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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边荒传说txt下载     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 十 章 剌杀巧计

    当宗政良、铁士心和徐道覆在钟楼顶的观远台举行紧急军事会议燕飞和刘裕正伏在广场边缘一座楼房暗黑里遥望钟楼。

    整个夜窝子黑沉沉的只有钟楼灯火通明在入口处有两队骑兵看装束便知属占领军的不同派系。

    刘裕低声道:「夜窝子该是集内最安全的地方敌人为何不把窝内的高大楼房征作营房之用。」

    燕飞道:「据我们的猜测应不出两个原因:先是两大势力互相提防所以把夜窝子当缓冲区;另一个原因是因兵力不足够所以把兵员全投进外围的防守上军队的驻扎亦在外围。」

    刘裕欣然道:「我们累得他们很惨无时无刻不在防备我们反攻弄至风声鹤唳睡难安寝只要我们能占领小建康可轻易收复夜窝子。」

    燕飞道:「如我们进占夜窝子只会惹得两方人马团结一致来反攻我们。上上之计是只针对北方军只要我们成功刺杀铁士心北方军将不战而溃。而徐道覆则只有坐呼奈何。」

    刘裕点头道:「我想的确没有你们所想般周详。现时的情况绝非像表面般简单。荆州和两湖的联军是针对徐道覆而来铁士心和宗政良都是聪明人该不会蠢得插手到此事去且桓玄和聂天还肯定是更佳的伙伴。」

    燕飞动容道:「你的分析精辟入微情况应是如此。这么看假如我们只以铁士心为目标徐道覆亦不会过问。」

    刘裕还想继续说下去燕飞的手搭上他肩头沉声道:「钟楼内的人正下楼哩!」

    刘裕愕然道:「你能看穿钟楼的厚壁吗?」

    燕飞淡淡道:「我看不见也听不到可是却感觉得到这是没法解释的。」

    三个人鱼贯从钟楼走出来仍不住交谈没有立即登上手下牵候在旁的战马。

    刘裕感到头皮-阵麻燕飞这种感应力已臻达通玄的层次若把这种乎武学的玄觉用于剑术上会是怎么样的剑法?难怪能与强敌慕容垂战个不分胜负。

    燕飞沉声道:「长胡子的是铁士心黑披风那个是徐道覆另一个是宗政良他背上的大弓很易辨认。照我看边荒集终于否极泰来老天爷又开始照拂我们故让我在这裹碰上他们将来便不会杀错人了。」

    刘裕心中暗叹一口气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位好朋友。燕飞是因慕容垂夺走了纪千千主婢被激起他体内所流动着胡血襄的狠性。他已从一个厌倦战争的人变成必须通过战争手段去达致目标的冒险家。燕飞并不是寻常的高手他可以是武林史上最可怕的刺客也是战场上无敌的猛将。

    他清楚燕飞完全掌握到三人的虚实所以产生出必胜的信心。

    徐道覆先踏蹬上马率手下飞骑而去蹄声震荡着空寂的古钟场如此不必要的催马疾驰使人生出异样的感觉想到徐道覆如不是在分秒必争的匆忙中便是借此以泄心中某种情绪。

    铁士心和宗政良目送徐道覆离开后仍没有上马策骑之意径自私语。

    燕飞两眼不眨地审视他们。

    刘裕也有观察猎物的感觉。对方若保不住边荒集并不是因战略或任何一方面的失误招致失败而纯是输在未能识破荒人在集内的秘密和布置猛虎不及地头虫的道理。

    道:「我心中有个疑惑一直想问你。」

    燕飞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似要把对方看个通透点头道:「说罢!」

    刘裕道:「边荒集失陷前你力主我返广陵见玄帅是否因预感到将挡不住孙恩和慕容垂的夹击所以着我离开以保小命将来好为你们报仇呢?」

    燕飞终朝他瞧来道:「那并不是预感只是理性的分析你是玄帅和安公最后的希望若为边荒集牺牲太浪费了。」

    刘裕苦笑道:「果然如此。」

    铁士心和宗政良终于上马不疾不徐地从北大街的出口离开。

    燕飞拍拍刘裕肩头道:「我们走!」

    卓狂生的说书馆位于夜窝子内西大街的路段、是一座两进的建筑物前进是说书馆的大堂后进是居室。

    两人踏足后院后门立即敞开两名战士闪出致敬施礼让他们入内。

    入门后另有七、八名战士迎接他们其中一人道:「巡兵刚离不久要一个时辰后方有敌人再巡视附近。」

    燕飞点头应是领着刘裕进入似是卧室的地方榻子被移开现出密室的方洞入口透出灯光还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

    刘裕有种一切尽在边荒联军掌握中的感觉随燕飞进入密室。

    密室没有丝毫气闷的感觉显是像庞义的酒窖般有良好的通风系统。室内一边放了一张长方形酸枝木制的桌子还有六、七张太师椅另一边在地上有十多张卧席此时有五名战士正拥被酣睡。

    卓狂生、费正清和程苍古围坐桌子说话卓狂生见到两人喜道:「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想找人说话。」

    费二撇容色苍白显是内伤仍未痊愈不过精神尚算不错伤势应大有起色。

    密室的两端堆满武器、食水和干粮使人联想到仍方兴未艾的边荒集争夺战。

    两人坐下费二撇和程苍古都亲切向刘裕问好视他为自己人原因当然在他与大江帮新建立的密切关系。

    卓狂生欣然道:「我们已拟出收复边荒集的全盘大计你们也来参详。」

    程苍古笑道:「我和二撇的脑袋怎会想得出这种事来勿要拉我们下水。」

    燕飞暗忖卓狂生可能是边荒集内最具创意的荒人夜窝子、古钟场和钟楼议会都是由他的级脑袋想出来。若不是他力捧纪千千纪千千也不会成为抗敌的主帅。从这角度去看孙恩杀死任遥实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否则天才晓得卓狂生会如何为任遥颠覆边荒集。

    笑道:「说来听听。」

    卓扛生目光落在刘裕身上兴奋道:「看到刘老兄依约来会最令人高兴因为这代表聂天还懵然不知你们的水上雄师已附在项脊之上更添我们反攻边荒集的胜算。」

    刘裕受他兴奋的情绪感染雄心奋起心忖如此方算有血有肉地活着充满危险也充满乐趣且不是寻常的乐趣而是在胜败难测下一步步迈向军事目标的未知与快乐。在广陵面对的只是无谓却不可避免的人事斗争令人烦厌。

    费二撇道:「我们卓名士想出来的东西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卓狂生干咳一声道:「荆州军和两湖帮如此匆匆压境而来是看准燕人和天师军间的矛盾针对的是徐道覆。」

    燕飞点头道:「我们也这想。哈!不!应是刘裕想到才对。」

    卓狂生向刘裕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又道:「此乃我们胜败的关键荆湖两军来得匆忙准备方面当然不足在别的地方当然问题不大可是这襄是边荒没法沿途取得补给所以只能倚赖水路或6路的粮货运送。」

    程苍古道:「6路并不易走因道路损毁轻骑快马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载重的骡车却是寸步难行费时费力。所以敌人的运粮线该是边荒的命脉颖河。」

    刘裕拍桌道:「对!荆州军全属骑兵依我的观察他们顶多只有十多天的干粮。两湖帮的战船可携带多点的粮食但也很快吃光。所以必须倚赖从南方源源不绝运来的粮食。」

    向着卓狂生竖起拇指道:「卓先生的想法与我们昔日应付北方入侵敌人的战略不谋而合先任由敌方深入然后以水师攻击对方粮船截断对方粮道此法万试万灵。」

    燕飞点头道:「难怪聂天还要筑起木寨正是作储粮之用。」

    卓狂生道:「现在我们再猜测荆湖两军对边荒集采取的战略他们既然只是想取天师军而代之当然不会大举进攻边荒集而是全面封锁南方的水6交通令铁士心明白谁是该合作的伙伴。所以荆湖两军在展示出能攻陷边荒集的威势和实力后必会派密使见铁士心商讨合作的条件那时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燕飞和刘裕交换个眼色均不明白卓狂生的「机会来了」所指的是甚么机会?

    程苍古叹道:「老卓此计胆大包天却非完全行不通。」

    刘裕一震道:「我明白了卓先生的妙计是由我方的人假扮莉湖军的密使去见铁士心和宗政良。」

    燕飞挨往椅背失笑道:「老卓脑袋想出来的东西果然匪夷所思又非是不可行。」

    卓狂生傲然道:「当然是可行之极因为我方有老屠在他最熟悉荆州军的情况该扮作何人、说甚么话可由他出主意。」

    燕飞皱眉道:「我们派出假密使可以占到甚么便宜呢?」

    卓狂生好整以暇的道:「干掉铁士心算否大便宜呢?」

    费二撇接下去道:「不论刺杀是否成功铁士心也难以和莉湖联军相安无事了荆湖军的好梦不但落空还会化为噩梦。我们还切断他们的粮道教杨全期和聂天还进退两难。」

    刘裕皱眉道:「铁士心和宗政良肯定会亲见密使可是他们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刺杀他们固不容易想脱身更是难比登天。」

    卓狂生漫不经意地瞄燕飞一眼道:「派出我们的边荒第一高手又如何呢?」

    燕飞和刘裕听得面面相觑。

    费二撇道:「还记得我们从花妖处夺回来的背囊吗?里面有易容用的药物和材料而小弟曾习此道可以为我们的小飞改变容貌保证没有人可认出他来。」

    程苍古道:「只要我们派高手密切监察荆湖军我们将要他们的密使永远到不了边荒集如此便不虞我们的大计遭破坏。」

    卓狂生道:「我们几可预知荆湖军所采取的路线他们必须瞒过徐道覆的耳目又不敢踏足颖水东岸只好绕边荒集北面而来只要我们在该方向的高处埋伏密使必可手到搞来。然后没收他可能携带的密函、信物诸如此类的东西小飞便可摇身一变大模大样的到集内刺杀铁士心。只要小飞得手边荒集又是他的地盘当日苻坚奈何不了他今天的敌人难道比苻坚更厉害吗?」

    燕飞同意道:「此计确是精采我们今次来找你老人家正是要看如何在钟楼刺杀铁士心。」

    卓狂生欣然道:「这方面你也找对了人我在钟楼确有藏身之所位置在钟楼石梯起点处的地面但只可以容纳一人。不过此为下下之计因为你没法预知铁士心何时会到钟楼去且在梯间和楼外届时会有人把守除了铁士心和宗政良外还多出个难缠的徐道覆。」

    刘裕道:「假如燕飞成功刺杀铁士心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

    卓狂生微笑道:「燕兵会陷进空前的混乱里占大多数的黄河帮众更会力主攻击荆湖军为铁士心报仇徐道覆则又惊又喜虽不明白荆湖军为何如此愚蠢却不得不乘机与宗政良连手对付荆湖军。」

    燕飞摇头道:「老卓你或许低估了徐道覆他是旁观者清该可猜到是我们在弄鬼甚至乎猜到行刺的是燕某人。」

    程苍古道:「老卓一向是这样懂得燃起火头却不懂如何收拾结果。所以大家好好参详务要安排妥当刺杀铁士心后的局面否则可能得不偿失。」

    燕飞目光投往刘裕示意他想办法。

    刘裕沉吟片刻道:「照我们原定的计划刺杀铁士心后立即由小建康的兄弟动反击而集外的兄弟则渡河攻打码头区作呼应。此计最干净利落却难免折损大批兄弟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卓狂生笑道:「我的话还未说完。纵使徐道覆猜到是我们弄鬼又如何呢?他难道会告诉宗政良真相吗?他不但不会如此笨还会设法令宗政良相信确是荆湖军干的。如此方可以同心协力共抗外敌。」

    费二撇点头道:「有道理!」

    卓狂生得意的道:「不是有道理而是大大有道理。」

    燕飞向刘裕笑道:「你现在明白为何在荒人眼中老卓是最聪明的疯子。」

    刘裕欣然道:「卓先生是个仍具童心的人。」

    卓狂生喜道:「还是你最尊重我。」

    刘裕对着燕飞道:「你扮作密使去见铁士心燕人定会搜遍你全身确定没有明器暗器说不定还会以独门手法禁制你的武功方肯与你说话。你有办法应付吗?」

    燕飞道:「最好是这样子对付我那铁士心更没有防范之心。放心吧!我可以装出武功低微的模样任何禁制手法都奈何不了我。」

    卓狂生拍桌叹道:「所以密使人选非你燕飞莫属。」

    刘裕道:「小心你的眼神因为宗政良曾见过你咦!」

    众人均朝燕飞瞧去只见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失去一贯的光采神奇之极。

    燕飞道:「宗政良是从背后偷袭我不过即使他曾面对面见过我我也有把握瞒过他。」

    众人对此再没有半丝怀疑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刘裕道:「刺杀铁士心后的形势展殊难预料但不出几个情况。我们可以针对每一种情况拟定应变之法如此便可以万无一失。」

    费二撇点头道:「还是刘兄想得周详只有如此灵活变化方是万全之策。」

    卓狂生急不及待道:「我们立即召开非钟楼内举行的钟楼议会好作出最后的决定。」

    燕飞道:「即是说我们须立即到小建康去举行会议因为掌权的头领均在那处。」

    程苍古道:「我在这襄陪费爷刘裕可代表汉帮和大江帮说话。」

    刘裕心中一阵感动知道程苍古因与江文清碰过头从江文清处得悉刘裕和他们的关系所以此时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更信任他刘裕不会不顾他们的利益。

    卓狂生深意地盯刘裕一眼道:「事不宜迟我们到小建康去。」

第 十 一 章 反攻前夕

    暮色苍茫里刘裕穿林过野直到驰上一座山头有人喝道:「来人止步!」

    刘裕举起双手道:「是我!」

    旁边树后闪出一人道:「原来是刘爷!请随我来。」

    刘裕往周围的大树上扫射一眼四名箭手正收起长弓显然若他继续奔跑肯定赐他以劲箭。

    领路的大江帮战士奇道:「刘爷为何不绑上记认免生误会。」

    刘裕笑道:「我想测试你们的防守现在非常满意。」

    此时奔上山头一个宁静的小湖展现下方泊着十二艘双头舰还有数艘快艇在湖面穿梭往来湖的西面竖起百多座营帐。

    刘裕在主帐内见到江文清她回复男装打扮正与席敬在商议见到刘裕喜道:「边荒集情况如何?」

    大江帮的三名大将直破天、胡叫天、席敬本为江海流最得力的三名手下。直破天被慕容垂所杀胡叫天则为聂天还派来的奸细现在只余席敬一人。

    刘裕坐下接过江文清亲自递上的水壶喝了一口向江文清打个眼色。

    江文清道:「席老师是文清绝对信任的人。」

    席敬现出感激的神色。

    刘裕道:「杨全期已到达边荒集在西面两里处数个山头立营结寨摆出长期作战的姿态。」

    席敬佩服地道:「果然不出小姐所料。」

    刘裕欣然道:「小姐也看破杨全期和聂天还的图谍识破他们针对的只是徐道覆。」

    江文清道:「这是一举两得的妙计既有北方的合作伙伴又可尽歼徐道覆的部队狠狠打击孙恩。」

    刘裕道:「聂天还却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他从立寨处乘船北上个把时辰便叮抵边荒集。若铁士心不肯派出战船助天师军徐道覆要眼睁睁瞧着赤龙舟来到眼前方有办法可想。栏河的铁索已被大水冲掉徐道覆可以做的事并不多只能设置木雷阵一类的东西没法对聂天还构成威胁。」

    江文清道:「徐道覆不是从边荒集取得大批弩箭机吗?」

    刘裕道:「我们要感谢千千她于投降前先一步把所有弩箭机烧掉所以现时边荒集的防御能力远及不上之前的边荒集。」

    接着问道:「颖水情况如何?」

    江文清双目闪过倾尽三江五河之水也洗不清的仇恨旋又回复冷静道:「颖水已成荆湖军远征边荒集的主要命脉负责把守颖口的正是那奸贼叛徒胡叫天大小舰艇约五十艘赤龙级的战舰只有五条防守的不是元气未复的建康水师而是我们的双头船。」

    刘裕心忖难怪她如此愤恨原来关乎胡叫天。如不是这叛徒泄露江海流的行踪江海流怎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席敬沉声接下去道:「荆州一支由三十艘旋风舰组成的水师亦在附近水域集结并没有北上颖水的意图只是压制唯一有挑战他们能力的北府水师要玄帅不敢妄动。」

    江文清道:「运粮船正源源不绝的从荆州开来经颖水以供应荆湖联军只要我们能截断他们的粮道荆湖军该在数天内缺粮。」

    刘裕心中佩服江文清并没有被仇恨冲昏了理智故不急于报复而是着眼大局定下明智的策略。

    刘裕道:「现在主动之势全操在我军手上而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截断荆湖军的粮道先顺流击垮胡叫天封锁颖口的船队杀掉胡叫天。你道聂天还会有何反应呢?」

    江文清道:「当聂天还觉粮船无影无踪当然会派出战船到颖口看个究竟。这时我们的机会便来哩!待敌人驶过我们藏身处的出口我军便倾巢而出顺流痛击以削弱聂天还的实力。」

    席敬道:「出口的拓阔工程已完成只要小心点即使没有下雨水涨我们仍可以安然进入颖水。」

    刘裕欣然道:「我刚才一路走来沿途观辨天色敢肯定一个时辰内有一场大雨。此为我们行动的好时机我们顺急流而下天明前可以抵达颖口正是突袭的最佳时刻。」

    江文清沉声道:「荆州水师又如何应付呢?」

    刘裕道:「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威势一举击垮胡叫天没有防范的船队立即避回这里来。玄帅既在建康现身桓玄岂敢轻举妄动难道不怕水师驶上颖水后被北府水师截断去路桓玄便要损失惨重。何况即使荆州水师衔尾追来仍不够我们的船快将连我们的影子都摸不着。」

    江文清双目闪闪生辉盯着刘裕道:「下一步又如何?」

    刘裕迎上她期待的目光心中一阵满足只从这位智勇双全美女的眼神可看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他刘裕不但得到她绝对的信任更令在受重挫后的她生出倚仗之心。

    从容笑道:「那时聂天还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局而燕飞等则会设法夺取黄河帮泊在边荒集码头的三十多艘破浪战船与我们前后夹击聂天还6上当然也有配合。」

    席敬精神大振道:「如此我们此仗必胜无疑。帮主呵!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哩!」

    江文清道:「屠奉三持的是甚么态度?」

    刘裕道:「屠奉三变得很厉害他似乎把尽忠的对象从桓玄改为边荒集且把拯救千千主婢的行动视为头等要事。照我看他对桓玄确已死心。」

    江文清和席敬听得面面相觑均感难以置信。

    刘裕道:「我和他私下坦白地说话以了解他的情况。说来你们或许不相信江帮主的遇袭身亡对他有很大的启使他感悟桓玄既可以对江帮主下毒手当然也可以对他屠奉三弃之如敞屣。桓玄与聂天还结盟后更进一步坚定他的想法。我看屠奉三已视边荒集为栖身之所对桓玄只是阳奉阴违的服从。」

    江文清狠狠道:「这会是桓玄的大损失。」

    席敬担心道:「荒人对强夺黄河帮的破浪船有把握吗?」

    刘裕道:「这方面他们有周详的计划边荒集是他们的家在边荒没有人斗得过他们。」

    「??嗒嗒」!

    雨点打上营帐由疏转密。

    江文清深深瞥刘裕一眼像在说又给你这小子测中哩!然后道:「立即起程!」

    燕飞伏在边荒集西北一处山头遥观莉州军营所在地的灯火宛如一条光龙般灿烂。

    暴风雨把原野征服不见有任何一方的巡兵。

    他已多天没有收到纪千千任何信息随着距离的增加他们的心灵联系不住减弱令燕飞生出伊人远去心伤魂断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回复过来因为只有坚强地面对一切方有希望重见纪千千。

    后方风声骤起屠奉三迅来到他身旁学他般蹲下来。

    燕飞沉声道:「仍没有密使的踪影。」

    屠奉三道:「我清楚杨全期这个人更清楚聂天还他们两人做事都非常小心谨慎不会贸贸然派密使来见铁士心而会先展示实力乘机向铁士心送上秋波然后方会派人向铁士心送出信息指明会派密使于何时何刻到集北见铁士心。」

    燕飞道:「如何既展示实力又送上秋波呢?」

    屠奉三笑道:「非常简单就是只攻打城南不动铁士心半根毫毛。铁士心当然心领神会徐道覆却晓得大祸临头。」

    燕飞点头道:「应是如此所以聂天还故意按兵不动正是怕与铁士心的船队因误会而生冲突。」

    又道:「可是我们怎样分辨敌营派出的人究竟是传信兵还是密使呢?假如弄错我们将痛失良机。」

    屠奉三欣然道:「所以我要来此坐阵。密使的官阶愈高愈代表荆湖军对铁士心的尊重。而照规矩荆湖军为显示诚意密使会留下来作人质所以此人必须是有名堂的人方够份量。故此人肯定是我认识的。」

    燕飞道:「边荒集有甚么新消息?」

    屠奉三道:「徐道覆等又在耍把戏我们的荒人由今早起再不用作苦工可是直饿至晚上方有饭吃且只是吃半饱。若我们没有应付方法此计确是阴毒。现在却是正中我们下怀不过姜帮的藏粮只够吃五天所以五天内我们必须动手反攻。」

    燕飞点头道:「敌人愈不防范我们在小建康的兄弟对我们愈为有利还可以趁机休息个够。脚锁的难题解决了吗?」

    屠奉三欣然道:「我们已复制了数百条镣匙匙模送到东岸由我们姬公子亲自监制你说有没有问题呢?」

    燕飞放下另一件心事笑道:「武库内的弓矢兵器已送往姜帮在小建康的多间密室只要时机来临天王老子都挡不住我们。」

    屠奉三道:「你这话绝错不了我们准备十足只在等待反攻时刻的来临。唉!我真的很感激你们。」

    燕飞听到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愕然以对讶道:「何出此言呢?」

    屠奉三迎着风雨深吸一口气徐徐道:「因为你们不单没有因荆州军逼至而怀疑顾忌我还处处为我着想所有策略均考虑到我与南郡公的关系如此够朋友我怎能不感激。」

    燕飞苦笑道:「我们根本没想过你会出卖边荒集因为你并不是这种人。」

    屠奉三坦白道:「我确是这种人只不过权衡利害下现况最明智之举乃是凭自己的力量在边荒集占据一个位置否则我只是南郡公眼中的失败者。我只有保持自己的利用价值南郡公方不敢拿我和手下在荆州的亲人来出气。」

    燕飞微笑道:「我仍不信你是这种人。当日登船救千千之际你不顾自身的安危为我挡着慕容垂已比任何事更清楚说明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屠奉三苦笑道:「我好像不太习惯作好人呢!在这战争的年代好人都要吃亏的。自成名以来我的手段一向是要别人畏惧我。」

    燕飞道:「这虽是有效的手段可是人生那还有乐趣。好好享受边荒集的生活吧!她是天下间唯一的乐土也是天下最自由的地方。」

    屠奉三凝视荆州军的营地一字一字地道:「我在等待着更期盼的是把千千迎回边荒集的一刻那时边荒集将完美无缺因为边荒集的女神回家哩!」

    徐道覆冒着风雨与大将张永和周冑驰出南门勒马停下。

    张永和周胄都神色凝重因晓得天师军正陷于不利的形势下。

    徐道覆叹道:「我们最大的错失是误信了聂天还这无耻之徒否则眼前情况会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三人身穿战甲一副准备上战场作战的姿态。

    张永道:「凭二帅的奇谋妙计必可挽回劣势保住边荒集。」

    徐道覆呼出一口气道:「天师早预见今日的情况所以曾有指示若保不住边荒集必须保持实力全身而退。」

    周冑失声道:「二帅不是有退兵之意吧?」

    徐道覆哈哈笑道:「我徐道覆是何等人怎会不战而退纵使不得不撤返南方也要聂天还本利归还方可泄我心中愤恨。」

    张永和周冑均知他智计过人用兵如神像今晚忽然调动三千军马到来防守南门他们便摸不着头脑但知道徐道覆从来不会做无的放矢的蠢事。

    周胄道:「聂天还狡猾如狐只在远处设立木寨摆明是要截断往南的水、6交通不让我们退返南方。」

    徐道覆冷哼道:「我们往南的水、6交通早被建康水师封锁现在只是换上聂天还。聂天还在离开边荒集个许水程处固守只是要向铁士心和宗政良显示谁才是最佳的南方伙伴。而事实确是如此就算我们得到边荒集也休想有作为因为天师国离此太远。只有当天师动全面战争势力直达大江我们方能水到渠成地分享边荒集的庞大利益。」

