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一直很憋屈
在越来越多的不夜城，黎明之前已没有了黑暗。
在李乱红老师的房间，灯光和电视机将黑暗排斥在了房间外面。
黎明之前的老师房间里面，有没有小插曲？有的，仅仅是不够惊心动魄而已。
自己以前的未婚夫马上要成为别人的新郎，李乱红睡不着；自己的闺房闯进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男孩，李乱红更睡不着。
男孩没睡着，李乱红就闭目养神，她怕男孩会从自己的眼睛里面判读有误，带来尴尬。
男孩睡着了，李乱红会睁开眼睛看看电视，看看熟睡中的男孩是不是毛毯没有盖好。
中途男孩醒了一次，李乱红装作睡着了，听见男孩轻手轻脚的去了洗手间，又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男孩站在床边停留了好长时间，李乱红的心跳一直在加速，当她明显感觉到男孩热乎乎的鼻息时，就好像自己整个人浮起来了，没有了支点。
男孩最后是用一根手指，在李乱红的嘴唇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然后回到了沙发上。
那一刻，李乱红紧张的不得了。她怕自己会失控。已经很身心疲惫很孤独无助的她，真的渴望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支撑自己温暖自己。
那个人可以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绝对不能是自己的学生，不能是前途无量的眼前的这个男孩。
李乱红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男孩，打心眼里希望他是自己的弟弟。不敢也不会有非分之想。
看见男孩再次进入了梦乡，李乱红才放心大胆的观察起男孩来。
平时不用细看，男孩无疑是出乎其类的人物，但是，李乱红真的从来没有细看过这个男孩。除了为人师表外，一个大姑娘盯着男孩子看，至少是不雅观的。
眼前的男孩爱慕自己，李乱红一点都不奇怪。从走上讲台的第一天开始，她一直清楚自己在这些高中男孩心中的位置。
她没有当班主任的时候，有一次班主任收缴学生手机，结果发现班里所有的手机里面都有她李乱红的照片。
那些男生的相册里面的她，更是五花八门，从头到脚的特写镜头都有，轰动一时。
在李乱红有了男朋友以后，这种状况才有了一些改变。那是因为江似练听说了这个搞笑的事情之后，他会时不时的到学校来，公开亮相。
很多小男孩一见英俊潇洒又有几分成熟威武的江似练，赶紧收起了自己的心猿意马。自叹弗如。
李乱红是个很自信的女孩，她一向认为自己的颜值没有问题，根本不需要依靠搔首弄姿袒胸露背。
但是当她细细的打量了高胜寒，她才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女孩甘心情愿的围绕在他身边。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朝气蓬勃，完全说得上是完美无瑕的脸庞,。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看花眼，李乱红破天荒的下床来到沙发面前，再次去看一个男孩子，仔仔细细的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瑕疵，结果一无所获。
李乱红惊讶了，这哪里是男孩子的皮肤，可以说比自己的皮肤更水嫩更光滑。
当李乱红看见那双红润敦实的嘴唇时，情不自禁的脸红了。
这个男孩说，在码头上将初吻给了自己，他懂什么叫吻吗？小屁孩！
这个男孩是吻女孩吗？李乱红小时候，家里养过小鸡，男孩的吻就像小鸡啄米------
李乱红比男孩睡得晚，但是醒来的早。她煮了两碗面条，煎了四个鸡蛋。
荷包蛋，高胜寒碗里三个，自己一个。
高胜寒洗漱了以后，看见了碗里的鸡蛋，无论如何不肯吃三个。
李乱红说，“毛毛，听话，我的饭量小，你难道吃不下去三个鸡蛋吗？”
高胜寒认认真真的说，“徐行叔叔说过，男人不能吃三个鸡蛋的。”
“为什么？”李乱红奇怪了，还有这样的事情，自己怎么没听说过。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问过他，他说我不懂的，然后莫名其妙的跟其他人说，吃什么补什么，边三轮摩托容易出事故。”高胜寒一边说一边摇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鸡蛋和三轮摩托车有关系吗？
“哈哈哈，哈哈哈。”李乱红眼泪都笑出来了。
高胜寒正想问，李乱红举起筷子要打他，“你真是个小屁孩，徐大逗你玩哪！”
高胜寒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他早就下定决心了，反正不管真假，三个鸡蛋我不吃，随便你们怎么说。
回家之前，高胜寒问老师，“姐，他们结婚你到底去不去？”
“去，你打算怎么样？不去，你打算怎样？”李乱红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个小屁孩了。
“去，我陪你去，你不去，我叫马迟迟他们几个人一起过来蹭饭吃。”
“吃了午饭再说吧，我现在去买菜，你是先出去还是后出去？”李乱红认为分开出去好一点。
“一起出去，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况是大白天，怕什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高胜寒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李乱红只能同意了。不同意不是说明她心里有鬼吗？
回到家里，高胜寒一进门，就端端正正的站在客厅，让母亲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全身打量了一番。
高胜寒从小就清楚，母亲从老爸那里学到的一点刑侦技术，全部用在了自己身上。
是不是打架了，是不是偷偷的去河里面游泳了，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母亲一看就能晓得个八、九不离十。
通过了审查，高胜寒马上回房间抓紧做作业了。他习惯了做完了作业再玩其它的。
吃了午饭，高胜寒还来不及打老师的电话，楚天阔的电话来了。
“班长，你晚上有安排吗？”楚天阔问。
“什么事情？”高胜寒反问。
“杨柳班长想请我们三个人吃饭，今天是元旦嘛。”楚天阔很来劲。
“现在不好答复你，等一会，我打电话给你。”高胜寒不等对方说了，他马上挂了。
“红姐，你确定了去还是不去？”
“你说呢？去好还是不去好？”李乱红想看看小屁孩会怎么做。
“我肯定不去，长他人志气的事情我不会做。”高胜寒不想看见楼心月，也怕李乱红触景伤情。
“不去的话，你想怎么样？”李乱红挺满意，像个小伙子说的。
“过新年，我计划叫几个同学到你家里来聚餐，怎么样？”
“说说看，都有哪些人？”
“马迟迟、楚天阔、冯景异、另外还有两三个一班的女生。”
“为什么要叫一班的女生呢？”
“她们平时陪我回家，刚才又通知我去吃饭，我想大家放在一起更热闹一点，姐，不会吃小丫头的醋吧？”激将往往比请将更管用，高胜寒是老班长。
“没大没小，你们过来吧，等一下在他们面前不能叫姐，知道吗？”
高胜寒第一个电话打给了马迟迟，“马班长，晚上有空吗？”
“你想干嘛？”马迟迟十分意外，高胜寒不会是想跟自己约会吧？
“李老师请我们去她家里做客，过新年，你去不去？”
“我不想去，再说了，李老师也没有通知我去呀。”马迟迟想到的是程序不对呀，应该是我通知你，我是班长，你是副班长。
“随便你，到时候不要后悔啊。”高胜寒不喜欢啰嗦，叫你吃饭，还一定要老师亲自通知你，想作你就作。
高胜寒相信马迟迟一定会去，他担心杨柳不一定会去。
“阔哥，告诉我杨柳的电话号码，你和冯景异五点半赶到校门口。”高胜寒晓得自己直接给杨柳打电话或许有用。
“杨柳班长，我是高胜寒，楚天阔跟我说了，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玩，敢不敢去？”
“只要你敢，我就不怕。说吧，去哪里？”杨柳从来不让别人小瞧自己。
“你五点半赶到校门口，我们一起去李乱红老师吃饭。”
“为什么要到她那里去？没有代沟吗？”能够当班长的，确实不一般。
“跟你说实话，今天是她男朋友结婚的日子，我想大家过去陪陪老师。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跟吴、方说清楚。”
“好吧。跟我说实话，同学们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是真的吗？”
“我是那种小人吗？”高胜寒不高兴了，挂了。自从马迟迟告诉了他偷窥的事情，他以为只有杨柳相信自己，而且是对自己坚信不疑。想不到她心里也有阴影的。
高胜寒五点半赶到校门口的时候，除了马迟迟，其他的都到了。楚天阔的书包里面还带来了两瓶葡萄酒。
菜，李乱红早上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接了电话她就开始炒菜烧饭了，等到大家来了，她的准备工作基本上做好了。
整个吃饭的过程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
马迟迟来的晚一点，她到了六点钟才懒洋洋的走进去。看见一班来了三个人，她立马精神抖擞了。她不想让一班的人认为自己不是老师的得力帮手，不能让风头被老班长全部抢走了。
心情略微沉重一点的是杨柳，她当然不相信高胜寒会偷窥老师洗澡什么的。她来的真正目的，是想看看高胜寒对李乱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进门到离开，杨柳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人有眉来眼去的不正常，但是，她从高胜寒的表现，强烈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高胜寒在老师家里，几乎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这不奇怪，老班长总是会让别人清楚他在老师心目中的地位。
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体现在配合的默契上。副班长高胜寒动手做每一件事，都不需要征求李乱红的意见。班长马迟迟几乎做什么都要看李乱红的眼色。
高胜寒看见楚天阔从书包里面拿出酒来，突然想起来了他被打的事情。
高胜寒问，“杨柳，你们班上的那三个人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一点表示都没有？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二班的人好欺负？”
李乱红老师马上解释了，“对方同意了出两百块钱，作为医疗费用，钱应该给了张主任，好像不愿意当面道歉。再多出一点钱他们都可以。”
“楚天阔，叫什么？叫阔哥，他不差钱。我的意见是当面道歉，钱一分不要。”高胜寒大包大揽。
高胜寒对杨柳说，“杨班长带个话给张博飞，有话可以跟我谈，今天大家高兴，不说了。”
一直很憋屈的楚天阔感动呀，他把高胜寒约到门口，告诉了高胜寒关于他老爸幕后的小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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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阔挨打以后，最初当然是想一报还一报，后来看见高胜寒根本不支持，他也就在心里憋屈着，无计可施。
杨柳中午打电话叫他们二班的人吃饭，楚天阔是高兴的，他希望高胜寒“名花有主”，这样他自己方便选择主攻方向。
楚天阔得知高胜寒要自己到校门口等他，他马上准确地判断高胜寒是到李老师那里。
楚天阔的家里几乎每天都是高朋满座，各种各样的消息和新闻，都会在这里汇聚，他跟老爸的关系也像好朋友一样，只要不是违背组织原则的事情，他老爸都会和他聊聊。
楚天阔他老爸跟江似练的老爸是老战友，接到了江似练的结婚请帖，也清楚江似练“走马换将”了，因此，楚天阔出来得到了老爸的精神和物质的支持。
高胜寒是个性情中人，楚天阔给李老师的面子，当然是给自己的面子。投桃报李理所应当。
对于高胜寒的问题，事出突然，杨柳来不及回答，方丛笑嘻嘻的说，“高班长不会是想拔刀相助吧？”
“和为贵，也不排除其它的可能。”高胜寒绵里藏针。
李乱红出面制止了，“你们都是同学，以后走上社会大家是和战友一样的，绝不能再发生类似事件，高胜寒听见没有？”
高胜寒正想回答，楚天阔拉他到了门外。
“你老爸已经开了两次庭，你知道吗？”楚天阔问。
“不知道，听说什么情况了吗？”
“情况不妙，据说还没有判，上面有人想整你老爸，也有人想保你老爸，目前很难说。好像证据对你老爸不利。”
“什么证据？”
“可能是受贿。”
“不可能的，他如果贪污受贿，我们家里会过得这么苦吗？肯定是搞错了。”高胜寒安慰楚天阔，“没事的，我绝对相信我老爸。”
“张博飞你打算怎么对付他？”楚天阔怕事情闹大了，被老爸知道了就麻烦了。
“他不道歉就随便他，我知道这个人会一点武术，有一把力气，没关系，他想赢我恐怕还要学几年。”高胜寒跟老爸学的是武术中的精华——散打格斗，没有花架子，完全是老侦察兵的实战经验，再加上徐行传授的擒拿手，他对自己有充分的自信。
高义与别人不一样，别人教武术，主要是教套路，动作怎么好看怎么花里胡哨怎么教，他特别强调的是实战，平时的训练经常是一对一动真格的。所以他带的徒弟和刑侦的老部下，没有一个是白给的。高胜寒跟一些从警时间不长的叔叔对练也不白给。
高胜寒跟楚天阔在外面说话，方丛叫上杨柳也过来了。
“高胜寒，张博飞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明天我做东，你们见个面，当面再说，我想你跟他会成为好朋友。”方丛自信的看着高胜寒。杨柳是连连点头。
“行，他们三个来，我们三个过去。”
“不需要我们吗？”方丛故意说。
“怎么会，求之不得。”高胜寒知道方丛在，张博飞就不敢轻举妄动。
“你不带马迟迟和大美女去吗？”方丛在这里等着他。
“男人的事情不需要女孩子掺合。”高胜寒话一出口，马上看了杨柳一眼，歉意的笑了笑。
杨柳冲着方丛也笑了笑，这个家伙反应挺快的。
离开老师宿舍，高胜寒心里是依依不舍的，如果不是出来之前跟母亲说清楚了，不去喝喜酒过来陪老师的原因，他真想在沙发上再过一个晚上。
元月2号下午两点，杨柳给高胜寒发了一条短信，“三点半准时赶到御都大酒店666号包厢，他们你负责通知，不见不散。”
御都大酒店是银城最豪华的大酒店，666包厢是大酒店最大的包厢。高胜寒偶尔也会跟徐行叔叔到ktv包厢唱歌，不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档的包厢，说金碧辉煌一点不为过。
高胜寒跟楚天阔、冯景异是在御都大酒店门口汇合的，包厢里面一班的三男三女全部到了，他们在k歌，看见高胜寒进去马上停下了，并且开了最亮的主灯。
是张博飞按停了点歌的，也是他开灯的，迎接高胜寒他们的还是他，其他的人都坐在沙发上观望。
张博飞器宇轩昂的朝着高胜寒走过来，一拱手，“欢迎欢迎。”抱拳拱手是习武之人的礼节，他是要告诉对方，我是学了武术的。先声夺人。
御都大酒店是方家的产业，方丛是方家品学貌兼优的大小姐，方董从小对她是有求必应。她们三姐妹两点钟就将张博飞他们约到了666包厢，商量如何对付心高气傲的高胜寒。
张博飞跟方丛是发小，他的父亲也是御都集团的大股东，从小他的父亲开玩笑说过，你小子娶了方丛做老婆，就是娶了整个御都集团。
张博飞对御都集团不感兴趣，他对方丛言听计从。他学武术是为了保护方丛，他能够考上省重点中学，完全是被方丛拖进去的，生怕赶不上趟。当他发现自己超过方丛的学习成绩是不可能的时候，他更加在武术上用功了。
方丛清楚张博飞的底细，他老爸为了培养儿子，特地高薪聘请了一个武术名家指点张博飞。高胜寒三招两式摔了楚天阔两跤，在同学中传的神乎其神，方丛没见识过，她特别想看看高胜寒跟张博飞过过招。大小姐想知道这两个人谁更厉害。
大小姐上午就将自己的想法跟杨柳透露了，杨柳一开始不赞成，怕他们伤到对方，或者打的不可开交。
方丛说没问题，张博飞会听她的，点到为止。
张博飞不会发飙，杨柳同意了，她相信高胜寒不会过分。高胜寒对付楚天阔就是鲜明的例子。
方丛将切磋切磋的想法告诉张博飞，张博飞是大喜过望。他说，如果高胜寒胜了，校草是他的。
张博飞看见过方丛在纸上写过：校草 高胜寒，当时他就抗议了，高三年级有个校草，你怎么又弄出个校草来了？
方丛说，“那个人我见过，跟高胜寒不是一个档次。”
张博飞点点头，“那个人是个怂包，上次看运动会，我没带运动鞋，命令他脱鞋子，居然一声不敢吭。”
高胜寒看见张博飞一本正经，微笑着点点头，“不客气。”他看看里面，想自己坐哪里合适。
“高班长，久闻大名，今日一见，不知能否赏光切磋切磋。”张博飞快意恩仇，喜欢直来直去。
高胜寒没想到张博飞见面就要过招，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三个女生，见她们没有反应，清楚过招是不可避免的。“怎么切磋？”
“高班长，我听说你三招将这位兄弟放倒了两次，今天如果你三招放倒了我，以后你说怎样就怎样，兄弟我没有二话。”张博飞不但学了武术，还学了摔跤，他想就算你比我强一点，指望在三招里面放倒我是不可能的。
高胜寒当然清楚，要在三招两式里面放倒一个练家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笑一笑没说话。
张博飞往包厢中间一退，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胜寒四处看了看，包厢足够大，十几个人在里面跳舞没问题，地面是厚厚的地毯，摔跤也合适，他走进去了一点，在离张博飞两步的地方停下来，看着他。
“你请。”张博飞个头不到一米七，但是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
“我从来不先出手。”高胜寒实话实说。老爸也是这样说的，“不放第一枪。”
“那我就不客气了。”话没说完，张博飞抢上前一步，手打算抱住高胜寒，贴近肉搏，扬力大之长避手短之短。
没想到正中高胜寒的下怀，他怕自己一动，对方马上躲避，这样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对方只要手靠近他，高胜寒就有把握一招制敌。
张博飞的手刚刚搭上高胜寒的身体，高胜寒一个擒拿手迅雷不及掩耳便将张博飞反扣住了，放倒他只需要秒秒钟。
高胜寒没有把张博飞放倒，而是一闪身，跳出了圈外。
看的人没几个清楚发生了什么，张博飞心知肚明，高胜寒功夫确实了得，为人更是仗义。他马上招招手，让那两个既是同学也是徒弟的一起过来，三个人一齐拱拱手，“见过高兄，今天包括以后你说了算，明天我要跟大家宣布，校草是你的。”
杨柳第一个鼓掌，然后大家纷纷鼓掌。
方丛大声的说，“高胜寒！”
其他的人马上喊道，“校草！”
“高胜寒！”
“校草！”
