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杂鱼该有觉悟
听闻此言,海狗帮的帮主纲手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被接连打搅甚至偷袭暗杀,虽然这对其来讲,或许并不在意,只是些无关痛痒的杂鱼罢了。但类似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杂鱼多了,也着实令人厌烦。
在这个时间里,他抬起头来,眼睛迷住。细小而多肉的眼缝中投射出的光芒是冷漠和些许的不耐烦。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哪里来的小鬼……”
嘴唇蠕动间,体魄若雄的中年人脸上的表情愈发冷峻。他是如此的大人物,在这片脚掌所矗立的土地之上,有无数的人仰仗着他鼻息。
滚开吧……小鬼,不要自以为是
那高人一等的气势铺张开,连同他经年积累的杀意,似乎连脚下的灰尘都受到感染,随同着废旧的报纸、扬尘,在其脚下形成一圈圆形的涟漪。而在这个时候,那被人轻视,称之为小鬼的格里菲斯只是往前走,他不言不语的,嘴角的笑意褪尽。这人身姿笔直,肢体修长纤薄,从某个角度望去,如同一把开了刃的锋利钢刀。
距离拉近,冰冷而敏锐的气势衔接里,钢手歪了下脑袋,似乎感受到某些异乎寻常的东西。他的身子正了正,眼神微微缩着,神情比刚才郑重了少许。而不久后,这一份郑重徒然化为狰狞想要死的话……成全你。
左腿以右脚肿为轴心,向后缓缓划开一方半圆。名叫钢手的男人身体略略低下,右手伸入后背握住一柄武士刀柄,缓缓抽离。这长刀是幕末义士大田本国所有,刀名七寸光,是历史上有名的长刀之一。
纲手是谅山市地下世界的霸主,即使在强者如林的玄间侧内部,也自有属于他的位置和名望。这种人有数次穿越生死的狂态傲然,看不上这芸芸众生。不过对面走来之人,步伐沉稳,气息悠长,气度也不同常人,当下心中蓦然,知晓怕是遇到了厉害同行,但面上轻蔑却更甚了他纲手的人头,岂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可慊觑!
脚步声渐近,气势与气势的碰撞间,那雄壮的男人嘴唇刻薄,刀锋在掌心里缓缓的滑开。他战斗嗅觉灵敏,刻意动了动身子,避开身后地方枪炮的视角,但眼睛危险的眯住了,如同捕猎前,年壮的狮子。窄窄的视线里,有人红色的日暮希望光中缓缓走过来,那人身姿若铁,敛去了嬉笑,凝神望过来。
四目相对,双方的身影在彼此眼瞳中刻落住,变得清晰。身体极为夸张壮实的纲手下意识的歪了下脑袋,他感觉到了面前之人的五官所带来的熟悉和陌生感,半晌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睑突的一下圆睁起来:“你……你是格里菲斯?”
男子半是疑惑半是肯定的声音传过来,对面那人也因为这声音错愕了一秒钟,显然也有些惊异于对方认出了其真实身份,但脚步却没有停,继续往前走。他沉声回答道:“正是在下。”
“既然是黑假面的格里菲斯先生,恕我之前无理了。”雄壮的男人裂开嘴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他是玄间侧的人,自然知道最近几年大妖与玄间侧所发生的事和双方之间你来我往的厮杀与博弈当然对于玄间侧而言,如今的黑假面,或者说格里菲斯,也顶多算是一条恼人的滑不溜秋的躲在华国和权集驰身后的狗罢了。
但深知能跟玄间侧叫板,到如今还能活蹦乱跳的所谓格里菲斯这男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甚至可以称之为‘不可思议’对于这个男人,在纲手的心中,实际上有着间接的触碰和考量。曾经的执行官尼布甲卡丹与钢手有旧,他撤兵回台岛,格里菲斯将他杀死在那里,挫骨扬灰。还有跟着他训练过一段时间的小徒弟,那个华族的棒小伙子,性格有点倔,实际身份却是钢手的小侄子,发疯似的要跟他来打仗,也死在与黑假面的冲突中了……
纲手原本是打算将手中的事情料理一番,就要去华国会会那个黑假面还有面前之人的。只是他的职业性质多少让他有点身不由己,再加上格里菲斯的藏身之处一直不甚明朗,一来二去之下便拖到了今天。不过这些事自然积累了仇恨,时间也无法洗刷屈辱,只会暴露强者。
钢手算不上传统的东洋人,七岁的时候,便被玄间侧带到了东南亚接受训练,但东洋人尊重强者的习惯却是继承了下来的。
在仇恨的堆积中,钢手开始注意黑假面,注意那个名叫格里菲斯的男人。他自然不是那种冲动鲁莽之辈,行事为人自有其章法,即使心中想着,总有一天要给这些人颜色瞧瞧,在其脑海里,也只是谋定而后动的一种可能性罢了。
但如此的考量发生了,在其间,纲手自然是见过包括格里菲斯在内的众多黑假面之人的资料,但如今在此处短街,双方以如此的方式碰面,才让纲手真正触摸到粗糙纸业之外的实感还对方脸上披挂着的分外那层年轻的纹理而这,着实是令人吃惊的事。
“这大概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吧”,纲手如此想,脑海里升起感慨,只可惜太年轻了些。若是再年长几岁,再给他几年时间,其实力怕是要……想到这里,纲手微微露出了惋惜的神色,随后这神色褪去,又兴变得奋起来:“如此,便留你不得了……”
与此同时,视线转回长街交火的众人街道中央和后方的枪声渐渐淅落,剩余的十三辆车子在此时只剩下六辆,这其中也包含了钢手自己的座驾或许是额外加了钢板,总算没被打成火球。
德川光正早在一分钟之前便扔掉了手中的火箭筒,居高临下的,对着下方落单之人点对点的狙除。拼杀进行到这个阶段,大量聚集的人已经死了,狭小的双行道,道旁的护栏和花坛边上遍布着行人或者黑衣打扮的尸体。海狗帮那边,剩下的人大半是精英,站位分散的也开,rpg这种射速慢又笨重的重型武器,倒是不如机枪好用了。
德川家的家主站在那处顶楼,持枪向下面扫射。树木和柏油路被打的颤动和纷飞间,楼房下面的一些人也用枪打回来,他弯腰转移到另外的地方,站起来接着打,身前的墙壁却被打出了弹孔。
与此同时,在纷飞的火焰与弹雨之中,两道细长的黑影,灵巧在楼间穿梭着,时隐时现。他们是钢手身边的‘近卫’,被称为飞行翼和森林狼的人。这两人之前奉命去猎杀楼层之间的武装分子,掩护纲手从黑车边上撤走。因为效率惊人,这个时间里已经消灭了一半,而且已经向着德川渐次带来的人的中心点推过去了。
不过此次德川渐次带来的人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都见过血,手里有人命,也知道怎样在战场上保护自己。所以被森林狼和飞行翼消灭了一部分,知道不可力敌,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便迅速的四散分开,要么隐藏要么占据了地利,相互掩护,短时间内是很难被肃清的。于是森林狼两人在第三次被对方的汹涌而持续的火力逼退之后,便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移到了现在大楼顶上一个人顶风浪的德川光正身上……
因此不久之后,德川的家主在阁楼顶上被两个精英级别的能力者找上门,暂时缠住了。德川光正啐了口唾沫,也不以为意,只是略略低下头。相隔数百米的地方,格里菲斯已经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与钢手面对面的站着,只隔着五六米的距离。
然而就在德川光正视线刚落过去的时候,一团椭圆的硕大阴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毫无征兆的猛地跳出来,位置正是格里菲斯脑袋的斜上方。
这人突兀的出现,正像撕开了空间骤然出现在半空一般,如同藏身在暗处等到了决死一击的刺客带着凌烈的杀意,凌空罩下正是之前跟在纲手身边,被唤做铁球的男子。
这男子身量不高,但皮肤黝黑,骨架周围包裹满了厚厚的肌肉。他三分钟之前出去清理一些不识好歹跑来送死的袭击者,三分钟之后,对方的尸骨已经凌乱的散落在了街道东边偏左的位置,余温尚存。这男人以雷霆之姿,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身后的事,不知道潜行过来,寻得时机轰然杀出。身在半空里,面目狰狞,嘴角裂开,手中攥着的,是一截锈迹斑斑的铁栏杆:“死!!”
男人大声喊道,因为刚刚杀了人,这人的气势和威力仍在。其身材畸厚,接近球形,两臂的肌肉夸张的鼓掌,几乎撑破了西装,配合其暗杀术,威力惊人。
这异能者从半空跳跃而下,身体破开空气,狰狞狠厉如鬼。他在自上而下的角度上,瞅准了身下之人的后脑勺,身体横略过大片的空间,姿态若展翅的大雕。他双手捏着粗壮的钢管,用尽了全身气力,猛然挥下……
给我……去死啊……
黑色的阴影之下,其下方身材修长而纤细的男子恍若未觉,他又向前迈过一步,与钢手之间的距离只有五米多一点,此时抬了头,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对方。
夕阳的余晖遍洒,晚风从巷道吹来,卷过长街。衣袂在风里张开、舞动,此时此刻,空中之人的身体在钢手的眼睑里倒影出痕迹。后者用眼角的余光望向那人,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有话要讲,但最终只是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长刀紧了紧。
然后,下一秒。在铁棍即将击打在格里菲斯后脑的时候,徒然之间,一条巨大的环形阴影也仿佛若终于等到了猎物的猎者,从藏身处骤然跃入半空之中,直‘咬’向名为铁球的男子那似乎是一条‘巨蟒’,身体有半米粗细,带着凝重的金属和厚重之感。它破开了坚硬混凝土地面,黑色的柏油路面龟裂间,它从地下冲出来,张开足有半米粗细的血盆大口,对着那半空中的人直接咬住,吞噬到腹内。然后一个闪身,其身躯回落,在格里菲斯的头顶上划过一道半圆弧。
下一刻,大到匪夷所思的‘巨蟒’其沉重的腹部压在一辆黄色计程车顶部,将车顶整个从中间压扁,压出一个夸张的凹陷。那巨大‘蟒蛇’身躯不停,头部向下猛的一扎,‘咔嚓’一声破开水泥地面,蟒身磁啦啦的划擦过车皮,火星四溅,再次钻入了泥土之中。
这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那名叫铁球的男人从空中骤然出现,再到那头仿佛来至于未来科技的泛着淡银色金属巨蟒破开路面从地面中钻出来,单龙戏珠般吞掉了铁球,再钻回地面。这中间,只用了短短的一秒钟不到的时间。
这样短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讲,似乎只够用来眨眼睛。然而当一切以如此节奏势不可挡的推进过来,这些复杂的过程和变化,被硬生生的压缩到一秒钟之内。其因为时间效应所产生的力量感,速度感和冲面而来的爆炸眼球的冲击力,让不远处的阮氏杰几乎吓的瘫倒下来
这些人……那条怪物……他们,他们……
但此时,战场混乱不堪,却没人机会在一侧自言自语的阮世杰了。泥土和碎裂石块的纷飞间,有人的眼睛颇为无辜的眨了眨,那活吞了铁球的‘巨蟒’哗啦啦的涌入地面之下,身体与地表的水泥、石块和倒塌的栏杆撞在一起,轰隆隆的,摩擦出簇簇火星。
“那……那巨蟒似……似乎是一把锁链……”
歪倒在路旁的阮姓男子回想着视网膜上还未完全淡去的怪物残影,模模糊糊的想。然而在两条被巨蟒硬生生撞出来的深邃黝黑的地洞更前一些的地方,那名叫格里菲斯已经举步走到了钢手的面前。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黝黑的长刀,刀身弯曲有棱有角的,手柄细长有包角,边线的位置很有设计感,应该是某种科技产品。
这男人倒提着刀,歪着脑袋,对面之人面无表情的看他。他回望着对方,因此开口讲话,声线淡漠:“此等杂鱼……”
“丢人现眼。”
……
青羽的苏醒在三天之前,这位寄居在暗窕中的女子或者说是暗窕的器灵自从希尔山脉凝结虚空之茧后,一直在积蓄着苏醒的力量。
三日之前,她最近再次苏醒过来,脑海中的记忆仍旧不全,不要说在左岸的那段不知道已过去了多少万年的时光,就连格里菲斯为其创造编织的曾经岁月,那些花团锦绣的百世荣华,刚苏醒没多久的青羽也忘记了不少。
可惜的是,青羽忘记了许多事,始终念念不忘的是对格里菲斯深刻、茫然却又饱含复杂情愫的恨这姑娘或许已经记不得,自己与格里菲斯的恨意来自于何方,她隐约知道是杀父之仇类似的,但更多的东西,却早已经模糊了。
格里菲斯见到与自己签订了契约的武器,终于苏醒过来,也是十分的开心。他身为锁链的主人此前有所感应,因此守在暗窕的身边几个昼夜。那女人醒过来,睁开眼睛,思维还没有晕开。在看到格里菲斯的第一眼里,有些久远和深藏的柔情蜜意。但随后她意志清明起来,便对大妖摆出冷颜,来不及清洗的眼角的余光里,早已迫不及待的写满了恨意。
当然,这恨意或许并不单纯,有更多深刻的东西深藏在里面,但格里菲斯望了一眼,低下头去,沉默下来。
另一方面,随着青羽的苏醒,暗窕的威力相应的增大,吞噬铁球的巨蛇形态便是在青羽的控制之下完成的。由于青羽对格里菲斯存在着本能的偏见,她的自我意志加深,格里菲斯反倒难以自如的超控暗窕了。
好在大妖也不是个有强迫症的人,今日如此,其实也是他一手促成的。既然青羽不喜欢被控制,他索性便放开暗窕,只以主人的身份给她吩咐一些任务。
拥有暗窕傍身的时候,许多事情做起来确实方便,格里菲斯的攻击手段也多。但在打基础的现阶段,大妖走的线路相对全面,没有暗窕,他还有许多的手段可以用,倒也算不得什么麻烦事。
第三百五十八章 啰嗦
至于吞噬铁球的巨蛇,它是青羽苏醒之后,获得的形态之一。或者说这种形态原本就是暗窕原本的能力,力量回复些许之后,可以再次使用了罢了。记得几年之前,青羽划破时空寻仇,刚开始降临的时候,全身上下的锁链形态多到眼花缭乱,又是人形态,又是美杜莎形态的,其中一种便是蛇形态毕竟锁链的属性像丝线,从物理层面上讲,彼此编织组合出形状并非难事。
一口解决完了铁球,对大妖素无好感的青羽便窝在地面之下,不再出来。格里菲斯对此有点无可奈何,原本想要让她帮忙协击的,好在无伤大雅。
钢手是东洋空见流派传人,在刀术上多少会有所建树。根据德川光正提供的资料,这位力斩了他多位亲人的家伙尤擅禅宗,修的是怒目金刚一脉,辅以空见流的刀法,杀人若人间修罗。
好在格里菲斯在使刀方面多少有点经验,他修的是大妖伦奇之术,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感悟,也将他在刀术境界理解上,推到了某种高度上。
刀者,凶器。刀术,搏杀之术。在日复一日的战斗,尤其是与顶尖刀客的争斗中,这份刀法才会解开束缚,展现自我,得到真正的温养升华。
格里菲斯先后见过许多擅长使刀的人,也于他们战斗过,先后有二阶流哉、大和一介等。这些人虽然并非人人是刀法上的大师,但都有着自己对于手中之刃独特的坚持,以命相搏之时,均给了格里菲斯难以言表的感受,各有其绝代华彩的风流与桎梏。
而此时站在大妖对面的钢手先生,大妖收起体内庞大而博杂的力量,同样打算以纯正的刀术与对方一决生死。以期通过这种方式,令自己渐渐陷入瓶颈的刀法力量,再有突破。
……
“听闻钢手阁下乃空见流第四代传人,尤擅一刀流,斩人无双,在下是敬仰的,”狭窄的长街尾端,名叫格里菲斯的男人将手中的黑刀慢慢拖至身前,他的另一只手也摸上了刀柄,脸面平淡静定,对着来人。他说了一句话,一字一顿,看到对方的脸面刻板而深重,不言不语,微微撇了撇嘴巴……
“自古文人相轻,私认为,市井武夫亦是不差的。”拖着刀向前一步:“巧了,在下最近些许时日也在钻研刀术,颇有点心得,自觉已经天下无敌,斩天斩地斩空气,今日特地来找空见门的钢手先生讨教,还请先生不吝赐教才是……”
这人嘴上说的狂妄,纲手也自不会真的相信他已天下无敌的鬼话。但对方口中的语气轻挑,直言挑战,不胜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像是蹩脚的三流演员在朗诵台词,着实可气。
在像他们这等层面之人物的交锋中,如此言语和怪异行为甚至有些幼稚了,钢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记忆中关于格里菲斯的资料同面前之人缓慢融合……这真不像是一个组织的领袖该有的样子恩,哗众取宠,乱七八糟的。
玄间侧之人会对格里菲斯有这样片面的印象,一方面是由于格里菲斯性格确实多变,常常有出乎他们预料之外的举动,有些甚至于十分无厘头。另一方面则是归功于花爷了。
在格里菲斯不方便或者穿越的时间里,许多事情花爷是以格里菲斯的身份进行协调行进的。花爷的性格实在讲来是有些随性的,不合逻辑自我矛盾的分裂人性在大妖存在的那个时间点相对突出,这些矛盾点存在于花爷身上,像是某种特质,集中演绎出来,或许让与之接触之人甚至某些朋友感到难以言语的病态。正如那个词所形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
空见的一刀流强者钢手是从战火和厮杀中走出来的,他手中握着刀的时候,便是人间修罗。所以这男人面无表情的捉着刀,凛凛然如站在世界彼岸隔岸观火的样子,他要砍碎这人间虚妄。
修罗之道,生或者死,简单的黑白两面罢了。
所以长刀在格里菲斯那一句‘不吝赐教’的话音落下的时候,便猛然斩出去。对面的那个纤细的人影似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黑色的刀子迎面挥上,‘咚’的撞在了一起。
一刀之威!撞击的余波像是刺耳的蜂鸣嗡嗡的传出去很远,尖锐的啸声似乎震荡起了空气的余波,震碎了周遭的玻璃,连来不及捂住耳朵的行人都被这尖锐的声线震荡的耳朵流出血来。
名叫格里菲斯的男人驾着刀压近来,逆着光笑着似乎说了些什么,对面身体雄壮的男人面容和眼神像一滩死井的水,他的唇纹扯了扯,粗犷的皮肉晃动,吐出两个字:“嗦。”
二字之后,刀光便像车轮般滚动过去,切出大片气浪。两人的动作很快,手中的长刀幻化成一片片的影子,像是盛开的花朵,开足了马力,撵的火星四溅。
纲手和格里菲斯的身影在那些线条间时隐时现,男人与男人的动作交织在一起,撞击开来的火花在两人之间星星点点的洒落。远处的阁楼上,有狙击手抬着枪望过来。他眯着眼睛瞄了许久,没能找准时机,额头上汗液遍布,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掌反复的松开、握紧。
长廊之外,有人声传过来,隐隐约约的让人听不清楚。天光倾泻,遍洒夕阳的宁美,琉璃瓦上的微澜,若暮年里雍容的和静。但宁静的光里有气浪翻飞,街道两旁的柳树在那片移动的刀光里被切割碾压。无数柔软的枝条被斩断,飞在空气里,瞬间又被刀光切成无数细小的断条,如雨般落下来。
又是一次轰天动地碾压天地的对轰,两人的如胶似漆的交手骤然一分。格里菲斯手握着黑刀静立不动,站在原地,歪了歪脑袋,做出挥砍的姿势。另外一方面,一刀流钢手单手持刀,左手压在右手手腕上,整个人在某种大力道之下被压退,粗壮的双脚耕梨在地上,留下五六米长的划痕。
远处的阁楼顶上,名为飞行翼和森林狼的男人也在与一名带着黑色眼罩的年轻男子战在一起,后者年龄看起来不大,但动作老成持重,举手投足间,有迫人威严。一人对付两人,仍显得游刃有余,不过即便如此,想要短时间内拿下两名训练有素合作无间的能力者,怕是有困难的。
与此同时,在这些乱像发生的当下,街上淅淅沥沥的枪声还在响。一颗手雷砸破了窗沿玻璃,掉落人前,轰然炸响。有人‘啊啊啊’的喊叫了,拿着微冲从建筑楼里面走出来……
于烟尘火焰中,格里菲斯脑袋微微正过来,他看了一眼对面重新立稳起来的纲手,张开嘴巴发出‘哈’的声音,嘴角勾勒间,他的身体如同离弛的箭矢向着另一方面,那雄壮的身影再次冲去。
刺耳的金属扭曲、挥砍的声音、倒旋的人体和红色的天光在天旋地转里迸射、激荡,柔弱如女子的夕阳里,两者的身影被从脚下拉扯出十数米,骤然接触的动作若鬼般突兀、诡。光暗交错若皮影戏的残影里,躲在花坛之后早已经被吓傻了的阮氏杰双手抱着脑袋,下意识的缩着身体,凛冽的风声里,他听到名为格里菲斯的男子现在光的对立面,森然如鬼的讲话:“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
铛~铛~铛~铛~铛~
“再快点,再快点……”
铛~铛~铛~铛~
“左边,右边,左边,左边,你太慢了钢手……”
在这样的声音里,让雄壮如凶似虎的男人被打的节节后退,毫无还手之力。他大吼一声,用力横劈开一片天地,前者向后跳了一下,单手摸了下脸,随后欺近过来,再次提着黑刀将纲手压制住。
“左边!!”