    张永点头道:「我们已亲身体会到边荒集的富饶在荒人带走大部分的财富和粮货后剩余的都足教人惊叹。谁得到边荒集谁便最有机会成为统一天下的霸主。」

    徐道覆摇头道:「边荒集是没有人可以独霸的否则将失去她兴旺的条件。边荒集之所以如此兴盛就在于她是天下人才荟萃之地而自由放任的风气更令荒人可以尽情挥他们的才能和创造力。假如我们再次来边荒集须以另一种形式行事看看过去二十多天的边荒集只像一座没有丝毫生气的死城便明白我的意思。」

    又叹道:「边荒是在南北各势力的默许下形成所以边荒集更需南北各势力的支持方可以保持兴盛。」

    张永道:「二帅看得很透彻。」

    周胄苦笑道:「我们对边荒集的策略是否打一开始便错了呢?」

    徐道覆道:「我们早看通此点所以邀聂天还携手合作只是没想过他会背叛我们。」

    周胄咬牙切齿道:「我们天师军绝不会放过聂天还。」

    张永轻轻道:「我们是否该及早退军以免燕兵与聂天还达成协议后想走也走不了呢?」

    徐道覆信心十足的道:「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张永和周冑同时精神大振。

    徐道覆道:「我们看穿聂天还的诡计荒人当然也看到所以荒人会把攻击的目标放在燕兵身上我们只要准备充足绝对有机可乘。」

    周胄皱眉道:「败军之将岂足言勇荒人还可以有作为吗?」

    徐道覆道:「千万勿要低估荒人若不是有颖水之助可能我们到今天仍未能攻下边荒集边荒集是他们的地头我们不但没法清剿余党现在更对他们的动向一无所知此为兵法的大忌有决策也不知该用于何处。」

    张永和周冑两人点头同意心忖也确是如此。逃出边荒的联军便像一头受伤的危险猛兽随时会扑出来狂噬猎物。

    异响由前方传来。

    徐道覆双目精光大盛长笑道:「不出我所料杨全期果然趁大雨夜袭南门。」

    张永和周胄终分辨出那是无数战马的急剧蹄音。

    如非己方早有准备肯定伤亡惨重因为边荒集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集。

    徐道覆大喝道:「准备作战!」

    数以百计的弓箭手从集内扑出弯弓搭箭瞄准从黑暗和风雨里奔驰出来的敌人。

第 十 二 章 投石问路

    北门大驿站离天亮不到半个时辰。

    铁士心和宗政良正谈论荆州军攻打南门的情况手下忽然来报刚有人在北门外千步处以劲箭投书射入北门来。

    铁士心笑道:「终于生哩!」接过密函先令手下退出取出以火漆密封的信函展开细读看罢递给宗政良笑道:「杨全期果然是小心谨慎的人不单在信内说明会派何人来见还附上来人样貌的绘图又有口令别人想冒充也没法子。到时只要我们依指定时间在北门竖起黄旗密使将现身来会。」

    宗政良边看边道:「杨全期防的是狡猾的荒人徐道覆仍没有这个本事。」

    看罢把信揉碎笑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晓得使者是谁长相如何和证实身分的口令。」

    铁士心皱眉道:「徐道覆确是个人才昨晚洞悉先机在南门冒雨迎击敌人。依探子的报告应是荆州军伤亡较重。」

    宗政良道:「荆州军吃点亏又如何?就只数杨全期的部队兵力已是天师军的一倍何况还有聂天还强大的船队作后盾?徐道覆若是识时务者该趁荆湖军阵脚未稳之际赶快逃命拱手让出半个边荒集来。」

    铁士心欣然道:「若有荆湖军作我们的南方伙伴荒人再不成其威胁。」

    宗政良道:「若当初只是天师军来和大王谈合作大王根本没兴趣理他大王看中的是两湖帮而非天师军。」

    铁士心道:「聂天还正是看透此点方会临阵退缩因为他认为桓玄对他的作用比孙恩大得多只有与荆州军结盟方可从边荒集攫取最大的利益:聂天还此人真不简单。他与徐道覆的生死斗争我们绝不可插手只宜坐山观虎斗乐享其成。」

    宗政良道:「大王如晓得眼前的变化当可放下心事。」

    铁士心叹道:「令大王担心的是燕飞否则他不会在给我们的圣谕上连续写了三句『提防燕飞』显然大王认为胜败的关键在我们是否能成功提防燕飞令他任何刺杀行动均无功而回。」

    宗政良默然半响吐出一口气道:「自我追随大王以来尚是次见他如此忌惮一个人。我们定不可令大王失望栽在燕飞手上。」

    又冷哼道:「燕飞确是个出色的刺客幸好我也是刺客懂得从刺客的角度去看从而推测出种种刺杀任务的可行方案然后加以提防。直至今天大帅和我仍是活得健康快乐可知燕飞已技穷哩!」

    铁士心肃容道:「大王着政良作我的副帅是赐政良一个历练的机会。我虽然未当遇刺客却晓得刺杀的成功与否在于你能否在对方最意想不到的时和地出现。一天燕飞未死我们也不可自满。」

    宗政良想不到铁士心的指责如此直接还暗讽他当刺客的本领心中大怒但又知道铁士心是故意使手段压抑自己因为自己分薄了他在边荒集的权力。

    于是他表面不露丝毫痕迹装作颔受教道:「大帅教训得好政良确有点得意忘形不过他在暗我们在明敢问大帅是否已想出杀燕飞之计?」

    铁士心微笑道:「假如徐道覆的看法正确燕飞该正在集内某处窥伺我们且与小建康的俘虏暗通消息。谁都清楚庞义是燕飞的吻颈之交若我们以庞义为饵你说可否把燕飞引出来呢?」

    宗政良也不由叫绝道:「燕飞肯定会中计不过如何安排却须斟酌。」

    铁士心从容道:「此事我心中已有定计。政良何不与徐道覆碰头表示我们对他的关心呢?」

    宗政良愕然朝他望去。

    燕飞和屠奉三此时正在北门外的山头遥观北门的情况天色开始见白。

    此时大雨变为绵绵雨丝漫天徐徐下降把边荒集笼罩在迷茫的雨雾里。

    燕飞道:「屠兄所料不差杨全期果然先使人来个投石问路探听老铁的心意。」

    屠奉三道:「射入飞箭傅书的人该是杨全期旗下最有名气的箭手『铁弓』李扬天生神眼、膂力惊人故可在千多步外把箭准确无误地射入北门内。」

    燕飞道:「看大驿站守卫的森严铁士心应以大驿站为指挥中心你不担心密函或许会有使我们致败的内容吗?」

    屠奉三好整以暇道:「只要弄清楚是杨全期负责此事便成我们便可以十拿九稳进行我们的刺杀大计。我几可以猜到信的内容不外指明密使的身分、官阶至乎外貌和可验明正身的暗语、双方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燕飞愕然道:「如此我们的行刺大计岂非要泡汤纵使我可以立即易容扮作密使但怎知道会面的暗语呢?」

    屠奉三欣然道:「如此关系重大的事杨全期将会派出他手下最能言善道的人此人叫『小张仪』劳志文人极聪敏是谈判桌上的高手。不过聪明人多是贪生怕死的特别是高门子弟兼且老劳家有娇妻美妾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燕飞点头道:「屠兄对杨全期的情况确是了如指掌但他们为何逗留不去?」

    屠奉三目光落在仍留在北门外远处疏林区以李扬为的十多名莉州军战士处回道:「他们在等待铁士心的响应。」

    燕飞问道:「劳志文年纪有多大身高样貌如何呢?」

    屠奉三道:「他该比你矮上二、三寸年纪近四十留着一把美须颇有名士的风采。不过你只要具备他所有外貌上的特征便成纵然信上附上他的肖像若有多少出入铁士心只会以为是画匠画功的不足绝不会因此生疑。」

    燕飞笑道:「只要让我见到铁士心便行最坏的打算是杀出重围落荒而逃。」

    屠奉三淡淡道:「只要劳志文见到我包保他不敢有任何隐瞒因为他清楚我对付人的手段更明白欺骗我的后果。」

    燕飞道:「若他知道事后你会杀人灭口怎肯说实话?」

    屠奉三道:「我不出马是不成的因为我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套取密函内所有约定的事。同时他只肯相信我会释放他的承诺因为他也晓得我是一诺千金的人。」

    燕飞皱眉道:「这怎成呢?让他回去向杨全期报告此事等如通告你公然背叛南郡公。」

    屠奉三笑道:「别忘记劳志文是聪明人既泄漏了绝不可以泄漏的军机秘密与背叛杨全期没有分别。我会教他在此事上守口如瓶另作说辞。」

    燕飞道:「看!铁士心作出回应哩!」

    黄色的旗帜在北门处缓缓升起。

    李杨等人见状立即催马离开。

    屠奉三目送他们穿林过野的远离道:「这批人将会护送劳志文到这里来见铁士心时间会是在今晚入黑后路线理该相同。我们回集去如何?」

    燕飞含笑点头随他掉头而去掠飞近半里后转向颖水的方向奔去。

    整个颖口雨雾迷茫正在焚烧的战船送上浓浓的黑烟战事接近尾声。

    他们在黎明前突袭胡叫天以五艘赤龙舟为主力的战船队先放下三十多艘快艇顺流突袭敌人再以十字火箭作第一轮的攻击然后十二艘双头舰猛虎般扑击敌人。

    在黎明前的暗黑里敌人三艘赤龙舟先着火焚烧仅余的两艘赤龙舟负创逃入淮水去战争一面倒的进行。

    同一时间刘裕和席敬各领二百战士从两边6岸偷袭仍在营帐内好梦正酣的敌人杀得两湖战士四散逃亡。

    唯一可惜之事是被胡叫天溜掉。

    他们不敢久留立即回航。

    大江帮登时士气大振一洗江海流阵亡几近全军覆没的耻辱和仇恨。

    在帅舰的指挥台上江文清向刘裕道:「我们大江帮上下人等对刘兄非常感激。」

    刘裕微笑道:「战争才刚开始我现在和小姐是坐同一条船未来的路途漫长且艰辛不过只要我们能互相扶持将来必有好日子过。」

    江文清欣然道::厄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但我们已暴露行踪聂天还会生出警觉猜到我们是藏在颖水河道其中一条支水内会派战船沿河遍搜我们所有可以藏身之处。」

    刘裕道:「既然我们要封锁河道断对方运粮路线小姐水战之术又得江帮主真传我们便公开和聂天还对着干令他进退不得。」

    江文清次向他露出女儿情态赧然道:「刘兄勿要瞎捧我文清比爹差远了。」

    刘裕笑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荒人对小姐以两艘双头船硬闯敌阵挑战慕容垂和铁士心的主力大军人人口服心服。刚才小姐更尽显水战上的才华教胡叫天全无还手之力小弟可是亲眼目睹。」

    江文清无奈道:「人才是爹训练出来的文清只是坐享其成。刚才刘兄的提议确教人心动。只恨聂天还的实力在我们之上又占上游之利我们恐怕没法挡着他们。」

    刘裕沉吟道:「一般而言我们确处于下风幸好现在的情况不利聂天还他正处于前后受敌的劣势里。若他尽出全军来攻击我们辛苦建起的寨垒将要拱手让人。所以只要我们守得稳如铁桶将成为聂天还严重的威胁。」

    江文清本身智计过人仍没法掌握到刘裕正在心内构思的战略暗忖难怪谢玄这么看得起刘裕派他一人来助自己已胜过干军万马。欢喜的道:「请刘兄指点。」

    刘裕凝望烟雨迷蒙下的颖水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仍以小湖作基地然后于入口处设置坚固垒寨箭楼以保出入口畅通无阻聂天还虽明知我们藏身湖内但岂敢把战船驶上狭窄的水道。若他在出口外部署战船我们便以小艇在晚上偷袭。若他敢登6来攻更正中我们下怀。我会赶往边荒集调来一支千人部队如此纵使杨全期派兵来助聂天还我们也有抵抗的实力。现在主动权操在我们手上聂天还和杨全期又顾忌徐道覆不敢轻举妄动。」

    江文清暗骂自己胡涂怎会想不到此法难道自己竟对此男子生出倚赖之心仰仗他为自己出主意俏脸不由热起来。

    偷瞥刘裕一眼幸好他似是全无所觉。她忽然感到刘裕变得好看起来他粗豪的面相本带着一种她并不欣赏的朴实可是因她领教到他的机智多变这种予人朴实无华的外观反构成他独特的气质令人感到他的沉稳和坚毅卓绝的顽强斗志。

    刘裕往她瞧来江文清忙避开他的目光一颗芳心不争气的忐忑跃动。

    刘裕讶道:「文清小姐认为这不可行吗?」

    江文清不愿他察觉到自己心跳加忙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掩饰道:「我是在担心荆州水师会艇而走险先封锁颖口再派船北上来对付我们。」

    她聪慧过人随便找到合理的说辞以隐瞒心事。

    刘裕果然没有察觉道:「小姐放心若我所料不差荆州水师该奉有桓玄严令绝不北上颖水。因为桓玄能否克制建康全仗水师的实力。以桓玄的为人绝不会如此鲁莽。何况任何人也认为聂天还可以独力应付任何水上的挑战。」

    江文清暗松一口气点头道:「应是文清过虑了。」

    刘裕点头道:「小心点是好的。哈!有几艘粮船折返呢!」

    在细雨茫茫的河道上三艘粮船出现前方由于没有载货船极快遇上他们时想掉头已来不及。

    警号声响彻整个河段。

    刘裕大笑道:「只要俘虏足够粮船便可把船串连成拦河障碍上面堆放淋上火油的木材该可抵挡敌人第一轮的攻势。」

    江文清忍不住再瞥他一眼暗赞对方头脑灵活、思虑的快捷。

    同时毫不犹豫出劫夺敌船的指令。

    小建康的大小房舍住满被锁上脚镣的荒人俘虏。

    没有得到批准俘虏均不准踏足门外半步。街道上由百多名天师军轮班防守主要在通往北大街和码头区两端的出入口设置关卡防守。小建康的外围筑起十二座箭楼哨塔团团包围小建康高起五丈的木造楼塔每座均有四个燕兵驻防。

    由于兵力不足对于俘虏在屋内干甚大多数时间都是没有人过问。

    但天师军偶而也会作突击性的检查巡视以防俘虏们有违规的行为。

    在如此情况下俘虏除了作苦工外生活仍不算太差。

    燕飞和屠奉三从新挖掘出来的地道进入小建康。这条地道非常简陋只以木干木板支撑又没有通气口幸好长度不足十丈仍难不倒真正的好手。不过却休想作大批人进出的快捷方式因为在地道的漆黑里一不小心撞倒任何一条支撑的木柱后果不堪想象。

    地道出口是小建康一所不起眼的平房被软禁其内的二十多个荒人低声喝采欢迎。

    屠奉三笑道:「各位吃饱了吗?」

    众人齐声哄笑有些更拍拍肚皮表示吃得太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小轲是其中一人笑道:「贼子以为我们个个饿得手足软事实上我们连老虎也可以打死两头。现在只待爷儿们一声令下我们便杀出码头去宰掉所有欺负我们的人。」

    看情形人人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屠奉三闪到窗旁朝外面望去小轲等负责把地道出入口关闭又以地席掩盖还有人卧往地席故意装出软弱无力的可怜姿态。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屠奉三道:「有点不对劲。」

    燕飞移往窗子的另一边也往外看去。

    只见一队人从北大街的方向意气风的昂阔步而来领头的竟是宗政良。

    小轲也挤到燕飞旁一震道:「燕人一向不踏足小建康半步的一切由天师军负责真奇怪!」

    另一荒人道:「糟哩!他们是要到姜帮总坛难道觉了我们运兵器的事吗?」

    燕飞和屠奉三的心都提到咽喉处暗忖难道反攻大计竟要功亏一篑?

第 十 三 章 灵活应变

    燕飞和屠奉三等人愈看头皮愈麻宗政良在姜帮总坛的外院正门停下另派七、八人进入院门。

    两端蹄声轰隆分别驰进两队各近百名燕军骑兵而原本驻守小建康的天师军却从码头方向撤走。

    屠奉三道:「铁士心和宗政良是乘机难逼徐道覆把小建康的管治权交出来不由得徐道覆拒绝因为徐道覆自顾不暇。」

    燕飞道:「我看事情不会是如此简单铁宗两人可能对我们的按兵不动生出警觉要对小建康来一次彻底的搜查。」

    屠奉三苦笑道:「看彻底至甚么程度幸好姜帮总坛的地库非常隐蔽庞义又做过手脚不会那么轻易被现。」

    敌骑有组织地在各大小街道的战略要点布防接着一组二百多人的步兵从北大街方向奔进来直奔到宗政良身前方依军头的喝令分作四队列阵小建康主街处。

    宗政良喝道:「给我逐屋搜查。」

    四队燕兵五十人一组依令分头行事逐屋搜查。

    燕飞和屠奉三这时反放下心来因小建康大小房舍数百间要搜一遍颇费功夫何况他们对此早有准备不怕搜查。

    屠奉三忽然道:「你说得对宗政良可能怀疑我们已潜入集内。」

    燕飞看到庞义脚带铁镣被如狼似虎的燕兵从姜帮总坛押出来庞义一脸愤慨应是吃足燕兵的苦头。

    庞义给带到宗政良身前。

    其中一名燕兵暴喝道:「见到我们宗副帅还不跪下。」

    以千计的荒人兄弟正透窗看着立时齐声起哄深表不满。

    宗政良喝止手下负手绕着庞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庞义背后柔声问

    道:「燕飞在哪里?」

    庞义故作惊讶道:「副帅何出此言难道副帅不晓得我们的小飞已到了净土继续喝酒吗?」

    登时惹起荒人兄弟的震天哄笑。

    屠奉三叹道:「宗政良是故意找碴儿目的是藉折磨庞义把你迫出来。」

    燕飞这才掌握到屠奉三先前那句话的意思暗惊屠奉三思考的敏捷更醒悟因屠奉三正是最懂玩这种手段的人所以先一步猜到宗政良要玩的把戏。

    果然在外的宗政良大喝道:「好大胆!竟敢顶撞本帅。人来!把他押到钟楼若他能捱足一百鞭我再和他说话。」

    荒人齐声鼓噪谁都知道即使是一流高手也没法捱过百鞭的摧残。

    屠奉三往燕飞移来沉声道:「此招极为毒辣令我们进退两难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立即行事先到对岸召集兄弟兵逼颖水只要我们全体现身当可消去铁士心和宗政良对我们藏身集内的疑惑。」

    燕飞心忖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更想到卓狂生提及钟楼的藏身之所思考自己应否留下来呢?

    原汉帮总坛忠义堂内徐道覆神色凝重的坐在主位内张永和周冑分坐两边。

    张永道:「我真不明白铁士心如此逼走我们在小建康的人不是分明想告诉我们他已和荆湖联军搭上关系吗?」

    周冑叹道:「宗政良虽说得婉转甚么让我们可全力守卫南门但多一百人少一百人根本不关痛痒。」

    徐道覆沉吟不语。

    张永道:「现在我们已陷于四面楚歌的劣势如铁士心与荆湖军连手对付我们而我们仍守在这里等于坐以待毙。」

    周冑苦恼道:「为何荒人仍没有丝毫动静?」

    徐道覆沉声道:「聂天还是否有异动?」

    张永答道:「据探子回报聂天还仍是按兵不动。」

    徐道覆叹道:「确实再没有苦守下去的道理立即准备全军撤退却不可泄露风声此事由张将军去办。」

    张永领命去了。

    默然片刻后徐道覆忽然现出笑意更似乎愈想愈好笑的放声大笑起来。

    周胄惊异不已的呆瞧着他。

    徐道覆又突然收止笑声淡淡道:「我想和燕飞碰面谈心你去给我作安排。」

    周胄一呆道:「找燕飞?」

    徐道覆道:「你派个精灵懂得说话的人竖起白旗到对岸专拣高地山头闯保证可遇上荒人。」

    才刚说罢号角声在远方响起。

    徐道覆大喜道:「战号声来自对岸应是荒人来哩!」

    猛地起立精神一振道:「你们来得真及时。」

    刘裕沿着颖水西岸全奔驰。

    尚有三里路便是聂天还的水6大军驻扎处刘裕心忖既然顺路当然趁机去看清楚敌人的布置将来攻打聂天还会更有把握。

    唉!

    多少天哩?

    不知王淡真状况如何?她会否体谅自己的为难处还是已恨自己入骨呢?

    刘裕偏离驿道进入颖河西岸的密林区以隐蔽行藏。

    他已设法尽量不想起王淡真直至刚才仍很成功可是不知如何一个人独自在原野裹奔跑却压不下对王淡真的关怀和思忆。

    正神伤魂断之际忽然心生警兆十多人从前方的林木闪出来拦着去路。

    其中一人抢上前来往他面门挥刀疾劈狞笑道:「荒狗纳命来!」

第 一 章 应变计划

    「大王到!」

    正在帐内侍候纪千千的小诗慌忙跪伏一旁不敢透半口大气。虽然慕容垂一直对小诗客气有礼可是不知如何小诗每次见到他总要慌张失态。

    慕容垂的亲兵团在昨天弃舟登6彻夜行军至清晨立营休息。于登岸处早有另一支精锐部队恭候令慕容垂的亲兵团增至五千人。

    慕容垂进入帐内见到纪千千坐在一角欣然道:「只看千千容光焕便知已战胜病魔回复健康我放心哩!」

    接着向纪千千打个眼色。

    纪千千虽然不情愿却是无可奈何爱怜地向爱婢道:「诗诗稍避!」

    因为慕容垂算是给足自己面子由她着诗诗暂退。

    小诗一颤站起来垂退往帐外去。

    慕容垂在厚软舒适的地毡曲膝坐下含笑面向艳光四射的纪千千柔声道:「千千的三十箱行装安放在邻帐内方便千千取用。」

    纪千千神色冷淡地迎上他灼热的眼神问道:「这处是甚么地方?」

    慕容垂细审她的如花玉容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们刚进入洛水平原洛阳在两天马程之内。」

    纪千千垂下螓可以想象慕容垂的奇兵正军分多路向洛阳推进附近的城镇望风投降只余下洛阳一座孤城在顽抗。除了谢玄和他的北府兵外现时天下间根本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够资格在正常情况下硬撼慕容垂的大军。

    慕容垂实在太厉害了。

    当他攻陷洛阳北方的天下等于有一半落进他的手上而他的势力亦因而不住膨胀。慕容垂的势力每增加一分她和燕飞重逢的机会将减少一分。

    这个想法令她更是黯然神伤。

    慕容垂见到她的神情轻叹道:「三天前我收到一个消息只是一直不敢告诉你。」

    纪千千娇躯一颤抬头朝他瞧来芳心涌起强烈不祥的感觉。慕容垂的声音传人她耳内道:「你干爹十多天前病逝广陵遗体己安葬于建康的小东山。」

    谢安死了!

    这是纪千千永远不愿面对的事情终于变成残酷无情的现实。她因谢安而留在秦淮河也因谢安而离开秦淮河。那晚她看到谢安受她琴曲所动流下热泪她便有很不安的感觉。谢安还是次在她面前落泪。他是预见到自己大限即至却感壮志未酬天下百姓还不知须受多少苦难而感触落泪。否则以谢安把自身生死荣辱视作等闲的胸襟绝不会神伤如是。

    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名士终于也如大江的滔滔逝水一去不返。南方统一安定的基石再不复存。

    干爹你怎可以在千千如此情况下舍千千而去呢?

