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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南老张     震动txt下载     震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八章 郑明来了(3)

    “看来你并不是想让我看热火朝天的繁华盛景,也不想让我看到希望的的茁壮,而是在刻意启发我思考的.”郑明下了车看了一眼冷寂的略显荒凉的产业园区,严峻的目光盯视着齐天翔,严肃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被老师看出问题了。”齐天翔与吕山尊对视了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郑明说:“就是想请老师看一下不一样的真实,火爆异常,烈火烹油的场面您见得多了,而今看看冷清的现实,是不是也能知晓一定的端倪了?还请老师耐着性子,听听山尊给您介绍一下这个产业园区的情况。”

    齐天翔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嬉笑着与郑明对视着,也算是对郑明突然袭击的回应。

    自从机场迎接郑明并参加了林东生的欢迎午宴之后,一连几天郑明跟消失了一样,既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报道,也不见视察和调研的消息,每日里就是在南郊宾馆看资料,约见相关人员谈话,而且涉及的范围很广,不但有在职的省厅级干部,地市书记、市长,还有已经退休或离休的老干部。除了几位当事的干部没有约谈之外,几天的时间进行了几十场谈话,无一例外填一份表格,问一些看似平淡却意蕴很深的问题,最近看的什么书,有什么感想,包括河海省政治和经济发展格局的设想,几位拟任干部的测评,以及对今后一个时期需要重点解决的问题。问题很杂很乱,似乎就是漫无边际地聊天,而且大多是与郑明一同过来的工作人员在问,郑明在记录和听,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今天周六休息,上午郑明打过来电话,请齐天翔和吕山尊陪同在附近走走、看看,而且刻意交代,要看一些不一样的真实,要求齐天翔尽快安排,他就在南郊宾馆大厅坐等。

    得到郑明的指示,齐天翔不敢怠慢,意识到郑明在河海省的考察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正在等待北京方面的反馈意见,而且很可能这一两天就要离开。想到了这些,赶忙与吕山尊联系,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合盘托出,商量安排郑明具体视察的地点和内容,然后匆匆打车赶往南郊宾馆,当吕山尊乘坐中巴车赶到的时候,齐天翔已经与郑明在宾馆大厅坐了很久了。

    从齐天翔出现在宾馆大厅,到乘上中巴车,郑明始终只是含蓄地微笑,既没有问将要视察的地点,也没有问具体的情况,似乎只是闲适的周末度假,或者只是一场无所谓的远行。直到中巴车进入产业园区,并在园区内漫无目的地转了很大一圈,并最终停下之后,郑明才在下车之后严峻地问着齐天翔,似乎在质疑着他的用意和目的。

    当听到齐天翔的解释之后,郑明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而是未知可否的将目光投向了吕山尊,似乎在他脸上能够找到答案,或者能够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听到郑明不满的问话,以及齐天翔的解释之后,吕山尊从二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知道轮到他讲话了,就打起精神,严肃地望着郑明说:“这是我们河州市东部最大的产业园区,也就是号称全省名列前茅的产业聚集区,占地面积十五平方公里,涵盖了纺织、印染、服装加工,机械、机电、机床生产,食品、饮料、日化产品,还有鞋帽生产,旅游产品生产和开发等等几十个门类,可以说是承接着全市产业转移大多数外迁企业,大小企业一百二十三家,产业工人三万余人。”

    “产业园区从规划开园到现在已经将近八年了,至今也没有安全达到当初规划的水平,而且很多企业也难以正常开工和生产。”吕山尊脸上的表情与冷峻的话语一样,都显得严峻,望着郑明接着说:“与此相对应的是西郊的科技园区,规划面积要小很多,情况也差不多。”

    “现实就摆在这里,想说明什么问题?”郑明听完吕山尊的介绍,似乎并没有完全满意,严峻的目光依然没有丝毫的松动,从吕山尊的脸上转到了齐天翔的脸上,威严地问:“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真实?这些真实背后又想告诉我什么?”

    齐天翔眼光复杂地望着郑明,目不转睛地认真说道:“山尊和我想让您看到这些,并不是想说明什么问题,而是站在基层党政领导的角度,向您这位我们尊敬的老师,以及中央领导反映河州市存在的现实问题,并想通过您,向更高层领导反映一些发展中的困惑和问题。”

    “就像山尊刚才向您介绍到的情况一样,这个产业园区承接着河州市工业企业的转移和集聚,西郊的科技园区情况也大致如此,正如您现在看到的,转移过来的企业处在自生自灭的状态,没有转移过来的企业或者已经消亡,或者已经不再存在,而这样的状况还在不断恶化之中,未来什么样,我和山尊真是不敢想象。”齐天翔急促地说着,语言有些艰涩,似乎隐藏着很多的的难言之隐,“刚才咱们大致转了一圈,现在正常开工生产的企业也就十之二三,而且大部分企业员工都在几百人左右,千人以上企业屈指可数,这背后是转移之后的巨大社会问题和隐患。”

    郑明听着齐天翔的话,尽管仍然不动声色,但显然已经知道了齐天翔的意图,慢慢地回应道:“奥,这么严重?具体说来听听。”

    “山尊刚才已经说到了,这个园区企业有一百多家,员工三万多人,其实最初的规划是员工二十万,因为很多企业转型升级,事实上真正过来上班的人也就是高峰时的七万多人,现在的不足三万。这就意味着又将近三十万人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工作,也就是说被转移掉了。”齐天翔从郑明的神情和语气中感觉到了鼓励的成分,似乎是想让他将所有的问题都讲清楚,而随着话语的不断深入,很多话如鲠在喉,也是迫切需要说出来,就缓了口气接着说:“即使按照最粗略的计算方法,这三十万工人之中,十万人提前退休或变相退休,十万人转移到园区工作,还有十万人下岗失业。这是最基本的算法,河州市有产业工人将近一百万,除了商业和服务业的二十万左右,几个大的企业公用事业单位员工有五十万左右,现在能够继续工作并按月领到工资的以及不足三分之一。这就是河州工业企业的现实,冷冰冰的摆在眼前。”

    “这倒值得注意,现实毕竟不是那么温情,也少有如意和lang漫。”郑明淡淡地表明着态度,脸上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下来,看了看无言的吕山尊,有望了望远远站着的随行人员,随即严肃地望着齐天翔,疑惑着说:“从你上任河州市委书记这将近半年的时间,我好像鲜见你对经济工作发声,更看不到你对工业企业生产和经营的言论,今天怎么想到了这个?”

    “不愿发声是难以发声,更不能随意发声,继而也就限制了对工业企业的言论。”齐天翔赫然地望着郑明,艰难地咧了下嘴说:“很多年前河州市的某位领导就为工业生产和转型定下了基调,只要不是国家限制和禁入的行业和领域,只要民营企业和民营资本能够主导的领域,国有企业和资本一律无条件退出,充分依靠民营资本唱好经济发展这台大戏,依靠民营经济的繁荣,为河州市经济和社会发展,注入强劲的活力。”齐天翔尽量平静地说着:“要让经济的发展和繁荣,充分激发民营企业家的自觉意识,以便使他们道德的血液焕发旺盛的活力,为社会进步发挥更强劲的动力,并以此动力为引擎,带动河州经济的腾飞,带给人们更大的幸福和红利。”

    “这样的说法在当时的舆论环境中大行其肆,而且成为了压倒一切的声音。”吕山尊接过了齐天翔的话,忿忿不平地说:“这样的说法不但幼稚,而且无知,让资本家血管了流畅着道德的血液,不但百多年的马克思不信,《资本论》里更是详细分析了资本的逐利性和贪婪,宣告了资本家在社会发展和进步中的作用,以及这种作用产生的社会倒退和危害。怎么到了现在这样的时期,还有人鼓吹道德血液这样的言论呢?而且还深信不疑,在现在的资本家成为了慈善家,还是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以及能够充分制约民营资本的行为了呢?”

    “咱们走走转转吧!这样站在说话怪冷的。”郑明温煦的目光在齐天翔和吕山尊脸上扫视着,淡淡地说着迈开了脚步,慢慢地朝着一个厂房大门走去,随即对跟上来的齐天翔和吕山尊缓缓地说:“接着说,把你们想说的话都尽情地说完。”

    “天翔说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道德的血液没有解决河州市工业转型的问题,反而造成了更多企业的困境,以及大批职工的下岗和失业,而这样的现实却造成了更多富翁的产生,以及权力寻租和利益交换的空间。”吕山尊随着郑明慢慢地走着,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资本的逐利性造成了民营资本运行的无序和混乱,对于这些转移过来的工业企业,转移的过程中大多进行的权属性质的转制。或者是原有企业管理层通过股权改造成为民营企业的,或者是一家企业进行拆分改制的,还有的是采取的承租方式变相转制的,更多的企业却是低价或简单方式处理的。方式很多,手段也是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地都转移进了产业园区。”

    “由于进入园区的企业,都是以往国有和集体所有制企业,大多存在设备老化、陈旧,产品单一,特别是均为劳动密集型企业的硬伤,大范围的转移和搬迁,不但是企业大失元气,而且由于减员增效及远离市区的原因,也造成了大批技术工人和中坚力量的流失,企业更是失血严重,举步维艰。”吕山尊知道沉默的郑明在认真地听,就继续说道:“其实企业搬迁过来,解决的是城市环境和可持续发展的问题,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企业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配合政府对土地和城建扩张的需求,企业得到转移和置换补偿,以及原有厂房土地的部分权益,政府得到了大批闲置的土地,还有卖地的收入,可谓双赢的局面。在此基础上,园区企业发展动力不足,升级难度加大,而民营资本纷纷变相进入了高成长值的领域,这就是道德的血液的真实存在。可以说这里有多少企业,城里至少有多少个拔地而起的商业楼盘。”

    “山尊说出了很现实的问题,这也就是困惑着河州市经济发展的现实问题。”齐天翔看到郑明走到厂房门口,却停住了脚步,只是探头向里面看了看,似乎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就缓缓地说:“河州市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特别是建国之后工业化建设和发展,以及沿海和内地不同的产业布局,已经形成了完善的工业化体系。简单说起来,就是‘一大二高三完善’的产业布局。”

    看到郑明转过身来,很感兴趣地望着自己,齐天翔认真地说:“所谓‘一大’,就是大企业集聚,建立和形成钢铁冶金、精密机床加工制造、重型机械为主的制造业基地。‘二高’,就是高起点、高规格,瞄准世界先进水平。‘三完善’,就是依托城市发展和产业布局,完善配套服务体系,完善沿海产业群的后台支持,完善城市功能和公共服务。基于这样的思路,国家和省里边的想法很清晰,很明确,就是要打造以河州市为中心,带动内陆几个地市的能源、化工等行业和领域,形成高端装备制造业这艘航母,去抢占世界制造业的制高点。可惜这样的愿望,仅仅十几年的时间就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是一个高楼成群,人口众多的纯消费和消耗性城市。”

    郑明深深地望着齐天翔,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了吕山尊,想了一下才严肃地说:“我看出了你们的想法,也听出了你们话中的意思,甚至对你们想借助我的力量和能力,达到扭转和改变的目的都很清楚。今天看到的和听到的,至少使我明白你们在思考,也在积极地探索,尽管艰难,但你们没有停下来,没有观望和等待,没有颓废和随波逐流,就这样的态度让我欣慰,也非常满意。我现在就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我的态度,也就是中央高层的态度,这样的现实不尽如人意,需要改变,而且必须改变,你们的思路和忧虑与中央是一致的。”

    “改变落后的生产生活方式,最大限度地激发经济发展活力,改善和提高人民生活,剔除束缚社会和经济发展的弊端,创造一个百舸争流、千帆竞渡的局面,是我们改革的初衷和出发点。这是一项前无古人的伟大创举,显示着我们党勇于创新,勇于担当,为全体人民谋福利的勇气和智慧,是英明和正确的,这也是得到社会现实验证的伟大实践,这点毋庸置疑,更不能简单的否定,这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含糊的原则。”郑明神情异常的严肃,声音尽管不高,却可以明显感受到语音带来的威势,“改革开放极大的激发了全民的创造力和活力,短短几十年间,经济规模和经济总量都达到了令世界震惊的程度,这是谁也无法抹杀和否定的。”

    “小树生长,需要阳光、空气和水分,这是任何人都知道和理解的道理,因此激发是小树生长的必要条件,船小好调头,百舸争流才能更好的达到目的,这是发展的眼光和思维。但随着小树茁壮的成长,万千小树形成了森林,或者说渡过了小河,面临着大海或深水,需要的就不是激情和鼓励了,需要的就是制度和规范,无论是丛林法则,还是海洋规则,规则意识就成为比发展更重要的设计了。”郑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顿了一下,缓缓地接着说:“众多的小树集聚成为森林,众多的小船走到大江大河,甚至大海的面前,需要的就是参天的大树,以及万吨巨轮,或者航母,因为搏击风lang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和力量,更需要智慧和实力,走进深海的可以有小舢板,成为海水平台的永远只能是航母或巨轮。”

    郑明说到这里,神情变得温和,看着齐天翔和吕山尊,慢慢地说:“山尊的忧虑比较现实,解决起来可能会快一些,也很快就能看到效果。用党的纪律和刚性的法律,我们就能斩断伸向国家和民族利益的黑手,就能正本清源,回归社会生活的本来面目。民营资本是国家实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发展和壮大符合社会发展潮流,无可非议,不但不能限制,反而应该鼓励。但我们也不能天真地期待资本按照设计好的轨道运行,更不能幻想所有资本拥有者血管里都流畅着道德的血液,制度和法律可以净化血液,而这也是让资本成为社会财富的唯一途径。运动和打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规范的社会秩序和法律体系,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天翔的想法却需要花费更大的精力,也需要长期的艰苦的努力。”郑明转向齐天翔,微微含笑地鼓励着说:“工业体系如何恢复,巨轮和航母如何打造,乃至下岗失业人员和民生改善如何系统化运行,需要的不仅仅的个人的热情和勇气,而是整体国家层面的总体设计和改善,这需要的除了锲而不舍的实践精神,更需要不怕牺牲的勇气和智慧。这条路很漫长,也很曲折艰难,但却是一片光明。”

    郑明说着话,语气激动了起来,似乎是对齐天翔和吕山尊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坚定地说道:“只要心中装着人民,一心想着人民,有着崇高的信仰和坚定的信心,有着忘我的牺牲精神,就一定能够看到美好的前景和未来。”

    看到齐天翔和吕山尊频频点头,以及眼中钦佩的神情,郑明不由缓和了神情,呵呵地笑着说:“你们两个带我过来看真实的现实,可却站在这里务虚地说了这么久,你们就准备这样一直说下去吗?说的口干舌燥的,要知道这样,咱们还出来看什么,在宾馆坐而论道不就是了?”

    郑明的话语像是抗议,却有更像的结束这种谈话的提示,齐天翔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些,与吕山尊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回头看看远远地站着等待的随行人员,满脸微笑地对郑明说:“哪能就让老师在这冷风里受冻呢?您尽管愿意,我们两个当学生的,也于心不忍啊!再者说,大家都好不容易一起出来了,再怎么说也得找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休息一下,散散心吧!”

    郑明知道齐天翔已经有了详细的安排,而且或许出来之前就已经有了打算,就严肃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说:“难不成咱们再到西郊,看看你们没有什么科技含量的高新产业园区?”

    “不会了,哪能让老师总这么不开心地度周末呢?”吕山尊呵呵笑着对郑明说:“天翔准备让你到鸟语花香地地方看看,尽管现在不可能如他所愿,但放松的心情,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尽管满目肃杀,心中也是满满的春色满园。”

    “诗意的眼光,诗意的心情,让我都有些期待了。”郑明温和地望着吕山尊,随即转向齐天翔,威严地说:“还不走,等什么?”

    郑明的严厉不但没有使气氛紧张,反而活化了气氛,使得刚才严肃的谈话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就是欢快和轻松了。

    这种气氛始终持续着,直到到了清荷水库,达到了**。

第八十九章 郑明来了(4)

    中巴车停到清荷水库边上的时候,冯俊才和姚玲,以及清荷村的老支书庆丰收,还有正在锻炼的大学生村官梁婷婷和毛晓曼两位姑娘,刘鹏、李炜、王飞、徐东亮等人,都已经静静地等待很久了.

    下了车,齐天翔首先向郑明介绍清荷村的老支书庆丰收,郑明一听庆丰收的名字,眼前一亮,热情地握住庆丰收的手,呵呵笑着对庆丰收,也像是对着大家说:“庆丰收,这个名字好啊!吉祥、喜庆,预示着欢欣和快乐,既是希望,又是期待。在农村能时时庆丰收,说明风调雨顺年景好啊!”

    “在农村名字就是个记号,怎么叫着顺口就怎么叫,方便就好。领导这一夸奖,让我老汉不知说什么好了。”庆丰收对于齐天翔率先将他介绍给郑明,很是激动,也不知怎么应对,只得如实地说着,随即补充道:“齐书记刚见到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说我这个名字吉利、喜气。”

    郑明对庆丰收的回答很是满意,随手指着眼前的水库笑着说:“守着这山清水秀的景致,说明你们很有想法,也说明你很有远见,想不庆丰收都难。”

    “这都是冯书记给我们村谋划的远景,没有他的辛劳和运作,我们还是守着美景靠天吃饭了。”庆丰收被郑明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涨红了脸,转身指着近旁的冯俊才对郑明说:“这都是冯书记的功劳啊!”

    郑明主动伸出手来,拉住冯俊才的手,温和地笑着说:“我知道你,主动请缨来到河阳县,立志三到五年打造一个蓝天白云的生态宜居城市的县委书记,勇气和精神都值得赞赏。如今三年多了,在清荷水库这里,我还真是看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就为这一点我就要谢谢你。”

    郑明说着话,眼睛左右巡视着,一边找一边望着冯俊才问:“记得当年还有一个市农科所的青年专家,舍弃城市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与你一起立志改变河阳县整体面貌的,叫向有志的,怎么没有见到他?”

