势的时候,以一颗陨星击落所有来犯的骨矛,再操纵其他陨星一道杀出,绕后攻击对方,就此完成逆袭。
所谓战斗天才,便是无论何时都不认输放弃,无论何时都在思考绝地反击之策的不平凡之人。楚邪和沈飞都拥有此种特性,因此两人都是百年难遇的战斗天才。
一击功成,楚邪的脸上没有丝毫愉悦的表情,反而越发严肃,原来,就在陨星快要击中黑袍客的时候,对方施展了空间系法术,瞬间消失在原地,消失在四盏骨灯围聚而成的结界里。
好消息是,从陨星上传导过来的触感可以判断出,对方施展的空间系法术没能完全规避掉陨星发动的攻势,自己头一次击中了他。
“好一个楚邪啊,比演技真是没人赶得上你,差一点就着了你的道。”黑衣人的声音阴气森森,含有着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杀意,来自空间中的各个地方,“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当我认真起来,你已没有任何机会。”
“嘿嘿嘿。”楚邪反而轻松地笑出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拔出重剑,环望四方:“前辈,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
“好好好,你确实有资格知晓自己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上,本圣名为白骨老祖,为拜鬼宗前任护法。”
“白骨老祖?”楚邪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细一寻思,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三十年前,水君月率领魔教大军入侵蜀山,一路势如破竹,无法阻挡,拜鬼宗众更是将沿路杀死的仙人制成白骨大军,一路攻打至蜀山脚下,封锁了七座主峰。
据传,当年提议以仙人尸体炼制白骨大军的,便是早已在仙道之内声名狼藉的白骨老祖。据说此人寿灵超过一百岁,是拜鬼宗名副其实的前辈名宿,虽然资质一般,但行动极为小心谨慎,总是自己隐藏在幕后,让一众骷髅前去冲锋陷阵,历经三次正邪大战而不死。漫长的岁月为他积累下了丰富的知识和经验,白骨老祖对于同一时间控制数量庞大的骷髅骸骨有着深刻的研究,因此才能组成亡灵大军,围攻蜀山七峰。
可惜还是敌不过戮神剑阵,魔教兵败之后不知去向,想不到居然潜伏在帝都?
楚邪不敢相信,故意道:“据我所知,白骨老祖擅长驾驭骷髅,鲜少暴露真身,亲自上阵杀敌,类似下毒之类的事情,对白骨老祖来说一个骷髅应该足以,何必非要亲自动手呢。
依我看,你一定是想借白骨老祖的名望打压本大爷的气势,对不对。”
“无知小儿,本圣的事情何须向你解释,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无所谓,反正你已经与死人没什么区别。”
“哈哈哈,连语气都变了呢,一口一个本圣的喊着,真是不害臊,看本大爷灭掉你的威风。”话是这样说,楚邪其实已到达临界点,之前的那一招,已是他的最后一搏,没有取得效果,楚邪有了离去之意。
当下,左肩纹绘的千匹战马奔跑起来,跑到空中,化作实体“咴儿、咴儿!”地鸣叫。三千匹眨眼间出现,不仅将凄惨的月光尽数遮掩,也让高达二十米的骷髅骸骨失去了气势。
“开什么玩笑,别以为自己赢了,本大爷的三千野马之灵也不是吃素的。”楚邪坐上领头马王的背脊,重剑向前,千匹野马之灵接受号令,发足狂奔。
“轰隆隆,轰隆隆!”如同万鼓齐鸣,战马所过之处,高达二十米的骷髅骸骨被撞倒,踩踏,直至最后崩碎,毫无还手之力。
野马们一个个体态壮硕,鬃毛似红似棕,从头顶开始生长,飞扬向天如同燃烧着的火焰。眼睛细长,其中蕴含着凶神恶煞的光,牙齿惨白,虽不像食肉动物那样生有锋利的犬齿,但是饱满、坚挺,排列整齐,似乎只要轻轻闭合,就能咬断你的喉咙,鼻子里往外喷出黑色的烟,四蹄有力,腿长,肌肉如虬龙一般密布全身。
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是道行不浅的灵兽,现在整整三千匹结合在一起,俨然化作无所不破的利剑。