那人再次如此叫嚷着,已经有些许喘息的钢手满脸横肉的脸上带着些许怒意,他的刀法与气势相合,十分厚重。此时便被那人的声音搅扰,脑上的青筋搏动,钢手猛地张开怒喝:“嗦!你闭嘴!!”
他再次如此讲,然后下一秒,一柄黑色的刀面从左面而来重重的拍在钢手的侧脸上,势大力沉间,男子被刀面拍的情不自禁的歪了歪脑袋。
钢手手中的名刀轰鸣顿时停顿住了,他保持着歪脑袋的姿势,脸面的神色里还保存着某种惊诧和不可思议。男人的皮肤黝黑,此时左边的侧脸上,一个长条形的红痕正渐渐的浮现出来他,纲手,竟然在战斗中被人用刀背抽了脸……
与此同时,格里菲斯倒是分外老实,没有趁机做更多的事。他倒捉着黑刀,摸了摸鼻梁,无辜的耸耸肩:“我告诉你了啊,左边,左边,左边……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他的声音这样悠悠的讲,大概两秒钟过后,玄间侧的钢手大人回过神来。他用拿刀的那只手分外生硬的摸了摸脸颊的淤痕,面上的表情和眼底的光彻底冷下来:“你……很好。”
对应这样的话,格里菲斯也只是‘呵呵’笑笑,并不做反驳。然而与此同时,对面的男子已经立起了刀子,传承至幕末义士大田本国的七寸光被以某种怪异的姿势,扶上额间。
一瞬之间,异样的铁血和朽败的气息猛地扑来,男人的左眼和右眼在名刀之中映射返照成冰冷冷的四对,如同传闻中生于血海的阿修罗他要以生平最强姿态,将这个敢于侮辱自己的家伙,送去地府!
“奥义,棘轮真血”……
空气里,仿若有这样的声音扩散,那声音像是一片红色的海,钢手骤然之间动作起来,带动因为力量和厚重而起的残影他的动作其实并不快,却仿佛带着众水的力量,如潮汐般涌过来,密不透风,势不可挡,令人窒息。
同一时间里,这男人手中名刀七寸光和男子的眼神杂糅在一起,冰冷而血红。他猛然一个横溢,刀身直斩而下,长刀和双目在空气中拉出道道红色光芒。这正如深夜疾驰而过的亡命快车那过弯时候后尾灯所攀扯出来的痕迹。
然后这众水沉重的压力、光芒和更多零碎的东西‘铛’的一下重重押扯在对面那身材纤细的男人身上。这人抽出黑色的刀子举手打回去,红光将他包围住,两三秒钟之后,那人略显慌张的声音连同着不绝于耳的金属交击声从刀光之中传出来,有点像是隔着玻璃。
“好快!好快!好快!好快!!!住手啊,受不了了,要被砍了呀,不要呀,好快啊……额,右边。”
此人这次讲话的时候语调激动,在说‘好快啊’的时候,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诧异愕然,以至于即使没有身临其境让人只听声音都会感到迫切的危机感。
然而,当他讲到‘额……右边’的时候,情绪反倒平常。这与之前的激动形成一些反差,就在人听其声音,因此诧异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刀面从钢手的右侧平空侧过来,毫无征兆的,‘啪’的一下乎在了其脸上。
空见流的传人钢手阁下的脸颊顿时整个向着另一侧歪去,画面重现,情形与之前何其相似。以至于他的动作又一次的僵住了,双手握住刀柄,手中的刀高高擎起来,都忘了下劈。
格里菲斯灵巧的退后了一步:“啧啧,怎么不长记性呢”。他边摇头边叹息:“都说是右边了啊……”
这样的话自然只是马后炮,在那样的光景之中,又有谁会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真能穿透了刀光和奥义,打在人脸上呢。
而且用刀背打人,实在不是个好习惯,这里面多少含有侮辱轻视的成分,毕竟能用刀背打人,便可以用刀刃砍人。格里菲斯在对方全力发挥的时候,做了这一点,而且还是两次。也能分分钟砍了纲手两次。
问卷调查
最近看到有读者抱怨说看不懂,说刚开始的章节删减太过,因此弃书。我想询问一下大家,尤其是新加入一两个月的粉嫩读者,在开始接触这本书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无法理解,有阅读障碍呢。
拜托大家诚诚实实的在书评区回复我,不需要夸大,不需要刻意说有,也不需要顾及任何人的感受,只要按着自己的感受诚实反馈就好。我会考量大家的建议,对文章开头进行修改或者保留实际上,本书的老读者会知道尿弟很看重大家的反馈意见。本书开头的精简也是读者提出来,我执手的。如今尿弟进行第二次的意见征集,希望能够把握住大家真实的想法。
大家诚实的讲,就是对尿弟最好的支持了,拜托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强势
头发湿漉漉的散开,有一半搭在男人的脸上,狼狈异常。钢手的眼神有些涣散,侧脸微红,他手中的七寸光还散发着‘奥义棘轮真血’的高温和白气,蒸腾着,不曾退却。这人下意识的摸了摸面上的红痕,压抑着情绪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脊柱错位的咔嚓声清晰的传过来。
大概一秒钟之后,权集驰的钢手先生缓缓收回架势,他左手摊开抚在名刀七寸光的褶皱之上,宽阔厚重的身体和散入光中的阴影若沉默的火山,延展开去男人默然的向前走了一步,脚步前后交叉,他将刀身向前,护住胸口。并非进攻,却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对面之人嘴巴里还在碎碎念着一些东西,放在之前,或许又会被钢手先生斥责为‘嗦’、‘住口’之类的评价。但此时钢手先生摆开架势,这人用肩膀扛着黑刀,看到那姿态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扑哧的笑开了:“不行啊,这就怕了呀,是不是玄间侧的男人……”
虽然如此说,擅使一刀流的钢手先生也没有讲话回嘴。他眼中压抑着蒸腾的气势和热血,但被身体硬生生裹挟压抑着,稳稳的按在腰侧刀柄上。这人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人,过了冲动易怒的年纪,壮如猛虎,稳如母鹿那个在其面前松垮站立的男人,很强。强到让他感觉不到的强,论刀法而言,他不如对方。莽撞行事,一味进攻的话,必速取败亡。
这边的守势一成,格里菲斯见对方神态,便晓得对手的决心意志了。他也不在欲言辞逞枪剑,把刀从肩头上端起来,单手摸着刀身,又看了看钢手先生:“既然如此,在下便领教钢手先生的刀法神奇了。”
青年男子的言语在风中化开,手中的长刀垂立,自然而然的倒扣起来黑刀的刀尖向下,长刀以格里菲斯的手肘为中心,划过一个圈,动作不快,但仿佛有玄妙的力量从写姿态里衍生蔓延了。以至于,当大妖的旋转刀柄的动作止息,一个由十数把黑刀组成的圆盘形状的刀轮却诡异的浮现在空气之中。
这是由气势和刀意组成的幻象,黑刀的实体仍旧只是一把,那些幻化出来的刀子虽然没有攻击力,但却惟妙惟肖,可以影响人的判断,关键时刻,可与实体完成迅速切换,真正做到了虚实相合。
这一把由黑刀组成的圆盘刀刃全部向外,均匀分布着,像是镜像般,每一把上面都闪烁着黝黑的冷光。
格里菲斯不再言语,前跃一步,刀轮推过去,随后无数的刀光密密麻麻的仿若棘轮,旋转着犬牙呲护,笼罩住身材雄厚的男子。那男子在黑刀临体的瞬间,挥动着节节闪烁的名刀,将七寸光挥舞成一团乱麻,像是一个散发着荧光的鸡蛋壳。
无数的黑刀在砍在‘蛋壳’之上,火星从刀刃与刀刃的摩擦间划出一溜溜深痕。两个男人的身影在这激烈的交锋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了,夕阳下,细腻的长街上,双方的手臂挥舞扭曲成无数的麻线。
身体抖做一团的阮氏杰躲在花坛后面远远的观望,打斗中的两人夸张而狂乱的‘扭打’在一起,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留下乱七八糟的无序深痕,周遭之物,但凡被波及,均被一刀两断。
他眼界有限分辨不出此时的战况优劣,两人横推着刀光切过一辆米黄色的面包车,人影翻飞,一阵刺耳的金属尖叫声之后,那面包出租车徒然散落成数千块。它如同积木一般,散落的汽车块滑落成一个圆锥的形状,每一块积木都不超过儿童小臂粗细。双方撕打,一瞬间所爆发出的力量,恐怖如斯。
然而如此密度的战斗仍在继续着,一往无前的,向前推演。顷刻切开了一角的花坛。
阮氏杰有些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不是个有多少胆量见识的人,进入海狗帮之前顶多算是无业游民,欺负老实巴交的小摊贩,壮实一些的人不敢招惹,社会青年都算不上。
进入海狗帮之后,因为有大表哥的照顾,加上那时间的海狗帮势力已经全盘稳固,积威已久,很少有不开眼的帮派不识好歹的跳出来立山头了,倒也没有经历过怎样大规模的打斗。当然了,小打小闹,类似铲除那些华越边境上那种新兴小帮派的事情偶尔还是会有,但讲实话,以海狗帮那般强势的大背景下,所谓的小打小闹,其猎度也着实不高。
总的来讲,作为海狗帮的一份子,阮氏杰内心里其实是把加入海狗帮当做上班来对待着的上班下班,打卡拿钱……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阮氏杰晓得作为黑社会的份子,必然会面临打群架啊火拼之类的情况。他的身体并不瘦弱,不太虚这个,也有做过相应的心理建设。
这位年轻的海狗帮分堂堂主面前的红人,他实际上有在秘密去健身房,锻炼着肌肉,还有请人教授散打。这一举动从去年的十月份开始,到如今一年有余,初见成效。
而且阮氏杰在有了某些觉悟之后,便有了随身携带西瓜砍刀的习惯,而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些对于一直以来风平浪静‘工作’着的海狗帮凶来说,阮世杰此行,已经算得上是居安思危了。
但谁曾想这火拼说来就来,毫无征兆。而且来便来吧,还是以如此令人目瞪口呆的姿态,来的如此刚烈凶猛。
什么西瓜刀,什么锻炼身体,阮氏杰如今唯一敢做的、能做的便是将自己尽量缩在花坛后面,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了自己。他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掉。
火拼中的两方手中所拿着的是什么,不是拳套、球棒甚至铁棍砍刀,人家最次的也拿着冲锋枪,甚至手炮和rpg都有。阮氏杰常年累月准备的这点东西,在人家面前只配搞笑罢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大家全部拿的是砍刀,阮氏杰也没有露头的勇气。
就在此时,正前方的地方,肆意的刀气、铁屑、石料和废报纸被切开的毛边随风飞过来,那刀具相互切割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砍架,混乱而急促。又带着震撼人心的凶悍危险。
阮氏杰抱住头,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脸又不争气的埋入双腿间他大脑有点缺氧,头在晕。这该死的一天,究竟是怎样开始的?!
这样的问题盘桓在花坛之后青年的脑海里,长街之中,子弹在空中穿行。爆炸的余波带着碎石和烟尘击落了树皮,震碎了玻璃射断了头顶的高压线。
然后有人从烟尘里冲出来,子弹打过来,又有人倒在血泊里,断续的匍匐……
德川家的家主一脚踹断了阁楼的栅栏,名叫飞行翼的男人被他举起来,从楼顶上扔下来。另一个男人,玄间侧的森林狼,在阁楼的房顶上与德川光正拳来脚往的打了一阵,力敌不过。随后,也被德川光正逼迫着,从阁楼之上跳将下来……
然后更近一些的地方,一阵‘左边、右边、左边、右边、右边……’之类的声音穿过爆炸的灰尘隐隐约约的传过来。阮氏杰半靠着花坛背对着那场景。这时间所发生的事根据之前的景象,他大概能够想象,这是他不愿相信的部分,似乎比冲锋枪和手炮来的更让人难以置信。
然而事情天旋地转的发生,坚定的移转。大概两分钟过后,格里菲斯身体旋动了一百八十度,黑色的长刀刀气横扫开了身边五六米的距离,切开了道旁的一株香樟。他大吼一声,黑刀带着旋转的力量,断开了树干重重的撞在钢手用刀光编织的蛋壳上。
“给我开!!!”