    “郑校长真是好记性,这么多年了还能清晰地记起这些往事,连我们自己都记不得为什么来的河阳县了。”冯俊才呵呵笑着指指站在眼前的姚萍说:“我以前的搭档已经展翅高飞了,现在的搭档是咱们河州市委办公厅赫赫有名的能手,美女县长姚萍。”

    看到冯俊才介绍到自己,而且是这样高调的语言,姚萍脸上微微红了一下,羞涩地瞥了冯俊才一眼,不满地说:“这哪像一个工作介绍的语言,班长不像班长,大哥不像大哥的。”说着话,上前了一步握住郑明的手,落落大方地笑着说:“姚玲,河阳县的一名新兵,来扎根学习的。”

    “小姚县长这话我看说得有理,既然介绍就不能只介绍市委的身份和美女县长的现在,还不要忘了人家更辉煌的前世今生,就像林黛玉是降珠仙草下凡,牛郎的媳妇曾经的王母的爱女,这才符合身份和地位统一的原则。”郑明微微笑着回头,认真地看着吕山尊说:“所谓道德的血液,不应该从是不是成功的企业家身上去找,咱们全景大酒店经理放弃大好的酒店经营,来河阳县建设和发展生态宜居的县域经济,本身就是一项闪烁着奉献光辉的大义之举,体现在一个巾帼女子身上,怎么不让我们这些须眉男儿汗颜?”

    郑明亦庄亦谐的话语平淡中蕴含了太多的意味,一时间引发了众人善意的微笑。郑明随即望着冯俊才,微微严肃地说:“你也不要夸我,我没有那么好的记性,这些都是你们齐书记在车上告诉我的。”

    郑明谦虚平实,自露心迹的话语使得在场的众人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无比的亲切,投向郑明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份崇敬。

    “齐书记不但告诉了我你和向有志过来的原因,更告诉了我你甘当人梯的品行,让我感慨不已啊!”郑明目光聚焦在冯俊才脸上,严肃认真地说:“感慨之余也深深地思考,我们做官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家也都可以说说看。”

    齐天翔看郑明的眼光从冯俊才脸上,定格到了自己的脸上,就想了一下缓缓地说:“从一个地方起步,几年一个台阶,从乡镇到县里,或者到市里,一步步走到更高的位置,几十年下来职务会越来越高,权利会越来越大,但宗旨意识和服务意念是不是在强化,是不是随着职务的上升,更加的纯洁和坚韧?这也就是我们干部升迁和组织制度上的特点,职务的变动不是为人民服务工作做得好,而是工作和职务的需要,这就使得干部的工作唯上不唯下,唯官不唯民,干了一辈子事情,也就如同赶车一样,当了一辈子官。退休之后回头看,除了建起了一堆堆的高楼大厦,一个个冠冕堂皇靓丽异常的政绩工程,真正为老百姓作了什么实实在在的事情,真正为他们谋了多少福祉?”

    “老听到有人这么说‘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这是老百姓的奖励,事实上能够奖励的都是荣誉,真正的丰碑不是高楼大厦,不是政绩工程,而是深深植根在百姓心中的感激和印记。”齐天翔边想边说,神情严峻而真挚,“公侯万代,封妻荫子,高坟大冢,只是一种虚幻的梦境,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被人铭记,这些盛景之后又留下了多少断碑土丘?似乎应该反思我们的干部官和名誉观了,认认真真地扎根基层几十年,一辈子就做一件事情,努力践行为人民服务的宗旨,造福一方百姓,这样的政绩观,尽管不能高官厚禄,却一定能在百姓心中伫立起一座巍峨的丰碑。”

    齐天翔的话语真挚恳切,引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郑明也在热烈的鼓掌之后,欣赏地看着齐天翔,认真地说:“齐书记的话说出了我的想法,做官为什么,为什么做官,古人尚且有‘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感慨,而且郡县治国家安,也是多少年来的执政铁律。要我说能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做好一任县委书记,做好一任县长,就是对这一方百姓最大的福祉,即使就此终结了仕途,只要认真努力,也就无愧于心,无愧百姓,更无愧党和人民的信任及重托。”

    郑明说着话,温和地望着冯俊才,鼓励道:“你的精神境界,以及甘做人梯的奉献精神,值得推广,更值得宣传和表彰,希望你能认真地在河阳县做上几年,既实现你自己蓝天白云的理想,又真正为河阳县百姓造福。”

    看到冯俊才庄重而严肃的神情,郑明眼中露出深深赞许的神情,随即对姚玲说:“能到河阳县来锻炼,遇到这么一位班子和老大哥,是你的福分啊!以他为榜样,好好向他学习,端正自己的思想和行为,认认真真地做些事情,付出一份心血和汗水,收获一份耕耘,真的会受益终生。”

    郑明说着话,向站立在不远处的几个年轻人招招手,温煦地笑着说:“你们几个站近一点,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大学生村官的变化。”

    望着渐渐走近的几个年轻人略显拘谨和紧张的神情,郑明笑着一一道出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望着他们惊异的眼神,以及渐渐融洽的气氛,郑明温和地说道:“作为大学生村官,你们的变化很大,完成从大学生到农民的过渡,你们很不容易,但看到你们稚嫩的脸上展露的坚强和成熟,我觉得你们已经交上了一张满意的答卷,我为你们感到高兴。”

    “特别让我感到高兴的还是你们身份的变化,你们中有官二代,有富二代,也有,但现在你们都是村官,而且是有知识、有能力、有实践意识的新一代农民,这种身份的转变才是最可贵的。”郑明平和的语调,满含着喜悦和鼓励,语重心长地说:“什么官二代、富二代,以及学霸和校花,都是社会贴在你们身上的标签,是期待你们快速成长的负累,似乎有了这些标签,就界定了你们的行为和思想,其实这是误读,可这种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你们,更需要你们以实际行动予以证明,你们不是什么附着的二代,而是创新、创业的新一代。”

    “随着和平社会的发展,尤其是时间的延续,会有更多的官n代、富n代出现,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郑明的眼神依然温和,神态也依然那么平易近人,缓缓地接着说:“从近处说,我们都知道康乾盛世,康熙算皇几代?乾隆又是皇几代?从努尔哈赤算起,康熙是皇四代,乾隆就是皇六代了。从定鼎中原的顺治算起,也是皇二代和皇四代了,但我们却没有这样的称呼,而是习惯的称之为康乾盛世,这是因为他们创造出了比先辈更辉煌的业绩,从而让历史和时间记住了他们。创造了开元盛世,开创了文景之治的帝王们,他们被历史记住的原因,不是他们是皇几代,而是他们开创了可以比肩先祖的盛世辉煌,他们的业绩和贡献不亚于先祖开疆拓土,建立帝国的功绩。秦王朝二世而亡,隋帝国几十年就土崩瓦解,满清八旗子弟挥霍着先辈的荣耀,这些成与败的事例都在提示我们,警惕的不仅仅是外来的敌人,恰恰是来自我们自己内心的骄横,是来自我们自己行为的放纵和松懈,这不是几代的问题,也不是时间的问题。”

    郑明的话引起了几个年轻人热烈的鼓掌和由衷的钦佩,直到掌声和欢呼声渐渐平息之后,一直耐心地等待和倾听的庆丰收,才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说:“各位领导一路过来也辛苦了,还是到我们的农家乐休息一下,然后再参观游览好不好。”

    庆丰收的话似乎提醒了郑明等人,看看时间也就到了午饭的时候,在齐天翔的提议下,郑明也不再坚持,随和地笑着跟着庆丰收走进一家很近的农家乐。

    尽管已是冬日肃杀的时节,农家乐里却依然生机盎然,前院的葡萄树虽然已经没有了叶片的踪影,可苍劲虬髯的藤架上却依然垂挂着串串鲜艳的葡萄,在冬日的暖阳下,紫色的葡萄串串显现出诱人的光泽。沿墙生长的爬山藤的枝蔓墨绿色的叶片,自如地生长着,傲然地迎接着众人惊奇的目光。

    坐在葡萄架下的圆桌旁,望着架上鲜艳欲滴的紫色,看着爬满围墙绿色的叶片,每个人脸上都是疑惑和不解,还有就是对院子里面茵茵的温馨,以及与外边明显不同的温度,产生着浓浓的疑问。

    看着大家不解的眼神,庆丰收神秘地笑着,卖起了关子,含笑的眼神得意地在众人脸上巡视着,很久才慢慢地说:“这就是我们的生态农家乐,也是我们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特点和优势,冬天也能感受到浓浓的春意,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卖点呢!”

    庆丰收说着话,站起身走到围墙边上,蹲下身扒开地上的藤蔓,露出了墙边隐藏着的管道,隐约可以看到有白色的雾气从管道里弥漫开来,随着墙边慢慢升腾。做完这一切,庆丰收才兴致很高的说:“这就是我们的秘密武器,遍布院子的加温加湿管道,正是有了这些,我们才能保持院子了始终合适的温湿度,也能保证作物能继续生长。”

    “这都是孩子们的创意,也是他们的想法启发了我们,没有增加什么投资,就彻底改善了农家乐的品位。”庆丰收指着藤架上的紫色葡萄对郑明和齐天翔介绍说:“这是晚熟的葡萄品种,国外叫什么冰葡萄的耐寒品种,挂果期可以长达半年之久,这些葡萄主要还是以观赏和装饰的用途,一般的不摘了卖的,如果要想吃也可以,只要出得起价钱也可以。后院才是真正的菜园子,各位领导如果有兴趣,我带大家去看一下。”

    郑明点点头,兴趣很高,却含蓄地没有提出任何问题,而是微微笑着看看齐天翔,慢慢地站起身来,跟着庆丰收走到后院,眼前的景象使他顿时兴奋了起来。

    大大的后院似乎被淡淡的白雾包裹着,几片田洼之间还是能清晰地看到点点的绿色、红色,以及淡淡的黄色和紫色,清清的绿叶菜青翠欲滴,豆角黄瓜之类的蔬菜显示着生机,红色的西红柿更是散发着诱人的色彩,让人瞬间产生想要亲近的**。

    “各位领导看看就可以了,这里湿气太重,咱们还是到前面去吧!”庆丰收看到郑明和齐天翔、吕山尊兴趣盎然的神情,就善意地提醒着,“到前面我再详细给领导们解说这里的奥秘。”

    “要么说年青人有知识有想法呢,不服气还就是不行。”等大家都回到前院葡萄架下坐定之后,庆丰收才喜滋滋地说:“几个年轻孩子,从网上学到了这些,利用温湿度调解,改善农家乐内的生态环境,产生一个适宜的区域环境,不但改变作物的生长条件,更调解了蔬菜的种植结构。”

    “这些温湿度调节都是靠什么来完成?用电,还是燃料加温。”吕山尊望着周围不断冒出的热气,不解地问:“这温度怎么控制?使用成本是不是很高啊!”

    “才不呢?不但没有什么使用成本,而且可以说是零成本。”一直没有说话的姚玲插话进来说:“这都是婷婷和王亮他们的想法,利用水循环的原理,我短训期间正好就在太阳能公司工作,他们的太阳能板和管线正在推广布局,价格和条件都很是诱人。”

    “太阳能板不但能够提供足够的能量,而且可以任意转换,只需要几块集成太阳能板,不但能够解决农家乐内的电力供应问题,而且还可以解决热水供应和洗漱问题。”姚玲笑着看着郑明和齐天翔说:“仅仅是一次投资,就解决了用电、用水以及循环调节温度的问题,真是一劳永逸了。”

    听完了姚玲的介绍,郑明所有的疑问都烟消云散了,开心地笑着说:“这么复杂的生态工程,就是这么简单的运作就解决了,所谓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这话真是正确啊!看似高深莫测的太阳能,只是简单地嫁接和使用,都能产生实实在在的效果和收益,真是不简单,不简单啊!”

    郑明非常满意姚玲说到的情况,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减退,而当看到端上来的菜肴和水果时,笑容就更加的表明的他满心的欢喜和欣赏了。

    清荷村的当家蔬菜是必不可少的,当一盆清炖鲈鱼呈现在他眼前时,还没有品尝到清河水库网箱里饲养的鲈鱼的鲜美,就白色的鲈鱼汤中盛开的粉红色荷花,就让他击掌惊呼起来,也为这绝妙的搭配大声称赞,及至品尝了有着淡淡荷花清香的鱼汤,就更是赞不绝口了。

    接下来的每一道菜都透着美妙,也尽情诱惑着食欲,清拌莲丝,蜜汁莲藕,红油白莲,香炸藕合,四道莲菜当家菜,以及藕粉莲子汤,荷叶包子,肉丝小白莲,酒香醉莲,似乎把莲菜的做法发挥到了极致,引来郑明和齐天翔的阵阵惊呼,一顿饭没有喝酒,感觉已然是醉了。

    饭后简单地休息了片刻后,郑明与刘鹏、梁婷婷等几位大学生村官举行了座谈,不但问到了他们目前的生活和学习情况,更是仔细地询问了他们在农村生活的感受。问的很仔细,很全面,听的更是耐心,不但要求讲感受,讲想法,更是要让他们结合事例来阐释,似乎是一场考试和应答,老师严苛,学生严肃认真。在游船缓缓的移动中,在略显清凉的清河水库巨大的水面上,两个不同年龄段的智慧在融合,交流着。

    当游船缓缓地停靠水库边上的时候,郑明的思考似乎也接近完成,上岸之后,面对几位大学生村官,还有清荷村的村长和支书,以及河阳县的冯俊才和姚玲等县里的党政领导,特别是陪同来的齐天翔和吕山尊,郑明严肃地发表了此行的感想。

    “干部怎么当,领导怎么做,似乎不用我刻意地强调,也用不着我来启发,站在清荷水库边上,就在现在,可以说中国现实中的职务体系都涉及到了,中央、省、市、县,乃至村庄,所有的干部这里都有,而若干年后,这座水库或许依然存在,而我们这些干部却有几个还能占据的位置,拥有着权力?”

    “这就是刚才天翔同志说到的,丰碑是建立在百姓心中的,也是建立在实际创造之中的,很多年之后的后人还能受惠于这座水库的福祉,也就还能想到建设这座水库的人和事,这就是造福百姓的回报,也就是精神延续的力量。”郑明深深地环视着众人,语重心长地说:“走进城市的喧嚣,就更加怀念山野的宁静和乡村的清新,似乎这就是环境的影响和改变,其实这些都是内心浮躁的表现。社会也是如此,不管在什么样的社会形态之中,不管在任何的时候,内心的宁静都是高尚的必须,只要心中存在一份崇高,心中有着一份神圣,就能够战胜一切社会的干扰和诱惑。这份崇高和神圣,对于我们***人就是为人民服务,只要心中永存这种信念,就会有不竭的动力,胸中就永远是一片碧水蓝天。”

    郑明的讲话很短,意图却很明确,引发了众人热烈的响应,在欢快的掌声中,郑明与大家一一握手告别,尽管不再有过多的语言,但眼神流露出的,却是真挚的鼓励和希望。

    齐天翔被郑明的语言感动了,心中升腾起一股崇高和温暖,并且始终持续着,直到将郑明送回南郊宾馆,心中还涌动着暖流。

第九十章 安居工程(1)

    专车远远地在路边驶过,齐天翔就被小区楼顶大大的‘河州市保障房小区’几个红色的霓虹灯大字吸引住了,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里像吃了一个苍蝇般的恶心.

    面对笑眯眯迎上来的王涛,齐天翔微微笑着,不动声色地说着:“王副市长安排来参观全市最大的安居工程,真是难得啊!”

    “哪里啊!齐书记客气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我就做了这么一件事,能请齐书记来提提意见,也算是了了一份心愿了。”王涛感慨地说:“想想这其中的艰难,心里真是万分感慨啊!”

    听着王涛露骨的表功,齐天翔强忍着心里的厌恶,转过脸来笑着对房建设说:“我看王副市长这是实话实说了。”

    “只要是实心实意为老百姓办事,累点苦点也是应该的。”房建设明白齐天翔话中揶揄的意味,就淡淡地回应着:“看看老百姓期盼的眼神,以及艰难窘迫的困境,再苦再累也就不知道了,是不是这样啊,王副市长!”

    “那是,还是房市长的境界高一些,这样一说就把什么都说到了。”王涛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原本表功的欣喜被齐天翔冷冷地敷衍了过去,更是遭到了房建设的揶揄,心中凉了半截,可面对河州市党政一把手,还是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满,于是强忍着不快,满脸堆笑着说:“请二位书记、市长示下,咱们是先参观呢,还是等等其他领导到后再一起看呢?”

    “咱们还是先随便转转吧,免得一会乌央乌央的领导和记者围着,跟赶集似的,什么也看不成。”房建设征求的目光望着齐天翔,淡淡地说:“满意不满意,还得入住的群众说了算,咱们也只是看看,做不了主的。”

    齐天翔看了房建设一眼,含蓄地笑着,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随即对王涛严肃地说:“就按房市长的主意办吧,你就在这里等着省里的领导,找一个明白人,跟我们一起转转就可以了。”

    王涛有些恼怒地看看房建设,可也没有办法拒绝,市长提议,书记拍板,这就相当于定论了的事情,因此只好泱泱地招手将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叫到跟前,对齐天翔介绍道:“这是承接这项安居工程的商总,对咱们市的城建规划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就请他带二位到处转转看看吧!”

    “齐书记好,房市长好!很高兴能请到您们二位领导来安居小区视察。我是商富成,河州富成房地产集团的总经理,很高兴能带领导参观。”商富成满脸谄媚的笑容,低三下四地恭维着:“齐书记是第一次来,房市长这几年经常过来指导,费尽了心机,操碎了心。”

    王涛对商富成低俗的表白,特别是对房建设的拍马屁很是不满,虎着脸厉声训斥道:“让你带齐书记和房市长参观一下,哪那么多废话?”

    齐天翔与房建设交换了一下眼神,会意地笑了一下,对涩迫的商富成温和地说:“就请商总费心带我们看看吧!”

