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诡三国TXT下载诡三国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诡三国全文阅读

作者:马月猴年     诡三国txt下载     诡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28章 局势

    夏天不经意的就到来了,随着气温的升高,似乎一切都增加了许多布朗运动的系数一般,还堪堪进入夏末的时候,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之内,整个中原就几乎都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杂乱无比。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北面,袁绍进攻公孙瓒,已经一路推到了易京城下,几度攻伐城池不果之后,便僵持了下来,袁绍是绝对舍不得即将到手的胜利的,所以咬着牙也要坚持下来,而公孙瓒一路被压着打,若不是易京城易京经营了许久了,恐怕早就抗不住了,更不用说绝地反击了。

    只不过谁都知道,这样的僵持不会持续多久,公孙瓒毕竟只有一城而已,正所谓孤城难守,陷落只是迟早的问题,当然,如果公孙瓒能拖到今年的冬天,当冬天雪花开始飘零的时候,在野外的袁绍必然是会陷入困境当中,就像是后世的斯大林格勒,只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

    在南方,袁术则是在江南顺风顺水,一路拿下了扬州全境,或许是因为两次都咕了孙策,所以当孙策自请攻伐江东的时候,袁术也没有反对。

    或许是袁术觉得仅仅凭借孙策手头上那一点兵力,是没有办法在江东士族豪右错综复杂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最终还是需要回归寻求袁术自己的帮助,所以袁术表现的似乎很大度,但是袁术万万没想到,不知道是江东这些家伙太脆皮,还是孙策太厉害,孙策在江东势如破竹,并且还自封了许多官职,并向中央朝廷上贡,这其中的独立味道已经是浓厚得宛如实质,让袁术暴跳如雷,调了兵力准备好好让孙策知道谁才真的是爸爸。

    至于曹操和刘备,就不能不说说吕布和刘协了。

    在这个夏天,河洛区域的中央朝廷也同样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吕布加陈宫的组合,依旧没有能够堵得上雒阳城宛如筛子一般的大大小小的漏洞。先是杨彪见斐潜似乎没有出兵的意思,便试探着起兵宣称吕布挟持皇帝是叛国之举,吕布和陈宫连忙调兵准备迎击杨彪。

    原来料想着杨彪打不过吕布,结果曹操趁着吕布陈宫的兵卒和注意力大都在西边弘农境地的时候,内外勾结,竟然破了雒阳城,拐了刘协就跑。

    吕布得到信息之后急忙回师,但是已经晚了,急切追赶的吕布中了曹军的埋伏,损失了绝大多数的骑兵部队,而在弘农境内留下来断后的陈宫带着步卒,虽然防着杨彪追杀,但是防不了军心涣散,纵然没有大败,但有不少兵卒偷偷半道开溜了,实力大损,两项相加之下,吕布到了现在,只能龟缩在雒阳城中,舔舐伤口。

    河洛这边一连串的变换就在短短几天之内完成,消息传到平阳的时候,斐潜还在考虑要不要趁机收了杨彪,商议着要怎样才能更好的时候,吕布就已经败落了,着实让斐潜叹息不已……

    不过虽然见吕布败落,在弘农的杨彪也有心杀回雒阳,但是又不放心后路,而且皇帝也跑了,就算是不惜代价夺下雒阳意义也失去了大半,所以略有些尴尬的在弘农停留了下来,似乎有些茫然的思索着下一步的目标和方向。

    比起倒霉的吕布来说,刘备似乎是碰上了好时候,去给刘协上贡的使者被欣然接纳,不仅如此,刘协为了拉拢刘备,甚至让人搜寻了所谓的宗谱,然后找到了刘备的名字……

    咳咳,不过,并不是刘皇叔,辈分之事么,岂能像罗老先生那么的含糊。若是按照真实的辈分来说,刘备反过来叫刘协为皇叔或许还差了些,所以只是确认了刘备确实有皇亲国戚的身份而已。

    但是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中山靖王之后啊……

    呵呵。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斐潜也是无奈的摇摇头,笑了笑。

    中山靖王是汉景帝刘启之子,是汉武帝刘彻异母兄弟,确实是大汉皇室血脉没有错,但是问题是现在是东汉啊!

    从光武帝开始就算是另外一条不同的血脉了,没看太庙都有两个了么?所以当刘备宣称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的时候,就跟后世在民国时期宣称自己是辫子朝的黄腰带贝勒贝子一样……

    比起刘备的收获来说,这一段时间最大的赢家,莫过于曹操了,一时间大出峰头,走路都能抖起来……

    曹操迎接了刘协,当即就被封为司隶校尉,领尚书事,身边的大小官员,亲戚朋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至于刘协,似乎觉得换了新环境,还是不错的,毕竟周边的刘备刘表等人连忙派遣使者进贡,刘协似乎也找到了一点皇帝的味道,欣然下诏承认血统,勉励加封。

    当然,和曹操接壤的刘表和刘备,具体会不会听从新搬迁到了新家的朝廷调配,自然还是有待于后续的观察……

    而朝堂当中,权力的分配具体怎样,曹操能不能成为十常侍的接班人,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这一串眼花缭乱的变化,似乎是一个消息接着一个消息,一个事件接着一个事件,就像是夏日树上的知了,喧闹不休。

    不过随着秋天的即将到来,这些喧嚣的知了,也蹦不了多久了。

    斐潜当然也没有闲着,黄月英有了身孕,自然是要留在平阳安胎,斐潜自己则是赶到了三辅,坐镇关中。毕竟下一步经营的重点就要慢慢的倾斜到关中来,不早点做好安排是不行的。

    随着守山学宫第一次大考的尘埃落定,有三人是脱颖而出,为首的自然是刘劭,一篇关于叙述怎样取材的文章,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斥责刘劭的叛经离道,也有人觉得是振聋发聩,两派都有人,争论不休。

    斐潜也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干脆留了刘劭在守山学宫,主持召开所谓“选材”的殿论,反正理论不辩不明么,而且这样一来关于选材的思索浪潮会越来越扩大……

    守山学宫大比第二名的是闻喜裴氏的人,叫做裴徽的,另外一人唤作王象,河内人士,斐潜便一并将这两个人带到了关中授职,也算是补充一下行政人员,给庞统等人减轻一些事务的压力。

    武将方面,这一段时间当中,在关中,也新补充了两名武将,当然,不是什么绝世名将。一名就是前一些时段投降而来的王忠,另外一名则是刘雄,对了,你猜对了,就是在很多三国游戏当中,最开始出场的大众脸精英怪……

    也不要小看了精英怪,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份子,再说人了没有这些精英怪,玩家怎么升级,难道一开始就去推boss不成?

    现在么,枣祗带着人在三辅各地巡游,检查田间地头庄禾的情况,忙的不可开交,然而斐潜则是闲了下来,就等着秋收。

    和斐潜预料的一样,枣祗的到了受到了三辅所有人的欢迎,不仅是关中的士族豪右,就连田间地头那些农夫佃户,也是对于枣祗热切无比,交口称赞,让斐潜也跟着沾了些光,至少现在关中士族豪右基本上也都不在背后唧唧歪歪了,生怕恶了枣祗之后,自家的庄禾的收获比他人少了三分。

    长安城,三府大堂。

    斐潜现在,就在坐在大堂之内,和庞统徐庶两个人就像是闲聊一样,一边瞎扯着,一边议论着下一步的计划和方略。

    贾诩去了右扶风,主要是配合李儒的动作,战术么,不外乎就是诱敌和埋伏,说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但是用得好和用的差的,往往是云泥之别。

    “最近人才多了不少啊,各家也都在不停的招募……”庞统喝下了一碗凉茶,但是依旧还觉得有些热,不由得扯开了胸前的衣袍,肆无忌惮的露出些排骨出来,懒洋洋的说道,“怎么感觉似乎有头有脸的家伙一下子都冒出来一样?”

    因为三个人可能会聊到一些机密的话题,所以也都将侍从什么的远远的支开了,所以也没有人拉扯风扇,难免闷热一些。

    “嗯,这也是,听过颍川的陈氏和种氏去了曹平东处,荥阳郑氏、沛国桓氏跟了袁二,北面一帮子则是大概都跟了袁大……”徐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两天是秋老虎,真心热得够呛。

    斐潜轻轻叹息一声,端起了凉茶说道:“说到这个,你们觉得现在这些人露头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庞统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彻底躺倒,不说话了。

    徐庶琢磨了片刻,说道:“好坏参半吧?”

    庞统闷闷的接了半句:“坏处居多……”

    徐庶沉默了,半响才叹息一声,也不说话了。徐庶和庞统虽然心理面大体上是知道汉王朝已经是积重难返,但是看到当下的局面,依旧不免有些难受。

    徐庶取了桌案上的折扇,哗啦一下打开来,用折扇扇着风,微风带动着胡须,面色有些肃然。

    说起折扇,倒是斐潜不经意间推动且风行起来的一个价值不高,附加价格极其恐怖的玩意,简直是又一条金灿灿的敛财之道。

    竹子几个钱?用作扇面的雪花纸虽然贵一些,但是毕竟有工房在,加上一点油漆,一点人工,总成本也没有多少,然后一面世,简直就是一场疯狂。

    斐潜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不由得暗自后悔怎么不早些想出来做出来。其实斐潜倒是想岔了,如果真的早推出来,恐怕也未必能有现在的效果,一来斐潜现在地盘大,人口基数购买力自然就大,二来在自己的地盘上,仿制的肯定不可能避免,但是敢直接拿到市面上售卖的却只有斐潜一家,其余的也就是自己用用,或是相互交流而已,所以独门生意才吃的满嘴肥油。

    斐潜又将竹木为骨的折扇命名为“风林”,以铜铁为骨的称之为“扶摇”,对应文武两个系列,还做出了不少花样,比如绘画的啊,镂空的啊,雕刻的啊,更是增添了不少文化气息,纵然是些小士族子弟,在面对文化浪潮侵袭的时候,也不得不心甘情愿的掏腰包,至少也要表示自己是文武双全不是么?

    就连军旅当中的士官也几乎是人手一把,而且若是铜铁的,还能充当短兵器用,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

    折扇这一场风尚来的突然,就像是中原的变化也来得突然一样,在斐潜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体的格局似乎也发生了转换。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人出来……”斐潜说道,“赌局才刚开场,第一波或许都是试试手气而已……”

    “中原这一块,你们觉得谁会赢?”斐潜笑了笑,抛出了一个问题。

    庞统“呼”的一下重新坐了起来,扯过一个靠垫放到了身后,说道:“这个问题还有些意思……我先开个头……嗯……”

    中原大战似乎看起来一触即发的样子,但是对于局中人来说,往往都并不是很清楚,所谓身在庐山之中,难得庐山全貌,唯独比如像是斐潜这样有些后世记忆的,又或是庞统徐庶等智慧超群的人,才可以跳跃出繁琐的眼前事物,从更高的层面上去看待问题。

    “杨氏也确实有些底子……”天气热了,又都是熟人,庞统也没有端着拿捏什么姿态,反倒是敞开了怀,像一个二流子一样斜斜摊着,语调拉得老长,“……就这样折腾,还能扯出不少兵卒来,呵呵……不过垂死挣扎而已,蹦不了多长时间……”

    “没错,弘农杨氏如今已经失了根基,不过也就是强弩之末罢了,那些兵卒也大都是新招募来的,其实就是些拿着枪头的民夫,看着有点数量,自实际上不堪一击,不足为虑……”徐庶在一旁补充说道。

    “曹平东么……”庞统抬眼看了一眼斐潜,然后才继续慢悠悠的说道,“虽然说现在陛下位于兖州,但还是要看曹平东究竟怎样安排和袁大之间的关系了……并且兖州是四战之地,稍有不慎,也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徐庶接着说道:“虽说曹平东迎了陛下,但是朝堂之上……也不是好相处的……难免是个隐患……”

    庞统撇了撇嘴角说道:“曹平东也是够着急的,前两天传来消息说已经将女儿献给陛下了……这多着急啊……”

    斐潜敲了敲脑门,曹操的女儿和汉帝刘协结亲历史上是有的,这个他也是知道,但是是在这个时间点么?好像不太像啊?

    不管了,毕竟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讨论……

第1329章 吃瓜

    曹老板不愧是曹老板,这一波的操作真的是骚得很,让斐潜都想给点个赞什么的。www.uu234.net只不过斐潜心中清楚,保皇派依旧很强大,大汉三四百年的气运不是开玩笑的,

    这些人未必能够有多么强大的职位,未必有多么庞大的军团,但是从刘协这个逃出雒阳的事件来看,依旧有人在刘协明显是大劣势的情况之下,前仆后继的付出。

    当然,这或许就是汉王朝的最后一丝底蕴,等这一波人将自身的光热都发散出来之后,大汉朝便免不了的日落西山了。

    挽救大汉么?

    斐潜其实没有多少兴趣,他只想挽救华夏。

    庞统嘿嘿笑了两声,笑声里面透着一股奸诈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曹平东自以为得计,其实福祸未定,反正别人如何我不太清楚,袁大肯定是很不爽的……”

    “袁大呢……现在大概兵力在十万至十二万之间,虽然说吞了公孙多少肥一些,但是也会有所折损,一来二去么,差不多吧……至于临阵调派的民夫数量么……算不来,冀州人口多啊,随便搞搞恐怕也有十来万吧……”庞统嘟嘟囔囔的说道,“袁二么,略差一些,取了江东,整合一下,差不多也会有这个数,不过江东士族应该是还未完全归心,打个八折吧,**万……”

    “不过两个人都要留一些兵卒照看地盘,还要防着别人抄后路,后院起火什么的,所以也不可能全数都带上,定多六成到七成……”徐庶扒拉一下手指头,说道,“这么算起来的话,若是正面对上,袁大的战兵大概能有七万,袁二六万差一些,相差其实不是很大,然后再加上民夫,双方若是真的斗起来,至少是三十万人起步的大战啊……啧啧……”

    和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不同,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斐潜的影响,庞统和徐庶计算兵力的时候,也开始将正卒、辅兵、民夫等等分开来算,并不像是其他人一样,张口二十万,闭口五十万,胡子眉毛一把抓,只要是个人头统统都算是兵力。

    “你们两个这么确定袁大袁二会干一架?”斐潜呵呵笑着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庞统换了个姿势,也拿起一柄折扇扇着风说道,“合则利,分则败,这道理自然是谁都懂,不过袁大袁二这么多年下来了,要合的话早就合了……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山东这个山头同样也容不下两只猴子……”

    徐庶摇了摇头,说道:“合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有计算,到了现在,就算是二袁想要合并,手下也未必肯啊……”

    “嗯,这倒也是……”斐潜也点点头。不说其他,后世单位多数都愿意拆分而不愿意合并就是这个道理,拆分多好,多了好多萝卜坑啊,一合并,眼睁睁看着自己屁股下的萝卜坑没了,这让这些大小白萝卜胡萝卜怎么忍?

    两猴子争大王,便是当下三国的剧本了。

    论家世,袁大袁二其实都差不多。袁绍顶了一个党人领袖的身份,袁术拿了一个天下冠族嫡子的地位。

    论人口,冀州和豫州原本就是天下最为富庶的两个州,人口比例什么的都没有差多少,也都有打仗,也都有内耗,折算起来也都差不多。

    论地盘,袁大控制了冀州、幽州,和一部分的司隶和青州,袁二控制了大部分的豫州、扬州,一小部分的荆州和徐州,相比较来说也大体上差不多。

    袁绍稍微强一些,袁术稍微弱一点。

    “这样大体上是没有错,但是有一点要注意的是……袁大击败了公孙将军之后,将会拥有大批上过战阵的老兵……而袁二么,呵呵……”斐潜认为,袁术最为重要的弱点其实是在军队的掌控力上的。

    袁绍的兵卒都是这两年要么战黄巾,要么战黑山,要么战公孙的老兵,而袁术就算是统合了江南江东的兵卒,这些兵卒也没有多少大战的经验,守土足够,进取则不足。

    更重要的是,袁绍大部分的兵力都抓在自己手中,而袁术最强的统军将领明显不是纪灵而是孙策,而孙策却在江东自己搞自己的地盘。

    所以斐潜觉得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袁术别看现在牌面和袁绍差不多,其实真要斗起来,可能依旧和历史上一样的结果,并不是袁绍的对手。

    不过么,现在时间还早,还有一些可以操作的空间。

    “二猿出阵,刘曹必然为先锋……”斐潜说道,“只不过,刘徐州估计很快就会倒霉了……”

    庞统嘿嘿笑了几声,丝毫没有历史上那么为刘备体贴的想法,多少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看了一眼斐潜确定了一下自己用的词语,“谁让刘徐州那什么……跳槽对吧?但是他也不想想,他这样一跳,猿二能忍?嘿嘿嘿……”

    当下猿大和猿二,那个强一些,斐潜这方面能看得出来,其他的人自然也是能够估摸出来一些的,所以选择性的转移赌注到更高胜率的地方,自然是人之常情。只不过被抛弃的猿二自然肯定不开心,而且不好好敲打一下叛徒的话,以后团伙人心就散了,这队伍还怎么带?

    徐庶接着说道:“刘玄德接了徐州,人心未定……进贡朝廷,也不过是借此来稳定自身而已,进取不足……估计多半无力抵抗,袁二大军一到,估计就是兵败如山倒……”

    斐潜正端着凉茶喝着,听了差点呛到,咳嗽了两声,说道:“咳咳……听闻,听闻刘徐州手下有两员大将,皆号称万人敌,……虽说不一定能赢,但是也不至于速败吧?”

    庞统在一旁哼哼着说道:“徐州么,我知道的,刘徐州若是和陈氏亲近,多少还能抵抗些时日,可惜偏偏是和麋氏……陈氏可是出名的左右逢源之辈……到时候说不得,嘿嘿……反正我觉得刘徐州没有多少赢面……万人敌,吹的吧?武艺高强而已,呵呵,战阵之上保命应该无忧,至于指望两名将领就能获胜,那还招募兵卒做什么?”

    斐潜也没见过关羽张飞,自然也不好说这两个有没有什么毁天灭地的威能,只能是笑两声了事。

    三人正说着,廊下的一名侍从小心翼翼的前来禀报,说是寒瓜已经冰镇好了,询问要不要端上来食用……

    顿时包括斐潜在内,都来了精神,连声让人拿进来。

    寒瓜,其实就是西瓜,因多在夏日用冰镇食用,故称之为寒瓜。西汉时期已经有了西瓜,而且还有简易的冰箱,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一个字,贵。

    还是后世那句老话,有钱的人快乐么?

    不,有钱人的快乐是你想象不到……

    吃瓜看戏,人生乐事啊!

    顺便埋点地雷什么的,或许什么时候就能有几头傻狍子愣兔子撞上来……

    反正现在中原一带混乱,对于斐潜来说,一则是要在太原上党一带布置兵力防线,一则就是找个机会,投放些催化剂什么的,反正只要中原不消停,关中自然闷头发展。

    三个人一边吃着瓜,一边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笑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

    刘徐州危机就在眼前,而刘荆州么,如今也是很不爽。

    荆襄这段时间倒是平稳,但是刘表心中一直不平稳,而且可以说是草鸡不爽啊!

    若是在历史上,刘荆州刘表可以说也是相当一个人物了,坐拥荆襄南郡,手握十万大军,就连袁术也不言轻易招惹他,曹操在初期也要时不时瞄一下他的脸色,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因为瞻前顾后得太多,渐渐的失去了前期的优势,后面便碌碌无为了。

    不过在斐潜的这个时空,刘表就没有历史上的那么强势了。

    主要还是因为斐潜。

    这个该死的家伙!

    刘表想起来就有些磨牙。

    如今荆州,看起来是一体的,实际上是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自然是刘表系列的,而刘表旗下又分为三个方面,跟随刘表而来的心腹一派,和刘表联姻的荆襄土著蔡氏一派,还有南郡的蒯氏亲刘一派,虽然为同属,但是私下里面也少不了争斗。

    第二个部分的则是黄氏,黄承彦。

    在历史上,黄承彦除了在猪哥结婚的时候,还有在陆逊迷路的时候出场了一下,基本上就是个路人一般……

    嗯,话说回来,作为猪哥的老丈人,而且似乎猪哥还特别交代了,但是老头子依旧去挽救了迷途的小鹿性命,这在某个方面来说,是不是猪哥和老黄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一些什么问题呢?而这样的问题产生出来,会不会因为是历史上的黄月英的关系?

    当然,现在这些问题,斐潜也不可能会知道了,只是知道,老黄现在很威风,在宛城做商贸做得风生水起。

    没错,宛城现在成为了周边最大的商贸城市。

    征西将军斐潜越来越有名,作为联姻的黄氏自然是水涨船,而原先侵占了宛城的杨奉、张济张绣什么的,现在要么是亡故了,要么在斐潜麾下,所以地域偏离荆襄的宛城,就逐渐的成为了黄氏的根据地,在加上黄忠坐镇,精良的器械和黄承彦在荆襄的人脉……

    刘表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千万种的不爽,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第三个部分,则是一贯以来以庞德公为首的荆襄土著中立派。既不主动投靠刘表,也不表示反对刘表,属于那种点头呵呵笑,各人管各人的模样,可是问题是,如果全数中立也就罢了,结果前一段时间刘表听说荆襄马氏居然派人跟着黄氏的人去了汉中,然后费氏和习氏似乎也有些心动……

    所以实际上,这三个部分都和征西将军斐潜有所联系……

    刘表心中真是苦啊!

    这荆襄,到底算是谁的?

    这一份烦恼,刘表甚至连在府衙之内,内院之中也不能表露出来,要知道枕侧边是蔡氏,鬼知道说漏了一句话,会不会一会儿功夫就传出去了……

    于是刘表只能是每天清晨的时候看着铜镜,望着自己的身影,默默的给自己打个气,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不过现在,似乎有放屁的机会了……错了,是翻盘的机会了。

    刘表认为,自己落到当下的局面,最主要的还是没有直辖的兵权,手下统管兵卒的蔡氏兄弟就不说了,反正跟黄氏都差不多穿一条裤子了,而另外一名大将文聘,也是荆襄人,而刘表自己的几个心腹,管账出使什么的没问题,让他们打仗么……

    所以当甘宁和沈弥从川东逃到了荆襄的时候,负责接洽的伊籍叙述说甘宁沈弥两人颇为武勇,是被友军出卖才败落逃亡之后,刘表似乎看见了一丝曙光的降临。

    据伊籍说,原本还有一个唤作娄发的,但是因为中了赵韪的埋伏,娄发舍命拦下了追兵,甘宁和沈弥才找到了机会逃了出来。

    起初刘表还有些不齿,毕竟败军之将有什么好重视的,但是经过伊籍的劝说,刘表也亲自见了见,发现甘宁和沈弥似乎也还是可以一用的,武力上面似乎也不比蔡瑁蔡和等人差多少,最重要的是甘宁和沈弥是荆襄外姓人氏啊!