然后巨大的撞击声以黑刀和蛋壳接触的原点扩散出去,尖锐而刺耳的轰鸣狠狠的刮过地面。那水泥地的干净路面寸寸裂开,向四面八方辐射出痕迹,像是太阳向着四周发射光线一般。
七寸之光组成的蛋壳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狠狠的凹陷下去,无数的刀和光线合成一把,格里菲斯和钢手几乎面贴着面,黑色和亮色的刀的抵在一起,双方右臂的肌肉高高隆起,如同小山般。
然后名叫格里菲斯的男人用沉闷而嗡嗡的声音喊出了‘给我开’这样的字眼,这字眼似乎带着力量,黑色的长刀顶住七寸光和钢手整个身体的压力,狠狠的挥出去。
随后巨大的风形成通道带着钢手回退开来,他的双脚踩在水泥铺就的地面上随着男子的后退,推开浅浅一层的滑痕。有水泥碎开的灰尘和石屑摊在后方……
格里菲斯重重吐出一口气,如箭形状的白色气体束成一道脱口出去,射出两米的距离方才消散。他此时缓缓收回架势,长刀不紧不慢的倒旋了一圈,重新低垂着,指向地面。
而同一时间里,钢手在水泥色的灰尘和石屑堆里站定,他穿着皮靴的脚下冒着白烟,摩擦形成的高热灼烧了鞋子的真皮部分,烧焦的蛋白质味道顿时布满整个空间。
男人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手中的刀竖在眼前。他的眉和头低垂着,长发零散着覆盖下来。与此同时,格里菲斯望向他,气机牵引,他也抬起头来,两双幽深的眼瞳散出寒芒,四目相对。
此时不大的街道上起了微风,爆炸的粉尘和烟雾一团团的吹过来,覆盖过两人及其周围区段。格里菲斯和钢手的头发被风吹起来,黑色的长刀在这风里缓缓裂出碎痕……
“黑假面的格里菲斯……”后者的声音在大风和烟尘里显得浑浊而粗重,他喘着粗气,停顿了一瞬间,声线拉长了:“果然名不虚传。”
格里菲斯站在原地,捉着刀,相较于前者,明显的轻松不少。这话传过来,他歪了歪脑袋,下意识的用拇指挫着黑刀刀柄。然而下一秒,钢手硕大的身体和体表的衣物一瞬间崩开。鲜血裂体而出,喷出来,血流如柱。裂开的衣衫间,无数的切口纵横交错的密集显现,名为钢手的男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人生生砍成如此。终于支撑不住身躯,重重的跪在地上。七寸光倔强的立着,插入地面,被染血的双手拄住了。
格里菲斯看着缓缓跪倒在地之人,又低头看了看再次被崩坏的黑刀刃口,神色不动。这柄用先进高科技制作的长刀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战斗之中出现崩毁的情况了。虽然这黑刀携带起来方便,甚至可以扣在腰间作为皮带使用,但强度上,相较于传承百年千年的名刀,还是有些改进空间的。但名刀携带起来,却又没有黑刀方便,尤其是过安检……
他如此想着,看了一眼七寸光,颇为苦恼,脚步却抬起来,走过去。
从这次来南越的目的性上讲,钢手这人必须死,但却不能死在格里菲斯的手上。此时的钢手经过格里菲斯伦齐刀法的疯狂切割仍未死掉,虽然如被临池,便是大妖刻意留手的结果。
玄间侧的钢手,作为造成德川家一门惨案的直接元凶,必须死在德川的家主手中。这是出发之前本就协议好的事。德川光正可以容忍大妖打败他,却不能让其杀掉他。而实际上,性格极为实际的格里菲斯也不想做出头鸟,给黑假面雇佣兵团惹太多的事。no作no带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想到这里,大妖不由驻足,看了看长街中央的另外一片战场。
此时的长街钢手的护卫力量基本已经被肃清,偶尔有几声枪响,很快便被清理掉。而格里菲斯和德川光正带来的人正从建筑物里面零零散散的走出来。
第三百六十章 横生波折
另一方面,德川光正正从地上缓缓的站起来。他之前弯着腰,直起身体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中攥着一个球形的东西,仔细看去竟是一个长着头发的脑袋,是那被称为森林狼的能力者。显然德川家主那边的战斗也已经落下了帷幕。
这人左手提着脑袋,无头的尸体在他脚下,他大略抬起头,目光有些冷淡,向着四周望去。
一秒钟之后,德川光正右手拎着短小的匕首走下另一个地方,背对向这边,蹲下来。那里躺着另一个被摔的身体已经有些走形的尸体。
悉悉索索间,德川家主的这个动作保持了五六秒钟,在这之后,他站起来,一左一右手里提着两颗头颅……
解决掉了森林狼和飞行翼两个能力者之后,德川光正的目光平掠,德川家的卫兵家将从四面八方的破财建筑里冲出来,长街之上的战斗已经渐渐接近尾声当视线扫向这处的时候,他发现格里菲斯正望向这边,于是迈开步子,走过去。
遍地狼藉的冬日早晨,满手鲜血的男人走在灌满风的长街上。他的表情冷漠,没有即将大仇得报的欣喜只是往前走。
冰冷的皮靴踩着残阳下最后的余晖,等他走近钢手面前的时候,德川光正将手中的两颗头颅扔在地上,滚落到前者的面前。
玄间侧的钢手先生因为受伤过重,俨然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甚至连支撑站立身体的动作,都有些勉强。他歪了歪脑袋,表情淡然的看了看这两颗头颅,然后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来人。与此同时,这男人身体的鲜血正顺着躯干和衣角流淌,染湿了地面……
“德川家一门十三口的仇,十年之后,德川家第六代家主德川光正于今日,便要报了。”
德川光正语气平淡的说着这些话,声音消融在风里,冷冰冰的。格里菲斯将手中的黑刀递给他,他伸掌拿过来,说完话之后,扬起来便砍。而留在这个当口,变像突生!正当德川光正要扬刀砍下去的时候,一梭子子弹却从墙顶的上斜面打过来,嗒嗒嗒的,震荡了长空。
格里菲斯和德川光正下意识的后退躲闪,后者边退边挥动着黑刀。子弹打在刀锋上冒出火星,德川光正退了两步顶住了那压力,试图强行压前,然而在这短暂的间隙里,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脖颈上围绕着厚厚毛绒,耳朵上带着耳套的男子却趁着火力压制与掩护的时间,施施然的跳下墙顶,落在了钢手的身后。
这人手里拿着枪,是一把老款式的纯银左轮,他边走边随意开枪,脚步停在纲手边上,枪口处冒出徐徐黑烟。
随着这人的出现,墙壁之后和更远的阁楼上,有拿着机枪的人攀上墙壁或者打碎了玻璃,将黝黑的枪口直对过来。
格里菲斯捂住额头望向这些徒然出现的人,表情抽搐,而在他前面一小步的地方,德川光正手心死死撰着刀把,表情冷漠的望向来人。
在七八柄狙击枪的光顾之下,德川光正为家族报仇的计划几乎落了空。那手中拿着银色左轮的男人五官轻佻的举起双手,在身后众多枪支的掩映下,他有点无赖的啧了啧嘴,将手中银色的枪支吊儿郎当的挂在食指上。
这是一个气质极为复杂的男人,肢体的动作言行看上去有些不同寻常的轻挑,这人保持着这种姿态,摆出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神情,在与他仅有两步之遥手中拿着黑刀的德川光正面前,原地转了半圈儿……
“我亲爱的弟弟,抱歉打扰到你为家族报血仇的雅兴。不过这个男人……我今天是要带走了。”
……
……
两个小时之后,明暗分立的老祠堂。
新月的光辉顺着窗子的横竖格栅投射进来,祠堂的正中央,矗立着三男俩女五个人。
德川光正坐在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枣木椅子上,祠堂内鸦雀无声,下首的一个女人看了看窗外,微微抬起头。
“德川大人……”话音落下,依旧鸦雀无声。
坐在厚重黑枣木椅子上的男人单手拖着下巴,视线延伸到窗子外面的地方。那站在下首的女子左右看了看,边上的人似乎也在看她,他咬了咬嘴唇,继续呼唤道:“德川大人……”
兴许是这次女子的叫声相较与之前大了一些,德川光正在叫声之后回过神来。他眨了下眼睛,视线带着脑袋微微低垂。他看向那个女子。
“浮香,有什么事情?”德川光正这样问,女人便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经历过起初的少许慌乱,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德川大人,关于德川……渐次最近几年的行踪,国内那边反馈回来信息,因为时间仓促,并不是很全面……”这女人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年轻家主大人唯一的一只眼睛。等她确认了一些信息之后,她微微欠了欠身子,接着说道。
“德川渐次自家族脱离之后,不久便入了始暗荆棘,跟一个名叫深作的人联手在一起,根据情报显示,似乎已沦落为唯利是图的杀手……这一次他的徒然出现,劫走钢手的事,经过相关情报显示,是他收人钱财后心甘情愿接手的任务……”
古旧的房间里,女子的声音铿锵有力。窗外的月光浓烈,坐在祠堂正中央的现任的家主德川光正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这名叫浮香的家将口中直言‘德川渐次’而不是‘德川大人’或者‘渐次大人’的时候,似乎让此时的家主大人仍旧无法适应时光啊,竟是已有十年了吗。
“……大人,德川渐次的接头人,我们已经落实清楚了。接下来我们打算派遣天狗队对于他们可能的聚集地进行地毯式的扫荡……光正大人,此次我们功败垂成,全是德川渐次横插一脚。此人不仅唯利是图,不惜自降身份成为杀手。而且已经忘却了德川家族的荣光。身为前任家主,竟然做的此等不孝不义之事……在光正大人为了家族事业日夜操劳的时候,他不仅不提供助力,反而连家族血仇都置之不顾……”
“住口!”
德川光正重重的拍了下黑枣木的椅子,手掌放下了去,那椅柄有些裂开。那说话的女子原本低着的头颅,此时便跪下来。
古旧的祠堂重新归于宁静。
坐在正首的青年人喘了会粗气,目光望向祠堂内的众位家将,身体重新松弛下来。半晌之后,德川光正张了张嘴巴,他发出声音,语调已经恢复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稳重:“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我,自有分寸……”
……
……
另一方面,钢手被格里菲斯重创之后,短时间之内已经失去了再战的能力。虽然德川渐次因为任务或者说金钱的关系将钢手从他手中救出去,一头失去了獠牙的老虎对于大妖此次的计划是并没有太多影响的。
被德川光正特别聘请过来的格里菲斯行走在南越光怪陆离的长街上,这里是整个谅山市偏向繁华的地段,各种各样的商铺和服务机构铺陈满了整张视线。
几分钟之前,德川光正打电话过来,说了一些他那边的决定。这位年轻的家主手段狠辣,义气而血性,他透露了一些事,但电话里不方便讲。
格里菲斯合上电话,德川光正所正图谋的事,他多少能够猜到一部分。这部分露出来的轮廓是诱人的,若是做的好,可以直接除掉纲手的搭档,玄间侧的另外一人,也是方面德川加惨案的另一位参与者,浩二中泰。若运气好,或许连重伤的钢手也难逃厄运。
计划虽好,格里菲斯反复想了几遍也未能发现漏洞,但大妖发达的直觉在他的脑壳边缘‘突、突’乱响,这可不是个好征兆是凶兆。大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此时对面正行过一辆画着卡通笑脸的玩具车。
格里菲斯恰如其分的歪了歪脑袋,玩具车上一个带着兔子帽子的调皮男孩子拉开窗帘双手撕开嘴巴,向着匆匆而过的人群拼命的喷出舌头。他的母亲则是坐在旁边并未发现,同人讲着话。
大妖看了他一眼,视线转回来,他继续往前走。
广场的东北角,一个巨大的电视墙正在播放商业街上恶性的枪击事情。那报道播放了很久,此时画面停滞到一处远景隐隐约约的街道上空,滚滚黑烟沸腾,像蛇类盘旋在城市的上空。那黑烟里有人的声音和抱着头奔跑的男男女女,播音员在此时正讲到:“在继往开来,人民生活水平蒸蒸日上的新时代,竟然有如此猖狂令人胆寒发指的恐怖活动活生生的发生在我们的生活之中。这给了我们当头一棒,不得不令人反思……恐怖分子竟然如此猖狂,公然挑衅法律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实在让人扼腕痛惜……谅山市警备署署长佳明先生以就此事件发表了郑重声明,惩处违法乱纪我们绝不手软,从重从严……”
这是在报道德川光正打击钢手的事,整个长街都被炸的不成样子,这事情才过去几个小时,闹得太大,在此便上了新闻。
格里菲斯从那巨幅的电视墙之下走过去,人烟在那里攒动,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有人在惊呼,隐隐约约有声音传过来:“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谅山市市长滕迈得先生于今日早晨九点二十七分遭到恐怖袭击身亡。介时,他正接受来宾采访……”
格里菲斯从人群中穿过去,又听到后面传来这样的播报,他脚步不停,并未有多想,但脑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巨幅的电视墙上正播放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坐在工作台上播报着新闻,他的脑袋的右上方,一个长方形的画格内,谅山市的市长滕迈得先生倒在地上,胸口有一滩血,他的身边是演讲台、麦克风和惊叫着趴在地上的人群。
格里菲斯看了一会儿,他的视线停留在那片地方一段时间,随后转过来,继续往前走。
距离大妖三十公里的青酒园娱乐会所,一个纤细如同麻杆的男人在一帮手下的簇拥下,摇摇晃晃的走出会所的正门。灯红酒绿之下,这个男人似乎喝的有些多了。他走路摇摇晃晃的,中途接了个电话,神志不清不楚的,兀自在那边‘喂喂喂……’了半天,不知道是听到没有,他撇了撇嘴,晕乎乎的把手机随手扔在了路边垃圾桶的边上。
这是名叫中泰浩二的男人,他的搭档在一个半时辰之前遭到了惨重‘迫害’,当时这个男子正闷头倒在女人雪白的胸口呼呼大睡。
第三百六十一章 浩二中泰
三个小时之后,浩二中泰从酣睡中醒过来,有人告诉他了一些事,是关于钢手遇袭重伤的,事实上,这样的消息在男人半睡半醒的时候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了。这人歪了歪脑袋,看起来有些茫然,干瘪的胸口上,胸毛在冷风中摇曳着:“啊……啊咧?!”