高胜寒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难为情的说，“我不是校草，不敢当。大家都是兄弟姊妹。”
兄弟姊妹们很快去了餐厅，在酒桌上，张博飞敬了高胜寒的酒，接着敬楚天阔的酒，“对不起了，阔哥。这里说一声抱歉了，不见怪的话，以后我们都是兄弟。”
楚天阔当然不会见怪，有了面子，又多了三个兄弟，他高兴都高兴不过来。
拼了酒，吃了饭，大家回到666包厢，继续拼歌。
最幸福的是高胜寒，和他情歌对唱的，杨柳一个人承包了。
高胜寒出于礼貌，邀请了方丛，邀请了吴芳草，但是她们宁肯跟冯景异对唱也不给他面子。
方丛竟然这样打趣高胜寒，“你不要刚刚当了校草，就那么贪心好不好？有我们正班长杨柳大美女亲自作陪，你还不幸福吗？”
高胜寒第一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三个美女，发现吴芳草虽然是一班班花，杨柳和方丛其实一个都不比她差。
杨柳像玫瑰，方丛像荷花，吴芳草有点娇滴滴的，像牡丹吗？好像又缺少一点雍容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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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御都大酒店666包厢，三个美女坐在中间，吴芳草坐在美女的中间，左边是杨柳，右边是方丛。
杨柳的左边依次是高胜寒、楚天阔、冯景异。
方丛的右边是张博飞和他的两个死党。
校草高胜寒在观察三个美女的时候，注意到吴芳草有点郁郁寡欢。高胜寒不会忘记这个曾经执着地捏住过自己手的女孩，没忘记心悸的感觉，不免会多看她两眼。
杨柳喝了一点酒，离开餐厅之后，打定主意今天要收服眼前的校草，她相信自己有这个办法也有这个魅力。
高胜寒借着别人在唱歌的时候，偷偷的在打量美女们，杨柳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她想到了一个不让校草闲着的好办法。
杨柳站起来，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五六度，脱了外套，对高胜寒做了个请跳舞的手势。
看见高胜寒连连摆手说不会，她不容置疑的抓住校草的手，一下子就把他拖到了包厢中央。
“不会跳，没关系，我当你的免费老师，二班班长不会是个怂包吧？”杨柳最后一句是冲着大家大声说的。
唯恐天下不乱的方丛，马上大声喊道，“校草！”
“怂包！”看见校草尴尬，大家一起应和，高兴哪。尤其是张博飞和楚天阔，他们巴不得看校草的笑话。
高胜寒不是怂包，不就是跳舞吗？跳就跳，不能给二班丢人。
杨柳举着高胜寒的手，高胜寒心里有点心理准备，电影电视里面他看见过。
当杨柳把他的手搁到她自己的腰部，一碰到女孩子柔软的身体，高胜寒脸还是红了。
杨柳看见高胜寒害羞的样子，更想捉弄他了。她一用力将高胜寒拉到与自己面对面，“帅哥，不要那么紧张好不好，放松一点。”
高胜寒点点头，心想不紧张可以做到的。
“你站好了，右脚上前，不要抬高了，擦着一点地面，对，上前一小步，好，左脚上前，跟刚才一样，对，右脚上前，身体左转，你不要用力，随着我的手用力的方向转。”
杨柳一看帅哥不知道往哪边转，右手一拉，左手一带，没想到帅哥也跟着她用力，结果，杨柳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扑进了高胜寒的怀抱里。
高胜寒怕对方摔倒，连忙抱紧了杨柳。
本来杨柳暖暖的小手拉着他的手，高胜寒便不自然，搂着女孩子的腰心里更发毛，当他一抱住女孩子的身体，两个人是面对面贴在了一起，他一下子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蹦开了，满脸通红狼狈万分的回到了沙发上。
大家哄堂大笑。
杨柳没想到高胜寒跟女孩子接触是如此的胆小，看见他惊慌失措的神态，不由得脸上也飞红了。
杨柳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座位上去，不曾想，张博飞会从背后使坏。
杨柳来到高胜寒身边，正准备坐下，张博飞突然来到了她的身后，他装作去拿楚天阔手中的麦克风，用肩膀猛然撞了一下杨柳。
穿着高跟鞋丝毫没有防备的杨柳，被张博飞一撞，人立刻失去了重心，迅速朝着高胜寒倒过去。
高胜寒反应相当快，他在杨柳突然倒过来的一瞬间，急速伸手接住了杨柳。一只手顶住了她的肩膀，一只手顶住了她的胸部。
高胜寒哪里有选择部位的时间，能够不让两个人砸在一块就相当不错了。
高胜寒马上挪开手挺身想站起来，结果，杨柳倒下去的身体失去了支撑，惯性使得她的人彻底倒在了高胜寒的身上。
同样是惯性促使高胜寒的手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电闪雷鸣之间，高胜寒居然吓得手放在那里不敢动了，实在也动不了。
杨柳在爬起来的时候，顺势在高胜寒的肩膀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哎哟！"高胜寒大叫一声，只见他惊惶四顾，看见大家在开心地笑自己，真的是又羞又愧心如鹿撞。
女孩子比男孩子成熟的多，杨柳知道别人是看不见校草的手的，她整理一下衣服，坐下之前，用手指指张博飞，点点方丛，你们等着。
方丛立即来到高胜寒和杨柳的中间坐下，“杨姐，不关我的事。”
然后，她凑近杨柳的耳朵，“姐，嫉妒死我了。”
杨柳是又好笑又好气，她出其不意在方丛的大腿上也使劲掐了一把，方丛大叫一声逃回去了。
高胜寒想抢麦克风吼几声，谁都不给他，他唱了别人就不愿唱了，有人点拨一下，校草完全是唱歌的材料。
没办法，高胜寒来到张博飞身边坐下，“兄弟，这要玩到什么时候？”
“现在不到九点，早得很，最少十二点吧。方丛，你比班长会跳舞，你去教校草跳舞，他会了，等一下大家一齐来跳。”张博飞对方丛说。
方丛大大方方的站起来，邀请高胜寒，高胜寒急忙举起双手，“我不学了，不学了。”
“二班班长真的是怂包？”方丛故意不屑的看着高胜寒。
高胜寒喜欢激将法激别人，其实他也是不能被别人激将的。不过他还是不肯起来，他看了张博飞一眼，怕他不高兴。
张博飞是个反应快也爽快的人，“你看我干什么？她又不是我老婆，跳舞有什么关系。”
方丛教高胜寒确实有一套，高胜寒很快学会了简单的三步、四步，这大概跟高胜寒人放松了也有关系。
不过后来方丛让他不要低着头看脚下，抬起头来看她时，他不自然了。他只是看了方丛一眼，发现这个女孩眼睛里面的内容太多了，像刑警审问嫌疑人，像法官审视被告，谁受得了。
高胜寒垂下眼帘，方丛马上用力捏一捏他的手，他立马心慌意乱，浑身不自在。高胜寒发现这个女孩比杨柳更可怕。
第三曲旋律没结束，高胜寒逃了，礼貌不要了。
张博飞去唱歌了，高胜寒学着别人的样子，过去献花了，回头一看，吴芳草站在了自己面前。
吴芳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高胜寒为难了，他真的不想跳舞了，但是，跟另外两个美女跳了，不跳似乎又不妥。
张博飞对着麦克风大声说，“掌声在哪里？”
马上是掌声一片。张博飞的两个死党拍巴掌是最卖力的，他们没有唱歌也没有跳舞，唯一的任务是为唱歌的、跳舞的鼓掌，分手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跟高胜寒说，飞哥进了歌厅，最可怜的是我的手。
吴芳草带高胜寒跳最简单的两步，她让高胜寒跟着慢慢移动就行了。
高胜寒心想早知道有这样简单的好事情，何必去学什么四步、三步呢。轻松自然愉快，高胜寒有机会看看其他人了。
其他人基本上是跟着乐曲在分享张博飞的倾情演唱，只有杨柳在玩弄手机。
高胜寒跟着吴芳草走了一圈，她放开了他的手，双手绕着了他的腰，并且示意他也照样做。
高胜寒照样做了，很快便发现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原来吴芳草慢慢的将头靠在了高胜寒的肩膀上，特别要命的是，他感觉到身体和身体偶尔会碰撞到一起。
高胜寒停下了，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不走了。
直到吴芳草松开高胜寒，并且在他的胸膛上打了一拳，其他人的掌声响起来，他才晕乎乎的清醒过来。
这时候，高胜寒才明白那三个美女一直在蹂躏他这个可怜的校草。高处不胜寒！
回到家里，高胜寒无意中发现手机显示有未读短信，他一看，是杨柳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
高胜寒马上知道杨柳说的是什么事情了，他回复了四个字，“天地良心！”
“你打算怎么办？”
高胜寒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什么怎么办？”
“你想不负责任吗？”
高胜寒真的醉了，天哪，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负责任，我负什么责任！他干脆不理她了。
元旦长假结束了，4号高胜寒回到了教室。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张主任通知高胜寒到办公大楼他的办公室去一下。
“小高，过年多大了？”张主任看见高胜寒进来了，起身关上门，随随便便的问。
“过年十八。”高胜寒挺直了身体，清清爽爽的回答。
“元旦晚会后，你去了哪里？”张主任依然是慢条斯理的。
“回家了。”事实如此。
“不对吧，你好好回想一下，31日晚上是在哪里过夜的。”张主任冷漠的看着高胜寒。
高胜寒意识到问题严重了，怎么回答肯定对自己对李老师都不利。
“一个学生要诚实，有人向校领导反映了你31日在老师宿舍鬼混了一夜，我想听听你怎么解释？”
“鬼混，谁说的？”这两个字深深的伤到了少年高胜寒。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张主任冷冷的说，他基本相信高胜寒确实是没有回家了。
“我知道是谁说的，我找他们去。”火冒三丈的高胜寒不管张主任了，他猛的打开门，冲出了办公大楼，直奔校门口的值班室。
高胜寒记起来了，那天晚上进来的时候，值班的两个人鬼头鬼脑的出来看了自己往那里去。第二天，那俩人看见高胜寒他们到李老师家去吃饭，还在交头接耳。
高胜寒来到值班室门口一看，里面正好是那两个人。
高胜寒用手一指，愤怒的喝道，“出来。”
这两个人二十多岁，一看这个毛头小伙子气势汹汹，觉得很好玩，懒洋洋的走出来，懒洋洋的看着他，根本不在乎他。
“是不是你们跟校领导说我在学校鬼混的？”高胜寒恶狠狠地问。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其中一个人上前一步，他不相信就凭你这个毛头小伙子，竟然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
“混你妹。”高胜寒出其不意一巴掌狠狠的打在那个人的嘴巴上。
被打的人一下子懵了，不敢相信这个学生敢打自己。
另外一个人觉得这小子敢打保卫科的人，那还了得，他马上伸手过去想将高胜寒抓起来。
那个人的手刚一搭上高胜寒，高胜寒迅猛的反扣住了对方，飞起一脚将其踢进了值班室。
这时候，两个换班的正好赶上了，他们四个人将高胜寒包围起来了。
高胜寒本来有把握突围的，但是围观的人群堵住了他的去路。最终被他们四个人结结实实的按在了地上。
在按倒高胜寒的过程中，有几个人打了他几拳，高胜寒没看见。但是在他放弃挣扎了，有一个人还踢了他一脚，被他记住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018章：谁黑了校草
听见外面闹哄哄的，楚天阔来到了窗前，他往下面一看，看见高胜寒正被几个保卫科的人包围起来了。
楚天阔一拍冯景异，“走，班长有麻烦了。”他迅速来到一班门口，对着张博飞招招手，又指指窗户外面，然后冲下楼去了。
重量级的楚天阔跑在前面，到了一楼，张博飞带着两个死党已经超过了他。
张博飞他们五个人像一股旋风，冲进了人群。
张博飞一看，四个保卫科的，有三个人在按着高胜寒，火了，两把，一把推开了一个，另外一个被他往后面一扯，坐在了地上。
保卫科的人一看又是这些学生，马上反扑了，四个对五个拉拉扯扯起来。
高胜寒站起来，拍拍衣服，然后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踢他的人。
高胜寒恨侮辱他父母的人，恨侮辱他老师人格的人，也恨背后下黑手的人。
那个人是来换班的，他踢高胜寒，是想帮同事们出口气，本来还想踢几脚的，他看见高胜寒恶狠狠的看着他，心里有点发毛了，没敢再踢。
那个人三十多岁，清楚这个世界上真正可怕的人，是这些十几岁的少年郎。
少年郎心高气傲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报复性特别强，他早已经后悔踢高胜寒了。
那个人与张博飞他们拉拉扯扯的时候，心里提防了高胜寒起来后，会攻击自己。他发现高胜寒在寻找自己的时候，立即抛开了正面“战场”，防备高胜寒的偷袭。
高胜寒不需要偷袭，他一个个拉开前面的人直奔对方。
这时候，两边都放开了对方，让开了一个空间，一声不响的看着高胜寒走过去。
高胜寒走到那个人面前，冷冷的看着他，看的那个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个人没看见过这么牛逼冷酷的学生，鼓起勇气，“你想干什么？”
“教训你。”高胜寒冷冰冰的说。
“你敢动我，送你到派出所去，信不信？”
“信。”高胜寒边说边朝着那人的领子伸出了右手。不快不慢。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壮男，迅速伸出双手想将高胜寒的手拧起来。
高胜寒待对方抓紧了自己的手，猛然将右手用力往身后一撤，左脚抵住对方的右膝盖，趁着对方失去平衡的时候，左胳膊肘迅猛的砸向他的后背。
对方轰然倒地，高胜寒转眼间将他的右手反扣起来，一只手按住他，那个人乖乖的不动弹了。不动不痛，越动越痛。
挨了高胜寒巴掌的不能不帮忙了，他扑过去了，没想到一旁手在发痒的张博飞，突然使了一个绊子，猛推他一把，结果两个人倒在了一块。
那个人想爬起来，特别痛快，特别想表现自己的楚天阔和冯景异扑过去压在了他的身上。
另外两个人想上前，被张博飞和他的两个死党看住了。其中一个人拿出手机想叫人帮忙，张博飞不说话，指着他的鼻子，那人将手机收起来了。
少年张博飞比高胜寒狂，他家里有钱有势，自己有实力，善打敢拼，在银城一中是出了名的。他打楚天阔，你看看谁敢上前拉架。打了楚天阔，怎么处理张博飞，很多人都觉得头痛。
这时候，张主任来了，李乱红也来了，他们都叫高胜寒住手，气呼呼的高胜寒看了他们一眼，没放手。
保卫科刘科长来了，人年轻有霸气，他首先指着围观的老师学生，“大家回教室去，快点。”然后来到高胜寒身边，“毛毛，快放开。我来处理。”
高胜寒放开了那人，能够叫他毛毛的人，都是将他当小字辈的。他服。
楚天阔和冯景异是看着高胜寒的，高胜寒放手了，他们也放开了对方。
刘科长说，“毛毛，你们几个人先回教室去，等一下我去找你们。我们是省重点中学，不要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
高胜寒没说话，转身走了。张博飞一挥手，大家一起回教室了。
路上，一班拍巴掌拍的手痛的人，问高胜寒，“校草，怎么回事？”
张博飞回头瞪了他一眼，“管他什么事，四个大人打我们学生，老子就要管，何况是我们的校草，我们的兄弟。”
刘科长招呼他的几个手下到值班室去，关上门，“你们有没有脑髓，怎么跟自己的学生干上了？啊。”
“是那个小流氓先动手的。”挨了巴掌的人愤愤不平。
“打得好，你凭什么说人家是小流氓？他即使是在老师家里过了一夜，你能证明什么东西？啊！房间里面的事情是我们管的吗？你们跟我说了，我不会处理吗？为什么还要到校长那里去汇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科长？”
“难道我们挨打还不能还手吗？”
“人家学生为什么不打我，不打别人，要打你呢？自己被学生按在地上，动都动不了，还好意思说还手。”
“那你说怎么办？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吧？”另外一个踢了高胜寒的人不服的问。
“等我了解一下情况，跟领导商量一下再说。”
刘科长看了每人一眼，“我警告你们，那个高义的儿子，你们不要再去惹他了。前些天有两个人路上打了他，一个拘留了半个月，一个至少要判两三年刑。高义的手下这是穿了制服来处理的，如果他们脱了制服，哼哼，恐怕那两个人更惨。记住，以后只要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一律不准动手。我们是干嘛的，是保卫他们的，神经病！”
刘科长说罢，走了，他去办公大楼跟校长汇报去了。
刘科长在处理这个问题上是有一套的，他清楚那些目空一切的少年郎是不怕威胁的，你不能来硬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是他这样的小小科长。而他的手下成家立业了，是要考虑自己的饭碗和老婆孩子的。
刘科长本身是从校长办公室赶过来的。
朱校长通知张主任找高胜寒谈话的同时，他也在找刘科长谈话。朱校长质问刘科长，高胜寒跟老师鬼混的事情，为什么不来向他汇报？
校门口吵吵闹闹的时候，朱校长跟刘科长透过窗户看着事态发展的。
保卫科的人将高胜寒按在地上了，刘科长想下楼去制止的，朱校长拦住了他，意思是让他们把这个学生带过来，省的这个学生太猖狂了。
朱校长没想到激怒了其他的学生，学生来帮高胜寒了，结果形势发生了逆转，保卫科的人被按在了地上，而且是两个。
这个事情传出去，太丢人了，大惊失色的朱校长，急忙让刘科长下楼去紧急处理了。
刘科长来到校长办公室，张主任已经在里面了。
刘科长关上门，刚刚坐下，朱校长严厉的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这起学生殴打教职员工的事件？”
“朱校长，我认为按照一般的纠纷来处理比较好，两边都进行一下批评教育就可以了。”刘科长经常处理这一类的纠纷问题，特别清楚不能激化矛盾，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朱校长年轻有为，春风得意，不到四十岁，已经是副县级的重点中学的校长，他的想法恰恰相反，他跟着县委领导做秘书的时候，看见过很多次，领导们处理类似矛盾都是采取霹雳手段的。
老县委书记在处理一个村民人身攻击镇党委书记的时候，是不问青红皂白先抓人，再安抚的。老书记明确的跟他说过，首先必须坚决维护镇党委书记的威信，否则下面的人谁会为你卖命开展工作。
学校所有的教职员工都是在为他朱校长工作，他不维护教职员工的威信，以后谁还会支持他校长的工作？很简单的道理。
“我不同意和稀泥，这个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以儆效尤。”朱校长气冲冲的敲着桌子说。
“朱校长，刘科长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小范围的批评教育一下，免得事情越搞越大，影响不好。”张主任心平气和的说。
“学生公然殴打我们的教职员工，影响好吗？事情还不够大吗？影响还不够恶劣吗？不严肃处理，那还了得，不要以为以后学生就不敢打你了。”校长眼光看得远，他要杀一儆百。