    因此刘表对于甘宁和沈弥二人表现的比历史上更加的上心,调拨兵卒物资,让甘宁和沈弥就在荆襄驻扎下来。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和磨合之后,刘表决定,先让甘宁和沈弥找个地方试试手,也顺便查看一下甘宁和沈弥的成色,毕竟将领的价值还是要在战阵之中才能完全体现的。于是站起四周看了圈,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伸手的,要么选豫州,要么选扬州……

    总不能翻过山去打益州吧,搞不好甘宁和沈弥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饭要一口口的吃,人要一顿顿的肥。能吃肉的时候自然不愿意全数去啃草,所以刘表便让甘宁和沈弥分别带队,前往豫州和扬州进行劫掠……

    听闻袁术准备进军徐州,虽然说刘表对于刘备这个皇室亲戚不以为然,但是毕竟汉帝刘协才刚认亲,袁术这样搞明显是不给面子,刘表也有了出兵的理由。

    边境摩擦么,又不是真的进军长驱直入攻城夺寨什么的,反正现在不是快秋收了么,到地方境内劫掠一番,即打击了敌人又壮大了自己,同时还可以看看甘宁和沈弥两个人是不是像伊籍描述的那样武勇,简直就是一块石头好几头鸟。

    刘表自然很是得意,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的中原形式就宛如火药桶一般,一点点的火星就能将达到临界点的局面彻底爆炸!

第1330章 吃鱼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任何事情都是有些原因的,无头无脑莫名其妙不合逻辑的事情,多半也只有精神病人才做的出来。UU小说www.uu234.net

    刘备现在就比较方。

    袁二要来了。

    大将纪灵统兵五万,号称十五万,直捣徐州。

    刘备派去找纪灵的使者回来了,由同行的小兵提了回来,真的是提着,因为只剩下一个脑袋,其余部分被好客的纪灵同志热情挽留了下来。

    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但是刘备也明白了纪灵的意思,不免有些方了起来。

    不是都有个先礼后兵的过程么,这样搞不符合流程啊!

    再说自己可是大汉全新晋升的皇亲国戚!

    袁家老二你这样操作,还有没有将汉帝放在眼里?

    还有没有王法?

    还有没有点人臣之道了?

    虽然心里方方的,但是刘备还是提醒自己不能乱,先是好生抚慰了一番剩下来的惊魂未定的兵卒,让他们下去休息,自己则是在府衙当中转悠了好一阵子之后,头发胡子都扯下不少来,依旧没能想出什么好计策来,于是只能是再次召集所有的人员,商讨对策。

    “大哥!岂有此理!带某前去提了这无礼之辈的脑袋来!”张飞嗷嗷直叫,手臂挥着着,战袍都歪了,抖露出好大一撮护心毛,顺便差点打掉了一旁孙乾的帽子。

    “……”孙乾瞄了张飞一眼,一声不吭的扶了扶帽子,然后往旁边缩了缩,躲避一下张飞无差别地图炮的友军伤害,反正他也刚来不久,又不是他擅长的政务问题,自然就一二三木头人,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关羽瞄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刘备,便出声让张飞坐下,随后也半闭着眼,并没有发表什么言论,毕竟关羽之前只是一个游侠,军务什么的也是这些年慢慢领悟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都懂,而且确实兵力不占优势,个人武勇在大规模兵团作战的时候效果并不是十分的明显,于是乎静静的坐着,观察着。

    顾雍坐在一旁,捋着胡须,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毕竟顾雍点的技能全数都是民政外交方面的,至于军事上的,也就是原始数值附带的一些基础技能而已,稍微高级一些的根本没有,甚至让他带超过一百个兵卒都有可能带得歪歪斜斜的,更不用说上阵厮杀了,所以顾雍坐在这里,实际上也就是表示这个坑位有人而已。

    麋竺则是有些麻爪。他也不是智力低下,但是他的谋略大部分都用在商场之上,比如怎么利用低买高卖,怎样诱导炒作,怎样异地串货等等,这些商业上的手段自然没什么问题,他也有大量的经验,但是要他针对目前军事局势来出谋献策,可以确保以弱胜强,这个多少还是超越了他的现在的水准。

    三个半桶水的谋士一言不发,发言的却是开着全场莽莽莽的buff的张飞,刘备也跟有些尴尬,捋着胡须,眨巴着眼。

    正面对肛么,确实肛不过。

    刘备现在手头上比较拿得出手的便是陶谦遗留下来的丹阳兵,但是人数并不多,三千多一些,再加上之前他带来的兵力,也就是六千左右的老兵,其余的兵卒就都是徐州本地招募的郡县普通兵卒,新鲜**,但是水分极多。

    虽然这一段时间关羽和张飞都加强了训练,狠命榨汁,但是距离部队成型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而且就算是这些兵卒都派上了用场,也不过勉强过万而已,留在城池当中自保尚可,想要在对阵当中退敌却有些难。

    就算是加上关羽和张飞个人武勇的附加值,也同样不容易。纪灵也是多年老将了,走得极稳,克一城,驻扎下来,整顿之后,等后方派来治理的人员到了,才继续出发,虽然慢,但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破绽。

    诱敌加埋伏?

    这一带大多数地区都是平坦的,加上秋日干燥气候,兵卒稍微有些动作,激荡起来的烟尘十余里外就能看得见,埋伏?怎么埋伏?在地上挖个坑?先不说那么大的工程量,单是说在接战的时候从坑里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多少阵列厚度可言,就跟背水一战差不多,一个是水一个是坑而已,兵卒强度高的玩得好的说不得会有些奇效,但是绝大多数玩背水一战的人最终都是自己玩到水里去了。

    而且关键是刘备也舍不得啊!

    当下的本钱也就是原来本部兵马加上丹阳兵这六千人,若是消耗光了,要再想补充起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尤其让刘备头疼的是,现在即将秋收了,这战事在徐州爆发,肯定影响收成,而且如果周边的庄禾都被袁术给收割走了,自家现在开始到明年吃什么?

    到时候没有钱粮,军心涣散,不败也是败了。

    如果要迅速击败纪灵的大军,要以弱胜强,正常来说,水火二计便是最用的方法,这个事情刘备自然也是清楚,但是知道归知道,要怎么用才是最为关键的问题,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得到的,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徐州是有水,但问题是秋日临近,水位低下,要用水攻就算是对方配合也是费时费力,未必能有多少效果,若是用火,倒是符合天时,但问题是对方也知道秋日到了要小心防火啊,因此兵力进发的线路都远离了危险区域,最重要的是徐州这里大多数都是平地,没有多少可以利用的山谷啊,大泽之类的地势。

    因此刘备思来想去,实在没招,便将目光投向了到现在都不发一言的陈登。

    陈登眼观鼻鼻观口,坐得跟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他知道刘备最后肯定会找上他来的,但是陈登现在心情也不爽。在陈登看来,这一次袁术大军压境,根本就是刘备自找的!

    刘备原来是跟公孙瓒的,公孙瓒呢,跟袁术是同盟军,所以刘备自然也就是属于袁术阵营的。因此刘备接手了同阵营的陶谦的遗产,袁术虽然不满意,但是也不是很反对。

    而现在刘备刚接手了徐州,位置都还没有坐热,就翻脸不认人,不仅不遵从袁术的战略意图,还大刺刺的向朝堂上贡,这是要几个意思?

    袁术这样的暴脾气,能忍?

    对于袁术来说,刘备这样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有个屁用?

    能吃么,能喝么?

    朝廷会因为这个身份就给刘备下拨粮草兵卒么?

    所以现在为了一个没有多少用处的虚名,结果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刘备还好意思召集众人商议?

    况且这个进贡的事情,陈登之前也有劝过刘备,让他不用那么着急,等一段时间再说,结果刘备当面嗯嗯嗯,背后扭过脸就派人过去舔了,这让陈登怎么想?

    “这个……唉!”刘备一声长叹,然后情真意切的看着陈登,眼睛眨巴眨巴,眼圈就红了,热泪盈眶,“悔不该听从元龙所劝,累徐州父老百姓受此兵灾,乃备之过也!哎呀!痛哉!痛哉!”

    刘备“啪”的一声,击打在自己大腿之上,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

    初秋,衣服少,确实比较疼。

    “大哥!”

    “主公!”

    “使君!”

    顿时堂内众人纷纷出言劝慰刘备。

    “使君无需如此……”陈登也拱拱手,行动上和众人保持了一致,但是心里却嘀咕着,现在才后悔,后悔有个屁用!说得好听,等下你肯定会说要可怜徐州百姓什么的了……真让你现在就去找袁术卖屁股,嗯,不对,去找袁术求饶,牺牲一人保全徐州好不好?愿意不愿意?

    “可怜徐州百姓,遭此无妄之灾……”刘备的眼泪在眼眶之内转啊,转啊,闪耀着动人的光华,“备着实于心不忍……还望各位献计献策,救徐州百姓于水火……”

    虽然刘备口中说的是众人,但是实际上刘备一直盯着陈登看,其他人的目光也跟着看向了陈登。

    别的还好说,张飞圆眼珠子,关羽的眯眯眼,嗖嗖都丢过来,陈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无奈的拱拱手说道:“使君若求保全徐州百姓,登倒有一策,只是让使君受委屈了,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备连忙说道:“元龙请讲无妨,某个人受些委屈能算什么!”

    陈登点点头说道:“若是使君书信一封,表愿与后将军共进退,协同发兵……自然可保徐州百姓免此兵灾……”

    书信什么的自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但是至少是表明一个态度。

    袁术发兵来打徐州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看见刘备要自立的模样么?

    现在眼下若是不管刘备,那么孙策那边又要怎么处理?

    要是袁术手下所有人都是低下和刘协有些什么py交易,这让袁术还怎么继续好好的玩耍?

    所以陈登便直指要害,如果刘备向袁术表示屈服,愿意协同攻伐,那么纪灵的兵卒最多就是在徐州驻留,并不会直接和刘备交战,所谓的徐州百姓的安危自然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不是说要保全徐州百姓么,这样就可以保全徐州百姓了……

    “这个……”刘备目光闪了闪,将眼泪收了回去,沉吟起来。刘备也不是傻子,陈登说的是保徐州百姓,又没有说保刘备他,但问题是陈登确实解决了方才刘备提出的问题,因此刘备也不好说些什么。

    当然,按照陈登的这个方案,确实可以不用打仗了,但是同样的刘备必然不可能继续留任在徐州上,就算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袁术肯定会让纪灵留在徐州节制兵马,然后再派个人过来接替刘备的职位,调刘备到寿春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也就意味着牺牲刘备一个,可以幸福千万徐州百姓……

    也就意味着,刘备这些辛辛苦苦获取来的基业拱手交予他人了,这如何能让刘备心甘情愿?

    “这个……后将军生性多疑,这个……纵然某愿和好,后将军也未必愿意……终是有所不妥……”刘备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议案,恳切的看着陈登,“元龙可否另有他策?”

    陈登垂下眼帘,说道:“如此,便只剩下固守待援一策了……使君可令人速速前去兖州求援,若曹平东领兵前来,徐州之危自然可解……”

    “去兖州求援?”刘备皱着眉,似乎发现有一些问题,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究竟问题出在何处。

    陈登微微点点头,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说道:“陛下新至,朝廷新封……后将军此举无疑是夺了朝廷颜面……使君与平东将军同朝为臣,自然也有守望相助之责也……”陈登并没有献什么行险之策,而是堂堂正正的方案。一万多兵卒,要是在野外对阵,未必能够正面打败纪灵的部队,但是固守城池却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曹操来得及时,说不定可以在秋收之前结束战斗。

    只不过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滋味肯定是不爽的……

    刘备转头看了看其他人,见其他人也大眼瞪小眼,提不出什么好建议,那么当下唯一的办法就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了……

    会议就这样不了了之,各人回家各找各妈。

    陈登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家的府衙之内。

    陈瞄了瞄,淡淡的说道:“刘使君采纳固守求援之策了?”

    陈登拱拱手,算是给父亲大人行了礼,应答道:“虽然未曾言明,但多半是吧,呵呵……”虽然刘备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陈登也估计出来,刘备最终肯定会用这个方案的。舍不得正面硬扛,又不愿意委屈求全,那还能怎么办?

    当下其实也可以凭借当下的力量进行抵抗,比如坚壁清野,然后将关羽张飞派出去,游击威胁纪灵侧翼以及运粮线路,刘备则是作为饵料,坚守于城,这样拖下去,只要战术运用得当,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但是这样战术,对于徐州地面来说损伤太大,陈登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的,刘备或许也能想到,但是刘备同样也不愿意采取这样的策略。

    因为这样的战术战略,会受到徐州地面士族豪右的强烈反弹,就算是这一次打赢了纪灵,刘备好不容易在徐州培养出来的一些声誉,也将彻底败坏。

    敌人动的手,和自己的人动的手,这完全就是两码事。

    “#¥%……”陈嘴里含含糊糊的咕噜出四个字,根本听不清楚,但是陈登猜得出来是在说刘备,反正不是什么好词语。

    “父亲大人,孩儿前日新获几尾松江鲈,可为也……”陈登坐了下来,一边让侍从传令让厨子去杀鱼,一边意有所指的说道,“松江之鱼,林林总总,数目繁多……以草木为食者,虽取食易之,然血肉腥臭,难登大雅之台也……凶猛如鲈者,追逐鱼虾为食,方为上佳之选也……”

    陈点了点头,捋了捋胡须说道:“鱼戏于江,翁稳于滩,唯太公之意,方得自在也。”

    陈登自然也是会意,一时间父子两人微微笑着,坐着,不再说话。

    秋风穿过厅堂,吹动院中潭水,粼粼波动,吹得院中树木,摇曳不定,似乎带出了一些金铁之音……

第1331章 来战

    刘备也不是傻子,至少察言观色的能力基本上是点满的了。www.uu234.netm.www.uu234.net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野草不肥,呃,夜草,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就对了。刘备原先并不是一个富人,记忆里面那一棵歪脖子树,似乎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只是一个长歪了的,企图走出一条不一样道路的庄稼汉。

    中山靖王之后。

    呵呵。

    这是刘备他母亲,有一天和邻居吵架的时候说的,结果不仅没有得到邻居的尊重和惊讶,反倒是换来了好一阵子的嘲笑。

    是的,是嘲笑,那种表面正儿八经的哦哦哦,但是眼角和嘴角都忍不住翘起来的那种笑,刘备最为熟悉了。乡下的乡亲,笑是真的笑,露出大槽牙的那种,虽然之前也会有人笑话刘备,但是刘备却从来都没有感觉到难受,而这些士族子弟微微翘起的嘴角,却一次次将刘备割得偏体鳞伤。

    这一辈子,碰上唯二听刘备他说是中山靖王之后,没有表示出来嘲笑意思,反倒是真的敬重的,就只有关羽和张飞。

    现在刘备他真的是中山靖王之后了,官方亲封的。

    可是刘备依旧看见了陈登低下头之后微微翘起的嘴角……

    这身份,真的那么可笑么?

    可笑么?

    可笑。

    自己堂堂一个州牧,竟然被自己的手下嘲笑,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么?

    不,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没办法将陈登怎么样。陈登有在公开场合嘲笑过刘备么?没有,不仅没有,还礼仪一点都不缺,表面上的规矩也做得相当到位,张口就是使君,闭口就是将军,面对这样的人,刘备能怎么样?

    之前陶谦和陈氏的关系就很好么?

    未必,但是陶谦这么多年下来,也不是没有施展手段,但也不能把陈氏怎样。

    陈氏是徐州大姓,根深蒂固,和各个方面都有联系,除非刘备想要破罐子破摔,只想着眼前爽一下,那么就要和陈氏进行合作,否则的话,别说整个徐州,单单下邳的钱粮税赋就会出大问题。

    更何况,陈氏也很会做人,要捐钱粮就捐钱粮,要他献策他也二话不说就献策,这让刘备还能怎么说?虽然心里清楚陈登的计策要么有些问题没有说清楚,要么就是这家伙根本没出全力,没有将最好的办法说出来,但是又能如何?

    陈登能献策,已经是尽了本分,至于计策到底好不好,采用不采用,这些已经不是陈登的问题,而是刘备的。

    难倒就因为陈氏没有出好计策,就下手胁迫或是杀人立威?

    这样的话,一直都没有什么拿出好办法的张飞关羽,岂不是更该杀?还有孙乾顾雍,岂不是更该死?

    “大哥,我怎么觉得……陈家那个小子,没出什么好主意?”张飞看陈登不怎么顺眼,总是觉得这小子阴嗖嗖的,不太可靠的模样。

    “那你有什么办法?”关羽眯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世家子弟原本和他们三人就不是一路,出现这样的情况关羽毫不意外。关羽出身河北,虽然个人也算是聪慧,但是家境相当的一般,所以也没有读过多少书,现在虽然天天抱着一本春秋在啃,但是味道其实不怎么样,所以要是问战场之上战术要怎么安排,关羽多少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是像这样战略上的计划,关羽就不怎么擅长了。

    张飞也是一样,他觉得陈登的计划似乎有些问题,但是问题出在哪里,又怎样才能避免,这些都说不上来,因此听到了关羽的问话,也只能是挠了挠脑袋,想不出什么比较好的主意来。

    刘备沉吟许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元龙说的计策,也不能算是错的,只不过……”

    小孩才做选择,而大人什么都想要。纯粹得保命很简单,就凭关羽张飞在身侧,天底下还真没有几个能够在战场上留下刘备的,但是刘备穷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现在才算是摸到了富人的边,尝到了些甜头,所以绝对不愿意舍弃手头上的这些东西。

    既然舍不得,但是又打不赢,自然就需要叫帮手了,但是这个帮手真的会来么?要是曹平东琢磨着要等两败俱伤的时候才来,自己岂不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但是刘备有办法让曹操乖乖听话,不辞劳苦的先去抵挡袁术的兵卒,好让自己捡便宜么?

    可是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么?

    没有。

    刘备只能想到这个,至于陈登这个计策当中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暂时他也没能想得出来……

    若是异地而处,换成刘备坐到曹操的位置,肯定也是一样的处理方式。眼下袁术大军压境,留给刘备的时间本来就不多,陈登的计划固然有问题,但是到了当下,也只有如此了,刘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派人去兖州吧……”

    ………………………………

    夜色之中,人影与战马奔行,马蹄声声,传递得很远很远,在这一块豫州的边缘地带,人烟稀少,一队骑兵穿过了稀疏的树林,眼前便是一片视野稍阔的丘陵,破旧的泥路沿着山坡朝下方延伸过去,远远的是已成鬼蜮的荒村。

    从村子的荒芜状态来看,眼前的这个村子也是最近才被荒废不久的,残檐断壁的还暂时没有遭受太多时光摧残的痕迹。

    这个地方也曾经是一片沃土,只不过因为是豫州兖州交界,在几次袁术和曹操之间的争斗中,或许是逃亡了,或许是抓了壮丁,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在这片地方,单方或是双方,为了调集兵粮……

    屠村了。

    村口,断壁,被野狗或是什么其他动物撕扯的碎骨,似乎在零零星星的叙说着什么。

    老百姓是人么,需要缴纳钱粮赋税的时候自然是人,有一个算一个,缺一个都不行,就算是老百姓自我坦白说自己活得不是人也不行,一个五铢钱都不能少,但是在某些时候,百姓就是蝼蚁,杀了,也就杀了。

    夏侯渊特意选择这一条道路,就是因为他知道在这里已经没有人了。没有人,就不会有驻军,没有驻军,就不会有人上报夏侯渊等人来袭的消息。

    耳中有风声掠过,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喧闹声,夏侯渊皱起眉头,然后很快就有兵卒前来回报,说是有两名骑兵摔伤了……

    近视眼的都是折翼的天使。

    战马也不例外。

    夜间行军,本身就带着各种不确定的风险,一匹马踩空,摔倒了,另外一匹没来得及停住脚步,也摔了。

    “留下两个人照料!其余的继续向前!”夏侯渊想都没有想,立刻吩咐道。

    夜风中,有兵卒应答了一声,然后马队便继续朝前方而去。

    荒芜的村落远去,豫州则是越来越近了。

    到了现在依旧没有任何人发现夏侯渊的到来,那么也就意味着当夏侯渊真正从黑暗当中走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吓一跳……

    对于援救徐州,曹操和几位谋臣商议之后,几乎没有经过什么争议,便采用了围魏救赵的做法,而夏侯渊便是先锋官,领着骑兵突袭豫州。

    夏侯渊觉得自己先天上就是属于最适应战争的哪一类的人。

    这一类人应该是怎样的,或许很难用言辞准确的描述出来,也难以用一个范围的概念来规划出范围来,但要是简要的概括的话,那么大体上或许可以用“无所不用其极”这几个字来体现,无论是什么样的手段和方式,只要能够有益于杀伤对方,或是降低对方的战斗力,便会毫不犹豫的采用。

    夏侯渊的这一次的目标,就是豫州刺史郭贡。

    ………………………………

    以甘宁为首的锋矢阵,如同一把尖刀一样,扎进了桥蕤战阵之中。

    桥蕤起初原本以为甘宁只是来劫掠的,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州郡边界这几年当中经常发生,反正不是你派点人过来骚扰一阵,就是我派点人过去恶心片刻,反正大家都这么做,谁少做了仿佛都吃亏了一样。

    于是桥蕤便带了些人马前来驱赶,在他原有的观念当中,当他抵达的时候,甘宁等人便会退去,这么多年来也都是差不多一样,就算是他去了荆襄境内,也是如此,等对方兵卒来了,撤退就是了,对方也不会穷追。

    可是桥蕤没有想到,这一次荆襄来的人,就像是个愣头青一样,又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一头就扎了近来,眼看着甘宁冲杀在前,撞飞了一个个自己手下的步卒,又挥刀连杀两人,向自己本阵冲来,桥蕤真有些哭笑不得,只得下令中军步卒上前阻击,另外调集些弓弩手来,准备射杀冲锋的甘宁等人。

    冲阵?

    这年头还真有这种人?

    中军能不动尽量不动,桥蕤也算是老军伍了,自然不会犯一些低级错误,在双方交战的战场之上,像甘宁这样带着中军大旗突阵的,往往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大胜,要么大败……

    这家伙,就那么有信心?