    商富成得到齐天翔的指示,就像得到了久违的大赦令,赶忙收起窘迫的神情,满脸堆笑着伸手示意着说:“齐书记请,房市长请。”

    小区很大,有十几栋高层建筑构成,除了临路的四栋楼已经竣工,正在做着路面和绿植栽种美化工作之外,其他的几栋楼还在紧张地进行着施工,只是用围挡将施工工地与准备交工的几栋楼进行了分隔。

    看到这样的场景,齐天翔不动声色地与房建设对望了一眼,会心地笑着,心里都清楚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也明白王涛急急忙忙交工这四栋楼的真正用意。由此也想到了汪宝坤对小区分期开发和整体开发的介绍,分期开发的房产大多有着多重的考虑,而整体开发的楼盘,要么是资金雄厚,要么是政府主导的工程,不存在资金困扰,只是工期和规模的要求。

    “这个规划中的安居工程小区,准备建多少栋楼房啊!又能实际安顿多少户居民入住啊!”齐天翔慢步地走着,似乎漫不经心地侧过脸望着商富成说:“建设这样的小区,市里边与你们公司是怎样补偿界定的?”

    “那有什么补偿和界定啊!是我们公司为河州市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做贡献嘛!”商富成狡黠地笑着说:“这里总共规划了十二栋十八层的高层建筑,按照一梯四户的规划建造,总建筑面积超过十五万平米,能够安置近二千户居民。小区配套规划了超市、幼儿园、小学,以及诊所、公共绿地等服务设施,计划建设一个功能齐全的超大居住社区。后来根据市里的总体规划,又划拨了一些土地,小区扩大到了十六栋楼,除了临路这四栋仍然是一梯四户格局之外,其他的楼盘按一梯六户规划,增加居民将近一千户,达到三千户居民,整体扩大了将近一倍。”

    “没有给你们应用的补偿吗?仅仅建设这个安居小区,市里给了你多少优惠条件?无偿置换给你的纺织厂连厂房带仓库是多少亩土地,可以该多少商品房?纺织城那块地拿地你们付出了多少成本,改造之后成为全市最大的服装纺织产品集贸市场,你们获得了多少利润?”房建设接过商富成的话,不客气地说:“别得了便宜卖乖,别的不说,开发这个小区,原有的设计是纯住宅居住小区,临路的四层怎么变成了商场,而且还无限扩大了公共区域。以前设计规划里有临路隔音绿化带,现在都变为了商业裙房,你告诉我绿化带在哪里?”

    “另外规划给你们扩建安居小区的土地为什么变成了商业街?这小区里总体规划的小学和幼儿园,你告诉我准备建在哪里?预留的位置都干了什么?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建设这个小区,以及市里置换给你的土地,你至少可以有几个亿的利润。为什么几年下来,纺织城都已经交付使用了,府城花园都已经预售基本结束了,而这些先期开工的安居小区却只有临路的四栋楼具备了交工条件?”房建设说着说着情绪变得激动,站下脚步,眼神似火地盯着商富成,斩钉截铁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哪点小心思,以及你们的哪点猫腻,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心点吧!”

    “看房市长说的,你就是给我商富成一万个胆,我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啊!”听了房建设一阵见血的话,商富成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讪讪地挤出一丝笑容,望着房建设急促地说:“我就是一个盖房子的,说到底就是一个普通商人,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干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就不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了。”

    “走着说着吧!”齐天翔对房建设使了一个眼色,转向商富成严肃地说:“你说的不错,你就是一个盖房子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来自南方的一个建筑公司,后来转型进行了房地产开发,这几年在河州挣了不少钱,应该恭喜你。”

    “只要是守法经营,不管是本地企业,还是外来企业,我们都一视同仁,甚至还可以给外地企业更高更优惠的条件,因为你们来帮助我们河州市发展,既增加了就业,增加了税收,还繁荣的经济、美化了城市,这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情。”齐天翔微微笑着对商富成说:“但前提条件刚才我已经说到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尽好自己的本分,只要合理合法,挣多少钱都是应该的,也都是你应得的,但越过了底线,或者说利用漏洞钻政策和法律的空子,或者潜规则一些事情,想善终也难。”

    “那是,那是,我们这几年一直是按照齐书记要求的,守法经营,照章纳税,主动参与社会活动和支持公益事业,争取将利润的一大部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商富成在齐天翔含蓄的话语里感觉到了一种威慑,似乎齐天翔只是温和地信口而言,但那温煦的话语里却绵里藏针,比房建设威严的神情和呵斥更可怕,因此有些紧张,也似乎是表决心地说:“下来我们会在重视工程质量的同时,更好地参与公益活动,而且力争做的更好。”

    齐天翔并没有理会商富成的表白,而是始终淡淡地微笑着,在商富成殷勤地陪同下,乘坐电梯上到了六楼,随意走进了四户之中的一套房子里。

    房子似乎刚刚装修和粉刷完成,房间了有着淡淡的油漆和涂料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有些刺鼻。齐天翔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强忍着这些味道,观赏起这些房间来了。尽管有再多的想法,以及刚才房建设激愤的话语中透露出的问题,使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也引起了他的警觉,但面对这即将交工的四栋楼,以及将要改善住房条件的几百户居民的笑脸和欢欣,齐天翔的心中还是很满意的,甚至有些兴奋。

    似乎是代替无数的困难家庭来验收房子,来感受新家的温馨,齐天翔看的很认真,也很仔细。房子是二室一厅的格局,卧室是两明的结构,由于是一梯四户,朝向的关系,就有一户人家的两间卧室是背阴的,高层采光很好,朝向似乎并不是很明显,客厅与卫生间、厨房都是暗厅设计,还没有摆放任何家具的情况下,看上去很大很空旷。八十多平米的空间,并不显得局促。

    齐天翔特意看了卫生间和厨房的布局和装修,地板铺上了瓷砖,卫生间甚至贴上了墙面砖,卫浴设施一应俱全,厨房也是装上了整体橱柜,显得整洁干净。

    看完了这一套卧室朝阳的房子,齐天翔又让商富成打开了另一套背阴的房子,似乎不仔细看一下不放心。卧室背阴,却并不显得阴暗,与齐天翔心中想象的基本一致。

    全部看完之后,齐天翔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露出了满意地笑容。商富成看到齐天翔满意的神情,就凑上来讨好地介绍说:“根据市里的规划和设计,我们对房子进行了一体化装修,选择和使用了中高档的卫浴和整体厨房设备,墙体涂料和墙面漆,以及地板和墙体瓷砖也是尽量选择高档一些的,力争满足住户的基本需求,而且在灯饰和线路插座,也是尽可能的方便和实用,基本上做到使住户不进行大的投入,就能正常居住和生活。”

    “这样的考虑很周到,也是应该做到的。”齐天翔满意地笑着看了商富成一眼,与房建设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说:“安居工程,就是要充分考虑住户的实际承受能力,原本这些将要入住的家庭,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能力自己解决住房改善问题的家庭,在改善居住条件和维持基本生活方面,普通人家还是更多地考虑生活和生存。政府有义务为居住困难家庭解决实际难题,改善他们的居住和生活条件,这是政府必须承担的义务。”

    “住房货币化之后,特别是住房商品化的推进,似乎政府提供住房保障的职能不存在了,社会住房需求都要按市场规律提供了,这是一种政策的误读,更是一种曲解和误导。在这种情况下,商品住房,特别是普通商品住房价格一路上涨,而这也成为衡量一个城市繁荣和富足程度的象征。房价低丢人,不但成为为房地产造势的无德专家的言论,更成为某些城市管理者的共识,因为房价涨可以推高土地出让金,可以增加财政收入,甚至可以使经济数据更好看一些。在这种趋势的助推下,很多城市就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卖地。什么工业经济发展,什么农业生产,都没有卖地和扩大城市圈来的实在。”齐天翔的眼神变得严峻起来,语调也变得冷峻,严肃地望着房建设说:“在只有市场化供应,也就是只有商品房才能改善居住条件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人买不起房,而买房子的除了必须的刚需,就是炒房的投机客。即使买了房子的,也是年龄大的拿出了全部的积蓄,年轻人办理了按揭贷款,透支着未来若干年的生活预期,在这样严峻的压力下,加上教育、医疗、养老和社会保障的不确定性,幸福感从何而来?又怎么敢于消费和进行其他的必要投入?而这样的形势继续发展,任何大的变故都会带来难以预知的社会动荡,以及可能的灾难。”

    “是啊,这些问题以前考虑的少了一些,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房建设慢慢地跟着齐天翔往房子外面走,边走边认真地说:“改善贫困群体住房条件,以及居住困难群众的住房条件,缓解社会矛盾,单靠市场化供应这一条腿走路显然不行。有稳定收入的群体,尽管难以承受节节攀升的商品房价格,但起码还有公积金等住房补贴,下岗失业人员,不但要承担各种生活压力,改善住房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甚至根本就是难以实现的梦想。”

    “政府是什么?不管国外怎么认定,在我们这个基本制度还是社会主义的国家,老百姓的生活保障和住房改善,还是政府应该承担的责任,做好的应该,做不好就是失职。”齐天翔有些激动了,走出电梯之后大口地呼吸着清凉的空气,似乎要将心中的郁闷,连同刚才在房子里吸入的刺鼻气味,一同吐出胸腔,很久才慢慢地说:“这些年我们欠账太多,看看那些还挤在棚户区,以及平房院里的住户,我们是不是应该脸红?说起来这些年每年也建起一些经适房,可仅仅微不足道的房子也成了特权和关系的温床,看看都是谁在住经适房,就知道我们的民生问题有多严重。即使有那么几套保障房或安居房,也像撒胡椒面似的,解决任何问题。要补上这些欠账,这样的安居小区就应该多一些,再多一些。”

    “这些安居小区多一些,老百姓会得到实惠多一些,多种形式的住房供应体系之下,商品房价格才不会那么离谱,老百姓的选择也会多一些。”房建设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可惜咱们明白的太晚了,想做已是力不从心了!”

    齐天翔深深地看了房建设一眼,用眼神制止了他再说下去的想法,此时此刻房建设说这些话,齐天翔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以及感慨的由来,但这样的场合,而且是当着商富成的面这样说,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房建设从齐天翔略显不满的眼神中,读出了深刻的含义,也明白自己的情绪有些问题,就赫然地向齐天翔表示了一个歉意的眼神,呵呵笑着没有再说话。

    齐天翔从房建设脸上收回目光,认真地看着商富成说:“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不管你们在其他方面怎么运作,有什么猫腻,起码在这安居工程的建设和装修安排上,做得很好,值得赞赏。”

    商富成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齐天翔和房建设的对话,脸上蒙上一层迷茫和崇敬的神情,其实心中明镜一样,不但知道他们说些什么,更有着自己的看法和想法,但却不愿说,也不能说,只是心里暗笑,脸上却是不明就里的迷茫,当看到齐天翔望向自己,并神情温和地赞赏之后,赶忙满脸堆笑地说:“这是我们应该做到,值不当齐书记夸奖的。”

    “咱们一码是一码,打破锅说锅,打破碗说碗,这件事做得好就应该夸奖。”齐天翔淡淡地笑着说:“能够入住这个小区的,都是不具备购买商品房能力的群体,改善他们住房条件的同时,也不能增加他们生活的负担。就像这样的房子,毛墙毛地的交给他们,即使简单的装修也要花上几万块钱,这对他们就不是雪中送炭了,而是甜蜜的苦果了。对于他们的实际需求,考虑的越详细,越周到越好,可以不是锦上添花,但一定应该是雪中送炭,要让他们进到房子里,就能欣喜地感到幸福,感受到党和政府的关怀,感到社会的温暖,做到这一点,就是大功一件,就值得赞赏和夸奖。”

    “我们一定努力,一定力争做得更好。”商富成祥装激动地望着齐天翔,脸上是崇敬和佩服的神情。齐天翔的话他听了很多,几乎每个领导都会这么煞有介事的说上一大推,事后仍然是该伸手时一点也不手软,而且胃口还大的不行,尽管内心隐隐觉得齐天翔说的有些不一样,但真正让他激动,还是很难。可脸上的神情却充满了变化,恭敬地笑着说:“我们一定以齐书记的要求为目标,一定要求集团全体员工,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以实际行动为河州市的经济腾飞作出积极的贡献。”

    “别只卖嘴,说得再好听,也不如实际效果来的实在。”房建设冷冷地嘲讽着,望向商富成的眼光严厉而冷峻,威严地嗓音低沉地说:“收起你的决心,下功夫把小区的环境,特别是生活设施尽快安排到位,几百户人家住到这前不靠村,后不朝店的地方,让大家都喝西北风过活吗?抓紧时间与公交公司对接,开通公交线路,与商超对接,设立一个临时购物超市,这才是你应该抓紧做好的事情,这样你才能不被骂娘。”

    齐天翔钦佩地望着房建设,很是佩服他心思的缜密,以及考虑问题的周到,毕竟的长年管理经济工作的,想法和思路都那么具体和实际,这些都是自己目前不足和欠缺的,也是需要努力掌握的基本思维方式,想到这里,望向房建设的目光就不禁复杂了起来,不禁心中涌起淡淡的遗憾和伤感来。

第九十一章 安居工程(2)

    看到齐天翔他们慢慢地走过来,王涛远远地迎了上来,望着齐天翔似乎不经意地看了眼手表,意识到了什么,也刻意看了一眼手表,想要解释什么却忍住了,转而呵呵笑着说:“齐书记看了房子的格局和装修,还算满意吧!”

    “超乎我的想象,不但好,简直太好了.”齐天翔毫不吝惜自己的心情,喜悦地夸赞着对王涛说:“这才是真正的为民之举,也是真正的执政为民,这样的事情多起来,社会就会和谐美好很多。”

    看着王涛喜滋滋的表情,以及得意洋洋的神态,齐天翔没有心情过多的计较,而是认真地说:“还是房市长细心,一圈转下来就看出了问题,这个小区过于偏僻了些,居民们搬过来生活和生产都会很不方便,好事要做好,做细,因此公交、购物这些基本的生活设施,一定要尽快安顿好,争取在居民入住之后就能感受到方便。”

    “这事我已经在考虑了,您看到的这里的底商正在抓紧时间装修,争取在居民入住后就能够有基本的生活服务。”王涛听齐天翔提到房建设,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大包大揽,信心满满地说:“公交就更好办了,通知公交公司,将现有运行的公交线路延长或设立专门的站点就是了,毕竟一期入住没有多少户,问题不是很大。”

    齐天翔听到王涛这么轻描淡写地安排这些关乎居民生活的事情,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快,可还是竭力忍着说:“民生没小事,也容不得半点的疏忽,不能等事情产生矛盾或者激化后,再来补救就被动了。”

    “没有这么严重吧!给他们解决住房问题,一分钱不花就住进了新房,还要怎么样?”王涛呵呵笑着看着齐天翔,漫不经心地说:“知足才能满足,不知足不感恩那就谁也没有办法了。”

    “齐书记提醒的对,不能等到住户提出生活和交通方面的实际问题之后,再来补救和化解矛盾就被动了。”房建设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手指着周边冷清的景象说:“这前不靠村,后不着地的地方,买菜和出门都不方便,如果没有一点基本的生活设施,住户不牢骚满腹才怪呢,而且还可能引发群访事件,如果再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联想到其他的方面,比如说建立这样的安居小区是为了置换市中心区域的地皮,以此煽动民怨,麻烦就大了。”

    “哪怎么办?我动员河百来这里开超市?就这几百户居民,超市就不考虑投入和收益了?”王涛没有看房建设,可却句句针对他,渐渐清晰的形势,使他越来越不把房建设放在了眼里,语气轻漫地嘲讽道:“我把房子盖起来,无偿提供给他们住,这如果还引起群访群闹,甚至无端的联想,我就没有办法了,我总不能堵住每个人的嘴巴,而且建立这样的小区,本身就是为了置换市中心的地皮,这有什么可以质疑的,我财政有多少钱,拿着市中心的黄金地皮建安居和保障房小区?”

    王涛以市长自居的口吻和傲慢的语气,使齐天翔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裸地表明心迹,而且以这样的方式和语言来顶撞房建设,不由转向房建设,用眼神制止了他的冲动,然后不动声色地招招手叫过来商富成,指着楼顶上的字严厉地问:“这楼顶上的字是你弄上去的,怕全市人民不知道这是一个保障房小区吗?住的都是买不起商品房的住房困难家庭吗?用不用在《河州日报》和河州电视台打打广告啊!马上拆掉,这样的表白越张扬就等于扇自己的耳光。”

    王涛看商富成胆怯地望着自己,就厉声呵斥道:“看我干什么,就按齐书记的指示,马上把这些字统统拆掉,三天之内不拆完,我封你的楼盘。”

    望着商富成惶恐地点头,王涛依然余怒未消地呵斥道:“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等着领奖吗?还不赶快去看看庆典仪式准备的怎么样了,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弄完,结束之后吗?”

    “这些人就是得小鞭子抽着,哪里顾不到就能给你捅娄子,真是头疼。”看着商富成快步离去,王涛似乎觉得自己话语的严肃,换了一种口气对齐天翔说:“对于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就是不能太客气了,不然就跟你蹬鼻子上脸。”

    齐天翔不以为然地微微笑着,望着王涛严肃地说:“这么急着搞这么一个庆典仪式合适吗?现在还在做着环境整治和底商规划工作,等过了元旦具备了交房条件之后,落成和交钥匙一起进行,效果不是更好吗?”