半晌后,脑回路还有些稍慢的浩二中泰发出这样的声音,宿醉加上吸粉后的后遗症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他用枯瘦的左手胡乱抓了抓乱蓬蓬的鸡窝般的脑袋,表情迷惑着,似乎在竭尽全力的想着钢手和重伤这两个词汇所代表着的意义。
五分钟之后,他猛然从床上跳下来:“钢手被人打了,妈的,谁干的……”
浩二中泰的声音充满了惊讶,猛地站起来,他光着脚在冰冷的木地板上走了两圈带着些情绪。两圈过后,这身高超过一米九零的干瘪男人环住胸:“嗯,被打了也好……”
这人如此总结着,让人分不清意图,然而此时此刻,那来通报和作为走狗的海狗帮成员已经下意识的撇了嘴巴。那不是笑容,只是一个鄙夷的弧度果然如此,这个忘恩负义,又卑鄙无能的混蛋。
但这样的事不能宣之于口,众人低着头说了一阵。这个名叫浩二中泰的男人终于从至始至终衣服穿着很少的丰腴女人身边走出来。他来到娱乐会所的门口,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然后有人打电话过来,他掏出新买的手机来,大着舌头‘喂’了一阵,扔在地上,随后上了一辆白色的加长宝马。
这宝马车能够容纳六人,算上司机可座七人,而且位置宽松,所以,浩二中泰和一众海狗帮的小弟都上了车。这车子轰隆隆的行驶起来,黑色的尾气从车屁股后面冲向天空,刚开到街道的拐角,突然间一声巨响,整个加长宝马被炸成了一堆废铁,熊熊燃烧在马路的正中央,像是一堆火球。
德川光正排布在浩二中泰身边的策略终于起了效果,浩二中泰此时被炸死在车里,随后有德川家的人跑过去‘取证’,其实是观察情况和后续的,做派上却仿若不知情又好奇心爆炸的围观群众一般。
截止到目前为止,至少在表面上,德川光正和格里菲斯来南越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多半。当年造成德川家灭门惨案的始作俑者浩二中泰已经身死车中。直接责任人钢手被格里菲斯重创。虽然最后被德川渐次救走,但格里菲斯的刀术已经切伤了对方的手腕上的神经,相信恢复之后,对方用刀的熟练程度和与之相连接的本体实力都会全面下降。
这样的事本应该皆大欢喜,虽然有些许的美中不足,但结果还算是能够接受的。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提出继续蹲守南越,直到揪出钢手,将之斩杀为止的行动方针。
但玄间侧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其可能采取的动作必须认真对待。并且,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大好形势在八个小时之后,毫无征兆的,整个分崩离析,全线崩塌在没有预兆,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格里菲斯和德川光正被满城追杀,甚至连逃亡的交通工具,偷渡的船只都被人监视起来。防止其逃逸境外,俨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其追缴主体竟是南越政府的本身。天可怜见,大妖两人不就是杀了个把扰乱社会治安的‘黑..组织’份子,又是怎么惹到南越政府关注的。而且看样子,对方那架势可不是闹着玩,平民愤那么简单。
而德川光正在南越辛苦设立的的分部,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全盘拔起。就连从德川家骤然遭受大变故,却一直忠心耿耿为德川家的复兴兢兢业业的两名家将德川彦一和德川戟在骤然而起的冲突中被乱枪射死。
其中德川戟正是那位在老祠堂之中,站在明暗交错里,低着头倔强的痛陈德川渐次不对的女子。这女人三十有六,却生的极其俊美年轻。德川光正曾有意让他选择配偶成家,传宗接代,拥有自己的生活。对方也不曾拒绝。
然而此时,这样的事,却再也无法可想了。
这一切的事,来的太过突然。仿佛从天上直接跌落入了地狱,连在人间的过度都不曾有他们之前明明是占有着重大优势的!而且如此短的时间,政..府的力量,被隐藏起来却不知为何在瞬间连根揪起的德川家分部的力量,坚固的大局,所有的一切,只是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光里,仿若逆流成河的洪水,将有些茫然,甚至说毫无准备的格里菲斯和德川光正等人重重的拍的支离破碎对方……究竟做了什么……是如何做到的……
这是真正的窘境,似乎谅山整个城市的力量,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都在收索他们无处藏身,如同过街老鼠。
这失败来的如此之庞然、巨大、突兀而势不可挡,从全面的胜势到如今孤身两人,满城皆敌的状况,只用了短短八个小时。而造成这一切的结果,只是背后那人在适当的时候,于黑暗里伸出干枯的手掌,于前,轻轻推了一把……
让我们把目光重新放回到数小时之前,德川光正用定向炸弹爆破了液氮运输车,压扁了第一辆黑色宝马车开始。
这一个场景,是商业街之战的序幕。德川家带着黑色眼罩的家主威风凛凛的站在凉风乍至的屋顶,他的衣领和黑色的发色向后翻飞,肩上扛着一个滚圆的黝黑铁管……
随后他扣动了扳机,裹挟着钢手的十五辆宝马车的最后一辆被炮弹击中,变成火球。整只车队被掐头去尾,拥堵瘫痪在路上,与此同人,隐藏在商铺和楼盘里的德川家之人打碎了玻璃探出头来商业街之战,正式打响。
而在这骤然炸开的交锋之中,位于第七辆黑车之中的钢手神色冰冷的望了望窗外。正在此时,德川光正的第二发火箭弹打过来,砸在路边上,打碎了车窗玻璃。随后,钢手这边的人反应过来,纷纷下车开了枪,把德川家一方的火力逼了回去。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一小段时间里,钢手晕开的视野略过大片的区域。他看到了纷纷裂开的门扉,躲在商铺了堪堪伸出的黝黑枪管和那刚刚露头便被火力逼退了回去的带着黑色眼罩的德川光正……
于是,在不经意的间隙,他轻轻扭了扭左手食指上点缀在亮金色戒指上的翠色宝石。之后,他不再犹豫,面色坚稳,带着人走下车。
正当钢手带着飞行翼、森林狼和铁球从第七辆黑车中出来的时候,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浩二中泰从女人的胸间抬起头来。这人眼神迷离,睡眼惺忪的眼角还带着宿夜的眼屎,看起来邋遢又猥琐。
当的此刻,浩二中泰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身后那被其离开吵醒的女子娇嗔着说了些什么,他笑着转过头来,对着那浓妆艳抹的女人的嘴巴狠狠的吻了上去。
随后他走出去,上了阳台,从裤子里面掏出什么东西看了看。大概两分钟过后,他掏出一只烟叼在唇间,也没有点燃,拿出电话:“喂,德川渐次吗,啊,是我啊,小浩啊,浩二中泰呀,恩,恩,对的,刚换的手机号那张卡被我家猫吃了……哎呀,有一桩生意,什么……我说有一桩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联系好了德川渐次之后,浩二中泰在阳台上又待了一会了。那时候的日光已经十分明亮,他穿着三角短裤,站在冷风里,瘦兮兮的腿上长满了毛。
这人哆嗦着望了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日光里有淡淡的金光从人群中反射出来,那是夕阳行将就木的光晕。
浩二中泰歪了歪脑袋,他似乎在想什么东西,不久之后,他抓着电话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一分钟过后,男人走回房间。那被他包夜回来的女人穿着粉红色的睡衣,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他。他将手机放回裤兜口袋,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笑容猥琐的在床上同女子打闹了一会儿。不久之后,他穿上大裤衩,脚上蹬着拖鞋走出房间。
随后而来的五分钟,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因为之前的疯狂眼角和颈间隐约可怜淤青伤痕的女子坐起来蜗在床上,她打了个哈欠,理了理有些打结的头发。
在这个时间里,橘红色的光从半掩的窗帘里射进来,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浩二中泰’咬牙切齿的跑进来,他手里拿着热腾腾的早点,但四肢和脸颊被外面的冷空气冻得有些发胀了:“啊,亲爱的,抱抱……我要暖暖……”
正在‘浩二中泰’同花了五百大洋雇来的红粉知己亲亲我我的时候,真正的浩二中泰却已经秘密离开了这片地方,从酒店的后门溜掉了。
酒店之内陪伴女人做戏的,是浩二中泰近两年经常带在身边的一个替身。替身什么的,说起来遥远,其实像他们这种常年搞恐怖主义的,脸都不要了,没有两三个替身,被抓的时候都不好意思面对狱中的道友。
从酒店出来之后,浩二中泰从地下室里拿出一套黑色的西装行头,将之穿在身上。他顺手从满排在木架上的箱子中抽出一件狭长黑皮箱,背上后背,带着墨镜,消失在那漫长的黑暗走廊里。
位于谅山市正中央的露天体育中心,谅山市的市长滕迈得先生正在接受从民间选拔而来的代表的访问。他是个大腹便便的人,皮肤微黑,走的是商转政的路子,从政之前是个皮鞋商人。
滕迈得先生站在深黑色实木制成的演讲台上,他张着嘴,正在发表讲话。手掌时不时的举起落下,一派一方政界大佬的稳中成熟之风。
演讲台之下是高举着麦克风的记者,密密麻麻的,此次非正式访问的主题是‘未来十年谅山市的城市规划与人文绿化’,城市规划实际上是政府的问题,此时拿出来讨论,是为了标榜民主。但来这边的人都是知道好歹的,所提出的问题大部分是冲着人文和绿化而去的。
“我们的国家正处在一种关键的时刻,未来十年,我们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各位祖国的栋梁,谅山市的儿女,我们这一代人,肩上承担着责任。这谅山市的未来在我们手里,祖国的未来,也在你们的手里。我腾迈得相信自己的眼光,眼见你们的优秀忠诚,我相信十年之后的谅山市必将让世界震惊……这‘大话’我滕迈得放在这里,不怕千夫所指。但也希望列位栋梁国材加油努力,不要让十年之后,别人回顾这段历史,指着我滕迈得的名字说‘这人是个大话鬼、吹牛精’……
什么是大话,什么是吹牛皮,我说这话,不是因为我滕迈得算什么,而是因为在滕迈得的面前站着千千万万奋勇不惜的同胞。我们必须做的好,也能做好……我谅山市的大好儿郎,未来新时代的主人和开拓者,你们……有没有信心?”
谅山市的市长滕迈得先生讲完这话的时候,下面已经一片沸腾,欢呼如海,。他却姿态沉稳,一只手扶着实木的讲台,另外一只手高高举起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环环相扣
讲台之下是一片脉动的人流,他们之中有些人心情激荡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当这位谅山市的一把手问出那句‘你们,有没有信心’的时候,整齐一致振聋发聩的响应声瞬间爆发过来:“有!!有!!”
“有……”
数百人的会场,那回应的声音极大,直冲云霄。露天的体育场,人声似乎抵达了天边,撕开了头顶的云。
然而在这热血喷张、充满了期待、积极向上和对未来的憧憬的画面之中,一个细小的咔嚓声夹杂在巨大的音浪里,如针头般毫不起眼。
一秒钟过后,这细小的‘针头’击穿了市长滕迈得的心脏,扑哧一声,将之射死在演讲台上。穿着衣衫笔挺的市长大人厚重的身体仰天倒过去,脚下的地板被滕迈得先生的骨骼撞了一下,发出咚的响动……
人群,瞬间安静了。
“狙……狙击手!”
在这片沉默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然后混乱再次涌现出来,场面一瞬间乱到极致,男人弓着腰的乱跑,女人的尖叫声,拍摄器材被撞的七扭八拐,所有人都低矮了身体,试图逃离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区域。那一秒钟之前的豪情与热血,在一声枪鸣之后,若镜花水月般,破碎成空。
不过谅山市一把手身边的警卫团也不是等闲之辈,市长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射杀,这是大事情,他们逃不开责任,事已至此,眼见市长大人早已没了声息,只得将功补过。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这群训练有素的特种老兵迅速的封锁现场,保护好市长遇害的第一现场。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出来安抚了群众,有人掏出枪,将现场可疑的人控制了起来这次闹市公然狙击高层官员的行为严重触犯了越国刑法,影响十分恶劣,众人知道这事压不住,铁定要被闹大了。
这些警卫之中,有一些是上过战场的,经历过血火和专门特训的精锐。在那个子弹满天飞的生活环境里,活得久了,便练就了一双火眼,能够通过受攻击之人的肢体应激反应,大体判断子弹的方向。
因此,滕迈得市长大人虽然倒了下去,他的双眼睁着,有些死不瞑目。但这仰面朝天的姿势暴露了凶徒的大体位置,有一个脸上带疤的棕色皮肤男子几步走到滕迈得市长倒下的位置。在确定凶手似乎走掉之后,他走向讲台身体歪了歪,似乎在模拟滕迈得市长倒下的样子。
随后他目光晦暗的动了动,看向下方的警卫同伴,隐晦的指了个方向。在那个方向里楼房和居民的店铺林立,呈现出南越城市肮脏与繁荣并举的生态,但其中建筑,格外突出高耸的,却是不多的。
因为事态严重,上面异常重视,负责此事的刑警和专案组即刻成立。于是五分钟之后,警卫包围了这幢高23层的大厦,同时有分析弹道的专家赶到现场。训练有素的专业的人员掏出电脑和专门的测距仪器建立了这里的三维模型,试图还原子弹的轨迹。
而警卫一方对于大厦之内的人也进行着紧锣密布的排查,以防止同谋的瞒天过海,大量的录像摄影从监控室被拷贝出来,谅山市第一警探带着四五名助手手指着一个方向,脚根不着地的穿越广场……大概两个小时之后,他们找到了凶手案发时候所处的房间。
那是身处市长演讲广场对面相对高怂的黄色写字楼的1908号房间,它是木料厂商石克先生的总经理办公室。案发之前,穷凶极恶的歹徒闯入这间装修朴素典雅的小屋,残忍的杀害了可怜的石克先生。并在其房间内潜伏,在石克先生的尸体旁,组装、架设了狙击枪。
直到案发之时,凶手瞅准时机,一枪射穿了滕迈得市长的胸口,狙击子弹在其心脏内爆开,一击致命,伤口足友手臂粗细。
而使命完成的凶手接下来的动作显然是要走的,他细致的消灭办公室内可能留下的证据,提了装载着武器的手提箱正要从大厦出去。却被嗅觉灵敏,第一时间锁定了大厦的滕迈得市长警卫团堵在门口,场面异常尴尬。
此时局势混乱,大厦被封锁,凶手‘算错’了警卫团的反应速度,‘正巧’被堵住了冲不出去。好在一时半会之间,对方也没能锁定凶手身份,只能先围堵住,一点点的渗透着。
为了防止暴露身份,‘万般无奈’之下,凶手只好将手提箱藏回1908号房间,也就是石克先生的办公室。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官方的动作如此之迅速,凶手虽然通过某些手段躲过了追踪,但案发时候凶手所在的房间及其藏在地板之下的武器箱子,被很快的发现了不得不说,科技改变生活,也缩短了破案周期,这要归功于先进的三维轨迹仿真模拟技术。
可惜的是,凶手所用的狙击枪在被拆解放回手提箱之前,已经经过了处理,经过专业检测,在其表面并反复清理擦轼,是没有指纹的。
不过好在警卫团这一次做的漂亮,各方众志成城,协力有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锁定了作案位置,并迫近过来,让凶手在‘慌乱’里破坏清理指纹的时候,没有充裕的时间,并没有彻底清理干净,当然了,对方又或许想着等风波过后再来取回箱子也不可知。总之,经过大量缜密的检查之后,功夫不负有心人,警方终于在狙击枪的单镜筒的内壁,发现了凶手并没有来得及拆散,擦拭干净的模糊指纹。
警方在这光滑的黑色镜璧内发现了一簇模糊指纹,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但那簇指纹有些破损,提取出来还需要点时间。
这件事情的主导者兼凶手浩二中泰在射杀了滕迈得市长之后,观察了一阵,发现一切尽在掌握中之后,撕开了身上的伪装,沿着人流走出了大厦。
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来浩二中泰这人的性格,恩怎么讲呢,或许用‘恶意’这个词会有些贴切。他此时所做的一切事,包括杀害滕迈得市长,栽赃陷害,强行偏扯谅山警方视力,究其原因只是突然接到‘同伴’钢手被袭击,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简短消息。而在这之前,这男人甚至还在与租来的‘女性朋友’在床上胡天胡地的瞎搞,玩什么窒息式爱爱。
这个人在随后的一系列行动中所表达出来的张力是如此的果决而震撼人心,他或许觉察到了些什么,但绝对不多,执拗的做事,直到有人因此死了,整个城市震动起来,他才向恶鬼般翩然而去。而在时间线的另一头,导致这一切变故的起源日暮的长街之上,钢手和德川光正之间的战斗还没能落下句点,堪堪走向高..潮。甚至在这个时间里,钢手和格里菲斯还在一无所觉的正相互砍的有声有色。
这完全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嘛,只能说,格里菲斯和德川光正若面对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偏执狂、疯子、利己主义者……
浩二中泰的性格如何暂且不去分析,但他无疑是有眼光的。纲手回归南越的第一天被袭这件事的发生,并且能够在顺时做到那种程度的,必然有其背后坚定的原因推动。这原因带来的执行力必将是一连串的,带着缜密的连环性,就像是环环相扣的锁链。
那么以此类推,在对方的计划中,灭掉玄间侧的钢手之后,或者是在覆灭纲手的同时,对方会将魔抓伸向何方,显而易见是帅到惊天动地、天妒人恨的纲手搭档浩二中泰先生嘛恩,一定是的。
有这样的思想打底之后,这男人之后的行动便带着某种坚固的目的性。杀掉滕迈得市长只是第一步,在格里菲斯与亲爱的钢手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实际上忙的不可开交,做了一连串的事,辛苦极了。
显然纲手那边,有些专人给浩二中泰传递着战况的时时消息,后者一副斤斤计较的小人模样,见不得自家搭档被暗算,嘴角和脸面都愤愤不平起来。但战场之上,传递信息的那人又发来短消息,是一张模糊不清的打斗图片。图片的一头是穿着黑西装有些狼狈的纲手,另一侧却是一个执着黑刀的男人。
虽然只是一个算不得清晰的侧脸,但看到那人的当下,浩二中泰罕见的愣住了格……格里菲斯冕下,一秒钟之后,他莫名其妙的顿时心情大好。
名为浩二中泰的男子有些病态的捧着手机转了个圈儿,随后双手捧住心脏,脚尖着地,快乐的几乎要飞起来。
“啊,我亲爱的格里菲斯冕下……”
“好久不见哦……”
……
一个小时之后,临危受命的德川渐次将半死不活的钢手带了回来,浩二中泰当时正委身在一家普通的民宅里,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的,看样子是在吸大.麻。
当上一代的德川家主将钢手扔到他脚下的时候,高瘦的男子在云雾缭绕之间,右手食指按住一张绿色的卡片那是一张白钻等级的vip银行卡。浩二中泰用食指的指间部分按住卡面,从身前推到德川渐次面前。
后者骨肉分离的笑了笑,看起来有些凉薄。他伸出手去抓住卡片的边缘,欲要抽出来,浩二中泰按住那卡片的食指抿动着,将之死死钉在黑枣木的桌面上。
德川渐次弓着腰,抬头看他,眼神冰冷。
“德川家为了钱不惜背叛家族出卖亲兄弟的知名败类德川渐次先生,合作愉快……这一次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浩二中泰的脸型修长,干瘪的颧骨微微凸起,这人的双颊凹陷,抽烟的时候,像个是行将就木的骷髅:“我是生意人,只看结果,用人无类……说实话,你的人品呢,我看在眼里,是个败类……不过生意与生活,一码归一码,你做事不错,我信你。”
德川光正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些什么。浩二中泰笑着又哈出一口白烟,徐徐的散在对方眼前:“明人不说暗话,德川渐次,既然你如此爱财,我这里还有一单生意,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男子棉软软的声音透过隔间的小窗户传播出去,窗外经霜的鸟在枝头啄着腋下的羽毛。温暖的窗户里,那坐在云雾缭绕里的男子站起来,拍了拍德川渐次的肩膀。
随后他伸出手去,将一个白色的信封纸拍在对方手上:“这事……就这么定了。”
……
这一次德川渐次的到来不仅为浩二中泰带来了伤痕累累的钢手,同时他还为后者提供了至亲的弟弟,也就是德川家现任家主德川光正的指纹。
德川家现任家主的指纹,这种东西浩二中泰花些时间当然可以弄的到。但他喜欢购买,喜欢从身为哥哥的德川渐次手中购买弟弟德川光正的指纹,喜欢骨肉相残的事,这对于男人来讲,着实是趣事。
德川渐次走后,浩二中泰便将刻印着德川光正的指纹浸入溶解液中,提取出来。
在这之后,他从抽屉中拿出一个黑色塑料箱子,打开,取出其中的望远镜单筒。他将指纹贴入一个单筒的内壁,拿出放大镜在日光下分外考究的看着。
光线炙烈的窗边,男人眼睛透过厚重的放大镜片显得硕大而专注。他看了一会儿,随后眨了眨,取出一个银针形状的东西在望远镜的内壁内轻轻滑擦了几下。如此这般,浩二中泰举着望远镜又看了一阵,最终自我肯定的点着头。
“恩,完美。”
……
在市长被不法分子谋杀之后,谅山市的刑警中队接到报案,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接手了这边的案子。
高级官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谋杀,这是很大的案子。刑警厅的厅长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关注,人员配给的数量和质量都是全力以赴的在做。
好在滕迈得市长身边的护卫都是有经验的老兵,临场的处理方案和之后的应对都算正确。这其中包括安抚群众,维持凶案第一现场的完整度和第一手的战场资料采集,而最为出彩的,则是他们通过经验直接判断出了歹徒行凶所在的大体位置。“
第三百六十三章 栽赃
三维轨迹仿真还原这一点,极大的方便刑警厅缉拿真凶。他们花费了一些时间核对大厦之内的上班族,游客,对摄影录像多角度的观看,再加上一些高科技的三维仿真技术,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内锁定了凶手行凶时候所在的房间,并收索到了关键性的证物歹徒行凶的狙击枪和沾有其指纹的单筒望远镜。
在经过一番拍照取证之后,这到目前为止唯一且关键的证物被专人押送着,送回了刑警厅。这那里,将有先进的设备和谅山市顶端的专家,对镜筒之内的指纹进行提取,并与国家指纹库连线对比。
这些繁琐的事在干练且高度重视的刑警的相互协调配合下,进展飞快。一个小时之后,刑警厅的副厅长陈瑞国带着证物和线索,同着相关人员,上了警车,打算回总厅分析。
然而,在他们回归的路上,却遭受了歹徒的袭击。那是一群有武装性、攻击性的人,纪律严明,他们用定点手雷拦路,证物车被炸翻,翻滚着歪倒在路旁。
剩下的人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从警车上下来,躲在车子后面,掏出手枪与歹徒对峙。
由于对方胆大包天的公然袭警,准备充分,用的武器是高射速大威力的微冲。而刑警这边,大半手持的却是常用的武装手枪,被火力压制,一瞬间硝烟四起,苦不堪言,甚至连露头都难以做到了。
而在这样的硝烟之中,随车的副厅长陈瑞国先生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经验丰富,脑袋也灵光,在子弹的轰鸣之中,这人眼睛微微眯着。尘土飞扬里,副厅长陈瑞国感觉到有某种巨大的阴霾笼罩,他下意识的搜索着四周的所有可疑的东西,然而却所获不大。
正在这时,身后侧翻的证物车的在狂飙的子弹里被打爆了车胎,浑浊的气体炸飞了证物车的外胎,光杆的车轴光秃秃的扭曲着旋转,在空气里发出刺耳的嗡鸣。
陈瑞国扭着头眨了眨眼睛,一个词如同闪电般闯入他的脑海。
证物单筒望远镜!