“嘿嘿,臭老头子,不管是不是白骨老祖你都失算了,这三千匹野马之灵可不是吃素的,它们是本大爷压箱底的绝招,万马奔腾一旦开始,任你是谁,都无法阻挡它们前进的势头,本大爷现在是打不过你,但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总有让你好瞧的时候,咱们走着瞧。驾、驾。”楚邪骑乘领头马王,如同塞外的王子,驾驭马群,凌空而去。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骨灯闪耀,阴森森的光芒照入地底,凛冽的风声化作冤鬼哀泣的呻吟,世界被映照城恐怖的模样,仿佛有一只血手印抓破了黑暗的夜。
“看我的万骨其射。”霎时间,千万道骨矛自地底掠出,直追马群而来。
第十九章 邈邈佛语俱是凡音
若黑袍客真是白骨老祖,那他历经三次正邪之战,寿龄已超过一百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自从修仙的体系建立起来,人类一旦开启修仙之旅,寿龄便可递增,其中活得最久的,当属一手建立蜀山剑派的男人青山道祖了,文献记载,他活了二百零一岁。
青山道祖之后,再无一任掌门能够撑过百岁,因为正与邪的攻伐每天都在上演。
一个寿龄超过一百岁的仙人,无论他是正是邪,积攒下的战斗经验都是难以想象的丰富的,所拥有的战斗手段都是难以想象的强大的,非年纪轻轻的楚邪能够比拟。
黑袍客愤怒之下使出了绝招,以四盏孤灯为中心,整个地面从内向外射出凄惨的光,与光芒一起到达的,是成千上万,数都数不清的骨矛,便仿佛是一次距离地咳嗽,被脚下大地吐出的痰,骨矛们激射的速度不可思议的快,很快便追上了奔跑的马群。
“这可不妙了。”楚邪左看、右看,找不到黑袍客的踪影,全力召唤陨星,手指所向,三颗陨星越过马群,冲向骨矛,它们的体积迎风增长,很快化作直接五米的庞然大物,挡住了大部分骨矛的攻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海量的骨矛撞击陨星的表面,腾起盛大的烟尘,当先一颗陨星表面由此变得坑坑洼洼,满目疮痍。却总归抵挡住了黑袍客的最后一击,楚邪得意洋洋地大笑,乘着风,驾着马,远行去了。
黑暗的夜,阴冷的风,身受重伤的楚邪驾驭千匹野马之灵,扬长而去。在他身下,巨大的坟场遭遇了若干年来最大的劫难,大量黑土外翻,露出土壤下的棺冢,坟头的石碑几乎全部折断,碎石铺满地面。
楚邪和黑袍客的战斗,为青州城坟场带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棺冢里住着的究竟是谁,几乎永远不可能分的清了。
渐行渐远的楚邪,坐在马王的背脊上,目光清澈如水,身材矫健壮硕,身上虽然有伤,但是伤口已经止血,只要回去调养一番,很快便可以复原。黑袍客不敢公然在城内出现,自己只要顺利离开坟场,性命应便可以保全。
楚邪暗暗送了口气,今日一战,敌我实力差距确实过于巨大,能够逃生已属侥幸。这样想着,却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道轻若鸿毛的身影降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回事!”只看了一眼,楚邪的心就凉了半截。视线中,一个身形矮小、骨骼为黑色的骷髅骸骨轻轻踩住野马之王的头顶,头戴一顶草帽,肩头挂着破布条似的黑色斗篷,身体半蹲,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抓着刀柄,摆出随时可以出刀的姿势。
矮小骷髅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是黑色的,能够轻松踩住马王的头顶,可见身体轻盈、行动敏捷,与之前出现的巨大骷髅形成鲜明的反差。
“不会吧,还有这一招。”楚邪黑下了脸。
矮小骷髅蓦然抬头,空荡荡的眼眶中有着幽绿的光芒在跳跃,失去了牙齿的上下颚张开,居然如人类一样说出话来:“楚邪,你死定了。”是黑袍客的声音。
“将自己隐藏在一众骷髅兵的后面,难道你真的是白骨老祖,可为什么下毒那么简单的小事非得自己亲自去做?”