“校长的意思是开除这个学生？”张主任惊讶的看着朱校长。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老张，你去将高二（2）班的高胜寒带过来，我亲自找他谈话，毕竟是我们学生，看看他的认识和态度再说。小刘，你去请罗书记过来商量一下，再通知保卫科来两个人，在隔壁观察动静，以防万一。这个高义的儿子跟他老子一样，有暴力倾向。”朱校长要做到有备无患。
罗书记来了，认真听取了朱校长的意见和建议，明确表示大力支持校长的工作，愿意积极配合工作。
罗书记当了三任校长的书记，最深刻的体会就是想在书记这个位置上长久待下去，必须配合好校长的工作。任何一个校长跟上级领导反映他越权，争权，消极都是致命的。
罗书记说，“政法委吴书记，前不久在综合治理工作会议期间，个别的特意交代过我，要严密关注高义儿子的思想动态，我觉得这个学生不仅仅是殴打教职员工的问题，他现在的思想有很严重的问题，对于组织上双规他的老子高义有抵触情绪，我们有必要严肃认真的处理这个问题，将不利于社会稳定的因素消灭在萌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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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校长对高义是有点看法的，在他当秘书的时候，为亲友的案子找过高义，他认为高义没有给他多少面子。
往老板椅上一靠，朱校长架起二郎腿，“高义这个人是有点真本事，不过他太狂了，居功自傲，目空一切，不把别人看在眼里，以前我就估计他迟早要栽跟头的。不知你刚才看见没有，他的儿子也是狂的不得了。”
朱校长叹息道，“年轻人没有吃过苦头，不一定是好事情。罗书记，你看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我听校长的，你打算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坚决支持。”打太极，踢皮球，五十多岁的罗书记是行家里手。得罪人，埋下隐患的事情，他是不会做主的。
“好，等我同这个学生好好说一下，再看情况吧。”朱校长很满意老罗的旗帜鲜明。
“校长，我回避一下，顺便处理一下手头的工作。”知进退，明得失，装糊涂，是罗书记看家法宝。
高二年级张主任回到教学楼的老师办公室，李乱红老师正在找高胜寒谈话。
李乱红万万想不到高胜寒会跟保卫科的人发生冲突。
“说话，到底为什么？”李乱红见高胜寒不支声，没法子处理呀。
沉默，无语。高胜寒能够说因为别人诬陷我们在一起鬼混了一夜吗？不能。
李乱红将楚天阔叫过来，一问，楚天阔懵了，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凭着哥们义气，稀里糊涂的冲上去的。
张主任将李乱红叫到一边，小声也是小心的说了一下大致原因，提醒她，校长很恼火，我们要想办法稳定高胜寒的情绪，认识打人的错误，争取从轻处理。
张主任是字斟句酌的说，因高胜寒在你那里过夜的事情，才产生的矛盾。“鬼混”的话说出来伤到了高胜寒。
“过夜”两个字如雷贯耳，李乱红也懵了。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百口莫辩。
幸灾乐祸的人肯定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的，高胜寒大闹保卫科的后果是谣言四起飞速传播。
与世无争一心一意只想好好的教书育人的李乱红明白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要留清白在人间，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李老师，你也不要急，事实胜于雄辩，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稳定压倒一切。我去做一做高胜寒的工作，你方便的时候，跟校长沟通沟通。”
张主任领着高胜寒来到办公大楼的办公室，关上门，“小高，我绝对相信你们是清白的，前面我说话用词不当，向你道歉。现在的问题是，打人肯定是不对的，不管是你还是保卫科的人，都要做出深刻的检讨。你说是不是？”
高胜寒没回答，心里认错了，他看着张主任，等待后面的话。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你看这样好不好，要么我们现在去见一下朱校长，向他当面认个错，承认一时冲动，以后改正，要么你写一份检讨，意思意思一下，我陪你一起去，你看怎么合适？”张主任晓得性急吃不下热豆腐的道理。
高胜寒当然不想写检讨，“随便吧。”
“好，我们现在去见校长，记住，校长如果批评你几句，那是为你好，不要较真，让他说他的，你只需要点点头就行了。明白吗？”张主任神情肃然看着高胜寒，语重心长的交代。
高胜寒跟着张主任来到校长办公室，刘科长已经在里面了。
朱校长说，“刘科长，你到隔壁坐一下，张主任你坐下坐下。”
刘科长出去了。张主任坐下的同时，看了一眼高胜寒，希望他也坐下来。
高胜寒站着没动，他清楚朱校长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他为了表示知道自己错了，眼睛基本上是看着校长办公桌的下面一点的。
朱校长盯着高胜寒看了几分钟，平时他经常以这个方式给别人来个下马威，他也想在正式谈话前，给这个学生增加一点思想压力。
“说说看，今天为什么要对保卫科的人动手？”朱校长一边说，一边点上一支烟，另外抽了一支烟扔给张主任。学生不看着他，他心里有点不爽了。
“他们没有调查，就在背后造谣，说我在学校鬼混，侮辱我和李老师。”
“造谣吗？你是不是在李老师家里过夜了？孤男寡女在一起过夜，不是鬼混是什么？你说来听听。”朱校长冷冷的一笑。
高胜寒心里在打寒战，想不到校长也说自己是鬼混。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高胜寒冷冷的看着校长，想起张主任交代的话，努力克制着自己。
“看什么看，年纪轻轻的不学好，以为自己学习成绩不错，尾巴翘上了天，跟你老子一副德行。”朱校长本来想好好说说的，看在他小小年纪上，只要乖乖的认个错，就放他一马，谁曾想这个小子给脸不要脸，还一副居高临下不服气的样子，不由得火冒三丈。
大部分人愤怒的时候是眼睛冒火脸红脖子粗，高胜寒相反，他是脸色煞白眼神阴冷阴冷，鼻翼一动一动的。他指着校长，强忍着怒火，“你说我可以，不要侮辱我爸。”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帆风顺从来没有吃过苦头的朱校长一看，这个小子真是想翻天了，在银城一中这一亩三分地，有谁敢当面指着他说话？他一拍桌子，站起来，“高义没有犯法吗？你高胜寒没有鬼混吗？啊！”
高胜寒放下手，冷冷的看着这个拍桌子的人，绕着办公桌一步一步走向他。
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有几个不是少年郎！
张主任一看，冷汗出来了，他马上冲到高胜寒的面前，张开手挡住高胜寒的去路，“你不要乱来，千万不要乱来。”
朱校长做了两手准备，他不怕，“放开他，看他敢怎么样，我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这个兔崽子。来人！”
张主任当然不会放高胜寒过去，一边是自己的领导，一边是自己的学生，他怎么能够看着他们两个自毁前程呢。
高胜寒本来想吓唬吓唬对方的，一听见校长喊来人，知道箭在弦不得不发了。听见后面有人开门了，高胜寒猛然往左边一闪身，将张主任的重心和注意力引过去，瞬即从右边穿过张主任的防线，来到了朱校长的身后，一把拧住了他的手，转眼间将他按在了办公桌上。
高胜寒是篮球场上的健将，文质彬彬的张主任当然挡不住他。
刘科长叫过来的是另外两个没有被放倒在地上的，他担心那两个人会推波助澜。这两个人一看校长被控制了，于公于私第一反应是奋不顾身冲过去救人。
高胜寒用力一提朱校长的手，朱校长疼的像杀猪一样叫起来。高胜寒双目圆睁暴喝道，“谁过来，我拧断他的手！”
刘科长马上挡住这两个人，“你们出去，不要嚼舌头。”他冷静的看着高胜寒，“毛毛，不要乱来，有话好好跟我说。”
“谁侮辱我老爸，侮辱李老师都不行，他必须道歉，否则我宁愿跟他同归于尽。”高胜寒决定了，不惜一切代价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冲动是魔鬼，年轻人的冲动比魔鬼更可怕。
“毛毛，你爸爸没有跟你说过要尊敬师长吗？快放开校长，你这样不像话了。”张主任为高胜寒痛心疾首，他也是喜欢这个孩子的，爱惜他是个好苗子。
高胜寒冷静了一下，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可是他骑虎难下了。
“不要说了，我看他能够把我怎么样，马上打电话给派出所钱所长，听见没有！”朱校长气急败坏的吼叫。
刘科长犹犹豫豫的拿起了手机，张主任连忙挡住了。
这时候，有一个人进来了，是李乱红老师。她在教室里面待着一直心惊肉跳，忍不住来找校长了。
李乱红一看到高胜寒将校长按在办公桌上，真的生气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她冲过去，一巴掌朝着心里的毛毛弟弟打过去了。
高胜寒放开校长，抓住了李老师的手，委屈的大喊，“红姐，他侮辱我爸，侮辱我们！”
李乱红挣开高胜寒的手，指着他，怒不可遏，“马上向校长道歉，马上，他是你的校长，也是你的师长，跟你爸爸一样，快点。”
高胜寒意识到给李老师惹麻烦了，他冲着校长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他不怕自己惹麻烦，大不了一起玩完，他不想牵连红姐。
“你不要走，今天的事情没完。”气的脸色铁青的朱校长，揉着手，愤愤的说。
张主任看了刘科长一眼，示意他将高胜寒带走。刘科长推着高胜寒一起出去了。
朱校长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他要报警雪耻，以解心头之恨。
张主任急忙忙上前抢过手机，“李老师，你先去批评批评高胜寒，记住有话好好说。我跟领导汇报一下工作。”
朱校长眼睛瞪着张主任，“你想干什么，想为他求情吗？天王老子求情都没有用，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领导，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的，抽支烟，消消气，我们犯不着跟小孩子大动肝火。”张主任拿起桌子上校长的香烟，自己点了一根，递了一根给校长。
朱校长抢过来狠狠的摔在地上，“你不要想做和事老，想轻易放过这个小子，门都没有。把手机给我，我就不信那个邪。”
张主任没有给校长手机，他平静的在沙发上坐下来，默默地看着失去了理智的校长。说实话，学生打老师，这事情摊在自己头上，自己五十多岁了，也会失去理智，更何况是不到四十风华正茂的校长。
朱校长不会去跟这个老家伙抢手机，他有的是办法，桌子上有红色电话机。
在朱校长拿起电话的同时，张主任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话，才让领导打消了报警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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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校长，你不想在一中了吗？”
“你是想威胁我吗？”朱校长一拍桌子，恼羞成怒，冲着张主任发飙了。
张主任走到校长面前，将校长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派出所的来了，你是不是让他们把高胜寒带走？保卫科的人带不带走？保卫科的人全部带走了，谁来值班？”
朱校长用电话听筒敲敲桌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啊，我抓他们干嘛？”
“你不抓他们，仅仅是抓学生，其他学生会服气吗？他们刚才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帮忙，为什么？如果他们集体罢了课，闹出事来怎么办？校长，一旦发生**，你在一中还待得下去吗？”张主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着朱校长。
迟疑片刻，朱校长在电话机上慢慢的放下话筒，“你说，不处理他，我颜面何在？威信何存？”
“校长，你是聪明人，面子重要还是位置重要，你不比我清楚吗？”
慢慢地冷静下来的朱校长在老板椅上坐下了，他做了个抽烟的动作，接过张主任的烟，“你说怎么办吧。”
“我建议，第一，这个事情不要发酵了，尽量消除不良影响；第二，你不要出面处理，让罗书记去办；第三，------”
“好了好了，谁让你写论文了，把老罗叫过来，看他怎么说吧，他是个老狐狸。”朱校长不是不知道书记是个什么样的人。
“校长，谈的怎么样？高胜寒认错了吗？”罗书记喜眉笑眼的走进来。
朱校长看一眼张主任，意思是你看着说。
张主任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是这样的，罗书记，高胜寒认识态度不是很好，作为一个学生对教职员工动粗肯定是要处理的，此风不可长，刚才我跟校长商量了一下，校长的意思是，政治思想工作是你负责的，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好的，好的，我来处理，校长身上的担子重，我应该帮着排忧解难的，这样吧，张主任，小高是你们高二的学生，你今天回去起草一个处理意见，明天上午交给我，有必要的话，下午再开个党委会议，拿出一个组织决议来。”罗书记郑重其事的对张主任交代工作。
张主任看一眼校长，点点头。他帮校长将头上的紧箍圈取下来了，结果戴在自己头上了。
朱校长烦透了，“好了好了，党委会就不要开了，多大的一点事情，你们两个加上刘科长，看着办吧，既要给被打的保卫科的人一个交代，也要给被打的学生一个交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张主任你牵个头，不要搞得沸沸扬扬，去吧，去吧。”
罗书记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示意张主任到他的办公室去坐一下。
“张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把来龙去脉跟我详细说一下。”你让他处理问题，他当然要搞清楚前因后果，罗书记不糊涂。
张主任除了高胜寒拧校长的手的事情没有说，其它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罗书记想了想，“这样吧，你主要负责做好小高同学的思想工作，起草一个处理议案，刘科长负责做好他们科里面的工作，李老师的工作我来做，你让她放了学过来一趟，我在办公室等她。”
张主任首先来到保卫科，将校长的布置和意向跟刘科长交了底，然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我的意见是，动了手的人都写一份检讨，白纸黑字有一个认识到错误的依据。你科里面的事情你负责做工作，高胜寒的工作我来做，你看行吗？”
“好的，不过，其他几个后来介入的同学，你打算怎么办？”刘科长觉得这比较头痛。
“校长说了，尽量减少负面影响，我个别批评一下就算了，你要让那两个到了校长办公室的人闭嘴，不要在外面散布不利于领导形象的谣言，不会有问题吧？”张主任的确老到。
“没问题，我早已经警告他们了。”
李乱红在张主任第三次去找高胜寒之前，发了一条短信给校长。
“朱校长，对不起，是我没有尽到一个班主任的职责，给您添麻烦了，我会严厉批评这个学生的，同时请求组织处分我。李乱红。”
让李乱红始料不及的是，朱校长很快回复了，“年轻人都有犯浑的时候，何况他也是我的学生，我不会介意的，吸取经验教训，尽快消除不良影响，我相信你。”
李乱红看到“我相信你”的时候，眼睛湿润了。
李乱红觉得有必要再提醒提醒高胜寒，于是个别问了高胜寒，“你同保卫科的打了架，怎么又与校长发生了冲突？你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千万不要再犯浑了，知道吗？”
李乱红没有责备高胜寒，她知道高胜寒的心意。
高胜寒没有回答，他无言以对。冲着他来他不怕，现在老师怎么办？他知道是自己的任性让李老师背黑锅了，而且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活作风问题，刚才的冲动，校长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等到张主任让他写检讨，高胜寒开始是坚决抵制的。是张主任推心置腹的一番话，使他改变了主意，检讨他写了。
“小高，保卫科的人在处理你的事情上是欠妥的，甚至是错误和过分的，你不想写检讨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保卫科参与了冲突的人，都是要写检讨的。你实在觉得委屈不写，老师也不会强迫你。我个人以为你写比不写会争取到更多的主动，尤其是能够起到保护李老师的作用。”
张主任看到高胜寒不明就里，提醒他，“现在的焦点是什么？是李老师百口莫辩的过夜问题，你承认打人错误不错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要白纸黑字证明跟李老师之间没有不良行为。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也相信李老师是个为人师表的好老师，但是，我空口说白话没有说服力，有了你的证明，学校处理李老师就没有了依据。明白吗？”
聪明的人会一石二鸟，甚至三鸟。他一方面完成了领导布置的任务，一方面又在保护自己的学生和老师上，提前布局了。
罗书记没有等到放学，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李乱红老师，说有一个严重的问题，需要跟她谈谈。
李乱红过去的路上在想，书记找自己谈话，难道高胜寒还要受处分吗？校长不是说了不介意吗？自己应该怎样为高胜寒开脱呢？年轻人冲动犯浑，毕竟情有可原哪。
李乱红推开书记办公室的门，罗书记神情严肃的说，“把门锁上，省的其他人进来啰啰嗦嗦。”
“你坐吧，坐吧，今天发生的事件，你都知道了吧？谈谈你的看法。”罗书记挺直了腰杆，正儿八经的说道。
“没什么大事，我们班上的一个学生，认为保卫科的人造了谣言，跑过去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现在他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年轻人都有犯浑的时候，批评教育一下就可以了。”李乱红尽量轻描淡写的解释，何况这也是校长的意思。