    忽然间她感到自己变得一无所有。她更可能永远再见不到燕飞。她已失去坚持下去的勇气和斗志。

    泪眼朦胧里帐内只剩下她单独一人慕容垂不知于何时早悄悄离开。

    慕容垂是个难解的人但他对自己确是关怀备至细心而有耐性且是知情识趣善解人意绝不像传言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无敌霸主。

    燕飞掠过如无人地带的古钟场朝古钟楼奔去。他的通玄灵觉扩展至极限几敢肯定没有人察觉他的行动。

    号角声从颖水束岸传来。

    他们有一套秘密的遥距传讯手法可从小建康一处接近码头区的高楼上利用灯号或镜子折射光线通知在东岸虎视眈眈的边荒联军作出种种反应。现在屠奉三正是利用此有效快捷方便的通讯系统知会己方人马立即采取相应的行动亦借此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燕飞很有兴趣知道宗政良和铁士心会有何反应?他们会否因边荒联军动的时刻恰好是庞义受难的一刻如此巧合而生出疑心?

    就在这一刻燕飞感到胜利已来到他掌心内。

    他有把握可以准确无误地猜到他们的反应。

    宗政良之所以会找庞义的麻烦是明街着他燕飞而来。因为敌人已生出怀疑想到燕飞等早潜伏集内故以此计逼燕飞出来救人。

    事实上燕飞等亦是别无选择必须立即放手大干怎都好过被对方虐杀庞义甚至于被搜出密藏起来的武器或出入小建康的地道。先者制人所以屠奉三立即知会集外的兄弟提早进行「边荒行动」。

    以宗政良之江湖经验当然不会愚蠢至以为集外荒人联军于此时难只是巧合应预料到集内集外的荒人不但已建立起紧密的联系燕飞等更肯定已潜伏集内。

    在如此情况下铁士心和宗政良会如何反应呢?先他们必须先应付荒人联军的渡河进击且清楚徐道覆只会隔岸观火袖手旁观。以燕军不到五千的兵力实不足以同时对付小建康的荒人。所以军力的调配是否适宜关系到对方能否保得住边荒集。而唯一可以尽览集内集外情况的地方只有古钟楼之颠的观远台。

    纵然没有宗政良明言于古钟楼顶鞭打庞义之事作为敌人最高统帅的铁士心也要到观远台来指挥全局的进退效纪千千般挥高台指挥的特殊战术。

    如此燕飞刺杀铁士心的机会来了。

    燕飞闪入敞开的古钟楼大门就在这一刻他感应到纪千千。

    「当」!

    刘裕运刀挡格把来袭者劈得倒跌四、五步差点儿跌个四脚朝天。

    刘裕疾退两丈避免被敌包围。

    有人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北府兵的刘副将。不知刘副将在这里鬼鬼祟祟是否正从事见不得光的勾当呢?」

    刘裕定神一看竟然是王国宝与十多名手下全体黑色劲装风尘仆仆的样子似是从边荒某处匆匆赶回来与自己迎头相遇。

    他曾远远见过王国宝却从未与他直接交谈奇怪的是王国宝却似对他认识甚深一眼把自己认出来。

    刘裕刚才虽然一刀退敌不过心想对方能抵挡他全力出手虽然狼狈却没有受伤可见是一流的好手。就眼前所见随王国宝一道者有十五人假如人人功力与先前被自己所挫的好手相若则只是这十五个人便有足够杀死自己的能力。何况还有位居于「九品高手榜」上的王国宝?

    以王国宝对自己一向的仇视和妒忌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就在此时他听到后方传来异响。

    刘裕恍然对方早在远处现自己的影踪故临时在此布下陷阱而自己正身陷险境。

    「锵」!

    王国宝拔剑出鞘遥指刘裕剑气直逼而来左右各五名手下分从两翼抢至封死他两边逃路余下五人反往后散开隐隐形成只余后方退路的包围形势。

    就在王国宝剑气把他锁紧的一刻刘裕心中一动想通王国宝因何会在这里出现。

    际此建康水师新败之时司马道子根本对聂天还没有反扑之力如是探察敌情亦不用劳烦王国宝。所以王国宝为的该是自己的事。

    想到这里忙提刀朝王国宝迎去。

    王国宝怎想得到刘裕不但不全力突围逃走反一副与自己拼命的样子气势登时减弱三分同时着手下收窄包围网。

    刘裕见状心中暗喜看穿王国宝贪便宜的小人心态希望手下先损耗自己的战斗力然后方从容出手取他刘裕之命。

    大笑道:「王大人刚见过大活弥勒吗?」

    王国宝为之愕然刘裕已出一声震耳长啸人刀合一的向王国宝投去完全是不顾自身想与敌偕亡的拼命招数。

    对方战士纷纷扑上均已迟了一步。

    王国宝心中大恨明知刘裕故意以长啸声引起在不远处的两湖军的注意却没法阻止。更晓得自己不能退避否则包围网将现出空隙让对方脱身逃去。可是刘裕此刀凶厉至极兼之自己被他的说话分神无法保持在最佳状态无奈下后退挥剑。

    两条人影乍合倏分。

    王国宝往后挫退刘裕却一声「承让」往上腾起。

    战士们亦腾身追击。

    刘裕落在一条横伸出来的干枝尽端处借力弹起投往十多丈外的密林明器暗器全部落空。

    王国宝终站稳步伐气得脸上青筋暴现瞪着刘裕远去的背影狠狠道:「看你还可以得意至何时?」

    燕飞的心灵往纪千千延伸无穷无尽的悲哀把他完全淹没。他感到纪千千正强烈地思念自己也感到她陷入失望的渊底失去了斗志。

    干爹去了!

    然后心灵的联系中断。

    燕飞颤抖起来然后竭尽全力克制纪千千的感染力那种因不能安慰纪千千而生出的无奈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对他的影响。

    他终于体会到与纪千千的心有灵犀也可有坏的一面尤其在此关键时刻。

    蹄声自远而近分别从小建康和北大街的方向传来加上对岸的号角和战鼓声令人感到战争的风暴正在酝酿中。

    燕飞强把因纪千千而起的情绪压下去迅在石阶的底部探索藏身处的机关。为了救纪千千他必须在这一刻忘记纪千千因为胜负将决定于即将来临的刺杀行动。

    果然不出他所料铁士心和宗政良正朝古钟楼赶来边荒集无险可守唯一之险是古钟楼只有在观远台上方能掌握全局。所以只要爆战争铁士心是不得不到古钟楼来。如此简单的事为何先前没有想过?偏到这刻在连串事件的引下方知差点干虑一失。

    燕飞功聚掌心依照卓狂生的指示吸得长方条形的活钮从似是毫无异样石阶底层的背壁处露出来接着毫不犹豫地扑地滚往石阶底座。

    座壁掀起燕飞没入仅容一人藏身的秘间内去同时从裹面重新锁上活门凸壁而出的活钮无声无息地缩回壁内回复原状。

    燕飞刚试吸一口气耳鼓足音轰鸣确是差之毫厘便被敌人的先锋部队现。

    卓疯子的钟楼藏身暗格尽显其创意和心思简单而实用出入迅快方便偏又是无比的隐蔽。

    吸入肺内的空气清新而不闷浊暗间不单有好的通气系统还可透过通气系统把楼内任何声音尽收耳内。想到任遥或任青提曾藏身此处偷听钟楼议会的商议燕飞便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幸好卓狂生最终投到他们这边来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密集的足音在石阶响起扩散往钟楼主堂、钟楼和观远台去入口外传来战士立岗和骑兵列阵的声音。燕飞排除杂念感官的灵锐不住提高虽不能目睹但外面生的一切全了然于胸。

    由黄河帮众与慕容鲜卑族组成的边荒集燕国部队因边荒联军的现身而进行的应变行动的第一步是占据古钟楼以之作为指挥台因为这是唯一能掌握全局的至高点。

    登上古钟楼的燕兵是要肯定古钟楼内没有其它人当然更是针对像他燕飞这类精于刺杀的高手。搜索会进行一段时间当证实古钟楼的安全铁士心和宗政良才会登上观远台。

    燕兵同时在古钟楼四周布阵以保护钟楼上的主帅。如此战术确是最佳的防守策略可让铁士心从容调动人手应付任何一方的入侵。纪千千早以事实证明高台指挥的神效。

    钟楼外忽然肃静下来。

    燕飞知是铁、宗两人来了倾耳细听。

    宗政良的声音道:「先将他押上观远台!」

    接着是庞义的一声怒哼在两名燕兵的押解下庞义登阶而上。

    另一把沉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不用猜也知以此语气问宗政良者必是铁士心无疑。

    宗政良答道:「大帅的计策立收奇效小建康内肯定有荒人高手潜进来否则我们才说要惩罚庞义那边荒人联军立即动巧合得像对集内生的事了如指掌。」

    铁士心道:「徐道覆方是料事如神凭空猜到荒人有进出边荒集的秘密通道。幸好我们先一步觉否则等到荒人裹应外合的动反攻我们仍如在梦中真要后悔莫及。」

    又问道:「小建康现时情况如何呢?」

    宗政良道:「仍然牢牢的控制在我们手上我已调入一支千人部队任何荒人俘虏敢踏出屋门半步必杀无赦。」

    铁士心道:「干得好!待我们弄清楚形势后再对付他们。徐道覆方面有何反应?」

    宗政良答道:「天师军方面全无动静我看他们绝不会插手我们和荒人间的战争。」

    铁士心怒哼道:「收拾了荒人我们再和天师军算账。」

    宗政良低声道:「边荒军只能在颖河对岸耀武扬威我反不担心他们。」

    铁士心笑道:「燕飞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和你都清楚。我们就在观远台上毒打庞义让他的惨号声传遍夜窝子我才不愁逼不出燕飞来。」

    宗政良狠狠道:「只要他敢现身我会教他变成我箭下的亡魂。」

    铁士心大笑道:「我们就等着瞧看燕飞是否真的如此愚蠢。」

    燕飞耳鼓裹响起宗政良和铁士心进入钟楼的足音同行者尚有六、七名武功高强的将领。他可从足音分辨出每一个人的位置、功力的深浅以至内心的情绪。

    心中同时矛盾得要命。

    在一个密封的环境里进行刺杀是任何刺客的大忌因为不论刺杀成败他均难以脱身。唯一的生机是于刺杀铁士心后杀出钟楼不过却因庞义被押往钟楼顶上令他没法争取此唯一的逃路。

    在如此情况下他只有杀往上层即使他变成三头六臂仍只是死路一条。

    他死了纪干千也完了。

    足音在石阶响起。

    燕飞把生死成败全排出脑海外按动关钮撞开活壁滚出暗间去。

    为了边荒集他根本别无选择。

第 二 章 钟楼刺杀

    当宗政良使人进入姜帮总坛找庞义的麻烦慕容战正在该处主持大局更由他下令不可意气用事于时机尚未成熟的一刻作出反击所以众人只好眼睁睁瞧着庞义被带走。

    在小建康内姜帮和匈奴帮两帮的总坛是最宏伟的建筑物分处主街两端也囚禁了最多的俘虏各达五百之众。

    为了躲过敌人随时进行的突击搜查武器仍密藏姜帮总坛的地库内。幸好燕飞、屠奉三等领袖人物早想遍所有可能性拟定出种种周详的应变计划把五十多名配备弓矢的精锐高手混在俘虏内潜伏于可攻击敌人哨楼的战略性楼房内。如有人来搜查他们可以轻轻松松地避往别的建筑物。

    在匈奴帮总坛内坐镇的是呼雷方正是由他通知集外对岸的兄弟摆出进击反攻的姿态。

    不论是慕容战或呼雷方均是身经百战、智勇双全之士晓得摊牌揭晓的关键时刻终于来临立即出信息着小建康内的兄弟进入战争的预备状态里。

    宗政良虽调入一支千人部队其实力却不足以进驻监管小建康内以百计囚禁俘虏的建筑物只能在街道纵横交错处布防尤其把兵力集中于主街两端等候来自古钟楼顶上进一步的指令。

    慕容战当机立断命所有人解开脚铵后立即把武器从密室运出来依循早经拟定的路线把武器送往各处。

    然后是耐心的等待。

    屠奉三闪入说书馆内卓狂生、程苍古、费二撇和三十多名好手早被外面的突变触动警觉人人枕戈以待。

    卓狂生道:「生甚么事?」

    屠奉三道:「刺杀行动提早进行燕飞已到钟楼去埋伏我再没有解释的时间必须立即攻打钟楼否则燕飞和庞义必死无疑。」

    卓狂生精神大振道:「还等甚呢?兄弟们反攻边荒集的时间到哩!立即更衣!」

    拓跋仪立马颖水东岸高地遥观对岸的情况。

    三千多名准备充足的边荒战士潮水般从隐身的丛林飞骑而出于岸缘布阵旗帜飘荡士气昂扬。

    在拓跋仪旁的是容色仍带点苍白伤势初愈的姬别、夜窝族的头领姚猛。反攻虽来得突然却没有人有丝毫惧意只有兴奋之情因为边荒集失陷敌手的那一口乌气实在憋得太久了。

    对岸泊了近三十艘黄河帮的破浪战船沿河有二十多座箭楼十多座地垒在正常的情况下如他们以木筏渡河只会变成敌人的箭靶。

    码头区是敌人兵力集中处达千人之众实力足把西岸守得稳如铁桶。

    姚猛意气风的哈哈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徐道覆不单不派兵加入联防还着手下退守东门内对我们大大有利。」

    拓跋仪皱眉道:「燕飞他们在弄甚鬼?因何忽然提早反攻?」

    姬别笑道:「管他们在弄甚么鬼反攻的讯号清楚明白只是我们在此身已可牵制敌人的主力好方便集内兄弟行事。」

    「隆隆」声响以百计的木筏由骡子从密林拖出来朝岸沿开至。负责这方面任务的是边荒集的壮女她们在边荒集西面战谷失陷时带着粮资牲畜撤往西面远处于五天前在边荒集北面渡河舆联军主力会合令联军实力骤增。

    姚猛兴奋道:「快把木筏推进水内去任敌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木筏只是用来作个幌子唬人的!」

    拓跋仪目光凝注小建康的出口唇角忍不住的扩大笑意道:「敌人中计哩!」

    姬别和姚猛连忙瞧过去敌人骑兵正从小建康驰出列阵于码头区处显然是真的认为他们会渡河强攻。

    徐道覆策骑驰出东门远眺上游码头区处两军隔河对峙调动的情况当见到边荒联军运来大批木筏时虎躯一震。

    旁边的周胄报告道:「燕人进入全军动员的状态占据古钟楼又调兵到小建康和码头却没有使人来知会我们。」

    徐道覆沉声道:「杨全期方面有何异动?」

    另一边的张永道:「荆州军似尚未察觉我们这边形势的急遽变化我猜是杨全期故意向燕人示好没有派员来侦察故懵然不知这里生的事。下游亦不见两湖帮的赤龙舟。」

    周冑道:「二帅还要派人与边荒军接触吗?」

    徐道覆缓缓摇头道:「这样做再没有任何用处边荒军已胜券在握不用来和我们交易。」

    周胄愕然道:「边荒军没有可能突破燕人在颖河的防线只是三十八艘破浪战船足可粉碎他们强渡颖水的行动何况沿岸有更强大的防御。」

    徐道覆叹道:「他们只是佯装出攻击的威势真正难的是小建康的俘虏。哼!真的非常可惜若铁士心和宗政良肯和我们衷诚合作我必可助他们避此劫难。现在却是大势已去。」

    张永和周胄听后互相对望。

    张永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徐道覆毫不犹豫的道:「撤退!」

    张永和周冑同时失声道:「撤退?」

    徐道覆断然道:「没错立即撤退否则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局。」

    接着双目杀机大盛道:「我亲领三千骑兵先行你们运载粮资随后追来除马匹外不要带其它牲口一切以行军快捷为要更要提防杨全期派人追击。」

    张永和周冑齐声领命。

    徐道覆暗叹一口气。

    始终保不住边荒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情愿帮荒人一个忙让他们得到一个完整的边荒集得到他遣下的大批兵器、物资和牲口。在往后一段长时间内他的敌人是两湖帮和莉州军而非荒人。他深心内更有一个热切的期望盼荒人能把纪千千从慕容垂的魔爪内救出来其它一切均属次要。

    「锵」!

    蝶恋花出鞘。

    燕飞故意运功鸣剑在登楼石阶的空间襄如晴天忽然爆响的惊雷贯入每一个敌人的耳鼓。

    余音仍萦耳不去的当儿燕飞人随剑去蝶恋花从阶底弯出来凌厉无匹的剑气笼罩着正拾级登阶的七名敌人。

    铁士心领头而行正踏足第三级石阶宗政良落后半阶其它的六名将领紧随两人身后接着是留守大门的十多个亲兵人人受剑鸣所慑不知所措。

    石阶弯角尽处另有两名战士持戈把守正愕然往石阶下的铁士心等瞧来茫然不知生何事。

    千载难逢的刺杀机会终于出现成功失败决定于剎那之间如让敌人醒悟过来燕飞必死无疑。

    剑光剧盛燕飞腾身而起朝领头的铁士心猛攻而去。

    铁士心和宗政良毕竟是高手先领悟过来前者已来不及拔出佩刀仓皇下一拳击出同时往上避开。

    宗政良则在石阶移开半步拔刀反击。

    其它人乱成一团纷纷欲掣出佩刀佩剑不过都已迟了一线。

    剑光像暴雨般摧打石阶上的敌人一时间没有人弄得清楚谁是燕飞攻击的目标。

    铁士心惨哼一声击出一拳的手淌着血收回来往上狂奔。宗政良长刀疾砍却砍在空处骇然下只好追在铁士心身后往上退避。两名紧随宗政良的将领在拔出兵器前已被燕飞划破咽喉滚落石阶撞得后面的将领亲兵东倒西歪乱上添乱。

    燕飞踏足长阶蝶恋花化作长虹直奔宗政良背心要害。如此招没法杀死宗政良又让铁士心逃往钟楼大堂刺杀行动将以失败告终而燕飞将白白牺牲。铁士心凭空手伤而不死地应付了他必杀的一剑武功之高实大出他意料之外。

    宗政良回刀反劈虽陷于被动仍是功力十足。

    燕飞心叫糟糕知道无法在三招两式间收拾对方把心一横决意找宗政良作陪葬完全不理宗政良的反击直取对方咽喉登时剑气骤增剑啸声震动整个石阶的空间完全是与敌偕亡的姿态。

    就在此生死立判的一刻宗政良双目一转竟然翻下石阶让出去路。

    燕飞喜出望外剑气畅通无阻直指离他只有五级石阶的铁士心立时把他的生路死锁。

    铁士心此时刚以左手抽出佩剑上面的两名战士持戈狂奔而下救驾下方的兵士则蜂拥而上情势紧急至极。

    蝶恋花以惊人的高随燕飞沿石阶朝铁士心疾射而去。

    「呛」!

    一个是全力出击一方是仓皇自卫两相较量下立竿见影胜负即出。

    铁士心受创在前用的更非是惯用的右手不过他确是威震黄河的霸主凭左手挥剑仍是声势十足。

    两剑交击。

    铁士心猛喷一口鲜血长剑硬被燕飞铰得脱手而去只好一脚朝燕飞的胸口踢来。

    燕飞心中暗赞左闪避过下方投来的两支长矛同时避过铁士心保命的一脚又忽然反手一剑劈得后面扑上来另一名敌方将领连人带剑滚下石阶去挡着穷追而来的大批敌人蝶恋花三度攻向已手无寸铁的铁士心。

    铁士心大惊下往上疾奔遇着两名赶来护主的战士给挡着去路燕飞蝶恋花的剑气把他完全笼罩。

    铁士心奋起余勇劈手夺去扑下来的手下的长戈回身反刺燕飞。

    燕飞一声长啸倏地增在敌兵阻截前蝶恋花没入铁士心胸口。

    铁士心出震撼整个空间的惨叫滚落石阶时燕飞早从两名战士间穿过两名战士先后溅血倒地追着铁士心的尸身滚落长阶。

    宗政良立足阶底狂喝道:「杀了他!」

    看着己方战士人人愤不顾身追着没在弯角处的燕飞蜂拥而上他退出楼外心中不知是惊是喜。

    令人讨厌的铁士心死了边荒集掌兵的大权落入他手上只要干掉燕飞他能把边荒集的局面稳定下来吗?如守得住边荒集再与杨全期和聂天还合作他不但无过反成有功。

    楼外百多名战士目光全落在他身上听他的指令。

    宗政良大喝道:「给我进去杀掉燕飞!」

    众战士蜂拥入楼。

    急剧的足音在后方传来。

    宗政良心神不宁的回头瞧去一队近四十人身穿黄河帮战服的战士正横过广场朝钟楼奔至。

    宗政良一时还不以为意以为是铁士心的人。到那人奔至丈许外方觉有异。此时守在楼外的战士大半已进入楼内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均放在楼内古钟楼变成不设防的情况。

    宗政良骇然叫道:「有奸细」!

    奸细群中一人腾身而起赫然是「边荒名士」卓狂生大笑道:「太迟了!」眨眼间来到宗政良上方两脚连环踢出直取宗政良面门。

    屠奉三则领着一众荒人精锐高手如斩瓜切菜的杀进楼内去从后突袭仍未弄清楚生了甚么事的敌人。

    燕飞此时刚杀上第三层的钟楼。

    他的蝶恋花毫不留情逢人斩人根本没有人是他三合之将最精采是敌人毫无防备茫不知主帅被刺杀更予燕飞无比的方便。

    守在钟楼的四名敌人在瞬息间纷纷倒地燕飞已抢上登往观远台的石阶。后方追来的敌人方踏足第三层钟楼。

    剑光剧盛守卫望远台入口的两名战士溅血倒下燕飞毫不犹豫地扑上观远台。

    观远台上的八名敌人正在押着庞义逼他跪在地上。

    敌人觉有异燕飞闪电标射而来抓着庞义臂膀的两名敌人先遭殃还未弄清楚生何事早一命呜呼。

    庞义茫然呆立忽然四周剑光遽盛敌人纷纷倒地。当见到来者是燕飞大喜叫道:「燕飞!」两手一松原来绑手的绳索已被燕飞挑断。

    两名追上来的敌人现身入口处燕飞如飞掠去杀得敌人倒退回石阶去。

    燕飞愈战愈勇竟杀往入口外硬把疯虎般冲杀上来的敌人逼得退往石阶去虽然整道石阶全挤满敌人可是燕飞来一个斩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庞义此时执起一支长矛来到燕飞身后却觉无法插手帮忙。

    燕飞仍从容笑道:「协议依然有效!」

    庞义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才觉燕飞已多处淌血更晓得燕飞虽然此刻威风八面可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他们的好景将捱不了多久。

    蓦地下方喊杀声震天敌人队尾处一阵混乱人人现出惶恐神色。

    庞义心中升起希望屠奉三的声音遥传上来道:「撑多一阵子!兄弟们来哩!」

    燕飞此时已到了强弩之末他的金丹**虽能循环不休不住产生真气可是却远比不上迅的消耗尤其在这种没法有半丝空隙回气的时刻。

    听得屠奉三打招呼登时精神大振硬把街上来的一名敌人劈得连人带斧倒跌下阶又撞倒另两个敌人。

    燕飞一阵虚弱。

    前方刀光闪动。

    燕飞往后退开心叫小命不保矣庞义长矛从他身侧刺出命中敌人胸口。

    屠奉三终于现身领着十多名兄弟逐级杀上来。

    敌人终于崩溃。

    燕飞鼓其余勇与庞义一剑一矛退守入口处阻止敌人逃入观远台。

    「呀」!