“呵呵,你怎么就能肯定,房顶上见到的人就是本圣的本体呢。”一语惊醒梦中人,楚邪这才想起黑袍客全身隐藏在黑色的袍子里,身材、容颜都无法看到,自己凭什么肯定房顶上见到的一定是他的本体,而不是一个被操控的骷髅士兵呢。
“沧浪!”弯刀出鞘,矮小骷髅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拔刀,斩出一道闪亮的光弧。“砰!”却在刀尖切开楚邪鼻尖的前一刻,被一颗陨星撞中肚子,倒飞出去,楚邪驾驭马王追上,重剑横斩,斩去他的首级。
“白骨老祖,你的招数对本大爷不管用的,拜拜喽。”又一次击破对方的攻势,楚邪开心地哈哈大笑,再不回头,驾驭千匹野马消失在夜的尽头。
在他离去之后,四盏骨灯同时闪耀,铃音大作,黑袍人的身影重现在骨灯结界之内,望着楚邪消失的方向阴森狠毒的说道:“哼哼,如果此地不是佛宗老巢的话,本圣无论如何都要诛灭你。算了,暂且留你一命,反正以你的实力不能对本圣造成丝毫威胁。”
白骨老祖举起手中的权杖,绿光闪耀,散落在地上的累累白骨全部向着一个地方聚集,堆砌成为体型超过三十米的巨大骷髅王,向着创造出自己的老人恭敬叩拜。
“老子的御鬼之术是天下无敌的,哈哈哈。”
一场风波终于平息,楚邪自信满满地出城,却身受重伤,下场凄惨的折返,狼狈不堪的样子不愿意被任何人看见。径直寻了处僻静地方,修养伤势去了。
……
“咚咚咚,咚咚咚。”第二天,沈飞大力敲门,始终不得应声,随即破门而入,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楚邪不在?”本想一大早兴师问罪的沈飞心说楚邪一定是躲自己呢,冷哼一声,拉起纳兰若雪凉丝丝的小手在下人的指引下往饭堂吃饭去了。
到达饭堂,王子烈和昂山城主都已坐下,正在等待自己开饭,快步上前,与两人打了招呼之后落座。
“等久了吧。”沈飞拿起了筷子,仆人为他斟酒,一眼看过去,菜肴种类仍旧不多,但每一样做的都精致用心。
“是等了不短的时间。本王昨日与昂山兄畅谈整整一夜,今日仍不觉得困顿,一早起床洗漱,来到此地等到早饭准备妥当。”拓跋烈的黑眼圈很深,精神却焕发,看起来和昂山青聊得不错。
沈飞心想,初到帝都便得到了昂山青这样的强援,无论是运气好,还是幕后决策者的有意安排,都是件好事情。
当下道:“秉烛夜谈,殿下和昂山城主都聊了些什么。”
“天南海北无所不至,能够与昂山兄结识,本王深感幸运。”
“能够与殿下您结交,昂山也是受宠若惊,荣幸之至。”
“哈哈哈,昂山兄、沈道尊咱们端起酒杯,痛饮一杯如何?”
“来,为了我们远大的目标,一起干了这杯酒。”
纳兰若雪看着三个大男人慷慨激昂地发表壮志豪情,露出会心地笑。
“对了,楚道尊呢。”一杯酒下肚,皇子烈才发现楚邪不在。
沈飞夹菜吃下,随意地回答:“楚邪不受拘束,但实力足够,殿下无需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拓跋烈道,“对了,本王与昂山城主商议,今日去庙中拜会主持可好?”
“潮音寺主持吗?”