“李老师呀，学生的事情好说，也好办，我们不原谅他，上帝也会原谅他。哎，关键是你的问题，你看怎么办？”罗书记右手指在桌子上不停的弹着。
“我有什么问题？”李乱红奇怪了。
“现在有人反映你勾引学生，留宿学生鬼混，这是个性质极其恶劣的问题，单凭这一点就可以对老师做出辞退处理。当然，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不等于别人都相信你的清白。”罗书记难过的摇摇头。
李乱红目瞪口呆了，校长不是相信自己吗？
“小高在你家里过夜是不争的事实吧？一个年轻的女教师，为什么要留一个刚刚成年的学生过夜呢？你让我怎么跟全校师生解释？”
“我们是清清白白的，需要解释吗？”李乱红想不通呀。
“老百姓有一句话叫，民不告官不究，现在有人反映上来了，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信服的理由吧？你怎么能够证明你们是清白的呢？”罗书记慢条斯理的说，似乎在告诉对方，我也是没办法呀。
“你需要什么证明？”李乱红搞不懂。
“李老师，不是我需要证明，是组织上需要你拿出证明来，证明你们的清白。”罗书记走到李乱红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也不要急，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随时随地打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走吧。”
接二连三的谈话，让高胜寒烦不胜烦。李老师、张主任、朱校长，其中张主任和他谈了三次，要说起来，这些人找他谈话那是名正言顺的，至少都是老师吧。
最后一个找他谈话的，是让他哭笑不得差一点疯了的人，一班班长杨柳。
一班班长找二班班长谈话，这是哪跟哪的事情，凭什么！
放学铃声一响，杨柳到了二班，她让高胜寒坐下，有话跟他说，同时一个个盯着那些还没有离开教室的同学，直到他们乖乖的出去。
“今天打架也是因为李老师？”杨柳明知故问，目不转睛的看着高胜寒。
“是又怎么样？”高胜寒现在很讨厌别人将自己与李老师扯到一块去。
“楼心月元旦结婚，你担心李乱红想不开，然后在她家陪了她一夜，是不是这样？”
“是不是关你什么事情？”高胜寒听见说“过夜”的事情就来气。
“当然关我的事情，你是我们的校草，是我们的同学，而且是我们的好朋友，今后你还要对我负责一辈子，怎么不关我的事？”
“你有没有搞错？杨大小姐，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不是说了是无意的吗？”高胜寒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不讲理、不怕难为情的女孩子。
“有意无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既成事实。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杨柳关心的问。
晕，高胜寒看了她一眼，“我去跳畈江大桥可以了吧？”
“我跟你真话，你说你怎么证明你跟她是清白的？”杨柳发现他误会了。
“我不需要证明，问心无愧不可以吗？”高胜寒讨厌不相信自己的人。
“你可以不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百分之百相信你。但是，李乱红怎么办？她是老师，她是大人，她的清白不需要证明吗？”
高胜寒惊异的看着这个女孩，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我写的证明不是等于没证明吗？
“你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她的清白。”杨柳显然是有备而来。
杨柳想到了一个证明李老师清白的好办法，李乱红彻夜难眠也找不到清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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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胜寒看见杨柳是真心为他的事情着想，不由得感激地看着她，眼睛里面有愿闻其详的期待。
“校草你觉得本姑娘怎么样？”杨柳微笑着问。
高胜寒没回答，他搞不清楚本姑娘与此事有何关系。
“我是不是美女？”
高胜寒点点头。好一朵带刺的玫瑰。
“以前你在全年级的排名是第十名前后，我是第六名左右，算不算才女？”
“你还是尖子班班长。”对方自我感觉那么好，高胜寒帮她说了。
“我爸爸跟你爸爸比，不会差到哪里去吧？”杨柳睁着大眼睛，继续问。
“我知道，你爸爸是我爸爸的领导。”高胜寒更糊涂了。有关系吗？
“你现在摆脱困境的最好方法，就是从今天开始，你做我的跟班兼保镖，而不是我们几个人做你的保镖。”杨柳认真的说。
“偷窥的事，过夜的事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你还想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莫名其妙。
“李老师确实漂亮，有她在一中，别的美女不好意思当校花，但是本姑娘年轻，综合实力远在她之上，你摆出一副追求我的姿态来，谣言不是不攻自破了吗？我会积极配合你的，如果你想到李老师那里去，我陪你一块去。还有人嚼舌头吗？”
像发现了外星人，高胜寒吃惊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你不要爽歪歪，你陪我上学放学，不能跟我并排走，要保持五六米距离，知道吗？要别人都认为你追的是我。不要皱眉头，你是在帮你的李老师，不是帮我。”
我爽歪歪了吗？郁闷。
“老师找我们谈话，怎么解释？”高胜寒想知道她不怕吗？
“我们只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不是真的谈恋爱，考上大学之前我不会谈恋爱的，你放心，老师不会干涉我们。”
“你家里看见了怎么办？”不怕老师也不怕父母吗？
“你好奇怪耶，告诉你，本姑娘从幼儿园开始，后面就有很多义务保镖，我爸妈是见怪不怪了。你自己不要多想就可以了。”
“我想从楼上跳下去，可以吗，杨班长？”高胜寒站起来，看看窗外。建议有一定的可行性，可受一个小姑娘节制，他心有不甘。
“完全可以，肯定没人说是我推得下去的，从现在开始你对我的安全负责，三年后再认真考虑对我的一生幸福负责，想开了吗？想开了就走吧。”
高胜寒无语呀，赶紧回家吃饭吧。他要对肚子负责。
到了二楼的楼梯间，高胜寒已经超到了杨柳的前面。
“等一下，你走在我的前面算怎么回事？另外，在我的后面不要看别的美女，要演的像真的。看什么看，不要想不开。”
杨柳是不是爱上了高胜寒？高胜寒自己是一塌糊涂。
爱的。杨柳的爱与一般青春少女不一样而已。她是奇葩。
一般的少女情窦初开会神魂颠倒朝思暮想揪心揪肺，杨柳不会。
杨柳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的独生女，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只要她想得到的，父母会想方设法满足她。宠爱让她任性，良好的家教又使她勤奋好学、洁身自爱。
杨柳的任性表现在从小就认为好的东西都应该是自己的。
英俊潇洒的男孩子不能特别吸引杨柳，真正让她折服的是高胜寒身上具备的校草气质，是高胜寒的男人气概。
校草是好东西，好东西应该属于她杨柳。
父母不允许她中学阶段谈恋爱，她也不会谈恋爱，她的目标和父母的期望完全一致，京沪名牌重点大学。
日本人会在苍茫的大海中抢占刚刚露出海面的海脊，她现在也要捷足先登“霸占”校草这个稀有资源，开发是以后的事情。
想得开想不开是另外一回事，高胜寒觉得几个女孩子陪同自己那么久了，礼尚往来，送送她们也是应该的。
真正想开了的是朱校长。在张主任点拨了一下之后，马上大彻大悟了。他是聪明人，明白了自己的职责所在。
第二天上午，上课了以后，朱校长亲自到了保卫科，看望他的员工，他既批评了他们处理问题不够冷静，也表扬了他们有良好的集体荣誉感，处理问题能够齐心协力，同时承诺，不久会提高他们的夜班补贴。
下课之前，朱校长来到了高二教师办公室，他让李乱红老师下课后，带高胜寒过来见见面。
李老师在走廊上叮嘱高胜寒，“记得一定要有礼貌，不管校长说的对与错，不可以再顶撞的。”
高胜寒一边点头，心里一边想，校长来无非就是宣布对自己的处分决定，小人报复在眼前，不理他。
看见高胜寒走进来了，朱校长笑呵呵的走到他的面前，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同时，拍拍他的胳膊，“高胜寒班长，让你受委屈了，我代表校领导、保卫科向你道歉，是我们没有做好工作，身体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校长的举动大大出乎高胜寒的意料，他连忙摇头，“不要，没关系。”
朱校长退后一步，看着高胜寒，语重心长的，“没事就好，希望你放下包袱，好好学习，记住，校长希望你能够以自己是一中的学生为光荣，一中将来也能够以你为骄傲。去吧，有困难可以直接去办公室找我。”
高胜寒退后一步，冲着校长深深的鞠了一躬，眼含泪花的离开了办公室。
朱校长跟高胜寒握手的时候，高胜寒心里觉得校长在假惺惺作秀，当校长情真意切的说出“光荣”和“骄傲”两个词，爱憎分明的男孩子感动了，他能够感受到校长发自内心的真诚。
能够真正征服一个人的，不一定是他的权威和霸气，有时候可能就是三言两语温暖人心的话。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高胜寒拧校长手的事情慢慢的还是在私底下传开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因此而说三道四，看不起他们的朱校长，相反，一中的师生们更敬重自己的校长了。
在以后的岁月里，很多人提起往事，说的最多是，我的人生中能够遇上这样开明的校长，是我的骄傲。
有一个完完全全想不开的人，李乱红老师。
身心疲惫加上晚上失眠，李乱红跟张主任打招呼，吃了午饭在房间里面多休息一下。
下午，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罗书记，没看见李乱红去上课，他马上打电话问，“李老师，有没有去上课？哦，休息一下，好的，好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想通了吗？”
李乱红在床上软绵绵的回答，“想是想通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样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是在房间吗？我马上过来商量一下，只要你想开了，事情就好办了。”
听说罗书记过来，李乱红只好穿衣服下楼，坐在沙发上等待了，她特意为如此关心自己的领导，在茶几上泡好了一杯茶。
罗书记进门一看，“哎哟，李老师呀，你看看你的脸色很不好，是没有休息好，还是生病了？”
罗书记顺手关上门，坐到李老师的身边，和蔼可亲的说，“不要担心，不要担心，只要你思想想通了，想开了，就是这么一点事情嘛，我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罗书记摸了摸李老师的额头，“有点烫，怎么搞得，快快，你躺下休息休息，没关系的。”
罗书记五十多了，慈眉善目的，他站起来像一个长辈一样，扶着李老师躺下来，让她的头枕着沙发的扶手，然后在沙发上再坐下来，体贴的看着她，“这样好过一点吗？那就好，那就好，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李乱红急忙说，“不用，不用，只是人软绵绵的，没有精神。休息一下就好了。”
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李乱红，罗书记再也把持不住了。
李乱红到一中来报到的第一天，罗书记就被这个女孩子的清秀亮丽深深的打动了，四年了，他是狗咬刺猬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等到李乱红有了男朋友江似练，罗书记不得不收起了心猿意马。他虽然也体格魁梧，平时舞舞剑，打打拳，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跟年轻力壮的江似练没有可比性。当然，刑警的角色在警察队伍里面更具有威慑力。
楼心月抢走了江似练，罗书记心里暗自窃喜，他又开始在捕捉机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张主任无意中将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心头一阵狂喜，马上牢牢地把握住了。
罗书记想通了，自己很快要退休了，再不把握这次机会，眼前的这个美人想一亲芳泽几乎是不可能了。
罗书记更想开了，威逼利诱多管齐下，大不了这张老脸不要了，再大不了这个书记不当了，那也值！
罗书记伸出左手按在李乱红的肩膀上，轻轻地摇一摇，十分关切说，“小李，学校里面目前工会主席出现空缺，我打算让团委书记过去，你将眼下的问题解决了，出任团委书记应该是最佳人选，你有什么大问题，我帮你检查一下，给你证明，给你担保，怎么样，想开了吗？”
“你检查？”李乱红觉得势头不对了，她想坐起来。
罗两只手按着她的肩膀，“我就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抓伤，看看那个学生是不是冒犯了你。来，解开上衣。”他并没有去解衣服，他等不及，而是迅速伸出了魔爪。
“不要！”李乱红惊恐万状的大声喊叫。
罗发现对方的衣服太碍事了，干脆撕扯起来。
一个平时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面目狰狞的一面彻底暴露无遗了。
惊慌失措的李乱红像一只狼爪下苦苦挣扎的小绵羊，只剩下手脚头在不停的乱动。
被**之火焚烧的失去了人性的罗，一边疯狂的撕扯对方的衣服，一边气喘吁吁的对着小绵羊不停地说，“你想开一点，你想开一点。”
这个狗娘养的，到这时候还不忘记做思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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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救美。千古佳话。
高胜寒不是英雄，他只是一个在校学生，一个在传统文化熏陶下，满怀侠骨柔肠的少年郎。
下午第一堂课，应该是李乱红老师的，到班上来的却是年级的张主任。
高胜寒心里纳闷起来了，李老师极少让别人代课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上课不久，趁着张主任在黑板上写字的间隙，高胜寒扭头看了看窗外，看了看老师宿舍的地方。
整个学校只有李老师住的地方是老房子。那里阴沉着脸，看不到生机。红姐在里面吗？生病了吗？
这时候，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在往那里走过去。
高胜寒来不及分辨出是谁，张主任在敲黑板了。高胜寒在回头的一瞬间，察觉到那个人扭头看了看办公大楼。
那个人看办公大楼的神态，让高胜寒心生疑窦了，他觉得这个人似乎在怕什么。
怕什么呢？怕办公大楼的人看见吗？为什么会怕办公大楼的人看见呢？立志子承父业的老刑警的儿子认为这个人有蹊跷。
联想到红姐没有来上课，高胜寒猛然忐忑不安起来。
高胜寒上课的时候，偷偷的瞄过几次窗外，没有看见那个人出来，第六感觉告诉他，不正常。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高胜寒觉得这一堂课时间特别长。
“铃铃铃。”下课铃声一响，高胜寒没有等到张主任说完下课，迅速打开后面的门，直奔老师宿舍了。
李乱红一直在作困兽斗，但是一个弱女子怎么是身强体壮的罗书记的对手。当下课铃声一响，精疲力尽的李乱红无奈的放弃了挣扎。
罗看见李乱红的身体松弛下来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站起来解开了自己的裤子，然后直接去脱李乱红的裤子了。
罗的咸猪手刚刚碰到李乱红的裤腰，只听见李乱红凄厉的大叫一声，“救命！”顿时泪如泉涌。这是女孩子最后竭尽全力的呼喊。
罗慌忙扑过去捂住李乱红的嘴，此时此刻他不知道是有点良心发现了，还是害怕了，他拿不准下课后，会不会有人来，慌慌张张的说，“不要喊了，不要喊了，我走还不行吗？”
不行了，太晚了，少年郎高胜寒赶到了。
高胜寒急冲冲来到门口，正好听见李乱红凄厉的呼救。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冲上去用肩膀猛烈的撞向大门。
“哐当”一声，没有加上保险的大门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不堪入目的一幕，红姐昏迷在沙发上，一个大汉子光着屁股趴在红姐身上，高胜寒咬紧牙关，迅猛的一把抓住那个人的头发，往上面一提，对着他的太阳穴狠狠的就是一拳。
没有哼一声，罗被直接打的不省人事了。
心如刀扎，高胜寒一把将被打的人从红姐身上翻到地上，抱着红姐的头痛不欲生的呼唤，“姐！姐！姐！姐！”
神智恍惚的李乱红看了一眼高胜寒，当即昏过去了。
“班，班长，你打死人了？”跟在高胜寒后面跑过来的楚天阔，一看地上，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高胜寒一看李老师，心里清楚红姐是昏过去了，他再一看被他打的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急了，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一号键。
“毛毛，发生了什么事情？”徐行大队长问。
“徐叔叔，我可能打死人了。”高胜寒紧张地说。
“不要慌，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里面，有人欺负红姐，被我打了。”
“是不是在李老师的家里？”
“是。”
“你不要乱动，我马上到。”
楚天阔指着地上的人，“他，他，他是谁？”
“不知道，他在欺负李老师。”到了这个时候，高胜寒也不敢去动他了。
“我，我看像我们学校的罗书记。”楚天阔身体在发抖。
高胜寒换了一个角度看了看，头马上大了，真的是罗书记。他看着楚天阔点点头。
“班长，你赶紧去告诉朱校长吧？”楚天阔提醒高胜寒。
“好，你在这里守着现场，我马上回来。”高胜寒一阵风的冲到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我------”气喘吁吁的高胜寒看着校长不知怎么说了。
“小高，不要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情？”校长和蔼的问。