    正向燕、庞两人强攻的三名敌人终于倒下杀他们的是屠奉三等一众兄弟。

    燕飞和庞义往后退开不分先后同时坐倒地上已是疲不能兴。

    屠奉三先抢入大叫道:「成功哩!」

    顺手出一支火箭在古钟楼上方五丈许高空「砰」的一声爆开成一朵鲜红的光花。

    燕飞心中一动道:「撞钟报喜!」

第 三 章 失而复得

    「当!当!当!」

    钟音响彻边荒集从古钟楼传往边荒传往颖水彼岸。

    占据古钟楼的边荒战士在观远台上齐声喊:「铁士心死了!铁士心死了!」

    小建康的兄弟先难劲箭从楼房射出先解决高据哨楼上的敌人箭手再对付街上没有掩护的燕兵。

    燕兵骤闻钟音且惊闻铁士心死讯疑幻疑真、军心动摇之际忽然数千俘虏变为武装的战士从大小楼房杀出猝不及防下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更遑论压制从腹地蔓延往四面八方的变乱。

    慕容战领着以千计的兄弟有组织有阵势地从小建康出口杀进码头区此时燕兵早溃不成军只懂四散逃命。泊在码头的三十多艘破浪战船未及解缆开出已落入他们手上。船上的燕兵纷纷跳水保命。

    对岸的拓跋仪见到古钟楼上方的烟花讯号立即下令渡河。这时候纷纷上岸与己方兄弟会合燕兵大势已去再没有反击之力。

    边荒联军依照计划先集中力量攻击北大街和西大街势如破竹的把敌人驱逐离集走得稍慢者顿成兵下亡魂「边荒行动」在联军如虹的气势下燕兵则一面倒的情况裹进行着。

    屠奉三等攻入古钟楼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屠奉三率领杀上观远台援救燕飞和庞义剩下七、八人死守底层入口不让以宗政良为的燕兵攻入钟楼。幸好有卓狂生、程苍古和费二撇三大高手压阵守得入口稳如铁桶捱到小建康的兄弟杀人钟楼广场宗政良一方慌忙撤退。

    古钟楼以北的边荒集顿变屠场含恨的荒人大开杀戒见燕兵便杀一时呼喊震天燕兵全面崩溃。

    燕飞刚迅回复过来与屠奉三和庞义在观远台监视天师军的动静觉对方的辎重部队正从南门离开沿颖水而行登时喜出望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天师军向他们反击确不易对付现在忽然拱手让出古钟场以南的占领区联军当然省功夫且大幅减低伤亡。

    庞义大笑道:「徐道覆这小子识相得很!」

    屠奉三欣然道:「他不是识相而是不得不退在实力上我们占有压倒性的优势颖水更落进我们的控制内兼且杨全期和聂天还都是他的敌人纵使能击败我们最后还不是便宜别人。」

    庞义道:「我们要不要追击老徐呢?」

    燕飞目光投往集外西面荆州军的阵地摇头道:「天师军退而不乱又左靠颖水之险恐怕不是那容易收拾他们最怕是杨全期乘机难我们千辛万苦争取回来的成果将要拱手让人。」

    屠奉三瞧着对方队尾离开南门出绿色的讯号火箭指示己方人马进占天师军放弃的地盘。吁出一口氡道:「世事之奇往往出人意表如此反攻成功对我说服杨全期大大有利。」

    蹄声轰响一队数百人的边荒战士驰过古钟场往天师军撤出的占领区驰去显示边荒集北区已在边荒联军绝对的控制下。

    当他们经过古钟楼的时候齐翘上望致敬喝采在钟楼上休息的战士则回报以欢呼怪叫充满失而复得的胜利气氛教人热血沸腾。

    卓狂生等早从出口拥出纷纷跳上兄弟们的马背朝南而去。

    庞义和其它兄弟亦怪叫连声往出口挤去。

    到只剩下屠奉三和燕飞两人屠奉三笑道:「燕兄可知我心中正后悔呢?」

    燕飞瞧着另一支从东门进入天师军弃下的地盘的边荒联军讶道:「后悔甚么?」

    屠奉三叹道:「我现在方想到假设我手脚慢点儿迟上片刻才赶到观远台燕兄肯定已在黄泉路上。那时我屠奉三不但可以少掉一个能左右我将来在边荒集展的劲敌更可以少去一个情敌又不虞有人晓得燕兄的遇害与我有一丁点儿关系。」

    燕飞蛮有兴趣的问道:「这般做对屠兄确有百利而无一害屠兄因何白白错过?」

    屠奉三苦恼的道:「因为我到此刻方想到此毒计已是知错难返!」

    两人对望片晌忽然同时放声大笑皆充满得一知己死而无憾的欣悦。

    刘裕在树梢端猿猴般跳跃全往边荒集赶去忽然扑附在一棵大树枝叶茂密处立足在横伸出来的高树干目光投往颖水的方向。

    边荒集在两里许处的岸旁古钟楼上只余一枝大旗虽看不清楚旗帜的式样花纹却隐约认得是纪千千亲手设计的飞鸟旗。

    边荒联军竟已光复边荒集?这是多教人难以置信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

    不过却不由他不信一队天师军正沿颖水不徐不疾的南下看其队形整齐旗帜不乱便知是有秩序的从容撤兵而非被赶出边荒集。

    约略估计这支天师部队有二千多人骡马车三百多辆假如行军路线不变将于个把时辰后抵达聂天还的木寨。

    刘裕心中奇怪凭此队人马的实力虽可对两湖军造成威胁但攻寨仍嫌不足如此岂非送死去也?

    他心中一动目光往西面瞧去旋踵已有现于西南方里许外察觉到鸟儿惊飞的情况。

    心中恍然而悟。

    边荒集的兄弟集中力量对付铁士心和宗政良里应外合下燕兵迅崩溃。徐道覆见事不可为立即退军乘机兵分两路突袭聂天还。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打算连忙掉头去也。

    边荒集喜气洋洋却没有人偷闲饮酒庆祝因为荆州军已推进至集外西面里许处摆出可以随时全面进犯的高姿态。

    众人一方面忙于收拾敌人遗留下来的摊子一方面设立工事防御以应付荆州军在任何时刻动的强攻。

    燕飞、屠奉三、卓狂生、慕容战、拓跋仪、程苍古、费二撇、姬别、呼雷方等一众领袖策马驰出西门遥观敌况。

    慕容战道:「杨全期是否是好勇斗狼的人?否则在我们气势如虹之时应该以静观变而不是一副挑战的模样。」

    众人知他是看在屠奉三分上话说得婉转而事实上慕容战真正想说的是:杨全期是否吃了豹子胆?竟敢来惹我们。

    诸人中与慕容战想法相同的大有人在边荒联军实力在荆州军之上边荒集又是他们的地头谁都不把区区一万莉州军放在心上。如非因着屠奉三与桓玄的关系可能已对荆州军迎头痛击。

    屠奉三微笑道:「恰好相反杨全期此招非常高明把我们紧紧牵制使我们没法调动水6两路的兄弟去对付聂天还。只要聂天还能守稳阵地杨全期便有和我们谈判的条件。」

    拓跋仪欣然道:「还是屠兄比较了解老杨这家伙。那我们是否应先击垮聂天还断去老杨的痴心妄想方由你老哥出马说几句话把老杨打呢?」

    屠奉三淡淡道:「在现今的情况下聂天还再难起任何作用能全身而退已属万幸。老杨是明眼人何用等到那一刻呢?我这便单人匹马去见老杨包保他乖乖听话立即退兵。」

    慕容战沉声道:「人心难测你勿要太高估与桓玄的关系杨全期也大有可能乘机来个先斩后奏。最好是待聂天还败返两湖后方迫杨全期退兵。」

    燕飞微笑道:「屠兄是怕杨全期真的难那他将与桓玄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必须在此恨铸成前阻止杨全期。而我敢肯定屠兄会成功杨全期仍未大胆至连性命也不要。因为他晓得若杀屠兄等于硬逼我们和他决一死战。」

    卓狂生欣然道:「燕兄的话深得我心我们收服铁士心的勇士当然看得很准。这裹是边荒而不是荆州开罪我们荒人的肯定没一个会有好的结果我们已以铁一般的胜利向天下证实了我们荒人是绝不好惹的。边荒若是个深潭我们便是潭内最懂得生存之道的凶鳄。」

    这番话尽显「边荒名士」卓狂生的狂气也代表了光复边荒集对每一个荒人的深切意义。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多谢各位的关心和鼓励我们今趟光复边荒集干掉铁士心等于拔掉慕容垂一只老虎牙破坏他征战天下第一步的成果。我从来未试过比这一刻对自己更有信心。慕容当家可以放心南郡公对边荒是志在必得与聂天还连手亦不代表是放弃我这个老伙伴只是代表他对边荒集不容有失的心态所以杨全期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仍冒险挥军进犯。我会让老杨明白我是南郡公在边荒集最后的希望南郡公若想在边荒集分一杯羹只好继续信任和支持我再没有别的方法。」

    又肃容道:「我们荒人当然没有半个是贪生怕死的人不过为了从慕容垂的手上救回纪千千和小诗我们必须保存实力犯不着与杨全期硬撼。」

    听到千千之名众人的心情立即沉重起来。收复边荒集虽然是个好的开始可是未来要走的路仍是遥远和艰困。

    卓狂生忽然振臂高呼道:「荒军必胜!慕容垂必败!」

    附近的战士闻言立时齐声喊叫:「荒军必胜!慕容垂必败!」

    呼喊声潮水般传开去震彻边荒集远传往敌阵去。

    大笑声中屠奉三策马驰出一无所惧的朝杨全期横互集外的大军驰去。

    刘裕赶返大江帮战船队所在的颖水河段江文清正布置船阵作好迎战两湖帮的准备。

    七艘被俘虏的粮船以铁索串连起来打横排在河上只在靠西岸处留下可容一船通过的缺口。粮资被卸下来取而代之是淋上火油的柴枝。

    两岸筑起木构箭楼既可作瞭望之用又可以居高临下以火箭封锁这段较狭窄的河道。

    江文清见刘裕这么快回来大感奇怪。

    刘裕登上帅船此时夕阳已避退西山天地黯沉起来。

    江文清讶道:「看刘兄一副兴奋神色是否已收复了边荒集呢?」

    刘裕登上帅船指挥台江文清和席敬等七、八名大江帮将领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刘裕喘息着道:「确已收复边荒集!」

    指挥台上和附近所有人同时静默下去人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鸦雀无声的情况维持了半晌接着便被震船的喝采声打破。

    其它战船上和岸上工作的大江帮徒人人放下手上的活儿朝他们瞧来。

    江文清冷静问道:「刘兄是否从边荒集回来?」

    刘裕道:「我尚未抵集却看到古钟楼换上我们的飞鸟旗而天师军正兵分两路的撤离边荒集如我所料不差徐道覆的临别秋波是要突袭聂天还的木寨所以赶回来向小姐报喜。」

    江文清一对美目亮起来闪闪的打量刘裕好半晌忽然娇呼道:「我大江帮的儿郎听清楚哩!边荒集光复了!」

    四周立即爆起震荡整条河两岸的欢呼和怪叫声人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刘裕心中欣慰。

    他终于不负谢玄的期望助江文清重夺天下唯一能重振大江帮威名的根据地。假如他和王淡真私奔眼前的激动场面或不会出现个人的得失在天下统一的大前题下算甚么一回事?

    刘裕道:「徐道覆应在入黑后攻打聂天还西岸的木寨如我们现在从水路进击肯定可以趁趁热闹。」

    江文清断然道:「机会一去不返席老师请率四艘战船留此截断聂天还的退路其它战船随我北上。聂天还!我们讨债来哩!」

    众将士齐声答应士气昂扬至沸腾点。

    王国宝和三十多名亲随好手抵达离颖口两里的淮水下游。

    一艘战船从隐蔽处驶出来王国宝忙领手下登船。

    王国宝独自进入舱厅见到与他关系一向良好的司马元显后者开门见山道:「见到大活弥勒吗?」

    王国宝在他身旁坐下苦笑道:「师尊他老人家闭关百日修练他十往大乘法第十二重功法据惠晖师母所言如师尊过得此关他的成就将是旷古未有独步武林即使慕容垂、孙恩之辈也非是他的敌手。」

    司马元显急问道:「大活弥勒还有多少天出关呢?」

    王国宝道:「尚有五十七天哼!他出关之日谢玄在世的日子将屈指可数。」

    司马元显狞笑道:「王大人该已做好准备接收谢家的家当。」

    王国宝欣然道:「这个当然。届时公子你若想要与谢钟秀玩几天全包在我身上。」

    两人对视大笑似乎谢钟秀已落入他们魔掌内任他们狎侮。

    司马元显压低声音道:「王大人还要在爹处多下点功夫他对大活弥勒佛一向有戒心怕他势大后难制。」

    王国宝轻松的道:「这方面由我负责只要你爹肯让师尊当国师以弥勒教代替佛门大家定可合作愉快。」

    又道:「我在归途上遇到刘裕却被他以狡计脱身否则我们已可除掉此僚。」

    司马元显哂道:「刘裕算甚么东西?不过区区一个北府兵的小将若不是谢玄护着他我要他生便生死便死!哼!一箭之仇我司马元显必将干百倍地向他讨。」

    王国宝道:「正因他地位低微我们才不好对付他。唯一之计是通过北府的人整治他。」

    司马元显咬牙切齿道:「我已有全盘对付他的计划爹正设法收买北府拥有实权的将领唯一的阻碍仍是谢玄。」

    王国宝双目射出深刻的仇恨沉声道:「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何况只是数十天光景。放心吧!即使谢玄没有依传言所指般伤重而亡也逃不过师尊天下无敌的一对佛手。师尊是绝不会放过杀死二弥勒的人。」

    司马元显双目放光道:「谢安已逝天下将是爹的天下让我们先安内后攘外到统一南方将是我们北伐之时。大晋的光辉将会在我们手上恢复过来。」

    两人交换个眼色同时放声大笑。

第 四 章 功成身退

    屠奉三在荆州乃家喻户晓的人物杨全期的人纵然未见过他亦听过他的名字。当屠奉三从边荒集西门策骑驰来报上名字前锋部队的将领立即使人飞报在后方高地指挥的杨全期。

    黑夜降临大地冷风刮过边荒天上层云迭迭似是大雨的先兆。

    屠奉三并不是个喜欢以生命作赌注的人更不会把自己投进绝境若他没有七、八成把握定不会到这裹见杨全期因为如对方反面动手任他三头六臂也会在边荒军杀过来前被宰掉。

    他清楚杨全期是怎样的一个人。

    假如对方是桓玄他绝不会冒这个险因为桓玄最爱冒险只是杀了他屠奉三可惹得边荒军出集拼命这个诱因桓玄随时可牺牲他来争取胜利。

    桓玄就是这的一个人自私自利其它人只是他的工具。

    四骑如飞驰至领屠奉三往见杨全期领头的将领叫程锋是杨全期手下猛将武功不俗。

    程锋客气的道:「请屠大人解下佩剑。」

    屠奉三毫不犹豫把剑连鞘解下抛给程锋程锋一把接着顺手交给手下木无表情的道:「屠大人请随末将来!」

    策马领路。

    屠奉三跟在他马后接着是三名荆州战士此时他即使后悔也没法脱身了。

    这个险他是不能不冒的现在仍未到与桓玄反目的时候开罪桓玄不单会祸及他振刊荆会的兄弟他的族人亲友亦难逃大难。

    在到边荒集前他一意改变边荒集可是当他融入边荒集的生活方式后方弄清楚是没有可能改变边荒集的只能顺着边荒集的规矩来办事。荒人已成为有别于天下任何地方的异类品尝着自由开放的成果谁也不能令他们开倒车放弃独特的生活方式。

    终于被改变的是屠奉三而非边荒集。

    程锋一言不的在前方领路。

    沿途所见的荆州军阵势森严不愧是能在南方撑起半边天、与建康和北府军分庭抗礼的精锐部队。不过屠奉三却在他们鼎盛的威势后看出他们的疲倦和士气低落并不适合于此刻攻打边荒集。

    这是可以理解的。

    杨全期的部队劳师远征日夜赶路穿越边荒到边荒集来元气仍未恢复边荒集的变化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他们面对的再不是乌合之众而是能力抗慕容垂和天师军的雄师劲旅现在更把强大的敌人逐离边荒集。

    程锋驰上帅旗高悬的小丘。

    杨全期在数名将领和数百亲兵簇拥正冷冷瞧着他。

    屠奉三长笑道:「杨将军别来无恙!」

    杨全期大喝道:「停下来!」

    屠奉三忙勒马止步事实上他也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前方的战士人人举枪持矛的将锋尖向着他。

    另各有十多人从左右抢出把他团团围着战马受惊人立而起幸好屠奉三骑功了得牢牢控制座骑不逾越半步。

    屠奉三不悦道:「我要下马哩!是否须先得杨全期你批准?」

    杨全期沉声道:「收起兵器!」

    屠奉三甩蹬下马目光扫过包围着他的战士双目神光闪闪不但显示出他没有丝毫惧意还看得人人心中毛。

    屠奉三在荆州威名极盛开罪他的人从来不会有好结果的。

    杨全期摇头叹道:「屠奉三你今次来错了你既背叛了南郡公投向荒人便该永远躲在边荒集内。现在任你舌敝唇焦也休想可以打动我念在一场交往我只好把你缚回去交由南郡公落。」

    屠奉三心中暗笑杨全期口上虽说得强硬事实上却是不敢杀死他。冷哼道:「若杨将军如此鲁莽南郡公要治罪的绝不会是我屠奉三而是你老兄。」

    杨全期踏前一步怒喝道:「大胆!死到临头尚敢口出狂言。」

    屠奉三负手前行逼得拦在前方的战士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好整以暇的道:「敢问杨将军我屠奉三如何背叛南郡公呢?」

    杨全期略一错愕屠奉三又向他趋前两步离杨全期不到十步隔着一群不知所措的亲卫战士。

    杨全期身旁一名将领大喝道:「再敢踏前一步教你血溅当场。」

    屠奉三锐利凌厉的目光只望定杨全期一人对喝着他的将领看也不看的道:「以下犯上该当何罪说话者给我报上名来!」

    那将领登时噤声。

    杨全期皱眉道:「屠奉三你勿要横生枝节如你仍效忠南郡公好应在我军抵达时立即来与我们会合。」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我道是甚么事令杨将军误会原来竟是如此。我倒要反问一句若我真如杨将军所言掉转枪头与杨将军连手对付荒人现在的边荒集还有我们荆州军的席位吗?我更想请教杨将军在目前的情况下杨将军有多少攻陷边荒集的把握呢?」

    杨全期差点语塞稍作思索后道:「屠大人是否在长他人志气我们荆州军人强马壮更有两湖军在水路助攻荒人则在大战之后人困马乏凭甚么来与我军争夺胜负。」

    只听他不再直呼屠奉三的名字改口称屠大人便晓得他留有余地不愿与屠奉三结下解不开的嫌隙。须知屠奉三自幼与桓玄有交情又向得桓玄信任。今次桓玄派杨全期来边荒集只因认为屠奉三任务失败而非着杨全期来对付屠奉三。

    屠奉三笑道:「杨将军乃明智之人当清楚荒人联军是否不堪一击。至于聂天还杨将军勿要对他再存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他能全身而退已可还神作福。边荒是荒人的地头他们早适应了边荒的生活对边荒了如指掌若非如此现在占领边荒集的便该是燕军和天师军。」

    杨全期默言不语正深思屠奉三的话而屠奉三说的正是眼前的事实边荒集已重归荒人之手。

    杨全期打量屠奉三片刻沉声道:「江海流已死谁能与聂天还在水上争锋?」

    屠奉三淡淡道:「江文清又如何?她的双头船队比聂天还早一晚趁大雨闯过颖口然后藏身于一道隐蔽的支流内。现在荒人没收了黄河帮的三十多艘破浪舟前后夹击下聂天还可以挺多久呢?」

    又冷笑道:「我少有说这么多废话一切只是为南郡公着想。你们现在全赖颖水运送粮资和弓矢兵器只要大江帮截断颖水交通你们将没一个人能活着回荆州去。杨将军明白吗?」

    杨全期胸口急起伏显是犹豫难决。

    屠奉三哈哈笑道:「南郡公方面将军不用担心我已完成他派下来的任务。请代我上报南郡公我屠奉三会留在边荒集为他打好根基从边荒集赚取最大的利益。」

    杨全期苦笑无语。

    屠奉三知他意动从容道:「我会修书一封请杨将军带返莉州让南郡公过目保证他不会怪责杨将军。杨将军亦不必急于退兵待弄清楚聂天还的确切情况后方作决定如何?」

    杨全期听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事实上若聂天还被击垮他能全军撤退已属万幸。

    点头笑道:「如此有劳屠大人哩!」

    木寨熊熊起火浓烟直冲云霄。

    聂天还立在指挥台上目送天师军的离开却是无计可施。

    两湖军的损失并不严重在天师军采取声东击西之讦下他们的人立即把粮货从临时码头送上战船驶往对岸。假如徐道覆向他动全面进攻他敢肯定可凭颖水占尽上风。可是徐道覆乃深悉兵法的人收窄打击面集中兵力狂攻木寨。一击成功便扬长而去如此的临别秋波确令聂天还难受。

    二十五艘战船在颖水上飘荡配衬着被烈焰吞没的木寨聂天还产生出无主孤魂的感觉。

    边荒集究竟生了甚么事?为何徐道覆忽然撤走?