“主持法号普德。”
“普字辈的高僧?”沈飞想起了竞技场上,与自己斗过一场的普圆。普圆和尚被称作九州第一破戒僧,实力强大,话有所指,似乎是知道净灵和尚身上的真相,普德大师与他同是普字辈高僧,想必是师兄弟了,应该也对净灵和尚有所了解,从他嘴里,说不定能够寻找到有关净灵和尚的蛛丝马迹,是应该走这一趟,便道:“既然殿下已经决定了,沈某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需要昂山城主引荐一下。”
“沈道尊你尽管放心,普德大师佛法精深,慈悲为怀,是个容易交往的人。”
“希望如此吧。”沈飞夹了口菜,“昨夜,城南方向怪声不绝,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昂山青道:“嗨,还说呢,今早得到士兵禀报,说是有一伙挖墓贼,将城南的坟冢洗劫一空,现场满目疮痍,也不知是谁做下此等有损阳德的事情。”
拓跋烈道“现在的人啊,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坟冢是祖先安葬之地,还要增派人手守卫才好。”
“殿下放心,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了第二次了。”
“那就最好。”
两人说话的时候,沈飞却蹙眉沉吟,他心中想:挖坟掘墓这种事,从来都是一座一座坟偷偷地挖掘,怎么可能同时将城南所有坟冢洗劫一空,这明显不合常理,更何况,昨天怪音频传,连身在城中的自己都听得到,挖坟掘墓这种需要高度保密的事情,会发出如此刺耳的声音吗?
沈飞觉得不太对劲,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却也懒得深究,毕竟与自己无关。
当下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又问道:“昂山兄,昨日看你施展的刀术好生了得,不知其中有何门道。”
不等昂山青回应,拓跋烈当先接过了话茬:“昂山家是帝国武道世家,昂山城主昨日使用的,应当是家传的虎威斗劲,据说,您的父亲曾凭借此招法将倭国第一武士杀死。”
“殿下对昂山家的了解和关注,真是让昂山受宠若惊。不错,昂山昨日使用的,便是家族世代相传的虎威斗劲,能够将武劲化作实体进行攻击,具有裂山断海之威。”
“将武劲化作实体,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昂山兄发招的时候,好像有一只猛虎扑出,原来那是武劲的具现体。”
“不错。道尊你应该知道,武者最大的弱点就是武劲由体内产生,会随着战斗的持续而不断消耗,且耗损量极大。为了克服这个缺点,我昂山家的祖辈便研究出了将武劲实体化的方法,这样一来,攻击敌人的时候,实体化的武劲会离体扑出,等到敌人一死,武劲还能收回,对身体没有任何消耗,便克服了武劲虚耗过多的弱点,使得武道威力获得了质的提升。”
“原来如此,真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听昂山青说完,沈飞面色并不好看。与令狐悬舟的战斗至今仍历历在目,感觉武道强者真是强的可怕,武劲损耗过大,不能持续供给大概是他们身上唯一的弱点。现在昂山青居然告诉自己昂山家连这个唯一的弱点也克服了,甚至武劲可以离体而出,进行远距离攻击,那实在难以想象它的破坏力了,只怕仙术都难以直迎其锋吧。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沈飞面色铁青,对于武道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道尊,你没事吧,怎么面色如此难看,是不是喝多了?”昂山青关心的问。
沈飞这才缓过神来,随口答道:“沈某不胜酒力,让昂山城主见笑了。”其实早在金陵城中有了一次喝醉酒的经历以后,沈飞就绝不在用身体吸收酒精了,喝下肚的酒水马上用仙力排出,一滴不剩。
“道尊常年深处仙山,口味清淡,喝不惯烈酒,是昂山疏忽了,来人,换茶水。”
……
邈邈佛语俱是凡音,所谓潮音寺。
偌大的青州城被一条纵贯全城的海河水一分为二,城主府在海河以北,潮音寺位于海河以南,寺庙建地一万两千平方米,主庙宇三座、次庙宇两座,全年开放供信徒朝拜。每日辰时,潮音寺主持普德大师于后花园内开坛讲经,每日如此,已坚持整整二十五年时间,而二十五年时间,也是潮音寺建成的历史。
一行人到来的时候,正赶上主持诵经的时间,他坐在一个金色蒲团上,盘腿端坐,双手抱圆,背后为本寺镇魔塔,塔高十二米,为石英石原料堆砌而成,左手边侍奉着一名老僧,闭目敲击木鱼,一言不发。
朝拜者全部坐在普德大师的对面,来的早的有蒲团可以坐,来的晚的只能站着,人人目光虔诚,近似于狂热。
普德大师作为潮音寺主持,身披一件宽大金色袈裟,夹杂红色条纹,佛祖将颜色归为十八等,首色为白、次色为金,三色为红,照此来看,普德大师在佛宗内地位极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他面容和善,面颊丰腴,虽是三十年前的风云人物看上去依然年轻,头顶八戒疤,耳垂、鼻头都特别大,显示福禄深厚,嘴唇倒是薄的,传说,唇薄之人善说,普德大师当是善说之人。着金色僧服,披红、金相间的袈裟,普德大师坐在原地,体型丰腴而高大,特别像是寺庙**奉的弥勒佛,即便讲经的时候,嘴角也微微扬起,如同发自内心地笑。