    这样的疑问在看到上午活动安排之后,齐天翔也是如此疑惑地望着李国强问着。

    “表面上看元旦之后有为‘双节’添喜的意味,而且也可以作为新年工作的成绩,但作为年底才能显现的成就,效果就像缓释胶囊。现在人家需要的是立竿见影的成绩,是看得见摸的着的标杆,是速效救心丸。好容易折腾了几年了,哪能假手他人?”李国强呵呵笑着,不屑地奚落着:“面对这样那样的议论,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盖棺论定的结论,这个庆典就能达到这样的目的,只要挽住了疙瘩,今后的事情就可以冷眼旁观置身事外了。”

    李国强说着,仍然诡异地笑着,慢慢地说:“你要不相信,可以就这个问题问问他,看他怎么回答。”

    “你觉得他会怎么回答?”听了李国强的话,齐天翔兴致很浓地反问着:“凭你这么几年对他的了解,觉得他会怎么回答。”

    李国强面对齐天翔好奇的目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能会有很多话,但中心意思,或者一定会有这样的话:效果不效果的其实都无所谓,只要楼好就好。而且说完这些话之后一定是哈哈大笑。”

    “什么庆典不庆典的,只是一个阶段性工作总结而已,下来的事情会很多很忙,哪有时间操这份心呢?”王涛故作大度地说着:“效果不效果的其实都无所谓,只要楼好就好。”

    望着王涛放肆的哈哈大笑的神情,齐天翔不由想到了李国强的话和推断,也不禁开心地大笑起来。心里对王涛更是有些不屑,一个能让其他人看透或猜测到行为表现的人,说到底城府和机谋都是欠缺的,这不仅仅是行为方式的不足,更是修为的不足,是难以自愈的硬伤。

    “说什么的这么开心,让我们也一起听听。”刘正国呵呵笑着远远地走了过来,热情地握住齐天翔的手,自然地笑着说:“能这么开心欢快地笑,说明心底无私,更说明今天的天气不错。哈哈哈。”

    “你这可是唯心主义的论调啊,唯物论的观点是天气是客观存在的,不以心情或情绪的变化而变化的。”齐天翔笑着应对着刘正国的话,随即呵呵笑着说:“看罗省长的表情,看来是同意我的观点的。”

    罗剑微微笑着与齐天翔握着手,正色地望望然后才缓缓地说道:“你的观点没有人敢发对,也反对不了,因为你所说的这些都是马恩列斯的理论基础,也是我们党的老一代革命家理论到实践的总结,也是我们党执政兴国的黄金法则和定律,是经过历史充分肯定了的真理,谁也不敢反对。”

    “还是人家老罗总结的好,看来平时上党课没少用功。”刘正国肯定着罗剑的说法,随即对齐天翔微微笑着说:“上纲上线可是人家老罗的强项,当年党校学习人家的理论考核,可是得到过理论专家的赞扬和肯定的。”

    “见识过罗省长的理论功底,也经常拜读他高屋建瓴的文章,理论依据和实践论点相得益彰,运用的十分娴熟,修炼的可谓炉火纯青啊!”齐天翔赞赏地望着罗剑,对刘正国微微笑着说:“在这方面你我二人可是自愧不如啊!只是近年转战经济领域以后,这样经典的激扬文字看到的少了。”

    “齐书记的话我听明白了,明着是夸,实际是在骂我老罗耍嘴可以,也就是做做表面文章,应应景还行,到了实际见真知的时候就哑火了。”罗剑祥装不满地望着齐天翔,似乎对他的赞扬很是不快,随即就叹了口气,自怨自艾地说:“进入经济领域,就摸不着大小头了,面对日益出现的新问题和新变化,真是无所适从了,也就只能是江郎才尽了。”

    “是啊,这方面与天翔同志比,我们两个都只能甘拜下风了。”刘正国与罗剑对视了一下眼神,神态严肃地说:“我们是一条腿走路,干什么吆喝什么,而人家天翔同志,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立马定乾坤,文武双全。干的了纪检,耍得了金融,政治、经济、社会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够我们学习一阵子的。”

    “咱们这是来参加庆典的,还是来给我开表彰会的?”齐天翔知道刘正国话里的意思,也听出了他话语里淡淡的醋意,就呵呵笑着说:“如果是开表彰会,还是直接到市委礼堂吧,哪里可比这里暖和多了。”

    一番寒暄过后,王涛满脸堆笑地请刘正国和罗剑到新房里面参观一下,刘正国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沉吟了片刻说:“就不要影响大家时间了吧!还是直接开始吧!”

    得到刘正国的指示,王涛随即对跟在身边的商富成使了个眼色,商富成心领神会地举手示意了一下,刚才还显沉寂的安居小区,立刻变戏法一样喧闹起来。

    两栋楼之间的拱形大理石门立刻烟花绽放,绚丽的光亮和烟尘将巨大的拱门完全淹没在光亮之中。随着烟花的绚丽绽放的,还有缓缓升空的巨大气球,拖着长长的条幅冉冉升起。与升起的彩色气球相对应的,是两边楼顶缓缓垂下的红底白字的条幅,由于是同时垂下,景象十分的壮观和震撼,瞬间就将白色的楼面变成了红色。与此同时,礼炮声声响起,礼花弹在空中炸响,炸出无数的彩色纸条,将天空变成了色彩纷呈的彩色,从高空缓缓地飘落着。

    一瞬间的变化就使得冬日的安居小区色彩丰富了起来,也引起了参加庆典群众的巨大兴趣,惊呼和称赞不绝于耳,很久才随着喧闹的结束归于平静。

    看着这精心设计的一幕,刘正国很是兴奋,脸上洋溢着惊奇和满意的笑容,直到开场烟花秀结束,迎宾曲响起,在王涛的催促下,谦让着要请齐天翔先走,看着齐天翔摆手拒绝的神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就不再客气地率先走上了刚刚铺好的红地毯,慢慢穿过一道道气球迎宾门,向着设在不远处的主席台走去。

    刘正国之后罗剑走上了红地毯,照例是一番谦让,照例被齐天翔拒绝了,这其实就是表明一种姿态,表明他们已经完全知道了将要进行的人事调整,也完全支持并接受这样的安排。其实就刚才见面的寒暄中,已经隐隐体现着这一点,尽管有些许的醋意和不甘,但来自中央的组织决定,还是没有人敢质疑和公开对抗的。这种公开或隐喻的表现,这些日子就始终没有平息过,因此齐天翔时时注意回避着这些正面接触和交流的机会,早上看到李国强的活动安排时,就有些犹豫,如果不是房建设的邀请,他是不会参加这个活动的。

    仅仅是片刻的想法,齐天翔就迅速调整着情绪,并摒弃了一切杂念,全身心地投入到庆典现场之中。因为他知道,会有很多人看着自己,而且通过电视和报纸的新闻报道,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他的表现,任何细微的行为,都会引发联想和猜测,他不想给任何人这样的机会。

    这样想着,齐天翔随着罗剑走上了红地毯,并走上了主席台,站在了刘正国的右侧,平静地注视着台下的群众,以及对准自己的摄像头和照相机。

    所有的剪彩领导都站上主席台之后,礼仪小姐将一条中间娩出一个大大绣球的红绸丝带,缓缓地呈现在省市领导面前,随即几位礼仪小姐双手托着摆放着剪刀的托盘,恭恭敬敬地站立在各位领导身侧,在主持人激昂的宣布剪彩开始后,绸带被几位手持剪刀的领导剪断,又被礼仪小姐恰到好处接住,也就真是宣告了安居小区正式建成。

    齐天翔专心致知地剪彩,没有关注远远站在侧边的王涛的神情,尽管王涛也参与了剪彩,但在这些省市领导面前,他只是一个主管领导,还根本走不到中心和主导的位置。齐天翔不用看也能猜得到,王涛脸上的神情一定是复杂的,既兴奋,又落寞,或许还有对房建设的嫉恨,却又只能是无可奈何。

    随即主持人的议程安排,似乎又让王涛找到了平衡,率先致辞让他自信满满地走到话筒前面,面对台下的群众和新闻记者,侃侃而谈起工程的艰辛和困难,以及自己克服重重困难,集群之所急,想群众所想,以识大局顾大体的精神,全身心投入到工程建设之中,坚持每周必到工地了解情况,解决工程建设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如今工程终于告一段落,自己的心里很欣慰,也很高兴,但更高兴的是有基本户居民能够安居,这是自己最大的心愿。

    王涛的感觉很好,情绪也很饱满,齐天翔神态安详,平静地听着,但内心却是波涛翻滚,尤其是对于王涛刻意的表功,整个讲话没有提到市委、市政府的作用和存在,心里很是不以为然,有意识地侧脸瞥了一眼身侧的刘正国,看到的却是愈发严峻和阴沉的表情,似乎在竭力克制着心中的不满。知道王涛这样的讲话和表功,引起了他的反感,果然在随后的讲话中,刘正国就将这些不满表达了出来。

    与刚才齐天翔一瞥看到的严峻和阴沉,开始讲话的刘正国的神情是热情洋溢的,也是充满欢欣的,在热烈祝贺河州市最大的安居住房小区部分竣工之后,言辞热烈地赞扬了河州市委、市政府关注民生,关心百姓疾苦,认真践行执政为民的思想和工作思路,集中有限的财力物力解民忧,慰民苦,真正做到了与广大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值得肯定和推广学习,希望全省各地各级政府,都能以这种姿态和实际行动,为民生改善做出实实在在的工作,努力为全省经济和社会发展作出贡献。

    罗剑的讲话很短,也很精炼,祝贺之余就是站在自己主管城建的角度,嘱托要注意工程质量,注意更加认真地研究和关注居民的需求,更要注重居民安居之后的生活现实,尽可能提供更好的服务,把好事做好,让居民能够切实感受到党和政府的温暖。

    相对于两位省领导的关切和嘱托,齐天翔的讲话却充满了鼓励和高兴之情,不但对众多的困难群体能够安居高兴,也为河州市有了自己的安居小区高兴,同时也为今后会有更多的低收入群体和居住困难家庭,能够圆自己的住房梦感到高兴。在高兴之余,也充分感谢富成房地产集团为此作出的努力,感谢无数建设者辛勤的汗水和付出的劳动,感谢社会各界,特别是省委、省政府对河州市安居工程的关心和支持。在充分表达了高兴和感激之后,齐天翔才意犹未尽地畅想了未来河州市社会稳定,百姓安居,人民安康幸福的远景。

    房建设的讲话简短而务实,代表市政府向全市人民庄严承诺,要认真做好安居小区的后续建设和配套服务工作,并以此为动力,继续以民生保障为中心,不断完善改善民生的途径和渠道,认真研究和促进社会稳定和谐工作,增强服务意识和大局意识,主动化解社会矛盾,尽职尽责地做好政府工作,力争使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协调一致,让河州市变得更美丽,更和谐安定。

    房建设的讲话之后,庆典仪式事实上就进入了尾声,尽管有建筑单位,建筑材料供应商,以及群众代表发言,但都是简短和匆忙的,也都是以祝贺为主。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当主持人宣布请与会领导和群众入户参观时,事实上也就是宣布了庆典的结束。

    刘正国和罗剑没有入户参观,而是与陪同的齐天翔和房建设说着闲话,径直向停靠在路边的专车走去,脸上始终洋溢地兴奋和喜悦的笑容,显得温馨和温暖。直到与齐天翔和房建设握手告别,即将上车时,刘正国才神情冷峻地对王涛指指楼顶的霓虹大字,严厉地说:“马上找人把哪几个字拆掉,什么保障房小区,生怕人不知道这是低收入群体和困难家庭居住的小区吗?居民的**和生活尊严不应该尊重,不应该尽全力维护吗?乱弹琴!”

    望着刘正国和罗剑的专车相继离去,齐天翔和房建设也不愿再停留,尽管王涛一再以富成集团中午安排了盛大的欢庆宴会挽留,也没能使齐天翔和房建设动心。看着王涛失落的表情,齐天翔觉得心里很是轻松,在握手告别之后,齐天翔刻意回头远远地望了望安居小区。

    气球依然在天空中悠然地晃动着,高大巍峨的大理石拱门显得空洞,楼顶悬垂下来的条幅红彤彤的形成了一面大大的红布,刚才还漫天飞舞的彩带,此刻却在微风中凌乱地飘舞着,满地纷乱的色彩残留着方才的喧闹,只有楼顶上大大的字体,依然那么刺目,那么肆无忌惮的刺激着齐天翔的神经。

    直到专车慢慢地驶动,齐天翔才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不是请客

    走出电梯,齐天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没有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径直向李国强的秘书长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口,听到开着的门里有人说话,就示意小张不要声张,止住了脚步,听了起来。

    “我刚才就看出你有什么话要说,所以才叫你进来,现在这里面没有外人,只要我们两个,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是李国强的声音,温和而耐心。

    “您不一定认识我,我叫徐麟,是去年公务员招考进来的,在总务处做勤杂管理,平时就是负责咱们机关卫生和清扫人员的管理工作,有时候遇到人员调配不开的时候,也做些具体的清扫和保洁工作。”

    “徐麟,是印象不太深,当初招考审核的时候我对你还是印象很深的,你是学文秘管理的,是在北京的大学毕业之后参加的公务员招考,成绩还是很不错的。”李国强的口气很亲和,仍然耐心地说:“你找我有什么要求,是工作不顺心,想调整一下吗?““不是,不是,不是工作的事情,我来自农村,能在机关单位工作,不管做什么都很好了。因此我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也很努力,这些处里领导都是可以证明了的。”徐麟似乎是在思考,良久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说:“我家是农村的,自从出生就是我爸爸妈妈的骄傲,尤其是我又以全县的最高分考上了北京的重点高校,更让我爸爸妈妈在村里人面前挣足了面子。我们家在村里是单姓,您知道的,单姓人家在农村是很难获得尊重和照顾的,我是我们家的骄傲,因为我村里人也高看我爸爸妈妈一眼。特别是我毕业考上公务员之后,我爸爸更是逢人就说,以我为荣。我妈妈在我大学四年级时候因病去世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爸爸怕影响我学习,都没敢告诉我,直到我大学毕业,才知道。从小我就是在我爸爸的脊背上长大的,我爸爸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我。”

    “你不要急,慢慢说。看着急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李国强似乎是在安慰着徐麟,“不要紧张,也不要急,慢慢地说。”

    “您在我心中太高大了,见到您难免紧张和慌乱,就想着怎么将我的难处说给您,我已经犹豫了三天了,可总是不敢开口。”徐麟似乎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说:“我就是想拜托您请我父亲吃顿饭。”

    “您别误会,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也绝对不是想沾您的光抬高我自己。我很满意自己的工作,也对自己的未来很有信心,可由于我来自农村,也不善交际,在本地没有朋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着求助您。”徐麟似乎急于表白地说着,随即才说出了原因:“我爸爸周五晚上过来,他要来看看我,看看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其实我知道,他是想看看我生活的怎么样?是不是真像我说得那么开心。尽管我很努力,但我怕他看了我现在的状况会伤心,更怕他等不到我努力做出成绩的时候了。我妈妈已经不在了,她是带着微笑走的,我怕爸爸会。。。。。。”

    “周五晚上我请你爸爸吃饭好不好?我来安排,而且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都由我来安排,尽力让你爸爸满意、开心好不好?”李国强似乎被感动了,直截了当地说着。

    齐天翔心中猛然涌入了一股暖流,再也听不下去了,说着话走进李国强的办公室:“请老爷子吃饭,我也参加好不好?”

    “齐书记,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这多失礼啊!”李国强赶忙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急忙解释说:“小徐有件棘手的事情需要我帮忙,都是自己的同志,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就是这种理所应当的承诺让我感动,也是这样的对话能悄悄地听到才真实。”齐天翔微微笑着满意地望着李国强,转过脸来温和地对徐麟说:“有问题找组织,这是应该的,不然要组织干什么?只是你刚才的话没有说完,为什么这次必须要让爸爸满意而去?”

    “齐书记,我这点小事还真是不敢惊动您,麻烦李秘书长就已经很是不安了,怎敢劳驾您啊!”徐麟自从齐天翔一进门,就赶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紧张的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说:“我爸爸在县里检查出来是肝癌,恐怕这次过来之后就有交代后事的意思,妈妈不在了,爸爸这次要是再。。。。。。”

    说着话,徐麟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似乎如开闸的洪水一般。

    “有病治病,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绝望。”齐天翔的心被深深触动了,温和地望着痛苦的徐麟安慰道:“要让你爸爸看看,不但他有一个工作努力,人际关系良好的工作,还有一帮能够解决实际困难的同事和组织,不能让老人失望,这是你的责任,更是我们的责任。”

    齐天翔说着话,对李国强交待说:“明天周五,安排专车接站,然后将老人安排在河州宾馆,晚餐要丰盛一些,我要参加。周六周日两天,派专人与小徐陪同老人在市里的景点玩一玩,放松一下。周一上午安排专人到省立医院联系老人的住院和治疗问题,一定要细心周到。”

    齐天翔严肃地向李国强交待完之后,征询着徐麟的意见,仍然是温和地说:“你要做到就是好好地招待父亲,让父亲开心快乐,其他的事情就不是你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了,先把老人安排好再说。”

    徐麟直直地望着齐天翔,然后又望望李国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一样,从刚才李国强的答复,到齐天翔详细的安排,在徐麟看来,就像是做梦一样。直到这一切都得到了证实,徐麟才如梦初醒一样,面对着齐天翔,毫无征兆地直直地跪了下去,眼泪不自觉地流畅着,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这是干什么,快站起来,男子汉就应该担当,你的孝心可嘉,你的勇气更值得称赞。”齐天翔说着,看着徐麟慢慢地站起身,才语重心长地说:“关心同志们的生活,了解大家在工作和生活上的困难和需求,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到事前,没有做好就是我们的失职,需要你鼓足勇气,甚至犹豫矛盾了几天才提出来,这不是我们的愧疚吗?现在我们做了应该做的补救,却要你来下跪,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应该是我们对你说声对不起才是。”

    齐天翔说着话,面对着徐麟,深深地鞠了一躬,真挚地说:“这一躬不是作秀,更不是想要说明什么,只是要告诉你,我们作为组织,作为领导,我们只忙于让你们工作,只看到了你们是不是称职或努力,恰恰忽视了我们应该做到的关心和爱护,因此我真挚地向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理解。这几天你就不要上班了,好好陪陪父亲,有什么事情咱们随后解决。”

    “记住,你是有组织的人,更应该得到组织的关怀和爱护,尤其是你这种身处异乡的年轻人,更应该得到加倍的关注和关心。”齐天翔严肃地说着,随即轻轻地拍着徐麟的肩膀,温和地笑着说:“你先过去,明天的事情就按照刚才说的办。今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李秘书长解决,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望着徐麟千恩万谢的神情,以及感激地面容,齐天翔示意小张陪他出去,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才认真地对李国强说:“小徐的问题给我们提了个醒,我们这些年过于忽视年轻干部实际困难的解决了,机关精简之后,以往关心和解决干部实际困难的部门和人员都减少了,只想着让人家工作奉献,这样的状况长期下去,就真成了老板和雇工的关系,让人家奉献和牺牲,凭什么?”