    徐道覆的退兵是算计中的事却不是像眼前般不但可全身而退还可以对他动突袭。依照与杨全期的约定只要与燕兵达成协议杨全期会封锁徐道覆的退路再配合他的舰队务要令徐道覆全军覆没。

    更令他忧虑者是自昨天开始再没有运粮船驶来他派出的两艘侦察船也一去无踪。沿岸设置的哨站亦音讯全无。

    所有这些都不是好兆头。

    蹄声在束岸响起一骑快马沿河奔至。

    聂天还和指挥台上的五名将领目不转睛盯着从边荒集回来的斥候兵人人心中生出不详的感觉。

    斥候兵飞身下马跳上帅船气急败坏抢上指挥台在聂天还前下跪上报道:「禀告大龙头边荒集已重入荒人之手铁士心当场战死宗政良率领残兵逃返北方黄河帮三十多艘破浪舟全落进荒人手上。」

    包括聂天还在内人人闻讯色变。

    这是没有可能的偏在眼前生。

    是夜天上层云密布星月黯然无光唯只颖水河上飘荡的战船亮起灯火反予人成为攻击目标的危险感觉。

    斥候兵续道:「天师军悄悄撤走把半个边荒集拱手让出来……」

    聂天还打断他的话怒道:「废话!荆州军方面如何反应?」

    斥候兵答道:「荆州军全面推进至集外西面里许处便按兵不动然后忽又后撤一里原因不明。」

    豆大的雨点从天上洒下来接着雨势转密颖河两端陷进茫茫的夜雨里更添危机重重的感觉。

    聂天还心中涌起功亏一篑的感觉环目扫视己方舰队其中七、八艘因载粮货吃水极深行动不便。

    他嘴角轻颤好半响才大喝道:「把多余的粮货辎重卸往河水立即撤军。」

    号角声响起。

    人人相望因为号角声非是来自他们的帅船而是从下游传至。

    聂天还猛一咬牙举手高呼道:「儿郎们迎战!」

    大江帮的双头船从下游的黑暗里钻出来向两湖帮已萌退意的船队展开猛烈无情的攻击。

    在滂沱大雨下荆州军不得不撤返营地。

    天气虽然恶劣从颖水下游两湖军立寨处传回来的情报却从没有间断。

    当屠奉三离开后两湖军木寨着火焚烧的浓烟清楚可见。边荒集的破浪舟立即倾巢而出杨全期晓得两湖军大势已去。

    天明时雨势渐敛杨全期终于下令撤兵到黄昏时最后一支部队消失在荒人视野之外。

    「当!当!当!」

    卓狂生亲自敲响古钟欢迎从颖水驶来的船队。

    是役在双头船和破浪舟的前后夹击下两湖帮伤亡惨重阵亡者达千余人仅得十一艘赤龙舟趁大雨逃之天天。聂天还帅船不保全赖逃上另一艘船方能脱身而去。

    边荒集举集欢腾夜窝子又亮起五光十色的彩灯。一天之内便有近三千躲在边荒各处的荒人兴高采烈的返回边荒集似乎一切已回复旧观。

    燕飞孤单一人立在颖水岸旁看着由双头船和破浪舟组成的舰队经过眼前的水段驶往上游的码头区。

    他离开了欢乐的人群独自感受光复边荒集的诸般感触心内没有丝毫预期中的兴奋之情看到的只是人心的变化。

    钟楼议会在江文清抵埠后立即举行作出新一轮的权力分配。在以后一段很长的日子里各派系会设法巩固手上的权力争取最大的利益再无暇去理会此之外的任何事。

    营救纪千千只能靠自己的一人一剑。

    这并非说屠奉三、慕容战、卓狂生等背弃自己的承诺而是时机尚未成熟以边荒集现时的军力去挑战慕容垂等于灯蛾扑火自取灭亡。

    风声响起。

    燕飞不用看也晓得来的是刘裕心中涌起友情的暖意。

    刘裕来到他身旁欣然道:「我们终于成功哩!」

    燕飞心中暗叹对任何荒人来说光复边荒集都可算是旷世功业;对他来说则是彻底的失败。

    刘裕见他神情木然微一错愕沉声道:「收复边荒集是我们营救千千的第一步失去边荒集、失去铁士心慕容垂不论实力和声势均被大幅削弱如此我们便更有把握把千千和小诗从慕容垂的手上抢回来。」

    燕飞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在未来一段很长的时间内边荒集绝不宜轻举妄动否则可能把赢回来的全赔出去。」

    刘裕欲言又止最后颓然道:「事实确是如此。集内派系与边荒外诸势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纵使人人爱护千千也没法抛开一切去挑战慕容垂。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是守好自己的本分令边荒集继续成为天下最赚钱的地方。」

    又道:「不过我们并不须与慕容垂正面硬撼只要组成一支高手队与慕容垂斗智而不斗力说不定可以救回千千和小诗。」

    燕飞道:「你可以抛下北府兵不理吗?孙恩和桓玄动在即你必须返回广陵艰苦奋斗如此方不负玄帅对你的期望。」

    刘裕听得哑口无言。

    燕飞微笑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奋斗的目标我的目标非常清楚明白就是让千千主婢安然回到边荒集其它一切再不重要。」

    刘裕愕然道:「你……」

    燕飞拍拍刘裕肩头欣然道:「待会开钟楼议会时你代我宣布燕飞已离开边荒集去设法营救千千主婢为我和所有人道别并告诉他们:当有一天我需要荒人的援手我会使人来通知你们。」

    刘裕呆半晌苦笑道:「明白哩!」

    燕飞哈哈一笑洒脱的去了。

第 五 章 先锋部队

    燕飞正要横过集南再绕北而去忽闻后方蹄声轰鸣回头一瞥眉头大皱的停下来。

    庞义和高彦各乘一骑正朝他追来后面还牵着一匹空骑。

    庞义哈哈笑道:「好小子!竟敢撇下我们私自行动该当何罪?」

    高彦喘着气道:「幸好我对你燕小子心中的想法了如指掌摆摆尾巴便猜到你是向左向右营救千千岂可缺我们一分儿?」

    两人在燕飞身前勒马停下三匹马皆神骏非常一看便知非凡。

    燕飞苦笑道:「你们想陪我去送死吗?」

    高彦跃下马来傲然道:「边荒集是专门创造奇迹的地方从边荒集走出去的人当然也可以创造奇迹。我们怎会是去送死呢?我敢肯定可以把千千和诗诗迎接回来。」

    庞义也跳下马来把空骑牵到燕飞身旁欣然道:「这是没有标记的鲜卑宝马可省掉我们实至名归的边荒第一高手不少的脚力。」

    燕飞早生出疑心愕然道:「拓跋仪?」

    高彦一手搭上他的肩头朝他脸孔喷着气失笑道:「你这胡涂的小子还以为自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实上人人把你古怪的行为瞧在眼内只是没有说破吧!哈!看到荆州军撤兵大家都是兴高采烈独有你落落寡欢一个人到了颖水吹风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就是大蠢蛋。」

    燕飞苦恼道:「我一个人去要打要逃方便得很有了你们两个随行我会多了很多顾虑。」

    庞义不悦道:「你现在是要去救人而不是当刺客是要斗智而非斗力我们不但不会防碍你反而还对你有很大的助力。更何况我们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最后想得疯了千千和小诗更没有返回边荒集的希望。」

    高彦把他推到马旁喝道:「勿要再说废话我们是跟定你了快上马!」

    燕飞的目光投往南门。

    庞义豪气干云的道:「大家是明白人不会有婆婆妈妈的送别场面。我们三个便是营救千千和小诗的先锋部队边荒集将永为我们后盾。去吧!」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飞身上马高彦、庞义随之。三人催马疾行绝尘而去踏上漫长艰困的征途。

    燕飞、庞义和高彦三人坐在泅水南岸享受着由庞义亲手烧烤的狼腿马儿们自由写意的在草坡吃草休息。

    长风沿河拂至吹得三人衣衫猎猎。

    高彦移到燕飞旁坐下问道:「燕爷啊!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呢?可否请你老人家开恩赐示不要像变了个哑巴似的。」

    庞义没好气道:「小飞心情不佳你勿要烦他。我们当然是到洛阳去慕容垂到哪里去我们便到哪里去。」

    燕飞颓然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高彦和庞义听得面面相觑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高彦抓头道:「你的『不知道』究竟是甚么意思?过泗水后我们便踏入险境随时会遇上敌人。如何在敌境潜踪匿迹是小弟的拿手好戏但总要有个目的地才行。」

    庞义帮腔道:「小彦说得有道理在北方我们是仇家遍地。铁士心是你宰掉的只要让任何黄河帮众觉我们离开边荒必不顾一切来寻仇。你老哥又是慕容永兄弟悬红通辑的人燕人更不肯放过你。所以我们必须有周详的计划方可以走出边荒否则会虑验了你老哥说去送死的谶语。」

    高彦叹道:「你老燕形相独特不用摆出款儿也一副边荒第一高手的模样不想点办法确是寸步难行。」

    燕飞苦笑道:「我并非不近人情而是有些情况是你们不理解的因为我失去了与千千的联系。」

    庞义和高彦你眼望我眼仍是一头雾水。

    庞义皱眉道:「你和千千一直有联络吗?」

    燕飞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却是一种心灵的联络我可以听到她的话也可以把信息传给她。之前能识破慕容垂对付我们的阴谋全赖她告诉我。」

    两人听得目瞪口呆燕飞有奇异的感应是边荒集人尽皆知的事并凭此除去花妖却从没有人想过他的感应愈来愈神奇。

    高彦失声道:「你这小子竟练成传心术了!」

    庞义双目亮大喜道:「如此我们将更有把握救她们回来。」

    燕飞惨然道:「只恨在过去五天我却收不到她只言片字。我是不能主动找到她的只有当她心中强烈地想着我我方可以感应到她建立以心传心的联系。」

    庞义恍然道:「原来你担心千千出了事难怪一直哭丧着脸孔。依我看是因距离太远所以你的传心术才不灵光。」

    燕飞叹道:「我也希望理由在此可是对岸便是洛水平原离洛阳不到三天马程该没有距离远近的问题。」

    庞义和高彦均无言以对心情立即变得沉重起来。

    难道千千真的出事了。

    庞义问道:「你最后一次联络上千千是几天前的事呢?」

    燕飞道:「就是我进入钟楼刺杀铁士心的一刻我感到她内心的悲伤因为她收到安公逝世的消息。」

    高彦一震道:「可能她是因悲伤过度病倒了。」

    燕飞勉强振作精神道:「不论如何我们第一站是洛阳到时候一切将见分晓。」

    庞义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如此鲁莽地硬闯洛阳只会坏事。一旦让慕容垂知道我们离开边荒去营救千千和小诗必定会尽出人手追杀我们那时不但救不了人还会自身难保所以必须有周详的计划。」

    高彦道:「平时看你一副英明神武的样儿因何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反变得六神无主进退失据。你是我们边荒的最佳剑手快拿出你当剑手的智慧和冷静来。」

    庞义接下去道:「慕容垂是北方最厉害的人武功才智均不在你燕飞之下若你挥不出你的本领如此只是送上门去供人宰割。」

    听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燕飞倏地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是过度紧张千千又因急于求成疏忽了欲反不达的至理。

    沉声道:「你们有甚么好的提议?」

    高彦道:「说到打听消息是老子我的看家本领你们根本不用踏足洛阳半步一切交给我去辨便成。」

    庞义拍腿道:「好主意!高小子装神似神扮鬼似鬼保证没有人可以识破他的身分。到弄清楚情况后我们再决定怎么办如何?」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就这么办!」

    刘裕踏人大江帮东门的总坛忽然想起燕飞。他们三人离开边荒集已十多天不知情况如何呢?

    光复边荒集后的个钟楼议会决定了新的权力分配。

    飞马会、北骑联和姜帮各自保持原有的地盘汉帮的地盘理所当然地由大江帮接收原漠帮的东门总坛变为大江帮的总坛。

    屠奉三是新冒起的势力雄霸小建康只划出部分楼房予羯帮。

    姬别、费二撇和红子春三人仍继续当他们的边荒集大豪各自拥有庞大的生意。红子春在边荒集失陷之战受创极重到现在仍处于养伤期。不过却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因为各派系间再没有敌意还互相扶持。

    整个边荒集处于微妙和友善的均衡里。

    钟楼议会的席位多增三个一个预留给光复边荒集的大功臣燕飞一个予夜窝族的新领袖姚猛另一个当然虚位以待边荒集的精神领袖纪千千。

    荒人从四面八方来归南北水6路交通畅顺无阻才十多天工夫边荒集再次兴旺起来且是前所未有的盛世时期。

    所有人都清楚明白边荒集将会有一段长治久安的时光至于好日子何时终结却没有人敢肯定。

    江文清在她新设的书斋单独接见刘裕益显出她不单重视刘裕且视他为亲密战友。

    江文清仍是一副翩翩俗世佳公子的男装打扮但刘裕现在总能在「他」的眉目表情和举手投足间捕捉到「他」女性柔媚的一面。连他自己亦感奇怪为何以前当「他」是宋孟齐时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心理作用的确神妙。

    刘裕在伏案工作的江文清前坐下道:「我刚想来见小姐便于此时接到小姐的传召。」

    江文清放下手上账簿朝他瞧来微笑道:「如此请刘兄先道出来见文清的理由然后文清方把要说的事奉告如何?」

    刘裕笑道:「小姐真懂得先制人。我是来向小姐道别哩!现在边荒集大局已定大江帮站稳阵脚复兴只是时间问题我在这裹则闲得慌所以应该是时候回去向玄帅报告。」

    说到谢玄刘裕神情一黯显是想到谢玄来日无多。

    江文清当然明白他的心事她更是现时边荒集内除刘裕外唯一晓得谢玄死期不远的人。轻描淡写的道:「边荒集不是从来不会令人闷的地方吗?听说刘兄以前到边荒集来总爱和高彦逛夜窝子为何这十多天刘兄竟没有踏足青楼半步呢?」

    刘裕大感尴尬想不到她竟清楚自己这方面的事虽然明知她是借题来开解自己一时也有点不知所措。更不能告诉她自己之所以无心于欢场原因在乎王淡真。只好苦笑道:「燕飞和高彦到了北方出生入死我还何来如此情怀。」

    江文清的清澈目光似能透视他的内心般细看他好半晌「噗哧」娇笑道:「刘兄脸红哩!好吧!暂时放过你。勿要怨我扯你后腿你真的认为我们大江帮的复兴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吗?」

    刘裕微一错愕心忖在她面前说话确不可有任何含糊她的伶牙利齿会教任何人招架不来。正容道:「因为我对小姐充满信心所以认为小姐凭着边荒集之利必可重现昔日大江帮的威风。」

    江文清叹道:「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们仍处于挣扎求存的劣境裹甚或可说是苟且偷生。两湖帮虽受重挫可是有桓玄撑聂天还的腰两湖帮仍是独霸长江的局面直接影响整个南方的形势。我们唯一可做和该做的事是利用从边荒集得到的财富于边荒集展造船业至于如何凭此振帮要看刘兄了!」

    刘裕心中暗赞江文清不急于报仇肯定是明智之举。因为大江帮元气未复兼且失去靠山只宜偃旗息鼓好好休养生息。边荒集乃天下巧匠人才集中苍萃之地而大江帮本身是造船的专家若能以边荒集为基地展出既可图大利又可壮大自己的造船业是最佳的选择和策略。

    他愈来愈感到谢玄助自己拉拢江文清确是妙招他当然不可以辜负谢玄的好意。

    点头道:「这正是我要回广陵的原因。」

    江文清秀眸露出担心的神色柔声道:「有玄帅在你的安全该不成问题可是玄帅若去在北府兵内谁能保护你?又有谁愿意保护你呢?刘牢之吗?他始终出身寒门不能不看高门的脸色做人否则恐怕自身难保。」

    刘裕从容道:「这正是我们必须先收复边荒集的原因从今天开始我和贵帮的命运将会挂勾谁想得到边荒集的庞大利益只有通过我刘裕;而贵帮能否振兴则看我刘裕是否争气。」

    江文清淡淡道:「你好像少算了一个人?」

    刘裕微笑道:「我怎会疏忽屠奉三?在我离开前我会和他见面谈心。我们都晓得屠奉三非是三言两语可以争取过来的人且他亦有他的野心。可是只要日后我能证明说出来的非是空口白话终有一天他会觉舆我们合作比当桓玄的杀人工具来得有利。」

    江文清凝望他好半响点头道:「我愈来愈明白为何玄帅舍其它人不选偏挑你作继承人。屠奉三是个实际的人否则不会站在荒人这边亦因此在边荒集取得根据地得到荒人的认同。」

    又道:「刘兄准备何时离开?」

    刘裕道:「我见过屠奉三后立即走。」接着叹一口气道:「玄帅最害怕的事是『大活弥勒』竺法庆会到建康去一旦让弥勒教在建康落地生根不但谢家会家破人亡南方佛门亦会遭到浩劫其破坏力实难以想象。所以我曾答应玄帅会尽一切办法阻止竺法庆夫妇到南方去。」

    江文清默然片刻道:「这个我明白幸好边荒集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们会尽一切办法监视弥勒教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即飞报刘兄。」

    刘裕感激道:「多谢小姐!」

    江文清白他一眼道:「这是人家份内事嘛!还要那么客气。」

    刘裕的心儿不争气地急跃几下。

    说真的江文清的动人处实不在王淡真之下不过不知是否因她是大江帮之主的特殊身分还是因自己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情怀总没法连系到男女之情上去。

    只好在心中提醒自己她是伙伴和战友绝不可将关系弄得复杂起来。

    干笑两声胡混过去。

    两人又商量好回到广陵后保持联络的秘密手法江文清直送他至总坛大门。

    江文清美目深注的道:「我们将会有好一段日子分隔两地刘兄要好好保重若真的感到事不可为不如回到边荒集过些山高皇帝远的日子。一天南北未统一边荒集仍是天下最自由的地方。」

    刘裕心中一阵感触与江文清这美女此刻的情景颇像情侣依依不舍的惜别但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诚挚的道:「你也要小心边荒集也是天下最危险和变化无常的地方。我去哩!」

    说罢掉头便去。

    江文清在背后娇呼道:「告诉玄帅大江帮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恩德。」

    刘裕挥手表示听到。

    下一刻他踏足东大街朝夜窝子的方向走去经过空荡荡的第一楼更是百般感慨在心头。

    第一楼已变成荒人心中夜窝子外另一片圣土当第一楼重新于此矗立边荒集的光辉方会完全恢复过来否则总留下一个不可弥补的缺陷。

第 六 章 争雄南北

    高彦的鸟鸣暗号在荒村后方的密林响起。

    燕飞睁开双目现出前所未有的慑人异芒稍留即逝虽回复平常的眼神已比往日更深邃难测。

    方圆十多丈内任何声息包括虫行鼠窜的微音一一展现在他的听觉网上。

    高彦的足尖点在邻房的檐边接着投往他打坐处的破屋只带起微细的破风声显示这小子的轻功又有长进且是故意向他卖弄。

    燕飞唇角显出一丝笑意。

    在高彦到洛阳打探消息前他用了一天一夜功夫为这小子打通奇经八脉令高彦在武学上作出突破跨前了一大步现在终于见到成果。

    他的金丹**实是自古以来从未出现过、介乎人仙间的奇异功法。以之修己神通变化;以之助人更是功效惊人。于对纪千千思忆和伤情的沉溺里脱身出来后他清楚明白若要从慕容垂手内成功夺回纪千千自身必须然于失落的情绪上否则会像上次于镇荒岗般惨败在孙恩手上。所以他数天来潜心修练亦趁此空间为庞义打通体内闭塞的经脉开他的气窍好使庞义能进窥上乘武道的境界。

    高彦从破窗穿入点地一个翻腾落在燕飞身前学他般盘膝坐下举起双手道:「看!我的身手快要追上你了。」

    燕飞笑道:「少说废话!」

    高彦仔细打量他大喜道:「好燕飞!现在才像边荒第一高手的模样。

    冷然自若深不可测。离开前我不知多担心窝囊成那样子如何去救人?」

    燕飞心中欣慰高彦永远充满活力和希望在建康时受伤失意的高彦便像另一个人不过高彦那时的失意有大半是因自己失去武功而来的。

    皱眉道:「打听到甚么消息?」

    高彦四处张望道:「庞老板呢?」

    燕飞道:「他打猎去了。」

    高彦道:「幸好这条荒村与世隔绝所以还有猎物可捕现在洛阳附近不但行人绝迹鸟默也逃命去也。唉!好好一个大好河山整天你攻来我打去弄得有如鬼域。依我看最后胜利的会是我们的边荒国因为终有一天所有地方都会变成边荒。」

    燕飞从他惴惴不安的神情已可大概想象到洛阳一带的恐怖情况。战争把一切正常的生活摧毁人民四散逃亡盗贼逃兵四处杀人抢掠。

    他清楚高彦的性格如此的开场白正表示他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故大卖关子。

    点头道:「一天北方没有统一战争仍会继续下去。苻坚本来是最有希望的人可惜走错了一步立即输掉占尽上风的棋局。」

    高彦道:「关中的情况更可怕苻坚仍在作回光返照式的垂死挣扎以慕容冲兄弟、姚苌和苻坚为的三大势力互相攻伐闹得关中成*人间地狱人皆流散道路断绝。噢!不要这样看我你的眼神差点可要了我的小命慕容垂和千千并没有到洛阳去。」

    燕飞失声道:「甚么?」

    高彦老气横秋的道:「甚么甚么的?若换了你去探消息保证连慕容垂的影子也摸不着。他***!幸好是我老彦亲自出马加上点运气找到以前在洛阳负责收风的线眼方查到实况。」

    燕飞失去耐性道:「如你再兜圈子说话我会把传给你的内功收回来那时便知道得而复失的滋味。」

    高彦陪笑道:「我只是想多添点生活的情趣这可是千千亲传的仙法不论好事坏事都可从中取乐。哈!说哩!你听后会放下心事但又会不快乐。千千病倒哩!」

    燕飞长长吁出一口气反轻松起来道:「你的消息非常管用证实了我的怀疑。事实上自第一次与千千展开传心对话我感觉到她的传心能力一次比一次弱该属心力的损耗。当晚我把千千带离敌船已感觉到她的体力很差所以当乍闻安公噩耗她再撑不下去。」

    高彦得意地道:「现在终证明千千仍然在世。真教人难以相信慕容垂竟会因千千不到洛阳督战而径自率亲兵团折往荣阳留下高弼和儿子慕容宝攻打洛阳。而洛阳守将翟斌捱不到七天便开城投降。洛阳已入慕容垂之手。」

    燕飞讶道:「你的线眼确实神通广大竟能如此清楚慕容垂的情况。」

    高彦道:「老子我在这方面当然有办法在现今的时势裹官职、权位都没有保证只有黄澄澄的金子能打动人心。老翟的手下裹有我的人一锭金子不够塞他娘的两锭连哑佛都要开金口盲眼金刚变开眼的。」

    燕飞也不得不由衷地道:「幸好你这小子死都要跟来。」

    又不解道:「慕容垂为何不带千千到洛阳养病反避往荣阳去。」

    高彦道:「慕容垂高明得教人心寒任何漫不经意的一招恐怕内中均暗藏杀机。洛阳现在十室九空人人均晓得洛阳四面受敌关中军若出关第一个目标便是洛阳。或者正因如此慕容垂不愿将千千主婢安置于险地。」

    燕飞沉吟片晌问道:「关中形势如何?」

    高彦道:「你要详细的报告还是扼要的描述任君选择。」

    燕飞没好气道:「你知道多少便说多少任何外围的变化都会影响我们营救的策略。」

    高彦欣然道:「我是在设法刺激你的小脑袋。关中的情况须从数个月前一场大战说起苻坚和慕容冲在长安城西展开一场激烈杀苻坚奋起余威杀得慕容冲逃往又名阿城的阿房宫去岂知苻坚不知是失去信心还是怕重蹈淝水之战的覆辙竟然抵城门而不入自行返长安去留下儿子苻晖对付慕容冲结果当然是苻晖给打得人仰马翻且在被责后一气之下自杀身亡。由此役开始苻坚最终的噩运开始了。」

    燕飞点头道:「苻坚的确犯了致命的错误不论对他如何忠心的将领也晓得他再无复昔日之勇。」

    高彦道:「此役后苻坚被迫退守长安而慕容冲和姚苌则轮番攻打长安希望能比对方先攻夺长安。根据关中逃出来的人估计苻坚绝撑不了多久。」

    燕飞一震道:「我明白了此正为慕容垂退往荣阳的理由。」

    高彦一头雾水道:「我不明白!关中生的事怎会影响到慕容垂在关外的进攻退守?」

    燕飞分析道:「现在北方的争霸将决定于关东和关西两大势力之争。关东是慕容垂的天下关西虽形势未分但胜负快将揭晓。不论是慕容冲兄弟或姚苌胜出先要应付的将是慕容垂的威胁。慕容垂在洛阳摆的是另一种空城计目的是引阴西的恶蛇出洞待敌军泥足深陷再聚而歼之如此慕容垂将可长驱直进收复关西之地。当关东关西尽成其大燕领土北方天下将是慕容垂囊中之物。」

    高彦拍腿叹道:「有道理!不过你说的是北方诸雄争霸之战与我们营救千千的秘密行动有甚么关系呢?」

    燕飞道:「关系将大得很。我问你一个问题在正常的情况下如慕容垂一直寸步不离千千主婢我们如何救人呢?」

    高彦呆瞪着燕飞像次肯脚踏实地的面对残酷的现实般容色渐转灰黯苍白颤声道:「根本没有机会。」

    又颓然道:「若你燕高手是要刺杀慕容垂身边某一个人还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性却绝不是救走两个人而其中的小诗根本不懂武功。除非……」

    燕飞鼓励的道:「除非甚么呢?」

    庞义的声音在入口破门处接下去道:「除非我们能打垮慕容垂随身的精锐军团如此方有拯救她们的真正机会。」说罢把摘来的野蕉随手抛在两人身旁颓然挨着门墙坐下把脸孔埋进双手里。

    高彦拍腿道:「好!让我立即返回边荒集去召救兵把荣阳弄个天翻地覆。」

    庞义默然无声只有沉重的呼吸。

    燕飞冷冷瞧着高彦。

    高彦呆片刻像在自问自答又像在征询两人意见的道:「难道不行吗?」

    接着双目湿起来两片嘴唇颤动说不出话来。

    庞义抬起头来双目直瞧着从屋顶破洞延长进来的野藤蔓道:「即使出尽边荒集的好手要硬撼慕容垂的军队也只是自取灭亡。恐怕尚未到荣阳早被打个落花流水。」

    高彦呜咽道:「纵然明知是送死我们也要去试一试就我们三个去想办法不要牵累边荒的兄弟。死便死吧!千千和小诗是我们带到边荒集的我们……」

    说到最后一句已无法完句代之是控制不住的哭泣。

    燕飞任他哭了一会神情冷静双目精芒闪闪道:「要救回她们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高彦一震现出半信半疑的神情呆看燕飞。

    庞义问道:「谁?」

    燕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的兄弟拓跋珪。」

    高彦愕然道:「拓跋珪?」

    燕飞目光扫视两人肯定的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慕容垂在北方根本没有对手只有拓跋珪是唯一例外他更是慕容垂最顾忌的人亦惟有他训练出来的部队可与慕容垂的无敌雄师在战场上决胜负。救回千千和小诗的唯一途径是与拓跋珪全面合作助他打败慕容垂他则助我们救人再没有另一个方法。」