真是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第二十章 普德大师
沈飞本以为普德大师作为曾经的灵隐寺主持,因为净坛使者的出现,被迫离开灵隐寺,来到青州城建造潮音寺,当是一副苦大仇深、满含怨气,尖嘴猴腮的样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万万想不到对方面丰而齿白,肚大而耳厚,一副荤素不进的喜庆之相,面容也是特别年轻,完全看不出被排挤,心事不平的样子。
喃喃自语:“看来得道高僧的胸怀不可以用常理去判断。”想起净灵和尚的雄心壮志,沈飞深感高僧之志难以捉摸。
普德大师眼睛似睁似闭,眼皮很长,皮肤有些下垂以至于堆叠在眉梢附近,好像尚未化脓的鸡眼。嘴唇薄而且颜色红润,说话的时候,上下两片唇瓣开合幅度极小,牙齿显露不过八颗,肚子滚圆,即便正襟端坐之时,肥硕的肚子也必须挺着,要不是僧衣、袈裟具宽大,恐怕不能将这滚圆的肚子完全盖住。面色红润,从远处看,仿佛有一道虹光从他体内照出,照耀世间万物。这道虹光是佛门高僧特有的辉光,虹光中蕴含着神秘莫测的力量,因人而异。
普德大师讲经的地方是寺院后院的镇魔塔前,这里地势开阔,能够容纳三千信徒同时听经,且没有房顶的遮蔽,气息开阔舒畅,经文被普德大师以浑厚的嗓音念诵,在几座高塔间久久回响,仿佛是佛祖借着普德大师的口撒播经义。
听经者目光虔诚之中含着一分狂热,看起来都是最为虔诚的信徒。下山之前师父曾经说过,佛宗从信仰中得到力量,信仰越虔诚,得到的力量就越强大,看这些人狂热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害怕。
举一个例子说明他们到底有多疯狂,昂山青作为城主,在青州城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零星几个不知晓他模样的普通百姓,看到身边跟随的官兵也能够猜到了他的身份。可是,在这潮音寺里,几乎没有一个朝拜者因为他的地位,因为他具有的威权而稍稍留步,与他打招呼,在这里,所有人的眼中只有佛祖,只有信仰,哪怕走路时碰到了他,都只会说声:“善哉善哉。”绝不下跪叩拜,也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仿佛在这寺庙里,只有信仰坚定与否的差别,而无等级的高低贵贱。
“虔诚的信仰能够带给人莫名的力量,使得人们不再执着于生死,丝毫不畏惧强权。”
站在阳光下听普德大师诵经,他念经的速度极快,咬文嚼字并不清晰,以至于沈飞基本上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却不自觉地融入到周边人的情绪当中,仿佛眼前出现了一幕幕佛祖济世救人,普度众生的画面,仿佛看到佛祖行走在黑暗的世界里,一路斩妖除魔,为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带去温暖。这种感觉真的不可思议,即便明知道是错觉,却有着身临其境的质感。
又一次感叹:“佛宗真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宗教。”
听普德大师讲经,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等到讲经快要结束的时候,所有信徒两手分开,掌心向上,手背紧贴地面,向着为他们讲经的普德大师行三叩首之礼:“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
“善哉善哉。”普德大师双手合十回礼,“中午惯例施粥,诸位远道而来,用过饭再走。”
“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
此时,昂山青方引着拓跋烈和沈飞上前,径直走到普德大师面前,双手合十:“主持大人,昂山前来拜见了。”
“善哉善哉,昂山城主乃一方重镇之首,地位尊崇,不顾辛劳亲自前来,可令小寺蓬荜生辉,光荣万丈。只是,早课不能耽误,让昂山城主白白等了两个时辰,罪过罪过。”
“主持您折煞昂山了,能听主持诵经念佛,乃是昂山毕生之幸,昂山求之不得,绝没有丝毫厌烦之意。”
“善哉善哉,昂山城主施仁德之政于民,久积福缘,功德无量。”
“主持您过奖了,昂山不过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而已。”客套到此,昂山青不想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转而道:“其实,昂山冒昧到访,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为了感谢聚善大师的鼎力相助。”
“善哉善哉,驱魔除恶本是我辈之本分,昂山城主不必放在心上。”
“不不不,佛宗大慈大悲,至仁至善,实为不可忘却之恩。”
“善哉善哉。”
“其二,是想向大师您引荐一个人。”
“哦?”