    “是啊,不说别是部门,就市委办公厅这几十个人,我也不一定能认识的过来,就更别说了解他们的具体困难和要求了,也都是看工作确定人家的工作,今天要不是小徐鼓足了勇气提出这个要求,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失职在哪里啊!”李国强感慨地说:“平时总说当领导忙乱,什么事情不交代到位就不行,而且抱怨现在的年轻人没有责任心,没有向心力,可想想正如你说的,什么都不给与,就让人家奉献和无偿服务,凭什么?”

    “不过你刚才的回答却是让我感动,听了小徐的要求,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予以满足,这种务实和亲和真是让我佩服啊!”齐天翔真切地说:“在这方面我欠缺的就很多,总是想的太多,还真是应该向你学习啊!”

    “你可别这么说,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根本不值得夸奖,更不值得学习了。平时对待这些年轻的干部,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尽管也严厉,但总是严厉不起来。”李国强谦虚地摆摆手,笑着继续说:“一个机关管勤杂的普通干部,与我级别相差的何止一两级,能够找自己说事,本身就需要鼓足很大的勇气才行,一则不认识,二则不熟悉没关系,关说的意图是可以排除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是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上门的,因此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是不很为难的事情,我都是满口答应的。”

    “这种下意识好啊!这就是嗅觉,这就是敏感和细腻,这样的感觉现在是越来越少了。”齐天翔感慨地说着,认真地看着李国强说:“就按照刚才说的办吧!规格可以高一些,充分满足小徐和他父亲的需求,这些我们还是能够轻松办到的,不要那么吝啬。至于小徐父亲住院治疗的事情,你先联系一下,如果有困难,我来办。”

    “好的,我这就安排,一定让小徐和他父亲满意。”李国强认真地说:“下来我安排专人,对办公厅所有人员进行摸底调查,尽可能的把大家的实际情况了解清楚,然后提供具体的帮助。”

    “这样很好,从基本上解决实际问题,做干部的贴心人,比什么说教都实用。”齐天翔说着话似乎想起了什么,结束了话题,慢慢地说:“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明天到西城区调研的事情,安排到下周吧!明天时间太紧,有些事情我还要再过过脑子。”

    “好的,我来安排。”看到齐天翔说到了具体工作,李国强认真地说:“明天的事情安排好后,我通知小张。”

    齐天翔满意地笑着,走出了李国强的办公室,心中却始终牵挂着这件事,由此也想到了更多现实的困惑,就像他与李国强交流时所说,一旦有事情进入他的心里,就很难在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忘却。这是优点,还是劣势,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晰,而且似乎也没有必要搞清楚这些。

    由徐麟的事情想到了干部队伍整顿,以及作风建设的问题,还有就是相关配套服务和制度化、规范化问题,毕竟小徐的事情是个例,不能依靠个例的特殊处理,或特殊待遇去解决干部,尤其是年轻干部的实际问题,以及干部凝聚力和积极性提升等现实问题。

    这些问题尽管没有影响他此后的情绪和心情,却始终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里,直到走近河州宾馆宴会厅的包间才真正放了下来。

    面对纷纷站起来的众人,尤其是看到徐麟瘦削的父亲慌忙站起身来,齐天翔赶忙紧走几步上前,紧紧拉住徐麟父亲的手,连声说道:“快请坐,快请坐,上午就听说小徐的父亲要来看看,也没有抽出时间到车站接,有些失礼了,老哥哥不要怪罪才好!”

    “说哪里话来,徐麟做了什么,我有何德何能,敢劳动您这个市委书记亲自到车站去接,还不折煞我了!”徐麟父亲双手紧紧地握住齐天翔的手,感激地说:“别说是市委书记了,就在我们那里,想见乡长试试,不说势比登天,可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老哥哥所言不虚,不瞒老哥哥说,在河州市,随便想见我这个市委书记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可您不是小徐的父亲吗?小徐是我们办公厅的同事,以前下乡时小徐陪着一起下去过,印象不错。因此听说您过来了,说什么也得一起吃个饭,说说话不是。”齐天翔说着话,看着徐麟父亲,笑着说:“其实话又说回来了,不管容易还是艰难,没事谁来见我干什么,您老哥哥没事也不会主动去见乡长的,是吧!”

    齐天翔的一席话,使包间里的气氛立时松动了起来,也使徐麟父亲的心情略微宽松了一些,望着众人钦佩的目光,齐天翔也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高兴,于是就势将徐麟父亲拉着坐到椅子上,微笑着说:“接风洗尘,咱们现在就说接风,洗尘的事情咱们一会再说。老话说无酒不成席,咱们老哥几个喝上几杯?”

    “齐书记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恭敬不如从命。”徐麟父亲恭恭敬敬地端起一杯酒,感激地望着齐天翔,以及李国强等人,然后看着徐麟,动情地说:“孩子,你真幸运,遇到了一个好领导,有着一帮好同事,爸爸放心了。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家是农民,没有什么可回报领导们的,只有泼下命去干,你要是我的儿子,就记住爸爸的话,来咱爷俩端起酒,敬各位领导一杯。”

    徐麟父亲说着话,与眼含热泪的徐麟一起站起身来,哆嗦着嘴唇对齐天翔说:“领导们的意思我明白,要说这第一杯酒不该我来,可老汉我今天坏了规矩,先敬齐书记您,谢谢您。”

    齐天翔赶忙站起身,深深地望了徐麟父亲一眼,端起酒杯轻轻地与老人碰了一下,豪爽地一饮而尽,随即对在座的众人说:“老人说得好,也说出了心里话,看看这样朴实真挚的老百姓,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做事,不认真回报他们的这一份真情。”

    齐天翔说着话,看着大家干尽了杯中酒,就放下了酒杯,拉着徐麟父亲坐下,转身接过服务员手中的酒壶,慢慢地将徐麟父亲面前的酒杯斟满酒,缓缓地说:“你老哥哥说得不错,做人做事都应该怀着一个感恩的心,一份真挚,但不应该感谢我和在座的各位领导,更不应该感谢我们的工作,而是应该感谢这个时代。所以这杯酒,我代表徐麟的这些领导和同事,敬您。”

    望着徐麟父亲感激的面孔,齐天翔与他轻轻地共饮了杯中酒,在等待服务员倒酒的间隙,齐天翔温和地笑着说:“听小徐说,您在村上坐过民办教师,小时候就长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可算是他最早的启蒙老师,能够培养出小徐这样有出息的孩子,您居功至伟,我也是教书出身,所以咱们两个老教师要喝一个同行酒,庆祝一下。”

    喝了第二杯之后,齐天翔依然温煦地望着徐麟父亲,缓缓地说:“刚才说过了,李秘书长,老郑、老吕,还有王处长,以及机关处室的几个年轻人,都是徐麟的领导和同事,平常也都时不时的在一起聚聚,关系也都出的很融洽,这点小徐可能也会给你说起。这次您过来,大家伙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您能好好看一看,好好玩一玩,既看看小徐工作的环境,也看看河州市的变化,只要开心了,比什么都好。为这个,咱们干一杯。”

    望着徐麟父亲和大家都干了杯中酒,齐天翔也爽快地将酒喝了,然后亲切地看着徐麟,慢慢地说:“你有一个好父亲啊!通情达理,而且善良明事理,这是你的福气,而且你的孝心也值得夸奖,坚持下去,我对你有信心。好好陪陪你父亲,平时工作忙没时间,现在老人过来了,借这个机会,好好弥补一下。”

    齐天翔说完了这些,似乎也心满意足了,就用眼神示意李国强继续往下进行。

    得到齐天翔的示意,李国强很快就行动了起来,站起身端起了酒杯,认真地对徐麟父亲说:“就像刚才齐书记说的,小徐我们都是同事,平时在一个工作,互相都照应的很好。您来了我们请您吃饭,这也不是针对您的特殊待遇,他们几个年轻人,老人来了,我们也是一样这样招待的,大家在一起坐一坐,给老人们汇报一下孩子的工作和生活情况,使大家都放心,这也是我们这些当领导的,或者说当长辈的工作和责任。”

    李国强的敬酒和真挚的话语,不但感动了徐麟父亲,也使大家有了方向。在这之后,几个副秘书长,以及徐麟处室的处长和同事,大家都采取了相同的办法和手段,似乎是不经意地顺口讲到徐麟工作中的一些事情,或者生活中的一些细节,仿佛很熟悉,很了解的样子,使得酒宴始终处在一种欢快和喜悦的气氛之中。

    就在这样浓浓的欢快气氛中,徐麟父亲满意地喝了不少的酒,也说了很多感激的话,以至于整个晚上都处在兴奋和激动之中,当酒宴结束之后,老人站起身来,拉着徐麟,恭恭敬敬地向齐天翔和李国强等人,认真地鞠了一躬,才在徐麟的搀扶下,慢慢地离开包间,回房间休息。

    齐天翔将徐麟父亲送到包间门口,含笑望着徐麟父亲慢慢地离开的背影,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感慨,今晚徐麟父亲是满意的,而且之后的很长一个时期,也会是满意的。儿子在城里工作,在市委这样的大机关,本身这份荣耀就值得自豪,如今又有一群关心和爱护儿子的领导和同事,这些怎么不让他感到高兴,怎么不让他欣慰。

    可如今齐天翔想到的,却是怎么样采取措施,让更多像徐麟父亲一样的父母安心,让更多的徐麟能够开心快乐的工作和生活,这些沉沉地压在齐天翔心里,等待着他去思考,去解决。

第九十三章 审读经济(1)

    “这是想让我们看什么?这么大费周章的.”

    下了车,吕山尊就奇怪地看着齐天翔,脸上却是戏谑的神情,似乎齐天翔的脸上有答案。

    “既来之则安之,看什么自然能很快揭晓,就看你我是不是做好接受的准备了。”看着眼前肃杀的冬日景致,齐天翔淡淡地说着,其实看什么他很清楚,只是这会却没有说开的兴致,随即望着吕山尊笑着说:“出来看看,不是很好嘛!”

    “哪有这么闲在的心情,没事可干了吗?来到这辽天野地的地方换心情。”吕山尊愤愤中不屑地说着,淡淡地说:“来了,好戏也该开锣了吧?”

    其实这样的交流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自从中巴车停靠在路边,就看到一群人匆匆地迎着中巴车而来。

    在寂寥空旷的荒郊,一队人匆匆忙忙地走来,显得突兀,更显得滑稽,齐天翔立即就想到了农民出殡上坟时的情景。也是这么一队人,或多或少,男男女女在在田埂上走着,映衬着寂寥队列的是田野里的空旷,以及远远天幕上的阴沉和昏暗。即使没有阴风呼号,就这一队匆匆行进的队列,以及灰暗的天空下单调的色彩,就能感受到一份孤寂和凄清的悲怆,或许还有淡淡的悲凉的情绪,在这荒野弥漫,也就这个队列,似乎才能给着了无生机的冬日,带来一丝生气,一丝活着的气象。

    齐天翔自己也觉得奇怪,眼前的所见怎么就会使他产生农村出殡的场景,其实生活在城市的齐天翔,对农村生活还是陌生和不清楚的,至所以能够想到这些,除了书本给他的知识积累,还有的就是中学时,参加同学父亲葬礼的见闻。

    那是一个冷清的冬天,这种感觉让齐天翔很是疑惑了很久,似乎所有的悲情都与冬日有关,似乎晚秋之后的每一天,都与悲哀与凄凉联系在一起的。或许是肃杀的气候,或许是冷寂的气氛。死亡和诀别深深地刺痛了刚刚有些自觉意识的青年齐天翔,尽管所有的一切过程和经历中,齐天翔都是看客,都是跟着主事的指示在做,但那大大的席棚,铺天盖地的白色,以及冷森森厚重的棺木,还是让齐天翔记忆深刻,尤其深刻的是送葬之后沿着田埂回来的一队人。

    很久以后,齐天翔都没有将这场隆重的农村葬礼从记忆中抹去,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就像梦魇一样时时浮现在他的眼前,久久难以释怀,以至于这份见识被他长期定格为农村生活的一部分,想到农村就会想到这些,遭遇冷寂的冬日就不由浮现这份记忆。

    现在的所见,恰恰与记忆中的情景重合在了一起,更觉得奇怪和不可思议。其实潜意识里齐天翔也清楚,所思所想的根源还是来自于自己的情绪,以及难以排解的郁闷。

    似乎是为了赶时间,或许还是为了凑趣和某种目的,尽管齐天翔一再推辞西城区调研的安排,而且也明确告知李国强,自己要过过脑子,也许是李国强原话告知了西城区委和王世敏书记,沉寂了没有几天,那边就打过来电话,催促着李国强安排行程,甚至在李国强推诿了几次之后,王世敏竟然把电话打到了齐天翔这里。

    齐天翔尽管知道王世敏的用意,但还是不愿简单的拒绝,毕竟这是一个相对敏感的时期,这个时候有人就乐见一些事情发生,但更多的人却是想借此达到某种目的。接近或熟络是最明显的举动,因为随着格局的变动,能够得到齐天翔的认可和赏识,无疑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也是值得长期持有的王牌。潜力股即将面临巨大爆发的机会,这是谁也不愿放弃进行尝试和努力的。

    王世敏就是明显的例子,华沂市机构调整时,由于是大面积坍塌式**,市、县、区党政机关,以及直属部门,出现了部分地区和单位的权力真空。经过省委统一协调,从省直机关抽调了一批干部,紧急构成了华沂市党政架构,不至于因反腐导致政治经济和社会秩序严重失血。王世敏就是选调的干部中的一个,这项工作虽然明确由深改领导小组具体负责实施,事实上是由齐天翔全力在运作,从干部筛选,到职务选派,都参与了其中。王世敏当时是省委宣传部的一名副处级干部,是在市级领导基本到位之后,第二批进入到县、区领导岗位的,当时是以县委副书记的职位负责全县宣传和组织工作的。

    仅仅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调整,齐天翔对王世敏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甚至说淡漠也不过分。毕竟那个阶段,省市纪委的反腐肃贪工作,华沂市干部配备和稳定工作,经济恢复和震荡平复工作,以及后期干部的考核等项工作,每天里忙的昏头转向,说焦头烂额也一点不过分。这个时期,一个副县级干部的任命和调整,还真是难使齐天翔过分地关注。

    可王世敏却非常的上心,通过王世安的安排,与齐天翔吃了一顿饭,事后王世安才坦言是经过王世敏多次的求告才勉强答应的,对于王世安的解释齐天翔充分理解,因为对他认识上的误解,齐天翔内心总有一种歉疚,因此对于王世安安排的饭局也欣然赴约了,并由此正式认识了王世敏,并知道了他们两个的远房叔伯兄弟的身份。这之后齐天翔在省纪委,王世敏在华沂市下属的平邑县,交往并不是很多。后来听说又回到了省委宣传部,再后来是到了河州市任职,一年以前出任西城区区委书记。

    真正的交往是齐天翔到河州市之后,简单的熟悉情况之后,齐天翔就开始了对全市六区四县两市的调研工作。在对西城区的调研中,齐天翔重点视察了这里的农村社会保障和环境保护问题,对他们积极探索农村全额社会保障整体覆盖的作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要求他们立足西城区实际,在特色农业和环境保护方面多下功夫,将西城区建成环境优良,特色明显,稳定保障的河州市重要经济门户。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王世敏动员了全区所有宣传和舆论工具,并要求全区各单位认真学习和贯彻齐书记市场讲话精神,并以此为动力,力争短期内所有工作都有新突破,将西城区建成河州市重要的经济门户。王世敏毕竟是做宣传出身,造势能力很强,而且很善于曲解和利用领导讲话做铺垫。尽管意识到王世敏在利用他做戏,而且毫不掩饰与自己的私人关系,甚至自夸在平邑县工作就是齐书记对自己的考验,而且对工作和做事都给与了很大的关切,齐天翔有些反感,认为王世敏做人做事过于机巧,动机显然不那么阳光。就在几次会议见面的时间,善意地提了出来,希望他能注意并有所反省,看来效果并不明显。

    对于他提出的能给会展中心项目奠基剪彩的要求,齐天翔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了,在他的再三要求下,勉强同意与吕山尊一起过去看看,只是看看,不代表任何态度或观点。

    就像李国强奚落的话语所说,大冬天的搞什么奠基,建什么工程,齐天翔也只是会意地微笑,李国强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也说出了他的想法。

    眼前所见,印证了齐天翔自己的想法,所谓的会展中心,只是一块冷寂的荒地,一望无际之下了无生机,只有匆匆忙忙走了迎接的一队人,让齐天翔不由想到了农村送殡的场面。

    “实在抱歉,刚才在哪边与征地农民开协调会,让齐书记和吕市长久等了。”很远王世敏就伸出了手,与齐天翔的手一接触,就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充分表示着亲密和熟识的程度,望着齐天翔热情地笑着说:“市领导的视察,是对我们工作巨大的支持和鼓励,也是对我们招商引资加快发展区域经济工作的充分肯定,我们一定以此为动力,加倍努力工作,以实际业绩报答市领导的信任,尽快改变西城区落后的经济面貌。”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知道你的口才和语言组织能力,你难道就让齐书记和我站在这荒地上听你汇报,以及展望前景吗?”吕山尊不客气地打断了王世敏的表白,从齐天翔凝重的神情中,已经明显感觉到齐天翔的不满和忧虑,索性直接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手指着面前的大片荒地,威严地说:“这就是你请齐书记过来参观的会展中心吗?”