    看着甘宁上下纷飞的大刀带起一篷篷的鲜血,就能知道甘宁武艺不错,但是桥蕤同样也不相信自己身边的这些步卒亲卫,纵然不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也不至于抵挡不住甘宁的冲击,他不相信甘宁能够突破他的亲卫阵线,冲到他的面前,所以桥蕤也不想移动中军旗帜,只要等自己调来了两翼的弓弩手,就可以将甘宁等人射杀在冲锋的道路之上。

    面对迎上来的桥蕤亲卫步卒,甘宁很快就感到了压力。

    但只是有一些而已。

    这些训练有素的桥蕤亲卫,想对那些普通的袁军步卒配合更加的默契,攻杀之间,相互配合,有的砍头,有的捅腰,有的扎脚,一时间打得甘宁有些措手不及。

    甘宁虽然武艺高强,避过了杀来的第一波反击,抓住了个机会连杀了两人,但他的左腿也挨了一刀,若不是有战甲护体,搞不好就受伤了。若是旁人,说不得就胆怯退下了,但是甘宁则是有些属于战场之上的人来疯,越是危险越是兴奋,放在二次元当中,就是属于会爆衫的那种类型的人,当即嘎嘎怪笑着,疯狂的舞动起大刀来,不退反进,左劈右砍,当者披靡,眨眼之间,迎上来的十几个桥蕤亲卫被他斩杀在阵前,有的盾碎,有的断臂,有的开胸剖腹,血流满地。

    “敌将,来战!”

    甘宁飞身横撞,将一个被他砍伤了腿的桥蕤护卫撞飞,抽空厉声大喝,甘宁的亲卫也赶了上来,举起手中的盾牌,挡住了侧面而来的战刀,也跟着甘宁同声大喝道:“敌将!来战!”

    桥蕤撇了撇嘴,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这个白痴。

    但是,这个白痴有些厉害啊。

    甘宁的武艺摆在面前,自己肯定不是对手,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去迎战,岂不是白痴都不如了?

    比起桥蕤的护卫来,普通的袁军步卒就不懂得那么多了,听到了甘宁的呼喝,也不由得回头望了望自家的将军,似乎在询问着,这家伙是找你的,你上不上啊?

    甘宁抓住着短短的破绽,竟然生生的又往中间冲了十余步,距离桥蕤的中军大旗越来越近。一名普通的持盾步卒企图拦住甘宁,却被甘宁一刀砍在了盾牌之上,连盾带人向后抛飞,仰天而倒,似乎是折断了手臂,痛苦的在地上哀嚎着。

    甘宁挤上前去,抬起脚,一脚踩在了这名袁军步卒的脖子上,咔嚓声中,似乎踩碎了什么,也踩断了这名袁军步卒的惨叫,吓的一旁的几名袁军步卒不由得缩了缩。

    “敌将!来战!”

    甘宁再次大喝道。

    “来战!来战!来战!”

    跟在甘宁身后的兵卒气势如虹,一同大喝,奋不顾身的向前突刺。

    桥蕤吸了一口凉气,他以为自己能够在甘宁突到阵前的时候调集来弓弩手,但是没想到甘宁突进的速度这么快。此刻他与甘宁相距不过二三十步,而两翼的弓弩手才接到了命令正在往中军处赶……

    看着甘宁又在举手投足间连杀数名袁军步卒,桥蕤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错,在越小规模的战斗当中,个人武勇能发挥的作用就越大,他低估了甘宁本人的战斗力。

    这下麻烦了……

    桥蕤意识到甘宁超出想象的棘手的时候,再做调配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的面前,十几名迎上去的亲卫倒下了甘宁等人的刀下,甘宁越来越近,桥蕤似乎都能清楚的看清楚甘宁脸上沾染的鲜血和碎肉。

    “敌将!来战!”

    甘宁像一个疯子一样的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纵声大喝!

    “来战!来战!来战!”

    在越来越大的呼喝声中,桥蕤的脸皮终于颤了颤,举起了手,咬着牙,下令道:

    “……撤……我们撤!”

第1332章 领导

    守株待兔的人是愚蠢的,这基本上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如果一个人从小带大都是看见一只只兔子前仆后继的撞倒在树桩上的时候,这个人还会认为守株待兔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了么?

    汉代,因为条件的限制,很多小孩是早年就夭折的,这种无差别的伤害,甚至帝王将相的家庭也无法避免,能存活下来的孩子都是幸运的,袁术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幸运,最终导致了袁术的不幸。www.uu234.netwww.uu234.net

    袁氏是天下冠族,在汉灵帝时期,袁家甚至同时间有两个人蹲在三公的坑位上,顺便还捏着尚书台,天下所有官职任免都出自袁氏之手,也就意味着当有什么郡守县令出缺的时候,同样条件的两三个人,最后用谁不用谁,也都是袁氏一句话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从小就眼见着一只只兔子死活找着机会往树桩上撞的袁术,形成了认为这个天下的兔子都是这个样子的,只懂得天天往树桩上撞,又有什么问题?

    因此,当袁术接到了甘宁进犯的信息的时候,简直就是出离了愤怒。

    “速遣令伯符领兵攻伐荆襄!”袁术拍着桌案,“刘景升当年出任荆州刺史,亦为吾叔父举荐,如今不思报效,竟以下犯上!如此不忠不义之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间!”

    阎象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拱手说道:“主公,孙伯符之处……主公还是要多美言宽慰一二……”

    袁术转过头,一脸都是问号的说道:“为何?”

    阎象看了袁术一眼,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主公,九江、庐江……终归是要有个交代……”

    一旁的杨弘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这个阎象,真心胆大啊,什么都敢讲!

    九江。

    当年袁术让孙策去打九江,在战前也不知道是随口说说,还是当时真那么想的,就讲如果孙策能打下九江来,就让孙策当九江太守,这对于孙策来说,相当于就是从小办事员跳过主任级别直接晋级部门经理了。

    孙策自然高兴坏了,部门经理啊,至少是个千石,相当于月工资过万了,若是搞得好些得说不定两三万,三四万都有可能的,于是兴冲冲的就去了,而且还真的打下了九江,结果一回头,袁术表示,你这个小同志啊,还是很不错的,经过研究决定啊,准备给你发一个五十块钱的,不,八十块钱的奖杯套餐,你看看,不仅有奖杯,还有获奖证书,这证明了你获得的成就,对于你将来的职业发展是很有好处的!

    孙策自然还是高兴得不行。

    袁术话锋一转,但是小同志啊,你年龄还轻,这个职位么,还是要发扬一下风格的么,把机会给老同志,要不然单位里面议论很多啊,对你将来的发展也不好,你看,老同志也不容易,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了,很快就要退休了,你年轻,还有更多的机会……

    孙策挤出一丝笑容,表示没事,领导你说了算。

    袁术表示说,啊呀,真是个懂事的小同志,来,奖励给你一个荣誉称号“谦逊有为”,啊,不是,是“折冲校尉”,然后本部门的优秀职工就是你了,我个人再给你一个两百块的大红包!

    然后袁术便让陈纪当了九江太守。

    陈纪年龄确实大,但是年老的人有很多,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而是因为陈纪是颍川陈氏的人,是陈群之父,代表了颍川陈氏的一大帮子人,所以相比较之下,天平自然就倾斜了。

    然后庐江。

    袁术找庐江太守借粮草,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庐江太守这只兔子居然没有主动撞上树桩,这让袁术很生气,于是就让自己公司内部的当家红棍孙策,去好好教训一下庐江太守,当孙策问如果打下庐江怎样的时候,袁术又说脱了嘴,随口就说,那就给你啊……

    孙策这只兔子立刻兴奋的照着庐江这个木桩上撞了过去,孙策头铁,没撞死,反倒是将庐江这个木桩给撞翻了,结果等孙策兴冲冲的向袁术报喜的时候,袁术表示说,小同志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么,这样,我表彰你为系统内的优秀工作者,让你当将军,“殄寇将军”,这个比什么破烂庐江太守更好听,更威风,至于庐江这个破摊子,还是要有经验的老同志来规划整理一下,等过两年在给你,这样不是两全其美?

    孙策摸着头,咧咧嘴,龇龇牙:“……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然后袁术便让跟了自己的许久的老部下刘勋,当了庐江太守。

    阎象说的就是这个事情,但是袁术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自己不是已经给了孙策校尉,甚至是将军的称号了么?这事情不是已经完了么,怎么又反过来再讲一遍?现在的小同志怎么能够这样,这么贪心?要是都有点功劳就翘尾巴,要加薪,要职称,要位置,这单位人心还要不要,队伍建设还怎么搞?

    袁术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说道:“伯符岂是无量之人,当知轻重,此事不必多言!”孙策这兔子都撞了两回树桩了,肯定撞习惯了,还跟他解释干什么,指挥一个树桩让他继续撞就是了。

    阎象还待再言,却被杨弘暗中瞪了一眼,将话题扭了过去,聊起了纪灵在徐州势如破竹的事情,袁术心情顿时好转不少,欣欣然表示等纪灵凯旋而归,定然要重重封赏云云……

    出了议政厅,杨弘就及其不满,很严肃的说道:“阎主簿,休忘了身份!怎可在主公面前妄语?”连字都不叫了,直接称呼阎象职称,杨弘已经表明了清晰的态度。你阎象是吃了孙策家大米还是收了孙策送的礼?袁术照顾老同志难道不对么,要不然阎主簿你发扬一下风格,将主簿的职位让出来?

    阎象叹息一声,朝着杨弘拱拱手,默然无语。

    见阎象如此,杨弘也不再说什么,甩了甩袖子,便先行而去。

    阎象抬头望天,天空当中雾蒙蒙的,虽然是白天,但是却看不见太阳,云层说厚又不厚,只是遮着,让人不免感觉有些烦闷和憋屈……

    ………………………………

    “盲夏侯来了……快走快走……”街道上几名中层士官,远远见到了夏侯的身影便连忙作鸟兽散。夏侯渊和夏侯都在军中,也都是将军,为了区别二人,军中将夏侯称之为盲夏侯,当然,毫无疑问都是背着叫的,就像是没有那个职员敢当面叫领导秃驴一样,纵然领导的头比电灯泡都亮。

    夏侯这两天脾气越发的暴躁了一些,这个在军营当中,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毕竟军营之中,除了训练便是训练,偶尔有些上司的八卦什么的信息,自然也是传得极快。

    夏侯是在濮阳之战的时候负的伤,只是不小心中了流矢,跟曹性没什么关系,更没有所谓拔了眼珠子吃了什么的,只不过是扎伤了左眼的玻璃体,失明了。

    突然失明的人,情绪自然难免得暴躁起来,因此但凡是夏侯所在的军中,均不设铜镜,若是被夏侯见到了,少不得要将铜镜打砸在地发泄怒火。

    夏侯刚刚从荀哪里回来,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他原本希望荀出言,帮忙在曹操面前说两句好话,重新获取统领大军的兵权,但是荀并没有答应。

    虽然现在夏侯已经被封为陈留太守,官职为建武将军,若说这个权位来讲,也是不错了,但是夏侯更希望自己能够重新返回军阵之中,重新驰骋沙场。

    不就是瞎了一只眼么?

    老子还有一只眼是好的!

    之前是伤痛未曾痊愈,而现在伤势也好了,再说老子还没有找吕布报仇,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军队,去做什么屯田的事情?

    夏侯愤懑的走回自己的府邸,却一抬头看见了典韦。

    典韦原先是张邈的手下,张邈却没有将典韦当回事。当年反董联盟的时候,张邈在陈留招募兵卒,典韦刚好杀了仇人被通缉,便投了军,隶属于当时张邈的军司马赵宠之下。据说在酸枣的时候,有一天大风吹歪了牙门旗,几个小兵都扶不住,然后典韦上去了,以一人之力扶住了牙门旗,赵宠大为惊讶,感叹典韦的力气过人……

    嗯,仅仅也就是惊讶和感叹而已。

    而后来,张邈和曹操决裂,派遣兵卒准备偷袭曹操,却被曹操料中,典韦就成为了俘虏,降了曹操之后,又跟着夏侯征讨吕布,表现勇猛,旋即被升为军司马。随后累功升为折冲都尉,曹操喜爱典韦武勇过人,便让典韦当了亲卫队长。

    所以既然典韦在这里,自然曹操也在这里了。

    夏侯迟疑了一下,和典韦说道:“主公来了多久了?”

    典韦将院门让开,说道:“才来不久……主公有令,夏侯将军来了无须通报……夏侯将军请了……”

    夏侯点点头,拍了拍典韦的粗壮的胳膊,然后回头交代自己的护卫说道:“让人去后院找几坛好酒,等下给典兄弟带上……无妨,又不值几个钱,就说是我送的……主公这点颜面还是会给我的……”

    典韦摸了摸脑袋,哈哈一笑,说道:“好!某也不客气了!谢过夏侯将军!”

    夏侯点头,进了院子,走过了回廊,却见到曹操站在院中天井之处,背着手,仰头看着院中的一棵海棠,似乎是听到了夏侯的脚步声,便说道:“元让,这棵长得不错啊,平日里你有特意照顾么?”

    夏侯愣了一下,看了看院子里面的海棠,这算是长得好的?不过很快夏侯就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未曾……这原本就是如此……”

    曹操哈哈笑了笑,点点头,回过身来说道:“是啊,良材总是会长得好些,就算是没有特别照顾也是一样……”

    夏侯沉默片刻,说道:“主公意思是我现在不是良材了么?”

    曹操大笑,说道:“元让可是对文则有何不满不成?怎么听起来好大的怨气哈……”

    夏侯拱手说道:“不是不满,而是……兵者,国之重也,不可轻授……如今只恨无能,不能为主公分忧……”

    曹操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夏侯的胳膊,牵着往堂内一边走,一边说道:“元让可是说我让文则统帅南下?”

    文则,就是于禁。原本是鲍信的手下,鲍信身亡之后就跟着曹操,这些年也是东征西讨,立下了不少功劳,这一次便是作为夏侯渊的后续支援部队,南下征讨袁术。当然和夏侯比较起来,于禁自然就算是外姓之人了。

    之前,要么是曹操统军,要么是夏侯统军,而这一次,算是曹操第一次将兵权交给了外姓将领手中,让外姓将领独自领军……

    “去取些酒水来,再随便准备些吃食,某要与元让好好喝两杯!”曹操挥挥手让侍从都退下准备,然后看着夏侯说道,“朝野动荡,某脱不开身啊……不让文则领兵,还有那个更适合?”

    夏侯下意识的挺直了腰,刚想说话,却被曹操制止住了,“你也不行……倒不是说你伤势如何,而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曹操继续缓缓的说道,“……且不论姓氏……文则之才,是否堪用?”

    夏侯默然,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这不就对了么?”曹操笑着说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便可兴国安邦!如今事务日多,岂能事事物物皆亲力亲为?总是要放出去的……”

    “可是……”夏侯皱了皱眉,“这兵权……若是……”夏侯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曹操,还是没有说出口。

    曹操知道夏侯是什么意思,于是笑着说道:“某以诚待之,自然以诚报某……元让多虑了……来,此番前来,除了找元让喝两杯之外,还有一事,干系重大,我思来想去,唯有元可任此重任……”

    “主公但请吩咐!”夏侯挺直了腰杆,大声应答道。

    曹操说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而如今兖州先遭蝗灾,后遇战火,耕田毁坏无数,亟待恢复……前日新投一人,擅长农桑之事,某欲于兖州推行屯田之法,以解兵粮之忧,此乃关系全军生死存亡之事也,不知元让可愿助某,统领屯田之职?”

    “这……”夏侯愣了一下。

    这个和他原本来的设想完全相反,原本是想要重新回到沙场上的,结果倒好,放下刀枪要拿锄头了……

    “朝野诸人,皆碌碌无为之辈,不可托付大事……”曹操看着夏侯,继续说道,“唯有元让与某同心……若元让不愿,某只得另寻他人了,只是……”

    夏侯闻言,也不多想了,拱手斩钉截铁的说道:“愿为主公驱使!”

第1333章 局变

    秋日在不知不觉当中来临了,新缴纳的第一批秋粮到位,早就等待多日的袁绍立刻将其分配到前线,又安排沿途的转运,让粮草可以第一时间分发到兵卒的手中,同时表示后续还有更多的粮草会陆续到来,解除了前线兵卒的忧虑,不仅如此,袁绍还将一批新招募的兵卒送到了易京前线,摆明了就是要彻底解决公孙瓒的态势。UU小说

    有了钱粮,又有了新的兵卒增援,冀州的兵卒士气也就提升了不少,颜良和鞠义分别统兵,一人一半,将易京城围得严严实实。

    而文丑则是在后方,一来保卫袁绍,二来也防止有人在侧翼偷袭颜良和鞠义。大军在外,岂能松懈?

    清晨,当薄薄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尽,冀州军的中层军校已经分别汇集在颜良和鞠义的大帐之前,等候命令了。

    鞠义斜着眼,瞄了面远处的颜良营地,微微从鼻子哼了一声,然后站到阵前,挥舞着手臂,大声吼道:“今日必破城!若不能破城,你们这些兔崽子个个提头来见!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不能破城,提头来见!”列阵的中层将校大声吼道。

    “老子没听见!都他娘的没吃饭啊!”鞠义喷着唾沫。

    “不能破城,提头来见!”将校各个扯着脖子,青筋暴露的吼道。

    “攻城!”鞠义大手一挥,然后便开始分派任务……

    还暂时没有轮到任务的,新开拨过来的军候,听了鞠义的动员令之后,不由得心跳都漏了几拍,手脚略有有些麻爪,鞠义将军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这还没怎么样了,就要提头来见,这易京城要是是好攻的,也不至于拖延到了今天啊……

    新军候看见前面的一名像是年资较长的军候,连忙凑了过去,腆着笑:“这位老哥,这位老哥,请留步……”

    “嗯?何事啊……”老军候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不冷不热的说道。

    新军候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小袋的肉干来,咬了咬牙,塞到了老军候的手中,“小弟新来乍到,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请教老哥一二……”

    老军候也不客气,解开了口袋闻了闻,然后点点头顺手揣怀里了,笑容多了几分上来,说道:“客气,客气了,有什么事,直说就是,大家都是兄弟么……”

    “这个……这个,老哥,刚才鞠将军说今日就要破城,然后……然后这要是那什么,还真的要提头来见啊……”新军候有些忐忑的说道。

    老军候噗哧一声笑了:“兄弟是新来的吧?”

    “啊?是啊……我刚来两天……”新军候说道。

    老军候拍了拍新军候的肩膀,说道:“看在……嗯,看在自家兄弟份上,老哥我就说两句……看见那一面了没有?”

    老军候指着易京的另外一面城墙说道:“你就盯着那……如果那一面城墙有人上去了,而我们没有,那就等着挨鞭子吧……如果被那一面先破了城,而我们破不了,鞠将军才真会砍了我们的脑袋……”

    那一面的城墙?

    那不是颜良颜将军负责的地方么?

    新军候一转头却看到老军候已经施施然继续往前走了,连忙追问道:“老哥,老哥……如果是我们先攻上了,而那一面没有能上去呢?”

    老军候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那你就可以喝着酒,吃着肉,看对面的人挨鞭子……”

    新军候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比起城下的冀州兵卒,易京城中就压力极大了。相比较袁绍这个方面,公孙瓒的日子就苦多了,若不是早些时日在易京之内囤积了大量的粮草,恐怕早就已经陷落了。

    幽州的人口原先就比不过冀州,再加上公孙瓒在幽州的口碑一落千丈之后,再被袁绍堵在易京城内一顿狂扁,更是没有多少幽州人士愿意继续支持公孙瓒,钱粮什么的更是不用想……

    “将军,唯今之计……”关靖咬了咬牙,说道,“可遣敢死之士,突围求援……”

    “求援?何处还有援兵?”公孙瓒摇头苦笑。

    关靖低声说道:“将军,还有一处,只是……”关靖向北面指了指。

    “嗯……”公孙瓒闭上了眼,沉吟着,半响之后才重新睁开了眼,沉声吐出两个字,“不妥。”

    “将军!”关靖还想再劝,却被公孙瓒制止。

    “胡者,豕狗之辈也!用之倒也罢了,若引其为援,纵胡寇边,岂不毁了某一世之名?”公孙瓒仰首望天,缓缓的说道,“某少年立志,愿以身保境,平定幽北,多年风霜,跟随某战死边境者无数!若屈膝而求胡,亦有何颜面泉下相见!纵然今朝而败,某亦问心无愧!此事休要再提!”

    “将军啊……”关靖说不出话来。

    公孙瓒拍了拍关靖的肩膀,说道:“十年之前,汝还是一介白面书生,如今也是风霜染鬓了……若事有不济,待城破之时,汝可领兵突围,袁只求某首级,必不阻扰于汝……”

    关靖深深一拜:“将军!只恨某智谋拙劣,不能助将军……常言道,君子陷人危,必同其难,岂可以独生乎?愿随将军于九泉!”

    公孙瓒将关靖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再劝。

    ………………………………

    初月跃升,伴随着月光荡漾在堂前,庭院一角的海棠横斜,微风拂过,叶片沙沙作响,若有若无,更添几分沉静的声色。

    “公孙不日将败了……”

    今日议事结束之后,曹操就留下了荀,邀请共进晚脯,吃过了饭,曹操又要了些酒水,两个人又聊了些家长里短,闲扯了一阵之后,曹操才默然许久,冒出刚才的那一句话。

    曹操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都抖了许久,虽然他下令保密,但是曹操也知道,其实保密不了多久,士族也有士族的消息渠道,这个事情总归是会让别人知道的。

    曹操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人,想了很多事,宛如千万条的麻绳缠绕在一处,毫无头绪,所以叫来了荀,想听听他的看法。

    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但是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沉吟着,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曹操也像是不想打搅荀的思路,默默的端着酒碗,却没有喝。

    好一会儿之后,荀才缓缓的开了口:“主公忧虑者,可是袁大将军?”

    曹操放下了酒碗,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说道:“今非昔比,袁本初亦非昔日之袁本初了……”

    荀默然良久,忽然说起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话题:“据闻征西将军于关中陇右,安抚羌人,讨伐谋逆,安顿边境,又有丈量田亩,授民地产,行新田政,屯田开荒,今秋又获丰收。”

    曹操似乎也没有介意荀的跳脱,而是顺着话题说道:“何止,征西将军这一次,简直就是……大手笔啊……”

    荀点点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未曾想征西有如此魄力……”

    田政啊!西羌啊!