“我，我打了罗书记。”
“什么？”朱校长忽的一下站起来，眼睛睁大了眼睛，这小家伙是不是又吃错药了。
“不是，他，他欺负李老师！”高胜寒急了。
“他人在哪里？”
“在李老师家里。”
“你叫他们都到我这里来。”朱校长皱起了眉头。
“他们都来不了。”
“为什么？”朱校长奇怪了。
“可能被，被我打昏了。”高胜寒不敢说打死了。
“什——么——？”朱校长要吐血了，他拿起手机，一脸秋霜，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高胜寒是紧紧的跟着，不敢吭声了。
朱校长边走边通知，“刘科长，你一个人马上到李乱红住的地方来一下。”
朱校长没等对方答复，马上挂了。他刚刚走出办公大楼的大门，就看见一身便服的徐行带着两个便衣警察进了学校大门。
“你报的警？”朱校长回头看一眼高胜寒，见高胜寒点了一头，烦透了的他马上冲着徐大礼貌性的点了一下头，快步往宿舍走去。
朱校长要赶在徐大之前过去看看，如果可能的话，坚决不让公安的人介入。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朱校长推开门口的楚天阔，进门一看，脑袋里面立马嗡嗡作响了。两个不省人事的人，还有一个光着屁股，李老师衣服没有被脱掉，但是上身的外套和羊毛衫都撕破了，朱校长一下子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转身，朱校长在台阶下面挡住了徐大，“徐大，不要让无关人员靠近。”
徐大马上看一眼其中的一个手下，看一眼刘科长，“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得进来。”说罢，他和另外一个人进去了。
徐大示意后面的人拍了几张照片，看了一眼李乱红，没管她，走到罗的跟前蹲下去，摸摸他的颈动脉，然后将他放平，用大拇指压住他的人中。
直到罗的眼睛动了动，徐大才站起来，到沙发上拖过沙发外罩，扔到罗的下身处，然后招招手，让高胜寒过去，“把事情经过说一下。”
高胜寒原原本本的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时候，罗书记已经坐起来了，他谁都没看一眼，拉上裤子，恍恍忽忽的站起来，低着头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你现在不能走，要跟我走一趟。”看见罗停下了，徐大问毛毛，“你知道她家里的糖放在哪里吗？去找一点，冲一点水，帮你老师喂下去。”
徐大来到外面，走到朱校长面前，“领导，罗我要带到局里面去，你看呢？”
“可以暂时不去吗？如果一定要去，不要给他戴手铐。”朱校长冷静了，他清楚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等李老师醒了，看看情况吧。”徐大看看朱校长，他明白校长的意思。
徐大回到里面，对手下的说，“把毛毛说的做一个笔录，动作快点。”
高胜寒在笔录上签好字，按上手印，上课铃声响了。
徐大将毛毛叫出了，一起走到楚天阔面前，“你们两个人去上课，有事情我会通知你们的，从保护被害人的角度出发，你们要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保密。去吧。”
看见两个学生走了，朱校长跟徐行说，“徐大，你们辛苦一下，我先回办公室，有事电话联系，省的惊动太大。”
“好的，放心吧，我会考虑影响的。”徐行看过去是一个赳赳武夫，其实他比自己的师傅高义要圆通得多。师傅的最大优点是做人堂堂正正，最大的缺点徐行也清楚，喜欢公事公办，缺少一点人情味。
徐行看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不打算帮别人忙，但是话会说的很客气很委婉，甚至让你觉得他会尽力而为。师傅不是这样，他即使尽力而为了，别人也很难相信。
看着朱校长走了，徐大叫外面的那个人过来看着罗，自己与里面的人将李乱红扶到里面的房间去了解情况了。
李乱红喝了半碗糖水，人也清醒了，有了一点精神。不过她看见徐大还是很意外，“你怎么来了？毛毛呐？”
“毛毛上课去了，没事。早就想过来看你，一直没有空，对不起。好一点了吗？可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经过跟我说一下吗?”徐行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个姑娘，自己是江似练的师傅，出了那样的事情自己有责任。
徐行不仅仅是狠狠的骂了江似练，江似练元旦的婚礼，他找借口也没有参加，只是让老婆去意思了一下。队里几十双眼睛看着自己，心里是非对错的准则他不会放弃。
伤心、委屈、惊魂未定的李乱红摇摇头失声痛哭起来。
徐行拍拍李乱红的肩膀，“好好休息一下，你知道我的电话的，方便的时候你到队里去也行，我们再过来也行。我先走了。”
徐行让另外两个人以及刘科长先行一步，在车上等自己，接着对罗书记说，“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走吧，跟我到队里去坐一下，把情况说一下。”
看见罗书记没有反应，徐行从腰上拿出手铐，晃了一下，“我们不需要用这个吧？”
罗书记摇摇头，像霜打的茄子，挪动脚了。徐行收起手铐，陪他出去陪同上车，都像老朋友。他们以前也是朋友一样的关系。
在课堂上，楚天阔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看着高胜寒的，那眼神就像以前的马迟迟。楚天阔觉得高胜寒太了不起了。
如果说高胜寒三招两式放到自己，楚天阔不稀奇，自己吃几碗饭自己清楚；高胜寒与张博飞过招，楚天阔也觉得平常，他不知道张博飞到底吃几碗饭；高胜寒一招将保卫科三十多岁的汉子打得趴在地上，楚天阔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至于高胜寒能够将罗书记打得人事不省，楚天阔觉得高胜寒这个校草简直神了。在银城一中，谁不知道罗书记可是有武术家的赞誉的，高胜寒一个少年郎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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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胜寒没有看一眼趴在桌子上的楚天阔，不等于他不知道楚天阔在看自己。
高胜寒感觉好好，心里有一些小得意、小甜蜜，他不但知道楚天阔在看自己，而且清楚楚天阔心里应该是怎样的羡慕嫉妒恨。
没关系，想看就看吧，以后还有的你看的。
等我考上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等我穿上了威武的警服，那时候，你们才知道我有多潇洒有多威风！
高胜寒没有认真听课，他将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了窗外。
窗外，在那个过时的小楼里面有他的老师他的红姐他的牵挂在里面。
徐行叔叔来了，高胜寒不需要牵肠挂肚不需要担惊受怕了，但是，心中的那份牵挂他放不下。
看见徐行叔叔将罗书记带走了，高胜寒精神轻松了许多；
看见朱校长和提着一大包水果的张主任走进了小楼，高胜寒心里高兴了许多；
后来看见徐叔叔和另外一个叔叔又回来了，那个叔叔手里也拎着一个袋袋，高胜寒感到的是一片暖洋洋的，他打定主意，放学了不回去，过去照顾照顾虚弱的红姐。
再后来，高胜寒发现进入了小楼的四个人一起去了办公大楼。他们轻轻松松的样子，让高胜寒放心了。
特让高胜寒意想不到的是，最后一节课，居然是李老师来上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朱校长烦透了，他站在窗前，看着老罗在徐大的亲自“陪同”下，上了校门口的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
小县城不大，过了几分钟，估计徐大到了局里，朱校长给他打电话了。“徐大，情况怎么样？会不会刑事拘留？”
“领导放心，老罗在车上答应会配合我们的工作，等一下笔录做好了，我打算让他回去，不过，需要办理取保候审的手续，你愿不愿意做他的担保人？”
“好吧，我担保吧，毕竟同事一场，老罗人不坏，就是喜欢沾花惹草，老毛病了，你们给他治一治也好。不需要我过去吧？”
不要说是有身份的朱校长，一般老百姓谁愿意没事跑到公安局去呢？去的人，有几个没事的。
“嘿嘿，我怎么会让领导屈尊呢？等一会我亲自过来一趟，麻烦领导多关注一下李乱红老师，她是你的兵，也是受害人，千万要做好善后工作，防止她一时想不开，走极端。”
“老兄，你放心，我不是糊涂虫，我在学校等你，晚上我做东。”
朱校长马上通知刘科长去照看一下李老师，防止发生意外，接着通知张主任立即到办公室来。
张主任来了，朱校长简短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下，“你去超市多买一些慰问品，我们去看望一下李乱红。老罗这次即使是不判刑，在领导岗位上肯定是不合适的，我打算向组织上推荐你接替他的工作，不要张扬出去，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就可以了。”
张主任似乎不觉得意外，他平静地问：“高二年级的工作，你计划谁来接手？”
“你的意见呢？”朱校长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发现张主任不仅能够为自己着想，具有远见，还能够有处理问题的方法，是个快被埋没的人才。
如果不是发生一些变故，朱校长也认为这个人和老罗差不多，属于明哲保身混日子过的老好人、老狐狸。
老罗在生活上面不检点，喜欢吃窝边草，朱校长是早有耳闻的，没有弄出事情来，也没有证据，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主任没有绯闻。
“从多方面考虑，我个人认为李乱红比较合适，她的弱项是年轻缺乏经验，优势也是年轻，有活力有潜力。她现在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提拔她，对她来说，意味非常，对学校来说，可以平稳的度过这个多事之秋，对校长你来说是做了一件功德圆满的事情。我去买东西，你拿主意。”张主任点到为止，赶紧去办事情了。
朱校长也有这个想法，但是，有点拿不定主意，担心李乱红不能胜任，张主任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他放心了，大不了这个学期，让张主任继续兼职，下个学期正式任命李乱红。
朱校长想好了，下个学期高二年级的工作，让张主任分管，这样分管教学工作的副校长肩上的担子也减轻了许多。
朱校长看见张主任进了大门，马上下楼，两个人一起去看望李乱红了。
到了李乱红家里，朱校长进门一看，刘科长坐在沙发的一头，李乱红在另一头。
客厅已经收拾整齐了，李乱红也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坐在沙发上，你能够看得见她的精气神。
这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孩子，朱校长很满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朱校长让刘科长回去，他在沙发上靠近一点李乱红坐下。他开口没有安慰李乱红，而是出人意料的问，“李老师，下面一节课，你能不能去上？”
朱校长从两个方面考虑的，一，李乱红去上课了，师生中对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的猜疑和议论会渐渐平息；二，李乱红能够去上课，说明这个女孩子不但内心强大，而且懂得顾全大局，这对于一个中层干部来说，特别重要。
李乱红看了看校长和张主任，清楚他们不是在强迫自己，是希望看到自己坚强起来，她点头答应了。说句实在话，她也放心不下班里的学生。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没当过老师的，有几个人知道，一个有职业操守的老师，他（她）会比任何一个父母都操心。从他（她）踏上讲台的第一天，到退休黯然离开的那一天，他们有不操心的一天吗？
父母看见的是一个或者几个自己的孩子，而老师面对的是几十个别人的孩子，几十双渴望的眼睛。
一个孩子有出息了，他能够光宗耀祖，能够为教子有方的父母带来无比的荣耀，那时候，老师在干嘛？他们只是默默的旁观者。
朱校长感动了，将心比心，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要求是苛刻的，尤其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来说。他赞许的看着李乱红老师，“你今天克服一下，明天好好休息一天，我来安排。”
“不需要，我没有那么脆弱，晚上早点休息完全没问题。”李乱红觉得今天不休息，明天休息，那完全是多此一举。
“好，张主任，你明天做好办移交的准备，我上午去一下教育局和组织部，下午召开校长办公会议。”朱校长确定自己不需要再等到下个学期了。
校党委书记的任命是组织部决定的，他需要走组织程序，先打招呼建议张主任代理工作，至于年级主任的任命，他只需要在校长办公会议上走走形式。
李乱红不清楚朱校长的安排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想也没想。等到徐大来了，她才知道是毛毛又一次救了自己。
徐行一进来，气氛活跃多了，他半开玩笑的说，“李老师，你造化不错，看来毛毛不但是你的好学生，还是你的福星，小救星。”
“李大。”徐行边说边找到一张小凳子，坐下来，看见大家望着他，马上说，“我的徐大是有任期的，李老师的大美女是终身制的。有争议吗？事情我了解清楚了，你的清白不需要证明，谁人背后无人说，谁向组织上反映，谁举证。我如果是校长，我要为高胜寒同学申请见义勇为奖励。”
“徐大，徐大，这个话不能随便说，老罗好在身体强壮，如果有个‘三高’什么的，那事情就大了去了。高胜寒的行为是正义的，是勇敢的，我充分肯定他，但是，老罗好歹也是师长，不好倡导的。社会舆论会炒翻天的。”
“嘿嘿，领导，我是说着玩的。”徐行怕校长对毛毛有成见。
徐行到了校长办公室，办理了担保手续，就跟朱校长聊起了天。他们聊的是高胜寒。
徐行说，“这个小家伙是我看着长大的，本质好，有担当，脾气倔，跟他老子一样，不怎么拐弯的，跟我动手对练的时候，都不知道手下留情的。”
“别说了，他胆子太大了，你要提醒提醒他，把握好一个度，这个小子连我都敢下手。”朱校长笑着说了高胜寒拧自己手的手的事情。
徐行也笑了，心里说，如果你不是校长的话，大概我现在看见的就是一个猪八戒了。
说归说笑归笑，放学铃声一响，徐行马上给毛毛打电话了。
“毛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打你的那个人今天判了三年，另外，你今天早一点回家，不要跑到外面去，校长说了，晚自习今天可以不来。以后碰见类似的事情，千万不能冲动，要有一个度，万一将对方打死了，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防卫也必须是在有人身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使用。记得早点回家。”徐行当着校长的面说的。
朱校长说，“我说了他可以不来上晚自习吗？是不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徐行点点头，“不说了，你安排到哪里去？今天我想痛痛快快的喝一顿酒。”
高胜寒看见李老师能够上课了，放心了，接了徐叔叔的电话，心情特别好，装好手机几乎是小跑着下楼的。
楼道口有个人拦住了他，是杨柳。
杨柳看见高胜寒停下了脚步，什么话没说，走在前面了。
高胜寒想起来了，要陪她回家，陪就陪吧，尽管心里有点别扭，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在了杨柳的后面。
让高胜寒意外的是，楚天阔、冯景异，还有方丛、吴芳草这些人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高胜寒心情愉快的完成了陪同任务，回到家，发现母亲神情异常，精神恍惚，急了。
“妈！妈！妈！你怎么了？”
母亲看了一眼茶几，高胜寒才发现茶几上有一份判决书，是他爸爸的，判刑六年。
高胜寒从放下判决书的那一刻开始，人生中过去拥有的一切甜蜜都被划上了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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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告诉我，受贿二万四是怎么回事？我们家再穷，缺这一点钱吗？”高胜寒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去年你爷爷去世的时候，欠了医院的钱，帝豪大酒店的陈老板送过来的，他是你爸的老战友，怕你爸不会收下，装在白纸包里面的。”母亲说的有气无力。
“为什么不给还他呢？”高胜寒清楚他爸的为人，做事情干净利落的。
“红包是可以退回去不收的，白包是不能退的，只能在别人办白喜事的时候还情的。”
“那属于人情往来呀？”
“人情往来别人会问，怎么会送这么多呢？关键是陈老板在送礼的账单上记了账，跟其他的人记在一起了，你爸说不清楚了。别人相信吗？”
高胜寒总算是搞清楚了一点，“因为我爸收了二万四，就说他是黑社会的保护伞？”
“开庭我去了两次，大概是帝豪大酒店前两年发生打架斗殴，对方有一个人受了重伤，说你爸贪赃枉法故意网开一面，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今天那个打你的人，也判了刑，他就是当年那个将别人打成重伤的。”
高胜寒想想，“不对呀，如果故意网开一面的话，别人为什么要报复我呢？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他将疑问告诉了母亲。
母亲说，“我怎么搞得清楚这些事情，你安心读书吧，你爸放弃了上诉，我们等他吧。六年很快的，我跟你爸到银城来，转眼间整整十八年了。你不要让他失望就可以了。吃了饭，早点去上晚自习，放了学早点回家，好吗？”
“我不去上晚自习，在家里陪你。”高胜寒想起了徐行叔叔交代的话。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我不要你陪，从你爸走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有了心理准备，早想开了，不用担心我。放心吧，跟你爸结婚到今天，以前我是天天提心吊胆的，现在拿到判决书了，我算是彻底放心了，监狱长是你爸的老战友，在里面没人会欺负他，他也不用去寻找对手了，星期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见你考上公安大学，希望你圆他的大学梦。懂吗?”