“这位,是当今陛下第十一子,当朝十一王爷拓跋烈。”
“善哉,善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普德大师,您好。”拓跋烈双手合十,向他行礼。
普德同样合十双手,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充满智慧,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在拓跋烈身上打量一番,微笑道:“善哉、善哉,殿下根骨精奇,实为万中无一的人中之龙,他日必然有大作为。”
“久闻高僧有观吉断凶之能,本王领受了。”
“善哉善哉。”话音一转,普德大师将目光落在沈飞的身上,“沈施主,久仰大名,你好!”
此话一出,拓跋烈、昂山青同时一惊。沈飞却不动声色,单手持立胸前,做出了他自己一早想出的道宗特有的与人打招呼的方式:“普德大师,你好。”他平静如水的目光忽然具有了侵略性,虎目放光,一股无法言喻的压力释放出来,迫近了普德大师。
后者在压力下如沐春风,微微笑着,坦然相对:“善哉善哉,施主大可放下戒心,老衲对施主并无恶意。”
普德大师原地站起,滚圆的肚子晃了三晃,丰满的面颊现出少女思春的颜色,眼睛又圆又大,上下打量沈飞,如同在从内到外的看穿他,舔舐他,“时辰尚早,几位请随我来。”
……
但凡佛法精深的得道高僧,必然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强大手段,能够施展举世无双的大神通,普德大师与蜀山掌教是同一辈分的,其实力和手段自不必说,沈飞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实在是自找没趣的举动,他自己深知这一点,但仍然要如此去做,因为既然是下山传道,便不能在任何人面前低头,更甚之,越是面对实力强大的人,他越是不能示弱,越要摆出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姿态来警告对方不要乱来。
普德大师慈眉善目,目前看似乎没什么恶意,引着三人穿堂入室,走入了主持待客的房间。房间里供奉着弥勒金身相,干净、朴素,无明显修饰,可见出主持是清心寡欲之人。
不可思议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和尚一早等待在房间里了,他两腿弯曲,跪坐蒲团,守着一方烧开的炉火,炉火上煮着热水,几人进屋的时候,热水刚刚烧开,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小和尚赤手抓住滚烫的壶把,将壶中水倒入盛着茶叶的紫砂壶里,少顷,再用那紫砂壶倒满了四个空着的杯子。此时,四人刚好落座,小和尚不发一言的为他们端水,一切都仿佛是掐着秒表提前安排好的。
“主持似乎早知道我等要来?”跟在主持身后的时候,沈飞始终在认真观察他,感觉这个老和尚主动叫出自己的名字,似乎大有深意。
“善哉善哉,昨日的事情聚善如实禀报,老衲由此有了准备。”
“原来如此。”话是这样说,沈飞并不觉得单单靠着聚善的描述,就能够如此准确地掌握今日前来寺院拜访的人数和时间,能够将一切拿捏的分毫不差。
“善哉,善哉,几位请坐吧。”屋子不大,随着烧开炉水释放出的蒸汽,变得烟蕴缭绕,如同仙境,一张圆形的石头桌子安置于房间的正中心,四把石凳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围绕着圆桌放置,几人纷纷落座。
昂山青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放在鼻尖嗅闻:“香气轻而不浊,好茶,好茶。”
“城主见笑了,此为本寺僧人自行耕种收获的铁观音,算不上上乘。”
“自己种的?庙里何时种上茶叶了?”