    这两个事情,明眼人心中多少都清楚,就如同大汉的两个大脓疮一般,若是碰了,不仅疼得要死,而且还落得一手污浊,若是不碰,则是日渐腐烂,然后糜烂全身。

    荀出身颍川世家,对于这个事情自然是有一些了解,但是荀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去改变这个局面,直至征西将军横空出世……

    修改田政,就像是当年消藩实行推恩令一样,是属于利于国家,但也是遭人记恨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征西将军以羌人改制为初始,在三辅和并北推行新田政,起初还有些人等着看好戏,但是结果却让许多人无言以对。

    西羌多年起起伏伏,叛乱不定,时好时坏,已经成为了顽疾一般,起初许多人也不觉得征西的举措有什么样的特别之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猛然间发现征西不仅定下了三辅,陇右也基本上安定了。

    其实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李儒和贾诩两个人联手搞出来的,只不过最终得到了征西将军斐潜的支持而已,但是对于山东的这些人来说,这件事情自然都要算到征西的头上就是了。

    大汉王朝,其实在针对西羌这个问题上,一直都在误区之内盘旋,要么就是主战,杀剿为主,要么就是安抚,分化为主,但是实际上在大多数的时间内,大汉王朝其实并非在跟西羌人战斗,而是在跟西羌的这些豪帅和头人在做斗争。

    这些羌人豪帅头人,打得赢汉朝的时候就大肆劫掠,打不赢的时候就连忙哭着喊着抱大腿,顺便当孙子当打手都可以,大汉朝廷的大军来来去去,纵然割了一批羌人豪帅头人的韭菜,但是一茬接着一茬长起来,根本无法制止根本的问题。

    因为大汉一直以来,都是将羌人豪帅头人以及普通的羌人看成是一个整体,所以打杀的时候,杀得都是普通羌人,而羌人豪帅头人往往又提前逃跑了,而安抚招揽的时候,朝廷给的钱粮财物又往往都是落到了羌人豪帅头人手中,而普通的羌人根本没有从大汉王朝手中得到过任何的好处,自然不会对大汉王朝又半分的尊敬和感激。

    而这些羌人豪帅和头人,却各个都是知道,历来大汉朝廷之所以赏赐他们,是因为朝廷想要安抚他们不进行叛乱,所以这些人也就自然越来越是傲慢,他们明白越是对朝廷适度的挑衅,反而才会使朝廷更加忧虑,他们才可从中获得更大更多的好处。

    西羌便屡叛不止。

    而现在,征西的策略将普通的羌人和羌人豪帅头人分开来对待,当围剿了一个反抗的羌人部落的时候,杀了所有参与反叛羌人的豪帅头人,将这些头人直属的部落的族人全数抓回去当劳役,这些都是应有之意,没什么稀奇的,但是稀奇的是征西居然将捕获的牛羊等财物分出一半给了没有参与反叛的普通羌人,而不是像当年卫青这些人做得那样,不管是谁,只要是羌人便统统收割了事……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变化,起初还有很多人不理解,觉得征西此举浪费财物且毫无作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普通羌人知道了他们其实不会像豪帅头人所说的那样,见到汉人全部都是一块死,反倒是那些天天作威作福的企图反叛头人才更倒霉才会死,而且如果不跟着作死的话,普通羌人还可以从征西将军这里获得牛羊,这些牛羊如果被人抢走了,汉人甚至还会再度出兵抢回来!

    事情便朝着有趣的方向倾斜了,再加上平阳一带积累出来的口碑和大量类似于白石羌这样原本就比较认同汉人文化的羌人作为沟通桥梁,大量的新生的小头人取代了之前较为集中大头人大豪帅,这些新生的小头人几乎一面倒的拥护征西将军的政策,甚至主动配合征西将军的部队行动,使得征西的控制范围向陇右不断的延伸……

    事情其实很简单,但是没有人做出来的时候,其他人根本就想不到,就像是乔帮主第一个做出没有数字按键的手机的时候,所有人才瞪大了眼,原来可以这样!

    于此同时,因为在羌人这一块的成功,反过来促进了在关中三辅地区的新田政的推动,形成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现状,但凡是上层的人物,包括残留下来的关中士族豪右和西羌豪帅头人,几乎私底下谈起征西将军来都是非常感动,各个都是咬牙切齿热泪盈眶的,但是在外人面前,都是各个竖着大拇指交口称赞……

    没办法,鬼知道自己那句话要是说的不好,就会被低下的这些王八羔子们当成是反叛征西将军的证据给捅出去,好领着征西的兵卒前来,就可以瓜分自家的财产了。

    要知道征西将军对于很多方面都是可以商量的,唯独只有叛乱这个事情,向来就是抄家灭族一点都不含糊,河东卫氏算是当地大姓吧?都逃到山里了,一样被找出来给灭了,所以这些士族豪右,感动归感动,但是不敢动。以前敢动是因为手底下可以鼓动大批无知的农夫或是牧民,法不责众么,而现在手底下的这些泥腿子都知道征西将军的好处,还能鼓动起谁来?谁动谁不是找死是什么?

    于是,新田政似乎就在一片“欢呼拥护”的声音当中,在关中三辅地区渐渐的铺开了……

    曹操嘴角翘了起来,哈哈笑着,说道:“这个家伙,真是……我早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个滑头……哈哈,说起来文若你可能还不会相信,当年第一次见到征西的时候,这家伙居然还拿了些假的残章去见蔡中郎……没想到如今……哈哈哈哈,确实做的比我好!”

    曹操微微举了举酒爵,似乎是敬征西一般,然后咕嘟一声喝了,说道:“征西做的那些事情,我也想过,但是无法跟着照做……兖州这几年,征战不停,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剩下还在的,大多数都是兖州此处的世家豪强的佃户家奴,我要是效仿征西的办法,恐怕立时就会……哈哈,境也,时也,人也!当浮一大白!”

    荀也默默的举起了酒爵,跟着曹操举杯一饮而尽。

    曹操放下了酒碗,眼神漂浮不定,“不过,文若,你的意思是……”

    曹操知道,荀说这个事情肯定不是为了单纯的夸奖征西将军斐潜,难道是要建议和征西将军联盟,又或是要将袁绍的注意力引导到西边去?

第1334章 农事

    秋天一到,这小冷风就时不时的刮了起来,寒霜似乎也提前来了,树叶开始枯黄,斐潜自然是心知肚明,这个小冰河的气候是越发的临近了。www.uu234.cc

    小冰河会持续多长时间?

    斐潜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应付小冰河而准备着。纯粹的抱怨和牢骚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只能是将当下的事务性工作做好,在这些事务当中,最重要的就是农桑。

    随着冰冻线进一步的南压,但是人却没有办法时时刻刻跟着冰冻线移动,因此可以在冬天严寒的时刻,依旧获取一定农作物产量的暖棚技术,就必须要提前准备好了,以免真的小冰河的严冬来临之时,措手不及……

    长安上林苑旧址。

    上林苑原来只是秦代的一个旧苑址,当时具体叫什么已经不可考了,反正汉武帝将其扩建,形成了规模庞大的宫殿群落。

    上林苑最为庞大的时候,纵横三百余里,有渭、泾、沣、涝、、、、灞八水出入其中,既是优美风景区域,又是皇家练兵之所,当时汉武帝的羽林军,就常驻于此,大将军卫青霍光等人,也从这里走向光辉灿烂的历史舞台。

    随着汉武帝长眠,上林苑也渐渐走向了衰亡,先是被各路大臣大肆批判,动不动就将上林苑挂起来批判一番,说是“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然后呢?怎样才能既照顾国家,又兼顾农桑呢?这些大臣立刻瞪起了眼珠子,表示自己能提意见就已经是很幸苦了,怎么还能让自己去想什么操作细则?

    无奈之下,汉元帝就开始裁减上林苑的规模,把一些土地发放给贫民去使用,汉成帝也是如此,继续割地给平民,于是朝廷当中一片歌颂之声,表示皇帝干得漂亮,这个败家举措很得人心,大家都笑呵呵的,尤其是关中的士族世家,因为这些人都知道,封给了贫民的这些土地,不需要多久就会落到关中各大士族的手中……

    最后,到了王莽,西汉彻底衰败,上林苑便在天灾和**当中消失了,不复存在。

    现在,这里,是斐潜的了。

    “主公,如果没有错的话,这里便是蒲陶宫了……那边的山下,则是扶荔宫……”枣祗拿着一卷竹简,展开,核对了一下竹简之上的地形什么的,“……应该就是这里了……”一两百年过去了,纵然上林苑在西汉的时候还有些东西,但是到了现在也几乎是湮没在荒草黄土之中,哪里能有什么确切的地址。

    斐潜举目远眺,这一片土地原先能被选作为上林苑的种植宫殿,说明土地还是不错的,虽然近山,但是山上也有小溪水,灌溉什么的,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因此点点头,说道:“就这里吧,明日让工学社的人过来,配合你手下的农事先生,先开出几块地来……走,我们先下去看看……”

    讲农学社,那些在田间地头里面的播撒下去的种子,也在今秋跟着庄禾沉甸甸的收获了起来……

    枣祗的讲农学社,在整个的推行新田政期间,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虽然过程略有些波动,但是当下的势头已经无人可以阻挡了。

    曾经被徐庶认为相当困难的问题,到了斐潜这里,似乎就这样水到渠成的完成了,这让徐庶有时候都不由得摇头叹息。

    汉代的农户基本上都是不识字的,也没有任何的信息来源,原先只能听亭长里长等人说些什么就是什么,而现在多了一个农事先生……

    汉代的农夫,绝大多数都是不识字的,他们耕作,更多的是老一辈人流传下来的经验,因为没有知识,他们也很难进行专项的研究,至于那些读过书的,一般情况下也甚少下地,更不用说去改良什么农桑了。

    虽然说征西麾下的这些农事先生,只是粗浅的认得些字,但是这些人已经可以将田间大部分的数据记录下来,或者进行有意思的调整和尝试,每一种的调整和尝试,都可以获得不同的结果,而这些结果就成为了宝贵的经验,有利于下一次的改进。

    这些农事先生和蔼可亲,更平易近人,更贴近普通农夫的生活,因为这些农事先生大部分都是平民农户出身,虽然口音或许略有不同,但是比起那些整天高高在上指手画脚的亭长里长,自然是更加的让关中农户喜欢和接受。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些农事先生有薪水,有保障,就不需要过于计较小部分的得失,也比普通的农夫更用于尝试,再加上平阳实验田的成功经验,使得关中三辅地区今秋的收获明显更多。

    能多产粮,说话就有了分量。

    能讲出种田的道理,又能下地亲自操作示范,还能让自己家人多吃几天饱饭,甚至在比较空闲的时候还能教一教自家的那个傻孩子认一两个字,关中的这些农夫们就恨不得将自家的心肝肺全数掏出来,热乎乎的端上去。

    尤其是在第一批的秋获之后,真切的感受到了农业技术带来的产量提升之后,这种热情就如同井喷一般,根本压抑不住。斐潜就不止一次的见到到了晚脯的时候,农事先生被热情的关中农夫拉扯着,相互为了去哪家吃一顿饭而争吵不休,后来便只能是定了轮值才算是消停一些。

    亭长里长原本在农事先生面前高昂着的头,现在也不得不低了下来,甚至不敢讲半句坏话,否则都不用斐潜特意做什么,恐怕就会被尝到了甜头的农夫拿黄泥砸得一头一身,稍微边缘一些的亭长里长隔两三天就往枣祗这里跑,死缠烂打好话说尽也要枣祗调派多几个农事先生去他那边……

    在这样的情况下,乡野之间就已经不是这些世家士族乡间豪右全数把持着的,当三色旗帜在三辅的田间扎下根去,这些平日里面光顾着评价这个议论那个的关中士族豪右,在发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将农事先生驱赶出去?

    已经尝到了甜头的族人恐怕立刻就做反起来!

    征西将军新田政,加大的是对于大地主的征收力度,而对于那些小地主来说,基本上就是持平了,而对于田产较少的农户而言则是根本没有影响,甚至还更有好处,原先这些信息士族豪右们还能瞒着不讲,只是说征西新田政要夺田收地什么的,结果现在农夫听农事先生一说,完全就不是一码事啊!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当征西将军可以让更多的关中人吃饱饭的时候,征西将军就是这些关中农夫心中的那一片天!

    而现在,斐潜就要在这已经渐渐温热的炉子上,再加上一把火!

    说起来人脑真是一个极其奥妙的器官,古代人和现代人虽然在结构上并没有太多的差别,但是在信息量上至少是差了好几个数量级。现代人每日都接受各种新科技和新思想的洗礼,因而早已习惯了生活中随随便便出现新鲜的事物,就算是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或许惊讶一下也就过去了。

    然而汉代人则是不同,一亩地多收了三五斗,这简直就是天降祥瑞一般的事情,再加上古人的生产力,其实自秦汉开始,在农业方面的进展其实一直不大,又因为几度遭遇了胡人的民族大融合,所以反反复复在原地踏步许久,虽也会出现一些新的工具,可这些工具说实在话,其实更多是改良,而创新的极少。

    正因为如此,当斐潜说要准备在冬日里面种植庄禾的时候,枣祗都不由得想要伸手摸摸这个征西将军的脑袋,该不会是生病糊涂了吧?这斐潜还顶着一个征西将军的名头,要是普通身份的人敢说这个话,估计多半都会被人当成是疯子……

    枣祗虽然不敢自称是农桑的大拿,但是听到了斐潜的所谓“豪言”也确实是不敢置信,这冬日里还能种庄禾?不过看着斐潜一脸正经的模样,枣祗也只能是陪着跑一趟了,就当是完成征西将军的一个奇思妙想罢了。

    到了山下,斐潜随意选了一个地方,用剑鞘挖了一些泥土看了看,表面的积腐层并不是太厚,大概十来厘米之下便慢慢的转成了黄土和碎石,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也算是可以了。

    “你们都散开看看……在周边找找有没有更好的地方……”斐潜挥挥手,让护卫四下去查勘土地,然后转头跟枣祗说道,“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后,让人先搭个框架起来,四周暂时先用木墙吧……虽然有些费木头……以后再慢慢改成土墙,然后我让工房的人将琉璃送过来,作为顶棚……”

    “琉璃?”枣祗惊讶的瞪圆了眼珠子,“琉璃做什么?取琉璃做顶棚?”

    斐潜点点头,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塑料薄膜,想要种大棚菜,唯一可以用的便只有琉璃。至于纯净的玻璃,在提纯工艺难以达成的当下,还是不太可能完成的。

    “琉璃?主公,确定要用琉璃?这可是有僭越之嫌啊!”枣祗再次确认,看着斐潜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败家子的模样。这可是琉璃,不是随便的瓦砾,用琉璃作顶,就算是王侯也需要分个三五等的,不是随随便便都可以用的。

    “僭越?”斐潜哈哈一笑,说道,“农桑乃国之本也,有何僭越?再者,这棚子里又不住人,只有些瓜果蔬菜等物,难不成还要和这些庄禾论什么僭越不僭越?”

    “不住人?”枣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众口铄金,岂是住不住人就能绕得过去的?所谓三人成虎,总是落人把柄……”

    斐潜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好几天没洗头了,又穿山走林的,难免有些痒,“所以先做围墙,然后低棚,用吧,非琉璃不可,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了……”

    “只能用琉璃?”枣祗再次确认。

    斐潜点点头。确实只能用琉璃,虽然说用水晶也可以,但是水晶的成本比琉璃要高上不知道多少,更何况斐潜最早的时候就是通过琉璃赚了第一桶的金,如今又不需要什么吹扭工艺,不需要什么特别造型,只需要烧好了一块块就可以,已经是很方便的了。

    “好吧……”枣祗忽然想起了斐潜的另外一个外号,摇摇头,也只能叹息一声。

    “子敬,你要这样想……”斐潜指着眼前的这一片土地说道,“琉璃是死物,放在那边要有人买卖才算是有价值,但是现在你看,谁买?又不能吃又不能穿,若是真是用来种植出了庄禾,死物方便成活物……你想想,冬日里,难道你不想吃口叶菜?不想吃个瓜果?虽说初期生产不多,但毕竟是多出来的啊!怎么算也比一堆死物放在地里强吧?”

    冬日大棚,其实算起来只能是小规模的补充,并不能像主粮一样解决温饱问题,但是多少能够解决一部分,最重要的,这个东西会具备强烈的刺激效应……

    “冬日里真能种庄禾瓜果?”枣祗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不是枣祗不相信,而是这年头,农桑乃是大事,是一项非常严肃的事情,不能开玩笑的。这是几百年来养成的认知,就算是皇帝,在春耕时节,也都需要特别下诏让各地郡县劝农的,不仅如此,皇帝还需要亲自到田里耕地,皇后要到桑树林里采集桑叶,作为示范,表示皇室对农耕的重视,要是斐潜这样劳民伤财又什么都没有搞出来,好好建立起来的名声恐怕就沦为笑柄了……

    “能种!不仅要种暖棚,将来有机会还要种番……”斐潜吞下去半个字,毕竟现在还没有拿到种子,“放心啦,肯定可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斐潜心中多少也没有底,毕竟斐潜也没有什么大棚菜的经验,一切都还需要枣祗手下的这些农事先生来处理,但问题是斐潜不能表现出来,否则都没了信心那还做什么?

    “那,好吧……需要种什么?”枣祗问道。

    “呃……”斐潜卡壳了,“种点豆子?胡瓜?”

    枣祗捂住脑门。

    斐潜不好意思的拍了拍枣祗的肩膀,说道:“这就是我叫你过来的原因啊……别笑,真的,这个你是专家……暖棚搭建好了之后,选什么种子,那一种更合适,暖棚里面的温度多少,水量如何,要不要加烟管加热,如何改造通风,这些都是需要后续慢慢调整的……好在子敬你在平阳也有操作过实验田了,其实一样的……真的一样的……”

    枣祗盯着斐潜,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虽然话这样说,但是枣祗心中也隐隐有个希望,若是真的能在冬日里面种出庄禾来,这将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一件事情啊……

第1335章 琉璃

    这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当中,每一个人其实都被**所充满这,即使有贤者的时间,往往也相当的有限,区别只是在于各人的**是大还是小,是属于一个人的还是属于一群人的而已。www.uu234.ccwww.uu234.cc

    太阳渐渐偏西,这个时候赶回去再吃晚脯未免有些晚了,还不如就地解决,反正干粮什么的都有带一些,周边再采摘一些野果或是猎几只野兽,就基本解决问题了。

    随军携带的干粮,其实味道并不怎么样,这个是斐潜的直观感受。对于品尝过许许多多的美味佳肴的人士来讲,随军的干粮其实连后世的压缩饼干都不如。至少军用级别的压缩饼干还会添加一些糖,香料,甚至维生素什么的。

    所以斐潜其实也不喜欢吃这种随军的干粮,就算是这种干粮是他发明出来的,也同样不怎么喜欢。但是有时候在行军打仗,战阵之中,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在那种情况下,斐潜当然也会吃,勉强填饱肚子总比饿着强,但是只要能够有其他吃食的时候,斐潜自然不会选择亏待自己。

    吃,原本就是属于人类最原始,也是最为基础的**。

    不过斐潜发现,枣祗今天似乎降低了在吃食这方面的**,似乎有些木然将行军干粮填进嘴里,而且速度也不慢,一会儿功夫就吃下去三四块,然后又举起了水囊咕嘟嘟灌了起来。要知道行军干粮都是极干燥的,又压得结实,这三四块下去,再加上水一发,肯定就涨肚饱腹了……

    这就有些奇怪了。

    要知道斐潜对于枣祗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枣祗喜欢吃的,就算是不能马上吃到嘴里,一边流着口水也要一边记录下来,以便将来可以吃得到……

    可是现在,枣祗这个人,嗯,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斐潜有些关切的看了看枣祗的面色,虽然说当下的枣祗在风吹日晒之下,早就不是当年的白白嫩嫩的正太了,但是气色上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才是,古铜色的皮肤透着青少年特有的光泽活力,举着水囊喝水的手臂和脖颈之间透出夕阳的光华,眉头和头发也是坚持着阵线,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嗯,年轻还是真好啊……

    枣祗放下水囊,不解的看了斐潜一眼,要不是斐潜现在即将有子嗣诞生,这样直勾勾的眼神难免会让人误会的。

    “呃……”枣祗打了一个饱嗝,喷出一股行军干粮特有的炒麦子的焦糊味道,显然是有些饱了。

    这就吃饱了?

    去捕猎的还没有回来呢,你枣祗也不留点肚子?还是说到时候可以站起来走一圈,就可以给新的食物再腾出一些地方来?

    “子敬啊,等下说不定还有些野味,你这……吃饱了?”斐潜忍不住问道。

    枣祗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的水囊,似乎这一刻才回过神来,喃喃的问道:“啊?还有野味?”

    正说的时候,几名护卫兴奋的从山林当中冲了出来,将手中的猎物高高的举起,“将军!将军!抓到了三只兔子,两只野!”

    “好!去找子初取香料……对了,烤的时候火别太大,先烤出些油来再刷香料,记得要割几个花刀口子,好让味道渗进去……”斐潜也没客气,直接吩咐道,“野么就留一只,我和子敬分着吃就是,野兔么,给我一条腿就行……嗯,子敬你要不要也给你留一条兔腿?”

    枣祗有些尴尬得摸了摸肚子,“要不先留着,晚些时候再吃?”

    “哈哈哈……”斐潜大笑,觉得这个枣祗才算是正常的,便挥了挥手,“也给子敬留一条,其他的你们自己去分了……”

    枣祗不由得又打了一个嗝,像是岔了气一样,斐潜转头看去,枣祗连忙望向别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护卫去收拾野味了,斐潜坐了下来,靠在树上,仰头望着天上的云霞,半响才说道:“子敬,还是有些心事?”

    枣祗默默的将水囊放下,也和斐潜一样靠着树,抬头望天,良久之后似乎才像是解释一样,缓缓的说道:“以前在家的时候,每逢吃饭的时候,都要讲究礼数,先吃喝什么,用勺子还是筷子,吃几口都是有定数的,就算是再喜欢吃的,也不能超过三口,否则肯定会遭来一顿责骂,连饭说不定都没得吃了……”

    “哦,那我还好……”斐潜想了想,除了不能吃三顿以外,似乎还算是可以吧?