    庞义怀疑道:「拓跋珪真的如此了得?」

    燕飞淡淡道:「你有更好的提议吗?」

    两人无言以对。

    燕飞目光投往窗外道:「我到边荒集去是要逃避战争的杀戮生涯岂知却愈陷愈深现在只好认命哩!你们立即返回边荒集我则起程往盛乐找拓跋珪用尽一切手段助他对付慕容垂明白吗?」

    庞义道:「小彦回去好了我要随你一道去此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我宁愿冒杀身之险也不愿度日如年的过日子。」

    高彦失声道:「我怎可以独善其身?我也要到盛乐去。」

    燕飞微笑道:「好吧!吃饱野蕉后我们立即起程。十来天的工夫你们该会明白因何我认为拓跋珪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刘裕在小建康的原匈奴帮总部现易名为「振荆会」内见到屠奉三。

    对方在内堂接见他没有任何手下陪伴包括其头号心腹阴奇。只看如此排场便知道屠奉三肯和他「谈心事」。

    两人隔几坐下喝着香茗悠闲得有点像朋友聚旧聊天事实上两人是友是敌只在一念的变化。

    屠奉三先进入正题微笑道:「刘兄是否来道别呢?」

    刘裕苦笑道:「屠兄猜得准哩!」

    屠奉三淡淡道:「刘兄可知我为何一猜即中?」

    刘裕继续苦笑缓缓摇头。

    屠奉三吁出一口气上望屋梁徐徐道:「自边荒集光复以来有几件事一直萦绕心头第一件当然是燕飞三人的拯救行动而刘兄何时回广陵去亦是我关心的事。」

    接着目光投往刘裕迎上他的目光双目神光闪闪的道:「因为刘兄愈早回去愈显示谢玄内伤严重否则刘兄会长留边荒集因为在这里刘兄更能挥效用。」

    刘裕道:「我来找屠兄前早晓得瞒不过屠兄不过我仍决定来和屠兄好好谈一谈。」

    屠奉三单刀直入的问道:「谢玄还有多少天的命?」

    刘裕毫不犹豫的道:「或可拖多数十天又或拖不过明天恐怕玄帅本人也不敢肯定。」

    屠奉三一震无语。

    刘裕道:「屠兄可把今次我来见你的事或说过的其中一些话包括玄帅的情况知会南郡公我绝不会因此怪屠兄。」

    屠奉三竖起拇指道:「不愧是我屠奉三的好对手屠某清楚哪些话该告诉南郡公哪些话该隐瞒刘兄请放心。」

    刘裕感激道:「我今次回广陵去将会经历人生裹最凶险的一段时光卷入朝廷和北府军系间最激烈的斗争里生死成败难卜但我却没有丝毫恐惧之意只会全力以赴力争到底。希望屠兄予我一点时间和机会。」

    屠奉三凝望着他似要把他看个仔细唇角绽开笑意点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我分析无误刘兄根本没有半分成功的机会只堪作谢玄的陪葬。」

    刘裕淡淡道:「如我死不了呢?」

    屠奉三哈哈笑道:「那我会对刘兄刮目相看。」

    刘裕道:「只是这句话便足够了。」

    屠奉三皱眉道:「一句话怎足够呢?我还可以帮刘兄一个忙于上报南郡公的信函里指出刘兄是北府襄可以争取的人才之一如此将对刘兄有利无害。」

    刘裕愕然道:「南郡公肯相信吗?」

    屠奉三欣然道:「有谢玄在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可是谢玄若去南郡公将成为司马皇朝外最有势力的人也成为对抗孙恩和北方诸胡的唯一希望一切都会改变过来。」

    刘裕比任何人更明白屠奉三正在试探他看他是否是诡谲的政治斗争里的好人材如他执着古板、一成不变便可置他于不理。

    点头道:「此计妙绝多谢屠兄。」

    屠奉三长笑道:「谢玄果然没有看错你换了是其它人必会断然拒绝。只有刘兄明白到谢玄去后整个南方将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任何事都会生。」

    刘裕道:「屠兄肯予我一点时间静观变化吗?」

    屠奉三坦然道:「在南郡公与聂天还结盟前我绝不会为任何渺茫的希望作出任何承诺现在却可以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你要我给你多少时间?」

    刘裕道:「三年如何?」

    屠奉三长吁一口气道:「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刘兄有多少成把握?」

    刘裕断然道:「我有十足十的把握!」

    屠奉三仰天一阵大笑倏地探手过来道:「好!在这段期间内我绝不会动大江帮半根毫毛刘兄请放心回去。」

    两手紧握在一起。

第 七 章 密谋造反

    江陵城大司马府。

    桓玄三天前从宜都赶来立即遣散府内婢仆改换为他的人。他敢保证没有人敢说他半句坏话因为荆州的兵权已牢牢握在他手上连司马皇朝也要看他的脸色做人何况只是些下人。他非是不想杀尽府内之人但那等若明白告诉别人他心虚且会令他的声誉受到折损不利于即将展开逼司马曜退位的行动。

    他站在当日与桓冲争吵的地方重温着当日的情景。

    那时他只是感到愤怒尚未动杀机。

    亲兵来报杨全期到。

    桓玄道:「请他进来。」

    对于司马皇朝他是彻底地仇视更晓得因桓温当年求加「九锡」之礼此为历朝权臣受禅之前的荣典触犯了司马皇朝的大忌虽因桓温早死没有成事已令司马氏对桓家存有芥蒂。

    还记得他十六岁时随兄桓冲到建康去一日到琅砑王司马道子府上参加宴会碰上司马道子喝醉竟当着众多宾客前问他「桓温晚年想做贼是何原故?一弄得仍少不经事的他狼狈不堪。

    就是这句话令他立下决心定要杀尽司马氏的人并取而代之完成父亲不竟的遗愿。

    一直以来他最尊重的人是培育他成才的兄长桓冲最顾忌的是谢安、谢玄叔侄现在桓冲和谢安已作古四天前更收到屠奉三从边荒集传来的消息指从刘裕处得到确凿情报谢玄只有数十天的命使他感到夺取皇位的时机终于来临故回到江陵。

    江陵是荆州刺史府所在之地更是他桓氏世代盘据之所在这裹桓家的势力根深蒂固即使荆州名义上的施政者刺史殷仲堪也须看他的脸色做人。

    杨全期在身后向他请安。

    桓玄道:「坐!」

    杨全期见他站着那敢坐下忙道:「卑职站着便成。」

    桓玄并没有回头来看他不过对桓玄这种倨傲态度他已习以为常。杨全期也是出身高门大族的士人只不过他家渡江稍晚故远及不上桓家的显赫。在自恃家世的桓玄眼中当然不把他士族的身分放在眼内。

    一个月前他领兵从边荒集返回荆州向桓玄作出书面的报告连同屠奉三的密函送交给在宜都的桓玄却一直没被召见。直到今天在桓玄抵江陵的第三天方获接见。可以想象杨全期的心情是如何惴惴不安。

    桓玄终于转过虎躯冷冷瞧着他道:「全期你告诉我当日奉三来见你你有甚么感觉?」

    杨全期一呆道:「我不明白南郡公的意思。」

    「南郡公」是尊贵的爵位本属桓温。

    当桓玄五岁之时桓温的长子桓熙和次子桓济等力图从最能干和最得桓温宠信的桓冲手上夺权。桓冲直忍到桓温去世的一天方下手对付仇视他的众兄弟又称桓温遣命由小儿子桓玄继承爵位于是桓玄五岁便成了南郡公。自此桓玄改称桓冲为大兄彷佛其它兄弟不存在的样子。

    桓玄举步朝他走过来两手负后神态悠闲的道:「有很多事表面上我们丝毫看不出有甚么不妥当的地方可是却会有一种没法解释的感觉隐隐感到事情非如表面般的简单。我要问的便是你当时的感觉有否感到奉三话虽说得漂亮事实上却是心存怨慰兼且密藏背叛我的心?」

    杨全期整个人感到凉浸浸似的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一方面是因桓玄这种不讲理性只凭主观感觉和好恶对人作出判断的态度使他心生寒意。兔死狐悲若现在或将来的某一刻桓玄亦以这种方式来判断自己的忠诚教人如何适从。

    另一方面是来自桓玄本身当他朝自己举步走来自他身上的一种奇异似有似无的寒气正不住增强。此显示桓玄身具的先天真气奇功在过去一段时间有突破性的长进因为这是他以前从未在桓玄身上感验过的。

    不论任何一方面桓玄都是个可怕的人。

    杨全期装出思索的神色事实上他脑袋是一片空白。道:「全期当时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屠大人之言合情合理而当时我军正处于进退两难的穷势事情的变化实在来得太突然。」

    桓玄在他身后五步许处立定没有作声。

    杨全期不敢回头不遇从他出的先天异气可清楚感觉到桓玄的位置更掌握到桓玄处于绝对冷静的状态中。那是一种特级高手的境界。

    桓玄忽然笑道:「你道奉三在信内写了甚么呢?」

    杨全期忙道:「卑职对屠大人信内所言毫不知情。」

    桓玄轻描淡写的道:「奉三的密函充份表现出他的才智那并不是一封向我解释他所作所为的陈情信而是向我描述出在现今的形势下最佳的军事策略。奉三确是了不起令我不但不忍责怪他还不得不支持他让他继续当半个叛徒的角色。」

    杨全期讶道:「半个叛徒?」

    桓玄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道:「奉三的立论是一天南北没有统一一天边荒继续存在将没有任何势力可以独霸这无法无天的地方。而边荒集存在的价值正因她有别于天下任何一个城集。所以我们若要参与边荒集这个自古以来从没有出现过的危险游戏必须依边荒集的游戏规则行事如此方可以成为得益者。全期认为奉三这个说法如何呢?」

    杨全期仍未弄清楚桓玄对屠奉三的「心意」避重就轻的道:「荒人悍勇成风且出现没有人想象得到的空前团结加上对边荒的熟悉故燕国天师两军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攻下边荒集可是慕容垂和孙恩一离去边荒集便被荒人收复。由此看来要攻下边荒集固不容易保住边荒集更是难比登天。」

    桓玄又从他身旁走过陷入深思中移到一扇窗前朝外瞧去点头道:「若没有奉三我们今趟远征边荒集的行动确是一败涂地。可是我可以信任奉三吗?他远在边荒集我如何可以控制他呢?」

    杨全期听得心中产生出另一阵寒意屠奉三是陪伴桓玄成长亲如兄弟的战友仍如此被桓玄怀疑其它人将更是不堪。

    他更清楚屠奉三一直对桓玄忠心耿耿直至桓玄舆屠奉三的死敌聂天还结盟。

    桓玄叹道:「奉三在信内表示明白我拢络聂天还的原因因为北府兵水师与我们实力相若。如我们再被聂天还牵制将无法控制大江与聂天还结盟是唯一的选择。你看!奉三是多么善解人意。」

    杨全期直至此刻仍弄不清桓玄对屠奉三的态度哪敢答话。桓玄从来不是以德服人但他的威撬力同样有效。

    桓玄转遇身来微笑道:「今次全期做得很合我心意因为如你不当机立断的撤兵我敢肯定你的遭遇会比聂天还更不堪且会把奉三半真半假的背叛变为真实而在当时的情况下你们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杨全期放下心事回荆州后一直在恐惧裹过活怕的当然是桓玄会因他无功而还降罪于他。

    不过另一方面又心里不服听桓玄的语调似是把屠奉三看得比自己高上不止一筹。

    低声道:「卑职当时已作好最坏的打算。」

    桓玄摇头道:「奉三绝不会蠢得与你们正面硬撼而会采用孤立和截断粮线的持久战到你们捱不下去被逼撤军时衔尾穷追。边荒是荒人的地盘优劣之势清楚分明你们绝没有机会。以聂天还的精明仍要损兵折将而回若非一场豪雨我们或会痛失伙伴。」

    他说的全是当时的事实杨全期登时语塞。

    桓玄移到窗旁站立像有点怕被射进来的夕阳光照耀着双目闪闪生辉似在自答自问的道:「我可否信任奉三呢?」

    杨全期道:「只要看他往后的表现不是可一清二楚吗?」

    桓玄道:「四天前他才着人送来了一批优质胡马并传来一个可以影响我全盘计划至关重要的消息。不用瞎猜也可知道他会有非常出色的表现。」

    杨全期讶道:「那主公还有甚么好担心的呢?」

    桓玄微笑道:「这并不足够。」

    接着盯着杨全期一字一字的道:「他唯一消解我对他疑虑的方法就是把大江帮的余孽斩草除根。当他把江文清的级送到我案上的一刻我才可以相信屠奉三仍是以前的屠奉三。」

    杨全期听得头皮麻无言以对。

    海南岛孤月崖。

    孙恩很喜欢看海潮汐的涨退犹如天地的呼吸澎湃着力量和充满节奏动感。

    他盘膝坐在崖边心内的思潮亦似如大海冲上石滩的波浪激烈地起伏。

    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全拜叔父孙泰所赐。

    孙泰曾仕晋为太守创立道堂是为天师道的前身并致力栽培孙恩。

    孙泰本无反叛之心专志道术却给司马道子捏造以道术眩惑士兵的罪名亲率禁卫高手夜袭道堂杀尽孙泰家族。孙恩当时武功早越孙泰杀出重围逃往海南。自此创立天师道以跟随的五斗米信徒和土姓豪族建立起强大的天师军渡海攻陷会稽。

    他与司马皇朝不但有公怨且有深如渊海的私仇。

    现在会稽、吴郡、吴兴、义兴、临海:水嘉、新安、海南八郡豪强全聚集在他天师道的大旗下只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机会终于来临。

    谢玄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绝骗不过他。强行到建康去威慑朝廷和荆州桓玄只会加他的死亡。

    不过他仍耐心地等待谢玄的死讯。

    一天谢玄仍在晋室仍是稳如泰山人心不乱。

    徐道覆的部队已返回会稽天师军亦需一段时间从边荒集劳而无功的军事行动恢复过来直至回复元气。

    他隐隐感到边荒集之行的失败仍是败于谢安的手上若燕飞、纪千千和刘裕没有及时赶到边荒集去历史应该改写。

    不过一切已成定局边荒集的行动已成不可挽回的败局。

    在统一天下的战争裹边荒集只是其中一场战争并不能影响他天师军的成败。现在他只须改变计划由主动进军建康改为逐步扩展势力范围诱建康军来攻亦同样有胜算。

    司马道子父子登场后倒行逆施把谢安辛苦建立起来的稳定偏安一手摧毁对他更为有利。

    加上司马道子既忧荆州的威胁又虑北府兵桀骛难驯因而力图加强军力竟大浙闽豪家的佃客为兵强征入伍此措施如若落实将大削土姓豪强的势力更使民心思乱大大有利天师军招募兵将。

    现在大起义的条件已告成熟天下将没有人能阻挡他孙恩。

    卢循此时来到他身后跪禀道:「船队已在码头侯命只待天师大驾立即起航前赴临海。」

    孙恩长身面起面向徒儿道:「起来!」

    卢循跳起来垂手恭立。

    孙恩淡淡道:「建康方面有甚么消息?」

    卢循答道:「谢玄在乌衣巷盘桓近半个月期间不住接见各地来的权贵包括王恭和殷仲堪在内且三次入宫见司马曜据报司马曜每次见谢玄时司马道子都不在身旁。」

    孙恩仰望夜空皱眉道:「奇怪!」

    卢循道:「这情况确异乎寻常十多天前谢玄已返回广陵自此深居简出所有事务全由刘牢之代行。谢玄应正如天师所料的因强压伤势致病伤加剧余日已无多。」

    孙恩叹道:「他若能早点死便早点死现在却有充分时间安排后事。不过他的安排应是针对司马道子父子和王国宝又或荆州桓玄和聂天还该无力兼顾我们天师道。」

    卢循道:「天师明察王恭现在已成为司马曜最宠信的人依我看司马曜提拔王恭隐含抗衡司马道子的作用所以谢玄一意拢络。而王恭一向舆殷仲堪关系密切。至少在名义上是由王恭管扬州殷仲堪管荆州两人联成一气确不可小觑。」

    孙恩道:「听说王、殷两人将会结成姻亲是否确有其事?」

    卢循答道:「确有此事不过不知如何通婚之事暂时搁置了。」

    孙恩现出深思的神色沉吟良久忽然又问道:「殷仲堪与桓玄关系如何?」

    卢循道:「两人表面上关系不错事实上殷仲堪对桓玄畏忌甚深事事对他退让三分最近殷仲堪的部将因对桓玄言语上不敬触怒了桓玄殷仲堪竟慌得立即着部将逃回建康方避过大祸。」

    孙恩失笑道:「原来是这样的良好关系!」

    又沉声道:「司马道子方面情况如何?」

    卢循道:「司马道子正全力栽培儿子元显又起用王国宝之弟王瑜和亲侄司马尚之使之领军用人唯亲召来朝中大臣不满。王国宝更变本加厉大做高利贷的生意又支持豪强经营赌场弄得建康乌烟瘴气。最要命是他崇奉霸勒教不住鼓吹要迎接竺法庆到建康开坛作法开罪了整个佛门。」

    孙恩仰天大笑道:「这叫天助我也。若我没有猜错谢玄一死大乱立至。王恭将会在北府兵的助力下讨伐司马道子而我们则可坐收渔人之利。」

    卢循欣然道:「天师的看法绝不会错。」

    孙恩上下打量卢循微笑道:「循儿近日练功的情况如何?」

    卢循谦恭道:「在天师指导下徒儿功力大有进境。」

    孙恩道:「一切全赖你自己的努力我只是负指引之责。」

    又问道:「道覆的心情好了点吗?」

    卢循苦笑道:「表面看不出甚么来不过我怀疑他的创伤仍未平复。真想不到以道覆一向玩弄女人于股掌上的能耐竟会为一个女子神魂颠倒。」

    孙恩摇头叹道:「善泳者溺这种事谁都帮不上忙。」

    再叹一口气朝下崖之路举步走去。

第 八 章 雁门平城

    在午后的阳光里燕飞、庞义和高彦三人驰上一处高坡看着半里许外阳光灿烂下的一座城市。一条大河从城东流来朝东而去。

    表面看一切和平安逸通往城市的道路商旅往来没有任何战火迫近的气氛。

    高彦皱眉道::厄是哪座城池?千万不要是中山慕容垂的贼巢。」

    燕飞摇头道:「大燕的都中山在此城东面不到百里之处。此城名雁门是长城内两座大城之一另一边是平城均为兵家必争之地。」

    庞义喜道:「我们不是很快可以出长城吗?他***!长城我听人说得多哩!却从未亲眼见过现在终于可以大开眼界。」

    燕飞叹道:「你找对了我这个引路的人。我整个少年时代便徘徊于长城内外长城有点像我的故乡。」

    高彦笑道:「哪有人把长城当故乡的想起长城只有想到你攻来我攻去。究竟你真正的故乡在哪里呢?」

    燕飞道:「假若你拿同样的问题去问拓跋珪他会口若悬河地把民族的历史说给你听我和他是不同类的人对这方面不大放在心上。我们扬的起源地好像是嫩江东北额尔古纳河流域附近的地方。后来我们的代国被苻坚所灭部族瓦解苻坚把我们的族人分散强迫安置于长城内平城和雁门间的地区并且派遣官员监视硬要我们从事农业生产向大秦帝国提供粮食。」

    庞义道:「苻坚出身自游牧民族比任何人更明白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扩张和侵略天性所以想出这个逼游牧民转型的控制手段确是了不起且是一石二鸟。」

    高彦道:「强迫你们从马上移往田闾工作肯定非常不好受。」

    燕飞道:「何止不好受简直是奇耻大辱遂令族中有志者群起偷出长城占据盛乐继续我们原有的生活方式。当然亦有怕死的留下来。」

    高彦道:「你们不怕苻坚气恼吗?」

    燕飞神色一黯道:「所以苻坚派出慕容文突袭我们在盛乐的营地陕人一夜间死伤过半而我和拓跋珪从此开始流浪的生活。」

    庞义隐隐猜到燕飞于此役与慕容文下血仇导致后来燕飞于长安大街公然刺杀慕容文轰动天下。忙岔开间道:「拓跋珪的根据地盛乐离这里远吗?」

    燕飞道:「我们经平城出关往西北走两天便可以到达盛乐。」

    高彦喜道:「原来盛乐如此接近长城难怪慕容垂顾忌你的兄弟拓跋珪。从盛乐到慕容垂的贼巢中山该在十多天的快马路程内。如你的兄弟肯直捣慕容垂的老巢我们的机会来哩!」

    燕飞道:「事情岂会是如斯简单我们试试入雁门城顺道打探消息好好睡一晚明早起程如何?」

    两人轰然答应随燕飞驰下坡去。

    广陵城。

    刘裕心情苦恼渡日如年舆谢玄更是失诸交臂。

    在他到广陵的前三天谢玄离开广陵避往离东山不远的始宁县在谢家的物业始宁山庄平静地渡过他最后的日子。

    没有谢玄的照拂刘裕变回寻常的北府兵小将入住军舍处处受到军规的管辖。他的顶头上司仍是孙无终可是刘牢之亲下严令刘裕任何特别的行动或出勤必须经他亲自批准不能我行我素。

    刘裕三次通过孙无终向刘牢之请批往见谢玄均被刘牢之断然拒绝以刘裕的沉得住气终亦不由次对刘牢之生出恨意。差点就想那么一走了之的去见谢玄幸好给孙无终苦苦劝阻方打消这可令他负上逃兵大罪的鲁莽行动。

    更痛苦的是何无忌也随谢玄一道去了想找个人倾诉也苦无对象。

    唯一可堪告慰者是他多番出生入死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特别是光复边荒集一役更为他争得很大的声名威望。在年轻的北府兵将士里他不单被视为英雄还代表着北府兵新一代的希望。

    这天黄昏回到西门军舍与他一向友善同属孙无终旗下的校尉魏泳之来找他神秘兮兮的道:「孔老大今晚请你赏脸吃一餐便饭你千万勿要拒绝否则连孙爷也很难向他交待。」

    孔靖是广陵富甲一方的大豪且是广陵帮的龙头老大在扬州极有影响力与孙无终一向称兄道弟刘牢之也要卖他的面子。照道理以这样的一个人该对自己逭小小副将看不上眼。

    刘裕戒备的道:「他干嘛要找我?」

    魏泳之不耐烦的道:「见到他不就甚么都清楚嘛!他又不会吃人的。快沐浴更衣我在大门等你。」

    刘裕道:「此事须否知会孙爷呢?」

    魏泳之没好气道:「孙爷还不够忙吗?要来管我们和谁吃饭。是否要我扮娘儿帮你擦背?」

    刘裕无奈依言去了到出得军舍大门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光。

    刘裕问道:「到哪里去见孔靖?」

    魏泳之道:「当然是他开的醉月楼他会在最豪华的厢房招呼你我是沾你的光方有这个机会。」

    刘裕讶道:「孔靖要见我何不通过孙爷却偏要通过你这种低级小将呢?」

    魏泳之笑骂道:「我横的竖的也是个校尉还不够资格吗?孙爷不是不知道只是诈作不知道。依我看此事孙爷是不宜插手。」

    刘裕愈感到约会的神秘性不由好奇心大起。

    魏泳之凑到他耳旁压低声音道:「有王恭的消息你想知道吗?」

    刘裕一颗心儿不禁忐忑跳动为的当然不是王恭而是他的女儿王淡真。不过他是机灵的人见魏泳之故意强调是有关王恭的消息摆明另有用意。忙装作若无其事的皱眉道:「你说得真奇怪任何消息我都感兴趣并不在于是关乎某个人。」