这词汇一闪入陈瑞国的脑海,多年的警探直觉和对证物的保护**让他鬼猜神使的靠近那辆白色的翻转车辆……
此时爆炸的烟尘还没有散尽,陈瑞国弓着腰尽量靠着敌人的死角躲着挪动。某一刻他打开了车门,矮着身子爬进去。
由于被手雷炸翻了车底,证物车整个离开地面翻转着倒在地下。幸亏这特殊用途的车辆强度足够,抗击表面和关键部位有用装甲材料加固,才免于被炸烂的命运。
即使如此,经过了爆炸、震动和翻转的车身内部,已是一片狼藉。装着冰的白色塑料袋碎开,尸体掉出来,冰块漏下,白气四溢,像是冰冷的大雾天气。
陈瑞国打开车门,一股淡淡的尸臭味道飘过来。他挥舞着手,一面隔开尸臭味道,一面扇走白色的雾气,试图让视线清晰少许。
他向前走了几步,发现有个东西绊了他一下。低下头,是市长滕迈得的尸体,它从冷冻袋和停尸架上翻滚出来,脸上带着冰渣,以某种怪异的姿态卡在车体的正中央。陈瑞国副厅长深吸一口气,跨步越过去。
再往前走,没有几步,脚下踉跄,他又被绊住。陈瑞国低头看,白茫茫的冰雾之中,是另外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却是‘新鲜的’,脸上还带着血迹,正是这辆车的执勤员他是死于爆炸和震动,脑袋直接磕在坚硬的装甲壁上,猝不及防之下,撞碎了头骨。
而在他的不远处,还躺着一具‘尸体’,确切的说是不知道昏迷了还是已经死去了。这人却是蒙着面,穿着花花绿绿的野战装备,标准的恐怖分子打扮,却不知因何死在这里。
正当陈瑞国思考这问题的时候,冷气形成薄雾的正前方,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过来。陈瑞国顺着声音抬头望过去,视线的尽头,朦朦胧胧的车厢头部,一个细长的人影正半弓着腰。一手拿着一条细细的东西,正带着橡胶手套将之放入底层的箱子里。
那箱子是用来装证物的密码箱,箱子表面用黏连纸铭牌写着‘49’的字样,陈瑞国下意识的回忆,这49号证箱内所存放着的,是那刻印着指纹的单筒望远镜。
见到此情此景,办案经验丰富的陈瑞国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思绪蔓延,许多事情开始明晰,碎片聚集起来,一瞬间,他似乎想通了许多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这一次的武装袭击……
此时,车厢头部那男人正在做的事,竟是要偷梁换柱,要将那证物换掉。这种做法胆大包天,竟是置法律于不顾,嚣张之极,他做刑警几十年,闻所闻问,显然是要借此陷害某些人或者某些势力了。
这想法刚通过神经抵达大脑皮层,作为人民公仆为人方正的陈瑞国副厅长下意识的便要开口阻斥。他抬起手中的枪,嘴巴张开,话正要出口。车厢的尽头,那细长的男人已经换好了证物,将旧的单筒望远镜放入怀里。
他转过头来,陈瑞国副厅长抬起手枪,车厢内部,那个端着证物的身高超过一米九零的带着肉色橡胶手套的男子转头对着这边咧着嘴角笑了一下。
这一个笑容难看,不足以用言语形容。陈瑞国看到那笑意,下意识的愣了一下,然而下一秒钟,对面那人的身体猛地模糊了一下,一步伸开,如同跨越了空间从车头处直接拉到陈瑞国副厅长的面前。这男人带着巨大的惯性和动能瞬间袭来,他势如破竹的来到陈瑞国先生的面前,在对方神经还没能有反应之前,一手伸出,将之狠狠的拍在车厢壁上。
张开的笑容急速逼近,像是迎面驶来的火车,瞳孔的倒影里,那人的牙齿扭曲而发黄。随后画面定格下来,身体有如麻杆的浩二中泰单手捂住陈瑞国的嘴巴,将之按在车壁上,脸贴着脸。
那证物车厢极高,以至于陈瑞国此时悬空,双脚都未有着地。浩二中泰捂住他的嘴巴,将之拖行到车壁上。陈瑞国原本手里还有枪,撞击之下,枪支飞了出去,一把刀刺穿了这人持枪的手被搅入腹部……
陈瑞国的双眼努力圆睁着,血丝盘上眼睑。剧痛让他挣扎着,眼球鼓出来。陈瑞国双腿瞪着车厢壁,喉咙被卡着,却无法发出声音。
刚刚用另外一个带着德川光正指纹的假望远镜筒更换了真证物的浩二中泰细长的手指捂着陈瑞国的脸,他削瘦干瘪的脸进一步靠过来,空着的那只手弯曲着,食指伸直,挡在唇边上。
“嘘~~~~”
“别说话……”
浩二中泰嘴里吹着气,后者的眼神在这瞬间鼓胀的更加厉害。他像是某种修长的怪兽般拱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脑袋长长的耷在陈瑞国的前面,扭曲而邪恶。
不久之后,谅山市的副厅长大人在经历过最后的抽搐之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浩二中泰将陈瑞国的尸体收拾伪装了一番,又将自己带来的那个穿着恐怖分子服装的昏厥男人,用副市长大人的枪射死,摆出两者同归于尽的假象,才施施然的离开掉。
浩二中泰走后的十分钟,谅山市的刑警大队便开着车赶来镇压暴乱了。这些参与暴乱的人,大部分是从外面雇来的佣兵,浩二中泰给钱爽利,他们做完了事,便打算出国避避风头。
这些事在时间的推移里,一点一点的发生,两个小时之后,德川光正同着一帮下属在一幢家族发展的祠堂里讨论着关于德川渐次的事。与此同时,格里菲斯正走在行人拥挤的街道上,他的头顶之上的大屏幕正播放着关于市长滕迈得被刺杀身亡的新闻。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浩二中泰的替身,喝的伶仃大醉,摇摇晃晃的走出夜总会,被炸死在德川家做了手脚的车子里……
然而这件事所形成的震荡在此时才渐渐聚集出形状,姗姗来迟。
正当德川家和格里菲斯感到形势一片大好,重创了钢手,解决了浩二中泰的时候。德川家在在收到钢手两人的线索后,辛苦经营了一年半的南越最大的一家家族分部,被不明势力袭击,死伤惨重。
收到这样信息的时候,德川和格里菲斯一方都是有些惊诧的。在这敏锐的节骨眼上,这事情的发生,绝非偶然,其背后一定代表着更深层的东西。
所以,德川渐次带着一众家将和手下,装备好了武器疾驰而去,赶去救援。而距离事发现场更远的格里菲斯也嗅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择优选择了路线,期望着在事情结束之前能够赶到。
只是当格里菲斯乘坐巴士,到的事故现场的时候,德川光正和他手下的一众干将却仍未到达。格里菲斯打电话过去,听到电话那头正有大声音彼此喧哗,像是有许多人在对峙。
“我们被海狗帮的人偷袭了,这些人不足为虑,我已派人解决了大半……大麻烦来了,谅山市的刑警出动了,海狗帮的人和我这边的人被堵住了……对方的规模速度很可观,一定有人提前报案……好的,我明白了……”
电话那边的德川光正如此说,格里菲斯便只好嘱咐他小心行事。他从出租车内走出来,付过钱,走过两条街,来到那幢高大的建筑物下面。
这是一幢大v形状的建筑,整个建筑共有31层,地下7层,地面之上有24层。是时下谅山市颇为繁华出彩的建筑之一,其实体是一幢对外租赁的写字楼。
德川家拓展到南越的主分部便坐落在这里这幢豪华的建筑之中,地上十三层之上,均是他们的分部所在地。当然表面上所伪装的形象是进出口外贸公司,人人穿着印着虚假公司名称的西装白衬衣进进出出。
第三百六十四章 燃烧的楼
十三层之下,分布着五六家各行各业不同种属的公司,有制衣的,造电脑零部件的,重机营销的。写字楼下面的七层被改造成地下超市和娱乐场所,平日里的人流和信息量非常之大。
平心而论,德川家的分部选址在这里,并不是个明智决定。但德川光正发展这块分部的目的与德川家未来的规划无关,其动机目的纯粹为了对钢手和浩二中泰复仇,所以他将分部设在这里,方便调度整个谅山市的家族力量。
这一个花费了德川家大量资源的举措,如今却正遭受着严重的考验。当格里菲斯赶到现场的时候,v字形状大厦的十三层之上,正火光冲天。滚滚黑烟冲破门窗向着天空冲去,远远的看去,像是无数破窗而出,冲向高天的细小的黑蛇。
火焰烧断了电路,煤气系统也被引燃,格里菲斯刚刚靠近建筑的停车场,就接连不断的听到爆炸声和煤气炸响之后满目疮痍的混凝土废墟和烟尘。
这个时间里,楼下人流喧嚷熙扰着跑出来,地下室的人也在往外跑,空中时不时的飞出玻璃片的残渣。热浪和着风迎面吹动着来人的头发。格里菲斯逆着人流往前走,他走到更前面的地方,绕过一个帘子般遮掩住v形建筑的大厦,抬头往上看。
在v形建筑的拐角位置,21层的高地,天蓝色的窗户玻璃在爆炸中碎开了一处窟窿。从碎开的玻璃窗内部,熊熊燃烧的火焰正从窗子的缝隙里探出头来,热浪烧了屋内的家具和靠窗的帘蔓,若洪水般席卷着一切房间之内,温感的防火系统也在向下喷着水,但火势浩大,有些喷头已经被烧得坏掉了。
而在巨大办公厅的窗边位置,天风吹过的陡峭和无依无凭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碎开的玻璃窗户内头上脚下的倒吊出来。
碎开的玻璃渣和灰尘随着这人从高空里飘落下,他的大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西装的下摆展开在空中散向一侧,高空的冷风吹得他摇摇摆摆。而这人头上脚下,只有一只脚留在窗户里面,被房间内的另外一个人松松垮垮的踩住,维系着男人不从高空之下坠落的姿态。
格里菲斯抬头望天的时候,正看到这样的事。
二十一层的位置相对地面有六七十米的高度差,在这样的距离里,以格里菲斯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并不太全面的东西。
这些东西在火焰的背景里模糊又扭曲,事实上,整个二十层以上,直到二十四层的位置,全部都被巨大的火焰吞噬着。热气升腾之间,时不时的会有爆炸的声音炸响。
被丢出窗外,只有一条腿被室内之人踩住维系着身体不至下落的男人名叫德川量,是德川家的人。准确的说,这人是德川家的家将。
德川量作为至始至终跟随着德川光正的家将,南越这耗费了家族许多资源的分部,便是由他来主持着的。但此次敌人突袭这边,来势汹汹,且没有一点征兆。这一片下了大心血的德川分部,便被整个端了。
而负责此分部运作的家将德川量本人则被那凶徒刻意留下来,扔出去,砸烂了窗子,要坠楼的时候,被踩住左边小腿,人在空中摇摆了几下,勉强没有掉下去。
那踩住德川量的男人正是浩二中泰,这个男人如今穿着白色的笔挺西装,头发上抹着油,根根向后倒去。他此时双手插在裤袋里,高挑细长的身体以某种逆光的姿态微微倾斜着,半个上身倾出窗户之外。
高空之上,巨风呼啸,吹得男子头发齐齐飘向一边。扰人的‘呜呜’风声里,那人张开嘴巴,开合了一阵,和着风大声喊着,似乎在询问某些东西。那被倒吊着的男人奋力挣扎,不知道说了什么。于是下一秒,浩二中泰脚下的鞋子一松,德川量失去了压制的力量呼噜噜的滑落下去,几乎整个身子弹出窗户玻璃的时候,穿着白色西装的高瘦男子合下脚,踩住德川量最后的一点裤腿。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告诉我密码……”
浩二中泰背后,名叫德川渐次的男子抱着双臂,靠在窗沿的墙壁上,穿着朴素合体的黑衣服。这位前任的德川家主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浩二中泰折磨德川家将的事,一分钟过后,身后的火焰烧穿了屋顶在他的身边砸下一片灼热而耀眼的石粉……
名叫德川渐次的男人终于抬头望了望已经被火势烧虚的房顶,又看了看身后的火焰,最后看了看身前窗边正在发生的事。他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脚步挪了挪,向着窗边的位置移了少许。
“德川渐次,背宗叛祖,你不得好死……”碎开的玻璃窗外面,随着呜呜的风声和火焰过耳的声音,有男子声嘶力竭的喝骂隐约的传来。蹲坐一侧的德川前家主无置可否的掏了掏耳朵,也不要言语。
不久之后,那个名叫德川量的家将便被人从二十一层的高楼上抛下来,划开了长空,摔死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那身后遍布了火焰,身处二十一层高楼之上麻杆般的高瘦男人,以火焰和狼藉为背景,悠悠的从白色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烟盒。他抽出烟来,在身边燃烧着的火苗里靠了靠。一会儿过后,这人把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吐出来。
随后,他的视线下移,掠过众多的烟尘,掠过惊慌失措的众生相,定格在楼层之下,火柴盒大小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男人身上。那人似乎也在往上看,他站在原地不动,周围的人如同水流般越过他,慌不择路的向后跑去。
其名为浩二中泰的男人单手扶着已经被烧的有些扭曲发红的楼房的钢铁窗户,他垂着视线看向那人,手中的烟和身后的火焰都在烧。大概十秒钟过后,他裂开嘴巴,大大的挥动着手掌。
“嗨,格里菲斯,好久不见呀……”
“终于……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
火焰肆虐的工作间里,浩二中泰从身子边上拿出一个银色的箱子,这箱子是靠近左边的一个,在它的更边上的位置,还有一个体积小一些的颜色暗淡的皮箱。
浩二中泰将银色箱子提起来,他单手掂了掂,似乎重量合适,于是将之扔给一侧的德川渐次。
“此事突袭德川分部,多亏德川兄弟搭手了,道上的人都讲你爱财如命,我却认为不然,你这分明是要钱不要命……诺,接着”浩二中泰将手里的皮箱扔过去,后者伸手接住,他空出来得手蜷起来抚弄了一下滑落下来的油腻侧发:“这里是一半的佣金,看在今日合作愉快的份上,我提前预支给你,但你我约定之事未完……这样吧,事成之后,我会托人汇款给你。”
听闻此言,德川渐次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没有言语,看了对方一眼。拨开箱子,顺手搅了搅里面的东西,随后又咔嚓一声合起来。
“你不必如此,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
……
因为有格里菲斯提前赶来,装完了逼欲走的浩二中泰在下楼离开的时候,恰好被前者堵在门口。
此时穿着白色西装的瘦高男人手里提着浅色箱子,那是从这里分部得到的德川家的机密文件,皮箱上还印有德川家的家徽,是半闭的由复杂线条组成的眼球图案。
那人看到格里菲斯靠近来,愣了一下,也不着急离开,只是饶有兴趣的笑着转过头来。
他是玄间侧的精锐,名叫浩二中泰,资料上说此人极度的阴险、贪恋享受、吸毒、玩女人男人、赌博等等人类能想到的陋习,他全有。这人的战力未知,似乎也极少出手,双方对视之时,格里菲斯透过对方虚假的笑意和脸上苍苍的沟壑,看到的,竟是一言难尽的复杂和缅怀:“好久不见,格里菲斯冕下……”
格里菲斯皱着眉头看着对方,他的目光掠过这一切,重新聚焦在对面之人的脸颊上。于是惊讶的发现,这个名叫浩二中泰的男人,眉宇间虽是遍布陌生的纹理,但那感觉却是熟悉。但另一方面,大妖存储在强悍大脑皮层中精准如电脑般的记忆,却清晰的告诉他,面前这人似乎从未见过。
“不记得我了?!啊,也难怪,毕竟是如今的狼狈样子……”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嘛,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识合作,鄙人今日刚巧有事,不陪你玩了呦……”
浩二中泰笑眯眯的看了大妖一会儿,歪了歪脑袋,说了这些话,转身便要走。
格里菲斯欲要上前拦住对方,只是在这个时间里,一直跟在浩二中泰身后的德川渐次身子微微前倾了,挡在了大妖的路途上。
“抱歉了,格里菲斯先生。”这个为了钱,带着敌人亲手捣毁了自己家族的据点,出卖家族机密,背叛了家族,背叛了荣耀,又背叛了亲人的男人手中拎着一个银白色手提箱。他挡在格里菲斯和浩二中泰的正中间,态度冰冷。