    枣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所以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的,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痛痛快快的吃一顿,就吃爱吃的,吃到饱,吃到吐……”

    “原来如此!”斐潜转过头来看了看枣祗,哈哈笑道,“哎呀,当初在荆襄鹿山,最开始的时候都吓一跳,还以为子敬……咳咳咳,那什么……”

    枣祗也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嗯,在鹿山,也是我第一次放开吃……吃到躺着动不了,摸着肚皮半天才能起来……不过……”

    枣祗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来,“不过到了平阳之后,真正开始安排流民,布置农桑之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百姓,竟然是如此这般的苦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我吃饭便快了,因为如果不快些……如果不快些的话,就会有无数双的目光盯着你……老人的,中年的,还有那些……那些小孩的……他们会直勾勾的看着你,看着你的食物,直到你吃进嘴里……”

    枣祗的语气平缓,但是斐潜听着却有些悚然。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小的时候厌恶的粗麦,糙粟……在他们的眼里,就像是……像是……山珍海味一般……我想将我的食物分给他们,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会坏了规矩……”枣祗继续说道,“他们是流民……有的甚至是白波,是黑山……必须要养成劳作才有吃食的规矩……肆意给他们吃食,只会害了他们……所以我只能吃快些,再快些……这样他们就看不到了……”

    斐潜沉默片刻,叹息了一声,“子敬,幸苦了……”

    枣祗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幸苦的应该是主公才是……如果不是主公这些年打下这一方天地,这些流民……这些百姓,会更惨……所以那个时候,我才真正觉得,主公在鹿山说已经有士族开始腐朽,必须动手挖掉这些脓疮的事情,确实已经是到了不做不行的地步了……”

    “天下还有多少百姓,像这些并北的流民一样,他们的生活,困苦不堪,就算是家人病重,也没有钱财去治病纾解……一日两顿都不能保,用些粗糠野菜便是一餐,饥肠辘辘,衣衫褴褛,他们的苦痛,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还以为天下百姓都像是荆襄鹿山周边的农夫一般,虽然辛劳,终还是可以温饱的……”枣祗摇头说道,“有时候我不免会想……这些农夫,既不低贱,也不愚钝,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他们甚至比我更勤劳十倍百倍,日出而作,日落方歇,日日不得停歇,但是为何他们依旧如此贫困?或许,当年黄巾……”

    枣祗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世家子弟受百姓供养,这原本也是天地之理,但是既然受了供养,就要肩负引领的责任才是……而不是成日花天酒地,千金买笑,蓄养歌姬,挥霍无度……”

    “看看关中三辅这些士族豪右子弟,真是……论农桑不懂农桑,讲兵法不知兵法,每日只是懂得高谈阔论,引经论典,呼朋引友踏青巡游,没几个愿意坐下来干些事情的……和春秋之士真是差得远了……”枣祗似乎有感而发,一股脑的全数倒了出来。

    “春秋之士?那子敬认为,春秋之士应该是怎么样子的?”斐潜有些好奇的问道。

    枣祗的声音似乎温和了一些,似乎带出了一些憧憬的味道:“春秋之士,应该心忧家国,统领百姓,治理天下。若是有战事,春秋之士就应该举干戈,拒外敌;若有灾荒,便应理沟渠,镇疫病;春秋之士应是懂得最多,看得最远,百姓不懂的事情,春秋之士要懂,百姓看不到的,春秋之士要看到……”

    夕阳从枣祗的肩头上落下山去,给枣祗披上了一层红黄相间的光华,斐潜不由得眨了眨眼,这个,这个难倒不应该是我说的台词么?

    不过,这样似乎也是不错。

    “主公就是这样的春秋之士啊……”枣祗看着斐潜,忽然轻轻的说道。

    啊?

    这个……

    斐潜忽然有些感动。

    “不过……主公……”枣祗话锋一转,认真的看着斐潜说道,“按照你说的方法,这冬日真的能够种植庄禾?别的不说,这些琉璃真的不便宜……”

    斐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感情枣祗到现在都还不怎么相信这个事情啊!

    “真的可以!”斐潜就差跟枣祗拍胸脯了,眨巴着眼,企图通过眼神告诉枣祗对于这个事情是有多么的确定,“琉璃可以透光,棚屋只要做好保暖,再加上烟管加热,这样棚屋之内的温度会比外界更高许多,因此就算是严寒之下,依旧可以让庄禾发芽结果……真的可以的……”

    枣祗看着斐潜神情,又琢磨了半天,才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主公,而是主公当下的声名,来之不易……若是劳民伤财又什么都没有……这未免……何况这个棚屋就算是真的在冬日内种出了庄禾瓜果,也毕竟是小了一些……这耗费的人力物力,跟这些瓜果比较起来,未免有些……而且百姓也未必能吃得起……”

    “谁说这些瓜果要给百姓了?”斐潜说道,“普通百姓更希望的是多两三石的主粮,自然不是这些冬日里面的瓜果蔬菜,这个我知道……但是子敬,你想想,如果在冬日里面真有些瓜果蔬菜出现,你说三辅的这些士族子弟……”

    枣祗恍然:“主公的意思是卖给他们?”

    “我们也要吃一些……”斐潜说道,“将士冬日也要操练,没有些瓜果蔬菜,筋骨难免乏力……多余的,自然是给这些士族子弟了,反正这些家伙家底都有不少……”缺乏维生素会有多种副作用,因此之前在冬天,没有足够的维生素补充来源的兵卒,基本上都是不怎么操练的,否则消耗太大说不定会引起夜盲、体力衰竭等症状。

    说到兵卒,枣祗这才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是真有必要试一下了……”

    “如此说来,若是真的种出来了……这倒真是……”枣祗目光环视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这个地方处于两山之间,倒是适宜耕作,不过……除非是将周边的山头都封锁了,否则终究是瞒不住有心人的窥视……”

    “为何要瞒?”斐潜呵呵笑了几声,说道,“他们愿意看就看,愿意学就学。”

    “啊?”枣祗有些不太明白。

    这年头,一门技术就或许是一家人,甚至一个家族的安身立命的本钱,就算是个小木匠都敝帚自珍,就连一些最为基础的技术,比如削平,比如箍桶之类的方法泄露出去,唯恐他人学会了,自己便没有了饭吃。

    “就像子敬你所说的,种暖棚,需要许多人力物力,我们也没有办法往大规模拓开了做,毕竟我们还要备春耕,要精炼兵甲,要清整水渠,要修葺城防道路……事情太多了,人手怎么都是不够的……”斐潜叹息了一声,然后忽然冒出了一些狡猾的笑意,“所以若是这些士族子弟看着眼热,愿意偷偷学就让他们学呗……反正这关中卖琉璃的,嘿嘿,也就是我们这一家而已……”

    暖棚的技术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学得会的,就算是真的学会了,其实对于斐潜也没有任何坏处,反正斐潜也不指望着几个瓜果蔬菜能赚多少钱,反倒是要真正推广开来,这大棚必须的琉璃瓦,在汉代,这价格真的是不菲的……

    来来,什么是垄断经营了解一下。

    “哈哈,好吧,就按主公的意思来办!”枣祗终于是想通了,笑着点头说道。然后斐潜看着枣祗忽然脸色一变,目光一凝,站了起来,告罪一声就往外走。

    “怎么了?”斐潜疑惑的问道,“子敬,你这是……”

    枣祗回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看那边的兔子似乎快烤好了……我去一旁转两圈先……要不然,等下吃不下去……”

第1336章 风雨

    陇右金城西北百里。www.uu234.cc

    百余名骑兵,在风雨中寻觅道路前行。天色较晚了,云层又厚,再加上风雨交加,根本打不起火把来照明,只能是在蒙蒙的雨雾当中行进,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金城左近,羌人和汉人杂居,时不时的就会看到些羌人的营地帐篷。这种天气下,羌人也大多数缩在帐篷里面等天晴,不会冒着雨放牧,但是这一队的骑兵却好像是不愿意和这些羌人有什么接触一样,远远的派出了些斥候哨探,查看周边的情况,避开了这些大大小小的羌人的营地。

    正因为这些种种桩桩的原因,马超等人走得并不快,从中午开始,眼看天色不多时就要黯淡下去,才走出去五六十里。

    庞德从前面兜回来,赶到马超身边擦了一把脸上雨水,摇头道:“少主,雨又大了,天又快黑了,这样走下去,白白消耗人马气力,却前行不了多少路!要不干脆找个能稍稍避雨处歇息一下,等到天明再行?道路既看得清,弟兄们也有气力,说不得还更快些。”

    马超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行进如此之慢,最为心急如焚的就是他!

    前两天留在金城的手下连夜找到了马超,告知马超金城之内的阎行有异动,居然开始派人手监视马超留在金城的人,要不是机警,说不得已经被堵在了金城之内。

    阎行突然有此举动,说明金城必然有所变故,马超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变故,但是心中清楚必然是不简单!

    马超也不清楚金城周边的这些羌人会不会给阎行通风报信,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要赶回金城给阎行一个惊喜,就不能太声张,要不然就等于是阎行给马超他一个惊喜了。离金城越近,马超渐渐的便收拢到了一些消息,根据眼前的情况来看,阎行似乎忍不住要动手了……

    阎行迟早会动手的,毕竟一山难容二虎。

    马超去找羌人谈判,实际上也是给阎行施压。论武力,马超和阎行差不多,论声望,有羌人血统的马超更受羌人欢迎,论身份,马超是韩遂的侄子,而阎行只是女婿,若是严格说起来,甚至是一个赘婿!

    一个赘婿有个屁的继承权?!

    所以,阎行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夺权力?

    马超认为,韩遂留下的家产都应该是自己的!

    起初没有跟阎行翻脸,已经是看在韩遂的面子上了,但是现在,既然阎行自己想要找死,马超自然也愿意成全阎行。

    在金城,马超也不是全无势力,毕竟当年马腾也有留下些老手,也都是一些精干的兵卒,就算这些时间谨守不出,其实也是每日都有在外张起一个警戒圈子,打探情况,要不然马超也不会得到消息。

    休息,马超也想休息,但是鬼知道多休息了这一段时间会发生什么变化。绕路走自然是安全一些,但是相会的也更加耽搁时间,而现在马超最急需的就是时间,他需要最快速度的赶回去,重新控制留在金城的兵马,才有办法和阎行抗衡。

    听到庞德的建议,马超也是摘下头盔,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笑了笑,回了一句道:“耽搁不得,兄弟,姓阎的要动手,肯定也是会先对付我们在金城的人马,此刻向营寨处多走一步,就是近上一步!这种天气我们难以行进,姓阎的也是如此!真等雨停了,说不定姓阎的就开始动手了!只要能赶到我们的营寨,姓阎的就翻不了天!再往前赶一段路,再找地方歇息吧!”

    庞德听了,既然马超拿定了主意,也没有继续说什么,点点头招呼了其他骑兵一声,便继续向前赶路。

    马超默默的将头盔重新戴上,吸饱了雨水的头盔又重又闷,但是马超根本没有心思在这个上面,他只是在想着,金城之内,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让这个阎行居然有胆量和马超他来扳手腕?

    ………………………………

    在金城,风夹着雨,砸在枝叶上,砸在屋檐上,砸在地面上,溅起千万朵的水花。风雨在乌云之间翻腾而下,就像是有一头狂暴的蛟龙在天地间翻滚着,带起无边无际的豪雨。

    秋冬的雨,一场比一场冷。

    雨点打在身上,似乎也透进了心里,让阎行觉得全身都有些发冷,不由得裹了裹大氅。

    韩遂居然没有死?

    阎行前两天在夫人手里接过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要不是察觉到了身后那几个韩遂忠仆宛如针芒一般的目光,说不定当场都跳起来了……

    阎行还记得当时自己挤出一丝笑容,说了一些什么太好了,福人自有天相什么的云云,但是阎行自己知道,其实在心底一个声音咆哮着……

    为什么韩遂没有死!

    阎行心中宛如这天地之间的风雨一般,飘摇不定,冰凉无比。

    阎行原本只是军中的一个小兵,被韩遂提拔起来,最后成为了韩遂的女婿,别人看似乎是一种荣耀,但是对于阎行来说,这并不是一件让他自己觉得快意的事情。

    虽然韩遂在表面上并没有说让阎行当赘婿,但是实际上能差多少?

    家有贤妻,夫祸少。

    可问题是韩氏是一个贤妻么?

    阎行跟韩氏差一点就要掏心掏肺了,说真要对付马超,也别这样大张旗鼓,应该趁马超不备,找个什么理由将马超叫回来,偷偷安排好,然后一举成擒就可以了。

    简单,有效。

    这样的安排难道有错么?

    可问题是韩氏一天都不想等,听了阎行的话语,立刻瞪着三角眼,指着阎行的鼻子骂说他没有半分的感恩之心,说他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权势,都是仰仗她的父亲韩遂的,而现在韩遂要他拿下马超,居然还敢推脱拖延!

    阎行让韩氏小声些,告诉她事若不密,恐生波折,可是韩氏跳着脚,一边瞪着三角眼,一边抹着泪水,越发的大声,讲她嫁给了阎行是受了多少委屈,讲她生孩子是多么的辛苦,讲她哥哥性格温和,礼贤下士,才让阎行来统领兵卒,讲阎行当了芝麻小官,就忘了吃得穿得都是韩家的,讲阎行不仅没有帮忙还企图阻止她……

    韩氏尖锐的嗓音在厅堂之内晃荡,刺的阎行耳膜都发出阵阵的嗡鸣之声。

    还能怎么样?

    由她去罢!

    等雨停后,便出兵围剿马超所属!

    ………………………………

    天色渐渐昏暗,在风雨之中挣扎着前行的马超等人,没注意一头撞到了一个胡人的小营地,没办法,纵然有斥候探路,但是毕竟视线太差,这个营地又小,又是在林中,不注意根本看不见。

    雨幕仍然将所有一切都笼罩其间,马超原本只是想借这一片树林稍微修整一下,毕竟顶着风雨长途奔驰下来,不管是人是马消耗都非常的大,多少需要吃两口东西补充一下体力。结果就撞见了这一个小小的胡人营地。

    这个胡人营地其实很简陋,甚至就是破破烂烂的,在外充当寨栅的木墙也是高低参差不齐,寨栅外的防御工事几乎等于是没有,几个七零八落的树桩或许就是唯一的拒马设施了,就连营地的大门,也都是歪歪倒倒似乎要在风雨当中跌落泥泞一般。

    马超毫不怀疑,就他们这百骑,就足够杀入这些简陋破烂的营地当中,将这其中所有一切都踏平。

    原本就是要掩藏身形才顶风冒雨而来,一路上躲过了大大小小的许多羌人部落,结果临到了金城,却一头撞见了个在林地里的胡人部落,这是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马超回头看看,身后百名骑兵,半日的风雨淋下来,纵然是庞德这样的壮汉,在这个时候难免都显出了些疲态。没办法,风雨之中行军赶路,身体失温太快,消耗的热量太多。这一会儿的功夫,手下的骑兵已经抽空一边在雨雾当中呼出团团白烟,一边从怀中的袋子里掏出些腌制得盐分极重的肉干,仰天接着雨水,咬着嚼着,还没有忘了给自己坐骑一把加了盐的豆子,混杂着雨水,倒也算是有干有稀,有汤有水,只不过吃下肚冰冷一团就是了。不管接下来要动手还是继续赶路,没有补充体力就等着跑死在路上!

    虽然面前的胡人营地在大雨当中闭寨不出,半点也没有出来转转的兴趣,就连寨栅外原本应该有值守之人也似乎没有见到,不知道是偷懒去避雨了还是压根就没有安排,但是也不代表着马超他们这一行可以完全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行林间。

    这些林间破烂的营地之间,树木之下,但凡有可以稍稍避雨处,都能看到胡乱搭起的窝棚,几根木头,搭起架子,上面覆盖些树木枝条,多的便是再加一些树叶乱草什么的,就成了一个最简陋最寒酸的居所,而每一处这等窝棚底下,一些衣衫破烂的胡人就像是逃难的流民一般,挤得在一处,互相依偎着取暖,苦苦的挨着风雨,目光呆滞,有的就算是和马超对上也眼神,也宛若空洞,好像是什么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一样。

    正常来说胡人部落营地应该有的一些牛羊战马,现在连一只都看不到,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斥候才没有发现这里的营地,毕竟有了牛羊什么的,就占地更大,杂音更多,不会像现在跟鬼域似的,毫无生气。

    马超有些疑惑,这是哪里来的人?

    这么落魄?

    简直就是跟穷鬼没什么两样了……

    倒不是马超有多少恻隐之心,而是就算打赢了眼前的这一群穷鬼一样家伙,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好处,属于白费气力的行为……

    打?

    不打?

    马超有些犹豫了。

    “……是……是……是少将军么?”营寨之中,有一个声影晃动了一下,踉跄的急切间往外走了几步,却不知道绊倒了什么,顿时扑倒在地,溅起一片泥水,却浑然未觉一般,仰头叫道,“……少将军!少将军,是我啊……是我啊……”

    马超盯着,渐渐的脑海当中一个形象和眼前的人重合了起来,带着一丝不确定,马超试探的说道:“你……你是牦牛部的……卡着?”

    “少将军!”卡着跪倒在泥水当中,磕着头,哭嚎着,“是我,是我啊……”

    或许是听到了声音,或许是知道来这里的是马超,营地里面的人晃晃悠悠的,一个个从躲雨之处钻了出来,跪倒了一地,哭嚎之声越来越大,起起伏伏练成了一片,就像是风雨当中的胡人马琴的伴奏,在这个秋日里越发的寒冷和凄凉。

    “起来!”马超跳下了马背,说道,“都起来!都起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牦牛羌是靠近天水的羌人部落,也曾经跟随着马超韩遂等人进攻陇右,所以见到了牦牛羌的人之后,马超心中就往下一沉,这是征西将军已经发动进攻了?

    卡着嚎啕大哭,满脸也不知道是泥水还是泪水,混在一处,“部落没了,没了!没了啊!是征西!该死的征西!没了,全没了……”

    “说清楚!好好说!”马超有些着急了,抓住了卡着的肩膀,摇晃着。

    卡着这才算是勉强平静了一些,将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原来牦牛羌吞并了青衣羌,原以为青衣羌的人也就以前许许多多被吞并的部落一样,渐渐同化消失在牦牛羌的内部,结果没想到有些青衣羌的人偷偷跑到了征西将军哪一边,领着征西将军的人马反过来攻进了牦牛羌的部落,一时之间牦牛羌风崩瓦解,青衣羌重新翻身做了主人……

    卡着带着些人马死活挣扎着逃了出来,结果好不容易到了金城,马超却不在,而阎行根本就没有跟牦牛羌有过什么交道,也牙根不会理会这些穷鬼一般的家伙,于是只能是在野外找了这个林子,苦苦挨着,也算是一种运气吧,终于是等到了马超。

    “少将军……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卡着期盼着,宛如被抛弃了多年的狗重新见到了主人一般。

    “嗯……征西,又是征西……”马超喃喃的念叨着,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你说你找过金城的阎将军?然后他没见你?”

    马超的眼睛里面闪烁着亮光,忽然让卡着有些觉得寒冷。“是,是,阎将军没有见我……”

    马超握着卡着的手臂,加大了力度,说道:“这仇,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但是,现在,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第1337章 城下

    秋天的雨,萧杀多过于缠绵,在天明的时候,便渐渐的收了。www.uu234.cc

    金城南门之外,阎行端坐在马上,任背后黑色的披风,被野外大风吹得猎猎作响,百名甲士,披挂整齐,列阵而后,只是在静静等待。

    阎行的内心之中,并没有像是外表那么的镇定。

    马超竟然回来了?

    而且还要在金城之下会面?

    马超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还是说只是个巧合?如果马超知道了,那么为什么还敢来金城,难道不怕真的动手么?如果说不知道,那么为什么不进城,而是要在城外会面?

    时间又很赶,马超很快就会到,而阎行分析的结论相互之间又有些矛盾,同时阎行也不是那种脑筋一转,就能冒出千百个方案来的人,于是便只能做一个最简单的安排,他在城外见马超,然后在城内做埋伏,看能不能将马超引诱进城,或擒或杀……

    这个方案好么?或许并不是那么的好。坏么?也不是那么的坏,但问题是这已经是阎行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案了。

    百名阎行兵卒,也是身着铠甲,身披披风,策马立于阎行之后,目光之中,有人茫然,有人漠然,还有些人则是惶然。

    原本韩遂和马腾,虽然究竟是怎样,他们两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但是表面上还是做得相当不错的,时不时饮酒聚会,大谈兄弟情谊,旗下的兵卒也难以辨别真假,许多直肠子的人也就坚信无疑了,韩遂和马腾两军当中也有不少人亲近起来,相互称兄道弟的,而现在,韩遂的女婿要对付马腾的儿子,这个事情,难免会让这些人有些难以接受。

    将令已下,又能如何?

    许多人也就只能是一边捏着刀柄,然后念叨着老哥老弟这不能怨我,一边心中噗通噗通的跳着,等候最后结果的降临。

    阎行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当接到马超大张旗鼓要来的信息之后,便开始预备着,一边周告部下以安其心,一边将自己一部分的嫡系调出金城,前往各处亲近或是中立的羌人部落,要是马超用计来懈怠他的心志,趁机在外集结羌人直扑城下,将阎行直辖的一干兵卒六七千人全数逼在城里头,那才真是大事去矣。

    兵事戒备完成,稍稍安定人心之后,阎行这才带着百名护卫出了城,在约定时候等候马超的到来,护卫带多了,显得心虚,带少了么,又怕马超趁机攻击,百名护卫,又在城池之下,不管是怎样的情况,也都是可以应对的了。

    至于马超约的是在城外,而不是城内,估计也未必没有提防阎行的意思,总而言之,在阎行看来,马超或许知道了一些什么,但是也或许还没有具体确定,因此在金城之下约见,应该就是一种试探,然后根据阎行的举动来做出相应的判断。

    因此,现在最关键的便是要稳。

    不能表露出什么破绽来,当然,如果能够将马超引诱进城,然后一举擒杀,也就自然是最为理想的结果了。

    若是按照阎行自己的主意,是绝对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和马超翻脸的,韩遂既然是没死,那么只要等韩遂一现身,那么马超自然无法继续蛊惑各部羌人,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的搞这搞那的,但问题是家中的韩氏……

    那样尖着嗓门不管不顾的一顿乱吼,纵然阎行下令让全府闭嘴,但是能起多少作用?府衙之内的人手向来都是韩氏拿主意,选的虽说都是会捧着会舔着她的人,至于这些人是不是真心的,她根本不甄别,所以吼完了,她倒是心情舒畅了,但是至于有什么影响和后果却要阎行来给她擦屁股。

    反正,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习惯了。

    要说韩氏其实年轻的时候也是不错,当年阎行还是穷小子的时候,两个人对上眼的那一段时间,韩氏甚至不顾韩遂的三申五令,甚至公开表示就是要跟着阎行,偷偷从家里想方设法的拿些吃穿用度的给阎行,阎行不要,韩氏也会同样大发脾气,阎行也就只好哄着,哄着,也就成习惯了。

    只是两个人之间的这个情分,便在一次又一次的哄着之后,慢慢的淡漠了下来,到了现在仅存的,便只是一个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罢了。

    脑海中各种各样的思绪翻来覆去,让勒马在那里等候的阎行不免有些烦躁,将手中的马鞭捏了又捏,最后只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在空中虚挥了一记马鞭,胯下青色如缎的健马条件反射的耳朵一竖,四蹄一绷,却发现马背上的主人拉着缰绳,并没有要冲出去的意思,便只能是喷了喷响鼻,刨几下蹄子表示不满了事。

    “来了……来了!”一旁的护卫忽然出声道,引起了一阵骚动。

    阎行定睛细看,不由得一马鞭虚虚抽了过去,骂道:“眼睛都长到哪里去了!瞎咋呼个什么!”