    魏泳之哂笑道:「不要装蒜哩!彭中那小子告诉我那晚他遇上你时你正和王恭的漂亮女儿走在一道彭中说你和王淡真神情暧昧还以为别人看不破吗?」

    刘裕大窘道:「休要听彭中胡说。」

    魏泳之大笑道:「我本来还半信半疑不过这十多天来每晚拉你去逛窑子都给你推三推四的便知你想高攀人家的干金之女了。」

    刘俗苦笑道:「那有这回事我从来部有自知之明好哩!快说有甚么消息是关于王恭的?」

    魏泳之仍不肯放过他笑道:「好吧!念在你一片痴心就放些消息给你。王恭昨天从荆州江陵赶回来立即找刘大将军密谈整晚看来快有重大事故生哩!」

    刘裕心中翻起滔天巨浪王恭到江陵去不是见桓玄便是见殷仲堪而以后者可能性最大因为两人关系密切。

    在桓玄和谢玄外王、殷两人乃建康朝廷外最有实权的大臣他们秘密会面肯定是有要事商量。观之王恭见过殷仲堪后立即匆匆赶来找刘牢之更可窥见事情的诡秘。

    道:「你怎会晓得此事呢?」

    魏泳之道:「我刚负责守城门你猜我是否知道呢?」

    指着前方笑道:「到哩!」

    刘裕生出泄气的感觉没有谢玄的提携他根本没资格参与北府兵的军事机密只能当个听命的小将。刘牢之肯保住他性命不让司马道子或王国宝干掉他已属万幸更遑论其它。

    暗叹一口气随魏泳之登上醉月楼。

    大司马府书斋。

    桓玄喝着香茗听席心腹谋臣侯亮生向他提策献谋。

    侯亮生坐于他案前下意兴飞扬的道:「亮生此计是关于主公小名灵宝的触类旁通如此方可以使人入信。」

    桓玄兴趣盎然的道:「快说给我听。」

    侯亮生欣然道:「就在一个盛夏之夜当时夜空满天星斗主公的娘亲司马氏与几个妇道人家在中庭纳凉之际忽然一颗拖着火尾的流星从天空急落下坠入铜盆水中在水内变成二寸许大的火球晶莹光亮非常可爱。众人争相用水瓢捞取却被主公娘亲抢先得到一口吞下就此有孕。到第二年春天一日主公娘亲房中异光照得满室通明香气四溢就在这时刻主公娘亲诞下主公故此取名灵宝。」

    桓玄拍案叫绝道:「想得好!若能令此故事广为流传对我他日登基会大有帮助。」

    两人再仔细商量拟妥细节后桓玄把屠奉三先后送来的两封密函予侯亮生遇目然后道:「亮生怎么看?」

    侯亮生沉吟片刻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皆因屠大人当时身在边荒集比我们更清楚当时的情况所以没有配合主公派去的部队是情有可原。现在证之屠大人能于边荒集立足生根实没有负主公之所托。」

    桓玄道:「可是我总有不妥当的感觉。」

    侯亮生道:「那是因为屠大人能容忍大江帮分边荒集的一杯羹而大江帮目前是我们统一南方的一个障碍。」

    桓玄欣然道:二兄生是最清楚我心意的人所以我决定出指令命奉三把江文清的级送来。」

    侯亮生点头道:「此不失为证明屠大人仍对主公忠心耿耿的好办法不过却不适宜逼屠大人立即进行因他根基未稳如此一来说不定会令屠大人变成边荒集的公敌坏了边荒集的规矩。」

    桓玄不悦道:「除此外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侯亮生忙道:「当然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却可以给屠大人一年的期限让他可等待机会甚或制造机会使江文清死得不明不白如此既可让屠大人表现他的忠诚又可不损害屠大人在边荒集辛苦得来的成果。」

    桓玄同意道:「此不失为可行之计。另一件须你给我意见的事是关于刘裕此人他向奉三透露谢玄命不久矣会否是计谋呢?」

    侯亮生道:「若此是诈便是下下之计皆因真相即要揭晓所以我相信刘裕说的是实话。」

    桓玄皱眉道:「据传刘裕是谢玄栽培的继承人如此岂非是出卖谢玄。」

    侯亮生道:「屠大人在信中指出刘裕是我们可以争取的人当有一定的根据。在目前来说谢玄若去刘裕将无利用价值我们可以静观变化再决定如何处置他。」

    接着又道:「我们须提防的反是杨将军。」

    桓玄一呆道:「杨将军有甚么问题?」

    侯亮生压低声音道:「杨将军最近和殷仲堪过从甚密此事不可不防。」

    桓玄微笑道:「殷仲堪只是没有牙的老虎他名义上的军权实质全控制在我的手上即使全期站在他的一方我要他们生便生死便死那轮到他们作主。」

    侯亮生道:「事实确是如此不过殷仲堪身为荆州刺史手上仍有可调动的部队杨将军更是有实权的大将精通兵法我们若没有提防之心容易吃亏。」

    桓玄冷哼道:「我量全期他还没有这个胆子殷仲堪更是怯懦之徒他做哪一件事敢不先来问过我呢?」

    侯亮生道:「最近他到汝南见王恭未知有否请示主公?」

    桓玄道:「此事是在我大力策动下进行王恭对司马道子深痛恶绝是我们可以争取的人。」

    侯亮生心中一阵不舒服如此重大的事却不见桓玄在事前向他透露半丝消息致自己枉作小人。登时无话可说。

    桓玄淡淡道:「我早想找亮生商量此事不过必须待殷仲堪和王恭的商议有结果后方有讨论的方向。殷仲堪见过王恭后仍未向我报告。」

    侯亮生听了舒服了点。

    桓玄沉吟道:「真奇怪王恭是现在司马曜那昏君最宠信的人现在却暗里与司马道子作对这代表着甚么呢?」

    侯亮生道:「当然是代表司马曜对其弟司马道子的专横感到不满。司马道子硬捧儿子元显登场又重用王国宝任用私人败坏朝风只要是有识之士都看不过眼。」

    桓玄笑道:「这是天赐我桓玄的良机若我不好好把握怎对得起老天爷。」

    侯亮生道:「时机确在眼前不过主公暂时仍要忍耐先须待谢玄归天北府兵群龙无我们方好办事。」

    桓玄道:「谢玄若去北府兵军权自然落在刘牢之手上。真奇怪听说刘牢之骁勇善战又屡立军功为何谢玄不挑他作继承人偏会选出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刘裕?」

    侯亮生道:「谢玄定有他的理由或许是看穿刘牢之非是治国的人才。可以这么说假如谢玄去世刘牢之将成各方面致力争取的关键人物刘牢之站在哪一方哪一方便可稳操胜券。」

    桓玄点头同意转到另一话题道:「聂天还吃亏而回现在情况如何?」

    侯亮生在桓玄与聂天还的结盟上是负责穿针引线的人与聂天还一直在互通消息清楚对方的情形。

    答道:「聂天还遇到的只是小挫折并不影响他在大江扩展势力接收大江帮的地盘和生意。我看不出一年光景他将会完全恢复过来继续成为我们的得力助手。」

    桓玄双目杀机乍闪语气却乎平淡淡道:「聂天还和郝长亨均是野心家我们和他们只是互相利用必须谨记。」

    又道:「孙恩还未起兵作反吗?」

    侯亮生道:「他也在等待。」

    桓玄仰天笑道:「谢玄啊!人人都在等待你一命呜呼你也该可以自豪哩!」

    此时下人来报殷仲堪求见。

    桓玄吩咐道:「亮生你照我意思修书一封让我签押后立即送往边荒交予奉三告诉他我很挂念他同时送去二千两黄金听说边荒集是个有钱使得鬼推磨的地方金子愈多愈好办事。」

    侯亮生提醒道:「聂天还方面应否加以安抚呢?」

    桓玄显然心切见殷仲堪随口道:「这个当然你看着办吧!」

    侯亮生暗叹一口气桓玄就是这副性格谁有利用价值方可获得他注意。

    随即起立施礼告退。

第 九 章 边荒作用

    「叮」!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

    孔靖朗声道:「喝过这杯酒大家以后就是自家人就是兄弟。」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孔靖个子不高身型略胖却爽朗而有豪气精神十足声如洪钟说话开门见山予人好汉的感觉。年纪三十许间说话时神情动作都带点并不惹厌的夸张。

    晚膳的地方是醉月楼二楼的豪华厢房可容数十人的大空间只放了一张大圆桌出奇地没有从附近青楼召妓相陪不符江左豪士的一向作风反有点江湖聚会的味儿。

    孔靖挥退侍候的人亲自劝酒招呼尝遍各式美食后向刘裕笑道:「我还怕刘大人不肯赏脸想亲往拜访可是泳之却拍胸口保证让孔某可以亲睹刘大人风采。」

    刘裕到此刻仍不知孔靖看上自己哪一点谦虚道:「孔大哥勿要折煞我刘裕我刘裕算甚么东西你动一动指头我便要赶着来。」

    魏泳之横他一眼嘲讽道:「你倒懂得在孔大哥面前扮乖若不是我三催四请恐怕你现在仍在军舍霉。」

    孔靖开怀笑道:「都说是自家人客气话不用说哩。」

    又向刘裕竖起拇指道:「老的不说现在军中年少的一辈谁不服你老兄人人都要叫一声刘大哥。听说你和边荒第一名好汉燕飞是吻颈之交。燕飞确是英雄了得先后与孙恩和慕容垂战个不分胜负又在敌阵中斩杀名震北方的铁士心谁不对他心服口服。」

    刘裕开始有点明白心忖边荒集的成就正在自己身上挥作用。孔靖是否看得上自己是言之过早但肯定看上了边荒集。

    像孔靖这种地方上有势力的人士可以对自己生出的作用是难以估计的自己想争取权位当然须买他的账。

    欣然道:「我和燕飞确曾并肩作战他是个很特别的人甚得荒人的尊敬。」

    魏泳之笑道:「不要谦虚哩!谁不清楚你和燕飞有生死的交情。」

    刘裕没好气的道:「你是要我大吹法螺吗?孔大哥是明眼人在他面前只有直话直说。」

    孔靖笑道:「两位是真情真性的人我是看着泳之从马前小卒爬上这位置来的还为他说过好话。来!再干一杯。」

    三人又尽一杯。

    刘裕感到自己颇为喜欢孔靖不但因他没有摆笼头大哥的架子更因他的个性随和。

    微笑道:「孔大哥今次召我来聚是否有甚用得着我的地方?请随便吩咐下来力所能及的刘裕必为孔大哥办妥。」

    孔靖欣然道:「我早从荒人接纳刘兄一事上晓得刘兄是讲道义够朋友的人。大家是兄弟有甚么谁用得着谁的至紧要是大家一起财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魏泳之道:「孔大哥对我这兄弟确不用客套我最清楚他的为人答应过的事从来不会说过便算否则孙爷不会提拔他玄帅更不会看他人眼。」

    孔靖不住点头表示赞同道:「如此我也不用拐弯抹角以前我想和边荒集做生意先要通过寿阳的帮会再由寿阳的人接触大江帮然后方得到分配。现在与刘兄结为兄弟当然再不用如此大费周折被人重重剥削对吗?」

    刘裕心中一动。要助孔靖直接和边荒集做生意于他来说是传句话便成却未免浪费了自己在边荒集的影响力。孔靖利用他他也可以利用孔靖建立互利的关系当孔靖觉水涨船高刘裕在北府兵内愈有地位愈对他有利自然会全力支持刘裕。

    剎那问这些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际他已有主意。

    微笑道:「孔大哥想直接和边荒集交易我定可为孔大哥办妥。可是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孔大哥想否把生意做得更大一点?」

    孔靖和魏泳之都呆看着他此时的刘裕像变成另一个人整个人神采焕双目熠熠生辉充满强大的自信。

    孔靖道:「怎样可以做得大-点呢?」

    魏泳之提醒道:「你要有把握才好勿要在孔大哥面前班门弄斧。」

    刘裕在桌下踢魏泳之一脚从容道:「我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我的提议确实可行就是由孔大哥作边荒集在扬州的代理人像以前大江帮是汉帮在南方的代理人那样。孔大哥一向得我们北府军的支持肯定可胜任愉快。」

    魏泳之睁大眼睛瞧着刘裕似乎到这刻方真正认识他。

    孔靖目光舆刘裕交击好一会拍桌叹道:「我服了你刘裕!假如你可助我做成这盘生意我每年可从总利润分出半成给你作酬金。」

    刘裕欣然道:「我不要任何报酬只要和孔大哥交个朋友。我会安排大江帮的新任帮主江文清在十天内与孔大哥碰头谈妥合作的条件。来!大家喝一杯。」

    雁门城长城客栈。

    客房内庞义躺在床上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燕飞坐在窗旁的椅子翘起二郎腿神态悠闲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名震天下的蝶恋花随意地搁在旁边的小几上。

    庞义咕哝道:「真想不到北陲的城市竟如此像我们汉人的地方。喂!燕飞!你是否在听着?」

    燕飞道:「没有漏过你说的一字一语。」

    庞义仰望屋梁道:「拓跋珪有挑战慕容垂的能力吗?」

    燕飞淡淡道:「现在怕还差一点点。」

    庞义猛地坐起来道:「我们岂非要等待下去小诗她……」

    燕飞道:「须等多久要看苻坚何时彻底垮台。那时关中关东的势力再无缓冲当他们正面冲突时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庞义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叹道:「坦白说我对拓跋珪完全没有信心真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看重他?」

    燕飞悠然道:「自高柳一役在慕容垂的支持下拓跋珪击败了窟咄成为拓跋鲜卑的新主拓跋珪便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据拓跋仪所说拓跋珪先打败了占据马邑的独孤部占领了黄河河套的产粮地区又征服了阴山的贺兰部最近更趁赫连勃勃败走边荒乘势攻占河套以西的缀弗部的部分土地接而兼并库莫奚、高车和纥突岭等弱小部落不仅得到大量的土地还得到大批人口和以百万计的牲畜雄长朔方一跃而成北方草原上最强大的力量。这样的一个人如不能助我谁能助我?」

    庞义道:「慕容垂竟肯容忍拓跋珪不停坐大吗?」

    燕飞道:「他们是在互相利用。拓跋珪因慕容垂的支持在塞上不住扩张势力且是有策略和步骤的展代价是永无休止地向慕容垂进贡良马又作慕容燕国后方的守卫军使燕国没有后顾之忧。不过随着慕容垂支持赫连勃勃以压制拓跋珪他们的互利关系已难以继续下去现在赫连勃勃被破更失去均衡的力量。正面冲突是早晚的事。」

    又微笑道:「现在你多了点信心吗?」

    庞义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在盛乐找不到拓跋珪。」

    燕飞道:「至少有七、八成的机会拓跋珪从小便有大志看事情看得很远从不争一时的意气。当日在边荒集他明知我每天在第一楼喝酒也可以忍着不来见我直至我陷身杀机险境才出现救我你便可以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庞义不解道:「这与他是否在盛乐有甚么关系?」

    燕飞道:「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却可以助我推测他的行踪。我这位兄弟是等待的专家不住等待机会也最懂把握机会。盛乐从开始便被他选作根据地因为盛乐是最接近长城的战略据点对长城内两座大域平城和雁门虎视眈眈若他要在塞内取得立足点非此两城莫属。盛乐、雁门和平城三城在地理上成鼎足之势跨越长城内外进可攻退可守且立即可以威胁东南百多里外的燕都中山。以拓跋珪的为人在慕容垂离都远征关东诸城的当儿怎肯错过攻占平城和雁门的良机。如待慕容垂凯旋而归掉转枪头攻打盛乐他将永远失去称霸的机会。」

    庞义点头道:「有道理!该没有人比你更明白从小一起成长的玩伴。如此看!拓跋珪不但身在盛乐还有他养精蓄锐的主力大军随时可攻进长城来。」

    此时高彦意兴飞扬的推门而入一屁股坐在燕飞旁隔一张几子的椅内哈哈笑道:「你们猜我探听到甚么消息?」

    宠义不耐烦的道:「我们不会花半个子儿向你这混蛋买消息的快说!」

    高彦笑道:「不要看我们轻易地买通守卫混进城襄来原来这几天雁门和平城局势不知多么紧张。这两座城池名义上虽然属于老贼慕容垂事实上把守两城的燕兵军力薄弱致帮会横行。最大的两个帮会一名朔方帮一名后燕盟前者亲拓跋鲜卑后者则受燕人支持。」

    际此天下纷乱、战祸连绵的时代如此情况是常规而非例外。每当官方势力转弱地方势力便抬头至乎占城据地成为有政治势力的豪强。

    慕容垂为要统一北方亦面对同样情况主力大军远征关东留守的军队唯有集中力量守护燕都中山和其附近具战略性的城池故而忽略了其它地方。

    如不是燕飞已向庞义解说拓跋鲜卑的情况庞义肯定掌握不高彦的情报透露出的微妙处此时却拍腿道:「燕小子猜得对拓跋珪蠢蠢欲动哩!」

    高彦一呆道:「你在说甚么?」

    燕飞插话道:「高小子继续说下去!」

    高彦打量了庞义几眼又看看燕飞续道:「十多天前后燕盟秘密从各地抽调人手突袭平城朔方帮总坛杀得朔方帮几近全军覆没。直至今天后燕盟仍在各处追杀朔方帮的人。朔方帮该是完蛋了。」

    燕飞心中不舒服起来朔方帮该由定居长城内的拓跋族人组成自己的族人遭劫自然涌起敌忾同仇之心。

    庞义叹道::冱是慕容垂先制人的手段借地方帮会连根拔起拓跋鲜卑族在长城内的武装势力亦狠狠重挫拓跋珪进军长城的计划。」

    燕飞问道:「后燕盟的老大是谁?」

    高彦答道:「他们的老大叫慕容勇擅使双斧是慕容鲜卑有名的勇士。后燕盟的总坛就设在此城内你朝北门走去最大的那座房子便是门口还放了两头石狮子。」

    庞义欣然道:「小彦打探消息确有一手。」

    高彦苦笑道:「消息是要花金子买来的呢!」

    燕飞淡淡道:「大家提早上床休息明天你们到北门外的密林等我我干掉慕容勇便来与你们会合。」

    庞义和高彦听得面面相觑燕飞从来不是如此好勇斗狠的人隐隐感到莫容垂劫走纪千千现在慕容族又大肄杀戮长城内定居的叛跋族人已激起占他一半血统的胡人狠性决定大开杀戒与慕容族势不两立。

    刘裕知会了大江帮派驻广陵的联络人着他通知江文清有关孔靖的事这才返回军舍。

    他有把握江文清会给他这个面子因为江文清亦需要像孔靖般的地区代理人。于大江帮在南方的势力崩溃后两湖帮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接收大江帮在南方的生意强迫沿江城市的大小帮会改向两湖帮臣服对大江帮当然有严重的影响。

    幸好长江的下游扬州仍是桓玄和两湖帮势力未及之处扬州更是北府兵的地盘。一个得北府兵支持的地方势力应可和大江帮合作愉快。

    任何人想和边荒集做大买卖必须透过孔靖与边荒集的大江帮作交易如此对大江帮和孔靖均有百利而无一害。

    西门军舍是北府兵中层军官的房舍在这裹刘裕的军阶算是最高级的分配的宿舍除卧室外尚有相连的小厅环境不错。

    魏泳之和彭中是他左右邻居。

    北府兵的大本营在京口京口的别名正是北府也是扬州刺史府所在地谢玄于此成立北府军。不过随着谢玄移阵更具战略性的广陵北府兵的总部亦搬到广陵来。

    不知是否被魏泳之勾起心事加上喝了点酒刘裕忍不住想起了王淡真。

    伊人近况如何?她仍对自己余情未了还是恨自己入骨恨他不守承诺?

    只恨他比任何时间都清楚绝不可以惹这高门贵女如让王恭觉自己与他女儿问的私情恐怕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他刘裕。

    他不敢打听王淡真的消息如她仍在广陵他几乎肯定自己会失控地去找她后果不堪想象。

    王恭若对司马道子有所图谋绝不会把女儿留在建康。

    刘裕神魂颠倒的回到宿处甫入小厅立感有异。

    空气中似残留着淡淡的幽香。

    难道是王淡真?

    旋又挥去此念因为这是没有可能的。王淡真虽略通骑射仍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守卫森严的军舍来。

    会是谁呢?

    刘裕的心忐忑跳动提高戒备穿过小厅跨进卧室内。

    卧床帘帐低垂幽香从床上传来。

    难道是妖后任青媞?她从来是不施香粉的为何今次会例外。

    刘裕暗运功力直趋卧床。

    帐内隐见有人拥被而卧而当刘裕进一步肯定是动人美女任青媞时乌黑的环境更添暗室香艳旖旎的气氛。

    一声幽幽的轻叹从帐内传出任青媞迷人的声音响起道:「冤家啊!快进来吧!人家等得差点睡着哩!」

    刘裕暗叹一口气解下佩刀搁往床头的小几上揭开睡帐。

    在他的一对夜眼下任青媞拥被而眠星眸半闭媚态诱人至极点。

    她的秀散披枕上被外露出雪白的裸臂、半截丰满的胸肌。刘裕几敢肯定她身上只有肚兜一类的单薄衣物。

    苦笑道:「你究竟是来侍寝还是商量大事?」

    任青媞探手出来抓着他腰带把他硬扯上床娇笑道:「两者一起干不是更有趣吗?」

第十章 谢玄归天

    建康都城琅琊王府。

    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在内堂议事两人均神色凝重。

    司马道子皱眉道:「如此说谣言竟然非是谣言了。」

    王国宝冷哼道:「谢家的事能瞒过任何人却怎能瞒得过我?谢玄今次回东山去肯定不是休隐一段时间如此简单而是生于斯也愿死如斯的心态。谢玄把他的情况连女儿也瞒着知情者只有谢道韫、宋悲风、何无忌、娉婷那贱人和谢琰。幸好我早收买了那贱人的贴身小婢那贱人躲暗里哭过多少次也瞒不过我。」

    司马道子邪笑道:「不止是收卖吧?」

    王国宝淫笑道:「那妮子样貌普通身材却是第一流在床上更是骚媚入骨。哈!」

    司马道子沉吟片刻道:「如谢玄确是命不久矣对我们实是利害难分。近来皇兄不知如何总在很多事情上刁难我令我处处受制。而王恭的权力却不住扩大谢玄若去我恐怕北府兵权会落入王恭手上。」

    又道:「你肯定谢玄伤势真的严重至此?」

    王国宝道:「谢玄如非命不久矣宋悲风绝不会陪他回东山去因宋悲风与谢安曾有协议谢安辞世后宋悲风可回复自由身以宋悲风的性格是不会恋栈不去的。」

    司马道子点头道:「你这推论很有说服力如此说谢玄应是命不久矣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送谢安遗体回建康安葬只是强压下伤势以惑人耳目。」

    王国宝道:「眼前的形势清楚分明谁能夺得北府兵的军权谁便可占尽上风。幸好北府兵一向舆荆州军势如水火对我们非常有利。」

    司马道子道:「以谢玄的为人行事怎会容外人于他死后轻易插手到他一手建立的北府军内去?他到建康来也不是白来的他两次向皇兄请辞都被皇兄挽留肯定从而得到甜头。他更舆朝中大臣眉来眼去现在我们当然晓得他是在安排后事。事实上北府兵的权柄已逐渐转移到刘牢之于上如我们试图改变北府兵的权力分配等于把北府兵送给王恭或桓玄此事万万不可。」

    王国宝微笑道:「我们从刘牢之人手又如何呢?只要把刘牢之争取到我们这一边来北府兵将可为我们所用。」

    司马道子道:「这个当然最理想不过却是知易行难。」

    王国宝笑道:「此事说难不难只要我们能令刘牢之感到自己并非能稳坐北府兵大统领的帅位而我们是唯一可以完成他这个梦想的人加上他对桓玄的恐惧便有很大可能使他站在我们的一方。」

    司马道子喜道:「可有妙策?」

    王国宝凑过身去在司马道子耳边说出自己的妙计。

    司马道子听毕拍案叫绝道:「果然是一石二鸟的绝计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可以控制皇兄呢?」

    王国宝又在他耳边说出另一奸谋听得司马道子连连叫好。

    王国宝欣然道:「先安内后攘外除此之外我更想出一计可以助我们肃清朝廷上不听话的人。方法非常简单便由我联同我方大臣联名上书皇上要求给王爷加封殊礼谁反对的我们便以种种手段铲除如此权力将尽归于王爷之手何愁大事不成?」

    司马道子讶道:「国宝你今次北返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思如泉涌随手拈来都是妙绝之计教人意外。」