初中毕业的高义，十八岁入伍，是七五年的兵。帝豪的陈总是高义新兵连的战友，离开新兵连，当年的小陈下了连队，投弹、打靶、越野都是尖子的高义去了师部侦察连。
高义在侦察连风生水起，一年新兵，二年班长，三年副排长，正好赶上了从士兵中提拔军官的最后一班车。
高义离开侦察连的时候是连长，没有文凭的他转业到地方，从泉州当地带了一个爱慕英雄、对他死心塌地的姑娘回来，托首长打招呼，选择分配到了公安局。他依然喜欢搞侦察。
到了刑警大队，高义又从头开始，从一名普通的侦查员慢慢的，一步一步由副大队长、大队长，走到了分管刑侦的副局长的岗位。
高义在年轻的干警面前经常说，“我是大老粗，羡慕你们哪。”
高义有时候当着他们的面，跟儿子开玩笑说，“毛毛，清华北大考的上也别去，就给我读公大，帮老子扳扳本，省的这些天之骄子在我面前牛逼哄哄的。”
高胜寒当然懂老爸。老爸是希望儿子子承父业，比自己干的更辉煌。
但是此时此刻，母亲的轻声细语，异常的平静，令高胜寒反而心里发慌了，他仔细一观察，心不由得一阵阵的痛，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一头乌黑秀发的母亲，转眼间有白发星星点点的散布在其中了。
“须发皆白”——“莫须有”，高胜寒突然问母亲，“我爸被判刑，里面是不是有阴谋？”
神情黯然的母亲，眼睛里面像夜空有流星划过，瞬间又暗淡了。
“你爸是个刚强的人，哪怕有一线希望，他是不会放弃的。他放弃了上诉，肯定是知道上诉没有意义了。他前几天托人带了一句话给我，让你永远不要去过问他的事情。记住了吗？”
高胜寒点点头，“放心，我记住了。”
听妈妈的话，高胜寒上学去了。
高胜寒记住了老爸的交代，但是，他没有打算听老爸的话，因为他从老爸的话里面听出了弦外之音。
为什么不让我过问他的事情？而且加上了一个期限，“永远”！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知道我太渺小了，如果我去过问，去追究，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撞得头破血流。
知识改变命运，让自己变得强大的唯一途径是读书，读书，读书！
下了晚自习，高胜寒出了楼道口，意外的没有见到杨柳。
高胜寒没有心情等待，低着头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缓慢的走出了校门口。
校门口人很多，高挑的高胜寒还是一眼看见了杨柳迎面而来。
高胜寒停下了，他在等待。
“走吧。”杨柳来到高胜寒面前笑着说，笑容有点干巴巴的。
高胜寒没有动，他还在等待。
“怎么不走了，走吧，我们一起走。”杨柳意识到了高胜寒不动的原因。
高胜寒不动，是在等待杨柳走前面，这是他们的约定。
高胜寒默默无语的陪同杨柳离开了主街道，拐进巷口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后面有异常。
当高胜寒回头一望，心里头一下子感觉堵得慌。
在他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默默同行的还有张博飞、楚天阔、冯景异，还有方丛、吴芳草、马迟迟、施青红，最后面的是张博飞的两个跟班。
霎那间，高胜寒明白了，这些好同学不是来陪杨柳的，是特地来陪自己的------
在一中学校食堂的一号包厢里，坐着朱校长、徐行、张主任、刘科长，还有一个徐行的随行干警。他们在推杯换盏。
朱校长问徐行，“徐大，高局长的事情怎么样了？”
徐行摇摇头，“今天判了，六年。”
“多少钱？才六万？”朱校长知道，贪污受贿大致上是一万判一年，金额大了另当别论。
“两万四。”徐行抬头冲着天花板长长的吐了一口烟。
“就这么一点钱？是不是还有其它的事情？”朱校长想不出来高义还会有什么其它的问题。
“其它的事情还可以说得清楚，涉及到金钱那是贪污腐化，谁也没法开口。”徐行端起酒杯，一仰头，半杯酒下去了。“领导，说一句我不该说的，他高义要钱的话，二十四万是事吗，两百四十万都不是事，他干嘛要两万四！喝酒，不说那些没用的事。”
星期天一大早，徐行借了一辆别克轿车来到了毛毛家里，他想去第三监狱看看师傅，顺便送他们母子去探监。
上了车，跑了一段路，高胜寒的母亲歉意的说，“徐行，难为你了。”
“嫂子见外了，没关系的，你们不去我也要去的，正好有伴。”
“徐行，以后少过来，别人看见了可能会不高兴的，对你影响不好。”
“嫂子，我来不来都一样，别人只要看见我，心里就不舒服的。我也无所谓了，一朝君子一朝臣，迟早是要靠边站的，怕个鸟。”徐行满不在乎的说。
“叔叔，那个别人是谁？”高胜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徐大。
“管他是谁，大不了让我陪你爸聊天去。”徐行不屑地说。
“叔叔，你相信我爸爸吗？”高胜寒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好低级的问题。
“你相信他吗？”徐行反问道。
“当然。”
“我今天告诉你，千万不要相信他说的。哼哼，我这一辈子被他害惨了。”
“不会吧？他会害你吗？”
“谁相信他，他害谁，我以前特别相信他，结果被他害的最惨。我刚分配到银城的时候，一直想调走，他说就跟我干吧，你看嫂子怎么样，泉州第一美女，跟我干，明天帮你介绍银城的第一美女。我老婆，你那个婶婶，你看见过吧，是银城第一美女吗？地地道道的银城第一悍妇，就是他干的好事。”
“徐行，你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不怕跪床脚吗？”高胜寒的母亲笑他。
“我现在不怕了，她想告状找不到这里来。毛毛，他叫你不要读清华北大，真的不要再听他的，你没看见吗？他今天抓这个，明天抓那个，结果怎么样，把自己抓进去了吧。”
“叔叔，你相信我爸爸是罪犯吗？”
“毛毛，你爸爸当然是罪犯，他不是罪犯，这个世界上罪犯就不多了。”徐行看一眼毛毛，“他是罪犯的罪犯。等一下见到你老爸，只管听他说就是了，不要问这些问题。你越简单他越放心。”
第三监狱离银城有将近一百华里，高胜寒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因为是星期天，来探监的人很多。跟高胜寒母子一样，不知道探监有规定时间的也很多。如果不是徐行来了，他们根本见不到人。
监狱长，高胜寒的母亲认识他，可是她没法联系得到。
徐行跟高义来过几次，他打了电话给监狱长。监狱长马上通知下面安排了他们见面。
探视区里面有二十多米，像银行差不多，玻璃墙将里面的犯人与探监的人分开了，里面一个座位面前一台电话，外面两三个座位前面一台电话。
里面有十个座位，也就是一次性可以让十个犯人同时与探监的人见面。见面的人中，里面、外面，有哭的也有笑的。
高胜寒扶着母亲来到了最里面的座位上，等待老爸的出现。
高义虽然也剃了光头，脸色苍白，不过精神不错，走过来，坐下，会让你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军人出身的干部。
高胜寒把电话递给了母亲，母亲将话筒靠近耳朵，看着老爸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的看着对方。
老爸高义连话筒都没有拿起来，他像坐在首长面前一样，中规中矩严肃认真。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对方。
五六分钟后，母亲把话筒递到了儿子的面前，高胜寒急忙接过来，他看见老爸的手摸到了话筒，还没有拿起来，人骤然站起来了，眼睛可怕的睁大了。
高胜寒扭头一看，母亲正在慢慢的慢慢的往边上倒下去。“妈——”高胜寒扔掉话筒，迅速抱住母亲，母亲牙关紧闭已经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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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惊恐万状的高胜寒将母亲抱在怀里，他在不停地呼唤。
玻璃墙那边的高义在急切地敲着玻璃。
冷静的是徐行，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拍拍毛毛的肩膀。
高胜寒看见老爸在紧张地敲玻璃，不时指指话筒，他马上捡起话筒，“爸，妈妈她到底怎么了？”
高义拿起话筒，“听着，你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不要慌，把话筒给徐叔叔。”
“徐行，你知道万监狱长的电话吗？好，马上请他想尽一切办法救人。”这时候的高义不像犯人，更像一个指挥长。
“高局，我在打他的电话，嫂子的情况可能比较严重，怎么办？”徐行请示。
“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毛毛太小，需要你帮助，拜托了！”高义有心有力无可奈何呀。
“万监狱长，我是银城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徐行，高义的夫人殷勤犯病了，现在探监室，需要紧急抢救，有问题吗？”徐行沉着的说。
“没问题，我马上过来，医护人员很快会到的，不过我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你要做两手准备。”
战友，危难之处显身手。在部队的时候，万监狱长是作战参谋，跟侦察连连长高义是战友是老乡是同一年的新兵，而且经常合作。
安排布置好了，放下电话，万监狱长急匆匆赶到了，在他的指挥下，医护人员用担架将高胜寒的母亲抬走了。他临走之前，用话筒安慰高义，“你回去吧，放心，有我们在呢。”
狱医检查后，初步诊断是脑溢血。经过一番简易的急救，挂上氧气袋后，建议尽快送大医院抢救，他们只能对付对付小病小痛的，这种情况他们无能为力。
万监狱长看着徐行，徐行说，“我判断也是脑溢血，已经报了120，我们人民医院的救护车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高义回到号子里面哪里坐得住，没几分钟，他将狱警叫过来，“打个电话给万监狱长，我要见他。”
狱警为难了，大队长交代他平时关照一点这个人的生活，他知道这个人有点来头，可给监狱长打电话他不敢。
“我爱人在抢救，抢救知道吗？**讲纪律，也讲人道！”高义的语气里面有了火药味。
“我，我问一下。”狱警，“监狱长，007号高义他要求见你。”
“我在医务室，你亲自带他过来。”
得到监狱长的同意，狱警领着高义急匆匆赶到了医务室。
“老万，殷勤什么情况？不会是脑溢血吧？”高义心急如焚。
“是脑溢血，要马上抢救，我这里没办法，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在路上了。估计要做开颅手术。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能够看护吗？”万监狱长问。
“只有毛毛了。”高义走到妻子面前，望着这个跟他没有享过一天福的女人，拿起她的手，无语凝噎。
“孩子这么小，还是向他外婆家求援吧。”万监狱长摸着高义的肩膀。
“老万，你让我怎么开口？怎么开口！”高义一只脚跪下来，将殷勤的手贴在脸上。
“高义，现在不是争面子的时候，救人要紧，开颅手术要到省城去做，安全系数高一点，可是人力物力你让毛毛一个人怎么办？再说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到时候怎样跟殷勤父母交代？”万监狱长在老战友肩头锤了一拳。
高义缓慢的站起来，看着儿子高胜寒，果断地说，“向你舅舅求援吧，在我的抽屉里面，有一本部队发的笔记本，最后一页有你外婆家的电话，殷壮志是你舅舅，告诉他，你是毛毛，是我高义的儿子，告诉他，你妈妈的病情很危险，告诉他，暂时不要让你外公外婆知道，但愿他们没有改电话号码。”
“爸，如果电话号码改了怎么办？”高胜寒着急的问。
“改了我也没有办法了，我有十年没有打过了。如果联系不到，抽屉里面有你妈妈的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五万块钱，是你妈妈攒起来，准备供你读大学的，先用吧，密码是你的生日，不够的话，就将房子卖了，房产证和银行卡放在一起的。”
徐行说，“高局，钱好办，我们会帮忙想想办法，关键是每天的护理，我要上班，毛毛要读书，怎么办？”
“不读也罢，我欠了他妈妈的，父债子还，谁让他是我高义的儿子呢。”高义平静地问儿子，“听清楚了吗？”
高胜寒望着父亲，毅然的点点头。
“我走了，老万，徐行，你们能帮的就帮帮毛毛，等我出来了，再请你们喝酒。”高义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回他的号子去了。
高胜寒母亲上了救护车，万监狱长到同事那里凑齐了一万块钱，交给毛毛，“先应一下急，少了打电话给我。”
高胜寒不肯收。徐行过来说，“毛毛，收下吧，这是叔叔给你的，不犯法，以后有钱再还给叔叔。”
徐行是紧跟着救护车到的人民医院，嫂子殷勤进了急救室，他马上跟高胜寒商量，“如果需要开颅手术，我们马上去省城，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挂号。”
徐行在第三监狱的时候，就同人民医院的院长联系了，希望他派最好的医生在急救室等待。
院长亲自来了，心脑血管的主任医师也来了。他们采取了急救措施后，告知徐大，病人需要开颅手术，我们这里也可以做，只是医疗设备不如省城，你们尽快做决定。
徐行问，“现在去省城，会不会耽误抢救时间？”当他得知时间没问题后，马上让毛毛回家收拾换洗衣服，找到银行卡和笔记本，打的去打的回，他一边办理了转院手续，拜托院长同省城熟悉的专家和医院联系，一边通知老婆立即去银行取五万块送过来。
安排好了，徐行打电话给吴楚局长请假，“吴局，我有点私人的紧急事情，需马上去省城，估计最迟要明天下午赶回来。”刑警不能随便离开辖区，必须保证随叫随到，何况他是大队长。
“出了什么事情？”吴楚局长关心地问。
“高义的爱人突发脑溢血，他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在家，没人帮忙，而我正好在现场。”领导不问，徐行不会说，领导问了，他也不会撒谎。不要说是嫂子，就是老百姓，他在现场他也不会不管，救死扶伤是公安干警不可推卸的职责。
“应该的，我支持你，放心去吧，队里的工作我会安排好的，如果有必要，可以到后天回来，到时候你提前打个招呼。”吴局长表现的很通情达理。
在去省城的路上，坐在救护车里面，徐行问，“毛毛，笔记本带来了吗？带来了，现在打个电话给你舅舅吧，让他们尽快赶到省城第一人民医院来。”
高胜寒点点头，拿出笔记本，拨打了最后一页上面的电话号码。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听，是个苍老却中气很足的人，“哪位？你找谁？”
“舅舅，我是毛毛，我妈妈很危险。”对方是他妈妈的亲人，是他的亲人，虽然从未谋面一无所知，高胜寒还是控制不住边说边哭了。
“你是哪个毛毛？”
“我是高义的儿子，殷勤是我妈妈！”
“你叫高义那个混蛋跟我说话！”对方怒气冲冲的大声说。
“舅舅，我、我、我爸爸被抓起来坐牢了。”高胜寒泣不成声了。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只听见话筒里面在叫，“壮志，壮志，你外甥的电话，你、你来说。”
“毛毛吗？我是舅舅殷壮志，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舅舅，我妈妈得了脑溢血，不省人事了，马上要到省城抢救，我爸爸让我向舅舅求救。”
“你现在在哪里？”殷壮志平和的问。
“我在去省城的救护车上。”高胜寒依旧在抽泣着。
“你们准备到省城哪一家医院抢救？”
“第一人民医院。”
“你爸爸高义呢？他不在车上吗？”
“他被关进了第三监狱，判了六年刑。”
“高义是混蛋，他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的，啊，我姐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他，高义这个混蛋！咔嚓。”殷壮志控制不住了，他也火了，他使劲搁下了电话。
徐行一看毛毛的神色不对，马上问，“你舅舅怎么说？”
少年高胜寒抹干了眼泪，气呼呼地说，“他们说我爸爸是混蛋，我爸爸是混蛋，他们不是混蛋吗？这么多年来，他们谁来看过我妈妈吗？看过我吗？难怪我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们。”
“你舅舅只说了你爸爸是混蛋？”徐行觉得不可思议。
“还有一个人也说了。”高胜寒仰起头，倔强的个性爆发了，“没有他们，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我妈妈！哪怕是卖血卖肾。”
高义是谁？高义是我高胜寒的爸爸，是英雄，谁说他的坏话都不行。舅舅，舅舅，你凭什么说“高义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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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舅舅通了电话，原本怀揣着一线希望的高胜寒，一下子坠入了痛苦的深渊。
没有徐行叔叔在身边，从未踏出过校门的高胜寒肯定会一筹莫展。但是，有徐行叔叔在面前，高胜寒还是渴望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可以依靠。
高胜寒的老家在银城县高桥镇，离县城有五十多华里，他有一个大伯，一个姑姑。
姑姑嫁到了邻县，年迈多病的奶奶跟大伯住在一起。
多年以前，奶奶和爷爷到县城小儿子高义家里住过几个月，后来怎么也不去了。一方面，县城一个熟人没有，他们不习惯，另外，老人怕在外面倒下了，不能落叶归根。
大伯跟他们家的关系不好，那是因为前两年高胜寒的爷爷过世的时候，两个老兄弟闹矛盾了。
高义三十多年在外面工作，而今在公安局当领导，不能常回家看看父母，大哥能够理解，也习以为常了：自己无非就是多做一点，没关系，亲兄弟嘛。
兄弟高义偶尔回来一次，大哥会叫上几个在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作陪喝酒。
村里有个在土管局当科长的远房亲戚，他回家比高义多，拿给在家里照看老人的兄弟们的钱也比高义多得多，别人说高义抠门，大哥也能够理解：兄弟在外面做事情，能够稳稳当当，自己放心哪。
说实话，有个亲兄弟在外面混得有头有脸，村里没人会欺负他们家里，自己脸上也有光。
那年上半年科长的老娘过了，在村里大办酒席，城里光小汽车来了二十多辆，请了三十二个“八仙”，那是风光大葬。仅仅是花在墓地的钱，就有二十多万。
下半年高胜寒的爷爷过了，从城里来的只有高义的十几个战友，四五辆小汽车。兄弟不喜欢搞排场，大哥明白。