    原来的确是有人来,但是并非是马超,而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羌人。等这些羌人慢慢到了近前的时候,忽然哀嚎顿起,一群人扑倒在阎行的马前,絮絮叨叨的讲些自己部落在征西将军之下发生的惨事。

    阎行皱着眉,听着,然后强忍住不耐,打断了牦牛羌的话语,挥了挥手说道:“此事后面再说,我这里还有要事,你们先进……嗯,先去一旁候着。”

    城门后面埋伏着兵卒,暴露出来终究是不好。

    “滚开!听见没有!别挡着路!”护卫骂骂咧咧的将这些牦牛羌的人驱赶到了一旁。

    又过了片刻之后,才见到马超的旗帜出现在远处,旋即一队人马出现在视线当中,等候得多少有些不耐烦的阎行护卫们不由得发出低哗,马匹也开始躁动起来,却被主人用力勒住,只能原地喷着响鼻,刨着蹄子,着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终于出现在此处的马家黑色的大旗,黑底红纹镶边,上面一个大大的马字,同时也出现了其他七八面大旗,写着马超从马腾出继承下来的一些名号,一同在风中猎猎卷动,倒也有几分的气势。

    在这些旗帜之下,是几十名的骑兵,都是身手敏捷的汉子,顶盔贯甲,一看就知道是从尸山血海当中搏杀出来的强兵,气势和普通的兵卒完全是两码事。

    阎行捏着马鞭的手指略微有些泛白,而在他后面列阵等候的护卫也瞪大了眼睛盯着,只是看着眼前景象。这些阎行的护卫,虽然在金城也算是一方豪强,但是在面对着马超这些从真正兵阵当中搏杀出来的最后菁华余烬,还是差距了好大一个档次。

    伴随着每一次马蹄的翻飞,每一刻时间的流逝,阎行都有一种冲动,想要抬手下令,号令出击,握着的马鞭,几乎都攥出了汗水来,他的十几个心腹嫡系护卫,已经不由自主的纵马上前,拱卫在他身边,只是屏住呼吸等他的号令。

    一个声音持续的在阎行心底盘旋,似乎在提醒着他危险的降临,“不对,不对!快进城,闭城死守,这马超来意不善,不能让他逼近过来!”

    但是理智却告诉阎行,他不能下这个命令,不仅是之前的埋伏完全失去了作用,也等于是给马超一个示警,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阎行和马超只能是面对面的各凭实力拼杀,就算是最终得胜了,恐怕也要付出很多的代价。

    是从心,还是赌一把?

    盯着越来越近的马超等人,阎行看见他们并没有将兵刃擎在手中,这才略微松了松手,呼出一口气。或许局势并不坏,事情还是要有始有终,既然做出了埋伏的安排,就不能朝令夕改,或许自己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马超可能还不知情,真要是能引诱马超进了城……

    时间似乎极短,又似乎极长。

    就在阎行还能勉力遏制住自己,他的部下却差不多快将兵刃拔出来的时候,马超队列当中突然传来了长长的号令声音,前面捧旗骑士,纷纷单手勒马,一排健马长长嘶鸣,渐渐的停了在了百米之外,将土块刨得乱飞,后面的骑兵也都次第停下,让开一条通路。

    通道当中,显露出马超的身影,白马金枪,人马倒也精神,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之下,缓缓向前。

    在金城城门这一头的阎行等人,似乎不约而同的都松了一口气。放慢了马速,说明至少现在这一刻是打不起来了,那么也就意味着马超真的有可能就是来试探的,若是应对得好,说不准真的可以引其上钩……

    双方距离百步,马超向前了一些,朝着阎行哈哈大笑:“阎兄,怎么看到某来了,竟然是这般神色?莫非是不欢迎?某就这几十兄弟而已,不至于连这都怕吧?”

    阎行尴尬了一下,自己略有些紧张,竟然忘了上前打个招呼……

    “啊哈哈……这是哪里话,欢迎,欢迎!马兄弟这段时间料也幸苦,不妨先进城,让为兄给你接风洗尘?不知道马兄弟会不会赏光?”阎行虚虚往城内一伸手,笑容可掬的说道。

    “进城?”马超伸了伸脖子,往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阎兄该不会在城门里有什么埋伏吧,这鸿门宴小弟可是吃不消……”

    “哈哈,笑话,你我兄弟,还有什么鸿门不鸿门的……”阎行哈哈笑着,“马兄弟莫要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坏了兄弟之间的情谊!”

    “哦?是么?”马超有些疑惑的说道,“那你为何派人到我的部落窥视?”

    阎行见马超质问,心倒是往下放了放,既然愿意问,就意味着不至于立刻动手,于是便说道:“兄弟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是见你许久未回,心中想念,派人过去询问一二而已,怎么能说是窥视!要是这样说,你部落里面的人进金城采购物品,也可以说成是来金城窥视了?”

    就在阎行侃侃而谈的时候,忽然听到后方城墙之上,忽然传来示警的声音,就在阎行等人下意识的回首望去的时候,就听到马超暴喝了一声

    “动手!”

    马超大呼之下,跟随者的骑兵纷纷暴起,从马侧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标枪,拍马前冲了几步,便猛的投掷了出来!

    阎行下意识的拔出战刀,挥舞着砍掉了几根冲着他投掷而来的投枪,但是阎行周边的护卫兵卒却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顿时就有几人被投枪砸中,一股股鲜血激射而出,惨叫声中掉下马背。

    方才还在一旁的牦牛羌,似乎十悲悲惨惨,人畜无害的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摸到了阎行等人的侧后,纷纷抽出身上藏着的短刃,扑了上来,也正是因为牦牛羌有如此的异常行为,才被城头上的兵卒发现发出了警报,但可惜阎行等人的注意力全数都在马超身上,一时间竟然被这些牦牛羌的人贴近了身!

    一名牦牛羌的人被阎行护卫砍中了胸膛,血雾喷涌而出,发出像是口哨般的声响,转眼之间染红了土地,但是更多的牦牛羌的人趁着阎行等人的疏忽,甚至有的已经钻进了马腹之下!

    短刃在近身的时候,比起长兵器更加的方便,人腿和马腿几乎都是裸露着的,就算是战马的皮肤稍微厚一些,也抵挡不住锋利的切割,嘶鸣声中蹦跳着,阵型越发的混乱。

    短短数十步的距离,几个呼吸之间,马超等人就已经投掷出了两轮的标枪,然后硬生生的撞了进来,战马相互交错在一处,人和人各举刀枪相互拼杀,将周遭一切都染得通红。时不时的惨叫声响起,马腿和人腿将沾染了血液的土地踩踏得一片泥泞,方才还在笑语交谈的场所,转眼之间就变了修罗杀场。

    城头上的兵卒疯狂叫喊着一些什么,但是混在人的惨叫和马的嘶鸣当中,就像是破碎的布片一般,轻飘飘的根本听不清楚。

    阎行盯着扑来的马超,正准备大声呼喝,让城中埋伏的兵卒冲杀出来,却猛然间看见马超身影后方腾起了滚滚的烟尘,不由得心中一沉,这马超,不止眼前的这些人,这,这是要扑城啊!

    透过扑杀而来的马超等人的身影,阎行看到了在远处已经腾起了三股高高的烟尘,不知道有多少骑士,正在催马向此处狂奔,闷雷一般的马蹄声也隐隐的传了过来……

    “那里走!”马超晃动着长枪,将拦在前方的阎行护卫击杀马下,冲着阎行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阎兄,别走啊!”

第1338章 生死

    “我不走!”韩氏瞪着眼睛,因为愤怒导致眼球外突,加上皱起的眉头,拉扯着眼皮,使得眼睛形成了一个下边平,上边九十度拐角的形状,“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家!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凭什么要走!我不走!”

    “你……”阎行张嘴欲言。www.uu234.ccwww.uu234.cc

    “你什么你!”韩氏手指已经指到了阎行的面前,“你不是很能耐么!你为什么打不过马家的兔崽子?你是不是手下留情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还是不是韩家的女婿,你还记不记得我爹的恩情!”

    “我……”阎行皱着眉头。

    “我什么我!”韩氏继续喷着口沫,挥舞着手臂,“姓阎的!我韩氏待你不薄!我爹将这里交给你,然后你就告诉我要离开!离开能去哪里?这里怎么能交给他人!你现在不是应该和我讲什么离开不离开,而是应该立刻回到城池之上,守护城池!立刻!马上!去!”

    阎行闭上眼,叹息一声:“城……城已经破了……”

    韩氏吓了一跳,旋即更加的愤怒:“为什么城会破了!为什么?!你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你会搞成这样!这是我韩家的基业啊!你,你现在就去将马家兔崽子赶出城去,赶出去!”

    阎行摇了摇头,说道:“先零羌的,还有零吾羌的人……我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马孟起早有准备啊……”

    “现在你还叫他马孟起!”韩氏瞪着三角眼,“到了现在你还叫他马孟起!?”

    “这个不是重点!”阎行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现在趁着我们还能抵挡片刻,你就应该赶快带着孩子先走!”

    “这个不是重点,那个才是重点?”韩氏眼中闪烁着怀疑的神色,死死的盯着阎行,“你是不是故意败退,然后赶我和孩子走?!”

    阎行仰首望天,无言以对。

    “是不是?是不是!”韩氏冷笑着,“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其实就是在演一场戏给我看是不是?我不上当!告诉你……”

    “不走!行,不走就不走了!”阎行实在压抑不住怒火,“不走就全家死在一起好了!”

    韩氏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又冲了上来,以更大的音量吼过去:“姓阎的!你敢吼我?你竟然敢吼我!你吓唬谁啊!是谁才让你有今天这个地位?你还有没有半点的感恩之心?你竟然敢吼我!这城池,这房子,连你身上穿的衣甲,都是我韩家的!我韩家的!你凭什么敢吼我!你凭什么!”

    阎行也是气得头都有些发晕,一把丢下战刀,扯开铠甲的丝绦,“”的一声砸在了韩氏面前,“是!都是你的!都是你的!都还给你!都给你!”

    韩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嚎叫着:“我就知道!你要跟我划清界限了是不是!你早就不想和我过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要找个更年轻的是不是!你嫌弃我了是不是!”

    韩氏要上来抓挠阎行,却被阎行推开,于是更加的愤怒,嗷嗷叫着将可以触碰到的东西都推倒在地上,甚至抓起了阎行丢下的战刀指着阎行:“姓阎的!你今天要给我说清楚!”

    “……随你吧……”阎行看着韩氏,良久,摇了摇头,径直坐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动了两下,“……我……累了……”

    “你说什么?”韩氏举着刀子逼近了阎行,“你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

    “……”阎行低垂着头,默然。

    韩氏见阎行这个样子,越发的生气,举着刀子顶在了阎行的胸前,“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说了,为什么!”

    阎行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

    “你给我说清楚!别以为我吓唬你!我真的会动手!”韩氏大怒,将刀子往前送出了一些,锋锐的刀尖扎破了阎行的衣服,扎到了胸口的肌肤之上,扎出了一个小口子,鲜血顺着刀身涌出来,很快的就晕开了一片……

    阎行依旧一动不动。

    “你!”

    韩氏咬着牙,手上不由得加了一点点的力。

    “轰!轰轰!”

    府门之处传来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然后又是接连的两声,吓得韩氏猛的回身往外看去,却忘了手中还拿着刀,锋锐的刀尖顿时就切开了一刀巨大的口子,鲜血“噗”的喷薄而出,泼溅得韩氏一头一脸!

    阎行闷哼一声,歪倒在地。

    “啊!”

    韩氏尖声叫着,慌忙丢下了刀子,却已经晚了,斜斜切开的大口子,肌肉因为收缩的原因翻卷着,胸腹间白骨森森裸露出来,但是很快又被鲜血染红了。

    “阎郎!阎郎!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韩氏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阎行身边,下意识的连忙伸手去堵去捂着阎行身上巨大的伤口,可是怎么都堵不上,鲜血如同泉涌一般。韩氏眼泪顺着脸颊而下,沾染上了阎行的鲜血,变成了鲜红色,滴落在地面上。

    “萍儿……我累了……”阎行伸出手,握住了韩氏的手,宛如身上那一道巨大的伤口丝毫都不疼痛一般,脸上竟然还带出了一丝的释然,“……终于可以……休息了……”

    “不!阎郎!你不能死!”韩萍嚎啕大哭。

    “……我还记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阎行目光透过了屋顶,似乎也穿透过了时空,回到了当年的时光,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笑意,“你当初的笑,好美……好美……可是……后来你笑的就越来越少了……”

    “好累啊……”阎行的眼,慢慢的闭上了。

    “不!”韩氏紧紧抓住阎行的手,就像是抓着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点温度,但是这一点温度,却在一点点的变冷,变冷。

    “爹啊!你冤枉阎郎了啊!”韩氏伏在阎行身上大哭,“为什么要我提防阎郎!为什么会这样!爹啊!阎郎啊!阎郎啊!”

    “呦!”马超带着十几名的兵卒,冲进了大厅,见到了眼前的情形,不由得也是一愣,脚步不由得一缓,“自尽了?嗯,挺好的,这到是省了些事。”

    韩氏转过头,红着眼,二话不说抓起了刀子就冲了上来,却被马超的护卫直接打飞了战刀,然后一刀砍翻在地。“畜……畜生!我爹会来……报仇的……”

    马超一皱眉,伸出手想要制止护卫,却已经来不及了。

    “刚她说什么了?”马超问一旁的护卫道。

    “啊?说了么?没注意啊……”护卫茫然的回答道。

    马超皱着眉头,左右想了想,人都已经死了,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挥了挥手,“没事,继续吧,斩草除根,不能放跑了一个!”

    “唯!”护卫向后一招手,便带着如狼似虎的兵卒向后院冲去。

    马超缓缓的走到了阎行面前,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说,阎兄,你这是何苦呢……活着才有胜利,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

    汉中。

    乱纷纷一场秋雨过后,天高云淡,正是同室操戈的好时光。

    刘璋的两大台柱子,相互掐起来的事情,怎么说呢,华夏不是向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么,自然也就传到了汉中这里。

    刘诞一听,觉得是个机会,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但是人终归是要有梦想的,要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于是乎咸鱼,不对,刘诞便紧锣密鼓的开始了准备进入蜀中的步伐,集结了兵马,要和自己的小弟刘璋掰一掰手腕。

    只不过,刘诞这心中,难免还有些怅然。

    “某少年之时,自诩聪明……呵呵……”刘诞笑着说道,“自诩聪明啊,自然是自视甚高,观天下之大事,莫不嗤之以鼻,多有芸芸众生皆不过如此之感,若是有朝一日,便可舒展胸中才华,定国安邦……哈哈,不知叔常幼时可有此感?”

    马恒抚掌而笑道:“也是有的……恒幼时,亦立志为官,定然清正廉洁,照拂百姓,保一方生灵……”

    或许是为了拉拢荆襄马氏,也或许是为了表示自己对于征西并无异心,马恒到了汉中之后,刘诞便是亲自上门摆放,旋即聘了马恒作为益州刺史的别驾。

    这一次要进军蜀中,自然也就是以马恒为主帅。

    刘诞笑容略有些复杂,目光发散,似乎在缅怀着往昔的时光:“是啊……幼时耻于论钱财,羞于谈权贵,骤然听闻,必然行涤耳之举,以示清白……哈哈哈哈……可如今,未曾想,某亦成日便是张口钱财,闭口货物……”

    马恒默然。

    人生当中,有些事情是很痛苦的,其中之一,就是活成了自己最为讨厌的模样。曾经说要勇敢做自己,绝不向命运低头的自己,硬生生地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年少的幻想总是美好的,而它最美的地方就在于没有亲身经历。

    “叔常兄弟四人?”刘诞问道。

    马恒笑了笑,比划了一下,说道:“五人,前些年多了个小弟……”

    “啊……恭喜恭喜……”刘诞笑了笑,说道,“人丁兴旺,好事啊……好事啊……”

    马恒瞄了刘诞一眼,瞧你笑着的这么勉强,像是好事的样子么?不过回过头想了想,心中也是略有些了然,毕竟现在刘氏残存下来的三兄弟,已经没有了兄弟的模样。

    “不说这个了……”刘诞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似乎将满腹的情怀合并到了一起,叹了出去一样,“粮饷物资准备得如何了?”

    马恒点点头,然后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片木牍,一边递交给刘诞,一边说道:“皆已准备妥当了。某已令粮草队督魏文长明日先一步出发,于巴山之中择一地,作为大军中转……”虽然说已经汉中已经有一些并北的雪花纸在售卖了,但是一来么,这个纸的价格还是太高,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若是在户外,还是这些木牍竹简更为方便,要要不然毛笔软塌塌的,纸张再软塌塌的,也就根本没办法写一些什么字了。

    刘诞上下看着木牍,木牍当中的一个个数值,似乎就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兄弟之间积攒下来的情分,而如今,这些情分就要变成了相互之间攻伐相杀的来源……

    进军蜀中,原本传统一些的骡马辎重等等,却都不是非常的方便,更多的只能是用独轮车来运输,基本上来说都是需要人力,因此粮草方面的需求就很高,要不是这一次从关中进了大量的并北所产的军用麦饼,说不定需要携带的粮草数量还要往上翻一翻。

    “善!幸苦叔常了。”刘诞将木牍放下,笑着说道,然后举起了酒爵,“便以此酒,预祝出阵告捷!”

    马恒欣然举起酒爵,和刘诞一同,一饮而尽。

    “巴西之处,可有消息?”刘诞放下了酒爵,问道。

    现在庞羲和赵韪在巴西相互对峙,搞得气氛紧张。庞羲是河洛的人,统辖的是当初刘焉留下来的一批东州兵,而赵韪则是土生土长的蜀中之人,当然是侧重于蜀中自身的利益了。

    不管是哪朝那代,外地人和本地人总是相爱相杀,鸡毛蒜皮的事情也是能够扯到天荒月老去,所以庞羲和赵韪最终走向了对立,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是注定了。

    若是刘焉还在,说不准还有些手段来控制调节一下,让这样的对立减缓一些,但是现在蜀中的是刘璋,年龄尚幼,手段又不硬,始终企图用平衡怀柔的手段来处理庞羲和赵韪的矛盾,结果变成了在两个人观念里面,刘璋就是一个和稀泥的,两头都不怎么讨好。

    马恒笑了笑,说道:“赵太守未言可,亦未言否,依某之见,多半还是在犹豫之中……”

    刘诞进军蜀中,自然也是打着解放的旗号,表示和刘璋那个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是代表着蜀中最为广大的民众利益而来的,但是赵韪能不能相信,或者是愿不愿意合作,自然还是一个问题。

    刘诞点点头,认真的看着马恒说道:“无妨!直需一胜尔……”说到底,依旧还是实力问题,若是刘诞实力占优,赵韪什么的肯定是赶快过来抱大腿,而如果刘诞是个样子货,赵韪也就自然不介意翻脸过来打一打落水狗。

    人性向来就是这样,不会因为古代现代就有多大的区别和变化。要进入蜀中,单单依靠刘诞手头上的这些兵力还是不足的,必然还是要笼络蜀中的这些士族豪右,借他们的手来推翻刘璋。

    马恒也是肃然道:“使君所言甚是!唯胜而已!”

    第一场,必须胜!也只能是胜!

第1339章 仲秋

    关中三辅,长安府衙。UU小说

    秋天,向来就是收获的季节,然后就有一大堆的士族子弟,开始举行歌赋文会,饮酒寻欢,似乎不这样,就不能抒发出他们的喜悦一般。

    “不知不觉的,这仲秋快到了……”斐潜笑着说道,“士元要不要和我一起过节算了?”

    庞统翻了翻白眼,没理会斐潜。

    仲秋,在汉代也称之为祭节,很多人都会在这一天举行庆祝活动,这种从远古时期留存下来的节日,顾名思义自然是按例要祀祖的,用新收的米麦等进行祭供,向祖先报告秋成,是追怀先人的一种文化传统节日,在敬祖尽孝的同时,也是为了收拢一个家族的向心力。春季有祭祖,秋日有祭祀。

    这个节日由来已久,在礼记当中就有“仲秋之月,乃命宰祝,循行牺牲,视全具,案刍豢,瞻肥瘠,察物色,必比类,量小大,视长短,皆中度,五者备当,上帝其飨”的记载,而所谓中元节亦或是盂兰盆节都是后来舶来品。盂兰盆节是魏晋年间佛教兴起的时候,借助原本的传统节日,嫁接出来的。

    中元节的名称,则是道教差不多也在这个时间内提出来的,而且还要比竞争对手多两个。因为道教原本就有官、地官、水官的说法。道教把七月十五日定为地官的生日,被称作中元。相应的天官和水官的生日,也被称作上元和下元。地官主管赦罪,所以在这一天,道观中会举办大型的斋醮活动,赦免亡灵的罪过,信众也自然会参与进来,为自家逝去的亲人祈福,希望他们在阴间过得更好一点。

    华夏人呢,有个天然的属性,就是实用至上,就像是鲁迅所说的拿来主义,管他究竟是谁的拿来就是了,你的是我的,我的自然还是我的。

    所以山寨什么的,真的是源远流长啊!

    因此在七月十五这一天上,佛家、道家和我们的传统祭祖习俗逐渐地融合在一起,在到了宋朝的后期,大家基本上接受了“中元节”这个来自道教的节日名称,同时呢又保留了佛教盂兰盆节的节俗,再同时最古老的家族祭祀自然也不能丢下……

    在汉代当下,这一天最为重要的自然就是祭祀了,虽然庞统身在三辅,庞氏就他一个,但是依旧要走个流程,因此庞统怎么可能和斐潜一起过?