格里菲斯皱了皱眉头,那名叫浩二中泰的男人从灵魂深处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悸,绝对不是普通角色。这人不知道什么来历,就大妖在面对六阶高手乍伦坤长老的时候,这具身体都从未有过如此明显的悸动。
格里菲斯的眼目越过德川渐次深深的凝视在愈行愈远的干瘦人影浩上,对方此时背对着他,慢悠悠的走向一辆白色私家车。不久后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将手中深色箱子扔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发动了轿车的引擎。
轰隆隆的汽车轰鸣之中,那坐在驾驶室上的男子从上衣口袋之中掏出一盒大麻。随手掂了掂烟盒,掂出一根来,眯了眯眼睛,熟练的用嘴巴叼住,点上。
青色烟柱从男人嘴里直连接到驾驶舱的后视镜上,升腾的烟尘中,模糊不清的后视镜的反光里,那名叫格里菲斯的男人正透过镜片看过来。他面无表情。
但身处车内的浩二中泰,看着那反光,却摘下烟头,捂住嘴巴对着后视镜做了一个飞吻,然后开着车扬长而去。
一瞬之间,大妖感到了巨大的心悸,仿若被某种可怕的怪物盯上的猎物一般冥冥之中,许多的事,不好的事,正在渐渐脱离格里菲斯的掌控。
实话讲,站在大妖的实力和角度上,无论是德川家在南越的势力大受打击,还是德川渐次的徒然倒戈,这些格里菲斯都不在乎。只是那个名叫浩二中泰的男人……
重重的吐出一口浓痰,格里菲斯紧紧抿着的嘴唇微不可查抖动了一下,与此同时,那名叫德川渐次的男人已经缓缓走来,堵住了整条道路。他穿着得体的素黑西装,西装边上有几处被烧焦的痕迹,一只手拿着皮箱,另外一只手空悬着。
背后的建筑在燃烧,高空的地方,几片被火焰烧裂的玻璃碎片掉落下来,砸在两人的身旁和中间位置。德川渐次缓缓的张开身形,火焰在身侧的建筑中探出头来,吞吞吐吐的。
谁从这里过,我要谁死。
第三百六十五章 破枪
“上一次没能领教阁下的高招,在下深表遗憾。好在天公作美,我想这一次,没人会打扰我们的雅兴了……”
四个小时之前,格里菲斯杀败钢手的时候,德川渐次出面干涉,保下了钢手。那一次由于时局和德川光正的缘故,格里菲斯没有选择强杀,算是退一步,保全大局。所以德川渐次与格里菲斯之间,也没能交手。
而人生有些事终究无可避免,四个小时之后的现在,浓烟滚滚的燃烧大厦旁,两人像是被命运摆布的小丑一般,突兀的再次相遇。
……
汽车的尾气消散在空气中,名叫浩二中泰的男人已经走了,剩下的人,略略低着头,视线上扬。他此时正说道:
“人浮于事,难免有不如意,想开点……
你想杀浩二中泰啊,嗬,黑假面的格里菲斯,怎么讲呢,虽然我承认你有些本事,也很欣赏你。但不得不说,这一次,你想多了。”
“不用谢我拦住你找死。”
德川渐次边说话边向着大妖靠近,他的步伐稳健细腻,像是贴着地爬行。格里菲斯之前被浩二中泰影响到的思绪终于被德川渐次的动作吸引。他深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定下神来。
“德川家的上任家主,什么时候成为玄间侧的高级爪牙了。”大妖脸皮抽动着,他向后退开半步,以方便身体伸展开。
“什么德川家的上任家主,不过是被赶出家门的浪荡子而已,阁下不必以此言扰乱我心神。我德川渐次是个什么德行,无赖一个,全世界都知道,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如此说着,身体已经扑过来。这人赤手空拳,左手拿着银色的箱子,只挥舞着右边的拳头,威风凛凛的打下来。
格里菲斯同样空手迎上去,他的体术并不是特别好,尤其是用这具限制性极大的**作为依托推行,更显得笨拙。
但这些推行出来的,在这片低等的位面里,至少现阶段,是勉强够用的了。
所以当德川渐次威风凛凛的拳头泰山压顶般打下来的时候,格里菲斯的双手交叉的架上去,阻住了对方后续的招式。
然后大妖的右手臂如同蛇类般反向攀缠住德川渐次的右臂,他的左手松开,伸展笔直如刀,对着德川渐次的肋下狠扎而下。
德川渐次脚下微动,他的身体后倾,似乎想要后退,但却被大妖的右臂死死的缠绕住。他将身子扭了扭,发现无法摆脱,才将挥动着左手,将其之上提着的银色手提箱挡在下腋前面。
随着‘砰’的一声空响,格里菲斯的左手指间狠狠的撞在银白色的手提箱上。那手提箱是高档的加密货,里外两面是真皮,中间夹杂着的是优质碳素结构钢,其上还涂了一层陶瓷材料,可谓极其坚韧。
因此大妖的手刀切割在手提箱之上的时候,那力道所带来的冲击力和箱体之内的钢结构相互碰撞,只听见一声扭曲的令人牙酸的吱纽声从人体与皮箱交接的原点传出来。
德川渐次右臂震荡着,他借助那冲击力摆脱了格里菲斯的纠缠,低头看下去,只见左手边的皮箱子上,一个巨大的凹坑呈现在箱体的正中央。而那凹坑的中部位置,三根手指指间击打在箱面上所形成的小坑印,清晰可见。
上一任的德川家主有点后怕的叹着气,他用手虚虚的抹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液,望了望手提箱,抬起头来,望了望格里菲斯:
“先生好狠的心肠呐……”
他如此说着,格里菲斯并不理会他,后脚跟用力一蹬,整个人尾随着对方跟了过去。
密集的拳**接的声音和和拳头砸在铁板上的空空的响声在极短的时间内一股脑的爆发出来,两人的体术就这个世界而言,算是站在比较高的水准线上。此时纠缠在一起,无数的拳影、脚影碰撞交织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随后只听见一个‘砰’的巨响声,德川渐次双手托住箱子,挡在胸前。格里菲斯提着拳头打在上面,形成一个漩涡性的凹痕。而对方缩着身子,在这力量之下,被远远推开。
等身体稳定住,德川渐次将脑袋从手提箱后面伸出来。
“传闻格里菲斯先生刀法了得,想不到拳术也这般不一般,真是我辈楷模啊。”男人一脸唏嘘的说话,脸上表情生动,带着夸赞的成分。
“不过,格里菲斯先生虽然天纵奇才,还需要跟紧时代的脚步才好啊。”德川渐次说着话,空着的右手在腰间游移着。他将手伸进裤袋,搅了一会儿。
“这个社会由原始社会、发展到石器时代、奴隶时代,封建时代再到如今的蒸汽时代,一直在进步开拓。而人作为这一系列时代的主宰智力增长有限,体力增长缪缪,那么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他的优势是什么?”
德川渐次说到这里,‘藏’在背后的手终于从裤兜里掏了出来。而随着右手五指同时出来的,还有一把袖珍的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此时正在森冷冷的指着格里菲斯。
“是这个啊,黑假面的格里菲斯。”
大妖听着对方的话,面无表情。黝黑的枪管指过来,他的瞳孔倒影出那片黑暗,微微缩了缩。
随后,枪声响起来。格里菲斯在对方扣动扳机的当下飞身扑入身边的建筑物里。土屑和子弹追随着飞过来,格里菲斯抱住头,矮着身子在建筑物之间穿行德川渐次讲的没有错,人类之所以为万物之灵,他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能够创造工具、使用工具。
而德川渐次便是一个将这个长处开发到恰到好处的人,他精通多种冷热武器,会开飞机坦克,导航什么的不需要别人帮人,一个人便能搞定。是那种一个人一艘船一个指南针一把枪便能横渡太平洋,扫平索马里的高端技术宅。
此时格里菲斯在对方的火力压制之下,瞬间便品尝到了苦果。
枪支的力量不是**的力量可以抵抗的,至少不是现阶段的格里菲斯所能够抗衡的。
手枪在精通多种热武器的德川渐次手中,已经有了生命。他开枪的方式完全不同于那些只会拿枪打人的普通人,在他的手中,那枪支灵动而活泼,似乎是身体的延伸。在人的感官预判之中,那些射出来的子弹甚至中途转弯。
当然,子弹转弯之类的事当然是不能发生的,只是某种现象灵动到一定程度给人的感官错觉而已。这个世界上会使枪的高手有一些,格里菲斯之前遇到过几个,没有交过手。他也曾听梁秋智识讲过权集驰之内有擅长用枪的人,虽然不是能力者,但梁秋智识坦然承认若是在两百米之外遇到对方的狙击,必然只有抱头逃窜的份。
而此时的德川渐次用实际行动为格里菲斯展现了专精热武器的高手的战斗力,那是一种无所畏惧的侵略性,格里菲斯蹲在砖墙的边角听着外面的枪声和人说话的声音,心里却在想等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加紧枪支技术的练习。
这个世界,由于科技的高度发展。枪支的普及率极高,所以人们开枪和接触枪械的机会也高。
但真正成长为能与异能者相抗衡的枪术师的人,其数量是不多的,这其实比人类觉醒称为能力者的机率和难度要坎坷的多。没有一定的觉悟,天赋和经年累月的训练,根本连一丝曙光都无法看见。
事实上,格里菲斯之前利用因果点兑换过一份顶级狙击手和枪手的记忆碎片,那东西让大妖省去了许多时间的苦练,加上后来,他有意无意的练习,在人类之中,算的上是个优秀的射手。
但这与德川渐次如今的水平线差了好几个等级,对方是拿着一把小手枪,便能短时间力压四阶巅峰强者的人。他是个天才,德川家从创立开始至今,最强之天才。
格里菲斯正想这些事的时候,外面的枪声终于停下来。格里菲斯数算着枪声,伸出头去往外看。狭长的空旷长街里,德川渐次正背对着他手忙脚乱的更换子弹。
这人显然也觉察到从身后露头出来的格里菲斯,但他换子弹的速度不快,小手有点笨拙,见到格里菲斯在看他,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这破枪一年没用……生锈了……”
这样的事发生在严肃的战场之上,让人感到无厘头。格里菲斯从砖墙后面走出来,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此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虽然枪手打光了子弹更换弹夹的间歇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但对面那人的间歇期长成这样,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弱点形容了这家伙的战斗态度,似乎有点太随意了。
对付德川渐次这种家伙,格里菲斯没有太多的话好讲。他将身子挪出拐角,扬起右手,对面的那人一脸无辜的望过来。然后食指之上的暗窕如同被困圈的魔鬼般,从格里菲斯的食指上猛然延伸开,如同巨蟒类,直接鞭笞向德川渐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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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极恶
德川渐次在惊讶之后,猛然反应过来。他匆忙之间大吼了一声‘我操’,扭动着身子试图躲闪过去。那条尾细头粗的‘巨蟒’横冲而来,碾压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冲到德川渐次的面前。
暗窕组成‘巨蟒’灵动如同生命体,德川渐次躲了几次,却无法摆脱对方的锁定,终于有些变色。巨大的阴影落下,最后关头,他将箱子托举到胸前,苍银色的巨蟒一头冲撞在箱子上……
天空中烟尘和飞屑飘荡,橘红色的滚滚火焰和热浪席卷过人的脸。在空旷的视野里,开放的长街走廊的一角,漫天暗绿色的钱币飞扬在那股热浪中,席卷着飘荡满整条长街。
暗窕一击击穿了德川渐次手中的皮箱之后,那皮箱之中所装载的钞票散落出来,布满视线。然后在那些飘飘散散的墨绿色纸张里,德川渐次被突破漫天纸屑的巨蛇吻住胸口,整个人被撞击了横飞出去。
巨大的撞击惯性下,人体飞离开长街,撞入墙角的垃圾堆里。在那里,盛装着垃圾的一人多高的铁桶被德川渐次撞翻,而他自己则滑向更深的地方,一路翻滚着划出一道横线,被废旧报纸、落叶和卫生纸掩埋住了。
男人的目光扫过长街,落去那片狼藉里。暗窕哗啦啦的回收缩小变回戒指形状重新环绕在格里菲斯的手骨上,火光明灭的身侧大楼在坍塌,成吨的混凝土开裂崩碎,他的身影在那些跃动的火光里,跳跃、延伸,如鬼怪般伸展过长街,攀在远处写着‘shopping’字样的建筑门牌上。
木料燃烧的‘哔啵’声,为远处的嘈杂和近在咫尺的安静谱写了曲调,格里菲斯现在高墙上又看了一会儿,纵身跃下来,在这些节奏和阴影里往前走。那黑暗笼罩的街角,一大团小山般的垃圾堆微微动了动。大妖停住脚,歪了歪脑袋,与此同时,前方之处,那些滚落翻卷成一地狼藉的垃圾堆缓慢的拱出一个弧度,顶端之处,一个个纯白色的易拉罐和着吃剩的鱼骨头‘乒乒乓乓’的从上面滑落下来。
“格里菲斯……”
透过杂物,有男子的声音沉闷着,嗡嗡直响:“你打痛我了……”
随着这声音,小山包一般的垃圾堆拱起增高,细小的垃圾瀑布流水般哗啦啦的滑落向两侧。一个高耸的身影,在这些细碎之间慢慢凸出起来。
那是一个男子,站在阴影之中,看身形正是之前名为德川渐次的男子。这人的发色暗淡,披散着,挂在头上。他身上穿着西装,此时从垃圾堆中站起来,已经褶皱了。这人因为从垃圾山中突破而出,胸前,领口,袖子的边缘挂着或白或红的膏状物体,肩膀的位置有一片黄绿色的菜叶子,一种蛋清蛋黄般的滑腻东西,丝线般滑落下来已经……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痛过,这样狼狈过了……
德川渐次胸前的西装裂开着,白色的衣料上,从外到内一圈圆形的孔径清晰的呈现出来,透出胸口的肌肉。那里是被暗窕‘咬’中的位置,那部位的衣物已经成了废屑,胸腔的骨头因着那份巨大的冲击看起来有些扭曲变形了。
但这人在这份狼狈里,在这污秽角落披头散发的阴影里,一点一点直立了肩膀。
格里菲斯定住脚步望向那里,并没有答话。那一片的角落里,一股岩浆般非人的气息猛地涌动出来,与空中舞动的火星与灼热疯狂的交织在一起这股疯狂的气势正是从德川渐次的身体内生长出来的,他的形象狼狈,长发披散在脸上,若鬼,又如某种不详的生物冬眠过后笨拙的将身体展开,后背如同拉着缓慢收缩的筋,整个上半身以一种怪异的姿态被拉正了……
大妖将手指放在眼睛下的鼻梁上虚虚的托了一下,他眯着眼睛望过去:“什么鬼东西……”
就在此时,幽暗中有暗淡的红光闪烁,德川渐次的左眼已然异化成怪物,透过其黑暗幽邃的面庞和小巷,发出如同鲜血般暗沉,妖异的光。大妖站在光芒的正前方,眼球缩了缩,冰冷的脸面被光芒反照的明暗不定。半晌之后,他用手摸了摸指节上的暗窕:“真是让人吃惊……”
他如此说,身体的重心略略低着,肌肉有节奏的律动,气势也随之散布出来。
在长街中对峙的两人经过了短暂的前戏,突兀而决然的进入了真正的决战。
他们的气势在灼热的空气里疯狂的交缠,若热空气般上扬升腾,形成幻象。天空中布满了烧尽的飞灰,簌簌翻卷,更高的地方有雀鸟在盘旋,热风从这头将它们带往那头……
千钧一发,两人将气势积蓄到极点,几乎一触即发。
格里菲斯从腰间抽出黑刀,低低的垂着地,他身体紧绷。站在杂物之中的德川渐次左边眼睛红的几乎渗出血丝,他的头发延长疯长,漫过肩膀。发梢的颜色也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这人胸口凹陷,一手扶着墙,但气势却炙热若铁,正要横冲出去。然而下一秒,那只发红的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向上抬了抬,视线似乎越过一片东西。然而这人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片孤零零黝黑陈旧的砖瓦房。
德川渐次将视线停留在那片地域一会儿,沉思了一秒,身躯渐渐放松下来。眼睛的颜色、头发的颜色连同长度都在缓缓的回归到刚开始的样子这是解除了‘武装’了。
“真是走运的家伙,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黑假面的格里菲斯,期待下次的相见……”