大哥打算也请三十二个“八仙”，高义不同意。大哥退了一步，准备请十六个。兄弟高义还是不肯，说，“八仙就是八个人，没必要搞那么多人，多了还叫八仙吗？”
大哥发脾气了，“你舍不得出钱，另外八个人的钱，我一个人出。没有十六个，我们兄弟怎么有脸抬寿房出门呢！”
高义没有再三反对，大哥觉得勉勉强强过得去。
等到老人入土为安了，大哥忍无可忍了。
大哥坚持墓地规模一定要超过科长家的，墓地是全村人年年看得见，天天看得见的，大不了花三十万，他愿意将前些年打工赚到的十几万块钱，拿出十万来，弟弟高义是当官的，他应该出二十万。
高义到哪里去搞二十万，他说没有那么多钱。可是谁会相信呢？
大哥也不相信。大哥知道弟弟一百万绝对没有，五十万不一定，但是从部队到地方，当官当了差不多三十年，一年一万肯定有，何况弟媳妇也有工作，更何况他们只有一个小孩，自己有三个小孩。
没有三十万，那出去当什么官，还不如跟自己到外面去打工。
高义接到电话马上要走，他留下三万块钱，让大哥看着办，自己默默地上了车。
大哥一看，真的火了，心里哪个气呀，你这个弟弟怎么就不知道好歹，不管别人会怎么看不起我们家里人呢。
大哥不知道怎么跟高义说得清楚，他跑到汽车前面拦着，不让弟弟走。
僵持不下，最后还是高胜寒的奶奶出来了，她拉开了老大，让小儿子走了。老人说，“生前你们尽了孝道，可以了，人死了花那个冤枉钱干嘛。”
高义发动车子，大哥冲到车门边，大声宣布，“高义，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兄弟了，你也不要回来了，妈也不要你管了。”
发生这一幕，高胜寒是亲眼看见的。
回家的路上，高胜寒问了老爸，“爸，大伯是真的生气了，他说的有不错，你为什么不听他的呢？”
高义是苦笑着说的，“不要说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是拿得出也没有必要。你大伯是希望靠风水改变命运，如果花钱能够改变风水，改变命运，那么当官的永远会世世代代当官，有钱的子子孙孙有钱，不可能的。”
以至于后来，奶奶过的时候，大伯对孤单单一个人来奔丧的侄子毛毛说，“你爸爸不相信迷信，不听我的话，舍不得花钱，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怎么会从副局长当成了牢房里面的犯人呢？你看看人家当时是科长，现在是副局长了。风水很重要啊。”
高胜寒前往省城的时候，想过是否要通知大伯的，后来想想，还是抢救了妈妈以后再说。
到了省城，因为银城医院院长提前联系了，高胜寒的母亲很快就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做，医院让病人家属去交钱，预付五万。医生告诉他们做好准备，正常费用不会少于十万。
高胜寒一看交款单，再一听医生说的，马上就傻了。自己身上包括银行卡总共才六万，在县城人民医院花了五千，救护车先后付了七百，怎么办？回家卖房子也来不及呀！
当徐行叔叔从包里面拿出五万来的时候，高胜寒接过钱，想也没想，冲着叔叔跪下了。雪中送炭，这送的是救命的“炭”，救生他养他的母亲的！
徐行双手托起高胜寒，“毛毛，起来，从今天开始，你要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挑起家里的重担。我能够有今天，是你老爸一手栽培的，应该的，钱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回去会再给你的账号上汇五万，少了再告诉我。你现在去交钱，熟悉一下医院的流程，免得我走了你摸不着头脑，再到银行把钱全部取出来，然后发个账号到我的手机上。路上要小心。”
高胜寒回来了，徐行去附近开了一间房，然后买了一些吃的，他们已经有两顿饭没吃了。
看到高胜寒吃不下去，徐行做思想工作了，“毛毛，照看你妈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吃饭不行，你要像你老爸学习，他最大的特点是沉着，越是大事情越冷静，越懂得保存实力，没有实力你怎么坚持。你老爸是个挺搞笑的人，他特别刚强特勇也特狠，可是你看过去他却是文质彬彬的甚至弱弱的。他文化水平不高，初中毕业，喜欢看书说得过去，但是他特别喜欢把自己弄得很有文化一样，我估计你妈妈也是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
“我妈妈很崇拜我老爸的，在家里，我从来没有看见她说过重话。”高胜寒是说真话，贤妻良母没有哪个比自己的母亲更名副其实。
“毛毛，看见没有，这也是本事。你老爸不仅善于麻痹敌人，还善于伪装自己迷惑自己人。我正规大学毕业，算是个有文化的人吧，你婶婶天天说我没文化像个大老粗，把我这个六尺汉子整的像个小媳妇。”徐行懂得怎样给犯罪分子施加威慑力，也晓得如何缓解毛毛的心理压力。
高胜寒听说过徐叔叔怕老婆，没想到他是真的怕老婆。
高胜寒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整个银城公安局，没有一个比徐叔叔更高大更威猛更威风凛凛的，这样一个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人，怎么对付老婆就一点办法没有了呢？
高胜寒开始吃东西的时候，万监狱长打了徐行的电话。
徐行将这里的情况向万监狱长简短的说了一下，“你要不要跟毛毛说几句话？”
“好的，手机给毛毛吧。毛毛，你不要着急，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资金有困难没问题的，你发个账号给我，我会联络其他战友一起来想办法的，过几天等我休假的时候，我会过来看你们的。”万监狱长安慰道。
“万叔叔，你以前认识我妈妈吗？”妈妈的身世，高胜寒一直觉得是个迷，他只知道妈妈是大学生，外婆家是华侨，老家是泉州的。
“当然认识，你妈妈她是一朵鲜花插在了你老爸高义的牛粪上。”这个不是万监狱长一个人说的，老战友都这么说的，高胜寒也听过别人当面说他老爸。
“万叔叔，他们怎么认识的知道吗？”
“知道，你爸有一次在车站，发现别人偷钱包，他将那个人抓住了，没想到遭到了对方另外两个同伙的围攻，他小子走桃花运，你妈妈当时正好在边上看见了，你妈妈看见这个小子赤手空拳将三个小偷全部制服了，马上鬼迷心窍了，悄悄的跟在他身后到了部队，后来，不顾家里的坚决反对，跟你爸私奔到了银城，然后才有了你。”
“你见过我舅舅吗？”
“没有。我见过你外公外婆。他们到部队向师首长反映你爸的问题，接待的是参谋长，参谋长让我去叫你爸，他们谈话的时候我在场。”
“记得他们说了什么吗？叔叔。”高胜寒太想了解母亲的一切了。
“记得，你外公说他破坏军民关系，他说是自由恋爱。你外公问他，你能给我女儿什么。他说我不能给你女儿荣华富贵，但是能给她幸福。你外公说住高楼大厦是幸福，吃糠咽菜也是幸福，我女儿虽然不是千金小姐，但也是大家闺秀，你准备让她吃糠咽菜吗。”
“我爸怎么回答的？”
“他厚着脸皮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你妈，不会让她受到一点点委屈。”
“再后来呢？”
“再后来你外公气呼呼的走了，不久你爸也转业了，部队的汽车将转业军人一起送到了厦门火车站，你妈没有告诉家里，一个人，什么也没有带，打的跟着汽车也到了火车站，就这样跟你爸走了。”
“他们以后没有去过泉州吗？”
“你出生后，带你去过的，估计你外公很倔，具体情况不知道，反正你们一家人是灰溜溜回来的。你爸是个认死理的人，你妈也有个性，估计你外公、舅舅也个性强，没关系的，血浓于水，你不要急，好好跟他们沟通，世上只有恨铁不成钢的父母，没有不疼爱孩子的爹娘。”
跟万叔叔通了电话，高胜寒总算是多少知道了一点父母的过去，他更觉得母亲真的了不起，除了是个贤妻良母，还是个敢于为爱而不顾一切的知识女性。
徐行提醒高胜寒，“毛毛，时间还早，你赶快打个电话给李老师请个假。”
“叔叔，你估计需要请几天假？”
“不好说，根据类似的情况来看，如果手术顺利的话，至少要半个月出院，出院以后，最少需要半年以上的恢复期，想恢复到能够生活自理，没有一年以上，可能性不大。”
高胜寒拨打了李老师的电话，“红姐，我妈妈生病了，需要我护理，从明天开始，我不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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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高胜寒，不要急，说清楚，你妈妈得了什么病？”李乱红自己急了。
“脑溢血，明天要开刀。”
“你在人民医院吗？”
“我在省城的医院。”
“大概需要请几天假？”
“我不请假，跟红姐打个招呼，以后我不上学了。”高胜寒打定主意照顾妈妈一辈子，至少是等到老爸回家吧。
“高胜寒，高胜寒，你不可以弃学的，你可以请假在家里自学，也可以休学一年，我们大家一起来想办法。”
“谢谢红姐，再见。”高胜寒挂了电话。
徐行对毛毛说，“我回去跟你们老师和校长商量一下，看怎么办更合适，书你肯定是要继续读的，前期的护理你自己做比较好，恢复期的护理可以请保姆的。”
“不请保姆，我自己来，直到我妈能够生活自理。我答应了我爸爸的。”
“你妈妈要护理，你也不能放弃学业，大家想想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徐行说，“毛毛，现在我们分两班轮换休息，我在医院附近开了一间房，是你先去休息，还是我去？”
“叔叔先去吧，我现在根本睡不着。”
“好的，你要关注吊的药水瓶，千万不能吊干了才叫护士，也要留心你妈妈的呼吸情况，有异常马上通知值班医生。”徐行认真的交代了一番。
徐行出去了，高胜寒想了想，如果徐叔叔明天回去了，在这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一个人怎么办？妈妈面前肯定一分钟都不能离开人，自己吃喝拉撒睡怎么解决？
高胜寒想到了老家的大伯，想到了向他们求援。
高胜寒从母亲的小手包里面拿出她的手机，查找到大伯的号码，拨过去了。
“大伯，我是毛毛。”
“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你去看过他了吗？他人还好吗？”好事不出门，兄弟被判了刑，大伯第二天就知道了。
“我今天去看了他，人还好，现在我妈妈病倒了，脑溢血送到省城来抢救了，大伯，家里能不能派一个人过来帮忙照看一下？我怕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你妈得了脑溢血，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上午，现在已经送到省城的医院来了，明天做手术。”
“你爸爸坐牢的事，昨天不知道谁告诉了你奶奶，现在她躺在床上起不来，也需要人照料，我和你大妈都走不开，你弟弟要读书，大姐前不久生了孩子肯定来不了，我联系一下你二姐和姑姑吧，等我电话。”
高胜寒的大伯先打电话给远在福建打工的二女儿高晓风，“晓风，你婶婶在省城住院抢救，你可以请假回来帮忙护理一下吗？”
高晓风正在跟村里一起去的姐妹们打麻将，她问，“是城里的婶婶吗？”
“是呀，很危险。”
“叔叔呢，他那么有本事，还需要我帮忙吗？叔叔又没有帮过我什么忙，我让他在城里帮忙找一份工作都不愿意，现在想起我了，我没有空。”
“你怎么能够这样说叔叔呢，他现在自己也坐牢了，我们不帮他，谁帮他？”
“谁帮他我不管，我耽误一天就少一天的钱，你们出我的工资吗？”叔叔当官，高晓风没有沾过光，也不指望沾光了，叔叔坐牢了高晓风更没指望了。我不指望你们，你们也不要指望我。
“晓风，他是你亲叔叔，你怎么这样不懂事呢？”
“我不这样说，你拿钱养我吗？挂了，打麻将呐。”
女儿大了也不由老子了，高胜寒的大伯只好给小妹打电话了。
“大哥，有什么事情吗？”小妹高雅很高兴。
“小妹，我们家里出大事了，你二哥被抓起来坐牢了，二嫂今天脑溢血送到省城去抢救了，他一家算是完了，我们也完了，刚才你毛毛侄子打电话给我，让我们派一个人去医院帮忙，我和你嫂子走不开，妈听说老二出了事，一病不起，你有空吗？”
“没什么有空没空，谁也不会坐在家里等别人叫你帮忙，有空要去，没空能够不去吗？侄子才十几岁，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老子坐牢了，娘瘫痪了，天塌下来了，我们不帮他，还要亲人干嘛。大哥，你和嫂子照顾好妈，不能再出事情了，明天下午我带被子去省城，嫂子出院了我就回来，你让侄子发信息给我，告诉我到哪里可以找到他。”
“小妹，家里你放心，你去的时候多带一点钱去，你出了多少，我出多少，救人要紧，弟媳妇是个难得的好人。只能怪你二哥是个木脑壳，不会捞钱，别人搞个几百万几千万坐牢还值得，他为了两万多块钱坐六年牢，不值得呀，都怪大哥我呀，埋我们爸的时候，不应该让他出三万块的，我要他的三万块做什么哟！呜呜呜。”大哥失声痛哭，悔不该当初呀！
兄弟是什么，兄弟是手足！
高胜寒接到大伯的电话，得知马上要过来帮忙的是姑姑，而且是带着被子过来的，母亲不出院她不回家，心里特别意外和愧疚。
在高胜寒的印象里面，姑姑差不多是从来没有得到过老爸好处的人。
逢年过节，他们家里也会有老战友、徐行叔叔、江似练叔叔等一般人过来走动走动，这些人拿来的好烟好酒，母亲是从来不会像别的干部家属那样，拿到超市里面去换东西换现金的。
老爸不抽烟难得喝酒，母亲会将大部分烟酒拿到大伯家去，名义上是给爷爷奶奶的，其实就是给大伯的。给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怎么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
高胜寒没有看见姑姑空手到过家里，他倒是看见姑姑每次来看爸妈，大包小裹的，不是土鸡、野兔就是土鸡蛋、黄鳝、泥鳅，还有不少城里很难买得到的土特产。
姑姑几乎每次都是空手回去的，母亲怎么按着给她东西，她都是不肯要的。
到了凌晨一点钟，徐行来换班了。高胜寒离开了病房，没有到徐叔叔开的房间去。他不敢离开母亲太远，怕有事情来不及，就在附近的椅子上打瞌睡。
省城人民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没有日夜之分，你来我往的人随时都有。
高胜寒半睡半醒的时候，有个人过来问他，“公用卫生间在哪里？”
过了不久又有一个人问高胜寒，“到哪里可以打得到开水？”
当高胜寒刚刚迷迷糊糊睡着了，有两个人过来了，其中一个年纪大的拍拍他的肩膀，“毛毛在哪里？”
高胜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毛毛在哪里？我怎么知道毛毛在哪里？我自己还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呢。
拍高胜寒肩膀的是殷壮志，殷勤的弟弟，高义的小舅子，毛毛的舅舅。
殷壮志恼火的搁下电话，发现老爷子坐在一边气喘吁吁，赶紧通知保健医生到家里来，还好只是心律不齐。
等到老爷子心脏慢慢平复了一些，殷壮志马上跟老爷子商量妹妹殷勤的事情怎么办。
老爷子生气的说，“壮志呀，你也快五十的人了，轻重缓急分不清楚吗？你在这里守着我干嘛？我七十多了，死了就死了，顺头路，你姐姐才比你大一岁，赶快去救她。你姐夫这个人，他的那个性格早出生二十年，一定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我早知道他不能适应现在的社会。”
“爸，你看是不是转到上海去治疗？到那里动手术条件要好很多。”
“不要折腾了，现在开颅手术不是什么很难的，县城都可以做，你把以前分给殷勤的钱，连本带息统统带去，高义这个混蛋不要也好，都给我外孙吧。你马上出发，带一个得力一点的人去。毛毛太小，他打电话都哭得不行。哎，他这个混蛋，不是万不得已，实在没办法应付了，是绝对不会向我们求援的。这个混蛋自己倒了，就什么都倒了，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你不去，你姐姐搞不好只能在那里等死。”
“那我去了，爸，你放心，不要急，脑溢血抢救及时没大问题的，就是恢复期比较长。”
“我急什么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从她十九年前，离家出走那天起，我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
老爷子倔强没人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姐姐，殷壮志比谁都清楚。
以前姐姐姐夫偶尔打电话回家，老爷子一听到是他们的声音，总是会很快搁下电话，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发现，有事没事老爷子总是会坐在电话机旁边，只要是电话铃声一响，他会第一时间拿起话筒。
如果别人要去接，他会不紧不慢地说，“等我来。”
尤其是最近的七八年，殷壮志说不清楚看见过多少次，老爷子搁下电话的一刹那，若有所失的神情。
慢慢的家里人形成了一个习惯，只要老爷子在家，没人会去接座机了。
殷壮志很早就想换一个尾数是666或者888的吉利号码，老爷子一直不同意，他说，“号码还是老的好，换了会记不住。”
后来殷壮志明白了，老爷子不同意换电话号码，是担心姐姐想家的时候，找不到家里人了。
带着助理，殷壮志坐上汽车，风驰电挚赶到泉州晋江机场，乘飞机到上海虹桥机场，接着转机洪城，下了飞机马不停蹄直奔第一人民医院而来。
到了医院，殷壮志查到了姐姐殷勤的病房，急忙忙赶过去了。
殷壮志透过玻璃看见了昏迷中的姐姐，也看见了陌生的徐行。“毛毛呢？”殷壮志不相信外甥会不在妈妈身边。当发现一旁的椅子上有一个熟睡的年轻人，殷壮志来到面前随便打量了一眼，年轻人跟姐姐就像是一个模具里面倒出来的，肯定了就是毛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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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万一搞错了，殷壮志叫醒椅子上的年轻人，问了一句，“毛毛在哪里？”
毛毛高胜寒揉揉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马上站起来了，直觉告诉他，来人是殷壮志，是舅舅。——来人是椭圆脸，不像妈妈的瓜子脸，但是他的皮肤像妈妈一样白皙，身上有一种和妈妈一样与众不同的飘逸的气质。
一股酸酸苦苦的热浪涌上心头，高胜寒望着舅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从小到大高胜寒没当面叫过舅舅，他好想好想叫一声舅舅，可是，嗓子里面似乎有个东西堵住了；
少年高胜寒很想哭，眼泪一直在眼眶里面打转转，就是滚不出来。
殷壮志上前一步，将毛毛紧紧的抱住了。“毛毛，舅舅来晚了。”就在这刹那间，殷壮志得出了一个结论，外甥容貌清秀像姐姐，眉宇间有刚毅浩然之气，骨子里的成分还是高义的居多。