    看到吕山尊严肃的表情,尤其是看到齐天翔阴沉的神情,王世敏愣怔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饱满的神态,眉飞色舞地说:“哪能让齐书记和您站在这里听汇报啊,我们准备了游览车,请领导坐车参观,在车上我再详细汇报会展中心的情况。”

    王世敏说着,指挥着驶来的游览车缓缓地停在齐天翔身后,殷勤地做着手势请齐天翔上车,然后同样的姿势请吕山尊上车,看到齐天翔和吕山尊慢慢地登上游览车并坐好后,才快速登上前排座位,这样更有利于回过头来向齐天翔汇报。

    游览车缓缓地行驶起来之后,王世敏兴致很高地指着附近走过的地方,详细地给齐天翔和吕山尊介绍着这个位置今后将建设什么工程,哪里将要进行什么安排,滔滔不绝地讲了很久之后,才打开话匣子,开始了正式的介绍。

    “这个会展中心项目,是王涛王市长前不久在香港举行的招商引资活动中的巨大成果。投资和开发商是香港世嘉集团,这个公司是一家总部设在香港的国际跨国财团,涉及领域除房地产之外,还有金融保险,国际加工贸易和进出口,能源开发和资源利用,冶炼加工和化工制造,网络和互联网商务,会展业是集团新近涉足的领域,计划在北京、上海等中心城市建立几座大型的会展中心,最终形成涵盖中国大陆和港澳地区,东南亚和环太平洋区域的会展中心,仅此一项产值每年就要达到一千亿元人民币。”

    王世敏兴奋的脸色涨红着,语调也是渐渐高亢起来,望着齐天翔继续介绍道:“经过王市长的接触和诚恳邀请,世嘉集团会展部的刘总经理推掉了国内几个省市的邀请,亲自飞到河州与我们接触和洽谈,王市长和我充分的做工作,并在商谈中体现出我们巨大的诚意后,刘总经理终于同意在北京项目同步推进的同时,将我们河州的会展中心项目破例进行前期准备工作。从试探性接触到正式商谈,再到协议的草签,仅仅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机遇就让我们抢抓到手了。”

    齐天翔听着王世敏滔滔不绝地讲述,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当听到从接触到草签协议,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后,疑惑地问了一句:“两个月项目就正式落地了,是吗?”

    “是的,严格地说不到两个月,这也是我们抓得紧的结果,我们专门成立了一个项目组负责会展中心项目的进度,采取的是逐人包干的办法,每一个环节都有专人督促落实,每一个环节都有具体人员负责跟进,确保项目资金、地皮,以及外商要求事项的逐一落实,以求项目的实施和计划同步进行。”王世敏介绍着情况,还是不忘强调自己的功绩,认真地说:“这也是我们西城区实际工作督促落实的一贯做法,也就是我们总结的‘一快二超三通过’工作法,效果十分明显。”

    “这圈了这么大一块地,你们到底准备怎么折腾,有具体的规划吗?说来听听。”吕山尊望着缓缓驶过的大片土丘,严峻地问道:“都已经草签协议了,自然会有规划和草图方案之类成熟东西了吧!”

    “规划和方案都已经成型,也与世嘉集团进行了交流,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订正,我们的项目组正在加紧工作,很快就能完成。”王世敏正在说着他的所谓工作法,就等着齐天翔或吕山尊表现出浓厚兴趣之后的随口一问,就可以将自己得意的创新工作法,不假思索地想市领导倾泻而出,获得赞扬是肯定的。但看着齐天翔沉默不语的神态,尤其是吕山尊绕开工作法的提问,王世敏有些淡淡的失望,可还是兴致不减地对齐天翔和吕山尊说:“会展业将是我们西城区现在,以及未来几年优先发展的支柱产业,将成为我区经济的重要引擎,带动全区经济实现跨越式发展。”

    “现在请齐书记和吕市长看到的这一大块土地,是我们西城区多年规划的商贸城项目用地,以前就是撂荒地,不但没有农民耕种,也不属于任何个人。”王世敏快速地说:“这一块土地总共有一千二百多亩,原先计划建设一座大型的集商业批发、物流交通、社会化服务为一体的多功能商业物流中心,很多房地产企业都看中了这块地方,但无论从规模,还是实力,我都不是太放心,也斟酌再三,迟迟不敢拍板。这次王市长引入的世嘉集团,不论实力,还是知名度,都是本地房地产企业所不能比的,更可贵的是他们带来了全新的会展经济理念,彻底改变了我们原有的思路,因此我们决定顺势而为,以会展带动商贸,建立一个多功能、综合性、全天候的会展商贸物流中心,彻底提升我们西城区的品位。”

    “这么大的一片地,处在这样一个位置,会是撂荒地,齐书记来的时间不长,可能不是很清楚,难道我也不清楚吗?”吕山尊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严厉地说:“如果像你所说,是无主荒地,你刚才去开什么劳什子协调会,闲的难受吗?”

    “吕市长说的很对,我怎么敢瞒齐书记和你呢,再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这块地确实如您所说,是征用的农民的耕地,可那是前任班子做的事情,当时看着房地产形势火爆,也想捧这个热炭炉,也不看看西城区的区位条件,在这个远离市中心区的地方发展商业地产,谁来买?谁来住?后来成了烫手的山芋,没有地产商愿意开发,只好撂荒在来哪里,几年了不但没有产生应有的效益,反而成了市里的垃圾场,寸草不生不说,还垃圾遍地,成立头疼不已的顽疾。”王世敏笑着望着吕山尊解释道:“我过来之后,就是要下决心解决这个问题,给老百姓一个说法。这次建设会展中心,为了配套我们又征用了几百亩土地,针对前任的近千亩,我们这又算得了什么,只能算是给他们擦屁股。何况我也给农民算了一笔账,会展中心和商贸城建成后,不说自己经营,就利用卖地补偿的钱,买上几个商铺,依托会展中心强大的物流和辐射效应,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不但可以迅速脱贫致富,而且几代人都不用为生计发愁,‘一铺养三代’的道理,才是真正城里人未来的生存理念。”

    看着吕山尊还要反驳王世敏,齐天翔平静地望着吕山尊,缓缓地说:“不要打断他,我倒要听听他的远景规划,以及投入产出比,看他这个账是怎么算法。”

    得到了齐天翔的鼓励,王世敏似乎有了主心骨,兴奋地继续说:“我们这个会展中心项目,计划建设一正两附三个场馆,主场馆主体三层,计划建筑面积十万平方米,两个辅助场馆均为两层,计划建筑面积各五万平方米。这样三个场馆建成后,不但可以承接国内商品交易会之类的普通展会,行业举办的产品订货和展示会,还能承接国际大型的汽车新品发布和大型交易会,以及国际大宗商品展示和订货会。在这三个场馆周边,我还准备建设四个商品批发市场,以及物流和交易市场,商贸城计划摊位五千到一万个,能够直接带到就业二到五万人,产生的经济效益每年都能达到二十个亿以上,税收二个亿,加上会展中心每年产生的五十亿展会收入,保守的估计我一年可以拿到三个亿以上的收入。”

    “初步估算投资,世嘉集团计划投资十三个亿,区里配套七个亿,包括土地补偿金,三通一平等场地维修费用,还有工程建设中的补偿或补助,这是总概算,具体的还要看具体的施工和建设进度情况了。”王世敏掰着手指对齐天翔说:“相对于我投入的这些资金,三年之后我就可以逐步回收,刨去给世嘉集团的优惠和补贴,最长不过十年,我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望着王世敏兴高采烈的的神情,以及自信满满的叙述,齐天翔的心里却是惊心动魄,从开始的叙述,到吕山尊的诘问,似乎都压抑不住王世敏他们的冲动,这也是现今通常的方式,不是为了收入而铺摊子,而是为了好看铺摊子,似乎摊子铺的越大越好,没有产生实际的经济效益更好,因为一个尚未完工的巨大工程,比完工之后的实际收益更有想象力,也更有添砖加瓦的空间。所谓一张白纸,可画最新最美的图画,浩大的工程也是如此,预期都是在没有具体实现时的想象和推测,而推测是可以合理想象和大胆预测的。

    游览车在慢慢地行进着,经过王世敏绘声绘色的描述,似乎肃杀的荒郊野地,也有了些许生机。可在齐天翔看来,却依然充满了冷寂和难以预测的未知,而且还潜伏着巨大的危机。

    从王世敏的叙述中,整个的过程都存在太多的幸运,而且也太过顺利了,这反而让齐天翔感到不安,究竟在哪方面,也还是没有想清楚,只是慢慢地随着游览车的行进,慢慢地想着,思考着。

第九十四章 审读经济(2)

    “齐书记对我们会展中心的项目规划和总体思路怎么看,能不能给点具体指示,也好让我们按照您的想法把工作做得更好.”

    一进餐厅,王世敏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一路上看着齐天翔时而沉思,时而冷峻,又时而平静淡漠的神情,主要领导的情绪捉摸不透,或者阴晴不定,王世敏的心也在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之中,几次想开口问,可也是没有这个胆量。

    “这个餐厅装修的不错。”齐天翔缓缓地坐在了沙发上,与吕山尊对望了一眼,转向王世敏淡淡地说:“下午还准备让我们看些什么?”

    听到齐天翔不着边际的回答,王世敏有些气馁,毕竟齐天翔的脾气和秉性,他不是很摸底,也是他不敢冒然触碰的。现在好容易进到了餐厅,区长黄志去安排中午的菜肴并落实下午视察的事宜去了,有了这样的机会,他才敢小心翼翼地试探,并尽力地套着近乎,可齐天翔的神情,却让他心生惧怕,而且有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尽管他对下属经常夸口,曾经得到过齐天翔亲自的教诲和关照,也得到过齐天翔具体而明确的帮助,还有其他一些攀附之言。其实也只有他心里明白,对于齐天翔,他的认识也仅仅止于官场的传言,真正近距离的交往也不过就是那次酒宴,而在哪场关系到他前途和命运的酒宴上,齐天翔却说得很少,甚至用惜字如金来评价,也一点不过分。多次的请求,精心的运作,花费了无数的心机,可从始至终齐天翔对他说过的话,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二十句,所有的话几乎都说给了王世安,而且是赞赏有加,酒量倒是惊人。对他的印象,似乎不冷不热,客气中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仿佛也是齐天翔的处事风格和所处的位置,这在以后的交往中也是如此,总是认真地听,淡淡地说,很少涉及工作和敏感的人事问题。

    来到西城区做区委书记,尽管接触的机会多了起来,但也仅限于工作交往,而且齐天翔仅有的一次来西城调研,自己后面的表现太过张扬,显然是有些过了,引起了齐天翔的不满。在这之后,他总想找机会把这个印象扭转过来,尤其是对未来变动后的形势,齐天翔的印象对他的仕途,还是至关重要的。

    “小官靠本事,大官靠关系”,这是官场上经常说到的话,也是至理名言。对于像他这样没有过多关系和后台的干部,想要一路往上走,难度之大不说上青天,起码不是靠个人能力就能达到的。这也是他几十年官场侵yin深深感悟到的。

    大学毕业分配到省委宣传部,这是令很多人都羡慕不已的地方,也着实让他兴奋激动了很长一个时期,也凭借着省委机关工作的炫目光环,与大学心仪已久的姑娘顺利地走进了婚姻殿堂,提前收获了爱情的果实。每每想到这些,都感到庆幸和欣喜。得益于国家教育制度的普及,使他这个农村的孩子得以走出广袤的农田,走进大学的校门。大学生分配制度的实施,使他这个没有任何权势和关系可以依仗的农家子弟,可以凭成绩进入省委机关,而且还是最后一批实施分配的大学生。如果没有国家的这些政策和大政方针,真不敢想象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也就是这样的感激和兴奋使他度过了在省委宣传部的最初几年,短暂的兴奋和激情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和煎熬,以及难耐的寂寞和压抑。机关不需要激情,更不需要急切和热情,需要的是耐心和等待,是不露痕迹的论资排辈,还有就是按部就班的打发时间。既不能太积极招人嫉恨,也不能太消极让领导失望,更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和才能都表现在脸上。大智若愚和大象无形,对于他们这些初入机关的年青人来说,不知道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可能带来灭顶之灾,而且没有征兆,更没有预演和准备的时间。这样几年的历练之后才慢慢明白过来,知道机关工作印象和关系比努力更重要,但由于机关的特殊性,过分的张扬和攀附都是招恨的,能交结和亲近的也就是处室领导,部领导和更高的领导是根本没有条件,也是没有能力接触到的。

    自从心思倾注于这些关系的交结,满溢的工作热情也就渐渐淡薄了,做工作和做好工作之间的界限模糊了,注意力都用在了猜度领导心思和喜好上了,就这样几十年时间就匆匆过去了。当往常不怎么来往的同学,纷纷有了明确而具体的成就之后,往日省委机关工作的光环和自豪渐渐消亡,二十年的努力留给自己的除了过早谢顶的头发,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副处级小干部的现实。无奈之余,剩下的就是嫉恨和郁闷了。

    好在华沂市干部调整,需要从省委机关中选调干部,尽管只是县处级职务,而且在相对贫困的华沂山区,处室以前的老处长推荐了他,而他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理由很简单,他需要机会,妻子需要荣耀,儿子需要有权势的爸爸,这都让他义无返顾地决定离开省城,到几百公里外的华沂市下属条件艰苦的平邑县,担任县委副书记。职务不高,却是王世敏有生以来担任的最高职位,而且是明确带职的位子。

    这一待就是三年,是王世敏记忆深刻的三年,扑下了身子在县里的工作上,想尽了办法抓宣传、抓组织,有时间就到基层调研和深入生活,同时不忘继续交结有价值的关系。三年的付出,也使他对基层的风气有了刻骨铭心的印象,精力的大部不是用来工作,而是用来公关,相对于省委机关略显含蓄的金钱交流方式,基层更加明确,甚至就是**裸的交易,他明白了这些,可还是不能完全掌握,并得心应手地使用,因此三年后的离开,只是多了些认识,已经更加不安分的心。

    回到省委宣传部,尽管有了一个明确的处长头衔,可却并不能满足他的**和想法,终于在一位原河州市委书记的运作下,成功离开省委宣传部,成为河州市西城区的区委书记。职务虽然相同,但省委机关的处长,听上去光鲜,可比着省会城市的区委书记,无论是权力,还是上升通道,都是不一样的。省机关的处级干部多如牛毛,终老在这个职位上的也大有人在,可区委书记却屈指可数,而且手握重权,特别是**和财权,这就有了交集和交换的资本,即使不能快速升迁,不出什么大的纰漏或失误,若干年后离开也可以上挂一级到市**或政协养老。王世敏没有想过在这个职位上终老,他才四十多岁,有时间和精力运作自己的未来。

    齐天翔只是他无数筹码中权重比较大的一位,也是他希望交集并密切关系的人,但也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没有金钱和利益交往凝结的关系,还是不很牢靠,只是不愿放弃努力就是了。

    他的这些想法和困扰,以及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艰难,齐天翔不知道,也不会明白。原因很简单,齐天翔太优秀了,优秀到了让人嫉恨的地步。大学顶尖的学者,著作等身的专家,而且还有一个实力超群的老丈人,这些都注定了他可以不用担心仕途的起步和转圜,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甚至没有老丈人这个靠山,单凭自己的努力,也会有一个朗朗的大好前程。因此他不用钻营,不用绞尽脑计,甚至不用复杂,越单纯、越本色越能获得赏识和器重,这就是王世敏认识中,齐天翔与他的最大差别。

    凭他对齐天翔的观察,以及河海官场对齐天翔的评价,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干部,肚量和修养都达到了让人难以猜度的程度,似乎在他脸上很难看到暴怒和狂躁的神情,口中也根本听不到过分的粗口,甚至与他身份不相符的话都很少听到。尽管从事的是纪检监察工作,但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这么多年来却很少招人议论,更少有嫉恨,而且无论是刚出道时处理平原县的贪腐,还是鼎盛时的重拳整治河州重机集团的**问题,几乎都造成了河海省官场巨大的震动,但由于他对彭群死亡时间的温情处理,以及田未仁网开一面的关切,既用好用足了政策,也显示出他悲天悯人的情怀,为他的人品和政绩加分不少。

    特别是在平原上对国企曙光厂的起死回生,在海东对黄金集团的转型升级的,以及巧妙化解处理河州重机集团严重财务危机的化险为夷,还有就是对华沂市断崖式**的拯救,都显示出他高超的智慧以及独特的经济运作和规划能力,这些不但得到了历任省委领导的赞许和赏识,也让更多的河海干部看到了他的能力,以及巨大的发展潜力。

    到河州任市委书记之后,倾注精力关注民生,关注低收入群体的社会保障,以及社会风尚的改变工作,不但符合民众的利益,而且与中央的思路高度契合,显示出了高度的政治敏感和意识,得到了广泛的赞誉和好评。

    这些是让王世敏十分羡慕,也是难以企及的状态,更是他不敢放纵情绪的地方,因此更多的考虑,还是放在了应对齐天翔的喜好,以及印象好转这件大事上。

    正是有了这些沉重的思绪,随后端上来的饺子,齐天翔吃的是津津有味,而在王世敏看来,美味的饺子放到嘴里,却味同嚼蜡,不但难以下咽,而且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午饭很简单,吃得也很快。由于齐天翔提议中午吃饺子,得到了吕山尊的积极响应,使得原本难得的献殷勤的机会,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也使得时间变得短促和简单。

    午饭之后,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开始了下午的视察。所有的人员集中登上了中巴车,使得车队显得简单和单调,如果不是刻意的观察和表示,就如同一个普通的中巴车,行进在冬季的乡村之间。

    第一站是陈村的无公害蔬菜种植,很远就可以看到耸立着狂野上的一个个塑料大棚,在冬季的单一色调映衬下,白色的塑料大棚似乎蕴藏生机,显得与众不同。

    “欢迎齐书记,欢迎吕市长,各位领导能在百忙中来我们这里视察,真是让我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早早就迎候在路边的陈村村支书和村长,看到中巴车缓缓停下,就赶忙疾步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地对下车的各位领导一一道着谢,表示着他们的惊喜和感激。

    地处远郊的农村村子,不要说接待市委书记视察,就连乡镇领导也是很少能够看到,这样的荣耀成为了全村的一件大事,不但村支书和村长,还有村里的大多数人都跟了过来,既是表示隆重,也是看热闹。

    王世敏赶忙向齐天翔和吕山尊介绍村支书及村长,而且也是含混地介绍,两位陈村当家人的名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看到齐天翔与村支书握手寒暄开始,就识趣地站到了一边。

    “不要说欢迎,更别说什么荣幸,能有机会到陈村,看看你们二位当家人,以及村里的乡亲,是我们的荣幸才是。”下了车,齐天翔冷峻的表情一扫而光,代之的温煦的微笑和亲切的话语,“这是谁家的大棚啊!能不能允许我们先进去看看呢?”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村支书赶忙招手叫过来一个中年汉子,严肃地说:“就让齐书记和各位领导,到你家棚子里看看吧!”