上任德川家主声线清淡,他说完这话,身子往后侧了侧,烟尘弥漫,他隐入街角小巷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五分钟之后,德川光正带着一名家将临近这片区域,他们是开着私家车来的。因为心忧分部的缘故,德川光正留了一些人与谅山市的刑警进行纠缠,而他本人则带着另外一个家将匆忙赶了过来。
但此时大火已经烧透了大厦的结构,一片片的坍塌,其分部显然是被毁掉了。浩二中泰和德川渐次进来的时候,几乎横扫了这一小片地域,他们是从十层往上一点点清理上去的,虽然有人通过安全出口跑掉了,但大部分的人被活生生的闷在建筑物里,被大火烧死掉了。
就连驻守在这边的唯一一名家将德川量先生,也被浩二中泰倒吊在窗口。问了一些讯息,便毫不留情的让其变成高空坠落物了。
浩二中泰和德川渐次的一把火,烧光了德川光正在南越的大半积蓄。尤其是其中许多消失在火焰中的珍贵文献、资料,甚至文物,辛苦收集的某些高官的把柄、证物,都成了灰。德川家的内部资料也被泄露出去,同时,他们的精英外围势力在此次突袭中,死掉不少。
对方有备而来,没打算留活口,打的这块分部有点措不及手,最后连德川量都被杀了,对于德川家来讲,实在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这一块被浩二中泰和德川渐次连根拔起的分部是德川光正在南越设置的规模最大投资最多的分部,始于一年之前开始经营,发展势头虽然受到某些方面的阻力和遏制,但起到的作用还是举足轻重的。
这地方如今被人端了,还是如此高调的,在他们兴致正浓,正以为重创了当年祸害德川家落魄的凶手的时候,直接端掉,推平。已经是十分响亮而直接的打脸了。
但如今,德川光正所面临的最棘手的事,并不是脸面或者损失的事。浩二中泰这人即使经过经年累月的搜寻信息,仍旧所知甚少。不过与之同行的那人,那名叫德川渐次的男人,他实在是清楚其秉性的。
若只是因为德川光正袭击甚至差点杀死了玄间侧的钢手这点理由,而对德川家的分部动手,这种心胸实在浅薄,不是德川渐次的格局。
若是为了钱的缘故,受到雇佣来这里行凶,倒是有可能性。不过就德川光正所知,德川渐次即使在始暗荆棘这种世界闻名的杀手组织中,都颇有名声,要价不菲。
浩二中泰若只是为了以牙还牙,花费大价钱请德川光正出手,有点得不偿失。
所以,钢手的搭档,造成德川家几乎破亡的间接凶手浩二中泰,他一定有着别的目的。
这个时候,被德川光正留在路途中与南越警方对峙的手下也传来了消息,他们也几乎支持到了极限,通过先分散后聚拢的方式,化整为零,成功甩掉了刑警的追踪,正在往这边赶来。
德川家年轻的家主手持着电话,站在那里。他听了一会手机里的声音,音线低沉的讲了几句,再转过脸时,已经看不到过多的情绪了。
浩二中泰的目的为何,到目前为止,还难以捉摸。但无论是德川家的年轻家主还是大妖本人,在大厦分部被端之后,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带动了些许的紧迫感,让两人下意识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
思前想后之下,格里菲斯二人觉得,应该收缩德川家在南越布置的力量,迎接可能到来的打击。而且,浩二中泰能够悄无声息的找到德川家的一家分部,并将之消灭掉,在情报泄露的前提下,难保不会找到第二家分部。而浩二中泰最后从分部里取走的资料,无论如何还是让德川光正有些在意。
“恐怕最好的方式是让你的人全线撤离南越一阵子了。”格里菲斯在背后的橘色火光里,摸了摸下巴,语气沉重的说了话。
德川光正站在边上,比他稍矮一些。
他转头看了看大妖,目光凝锐,随后转回去,沉默着。
格里菲斯的话,在理论上,并没有错。但一个分部,甚至是基地的撤离,是相当麻烦的事,涉及到文献的运转,武器的搬运和人员调度等。试想一个人搬家尚且需要一两天,何况是耗费了大力气,构建的分部、基地呢。
但为今之计,也只能够先战略性收缩,加强防御。同时将战略性物资转移出去,人员随时准备调离。
“希望事情没有恶劣到那个程度……”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全面溃败
谅山市刑警队的副厅长陈瑞国在护送证物回警厅的时候,与歹徒英雄搏斗,成功击毙抢匪并守护住了刺杀市长先生的凶手所留下的证物。
只是,陈瑞国警官在与凶徒搏斗的过程中,不幸被利器刺穿脾脏,不治身亡。这位正直的为人民安全勇于付出的警官,在自己的道路之上,走完了最后的路程。其尸体现今在警厅的停尸间内,边上站着一位四十五六岁的妇人。
这妇人是陈国瑞的发妻,与丈夫陈国瑞二十五岁结婚,后来育有一子,如今还在读中学。
当陈国瑞的妻子收到丈夫身亡的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并非痛苦,而是茫然和巨大的无措。直到时间酝酿,这事情的余韵散发出来,一个又一个的人前来对其慰问的时候,那些茫然背后的痛苦,才点点滴滴的扩散开来。
实话讲来,女子在南越的社会地位并不高。即使如陈瑞国这样的正直英雄,在如此大环境之下,也很难平等的对待自己的妻子。而如今这位守护在丈夫尸体旁木然发呆的女子,在丈夫生前的时候,在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其实并没有怎样的旗帜鲜明。只是比家中女佣的身份高一些而已。
在这种状况之下,当作为家中顶梁柱的男人陈国瑞罹难,这位人妻,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的妈妈,她对之后的生活是满了迷茫的。
她为此独自一人在房间之中思考了许久,后来收拾丈夫遗物的时候,在保险箱的最里侧的信封里,发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
恰好在这个时候,谅山市的指纹专家比对了国家指纹库,根据比对库中本土的和入境的人士,终于找到了单筒望远镜的主人,也就是刺杀市长大人的真凶。
很难想象那竟是一个几乎刚成年的青年人,带着一只黑色的眼罩,典型的东洋人打扮。他名叫德川光正。
当陈瑞国的妻子获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猛然间想到从丈夫保险中收罗到的资料,那资料中也反复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正是这位名叫德川光正的人。
所以,女人很快将手中的资料上报给了刑警厅,刑警厅收到了资料,仔细对比研究之后,发现这位名叫德川光正的青年人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危险性十足的恐怖分子。那资料上只言片语的指示了这人曾经在南越做过的事,手下的隐藏势力、人手的模糊分布和武装情况。
从资料上看,这人几乎在谅山市之内,拥有了一只独立的小军团了。
这样的事,凡事上位者都不会允许。这是隐患,是埋在身边的炸弹,随时能把人炸飞上天去。之前的长街暴乱,大庭广众之下刺杀市长,甚至老陈的死都彰显了这一真理。这德川光正,实在是手握兵锋躲藏在谅山市地下的大毒瘤。
只是,从资料上看。对方俨然已经成了气候,其麾下人数众多,武器也先进,恐怕不是谅山一市的刑警厅所能管治的了的。
好在厅长大人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于是打电话联系了驻扎在谅山郊区的部队,根据已知的情报,在同一时间里,兵分多路同时袭击了对方的巢穴。
而这次行动的成果是显著的,总共歼敌85人,俘虏15人,其中多是25到40岁之间的青壮男士。
此次突击围剿所遇到的抵抗非常之大,超乎想象,对方训练有素,俨然是一方军队。只因寡不敌众,又被骤然偷袭,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辉煌的战果着实令人惊喜,只是他们的头目德川光正还有在围剿之中惊现的另一个危险人物格里菲斯都没能抓到,有点可惜了。
果然是狡猾若狐的极端主义者。
不管怎么说,如此成功的粉碎恐怖主义地下团伙,是大功一件的。如此这般,长街恐怖袭击的事,市长被刺杀的事和最近的知名大厦纵火案,连同陈瑞国先生遭受袭击殉国的事,终于可以对群众有一个完美的回答了。
事情正是如此的嘛,这光天化日之下,短时间内一系列触目惊心的事,只有可能是这种丧心病狂的恐怖组织所为嘛。不过这么跳的,不足一天之内,连续犯案这么多起的恐怖组织,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见了。
说来说去,还是罹难的老陈厉害。要不是他事先发现了这片恐怖分子,死后留下的关键性的线索,这个案子的告破,说不得还要再耽延许多天。
只可惜也正是老陈的这份眼力,为他埋下了祸根。他定然是被恐怖分子察觉到,最终灭了口。
如此这般想想,也真是够令人唏嘘的。
不过亡者已去,活着的人,要将未完的事业继续推进。谅山市刑警厅的厅长放下报纸,将烟从嘴巴里拿下来,缓缓吐出一片烟柱。他人生的胖,坐在办公桌上,却显得端庄严肃。这人看了看门口,对着一个夹着份文件正经过他门口送资料的年轻小伙子,摆了摆手。那带着眼睛的年轻人便跑了过来。
“核对德川光正和格里菲斯的信息,紧急追加a级通缉令,对提供犯罪分子讯息者给予十万贝元的奖励。我要你在一个时辰之内将此消息发往各省市区刑警厅,务必不能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
……
……
另一方面。
德川光正和格里菲斯从围剿中突围,经过两个小时的奋战,带着残留的队伍暂时脱开了南越警方的视线。
虽然早已有所预感,但一只军队的骤然之间对德川家分部的围剿,还是给了众人当头一棒。德川光正发展南越市场,定然投入了大量精力。他之前的一个分部被袭击,并非没有想过,对方会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分部。
只是他舍不得这些分部中耗费了大量心血的资本积累,而浩二中泰和德川渐次只是两个人,未必有能力吃的下他们,也未必就真的找的到他们。
这想法是对,只是有些天真了。
浩二中泰从上一次分部的袭击之中,不仅成功的破译了德川家在南越建立分部的情况,还利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令人无法可想、甚至毫无所知的嫁祸,成功吸引了警方的注意力,甚至对方不惜动用军队,对其进行围剿。
在这之前,德川光正还在令人对分部和基地之中有价值的武器和资料进行整理打包。他速度很快,将打包好的材料运送出去了一部分,随后便被部队盯上,整个的打残了。
事已至此,德川光正也算拿得起放得下。
他将外围部队遣送出境,命令家将带着物资在南越国内隐藏起来,便来到格里菲斯这里。
这位在一天之中几乎输掉了三分之一家财的男人此时坐在沙发上,有些安静。德川光正像平常一样,带着黑色的眼罩,习惯了不动声色。
格里菲斯坐在他的对面,为他沏了一壶茶,用白色的陶瓷杯子盛着,推过来。
而对面的人腰杆笔直,眉宇间布刻着坚毅。他接过杯子,点头说了声‘谢谢’。
二人此时正在一家四星级的宾馆里,因为被通缉的缘故,用的护照和名字自然不是本人。他们坐在这里享用着茶点,看上去惬意,然而此时,整个外部的形式,或者整个国家对于两人的态度,却并非友好的。
“十万悬赏的a级通缉令,勉强算是符合我等的身价了……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留在国内啊。”
“不想让我们留,那便更加不能走了。浩二中泰行事极端、喜怒无常,却并非是个无脑之徒。他如此行,表示对我等有所顾忌。
而仔细想想,若是浩二中泰孤身一人,有什么好顾忌的,大不了鱼死网破。定然是背后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怕被我们发现。”
这分析有些道理,格里菲斯同样赞成继续驻留南越一段时间的计划。他要与德川家建立同盟,必须拿出诚意。此时对方‘落难’,正是积累友谊的时候。而且格里菲斯潜意识里,对那名叫浩二中泰的男人,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专注力。
这事情非比寻常,大妖觉得若是可能,最好在可能dej隐患未成长起来之前,在此处了解掉。
然而现今所面临的首要问题是格里菲斯并不知晓浩二中泰和德川渐次的位置,说不得二人已经离开了南越。即便没有,从茫茫人海之中锁定两个外貌正常的男人,也是有不菲难度的。
好在格里菲斯与德川光正也不是普通人,德川家在南越精英了一年半,尤其是工作的重心几乎整个在谅山市的前提下,在分部被端掉之前,也算是个消息十分灵通的存在。
人类最直接的找寻方式是靠视觉,而嗅觉发达的动物则是靠嗅觉,说到底,是因为被找寻之人身上有能被人分辨出来的特质。
德川渐次拥有怎样的特质先不去讲,德川光正也不愿意从这一方面下手。但玄间侧的浩二中泰,根据资料上显示,这人性格恶劣,品质低下。抽毒品,酗酒,赌博,沉迷女色,据某些渠道了解,这人因此还得了‘花柳病’。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两条线
如此之多的特质足以成为追踪的线索,必定烟花场所和毒品交易在整个谅山市并不太多,恰好德川家收集的资料之中,有相关方面的信息。
不过,浩二中泰最近刚踩掉德川家在南越的分部,行事定然会小心隐秘。他是个潜藏和反隐双向专业的人,通过浩二中泰所表现出来的表面特质,并不一定能够收索到其真身。
好在,德川家在南越发展的重心是为了复仇的方便,所以在其一年半的发展中,对于海狗帮和谅山市的地下世界摸的极为透彻。
近年来因为社会化大生产随之而来的充满铜臭味道的世界环境,整个南越,在最近的年份里,过的并不安详。绑架、勒索恐怖分子袭击和国民对于生存环境的不满、对更加经济和市场多样化的需求,让南越政府捉襟见肘。
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之中,犯罪率居高不下成了一种生活常态。而贩卖人口、毒品甚至人体器官便成了时下许多亡命之徒快速敛财的渠道之一。
根据德川光在南越的分部退走之前的情报显示,从大前年开始,从已知的情报显示,从南越全境甚至境外流向谅山市的黑市买卖人口,从3000逐年递增到5500人。
这些人口之中,有三分之一是妇女,剩余的三分之二中,百分之八十是儿童,三岁以下的居多。这种现象的形成,与不婚不育父母迫切想要孩子的心结有直接的关系。
但是,根据德川家的这些年的调查,流入谅山市的人口,除了妇女和三岁以下的孩童之外,七岁到二十岁年龄阶层的青壮却占据了很大比重。这与传统的人**易数据显然有着不小的出入。
这种现象的背后,必然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隐形市场,这个市场究竟是什么,又有着怎样的目的,目前尚不清楚,但德川分部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市场与浩二中泰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而在云遮雾绕之后,时不时出现在视野之内的海狗帮便是最好的佐证。
“既然如此,不妨花些时间彻查一番。”德川光正铺开一张谅山市的地图,他用图钉在其上钉了几处地方。
“这里是泰晤士大街,谅山最繁华的地方,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白粉、赌场……当然游客也不少,”德川家的当代家主,伸着食指,指尖沿着地图之上代表着街区的线条向着左上角移动着。
“我从这里出发,终点在这里。”