    “我是说……”斐潜看庞统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是说差了,便补充道,“祭祀完之后,再来我这里……前几天白石羌派人刚送了些小怀香来,很是不错,加在烤肉之上别有风味……”

    “这个可以有。”庞统立刻点头道,他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很大,听见好吃的酒开始流口水,“还有什么?要不要我带些酒水?”

    “不用,到时候元直和子敬也会来,我们就当作自家兄弟聚一聚就是……”斐潜说道,“过完仲秋,元直就要南下去汉中了,我们再聚首恐怕又要过好些年了……”庞统在长安,算是客居吧,不像是那些家族家中有酒坊酒窖,可以藏着一些好酒,说是带些酒水,恐怕也就是市面上的一些普通货色,还不如斐潜平阳自家酿造的那些来的更好。

    庞统点点头,也是有些感慨:“这倒是,要好好喝几杯……要是子鉴也在就好了,我们五个就聚齐了……”

    这年头,交通不便,一旦分开,确实很难再相聚。

    刘诞上报了进攻蜀中的计划,虽然说书面上写得条理清晰,设想得似乎也算是周全,但是斐潜总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便准备掉徐庶带些人手去汉中坐镇,这样一来就算是有什么突发的情况,总是可以处理一下。

    毕竟李儒现在主要关注点需要放在陇右一块,汉中这个方面自然有些鞭长莫及。

    “子鉴啊,这个小子,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是寸步不肯离开工房……”斐潜摇头笑笑,“让他跑一趟三辅,多半不愿意……”太史明几乎就是理科的钢铁宅男类型的典型代表,要不是斐潜给他派了几个侍女照顾他的起居,一钻研起来,恐怕衣服都可以结板当铠甲穿了。

    庞统哈哈一笑,点了点头,“也是,叫他来还惹他不痛快,算了,算了……”

    “嗯,不过,既然是祭祀之节,总是要上些牺牲之物,”斐潜从桌案上的行文当中找出了几个,随手递给了庞统,“这些人,真是胆子肥了……钱有那么重要吗?权有那么重要吗?清贫廉正之道,就真的就那么不愿意走吗?”

    庞统接过行文,看了看,嗤笑了一声,似乎有些习以为常的说道:“不是不愿意走,而是习惯了,改不了……”

    斐潜笑了笑:“这些家伙,也很聪明啊……其实说起来,要在其中上下手脚,不聪明的人也根本做不到……做假账,虚损耗,多申报领空饷,以陈粮勾兑新粮,林林总总,花样翻新啊……”

    关中三辅,比起并北平阳一带来说,自然是大了好几倍,所以斐潜原本在平阳的巡检收粮队列就不够用了,大多数还是需要这些地头蛇士族豪右,不过这些地头蛇在对抗斐潜新田政失败之后,为了保存家族更多的利益,这些关中士族豪右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挥舞锄头挖墙脚了。

    “若是家中真缺这些财物救命,倒也罢了,”斐潜继续说道,“求活而已,就论不上对错了,但是这些家伙有吃有喝,生活无忧,偏偏要占这一点点的便宜……这些人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庞统嘿嘿笑了笑,将行文扔在了桌案上,说道:“其实也未必……”

    斐潜转头看了过去,说道:“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不仅仅他们自己啊……”庞统笑了笑,目光很是复杂,“当了官,也可以不跟家人来往,也可以不收受贿赂,也可以不卖任何人面子,做一个清正好官,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当官了必然要做事,而当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在自己一个人完成不了的时候,怎么办?要借他人之力,可是能借来的力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这怪我喽?”斐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好笑。

    庞统大笑,甚至拍着桌案,居然点头道:“当然是因为你啊!不怪你怪谁啊!”

    “你个庞士元,好,你说……”斐潜一时之间没能转过弯来,“怎么说就怪我了?”

    “亭长从曹也都是人,乡野之间鸡毛蒜皮的事情多了……就拿这个秋赋来说,上头有定额,要多少多少,要几日完成,对吧……”庞统挑衅扬了扬眉毛,看了看斐潜。

    斐潜点点头,表示你继续表演就是。

    “在平阳那边,村寨什么的并不多,田亩什么的也都相对集中一些,收取赋税田租什么的,集中多跑几趟也齐全了……”庞统说道,“但是关中大多了,不仅是大,村寨之间距离也更远,东一个西一个,而秋获这个事情,又不是可以不顾天时,随意安排的,春天种下去的时间相差不多,秋天收成的时间自然也是相差无几……那么都在一个时间内收成,县城里面的这些人就算是砍成十段八段也不够分的,那么怎么办?”

    庞统翻着死鱼眼继续向斐潜表示嘲讽,“怎么办?跟你写行文,表示有困难,收不了,还是让你宽限时日,等他们慢慢一个一个村寨收过去?”

    “嗯……”斐潜有些明白庞统的意思了。

    “所以啊,要让人帮忙……”庞统指了指桌案上的行文,说道,“要让人帮忙,又不给好处,谁帮?换成你,你帮么?今年帮,明年帮,年年免费帮?”

    斐潜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这样,依旧是不对的……”

    “是不对,但是各地收缴是对的,公文数目是对的,汇总给你的粮草是对的,”庞统慢悠悠的说道,“唯一不对的,便是普通的民夫,但是这些民夫也没有办法,第一他们也不知道分派到他们头上的是不是对的,二来就算是他们知道这数目不对,他们也没地方问,没时间问,没本钱去问,所以,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对,也是对的……”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这些贪腐,就算是行政成本了?”斐潜皱着眉,说道。

    “行政成本?什么意思?哦,明白了,差不多吧……”庞统晃了晃脑袋,说道,“有时候就觉得你太爱较真了,当年娶妻的时候就是这样……”

    斐潜沉默半响,说道:“可是……这样还是不对……”

    庞统倒是来了兴趣,翻了翻眼皮,盯着斐潜说道:“那你说,你觉得怎样才对?把这些人全数都抓起来,都砍了?”

    斐潜哑然失笑,这明显不可能的,都砍了,谁干活,指望着扒拉手指头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十个手指还是八个手指的汉代普通百姓么?

    “你说的这些,倒是我方才没考虑周全的……”斐潜缓缓的说道,“看到这些贪腐,有些气糊涂了……”

    当年在平阳的时候,斐潜也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不过那个时候斐潜干脆直接抛开了这些人,用老兵和一些童子再加上集中的辎重车,直接给完成了绝大部分的征收工作,再加上平阳初期又都是屯田居多,基本上都是属于斐潜自己直辖的范围,因此也没有详细研究过这个问题。

    而在关中,这个问题就被放大了,而且放得很大,因此才引起了斐潜的注意。

    “这样吧,”斐潜敲了敲桌案,指了指行文,说道,“找一个贪腐最多的,查,砍了。一来可以平民愤,二来么也可以竖立我等清廉之名,三来也好警示他人,不能过红线。”

    庞统大笑,抚掌道:“正是如此!此乃正解也!”

    斐潜叹了口气,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是一种方案,不过只是能够治标不治本而已。我都能猜得出来,这些人会在红线附近疯狂试探,企图找到一个最佳的平衡点。”

    “哦?”庞统睁大了眼睛,说道,“难道说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斐潜笑了笑,说道:“有,读书。”

    “什么?”庞统

    “读书。”斐潜轻轻敲了敲桌案,说道,“我会让农事先生告诉他们,知识改变命运。”

    庞统吞了一口唾沫,说道:“你这是玩真的?”

    “有个词,叫做阶级固化……好吧,解释一下,简单来说就是农民的儿子孙子永远都是农民,当官的儿子孙子永远都是当官的……”斐潜说道,“如果这样的情况出现,并且不可改变,这个王朝会发生什么?”

    庞统迟疑着,说道:“叛乱?”

    斐潜点点头说道:“是的,肯定最终导向叛乱。因为人是有**的,永远只想要多一些,更多一些,然后等到压制不住的时候,轰的一声……陈胜吴广就是如此,当然,如果没有陈胜吴广,还有吴胜陈广……或许举得例子不是很恰当,但是反正都是差不多……”

    华夏人都是很聪明的,而越是聪明的人越是有野心,当这些有野心的人发现自己升不上去的时候,肯定会渐渐的聚集在一起瞎琢磨,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

    “什么叫差不多,那个差多了!”庞统不满的说道,皱着眉头,“不过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你这样做,可就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情了……”

    “哈哈,怕了么?”斐潜哈哈大笑,“先用治标的,再用治本的,慢慢来呗……”

    庞统翻了翻眼皮,不满的说道:“光讲大话。”

    “倒也不是,”斐潜说道,“主要还是人手问题,想想,光关中三辅这样的地方,就是这个样子,若是再放大一些,岂不是更乱?”

    庞统恍然,说道:“你要将平阳那一套搬过来?”

    斐潜点头,露出了些狡猾的笑容道:“教化万民么,正是国之大事,有谁反对?”

第1340章 吃肉

    普通百姓对于过节的印象,吃的恐怕是占据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空间。www.uu234.cc过节了,将平常舍不得吃的拿出来,一家人团团坐,一起聊着天,吃一顿饱饭,恐怕就是普通老百姓最为质朴的愿望了。

    “今天吃什么?”枣祗似乎刚刚又去田地里面转悠了,穿着一身的蓑衣,进了门就动了动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香味,很是兴奋的问道。

    “吃肉啊……”庞统懒洋洋的摊在一旁,“这年头,还有比吃肉更好吃的么?”

    “我知道是肉,但是这个肉的香味似乎有些不一样……”枣祗闻着,忽然眼睛一亮,说道,“难倒是平阳白波谷养的猪来了?”

    斐潜哈哈笑着,招呼着枣祗就坐,说道:“没错没错,算起来也快一年了吧,这才算是比较像样子了,这不送了几头过来,刚杀了一头,还有三四头在后院……”

    “刚杀了?谁杀的?”枣祗一边将蓑衣交给侍从,一边好奇的问道。

    “元直啊,还能有谁?元直说这一段时间都做些案牍之事,手上没见血了,杀个活物先练练手……”庞统一旁哼哼唧唧的说道,“杀个猪就算是见血了?只不过手痒了吧?不过这猪,真是肥啊……”

    “多肥?不行,我要去看看去……”枣祗表示坐不住,一定要去案发现场看一眼。

    斐潜笑着,说道:“行,那就一起去看看。士元去不去?”

    “有什么好看的?唉,真是,走吧……”虽然庞统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还是站了起来,跟着斐潜和枣祗来到了后院。

    原本汉代的猪,是没有阉割的,这样的猪很是活泼,基本上跟野猪也没有什么差别,平常没事闲不住,到处溜达到处拱,就算是用栅栏围着,也会时不时的用身体去撞,就连夜里也不会消停,唧唧哼哼吼个半夜。

    因为活泼好动,所以这些没有经过阉割的猪是及其难以饲养的,甚至比倔强的羊还要更困难。猪似乎先天就是属于混乱阵营的,牛羊多少还有些头羊什么可以带着走,只要看着头羊,其他的羊偶尔会有走失的,也很容易找得回来,但是未经阉割的猪则是完全不同,一放出去简直就跟炸了窝的二哈一样,跑得也快,连蹦带跳得猪倌根本看不住,狼狈不堪,有时发现猪逃了,要跑出几里地才能寻到,它们也不怕人,你若是拿着杆子抽它,这些皮糙肉厚的哼哈将军蹦得更是欢快。

    起初阉割工作进行得并不是那么顺利,虽然说牛羊等技术或许有些共通之处,但是实践过程当中依旧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最后发现,阉割猪,一定是要从小做起,做好课外辅导,呃,消毒工作,便大体上可以保证成功率了。

    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猪,显然很不一样。它们脾气变得很温顺,即便没有人看管,它们也跑不远,慢吞吞的在附近觅食,甚至即便打开了猪圈,它多半时间依旧是安分地趴在圈子里不动弹,它们热爱猪圈,就像是宅男爱着床,永远都是懒洋洋,宛如坐在电视电脑旁,除了外卖小哥送餐到,基本重来不动弹。

    这样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猪,生长的速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跟吹羊皮筏子似得,吃了睡,睡了吃,体重开始不断的暴增,又安分守己,除了定时投食之外根本就不需要额外关注,省时省心省力,简直就是警察叔叔的最爱。

    枣祗原本负责这一块,但是没等到成果出来的时候便来到了关中,现在看见了在后院横死的大猪之后,也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么肥啊……

    瞧瞧这个肥膘,足足有三指厚,枣祗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这样的猪有个好处,就是比较不会感染寄生虫……嗯,寄生虫就是……”斐潜拍了拍硕大的猪脑袋,说道,“也就是书中所言,所谓豕盲而交睫者,食之易病……”

    “哦?阉……去势可免腥?”徐庶正指挥着侍从将整猪切割开,闻言,也不由得有些兴趣,问道。

    斐潜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这些猪去势之后,不乱跑,吃的东西也都是经过挑选和烹煮过得,自然就基本上可以免除了腥臊之弊,虽说还有可能会有个别出现,但是只要经过烹煮熟透,大体上还是可以避免疾病的。来个人,将这个猪头拿去,用火将毛燎了,再洗剥干净,煮上半个时辰再叫我……”

    和徐庶等人专注于猪肉之上不同,斐潜看着猪头简直就要流下口水来,这肥头大耳的,可真不能浪费了,想当年的猪耳朵,猪头皮,猪鼻子,又有嚼劲又有油脂,切来下酒简直就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枣祗早就已经动手摸着猪肚子上的肥膘,看着五花肉一层层的模样喜笑颜开,沾染了一手的猪油也毫不在意,“这个好,这个好!这个肥瘦相间,最适宜烤炙,取松柏细木,再架上石板,切成薄片,平铺即可,待其曲卷之时,略加薄醢,便是兼得脆、香、嫩、丰,四字之妙,咬得一口,肉汁便流淌于齿间……嘶……”

    枣祗吸了一口口水。

    咕嘟。

    这是庞统吞口水的声音。

    庞统见斐潜等人的目光汇集到了他身上,不由得黑脸也红了红,强撑着说道:“我早脯没吃!就等着今天这一顿了,怎么了,不行啊?我要这一块,这个肥!给我切一块,煮了,我要吃!”庞统指着一块白花花的肥油,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油脂的独有垂青。

    或许对于后世的人而言,肥肉过于油腻,很不好吃,但是对于从未尝过大块肥肉的汉代人而言,这种满口塞满了油脂的感觉和味道,却是其他他肉食说无法比拟的。

    这时代,其实几乎是没有真正大块的肥肉的,无论是牛羊马猪,基本上都是皮连着精肉或是骨头,虽然说脂肪不是没有,但是不管是牛还是羊,都没有办法像猪这样积蓄出这么多的脂肪来。

    其实从原始人开始,对于油脂的追求就已经是深刻在基因里面了,要不然人体之内不会光有消化动物纤维的酶而没有消化植物纤维的酶。

    为何农耕民族在体力上往往没有游牧民族强盛,其实也有一部分油脂摄入量的原因。油脂含有大量的能量,同时也含有各种维生素和氨基酸,饱和脂肪酸是人体运作的燃料,而单不饱和脂肪酸则是血管清道夫,多不饱和脂肪酸则是有强健脑力,促进发育的作用,所以有足够脂肪摄取量的游牧民族的人,尤其是那些较为上层的游牧胡人,比农耕民族有更强大的躯体也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要改善一个民族,能不能吃上肉,有没有油脂的摄入量,就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没有追求……”斐潜毫不客气的给予庞统一个鄙视的眼神,“光吃水煮肥肉就算好的么?你这样吃简直就是毫无美感……对了,有茱萸没有?”

    斐潜转头问一旁的侍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喜笑颜开,“水煮肉片!可以做水煮肉片!哈哈……来个人,就这块肉,切下来……对对,就那块,然后切成半指厚的肉片,加上鸡子清液,再加生粉……嗯,没有生粉,凑合着用麦粉吧,再加些醯醢,记住,要用手揉捏,要沿着一个方向,方能入味,调和均匀之后静置……”

    斐潜口沫横飞的讲着,恨不得将后世的菜一道道都搬出来,听得枣祗在一旁一愣一愣的,旋即叫人赶快拿了笔来一边吞着口水一边记录了下来。

    “逞口腹之欲,总非大道……我先去前厅了……”或许是刚才斐潜讲庞统没追求,这会儿庞统一边吞口水,一边哼哼着甩着袖子对于斐潜表示不满,先行离开了。

    斐潜瞄了一眼,没理会庞统,继续吩咐侍从要如何进行烹饪。

    人手多,速度快,全猪宴就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

    正中一个大鼎,咕嘟咕嘟炖着杀猪菜,猪血猪骨猪肠猪心什么的在水中起起伏伏,捞去了两三次浮起的血沫之后,肉香味便渐渐的成为了主导,散发得整个厅堂都是,宛如千万把小勾子在心间勾搭。

    什么,铅中毒?

    这个是汉代最为顶尖的宴会标准了,什么叫鼎食之家可以去了解一下,尤其是今日仲秋祭祀之日,没有这个大鼎,还算是什么宴会啊?

    吃少些就是,又不是天天吃。

    一旁青石板之上,一名仆从正在烤制切成片状的五花肉,五花肉在滚烫的石板之上渐渐蜷缩,时不时的有油脂的爆响传来。

    另外一旁则是斐潜言传身教的水煮肉片,一个硕大的陶盆装着,尽显汉代的豪迈,还有些烤制的排骨,回锅肉,切好的猪头肉,青盐醯醢等蘸料,大大小小的豆盘陶碗摆放得满满的一大片。

    全数都是肉。

    食不言,寝不语。这个是相当有道理的,一边吃饭一边谈事情,基本上心思都不在饭菜上的,当真正诱人的美食摆放在面前的时候,谁还有空瞎比比些什么?

    在场的四人,一顿狼吞虎咽之后,当连最后一口肉汤都灌不下去的时候,才扔下了满是残骸的战场,转移到了院中小亭之处喝茶聊天,顺便消消食。

    “这要是天天能这样吃,呃……就好了……”庞统打了一个饱嗝,喷出来的气息都是油脂的味道,心满意足的摸着肚皮,一脸惬意的模样,“若是百姓也能如此,便可称之为盛世了吧……”

    枣祗嗤之以鼻,说道:“别想了,不可能的……养牲口,比你想象的还要费事许多,而且耗费粮草,一般百姓可养不起……”

    斐潜点点头,说道:“粮食问题。如今但凡是有一点多余的粮食,普通百姓都恨不得吃下肚子去,怎么舍得拿出来饲养牲畜?不过我已经让人在关中平阳阴山三地,开始种植苜蓿草,这种草比一般的草更好,也可以用来喂猪,所以等一段时间,这肉食也就会多起来,不过要像我们这样吃,一般百姓……还是比较难的……”

    在汉代,大规模饲养动物的门槛除了各种瘟病之外,最主要的便是粮草不足了,当人连树皮连土都吃的时候,让人养鸡鸭猪?

    呵呵。

    “所以么……”斐潜话锋一转,说道,“接下来我们能不能多吃肉,就要看元直的了……”

    徐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眼珠转了转,说道:“蜀中有粮?”

    斐潜点点头,说道:“不只有,而且很多。”因为地势的原因,川蜀一直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战争影响,斐潜记得当时刘备进入蜀中之后,就跟暴发户一样,一下子都抖起来了,大肆封赏,将他多年征战过程中允诺下的欠账全数都给还清了,可见川蜀钱粮的储备究竟是多少。

    徐庶顿时一拍巴掌,咬牙说道:“善!为了吃肉!这川蜀怎么也要啃下来!”

    胖元,嗯,庞士元,这一段时间确实也胖了不少,也给徐庶鼓劲道:“对,吃肉是大事,一定要有肉吃!”

    “而且川蜀之南,还有交趾,据称那可是一年三熟之地……”斐潜说道,“还有各式香料,沉香木,林林总总……不过交趾向来不复王化,平而复叛,元直若是取了川蜀之后,不妨沿用西羌之策,诱越人前来互市,渐而行之,或有奇效……”最主要斐潜还是想知道到底现在交趾有没有番薯啊,这个可真是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大杀器。

    徐庶正容点了点头。

    “交趾还是太远,还是先说川蜀吧……”斐潜将话题转了回来,说道,“我担心刘休文过于急躁,轻兵急进,而川中又多险地,极易中伏……所以元直到了汉中之后,不妨多用川中之人,反正我们不急……”

    庞统也点点头说道:“川中之兵多为山中猎户,奔走山间,又擅长弓弩,若是不慎,真是有可能被埋伏……”

    “还有些特别之处,元直也需谨记……”斐潜看着徐庶说道,着重强调,“川中,交趾,皆不可直饮生水,不可于春夏进兵!其地多虫兽,若死于上游,下游便生瘴毒,不可不防,但凡用水,不论是饮用洗漱,全数滚沸之后方可用之。此乃其一。春夏之时,常有豪雨,连绵不去,山土崩坏,断绝粮道。又春夏多有虫生,铺天盖地,秋冬之时尚可烧艾驱之,若是大雨侵盆,草木皆湿,如何以对?故而春夏绝不宜进军。秋季出兵,冬季收兵,步步为营,不求速胜,但求稳健。此乃其二。望元直慎之。”

    徐庶拱手而拜道:“庶谨记。”

    “好,来人,取酒来!让我们祝元直此去,便如伏波,剑锋所指,定山平涛,无所不利!”

    四个举在一处的酒碗,映着夕阳,荡漾出一片绚丽的色彩……

第1341章 清野

    在飞扬的沙尘之中,黑色的、被烧成炭的断壁和一具一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成为了这一方天地里的主题。www.uu234.ccwww.uu234.cc

    在这个残破村落东面的一个小山坡上的林子里有三名骑士,正立马往这边看着,神色肃穆。

    这是被兵祸屠过之后的一个小村落,冬日即将来临,为了争夺粮草,羌人纵马袭击这个村落,纵然多日过去,原本的火焰与血腥形成的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依旧盘旋在这个村落上空,令人闻之作呕。

    野狗在断壁之间来来回回,不知道在撕扯着什么。时不时有食腐的鸟扑棱棱的飞起来,盘旋一周,然后又重新落下去。

    “这些该死的羌狗……这个村落也完了……可惜了,不听劝啊……”为首的骑士,从马侧袋子里面抽出一片木牍,然后又拿了小刀,在木牍上刻画了几个字,然后再将木牍揣进了怀中,朝着侧面吐了一口口水。

    后方的一名斥候说道:“羌狗缺粮了,要不然也不会跑这么远来……”

    为首的骑兵沉默了片刻,旋即掉转了马头,“走了!我们要绕过去,都小心些!”