“今年三月播种,腊月收获,几位是第一批品尝此茶的贵客。”
“据本王所知,茶叶在七八月份的时候叶子长得最多,最是新绿,怎么寺里的茶叶到了寒冬腊月方才收获呢。”
“王爷说的不错,正常的茶叶当是三月播种,**月份产收。本寺位于北方苦寒之地,本不适合种植南方的茶叶,种子播撒下去之后,到了七月酷暑之时方才生根发芽,不过长成一小株,达不到采摘的标准,十月一到,便各自萎蔫了。”
“这……”
“佛宗苦行,便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普德大师看出拓跋烈欲言又止的缘由,“本以为必然是颗粒无收的结果,谁能想到,当今灵隐寺主持的师弟,净坛高僧净灵大师失踪三十年后于今年腊月回到帝都,导致万树花开,万庙朝圣的奇景,由此产生了奇迹,使得本来颗粒无收的铁观音喜获丰收,使得老衲能够用本寺自己种植的茶叶款待几位贵客。”
说话的时候,普德大师的目光始终落在拓跋烈的身上,像是在解答他的疑惑,却让坐在一旁的沈飞如遭雷击。沈飞与净灵和尚从相识,到相交,直至竞技场上拔刀相见净灵和尚转世重生,至今回想,一幕幕情景简直像做梦一样。若说沈飞在人国最忌惮的人,当是净灵和尚无疑,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那个人的存在无不透露出神秘莫测的感觉,完全捉摸不透。
前一段时间被令狐悬舟和通天教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沈飞暂时忘记了净灵和尚的威胁,此刻再被主持似有意若无意的提起,当下如同被五雷轰顶,虎躯巨震。
他目光炯炯地望向主持,看着他淡然自若地与皇子殿下对答,再低下头,痴痴地望着眼前的杯和杯中的茶,忽然间有所领悟:“只怕……只怕普德大师一早预料到了自己今天会出现在此地吧。”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一早等待在房中的小童,以本寺种植的铁观音会客,有意无意被提及的净灵和尚,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和事被普德大师强行关联在了一起,这证明普德大师有着关于净灵和尚的,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
说起来奇怪,净灵和尚明明是佛宗净字辈高僧,但与佛宗普字辈的高僧相处得似乎并不好,之前出现在竞技场上的普善、现在的普德,这两人对于净灵和尚似乎都有所忌惮。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看来堂堂佛宗也并非铁板一块。只不知道这个净灵和尚到底是何来历,为什么行为做法,如此古怪特别,不拘一格呢。更加想不通的是,他如果在三十年前便已是得道高僧,为何时至今日仍然是一副年轻人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老?”沈飞对净灵和尚早有疑问,此刻经普德大师提起,心中的疑问更是扩大。
帝都,灵隐寺,净灵和尚,一切的一切,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沈飞沉下心来,却听普德大师继续说道:“寒冬腊月,消失已久的净坛高僧忽然归来,使得方圆千里的上百座寺庙之内同时产生祥瑞,使得枯木逢春老僧顿悟,使得种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化作可能。
此茶,便是托了高僧的福,得以在皑皑白雪之下,破土而出的。”
“真有这样的事情?那可真是人国、佛宗的千年之幸了。”
“有关净坛高僧的传说,昂山多少有些耳闻,据说那人是当今灵隐寺主持的师弟,是当年走出净坛的三位高僧中地位最高的一位,本来在三十年前的正邪大战之中,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却奇迹般地生还,于去年年底折返帝都。据说他进入帝都的时候,皑皑冬雪之下现出生机,宝相庄严的佛祖拨开云雾,于九天注视微笑,目送他进入灵隐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