“这囊括了百分之八十泰晤士大街的**和毒品流向,乃至整个谅山市的地下黑市在可以见微知著的推测一番。这算是一条摆在桌面上的明线,希望可以抓到浩二中泰的一些蛛丝马迹吧……”
“至于走私人口的线索,因为分部的精力有限,探索的并不深入。接下来的事,便拜托格里菲斯先生了。”
这个用了十数年时间重建家族,又在三个时辰之前,顷刻倾覆了三分之一家产的男人面色平静。他向着格里菲斯说了一些话,后者看着他,点了点头。
……
事到如今,格里菲斯与德川家的协议已经完成了大半。格里菲斯帮助德川光正袭杀浩二中泰与钢手的计划已经烂了尾,但复仇的事便是如此,不可能次次都功成名就。格里菲斯在这次行动的时候,出了大力,这是恩情,德川光正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格里菲斯若是选择在此时抽身,返回国去。虽然显得略微刻薄绝情了些,实际上也说的通。
但格里菲斯在整个南越都在通缉他的时候,仍选择留下来,其一个原因当然是为了进一步积累与德川家的好感度,以便将德川家和黑假面雇佣兵团绑在一个战车上。
第二个让大妖留下来的原因是内心的不安感。
自重生以来,身为因果兽的格里菲斯或多或少的经历了一些困境,有些甚至危及生命。但活过足够长久,有着足够多阅历的因果执行人格里菲斯,却从未将之太放在心上,更不要说不安甚至心悸了。
但浩二中泰这个人,怎么讲呢。自从格里菲斯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那种紧随而至的不安感便占领了他的整个心脏。那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像是被人用手用力攥了下心脏般。
这感觉虽然来的快去的更快,但大妖这种生物在本质上已经脱开了**,有事物能在精神给予其如此强烈的冲击,那绝对是不同寻常的。
而格里菲斯又不是个喜欢把隐患留下来自找麻烦的人,所以,便干脆留下来,今早的处理掉祸患。就这一点来讲,格里菲斯和德川光正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让浩二中泰去狗带。德川光正不知道格里菲斯的真实想法,以为这位黑假面的大佬重信重义,为了一句承诺,能做到鞠躬尽瘁的程度,还私下里有些动容呢。
既然决定了找浩二中泰的麻烦,格里菲斯便根据德川光正所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的找寻起来。
谅山市是一个人口流动性极强的旅游型城市,众多的游客行人为其原滋原味的自然风光吸引的流连忘返。
格里菲斯带着兜帽,在行人之中沿着古城墙一路往南走。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风衣,衣领高高的竖起来,兜帽也是黑色的。
这个时节的谅山市雨水众多,傍晚时分,当街边的路灯淅淅沥沥亮起来的时候,看不见尽头的天空黑暗里,已经有毛茸茸的小雨丝掉落在行人的皮肤上。
格里菲斯与浩二中泰分开的当晚便去拜访了谅山市的刑警厅,要说整个谅山市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无外乎是这一亩三分地的小小建筑了。
当日在刑警厅正在值班的是一个姓陈的小伙子和两个南越姑娘,格里菲斯从警厅的后院绕进去,爬过高墙,利用警厅后院的大树,爬入二楼的窗子。
警厅内的文件室在二层的拐角位置,位于警长办公室的旁边。格里菲斯沿着墙角走动,窗子外面悠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暗暗的照进来,大妖趁着光线,在室内摸索了一番,靠近了那处拐角。
一分钟过后,空旷的二层警厅传过一阵轻微响动,格里菲斯缩身进入资料室,又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
谅山的警厅守卫并不严格,一层正在值班的男子倒了杯咖啡坐回电脑旁。一名女子趴在办公桌上打着瞌睡,另外一人,则去了地下室证物室。
格里菲斯走进房间之后,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袖珍的手电筒,照了照室内环境。
谅山警厅的资料室面积不大却狭长,两排红木架子靠在左右墙面上,按照时间和性质分了类。
格里菲斯站在两排书架中间,拿着小手电上下左右照了照。光线穿过那些古旧的纸张和微尘,在书页和墙壁间照射成圆形的斑点。他走到存放着最近几年的案件的架子边上,手指头在书页上滑过去,翻找了一番。
“抢劫……非法营销……暴力抗法……人口失踪!
额,找到你了。”
左手拿着手电筒,格里菲斯伸出右手在那标挂着人口失踪案件的文件中抽出来一份看了看。他翻开几页,随后放回去,又拿出另外一份资料。
由于德川家所收集的资料并不深入全面,格里菲斯潜入到这里倒是前后比对拓宽了些许视野。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南越这个国家虽然不大,谅山市更是不大,但在人口犯罪这一方面,却也显示出其盘踞在黑暗里,复杂而盘结的独特性。
格里菲斯收罗了警方和德川家两方面的资料,对比了一番,心中大体了计较。
谅山最大的人口买卖团伙是一个叫‘黑金’的组织,成立年份大概可以追溯到03到07年之间。这个组织原本红极一时,摊子铺的很大,被打压了之后,便夹着尾巴收缩势力,进入了谅山市的地下世界。
或许是前些年受到的教育过于深刻,近些年间,黑金行事低调,很难让人抓到手脚,甚至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自隐味道。
当然,在谅山与黑金名声相当的组织还有两个,分别是‘丧尸’和‘红粉宝宝’,但后面两者从事的业务比较固定,业务方面偏向于女性和孩童,在浩二中泰入主海狗帮之后,业务方面也没有实质性的增长突破,嫌疑相对小一些。
反观黑金,这些年虽然在刻意低调,不可否认其在事业上确实顺风顺意,甚至有些被打散之后死灰复燃的味道。这背后定然有猫腻和贵人相助。
“那么,让我们看看这位贵人究竟是哪位……”
格里菲斯挺了挺腰杆,他的后背从身后的书架上分离开,双手将几本张开的资料本合起来,放回原处。只留下一本最近三月封皮上写着‘督察处陈亮警司手办’的纸张,这纸张是一张标准的a1纸,被人折叠成a4大小,以便存放。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进入新马屯
去了谅山市警厅之后,格里菲斯便沿街一直往前走。
没过多长时间,天边出现了光亮,路上渐渐有了行人。格里菲斯便在路边摊上开张的一家小摊上坐了下来,点了些许吃食。
早点过后,他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路过报亭的时候,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和一张地图。再往前走的时候,他遇到一个卖花的小男孩,二十五贝元一支,价格稍贵,格里菲斯随手买了一支。
在大妖行进的路径终端,距离他现在的位置不远的地方,谅山市的第106路环城公交车驶入车站,那时间刚刚是清晨的七点半。
带着绅士帽子,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格里菲斯在车门打开的时候,于投币箱里投入了一些贝元。他上车之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后车子发动起来,他拿出今天早晨刚买的报纸展开读着。
然后车子又行驶了七八站的样子,公交车的车厢内上上下下了许多人,总的来说上的还是要多一些,因此车厢之内愈发拥挤了。
所以当格里菲斯读完了晨报,按着痕迹折叠起来,抬头看的时候,整个车厢里已经坐满了人,甚至还有几人因为无处可坐正拉着扶手,站在格里菲斯的不远处。这些人大都是上班族,有些眼神惺忪,显然是刚睡醒,那随着车子行驶而无规律晃动的脑袋让人感到几分生活的真实可亲。
然后格里菲斯打开那份从报停之中买来的地图,他将折好的报纸放在地图的下面垫住,头上的绅士帽摘下来,连同着黑色镶边的细拐杖一并放在左腿边上。
106路公交车的前方,再一站的地方,是一个名叫新马屯的站口。十分钟过后,格里菲斯站在那个新马屯的公交站牌下面,一手抓着地图,抬头看那站牌。
他保持着那种姿势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随后又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新马屯的阳光此时已经升了起来,虽然气温有些低,但光线依旧刺眼。
站在公交车牌下面的男人低声说了些什么,似乎是有些怨气和咒骂的字眼,的。他在阳光里站定了一会,新一轮的公车从远方驶过来,有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从拐角处跑出来的时候,这人终于收好报纸,戴好帽子,走开了。
接近九点的时候,德川光正打来了电话,说了一些他那边的进展,格里菲斯也说了一些他这一面的情况,双方又彼此聊过一阵,随后挂掉了电话。
格里菲斯目前所等待的,是一个名叫老杰克的人,外籍流民,黑金的外线接头人,犯罪档案上罪行累累,履历惨不忍睹。他曾经被请进局子二十几余次,曾因为抢劫、勒索和偷窃多次被捕,这其中还包括偷车罪和故意伤人罪,所以在大牢里也蹲了不少时间。在新马屯当地算是小有名声的了。
目前,这位小有名声的恶霸在不久的将来会面临新一轮的指控,那便是买卖人口大罪。而之所以不是现在,是因为谅山的官方还未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老杰克和黑金之间的联系。当然也有警方故意放长线钓大鱼的意图。
格里菲斯原本正是打算跟踪老杰克顺藤摸瓜找到其真正的主人黑金所在地的,然而根据可靠消息称,老杰克在新马屯已经消失了一个周之久。最近看到他的人是一个伙夫,时间是上个周的星期六。
据那人讲,老杰克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一间酒吧,当时他正一个人坐在吧台上喝酒,后来来了一个穿黑色风衣的人坐在老杰克的旁边,他们聊了一会儿。大概半小时之后,那穿黑色风衣的人走了,老杰克独自一人坐到酒店打烊,喝得烂醉才离开。
之后的一个星期,老杰克就像空气一样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了。
格里菲斯摊手入怀,摸索了一阵。他看着对面紧张的搓着手的提供了情报的中年男子,掏出五百贝元,压在桌上。
“黎文雄先生,故事很精彩,钱拿去,这些……是你应得的。”大妖正了正衣服,将黑色的手套重新带回手掌。他将座椅拉开,站起来,左手抓着帽子,转过身去,显然是准备要离开了。
一秒钟之后,这人转回脸去,他目光平缓,黑色的帽子慢慢压过发线。
“哦,对了黎文雄先生,故事虽好,但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等格里菲斯从酒吧里出来已经是下午的三点钟了,今天新马屯的天气很好,但大妖必须考虑去租一家酒店以便过夜。这里是谅山的新马屯,人流量有不少,太晚去的话,新马屯著名的销金窟‘三号帝国酒店’可是订不着位置的。
老杰克无故失踪的事对格里菲斯来讲当然是个坏消息,这让他原本顺藤摸瓜的计划瞬间打了水漂。但格里菲斯不相信老杰克已经离开新马屯了,他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谨慎,甚至一周都未现身,一方面可能有来自警方的压力,另外一方面,应该是来自于总部,也就是黑金组织的刻意提点。
能让总部专门派人接头来给老杰克提点的事情会是什么,对于黑金这样的组织来讲,当然是大买卖贩卖人口的大买卖。
而这正是格里菲斯与德川家主在电话交流中所要讲的好消息,一个关于贩卖人口的好消息。
“……恩……德川啊,那个黑金的接头人躲起来了……恩,恩,不知道他还要多久回来……哈,不要担心伙计,我知道他为什么躲起来,原因是他要为最近几天的大买卖做些准备工作,他的合作对象是一群贩卖人体器官的阿拉伯人,他们的头叫费萨尔伊本邦德卜杜勒拉赫曼……哈?你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他妈正站在这群阿拉伯佬正中间!”
新马屯著名的销金窟‘三号帝国酒店’的703号房,格里菲斯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电话讲着些什么。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手中的枪低低的垂着。而在以他为中心的房间的四周,一圈穿着阿拉伯特色白衣服,带着白色头巾的男子抱着头,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
这些阿拉伯人总共有七位左右,全是男子,年龄大多在30到40岁之间。他们的头,那个名叫费萨尔伊本邦德卜杜勒拉赫曼等一堆后缀名的家伙,此时正在格里菲斯的脚底下,被大妖踩着后背整个人匍匐在地面上。
这人自称是阿拉伯地区某个部落的酋长,他有个胞弟名叫沙特伊本邦德卜杜勒拉赫曼什么的,是部落勇士,守护者,勇猛非凡。但此时已经死了,尸体趴在大厅红色的茶几下面,脸面朝下,从格里菲斯的角度,只能看到被血液浸红的白色衬衣。
那个在破门之后的两分钟内闲庭信步迅速搞定了屋内七个大汉的男子,拿着手机大声的讲话。正在与其对话的手机对面的那人听声音也是名男性,电话里的声音隐约可见但并不清楚。那人说了一会儿,名叫格里菲斯的男子便开口讲话:“……哎呀,安啦,放心吧。总共七个人,biu,一网打尽……哎,对了。你猜怎么着,我进门的时候,他们躲起来要偷袭我。真tm人才,拿枪偷袭我……”
那人说完这话,身体猛然转过去,对准身后,‘砰’的一声开了枪。
而在其面前,也就是他原本身后的地方,名叫哈姆达的中年男子被一枪射穿了头颅,手中好不容易悄悄捡起来的黑手枪重重的砸在木地板上,发出‘咚’的响动。
大妖今晚紧凑的时间轴继续向前转动,半个小时之后,获取了想要情报的格里菲斯从‘三号帝国酒店’的703号房间里走出来。他轻轻的带上门,另一只手上拿着703室的房卡。在走过回廊里漆黑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风口的时候,右手扬了扬,那个写着703字样的小卡片便‘唰’的一声飞了进去,不知漂到哪里去了。
解决了阿拉伯犯罪团伙之后,格里菲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实际上就住在703室的隔壁,是新马屯著名的销金窟‘三号帝国酒店’701室的正式顾客。
然而‘尊贵’的身份并不能实际性的解决温饱问题,格里菲斯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换过衣服之后,窗外的天色已经转暗。
‘三号帝国酒店’701室装修精良的墙壁上一个大号的静音钟表在滴滴答答的走,时间来到傍晚的七点一刻,于是格里菲斯决定外出吃点东西。
从房间走出来的大妖抬起头,望向那枚渐渐升起的明亮圆月,眯住眼睛。今夜是个安静平和的晚上,明晚也将是。
寒冷而令人清爽的夜风,匆匆而过的行人,在黑暗里欢笑的情侣,被风摇动的树枝和站在树枝上为夜晚的平和书写上音调的为数不多的鸟雀……
但后天晚上……
却不然。
……
谅山新马屯镇星期五的晚上,老杰克将自己‘藏’起来的第八天。
这个男人在半小时之前为自己穿上了新买的西装,他穿着一双古琦的牛皮鞋,这鞋做工考究,材质是罕见的犀牛皮,是前年的时候,老杰克做了一件相当不赖的事,那个被称为黑金的男人亲自赏赐他的。老男人一直舍不得去穿,但今天,显然是物尽其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