    三名骑兵从土坡上绕行下来,往西奔去。

    ………………………………

    斐潜捏着最新的情报,递给了庞统,说道:“马家小子领着先零羌和零种羌,还有些其他一些小羌人部落,朝天水来了。”徐庶刚出发去了汉中不久,在冬日还未来临的时候,斐潜就接到了马超领兵进犯的消息。

    庞统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这个家伙,是觉得自己长能耐了?天水左近早就坚壁清野以待……”早在之前,李儒就推测马超可能会在秋日前来,毕竟这个时候战马秋膘肥美,又有汉地收麦,正是最佳的时间。

    斐潜却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就是担心,有些人舍不得走……毕竟留给他们收割秋麦的时间不长……”预警是有放出去,不过难免有人割舍不下,马超这一次来,带着复仇姿态,基本上就根本不管陇右的死活了,而天水必然就是重灾区。

    天水是陇右的枢纽,不管继续向东关中,还是南下前往汉中,都必须经过这个地方,所以马超第一个目标就选择了天水。不拔了天水,对于马超来说,就像是在后背上有个钉子,肯定不能放心。

    而要拔天水,必须先下冀县。

    庞统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也没有办法……命数如此……但愿姜仲奕能把握得住吧……”像这样的时候,如果预警来的时候能够动作快一些,多少还是可以挽救许多城外民众的性命,但是如果稍有侥幸之心,那么死亡的命运就难以避免了。

    斐潜轻轻敲了敲桌案,说道:“还有一个事情……”

    “阎行阎彦明位于何处?”庞统看着情报,头也没有抬的说道。

    “正是。”斐潜点了点头。因为在情报当中并没有说看见阎行的人马,要么就是掩人耳目潜藏起来了,要么就是别有什么目的或是原因。

    “你是怀疑阎彦明设伏?”庞统放下情报,说道,“天水冀县北面多丘陵沟壑,若是潜藏其中,倒也真不容易被察觉,不过大军屯扎,必需水源,若是潜伏其中,终究是会露出马脚的……”

    斐潜点点头,说道:“其实马孟起来晚了……呵呵,倒是不知是何缘故……文优说天水应无忧,士元你觉得呢?”

    “既然是文优说的,应该差不多吧……”庞统说道,“反正文和不是在右扶风么,让他看着点也就是了。”

    斐潜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就这样罢。”

    ………………………………

    天水冀县城中,姜正跳着脚,指着杨阜说道:“为何不早些让人进城!为了些许庄禾,损失这些人手,值得么?啊,值得么!”

    杨阜叹息一声,摇头不言。

    古人重乡土,自家就算是一个破碗又或是一条破扫帚都是好的,若非这一次明确知道了羌人来袭,不到万不得已,是没有人愿意离家的,杨阜虽然让人好说歹说,施加了不少的手段,但是依旧难免有人不愿意离开,便遭到了马超的毒手。

    “据闻来袭的只有马孟起……”杨阜沉默半响说道,“会不会阎彦明绕过去攻伐新阳了?”

    “赵兄……”姜望向了东方,“赵兄位于新阳,应保新阳无碍吧……”

    新阳城在冀县东南方向,沿着渭水,是天水郡县的两个中心城池,这两个城池若是陷落,便等于是天水中门大开,再也无法阻挡马超前进的步伐了。

    原先天水此处,和韩遂马腾等人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是随着征西将军斐潜的崛起,天水就逐渐的和征西将军站在了一起。

    这年头,没有谁和谁天生就是朋友,又或是天生就是敌人。

    或许是因为陇右这里多有胡风的原因,这里的人更注重实力,谁实力更强,便站在谁的身边。

    天水郡内,在马腾韩遂的那个时候,和这两个人称兄道弟,一起喝马奶酒,一起吃烤肉的人不再少数,但是现在明显马腾和韩遂处于劣势,而关中蓬勃升起的征西将军斐潜之处的利益明显更大,若是之前还有些犹豫,但是如今韩马两家被征西连续痛殴了两次之后,也就没有人会傻到继续站在韩马这一边,因此之前和韩马等人的交情也就随着酒水化为一泡尿,除了些腥臊之味还能证明其曾经存在过之外,便了无痕迹了。

    马超领了羌人前来,一则是为了复仇,另外一个也是为了再度在陇右竖立其威名,否则连锁反应之下,马超便再也无法继续在陇右生存下去了。

    这已经不是天水一城一地的事情,而是征西将军和韩马之间博弈,当然在姜和杨阜眼中,征西将军明显是更有些胜算的,但是胜算归胜算,真正要转换成为胜利,还需要看后续的演变,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胜算一大把,然后最终马失前蹄的。

    “仲奕兄,”杨阜沉默了片刻,说道,“且不知马孟起会围城多久……城中人多了,毕竟窘迫……”

    姜扭头看了看城内,听着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说道:“没办法,只能如此,要不然让这些人在外,八成就会被胁迫着攻城……在城中虽然拥堵一些,总是好过于在外送命吧……”

    杨阜迟疑了片刻,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叹息一声。

    天水冀县原本就是因为军事而立起来的城镇,作为汉代和西羌反复拉锯的区域,城防自然是第一位的,虽然说这十几年起起伏伏的战争叛乱不断,但是在周边依旧还是有不少的人口依附着,而现在大规模的人口涌进了冀县之后,在城池之中一下子就变得拥堵了起来。

    众多的百姓,在不得不舍弃了自己的家园之后,又没有合适的场所栖身,只能是躲在墙根之下,又或是缩在屋檐巷角,若是等进入了寒冬,在没有遮盖和取暖之物的情况下,一夜过后,不知会有多少人睡去之后,便再也无法醒来。

    就算是不论之后的天气问题,单单说当下吃喝拉撒,在人多拥挤的情况之下,简直就是噩梦一般。

    这个年头的百姓,可真没有什么卫生的习惯,男的就不说了,若是小姑娘还多少害羞一些,婚配了的妇人也几乎是管不了许多,人有三急,讲究不了。这才几日的功夫,冀县之内就已经是骚臭不已了。

    居住在城内的人自然认为是这些外来者打搅了他们正常的生活,一时之间,怨声载道。

    该死的泥腿子,该死的乡巴佬,该死的外地人……

    若不是在城中派遣了不少巡逻的兵卒维持秩序,恐怕现在早就发生了不少的冲突事件了,民众的情绪,向来都是混沌不堪的,就算明知道凶残的外敌就在城外,但是自家门口的那坨屎依旧是不能忍!

    杨阜是担心,若是进一步恶化下去,压抑的情绪迟早是要爆发的……

    一旦真的爆发出来的之后,内外交迫之下,冀县还能坚守得住多久?

    ………………………………

    冀县城外五十里。

    浩浩荡荡的马超军团兴冲冲的赶至到了这里。

    从金城集结而来,他们过了榆中,穿过狄道,翻过高城岭,爬过首阳山,度过洛门水,才到了冀县这里,无数人已经是疲倦不堪。

    这一次南下,比马超原先意料当中的,参与的人更多,许多远在张掖,甚至酒泉的羌人,闻讯之后也纷纷举兵南下,和马超汇合于一处,这几乎让马超有了天命在身的感觉。

    要不然怎么会举旗一晃,响箭一发,便千军万马来相会呢?

    起初马超很兴奋,这些羌人更兴奋。

    这些羌人忘不了,当年席卷三辅的时候,就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的感觉,幸福都淹没了头顶,让他们一阵阵的发颤,那种到处都是吃的喝的,到处都有东西,吃完一家拿一家,杀完一波再杀一波,所有的东西都是好的,就连个瓦罐都比他们的更大更精美。

    当年的幸福,让这些羌人念念不忘,口口相传。

    天水虽然不比三辅,但是依旧是一个较大的汉人聚集的区域,因此这些羌人来的时候,几乎个个充满了憧憬,满怀着希望。

    上天似乎也在眷恋着他们,这一路而来,都是秋高气爽的天气,虽然有些风,但是没有雨。

    可是越临近天水,似乎情况就越远离他们的梦想……

    虽然谈不上什么千里无人,起初还有些小村落,但是越是逼近冀县,便越是不见人影。那些小村落里面的粮食和物品,根本不够多少分的,反倒就像是饥渴已久的人,才刚刚吃下去一口饭,喝下去一口水一样,枯干的肠胃苏醒过来,哭嚎着要更多的饭,更多的水,抓挠着他们的心肝,让这些羌人一个个都宛如饿狼一般,红着眼,龇着牙。

    可是这一股劲,却一直憋到了冀县之下!

    冀县周边的村落,虽然有,但是村落里面已经没有了人烟,砸开无人居住的院落房门,撬开地窖,除了发现一些乱窜的老鼠野狗之外,基本上来说一点粮食都没有找到。

    在一个村寨之处,发现了一处粮仓,里面居然还有一些粮食的痕迹,不过已经大部分被烧成了灰烬,应该是来不及运走,便放了一把火,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燃烧不完全,还是因为烧到一半遇到了下雨,反正在这残破的仓库之内留存了下来。

    于是乎,这一点粮草差点让最先赶到的两个部落的羌人拔刀相向,要不是马超赶到,和几个大羌人部落的头人商议着分配下去,说不定现在这两个羌人部落已经是人脑袋打出狗形状出来了。

    羌人喜欢汉人的米粮,还有磨出来的麦面,在羌人的心中,这些东西都是高档的食物,比起他们又硬又割喉咙的荞麦青稞好出不知道多少倍,平日里只有头人才可能吃到一些。

    羌人喜欢汉人的衣服,就算是普通麻衣或是葛衣,都比他们的皮袍舒服,尤其是在夏日来临的时候,有上一件汉人的衣服,简直就是可以过神仙的日子了,否则厚重的皮袍在烈日之下,那酸爽的味道,就算是他们自己都受不了。

    简单来说,羌人喜欢汉人的一切,包括**。

    这一路,为了行军方便,除了必要带来的战马牲畜之外,羌人是轻装上阵,就像是一群乞丐一样,蜂拥而至,若是天水这里和昔日一样,到处都是炊烟,到处都是人家,这些羌人自然可以载歌载舞,欢唱一曲民族大融合,可是现在,就连这一堆烧残的粮草,都引发了争执,甚至差一点造成了流血的事件。

    越是往天水,羌人越是心凉,原来他们以为只不过是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提前逃跑了,这自然是没关系,因为他们都有六条腿,只要加快速度,自然可以追上去围堵住,可是已经跑到了冀县五十里这里,他们才发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追到……

    人呢?

    粮草呢?

    汉人衣服和各式各样的器物呢?

    羌人们相互瞪着眼,心中翻涌着一句话……

第1342章 九空

    人穷志短啊……

    这真不是一句形容词,而是真实情况的写照。UU小说www.uu234.cc没有吃喝,有多么远大的志向,也抵挡不了肠胃的咕噜声。如果不能解决吃喝的问题,光有远大的志向有个屁用?

    起初羌人来到天水,是带着非常明确的目的,就是要汉人的粮草,汉人的器物,汉人的人口的,甚至他们觉得,一切顺利的话,甚至可以去关中三辅,去感受一下米缸的感觉,去体验一把有钱人的生活,吃一碗,倒一碗,摸一个,上一个……

    可是现在,冰冷的事实在他们脸上噼啪作响,让他们从梦境当中苏醒过来,直面眼前的惨烈。

    在张掖以北,已经开始下小雪了!

    这才是刚刚过了仲秋不久,还没有正式入冬!

    如果没有办法从汉人兄弟这里获取大量的救济,这些远在凉州西北的羌人各个都要剥掉一层皮!

    于是大量的散兵游勇出现了,以小队的形势扩散开来,沿着渭水上下,如同蝗虫一般,地毯式的搜索着周边的村落。

    每一次,这些羌人远远看到了村落的房屋一角,他们总是抱着最大的希望,呼啸着,冲进进了村落当中,但是很快的,便传来了失望和不甘的怒吼声……

    别说方圆十里,就算是方圆二十里,三十里,都没有粮草留下来,就算是有,也不过是些破旧的木桶,残缺的瓦罐。

    在这个时候,马超和羌人渐渐都回过味来,察觉到了一个摆在他们面前的可怕现实。

    汉人坚壁清野了。

    不是提前一天两天,而是至少提前了十天,甚至二十天!

    虽然他们从金城开始,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南下,一路之上也没有耽搁多少的时间,甚至连一些后续的小部落都没有等齐,只是留下了标识,让这些后来的羌人沿途追赶而已,就这样,都来晚了,说明了什么问题?

    说明马超和羌人联合行动的计划,泄露了……

    马超和先零羌的头人藜麦往利坐在一处,相互瞪着,沉默着。

    正常来说,两个大佬碰头议事,总是要摆些吃食,酒水,糕点,肉干什么的,可是现在,在马超和藜麦往利面前,什么都没有,嗯,除了枯黄的草和沙土。

    “谁?是谁?”

    藜麦往利红着眼,面上的肌肉跳动着。

    马超盯着藜麦往利眼睛,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的人。”

    藜麦往利咬着牙,脸边的肉跳动着,说道:“也不会是我的人。”

    首先排出马超和先零羌,马超就不说了,先零羌是前些年挑头和汉人对着干的大部落,自然也不可能会把自己卖给汉人,就算是卖估计汉人也不敢要,所以基本上来说,马超和先零羌泄露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

    那么会是谁?

    一个词从马超嘴里蹦了出来:“白马!”

    藜麦往利沉默着,死死的盯着马超,半响之后才点点头,说道:“好!白马!”

    旋即两个人站起身,招呼着侍卫和传令兵:“来人!将私通汉人的白马羌都给围起来!都杀了!”

    白马羌是不是冤枉的,需不需要再审一下,要不要给一个解释的机会,对于马超和藜麦往利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需要给手下的这些人找到一个发泄怒气的方向。

    而且,从某个角度来说,白马羌的嫌疑最大。

    白马羌和白石羌关系不错,虽然信奉的神灵不一样,但是都尊崇白色。

    早在西羌没有反叛之前,羌人和汉人是有边境贸易的,但是这个互市,比较随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约定,有时候有,有时候就没有,甚至成为了汉人官员用来敲诈羌人的手段,关系好的时候便贸易一下,关系不好的时候,便拒绝往来。

    羌人和大多数的游牧民族都一样,一样也需要大量的生活物资,比如说器皿、衣服、锅釜等等,甚至因为极少摄取较粗的植物纤维的原因,很多羌人会因为肠道粘结导致便秘,所以羌人也大量需要茶叶这一种可以长时间保存且可以降低胆固醇,防病治病的这样的物资。

    所以就算是和汉人交战,许多羌人部落依旧保持着和汉人若即若离的关系,或者说和一些汉人豪右地头蛇不错的关系,这样他们才可以从汉人手中获取需要的物资。

    而在这些人其中,当下几乎贴着汉人生长的白石羌,和白石羌关系不错的白马羌,就成为了主要的羌人地域代理供货商,提供中转零售服务。

    白石羌在北地,白马羌在这里。

    之前先零羌也没有少从白石羌、白马羌这里采购物资,但是现在,藜麦往利眼露凶光,一脸的杀气,翻脸就跟翻埃特买克一样。

    所以,综合来说,白马羌走漏了消息的可能性最大。

    也许是某个白马羌的人说漏了嘴,也许是汉人安插在白马羌这里的人打探到了消息,也许并不是整个白马羌都是羌奸,但是要从这些白马羌当中一个一个的去甄别出来,查出究竟是谁,这太耗费时间了,而对于马超和藜麦往利来说,最缺的,就是时间。

    那么现在,不如全数都杀了干脆,反正羌人是没有什么大战降临,不斩将领的习惯,而且一方面可以宣泄了其他羌人积攒下来的怒火,重新归拢人心,另外一个方面也可以借白马羌的物资和牲口,分配给其他的羌人,要不然怎么对付眼下缺少粮草的局面?

    当然,这样的处置方式,对于长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又能如何,如果眼前的局面都度不过去,谁还能管得了将来?

    马超和藜麦往利的命令很快就得到了执行,白马羌人哭嚎着,叫骂着,拼杀着,但是依旧改变不了厄运的临头,饥饿得眼睛都发绿的其他羌人像是恶鬼一般蜂拥而上,撕扯着白马羌的血肉,吃下肚去……

    “马家的……”在白马羌人哭嚎惨叫的声音当中,藜麦往利盯着马超,冷冷的说道,“你要的,我支持给你了……但是如果再拿不到我想要的……”

    “我知道!”马超打断了藜麦往利的话。

    藜麦往利目光在马超脸上转了一圈,便转头而去,丢下几个字,“知道就好。”

    马超目光在藜麦往利身影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向了东方,如今摆在马超面前的,是一个及其可怕的问题。

    正常来说,如果事情败露了,遇到了坚壁清野的局面,选择撤退是一个非常明智且正确的举措,但是……

    马超带领的这些羌人,固然是一群饿狼,或者说是饿狗也行,但是不管是什么,如果不能拿到食物,获取物资,那么接下来将被吃掉的,就必然是马超。

    藜麦往利相信是白马羌走漏的消息么?

    未必,但是藜麦往利依旧一句话都不和马超争论,也不讨价还价,直接就下了围杀白马羌的命令。

    这意味着什么?

    马超心中非常的清楚。

    远处的树林已经渐渐脱光了身上的衣裳,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躯,吹拂而过的风也一阵冷过一阵,寒冬很快就会来临了。

    马超领着羌人南下,并非为了攻伐关中,当然,如果能够攻进关中,自然是最好,但是马超自己也是知道,仅仅凭借现在的力量,估计是没有办法和征西将军斐潜正面交锋的,所以马超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很简单,进入汉地,劫掠一番,捞一票就走。

    同时,马超也可以利用这一次的行动,重新竖立起马氏的威名,整合马腾和韩遂遗留下来的遗产,将金城完全的收拢到自己名下,消除其他人的不满和反抗之心。

    可是,原本一举多得的事情,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要不然,改一改方向?

    来不及了。

    马超很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在天水这里都已经是如此的状况,其他地方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天水是连接东面和南面的枢纽,如果说舍弃了天水转向其他方向,继续深入,先不说能不能攻克下来,单单后路不干净,万一被人捅了菊花……

    那么也就剩下最后一个方案了。

    攻陷冀县。

    ………………………………

    下。

    “长史,羌人围了冀县。”徐晃朝着李儒拱手说道。

    李儒裹着皮袍,或许是冬日的临近,厚重的皮袍几乎将李儒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只是露出一张消瘦的脸庞,听了徐晃的话,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仿佛就像听见了太阳要落山了一样,平静且淡然。

    “……”徐晃等了一下,结果没有听到李儒的回应,不由得抬头看了李儒一眼。

    李儒静静的,看着书卷,似乎天塌下来也不管。

    徐晃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长史,所谓孤城不可久守,故而是否……”

    徐晃负责军务上的一些事情,虽然也是做呢一些准备,但是如果真的要派出援军的话,还需要做得事情依旧很多,起码用来御寒的布匹和帐篷就需要准备妥当,否则谁知道会不会在半路上遇到北方吹来的寒流,没做充分的准备,岂不就像是送死一样?

    因此徐晃这一次过来,就是想知道李儒是怎样安排的,要不然等命令一下,真的要出发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李儒放下书卷,指了指一旁,说道:“坐。”

    “谢过长史。”徐晃道谢,然后坐下。

    “依公明之见……”李儒慢悠悠的说道,“冀县,需援军否?”

    徐晃愣了一下,看着李儒,这不是应该你拿主意么?但是既然李儒问了,徐晃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孤城困守,若知无援,士气必颓,不可持久。”

    徐晃买了一个乖,既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只是表示如果没有援军,孤城不好守,这也是军事常识。

    李儒点了点头,说道:“若是冀县已然清野呢?”

    “清野?”徐晃动了动眉毛。徐晃并非笨人,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李儒早就安排好了,于是拱手说道,“晃孟浪了,望长史海涵。”

    李儒摆摆手,说道:“无妨,公明有此心,已是不易。伐木之事如何了?”

    徐晃拱手说道:“长史下令之后,便于周边山林之中,砍伐树木,现已陆续载入城中工房之内……三日之内,应可备齐。”前几天的时间,李儒忽然下令要砍伐树木送到城中的工房之内,但是又没有说具体要做什么,徐晃也不明就里,但是军令已下,自然就要遵照执行。

    “善!”李儒点点头,然后又嘱咐说道,“近日应有五百兵卒自右扶风而来,为蒙氏所领,公明需于城中校场择一营纳之,不得混杂其他兵卒,严禁闲杂人等窥视,一应所需,皆供之。”

    蒙氏的五百兵?

    还要保密?

    虽然心中有些疑问,但是徐晃依旧立刻拱手应下,见李儒没有什么其他吩咐了,徐晃便起身告辞。

    李儒点点头,目送徐晃离开,然后将目光从徐晃身上转到了桌案之上,在桌案的一角,静悄悄躺着一块木牌。木牌之上似乎有一些花纹和文字。

    李儒不由得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征西将军,你可曾想到,当年迁都的一个方法,如今用在坚壁清野之上,竟也是如此的适宜有效?

    其实天水坚壁清野的时间没有马超等人想象的那么长,但是因为先前的所有坚壁清野的活动,往往都会造成老百姓的损失,因此百姓一般都比较抵触,而现在有了凭证,虽然只是一个凭证而已,但也比起之前空口无凭要好上不少,百姓也就相对来说比较认同了。

    只不过,依旧还是有些舍不得,又或是从中动手脚的,但是这些毕竟都还是少数,真要查出来有人借危难发财的,李儒也不介意诛杀其三族来以儆效尤。

    寒风吹拂而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充满了金戈之声。

    李儒掐了掐手指头,露出了些笑意:“今秋位白虎,正值月破,九空离巢……呵呵,呵呵……自寻死路,活该……活该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41/ 第一时间欣赏诡三国最新章节! 作者:马月猴年所写的《诡三国》为转载作品,诡三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诡三国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诡三国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诡三国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诡三国介绍:
遥想三国当年,各路风流人物在短短几十年间碰撞出炫耀无比的光华。一个小职员穿越,无财无权无势,是怎样在三国各路牛人间走出自己的道路?枭雄还是英雄,美女还是江山,阴谋还是阳谋,王道还是霸道?慢慢一路走三国,你会发现其实曹操没做献刀,刘备不光会哭,孙权平衡有术,一起来会一会吕布关羽的武艺,一起来见一见大乔小乔的呆萌……诡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诡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诡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