    王国宝赧然道:「国宝不敢隐瞒王爷这些计策全由师娘亲自提点当然妙绝天下。」

    司马道子长笑道:「原来如此!好!如若事成大活弥勒便是我大晋的国师我司马道子更不会薄待你王国宝。」

    任青媞的纤手玉足像灵蛇般缠上刘裕把他扯进被窝里这美女动人的**在他怀内水蛇般抖动**的厮磨带来强烈的刺激满怀女儿幽香的当儿此女封上他的嘴唇丁香暗吐以刘裕的定力一时也完全迷失在她蓄意为之的诱惑里。

    唇分。

    任青媞娇喘细细的道:「人家很挂着你哩!媞儿甚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刘裕尚有三分清醒探手抓着她一对香肩把她推开少许道:「小姐你弄错了!我并不是你的情郎只是伙伴勿要破坏我们良好的合作关系。」

    任青媞凝望他片刻一对裸腿缠上他腰股媚笑道:「我并不是**荡妇而是货真价实的黄花闺女不信可以试试看。」

    刘裕心叫救命说这美女不吸引自己就是骗人的尤其在此暗室之中一被之内更要命是自己酒意未过又长时间没有亲近过女人。幸好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这是朵有毒刺的鲜花如此一意献身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强把高涨的欲火压下苦笑道:「亏你说得出口如你真是黄花闺女为何对男女之事如此熟练?」

    任青媞娇嗔道:「人家曾修习《**经》嘛!现在抛开女儿家的羞耻心来讨好你还要这么说人家。男人不是最喜欢占女儿家的便宜吗?你是否男人来的?人家肯让你占最大的便宜哩!」

    刘裕心中叫苦晓得再如此被她肉诱绝撑不了多久忙改变策略道:「长夜漫漫何用急在一时男女间的事要好好培养情绪方行怎可操之过急呢?」

    说到这里心中一动暗忖她既然开口闭口均坚称自己是黄花闺女没有被其它人动过看来不假。立即反客为主一对手滑进她的汗衣里去顽皮的活动起来同时道:「王恭究竟是甚么一回事?为何他偷偷去见殷仲堪随后又来广陵见刘牢之?」

    任青媞果然在他活跃的手下抖颤起来脸红似火香体热压抑不住的**道:「你这样人家如何说话呢?」

    刘裕差点停不了手把她再推开少许道:「说罢!」心中不得不承认此妖女确是天生尤物。

    任青提闭上美眸喘息片刻然后半睁半闭地横他娇媚的一眼再次闭目。

    当刘裕不知她会有何异动之际任青媞幽幽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谢安去世后朝廷的变化很大司马曜的想法亦有改变。淝水之战后他一直担心谢安叔侄乘势北伐。现在谢安已死谢玄因伤处于半退隐的状态而司马道子则势倾内外其左右之人争权弄柄贿赂公行刑狱谬乱败坏政局司马曜岂无悔意与其弟司马道子的矛盾开始浮现。」

    刘裕道:「便是因此司马曜重用以王恭为的大臣以对抗司马道子和王国宝?」

    任青媞低声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们两姊妹辛苦经营全为你的将来铺路搭桥。曼妙她点醒司马曜是希望司马曜能从司马道子手上夺回权力如此便可以助你在北府兵裹扶摇直上以对付孙恩。只恨王恭亦是有野心的人私下通过殷仲堪勾搭桓玄令情况更趋复杂。尤可虑者是司马道子已对曼妙生出疑心以司马道子现在的权倾朝野曼妙已陷身险境情况非常不妙。」

    刘裕听得欲火全消皱眉道:「即使司马曜能成功巩固皇权仍没法令我一步登天坐上北府兵大统领的位置。北府兵讲究的是资格军中更是山头派系重重。如有几年的时间且须不住立功我或有少许机会。」

    任青媞道:「这个我反不担心你是当局者迷我却是旁观者清。现在刘牢之已稳坐大统领之位谢玄把你安置在他旗下正是予你最好的机会。南方大乱即至以你的才干肯定可以大有作为。我们可以为你做的事已尽力做了希望你不会忘记我们的协约。」

    刘裕次对任青媞生出怜意不由把她搂紧少许心忖自己已有负于王淡真而孙恩更是自己势不两立的大仇家为己为人也不应让任青媞失望。

    保证道:「我刘裕岂是言而无信的人。」

    说出这句话后方感惭愧至少他对王淡真便是言而无信。

    任青媞挤入他怀里手足再次缠上来吐气如兰的道:「原来我们的刘爷也有怜香惜玉之心。」

    刘裕皱眉道:「你还有心情吗?」

    任青媞娇笑道:「为何没有心情呢?且是心情大佳。我是故意试探你的扮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看你会以甚么态度对付人家。坦白告诉你我虽然解散了逍遥教仍保留最有用的部分。帝君经多年部署岂是可轻易被毁掉的我对你依然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你不敢做的事我可以代你出手。」

    刘裕有点给地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无奈感觉不悦道:「你如再对我用心机我便和你来个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任青媞轻吻他嘴唇娇媚的道:「刘爷息怒奴家错哩!任凭大爷处罚。」

    刘裕正软玉温香抱满怀闻言心中一荡分外感到怀内**火辣辣的诱惑充满青春和建康却是原始野性的惊人吸引力。

    尽最后的努力道:「我对你的处罚是命你立即离开为我好好办事去。」

    任青媞故意扭动娇躯娇嗔道:「这可不行其它任何处罚都可以但必须在床上执行。刘爷啊!媞儿真的很想啊!你不要人家吗?」

    刘裕的欲火「蓬」的一声烈烧起来心忖挡得住她第一次的色诱也挡不住她另一次的色诱终有一次失守既然如此何须苦苦克制。

    就在此理智让位于欲火的一刻急骤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任青媞一把推开他低呼道:「截住来人!」

    刘裕滚出帐外从地上弹起来。

    来者推门而入。

    刘裕抢出房门截着气急败坏、脸青唇白的魏泳之骇然道:「甚么事?」

    魏泳之泪水夺眶而出悲呼道:「玄帅归天哩!孙爷在主堂等我们。」

    他的话像晴天霹雳不但轰走刘裕体内升起的欲火还轰得他脑袋空白一片失去思索这个一直在等待的噩耗的能力。

    「小姐!小姐!」

    纪千千逐渐清醒本远离她的意识一点点地回到她思感的空间内。

    曾有一段时间她想放弃一切可是或者因为小诗又或仍舍不得燕飞她又留下来。只要她失去斗志她便可以离开这苦难重重的人间世。

    她不知自己病倒了多久日子似在徘徊于苏醒和沉睡、生存与死亡之间。

    她想坐起来立感浑体酸痛四肢乏力眼前模糊呼吸不畅有种沉进水底遇溺般的感觉。

    「小姐!」

    小诗的呼叫声比先前接近了点同时她感到小诗正扶着她。

    纪千千似乎只剩下呼吸的气力下一刻又好了些儿艰难地张开美眸。

    小诗的脸庞出现眼前逐渐清晰。

    「小诗!」

    小诗扑入她怀里悲泣道:「小姐!你不能弃小诗而去啊!」

    纪千千觉自己卧在床上住处是间布置古雅的房间窗外黑沉沉的传来古怪的声音。

    她轻抱小诗讶然问道:「这里是甚么地方?外面甚么东西在叫呢?」

    小诗梨花带雨地从她怀内坐起来凄然道:「这里是荣阳城的太守府给大王征用作行宫。外面叫的是秋蝉快天亮哩!」

    纪千千骇然道:「现在是秋天吗?」

    小诗道:「小姐在到洛阳前病倒了已有两个多月十二天前是立秋。小姐啊!不要再想燕爷好吗?再这样下去你会……你会……」

    纪千千感觉到恢复了点体力虽然仍是虚弱已好过得多。柔声道:「我自有分寸看!我不是好起来了吗?噢!你瘦了!」

    小诗垂泪道:「只要小姐没有事其它小诗都受得了。」

    纪千千挨在床头处闭目低念了几遍荣阳城再睁开美眸道:「是否已攻下洛阳呢?」

    小诗点头道:「早攻下洛阳多时现在关东地区只余下邺城仍在苻坚之子苻丕主事下坚守顽抗大王已把此城包围日夜强攻看来快守不住了。」

    纪千千奇道:「听你的口气语调像是站在燕人一边的模样。」

    小诗抹泪赧然道:「小诗是自然而然依他们的语调说话吧!小诗懂甚么呢?只要小姐康复起来其它一切小诗都没有兴趣去管。」

    纪千千心神转到燕飞身上正要用心去想蓦地头痛欲裂。

    「小姐!小姐!你怎样哩!」

    纪千千喘息道:「没有甚么!唉!」

    小诗胆颤心惊的问道:「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

    纪千千道:「先给我一点清水。」

    小诗侍候她喝过清水后怯怯的道:「小诗须立即通知大王他说只要小姐醒过来不论何时也要立即通知他的。」

    纪千千皱眉道:「天亮再告诉他吧!我现在不想见他。」

    又问道:「他对你好吗?」

    小诗垂道:「大王对小诗很好。他对小姐更好每天都来看小姐有时一天会来二、三次有几次还在床边坐了过一个时辰只是呆看着小姐。」

    纪千千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她究竟该痛恨慕容垂还是应感激他呢?

    慕容垂绝不像他表面般的冷酷无情事实上他有深情的一面只不过他的敌人永远接触不到吧!

    纪千千道:「有没有边荒集的消息?」

    小诗茫然摇头道:「没有人提起过边荒集。」

    纪千千觉卧室的一角放置另一张床微笑道:「你一直在陪我。」

    小诗点点头目光投往窗外轻轻道:「又一天哩!」

    窗外渐趋明亮。

    天亮了。

    可是纪千千仍感到自己陷身没有天明的暗夜里未来是一片模糊。

    燕郎啊!

    何时我们再可以一起生活永不分离呢?

第十一章 保命灵符

    侯亮生睡眼惺忪的来到大司马府的内堂桓玄正坐着喝茶精神奕奕夜没睡似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坐!」

    侯亮生欠身坐往一侧自有婢女来为他摆杯斟茶。

    婢女退出后桓玄仰望屋梁现出深思的神色好一会叹道:「好一个司马曜。」

    侯亮生莫名其妙的看着桓玄不知该如何答他。

    桓玄明亮的目光朝侯亮生投来语气平静的道:「谢玄于三天前在东山病身亡我桓玄在南方再无对手。」

    侯亮生剧震道:「甚么?谢玄死了!」

    桓玄点头道:「刘裕果然没有骗奉三奉三也没有骗我。」

    侯亮生道:「消息从何而来?」

    桓玄道:「当然来自殷仲堪。原来谢玄早亲告司马曜说自己没有多少天可活所以司马曜秘密筹谋力图遏抑司马道子和王国宝遂以强藩制约朝中权臣之策委王恭镇守京口接管北府兵又派殷仲堪到我荆州入驻江陵以犄角之势钳制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哈!好一个司马曜这不是找死是干甚么呢?」

    侯亮生至此方知桓玄在说反话。点头道:「司马曜的确非常愚蠢以前他是支持司马道子以压抑谢安叔侄到现在谢安、谢玄先后去世又希望从司马道子手上收回权力岂知权柄从来易放难收司马道子怎会坐视权力被削司马曜是硬逼司马道子向他动手。」

    桓玄哑然笑道:「本来司马道子仍不够胆子现在谢玄既去当然再没有任何顾忌。」

    侯亮生道:「殷仲堪任荆州刺史的同时尚有庾楷出任豫州刺史此人亦为司马曜的亲信不知是否站在王、殷的一边?」

    桓玄显然心情极佳谈兴甚浓柔声道:「眼前形势谁有兵权在手谁才有说话的资格庾偕虽为当世名七可是豫州之兵不过二干顶多可作王恭和殷仲堪的应声虫凭甚度令人看重?」

    接着向侯亮生道:「我苦候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临我应该如何做呢?」

    侯亮生沉吟片刻道:「我认为主公应让王恭作先锋卒。」

    桓玄愕然道:「如让王恭成功除去司马道子我岂非坐失良机?」

    侯亮生微笑道:「主公认为王恭有此能耐吗?」

    桓玄道:「王恭确没有此等能耐可是如北府兵为其所用以北府兵的猛将如云建康军岂是对手?一旦司马曜重掌权力我们再要逼他退位将非易事。」

    侯亮生欣然道:「北府兵诸将由刘牢之以下绝大部分出身寒门又或没落世家一向为建康高门所贱视。王恭是高门裹的高门以家世高贵而蔑视一切只会把北府诸将当作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走狗。而此正为北府诸将的大忌是他们最不能容忍的事。在此事上我绝不会判断错误王恭肯定会把事情弄砸到时主公便可以出而收拾残局一战定天下。」

    又道:「兼且孙恩造反在即就让孙恩削弱建康军和北府兵的力量而主公则坐山观虎斗实有百利而无一害。」

    桓玄定神想了一会长笑道:「好!就如你所言让王恭去当先锋卒。王恭一直想做另一个谢安我便乘机向他讨点便宜。听说他女儿生得国色天香是建康高门的第一美女足可媲美纪千千外的另一绝色王恭若肯将女儿送我作妾我便陪他暂且玩玩。」

    侯亮生愕然道:「据闻王恭已把她的女儿许给殷仲堪的儿子主公若向王恭作此要求殷仲堪颜面何存?」

    桓玄若无其事道:「只要王恭的美丽女儿尚未嫁入殷家便成殷仲堪敢来和我争吗?」

    侯亮生为之语塞无话可说。

    刘裕和三十多名北府兵的中层将领包括魏泳之和彭冲已在北门参军府的外堂等了数个时辰直等到破晓仍未轮到他们进内堂见刘牢之。

    刘裕等人到达时刘牢之仍和王恭说话然后是何谦接着是孙无终、竺谦之、刘袭等高级将领他们这些中低层将官只有在堂外候命苦待。

    刘裕的脑筋愈等愈是麻木不仁隐隐感到生命的转折点已经来临至于是祸是福只有老天爷方清楚。

    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随着人事的迁变无常成为不可以挽回的过去。

    一手把他提拔上来的谢玄他的死亡已是铁般的事实。对谢玄刘裕有一种近似对兄长和父亲的依恋和孺慕想起自己差点背叛他和伤害他刘裕感到窒息般的内疚。

    对于心爱的美女王淡真再不可以用愧疚来形容其万一而是一种他必须全力抑制和设法忘记的噬心痛楚。他不敢想她不敢想象她的情况甚至不敢知道她对自己是余情未了还是对自己背弃承诺恨之入骨?他情愿她痛恨自己永远忘掉他这爱情的逃兵。

    最好的朋友燕飞正深入险境去进行几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设法从慕容垂魔掌内把纪千千主婢救回来。

    假设刘裕能陪他一道去冒险刘裕会好过得多偏是他身负的责任令他只能眼睁睁瞧着燕飞离开。对纪千千主婢他也有绝对的责任冷酷的现实却令他只可以坐视不理。

    人生为何充满无奈的事?做人究竟有甚么意思?

    他当然不会就此自暴自弃他已身处在不能掉头且生死悬于一线的险路上只有往前直闯方可能有出路。

    足音从内堂传来刘裕与一众年轻将领朝后门望去。

    孙无终等鱼贯进入大堂人人神情凝重、疲惫又挂着掩不住的悲痛。

    孙无终直抵刘裕身前道:「大将军要先见你。」

    包括刘裕在内人人皆感愕然晓得事情并不寻常。

    燕飞、庞义和高彦在雁门城主街一间食铺吃早点三匹骏马绑在铺子门外的马栏处由于时候尚早街上只有疏落的行人。

    铺内只有两三张桌子有客人如此冷落的场面于雁门这种位处边陲塞内外的交通重镇来说并不常见原因或许是受近日生于平城的乱事所影响令商旅不敢久留甚至绕道不入城。

    高彦细看燕飞忽然向庞义道:「老庞你有否觉?我们的燕公子今天心情特别好连胃口都大有改善。」

    庞义笑道:「你没有吱吱喳喳的说话我的心情亦好多哩!」

    燕飞笑面不语他的心情确好得多。

    今早临天明前他从睡梦里乍醒过来感应到纪千千。虽然遥远而不清晰可是他却清楚无误地感觉到她的存在一闪即逝但已令他精神大振。如此的感觉如何说清楚呢?所以只好任高彦口疯。

    高彦压低声音道:「你是否仍依昨天所说的去踢场?」

    燕飞轻松的点头应是。

    庞义担心的道:「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见着拓跋珪再说罢。或者你的兄弟早有全盘攻入塞内的计划你如此打草惊蛇可能坏了他的事。」

    高彦也帮腔道:「老庞说得对朔方帮的覆灭是既成的事实你杀一个半个只是泄愤于大局无补于事。常言道好汉不敌人多你若有甚闪失我们两个怎办好呢?」

    燕飞大为感动。

    昨晚他决意出手刺杀慕容勇一来是激于族人被欺凌杀害的义愤更因心内充满郁结难平之气现在得知纪千千安然无恙心情大有改善。

    现在他不能不顾及好友们的感受且他们说得有理报复亦不急在一时正要答应街上忽然传来追逐喊杀的声音。

    三人愕然朝街上瞧去一群如狼似虎的大汉正持刀提矛的在追杀另一名汉子被追杀者虽是浑身浴血仍悍勇非常回刀劈飞一名恶漠竟飞身跳上高彦的座骑正要劈断系索策马而逃忽又从马的另一边滚落地面。

    一把斧头差之毫厘的在马背上掠过「噗」的一声斧锋嵌进食铺的大门旁引起铺内食客一阵惊哗。

    那漠子险险避过飞斧在地上连续翻滚滚到食铺大门时弹了起来扑进店来。

    众食客伙计纷纷走避。

    七、八名大汉狂追而至。

    燕飞倏地起立与被追杀的大汉打个照面两人同时一震。

    蝶恋花出鞘。

    刘牢之独坐内堂主位处眉头深锁像在一夜间衰老了几年。

    刘裕直抵他身前施军礼致敬。刘牢之朝他瞄上一眼有点心不在焉的道:「坐!」

    刘裕仍不晓得他因何要单独见自己避往一旁坐下。

    刘牢之叹一口气道:「我早猜到玄帅受了致命的重伤不过仍没有想过他这么快舍我们而去。」

    又望着刘裕道:「你知否我怎会猜到玄帅今次避隐小东山或会一去不返呢?」

    刘裕摇头表示不知道。

    刘牢之叹一口气苦笑道:「玄帅起程到小东山前着我好好保住你。唉!你在我军中的官阶不高却是万众瞩目的人物。正因你锋芒过露又开罪了很多人包括司马元显和王国宝所以能否保住你的性命变成我北府兵和权责问一个斗争的重心。」

    刘裕明白过来刘牢之从谢玄「临危托孤」式的吩咐猜到谢玄自知命不久矣否则有谢玄在何用劳烦德望远逊于他的刘牢之。

    而谢玄更巧妙地点醒刘牢之他刘牢之的权位已和刘裕的生死连结起来若刘牢之保不住他刘裕不单令军心不稳人人自危更向外显示出他刘牢之远及不上谢玄的威势。

    刘裕恭敬道:「大将军的关怀下属非常感激。」

    刘牢之双目精芒闪闪上下打量刘裕沉声问道:「你和王恭的女儿王淡真是甚么关系?」

    刘裕暗吃一惊因为不清楚刘牢之对事情知道了多少一个对答不恰当立即会破坏刘牢之对他所余无几的好感。

    苦笑道:「下属第一次见到淡真小姐是在乌衣巷玄帅府上只是点头之交。后来从边荒集赶回广陵伤重昏倒路旁得她仗义相救而我则适逢其会助她破坏了司马元显对付她的阴谋这些事我均没有隐瞒的上报玄帅。」

    刘牢之「砰」的一掌拍在座椅的扶手处吓得刘裕心儿狂跳以为被揭穿有所隐瞒的时候刘牢之怒道:「王恭实在太盛气凌人不知从哪里听到一些闲言闲语竟说你对他女儿有野心刚才便警告我若你敢去惹他女儿便派人打断你的腿子。哼!他娘的!高门大族是人!但我们不是人吗?除安公和玄帅外所谓的高门谁不是躲在后方关起门来当其名七而我们则在前线出生入死雍维护他们的风流飘逸。」

    刘裕放下心来同时看到王恭与刘牢之的矛盾而这种矛盾是永远不能化解的高门寒门的对立是没有人能医治的绝症。

    王恭对刘裕的鄙视激起刘牢之的愤慨。不过如此一来能否保住自己已变成高门寒族间的斗争。

    刘牢之余怒未消的道:「若非玄帅交待下来着我们支持王恭刚才我就把他轰出府门看他凭自己的力量可以有何作为。」

    刘裕点头道:「没有我们北府兵的支持王恭只余给司马道子宰割的份儿。」

    同时又想到王恭好说歹说总是自己心上人的亲爹自己可以看着他和刘牢之交恶至乎把性命赔上去吗?

    忙补救道:「参军大人千万勿要因我致影响玄帅的遗命我受点委屈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刘牢之瞪他一眼似在说我当然不会因你而影响决定只是没有说出口来。

    刘裕当然有自知之明不会因此难受。

    刘牢之似是自言自语道:「王恭多番申明得到皇上支持。哼!就看王恭能否拿出事实来证明。」

    刘裕隐隐猜到王恭是代司马曜许下升官的诺言亦只有名正言顺的北府兵统帅之位方可以打动刘牢之。

    不论谁人当权包括司马道子或桓玄在内都要以种种好处笼络刘牢之否则北府兵会立即叛变。

    刘牢之也有他的为难处北府兵以何谦为的另一势力仍有资格和他一争长短所以他在北府兵的位子尚未坐稳兼之他在朝廷的声望远逊谢玄又是出身寒门所以极须朝廷的任命和支撑。

    看来暂时他仍要和王恭虚与委蛇。

    刘牢之怎想得到他的推测如此精到深入吁出一口气道:「孔靖昨晚与你谈话后来见我告诉了我你的提议。唔!这件事小裕你做得很好我们必须倚靠自己自给自足方可以挺起头来做人。」

    刘裕暗抹一身冷汗。

    孔靖去见刘牢之是要取得他的支持始敢把边荒集牵涉到庞大利益的生意揽上身。而刘牢之可以从完全不同的角度去看这件事例如他可以认为刘裕是要私下勾结孔靖以壮大自己的势力那便大祸临头肯定没命离开参军府。

    刘牢之又低声道:「玄帅说过派你去边荒集是有特别的任务原来玄帅有此安排你要用心去做好这件事我们便不虞物资财源方面的匮乏。」

    刘裕点头胡混过去亦想到刘牢之有他的野心所以不单不怪责自己还鼓励他。现在边荒集等于他刘裕的护身符一天还有利用他的地方刘牢之千方百计也要保住他否则等如自断财路。

    刘裕乘机道:「我想到边荒集打个转安排好一切。」

    刘牢之道:「在玄帅大丧之前你最好留在这里我还要弄清楚边荒集的情况。」

    又拍拍他肩头道:「不论你与王淡真是甚么关系便当作是一场春梦以后你想也不要想她当然更不可以与她私下有任何来往。」

    刘裕心中暗叹一口气告退离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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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34/ 第一时间欣赏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作者:黄易所写的《边荒传说》为转载作品,边荒传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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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介绍:
黄易的最新大作,延续并越了《大唐》的特色,同时脉络更加清晰紧凑。一个乱世中的浪子,一柄名剑蝶恋花……相信黄易这次会弥补《大唐》留给我们的遗憾!
以符坚攻晋的淝水之战为前提,对当时的门阀时势五胡晋朝都有详细的描述,第一集算是一道开胃菜以后的章节会愈来愈精彩。边荒是南北的缓冲地带亦是故事的重心,主角燕飞刘裕拓跋硅置身于这混乱的时代开始他们人生的舞台。黄易融入历史的功力又再一次挥,这是一套历史武侠的作品,就如大唐双龙传般没有让人议论的情色。
大纲:五胡乱华之际,在淮水和泗水之间,有一大片纵横数百里,布满废墟的无人地带,南方汉人称之为“边荒”,北方胡人视之为“瓯脱”,而位于此区核心处的边荒集,却是当世最兴旺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她既不属于任何政权,更是无法无天,是为有本领和运气的人而设的,传说正是由那里开始。边荒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边荒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边荒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