    得到村支书的指示,中年汉子憨厚地笑着,略显紧张地带着齐天翔和吕山尊等人向自己家的大棚走去。其实也就是下了田埂几步路,就到了大棚跟前,所以安排看他家的大棚,也就是近在眼前的原因。

    中年汉子走到大棚低矮的门前,先是率先弯腰钻了进去,然后才转身掀开厚厚的棉门帘,请领导们进去。

    齐天翔弯腰低头从掀开的棉门帘下钻进大棚,直起腰,眼镜片上立时蒙上了一层白雾,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了,赶忙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擦了一下,尽管可以勉强看清楚一些,可还是很难看得清晰。因此,只好无奈地往旁边站开了一些,摆手让后面进来的人先走,片刻之后才慢慢适应了冷热变幻对镜片的影响。

    棚外寒气逼人,大棚里面却是暖意融融,由于是用煤炭取暖,棚子里有一股淡淡的煤烟的刺鼻味道,齐天翔没有介意这些,而是放眼观察着大棚内的一切。一个不是很宽的间距里,只有边缘的窄窄的小路可以行走,齐天翔随着中年汉子慢慢走着,看着,不宽的大棚却很长,一圈走下来也觉得有些燥热,可却对大棚内的情景有了全面的了解,还是耐心地听中年汉子讲解着。

    “这个大棚是上冻的时候才扣上的,现在种了些菠菜、小青菜,还有一些西红柿和黄瓜,小青菜和菠菜已经卖出去一茬了,西红柿和黄瓜估计元旦之后就可以陆续摘了。”中年汉子开始有些紧张,可说到自己熟悉的农活,就渐渐自然了一些,望着齐天翔木讷地笑着说:“由于是第一年扣大棚,没有经验,而且对市场价格和供应也不是很了解,只是试验着一样都种一点,也好有点收入。”

    齐天翔听着中年汉子的话,温和地笑着说:“初期就应该这样,一样都少种点,多种几样,逐渐摸索一些经验,然后再根据市场情况有所侧重。这样既可以保证能有一些稳定的收入,也可以使冬季有点事情做。到冬季之后,尤其是年底了,出外能干的活不多,与其貓在家里喝酒打牌,还不如在地里找点收入,弄好了过个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齐书记对我们农村生活太了解了,不但明白现在出去不好找活,而且还知道农村猫冬的习惯,真是太厉害了。”中年汉子瞪大了眼睛,钦佩地望着齐天翔,憨憨地笑着说:“扣这个大棚就是这个原因,能有点收入,还能有点事情干。”

    听着中年汉子由衷的话语,齐天翔呵呵笑着钻出了大棚,对迎上来的村支书说:“你老哥这个路子行,可以说是找到了农村冬季的症结,也为村子里找到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路子。”

    “谢谢齐书记的夸奖,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农村两委如今能做的,就是引导农民在土地上找活路,引导农民致富,其他能做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听到齐天翔叫他老哥,村支书立刻激动的两眼放光,连声表白着说:“这也是城市发展给我们带来的机会,以前我们村离市里太远了,也就是种些粮食作物什么的,而人均耕地少,产出自然就少,农民都是农忙时务弄一下庄稼,农闲时就出去打工,土地撂荒的不少。冬季里回来,不少喝酒,就是赌博,怎么说都没用,没事干也只能这样,一直要到过了正月十五才能消停一些。”

    “随着临近市区的耕地不断被征用,以往靠近市区的蔬菜供应村,都没有种菜的地方了,我们这里也就成了蔬菜的主要产区了。”村支书兴奋地说:“由于我们没有经验,也不懂蔬菜种植的诀窍,还是今年快入冬的时候,市农业局向局长带人过来做工作,而且派农业技术员亲自进行指导,并且先期垫付资金给我们进来了蔬菜种子,帮助我们建立大棚,还按照市里的规定把补助一分不少地发到了农民手中。正是这些实实在在的,我们村才一下子建起了六十多个大棚,大棚多了,收菜的菜贩子就主动找来了,不用我们去推销,销售问题就解决了。”

    听到向有志的名字,齐天翔微微地笑了,满意地点点头,鼓励着村支书道:“农村有没有凝聚力,不是看谁有没有什么本事,也不是村两委努力不努力的问题,关键还是看土地能不能留住农民,留住农民的心。说到底农民对土地,还是有感情的,年青人不说,但凡上点年纪的,只要土地能够养活的了家,能够有一点致富的希望,还是不愿舍弃土地出外打工的,因此村两委能做的工作,就是怎么样让农民留在土地上,让土地的产出给农民富裕的生活保障。”

    “就像这些蔬菜大棚一样,如果一年能有四季到五季反季节蔬菜,一个大棚每年能给农民带来二万到三万的纯收入,你就是赶也把农民赶不出村子。”齐天翔认真地算账,微笑地说:“农民有了稳定的收入,有了相对安定的生活,你们村两委的新农村建设这盘棋,才有可能进行布局,才可以着手农民精神文明建设和移风易俗,改变农村陋习的事情,你们也才能真正有事可做。”

    “齐书记说得太好了,不但对农民的现实问题剖析的透彻,也为农民和农村脱贫致富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更为重要的是,为新农村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指明了道路。”王世敏适时地接过了齐天翔的话,情绪激昂地说:“我们区委、区政府一定认真领会您的讲话精神,研究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方法,促进农民增收和农村稳定工作,为彻底改变农村的面貌,注入新的活力。”

    望着王世敏兴奋的神情,齐天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热情地向围观的村民招手示意,并认真地与村支书和村长握手告别,在大家的簇拥下,缓缓的向中巴车走出。

    登上车,还不忘挥手向送行的陈村的人群致意,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眼中的神情也是温暖的,含笑的,似乎在这片土地上,在那些孕育着生机和活力的蔬菜大棚了,他看的了陈村农民的希望,也看到了自己心中的希望。

第九十五章 审读经济(3)

    离开了陈村的蔬菜大棚,又随即来到了不远的西雅镇养老院,在这之前齐天翔曾经来过,很多老人都记得齐天翔,现在一见书记又来看望他们了,院子里晒暖的老人,就纷纷地围了上来.

    “各位大爷、大妈们身体都好吧!我又来看望大家了。”齐天翔满脸笑意地与围上来的老人们亲热地握手,跟亲人一样聊着天说:“下午阳光很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既舒服,也对身体健康有好处啊!”

    “齐书记说话算话,不愧是咱老百姓放心的领导啊!”一位老人感慨地说着,引发了大家的纷纷附和,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活泼起来。在屋子里的老人们,也闻声走了出来。

    面对养老院负责人殷勤地邀请,齐天翔果断拒绝了到办公室的提议,简短地说:“老人们都在院子里坐着,就在院子里坐坐,与大爷大妈说说话不好吗?”

    齐天翔说着话,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小板凳,随便放在了离老人们很近的地方,呵呵笑着对老人们温煦地说:“大爷大妈们都坐下吧,坐下咱们好说话。”

    看着老人们都陆续坐了下来,齐天翔才慢慢地坐了下来,对身边一位老人温言说道:“天气冷了,屋里暖气热不热啊!饭菜合不合口,每天晚上能不能有热水烫烫脚啊!”

    “都好,都好的很,比在家里还要方便。”老人高兴地对齐天翔说:“老人们集中在一起生活,比每家每户的养老要方便的多,这里的生活条件和服务都很周到,就是家里的孩子们也没有这么应心的,真是遇到了好时候了。”

    “这是应该的,就应该比家里子女照顾的好才行。孩子们只是尽孝心,对老人的生活起居和习惯,还是难以充分照顾到。另外家里也没有必要的医疗和检查条件,还是会有所忽视。”听到老人的回答,特别是看到老人们都在附和地说着、笑着,齐天翔温和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认真地说着:“使老年人老有所养,老有所依,是党和政府的责任,也是各级基层组织的使命,认真地做好老年人的生活服务,更是社会和谐幸福的体现,必须认真做好。”

    齐天翔望着各位老人,又看了看站立着的各位陪同人员,继续说:“现在我们的条件还是有限,没有能力为广大老人提供更多、更好的养老保障,但西雅镇的做法就值得很好的研究和推广,养老院和托老所,都是一种好的尝试,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将老人们集中起来居住,通过个人、政府、社会几个方面共同筹集资金,把老人的养老问题做好,使老年人能够快乐、幸福地颐养天年。”

    齐天翔的话充满感情,得到了大家的赞许,也获得了全院热烈的掌声。随即齐天翔就耐心地听着老人们的想法和要求,认真地倾听老人们的意见和建议,脸上始终是温煦的笑容和开心地表情。

    随后齐天翔在养老院负责人的陪同下,逐个房间看了老人们的居住和生活条件,而且特意观看了厨房的卫生保洁情况,以及锅炉房的热水供应和供暖情况,对养老院的消防通道问题看的尤其细致。上回来就发现了消防隐患,这次非常留意问题和隐患的整改情况,看到各项细节都达到了当初的要求。齐天翔很满意,鼓励负责人继续保持,并时时注意老年人的身体和生活变化,把好事做好,做细。

    看完了养老院的设施和服务情况,齐天翔心满意足地与院子中的老人们握手道别,在众人的簇拥下出门上车,离开了养老院。

    “我可是发现从一进养老院,你可就是一言不发的,好像心思很重的样子,有什么想法吗?”中巴车在往西城区区委、区政府疾驶着,齐天翔兴致很好地望着吕山尊,呵呵笑着打趣道:“不会是也想到了今后的老有所养的问题了吧!现在想来虽然早点,可未雨绸缪也还是不错,雨天早打伞,晴天早出门嘛!”

    “我可没你这么超脱,什么打伞,什么出门的,我现在未雨绸缪的倒是能不能熬到养老的哪一天。”齐天翔的话打断了吕山尊的思考,回过神来望着齐天翔,瓮声瓮气地说:“老人和孩子,是一个社会的过去和未来,专注于老人就是不忘记历史,关心孩子是对未来负责,你在回报着历史,而我却在思谋着未来啊!”

    听着吕山尊意味深长的话语,齐天翔知道他想说什么,就呵呵地笑着说:“不管是过去和未来,今天才是现实的存在,才是努力实实在在的体现,而未来只是为了验证我们努力的无悔,其他没有任何的意义。”

    “说的是啊!”吕山尊听懂了齐天翔的话,还想再接着话题说些什么,但看到车上的人,尤其是王世敏过分关注的神情,就淡淡地笑了一下,转换了话题说:“刚才那个幸福养老院还是不错的,西雅镇的领导很有想法,就这个养老院的名称就很温馨,很值得称道,比起敬老院的叫法,贴心也平和了许多。”

    “这就是观念转变的结果,也是认识的进步。”齐天翔满意地看着吕山尊,瞥了王世敏一眼,语调深重地说:“敬和养一字之差,却看出了老人地位在某些官员心目中的位置。说敬却不管不问,或者嘴敬心不敬,没有真正把老年人晚年保障真正摆在正确的位置,一个养字就摆正了位置,那就是官助民办,或者官办民助,但不管什么样的形式,都是把老年人放在了平常人的位置,放在与农民脱贫致富相同的位置,去关注和关心,理顺了这个关系,也就使得老有所养成为可能。”

    “齐书记总结的太好了,就是应该对老年人给予必要的关爱,又不刻意张扬,而是作为一项正常的工作去安排和布置。”王世敏不失时机地插话进来,笑着说道:“我们一定认真总结和研究西雅镇养老院的经验,作为一个典型在全区推广,力争全面开花,使得全区老人应保尽保,应养尽养。”

    吕山尊看到齐天翔淡淡地笑着望着王世敏,没有回答的意思,就知道齐天翔不愿对这件事情轻易表态,就接过话,冷淡地对王世敏说:“别说什么遍地开花,更别说应养尽养,给你二年的时间,能认真地办好五十个标准的养老院,齐书记和我就给你请功。”

    吕山尊不客气的话语透着质疑和嘲讽,一时噎得王世敏答不上话了,脸上有些微微泛红,正在尴尬之际中巴车缓缓地停了下来,算是给王世敏解了围。

    等车辆停稳,王世敏匆忙下车,与提前站在院子内的西城区党政领导站成一列,恭迎着齐天翔和吕山尊下车。

    “上次调研时间紧,没有到这里看看,真是气派、豪华、庄重、威严集于一身啊!”齐天翔缓缓地走下中巴车,认真地打量着西城区区委、区政府的联合办公楼,扭头对跟在身后下车的吕山尊阴沉的笑了一下,戏谑地说:“什么叫富庙穷方丈,这会算是见识了,这么大的衙门不说放在河州,就是放到经济发达地区,也可以傲视群雄了。”

    “驴粪蛋,表面光而已,也就是这栋大楼体面。”吕山尊撇撇嘴,不屑地说:“农村保障没钱,教育设施改善没钱,医疗体系改革配套没钱,甚至公务员和教师工资发放没钱,钱都到了哪里看着这些就明白了。”

    齐天翔淡淡地笑着,慢慢走到站成一列迎接的干部面前,严肃地对王世敏轻声说:“搞什么迎接仪式,让干部职工看着好吗?还不散了。”

    齐天翔说着话,与吕山尊依旧谈笑着从院子里慢慢向大楼走去,而这栋十几层宽大高耸的巍峨办公楼,以及大楼前很远就由铁栅栏围成的院子,却沉甸甸地压在了心里,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看到齐天翔对他精心设置的迎接仪式并不领情,王世敏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却没有多想,赶忙紧走几步,率先走进大楼,殷勤地给齐天翔和吕山尊领路,并一直领到二楼会议室,领到放有首长字样桌牌的座位旁,然后才匆匆走到椭圆形会议桌的对面位置,等到齐天翔坐下后才缓缓坐下。

    对于王世敏着急忙慌的张罗,齐天翔平静地看着,心中却在暗笑,而且很是不以为然。在齐天翔的意识中,领导干部应该是单位或部门的主心骨,是一艘航船的船长,而不是事无巨细的勤杂工,可以身先士卒,但不能时时处处亲力亲为,应该给下属充足的工作自由和空间,就如同刚才的领路,可以理解为殷勤和献媚,但更大程度上还是总体思路和方法的问题。

    没有等齐天翔过分的多想,王世敏就开始了工作汇报,开宗明义照例是感谢和感激,感谢齐书记和吕市长百忙之中莅临视察,对齐书记关注民生和农村老人养老问题充满了感激,也深有感悟。这些重要讲话和指示,不但是对西城区区委政府工作的鞭策和鼓励,更是对他个人思想意识和行为方式的一次洗礼,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要以齐书记的重要讲话精神为指导,扎实工作,认真工作,努力创造不俗的业绩,来回报领导的关怀,回报全区七十万干部群众的信任。

    一番略显露骨的表述之后,王世敏的汇报才进入了正题,分经济工作、社会生活、大局稳定和总体设想几个方面,进行了详细的讲述,但重点还是招商引资工作,会展中心和商贸城项目的近期目标,以及远景规划。

    王世敏的讲述滔滔不绝地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齐天翔耐心地听着,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着相关的重要数据,脸上的神情也是平静和认真的,根本看不过一丝厌倦和烦躁,而且对王世敏的表达能力,以及超常的记忆力暗暗称道。在长达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王世敏的汇报涵盖了全区几乎所有的门类,涉及到全区的方方面面,尤其是一些重要数据的汇总,几乎的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与齐天翔掌握的数据分毫不差。看来这些东西都始终装在他的脑子里,而且为此也做了不少的功课。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他事无巨细的工作方法,以及由此带来的影响。

    王世敏汇报完之后,区长黄志代表政府进行了汇报,相对于王世敏的滔滔不绝,黄志的汇报要言简意赅很多,基本上都是王世敏汇报内容的补充,只是有些方面略微详细一些,而且也是着重在会展中心和商贸城的项目规划和建设方面。

    这之后,**和政协的二位负责人进行了专题汇报,重点放在了各自主管的领域,除了介绍基本情况外,还提出一些代表、委员反映比较集中的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一些基本思路和想法。汇报简明扼要,贴近实际,得到了齐天翔的赞许的微笑和肯定。

    所有汇报进行完之后,齐天翔知道该自己发表意见了,尽管有什么样的考虑,以及再多的不情愿,一天看下来没有一点所谓的指示精神,也是不合适的,更不符合常理。齐天翔调整了一下情绪,平静的目光缓缓地扫视了会议室里的众人,慢慢地说:“先说说我今天的感觉,与我第一次到西城区调研,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变化不是很大,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一个会展中心项目。”

    齐天翔似乎的边想边说地开始了讲话,望着摒心静气的各位,以及煞有介事准备记录的王世敏,齐天翔慢慢地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去年西城区全年全口径财政收入是四亿三千一百五十二万吧!今年上半年是二亿零七百三十万吧!这还没有统计夏粮收入,大致数字基本与去年同期持平,是不是这样?”

    听到齐天翔猛然问到自己,而且准确地报出了去年全区的财政收入,以及今年上半年的收入,王世敏心中惊奇的同时,不觉感到奇怪,可还是望着齐天翔认真地回答道:“分毫不差,齐书记记忆力真是超群,这样的数据还能记得这么的清晰。”

    “全年财政收入四亿三千万,公务员和教师工资,以及农业补贴,公益事业拨款,还有区委政府和财政供养的行政事业单位的办公,加上政府债券和银行借款的利息支出,财政收入全部支出还有很大一块亏空。如果加上支农和教育设施改善,医疗保障全覆盖,企业技改资金和小微企业扶持,没有六个亿真金白银的支出,你们就没办法运转。”齐天翔眼睛里透着严肃,语调倒是平淡如水般清晰柔和,“刚才你们告诉我,会展中心项目前期需要七个亿资金配套,尽管所有资金不需要一次性投入,但即使保守的估计,明年一年你们也需要投入两到三个亿资金,否则项目就不可能正常开工,也就不可能实现你们所说的三年基本建成,四年产生效益的预期目标。”

    望着有些瞪目结舌的王世敏,以及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的区委政府一班人,齐天翔冷笑着继续说:“计划很好,项目规划也很周详,甚至近期和远期目标都很详实,甚至诱人,但问题是这块蛋糕该怎么做,面粉和奶油都从何而来?又怎么制作这个蛋糕,不知你们在做规划的时候,想过这些现实的问题吗?钱从哪里来?失地农民怎么取得基本的生活保障?资金如何配套使用,今后如何偿还?”