等毛毛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了，情绪稳定了，殷壮志拉着毛毛在椅子上坐下来，“听说治疗费用需要十万以上，将你妈妈的情况跟我说一下。”
和蔼的殷壮志问外甥，“家里有这么多钱吗？”
“家里有五万，爸爸的战友给了一万，里面的徐叔叔给了五万，差不多。”
“徐叔叔是哪里的？做什么的？”殷壮志问。
“他是我爸爸的同事，刑警大队的大队长。”
“如果钱还不够怎么办？”
“爸爸说了，不够的话将房子卖掉。”
“你们的房子应该是房改房，买下来大概一万左右吧，能卖多少钱？”
“不知道，以前听说买这样的房子大概要三十多万。”
“卖了房子你和你妈住到哪里去呢？”殷壮志心痛的看着年纪轻轻的外甥。
“没想过，租房子吧，只要能够治好妈妈的病，住桥洞也没关系。车到山前总有路的。”高胜寒仰起头，看着走廊的尽头，那里看不到路，走过去了，路就在拐角处。
扶着外甥的肩膀，殷壮志突然问，“你相信你爸爸会受贿两万四吗？”
“当然不相信，舅舅，你怎么知道是两万四？”高胜寒想起来了，自己没说什么原因，更没说多少钱哪。
“我在来的路上听说了，你现在是高二吧？是不是开始谈恋爱了？”
“没有哇，舅舅听谁说的？”高胜寒发现舅舅的思维跳跃的太快了，忽东忽西。
“不想跟舅舅说真话是吗？你有没有跟女同学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偷偷的手拉手？”殷壮志说的完全是亲眼看见了一样。
高胜寒不是大吃一惊，而是惊诧万分。吴芳草在桌子下面拉自己的手，高胜寒可以肯定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发现了的，舅舅是怎么知道的？舅舅即使是有千里眼也不可能看得见呀！怎么可能？高胜寒惊呆了。
殷壮志招招手，“朱颜，你去外面买点吃的吧，四个人的，肚子饿了。”
高胜寒这时候才注意到，一旁亭亭玉立站着一个大美女。美女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是舅妈吗？”高胜寒觉得如果是舅妈的话，自己刚才没打招呼，那太失礼了。是舅妈的话，好像年轻了一点，不是舅妈的话，舅舅带她来干嘛？
“不是，是我的助理。”每次带助理朱颜出去办事，殷壮志发现别人想什么的都有。
“舅舅，我打电话到外婆家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我爸爸出事了，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得这么详细呢？”
“如果是高连长，他不会问这样低级的问题。你说呢？”
“舅舅在我们那里安插了特务？”完全可能，不然的话，跟侦察连连长不搭界，高胜寒明白了。
“你看多了电视剧，舅舅需要安插特务监视外甥吗？是你爸一根筋，不跟我们联系了，你外公这些年年纪大了，想你们，一方面担心你爸妈，另外是想知道你的成长情况，所以布置了一个小伙子到你们哪里开了一家小店，让他将你们的情况经常跟他说说。你外公也不是特意的，正好那个小伙子想开店创业。”
“是开沙县小吃的吗？”高胜寒想起来了，他经常会遇见这个小老板，而且唯一的一次和女孩子拉手就是在那家店里。
高胜寒仔细分析了一下，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小老板坐在斜对面的收银台，应该只有他可以看得见。当时高胜寒紧张，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同学们身上。
“殷总，我在外面吃过了，你们吃，我到病房里面换他出来。”朱颜给殷总一份，递一份给高胜寒，放一份在边上的空位置上，然后去换了徐行。
徐行很意外，他来到门口看着毛毛。殷壮志站起来了，毛毛忙过去说，“我舅舅来了，她是我舅舅的助理。过来吃点宵夜，我舅舅买来的。”
徐行大步走到殷壮志面前，抖擞精神，立正，敬礼，然后，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舅舅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你们再不来，毛毛真的支持不了几天的。”
徐行是发自内心的代表高局代表毛毛代表自己敬礼的。听见毛毛一句话说了三次舅舅，徐行是真的为毛毛感到宽慰。
前面是晴天霹雳一般突然降临的与父亲的生离，眼下面对的是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母亲，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你让他在短短的几天里面，如何去承受如此沉着的打击。
“感谢徐大的深情厚意，我姐夫一辈子做对了两件事，一个是当兵到部队得到了锻炼，一个是认识了你们这样的好兄弟。”殷壮志也紧紧的握住徐行的手。
殷壮志太清楚什么叫世态炎凉了。人走茶凉的事，殷壮志看的太多了。
当官的有几个不是上台一炉火风风光光，下台一灶灰冷冷清清的？
他们殷氏家族没有从政的，十年前老爷子提前分配财产，目的就是要姐夫弃政从商，可是一根筋的姐夫谢绝了老爷子的好意，分文不取。
不仅如此，姐夫甚至认为他们殷家人看不起他，从此一个电话也没有了。
“吃点东西，快天亮了，大家都饿了的。”殷壮志到空位置上拿起食品盒，郑重的送到徐大手上。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都吃吧，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挺快的。”徐行确实也饿了。
“坐飞机。徐大明天不用上班吗？”殷壮志担心会影响徐大的工作。
“我跟领导请假了，你们来了，我明天等嫂子做了手术，看一下结果，下午回去。”徐行回答。
“徐大，你应该比较了解高义的，你相信他会受贿两万四么？”殷壮志问。
“和相信不相信没关系，关键是证据，公诉人有你受贿的证据，而你拿不出有利的证据来推翻他的证据，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徐行没法说别的。
“他没有上诉吗？”殷壮志很奇怪。
“没有，高局自己放弃了。”徐行能够理解师傅，师傅是不想作无谓的挣扎。
“这不是他的性格，里面肯定另有文章。”殷壮志一直认为姐夫最不可能犯的错误就是贪污受贿，想不到他恰恰在这上面栽跟头，他想不通。姐夫需要钱的话，用得着贪污受贿吗？我姐姐名下的财产足够他几辈子花的，他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们当务之急是救人，但愿你姐姐能够早日好起来。”
“肯定会好起来的，我姐姐一生心地善良，她不应该是个福薄的命。徐大，我去安排房间，大家轮换休息，你看怎么样？”
“我开了一间房的，上半夜休息过了，你年龄大点，带毛毛去休息一下吧，顺便说说话。”徐行诚恳的说。
“好，听你的。”殷壮志到病房里面看了看昏迷中的姐姐，对朱颜说，“你和徐大队长在这里照看一下，八点钟我来换你们休息，好吗？”
“殷总，我的工作是来帮忙照看人的，你去吧，没事。”朱颜看她的容颜也就是二十五、六，观她的言谈举止应该在三十挂零。
殷壮志想跟外甥聊聊天，外甥高胜寒更有许许多多的话要问舅舅。
他们来到附近的小宾馆，进了房间，也没有洗漱，两个人躺在床上，马上开始聊天了。
高胜寒太想了解母亲，了解外婆家里的方方面面了，他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迷团。
“舅舅，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小老板的，你以前到过我们银城吗？”没到银城怎么找到他的，到了银城怎么不到家里去，高胜寒想不通。
“小伙子是你外公找到的，也是一个巧合。三年前的一个夏天，你外公一个人到大街上去闲逛，想看看市场，一不留神踩到了西瓜皮，摔了一跤，他坐在人行道上很久没人过问，泉州人他认识的不多，认识他的人更少。
你外公含了一粒救心丸以后，口渴，有一个小伙子过来想扶他起来，他说，不用，你能买一瓶矿泉水给我喝吗？那小伙子真的去买了一瓶过来。”
殷壮志停顿了一下，“你外公发现这个小伙子看着自己喝水，喉结在一动一动的，心想，这个小伙子不会是自己也想喝水吧，于是，他喝了几口以后，将剩下的半瓶水还给了小伙子。小伙子问他，老大爷你不喝了吗？老爷子说，不喝了。
没想到小伙子连连说，谢谢，谢谢。他接过去一口气将半瓶水全部喝干了。
看见小伙子要走，你外公叫住了他，让他扶自己起来，并要他帮忙送自己回家。小伙子想也没想，扶起老爷子，将老爷子送到了家门口，看见里面有人出来，小伙子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老爷子将他叫回来了。老爷子留小伙子在家里聊天，然后吃饭，喝酒。
就这样，一瓶矿泉水，让他们成了忘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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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是短信。高胜寒拿起来看了看，是姑姑的，“毛毛，告诉我地址，吃了中饭我去赶车，上午家里还有点事。”
“差点忘记了，我姑姑明天也过来。”高胜寒边告诉舅舅边回复。
“等一下，你姑姑到过省城吗？要不要百度一下，告诉她下了车怎么坐车过来？”殷壮志问。
“估计没到过，姑姑说明天带被子来帮我照看妈妈，她说了等到我妈出院后才回去的。百度我不会用，舅舅你帮忙查一下吧。”
“好。告诉你姑姑，不用带被子的，什么都不用带，我会另外开两间房的，手术了以后，你妈妈也会转到特护病房去。”殷壮志将百度结果告诉毛毛，“到了省城，让她马上打电话告诉我们。出了汽车站，坐二路公交车，第一人民医院下，八站，我陪你到站台去接她。”
高胜寒感激的看了一眼舅舅，“我姑姑是个好人。”
“你妈妈也是好人，好人都应该有好报。
我们殷家有今天，是因为我们祖祖辈辈积善成德，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一个有恩于我们的人，你同样是我们殷家的血脉，永远不要忘记那些帮助过自己的人。
记住，那些在你父母落难的时候，能够慷慨解囊，能够不辞辛苦伸出援手的人，尤其难能可贵。”
高胜寒点点头，这个他懂的，他一定会报答他们的。“舅舅，那个小老板，当时是不是很困难？”
不困难怎么可能舍不得多买一瓶矿泉水，那才多少钱？一块钱一瓶，十块钱可以买一打，一打十二瓶。
“你外公看出来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伙子，让他送自己回家，是故意考考他，看看他有没有耐心。
小伙子刚刚大学毕业，家里是农村的，没带什么钱出来打工，工作不好找，开始的时候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干活，解决温暖问题，那家老板心太黑，活干的多钱给的少。
他干了一个多月，才一千多快钱，买买生活用品，仅仅够自己花的。于是，辞职不干了。
那天他是在街上找工作，身上剩下不到十块钱了。
他自己说十多天了，从来没有喝一次开水，更别说买矿泉水了，每天都是喝自来水，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公共卫生间，那里肯定有自来水。”
“舅舅，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说没脸回家，父母千辛万苦培养自己读大学，大学毕业了难道还回家啃老吗？回家又能做什么呢？村里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做事了。”
“在农村也可以创业呀。”高胜寒知道绿色食品很受欢迎。
“创业需要创业基金，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
“舅舅，这样说来，小老板开店的钱，都是外公出的。”
“是的。那天吃饭的时候我也在场，你外公跟我介绍说，这是他的救命恩人，小伙子不好意思，说不是的，我只是扶老人家回家了。
你外公边吃边和他聊天，问他以后打算做什么，是想上朝九晚五的班，还是想自己创业。小伙子说先找一份工作上班吧，慢慢积攒了资金再说吧。
我问他，如果你创业，打算做什么呢？
小伙子很实诚，他说我什么都不懂，只在小餐馆做过一个月，开一家小餐馆小吃店应该没问题。
你外公马上问他，到外地去开个小吃店，你会去吗？
小伙子当然乐意，结果他们一拍即合，你外公一次性给了他五十万。”
“要不要他还的？”其实高胜寒心里担心的是，如果这个小伙子是个骗子，拿了五十万跑了怎么办？
“还不还随便他吧，就凭他能够舍己为人，在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回报他五十万不算多。
如果他亏损了，就算了，他也没办法还。如果他赚钱了你不要他还，他也会还，老爷子一向看人很准的。”
外公一向看人很准吗？未必吧？高胜寒心里想，“舅舅，外公看人准的话，怎么会说我爸爸是混蛋呢？”
殷壮志也看了一眼外甥，别人护犊子，这个小犊子护着他老爸。
“我这样说你爸爸，你不要心里不舒服，他的的确确是个混蛋，否则你妈妈怎么可能会落到这步田地。这个世界上比他更混的人不多。”
“我妈妈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混蛋呢？她能够舍弃一切跟我爸爸私奔，说明我爸爸在她心目中是英雄呀？”
“谁说你妈妈是私奔的？乱弹琴。她是被你爸爸偷走的，抢走的。
你妈妈读书读多了，被琼瑶的爱情小说忽悠了，美女爱英雄，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说得过去，你外公能够接受的。
问题是你爸爸太不像话了，他用对付敌人的手段对付你外公，对付我们，这就是混蛋了。
唉，也怪他书读得少，才完全不讲道理，把你外公气得半死，你说说看，他不是混蛋是什么？
他要当副局长干嘛？他哪怕是当了公安厅厅长，拿到的工资有多少？他不当官就不会坐牢，你妈妈也不会受刺激躺在这里。”
外公与舅舅都说老爸是混蛋，混蛋就混蛋吧，反正他们是关心自己的亲人，总之高胜寒能够理解老爸，人各有志，有钱不等于实现了理想和抱负。
望着上上下下穿着十分体面的舅舅，高胜寒他在心里想，我以后也不会走经商之路，“无商不奸”，商人名声不好听，再说了，有谁会说某某某商人是大英雄吗？没听说过。
我爸爸是国家一等功功臣，他不是英雄谁是英雄？我妈妈的无怨无悔不值得吗？
我一定要子承父业，成为特等功功臣，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报效祖国！用胸前满满的的军功章，让父亲骄傲，让母亲自豪，从而赢得国人的欢呼和喝彩！
那才是一个好男儿的精彩人生！
高胜寒眼下关心的是，老爸到底是怎么将妈妈追到手的？怎么舅舅说的与万监狱长说的完全相反呢？
舅舅说老爸采取了对付“敌人”的手段，万监狱长说妈妈是自己自愿跟着老爸走的，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舅舅，我爸是怎么对付你和外公的？”
“他怎么做的？现在你外公说起来都是又气又好笑的。
你外公了解到你爸只有初中文化，又仅仅是一个小连长，觉得无论哪方面也配不上你妈妈，你妈妈是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管理系毕业的，南大管理系在亚洲排名第三，而你妈妈是公认的校花，世界各地达官贵人的子女追求她的是数不胜数，绝对不是夸大其词的。
我们都知道你妈妈也是一根筋的，说服她是不可能的，于是，你外公想通过部队施压，让你爸爸知难而退。”
“舅舅，我爸转业是不是跟我外公有关系？”高胜寒早就听说了，当年他爸爸师里的参谋长现在已经是将军了，爸爸不转业，现在应该也是师长、参谋长了，至少是团长吧。
“完全没关系，我们殷家没有那么下作的人，你外公去部队之前，部队已经内定了他转业，我们知道，他自己也知道的。”
“我爸在部队也得过好几次三等功，还有二等功的，部队怎么不留下他呐？”
“没有用，这是大环境决定的，为了公平公正没有文凭的中下级军官一刀切。他没有文凭，提不上去了，他不转业那些军校毕业的人也上不去呀。”
“后来呢？”
“后来你外公掌握了你爸离开部队的时间，他提前几天就控制了你妈妈的自由，不让她出去了。你爸在离开部队的前一天晚上，将你妈妈抢走了。”
“舅舅，你们都没有发现吗？没发现，顶多只能说是偷吧？”高胜寒是这样想的。
“当天晚上我在附近散步，你爸和你妈出来后，正好碰见了我，我上前拦着他们，你爸要动手，你妈妈说这是我弟弟，你不要乱来，你猜猜你爸是怎么做的。”
“这个怎么猜得到？肯定不会打你吧？”
“打我他敢吗？你妈妈会放过他吗？这个他倒是没有，不过他说的话，比打我更让我气愤。”
高胜寒没有接腔，他看着舅舅，见舅舅到现在说起来心里还是耿耿于怀的，知道老爸当年是真的惹舅舅生气了。
“你爸当时冲着我笑笑，说，小舅子，我是真心真意爱你姐姐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姐姐受一点委屈的，如果这辈子我有一点对不起你姐姐，认打认罚绝无怨言。
毛毛，你说我能够凭他空口说白话放他们走吗？所以我没有让开。”
“你没有让开，我爸带着我妈妈冲过去了？”完全有可能，高胜寒心想。
“那到没有，他扭扭头，说，壮志兄弟，你应该听说了，我是师侦察连的连长，全师一万多号人，不吹牛的跟你说，我想到哪里去，没有哪个人能够拦得住我，你看看，我已经脱下军装了，也是老百姓了，没有顾忌的。
毛毛，你说你爸是不是混蛋，有这么跟小舅子说话的吗？这不是抢还是偷吗？”
“你就这样放他走了？”高胜寒觉得老爸是够牛的，对付小舅子也一点不客气。
“我不放他们走，怎么办呢，总不至于当着姐姐的面，跟姐夫打架吧？就算我拦不住他，我还不知道喊人，不知道报警吗？”
高胜寒注意到一个细节，舅舅说到这里，居然两只手互相捏了捏，难道舅舅心里不服气吗？
“再后来呢？”高胜寒觉得老爸的一生极具传奇色彩。
“后来我放他们走了，回到家里一看，鼻子气歪了。”殷壮志边说边摸摸鼻子。
舅舅的鼻子一点没有歪，笔挺笔挺的。
“你想也想不到你爸是怎么将你妈妈弄出去的。
你外公提防了你爸可能会来的，他将你妈妈锁在二楼的房间里面，窗户有防盗窗，门是防盗门，从公司仓库里面牵了一条大狼狗放在院子里，另外安排了两名保安，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
你外公以为这样万无一失了，他忽略了这个高义不仅仅是侦察兵出身，还是一个胆大妄为的混蛋。
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让狼狗不叫的，他弄开了防盗窗，又弄开了防盗门，出去的时候还将保安绑起来，嘴巴堵起来了。
毛毛，你说说看，如果是你，你看见这一幕，是不是会鼻子气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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