    “齐书记毕竟是专家,对经济领域的资金运作很有经验,提出了很严峻的问题。”王世敏显然没有想到齐天翔会这样问,这样说,一时间有些慌乱,可看着齐天翔严肃的神情,赶忙补充道:“这样的大项目我们准备动员全区干部职工,进行全员投资,全员支持,我们经过详细的测算,区里只需要投入五个多亿就能完成项目的前期运作。正如齐书记所说,第一年需要投入二到三个亿,如果计算了全员投入之后,区里只需要投入一个多亿的资金。这些资金完全可以通过社会债券和银行贷款解决,到第五年头上开始回报,八到十年就可以收回全部投资,并实行盈利。”

    “说的轻巧,八到十年,到时候你还会在这里任区委书记吗?实现不了预期责任要谁来负责?全员投资说到底还是集资,到时候不能偿还怎么办?”吕山尊听不下去了,尖刻地打断王世敏的话,冷冷地望着他,冷笑着说:“别说八到十年,我就要求你三年,你给我写下一个保证书之类的东西,三年达到什么目标,不需要你定得那么高,只需要你承诺,三年之内你不能离开西城区。我这个要求不算高,也不算苛刻吧?”

    “这些都可以先放一放,我们再来算一笔经济账,刚才齐书记已经给你们算了财政收支的细账,我们再来算一算投入产出账。”吕山尊转过脸与齐天翔微笑着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过脸来严厉地盯着王世敏说:“齐书记尽管不主抓经济,我虽然对具体的城建数据不是很精通,但直观告诉我们,建一个你们所描述的宏大的会展中心,加上你所说的商贸城,几个工程放在一起,怎么用得了二十多亿的资金?西城区配套的七亿多元资金,就像你们说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补偿款,我就按一亿元计算,还有六亿元资金,完全都可以将所有场馆的土建工程做完,那么我请问,世嘉集团投入的资金做什么用场?十五亿的庞大资金难道只是拿来看的吗?场馆装修用的着十五亿资金吗?”

    齐天翔转过脸赞赏地望了吕山尊一眼,淡淡地说:“吕市长说出了问题的实质,我们要怎样的政绩观,就有什么样的发展观。我不干涉西城区委政府的发展思路,也不怀疑你们试图打破常规发展的设想和勇气,但我只想认真地求证一点,这样的发展真的是你们出于公心的举措吗?真的没有掺杂个人的私心杂念吗?扪心自问这样的会展中心和商贸城真的就是西城区摆脱困境的必由之路吗?”

    “东城区聚集了河州市的大体量工业企业,市中区有些得天独厚的商贸、交通的传统优势,南城区因为独特的旅游资源近几年异军突起,北城区有交通和高速公路的便利,物流商贸和商品批发已经形成的产业优势。西城区作为传统的农业和小微企业集中的区位,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优势在于城市范围的扩张,带来的就业和深加工机会,劣势是经济基础薄弱,人口基数较大,在此情况下,立足实际谋发展就不应该是一句口号,而应该是一种科学的发展观,是一种发展态度。”齐天翔语重心长地说着:“市委市政府将你们放到这里,是希望你们认真地谋划农民脱贫致富的路子,认真思考区域经济发展的方略,而不是铺摊子,更不是摊大饼,这些市委市政府清楚,你们应该更清楚。因此,我希望你们认真反思一下,可以坐下来认真争论一下发展思路,以及自己的政绩观和发展观,搞清楚了这些问题,真正把老百姓的利益,真正把服务放到心上,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齐天翔说完了这些,没有再听王世敏的解释和辩解,甚至连他可能有的表态都不愿听,就与吕山尊对视了一下眼神,站起身来。

    吕山尊的尖刻的诘问,尤其是齐天翔意味深长的忠告,使得王世敏如同五雷轰顶一样,失望和沮丧使得他脸色变得灰白,尽管脸上依然挂着微笑,但显然已经被僵硬的脸部肌肉给凝固了,自己精心设计并筹划的视察活动,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给他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可看着齐天翔和吕山尊要走的架势,他也不敢强留,甚至连留下吃完饭再走的建议也不敢说,只能勉强地笑着,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送下楼,送上车。

    直到看不到中巴车的踪影,王世敏仍然觉得,今天的一切,尤其的刚才发生的一幕,恍然就是在梦中一样。

第九十六章 小馆深谈(1)

    离开了西城区政府大院,吕山尊看着齐天翔严峻的表情,知道他心情不好,就没有打扰他,更没有说话.

    回到市委地下停车场,下车之后,看看身边没有外人,吕山尊有意撞了齐天翔肩膀一下,低声调侃着说:“行了,别端着了,累不累啊!转了一天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人家不管饭,你也得表示表示吧!”

    吕山尊的动作和滑稽的眼神,使得齐天翔不由噗嗤一声笑了,不满地斜睨了他一眼,不无好气地说:“你都端了一天了,还不允许我端一会。”

    齐天翔笑着说着,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也不是刻意要使脸色,只是对于这种幸进的攀附,有些难以接受,也对那么大的一个投资项目这样快的速度草签协议,有点担心。”

    “行了,行了,现在已是下班时间,你能不能想点下班之后的事情?”吕山尊似乎有些不耐烦地看了齐天翔一眼,戏谑地说:“想点高兴的事情,想点开心的事情,不是很好吗?”

    齐天翔瞥了吕山尊一眼,不怀好意地念叨说:“我现在想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你能请我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有时候想得好不一定就能好,想得好还能实现,那才是真好,老话不是说‘瞌睡了来个枕头,饥想美食冷盼衣嘛’,那才叫真美!”

    “那叫臭美,实现了不是想的那么回事,才是世事弄人呢!”吕山尊知道一不留神又掉进了齐天翔设计好的圈套里了,只好详装不满地说:“要是只站在这里畅想,明天早上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想吃什么,尽管说来。”

    “想吃什么不重要,人家让吃什么才重要,这就是梦想与现实的距离,要想让梦想照进现实,除了实实在在的努力,等待也是一种境界。”齐天翔呵呵笑着说:“只是不知道我这记忆中《等待的美好》的片段是不是准确?能不能如愿挣口酒喝?”

    听到齐天翔又提到了自己文章中的段落,吕山尊感佩之余,只好举手告饶,随即说:“我说不过你,只好请你小酌一番。我知道一个小馆,环境和饭菜都还说得过去,只是不知道齐书记肯屈尊否?”

    “只要能果腹,哪还有挑三拣四的,说走就走。”齐天翔说着就往电梯走出,走了几步后回头催促在吕山尊说:“走啊!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吕山尊看着齐天翔有些孩子样顽皮的神态,呵呵笑着走了几步,随即招手对自己的秘书小刘说:“今天咱们请客,你负责找个地方请张秘书和小王好好吃顿饭,别舍不得花钱,一切都算我的。”

    小刘点点答应着,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直站在旁边始终没有说话的小王走前几步,拦住齐天翔和吕山尊,认真地说:“我要跟齐书记一起去。”

    “我也去。”小张也认真地表明着自己的态度,“这个时候齐书记的安全,不能大意。”

    “我这五大三粗的块头,保护不了齐书记。”吕山尊不解地望望小王,又看看小张,知道小王不但是齐天翔的司机,更有安全保卫职责,可还是不甘心地说道:“齐书记跟着我,你们就放心吧!保证让齐书记全须全影地安全到家。”

    “你就算了吧!你自己的安全问题,还不知谁来保护呢?”齐天翔很满意小王和小张的表现,就为他俩解围道:“看来你要多破费一些了,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何不大大方方地都请了。”

    “好吧,书记发话,我照办就是。”吕山尊祥装不舍地叹了一口气对小刘说:“你负责招呼好张秘书和小王,一定要招待好了。”

    吕山尊说着话,知道出门打车的权利也自然没有了,就笑着示意齐天翔上自己的车,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小馆名副其实,隐藏在一片家属区的绿荫深处,由于远离大路,又隐身在浓密的绿树丛中,自然很难引起外人的注意,而且一个不大的房间里摆了三张小方桌,尽管正是晚餐高峰时段,可却只有一张桌子后面坐着客人。

    吕山尊一进门,店老板赶忙站起身来,笑着打招呼说:“吕哥来了,您可有几天没有来了,今天还是一个菜,半斤装老白干?”

    “今天请一个朋友聊会天,来个大份的。”吕山尊熟稔地对老板笑着说:“小包间里没有人吧!我们到里面坐会儿。”

    “没有人,几个朋友刚吃完走,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收拾出来。”说着话,请吕山尊和齐天翔坐在一张空桌子前,麻利地拿来两个茶杯,一个搪瓷茶壶,到了两杯水分别放在二人面前,客套地对齐天翔说:“既然是吕哥的朋友,就不要客气,来这里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齐天翔微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随着店老板离去的背影,顺势打量着这个小酒馆。刚进来时还奇怪,吕山尊怎么会带他来这个地方,现在仔细一打量,还真是暗暗称奇。

    酒馆不大,显然就是一套住房改造而成,大厅不大,只有一个大客厅大小,三张小桌子沿着墙一边摆了两张,另一边摆了一张,还有应该摆桌子的地方是一个门,通向里间的位置,中间也就剩下一个人走路的距离。在房间顶头靠墙的位置,还有一个小门,老板走了进去,估计就是所说的小包间了。

    饭厅的四面墙上,挂满了字画,而且是层层叠叠上下几列,似乎不仅仅是为了展示,倒像是一个售卖字画的商铺了,可却又不想,字画很多并没有装裱,甚至连题跋和落款钤印都没有,而且纸张很新,显然更像是练笔或个人作品展示了。远远地看着那一幅幅字画,更加印证了齐天翔的判断,书画显然出自一个人之手,功力不凡,但还远没有达到高山仰止的大师境界,但也正因为如此,才看着朴实和真切,也透着一些亲切来。

    齐天翔慢慢收回目光,含笑望着吕山尊,看到的却是吕山尊高深莫测的微笑,没有解释,更没有说话,而且伸手示意齐天翔品品面前的茶。

    齐天翔知道吕山尊在跟自己卖关子,也是在显示些什么,就笑着将信将疑地端起茶杯,尚未入口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带着微微甜香的味道,浅浅地喝了一口,一丝清淡的花香在嘴中回荡,慢慢地顺着喉管沁入心田。

    “栀子花茶?”齐天翔惊讶地叫出声来,在咱们北方地区,能喝到这么雅致的栀子花茶,还添加了杂花蜜,不但润肺,而且降燥,真是难得。““这位哥哥看来也是雅士,一口就品出了这茶,也是难得。”店老板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和欣喜,对吕山尊赞许地说:“吕哥交往的朋友都是高人啊!”

    店老板说着话,伸手请齐天翔和吕山尊二人往包间里面去,并自豪地说道:“能来的都是朋友,希望二位哥哥开心。”

    望着店老板转身离去,齐天翔环视着包间,说是小包间,其实并不比外面小多少,不但有藤椅、茶几,还有博古架和屏风,将一个房间分隔成吃饭和消闲的两个区域,茶几上摆放着围棋盘,以及两个藤制的棋盒,墙上仍然挂着很多字画,但与外面相比都是经过装裱的,而且也精美了许多。

    看着齐天翔进门就是不停的环视,而且走到墙边仔细地欣赏字画,吕山尊只是微微地笑着,耐心地等待着,直到齐天翔意阑兴足之后,才缓缓地说:“坐吧!看是看不饱的。”

    “这老板不是个一般人,雅致精细,看来品位不低啊!”齐天翔由衷地赞叹着,随即望着吕山尊,戏谑地说:“不过吕哥的品位也是超群,雅士当然出入净堂雅苑了。”

    “我雅不雅的不敢说,但这位老板却真是一个脱俗的世外高人,生活和习性还在就如同隐士一般。”等齐天翔慢慢地走过来,缓缓地坐在八仙桌旁,吕山尊感叹地说:“当垆沽酒却不为铜臭所迷,小酒馆糊口却不为生意所累,境界和志向都超凡脱俗啊!”

    “这个老板姓柳,以前也是在西藏当兵,转业后到了河州市机床厂,后来受了工伤办了劳保,爱人也是机床厂的职工,下岗失业以后,两口子把这套房子改成了小酒馆,靠酒馆的收入谋生。”吕山尊充满感情地介绍道:“由于房子既不临街,也不临路,只是这个家属院比较靠近门口的位置,生意始终一般,不温不火,但这位老伙计却淡薄依旧,有生意就做,没有生意就钟情丹青,既不刻意招揽生意,也不傲情慢客。”

    “更绝的是人家这个小酒馆叫‘自己家’酒馆,特色就是一个菜,而且你永远不知道要吃的是什么菜,这里没有菜单,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菜名,也不接受点菜,都是老板自己安排。今天海鱼新鲜,可能就是海鱼,明天排骨不错,可能就是排骨,也可能是海参、鲍鱼、基围虾之类的极品菜肴,全靠早上采购时的食材情况,还有就是老板的心情,而且限量,每天中午和晚上只有十份,卖完打烊。卖不完也只到晚上八点,卖不完倒掉。”吕山尊饶有兴趣地津津乐道着:“而且更绝的是菜品没价格,吃完随客人给,你觉得这顿饭值多少钱就给多少钱,走的时候自己放到门口的盒子里就是了,给不给都没有关系。”

    “这倒有点意思了,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境界自然不俗。”吕山尊的介绍让齐天翔兴趣陡增,感慨着说:“其实一日三餐随意而为,能吃的也就是那么一点,周张都是做样子看的,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吕山尊望着齐天翔惊奇的神情,不无得意地继续说:“说是一个菜,其实只是说主菜一个,人少是二到四个配菜,人多就是六到八个。这点很像韩餐的配置,吃烤肉配辣白菜、土豆球、酸黄瓜等解腻助消化的小菜,他这里也一样,配菜五花八门,都是新鲜的瓜果蔬菜,让你根本想象不到。”

    “如果你要说他这是凑合就大错特错了,柳老板有家传渊源,上两代都是名厨,至今还有个弟弟在大饭店作行政总厨,他也跟着爷爷和父亲认真地学过,很有心得。”吕山尊兴趣浓厚地介绍着:“主打一个菜,就是不愿凑合,根据食材和季节变化,专心把一个菜做精做好,让客人吃的满意,这就是他的本意。”

    “做好一件事就已经很不错了,能做事的时间本就不长,跨界或兼容,只会使心灵迷失,什么都带不来,这样的忽悠还是不信为好。”齐天翔对吕山尊的话很是满意,点点头说着:“经你这么一说,看来柳老板悟透人生三昧了,做生意是为了活着,可活着却不仅仅只是为了做生意,还应该有其他的追求,比如书画,比如读书,乃至交友旅游,都可以成为人生的一部分,而不只是为金钱所累,为生存所困。”

    “窥一斑而见全豹,就是这个道理,可惜我们很多人并没有真正达到这个境界,或者达到这个层次。”齐天翔似乎来了兴致,望着吕山尊接着说:“这还不仅仅是个人信念的问题,更多的还是导向和舆论引导的问题,活着就是为了奋斗,为了竞争,或者简言之就是为了成功,似乎成功就成为生命存在的终极目标。检验成功的标准又出奇的简单,那就是财富和金钱,权力和地位,拥有了这些就拥有了一切,就永远立于历史的高点,而可以不朽。真就这么简单吗?活着的全部目的就是这些吗?”

    “说的是啊!这些功利观和成功学,不但误导了成千上万的青年人,而且使得整个社会也变得势利,变得自私。”吕山尊接着齐天翔的话,边想边说道:“按照这些标准衡量,能够算是成功的商人,就只有李嘉诚一个了,官员除了中央领导人,其他人都不能算是成功,而且往历史的深处看,孔圣人不过是个教书先生,老子只是一个图书管理员,诺贝尔是个疯子,阿基米德是个幻想家,牛顿也不过就是一个躺在树下等苹果落下的闲人,因为这些人都没能达到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程度。”

    “你说的不错,所谓舍得的道理,就是如此,先舍才能后得,这是浅显的道理,可在现实生活中却变得艰难,像柳老板这样的做法,很多人会认为不可思议,甚至可以与傻联系在一起。有这么好的家学渊源,有这么好的技艺,何不多做几样菜,然后开个大饭店,最好是上市或连锁经营,挣更多的钱,可却没有想好之后的剧情该怎样发展。”齐天翔奚落地笑着,缓缓地说:“富可敌国之后呢?应该怎样活着,按照世俗的标准,应该是住豪宅、开豪车,出入豪华场所,吃尽山珍海味,游遍名山大川。似乎这就是生活的全部,而却并没有想过,这些繁华之后,需要的还是宁静的生活,家人的和谐欢聚,朋友的交往和畅谈,以及湖边垂钓,阳光下小憩,或者书房泼墨丹青。这才是生活的全部,才是真正的生活。还是那句话,挣钱是为了活着,可或者却不能只为挣钱。”

    “这位哥哥说得对啊!活着不能只为挣钱。”说着话,柳老板端着托盘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妇女,也是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之后慢慢地将托盘中的盘子一一端到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桌子,然后笑眯眯地对吕山尊说:“今天主菜是一家亲,为你和朋友配了几个小菜,你们哥俩慢慢用着,有什么事尽管说。”

    齐天翔笑着目送柳老板转身离去之后,才回过脸来观看桌上的菜品,只见一个汤盆之外,环绕着六个月牙形的盘子,不说菜品的色彩,只说汤盆和月牙形盘子的摆放,就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汤盆和盘子初看像一个滚动的轮子,产生一种旋转的感觉。又更像一朵盛开的花瓣,汤盆为花蕊,簇拥的盘子像一个个鲜艳的花瓣。而且更奇的是颜色的搭配显得独特,青色的柿子椒,红色的西红柿,黄色的鸡蛋饼,蓝色的蓝莓,粉色的小点心,以及紫色的甘蓝,色彩艳丽的衬托着汤盆中黑白两色分明的静默的浓汤,还有汤盆中间放置的一朵盛开的银耳,呈现出众星拱月,花中有话的意境。眼前所见,似乎像极了中国画中的工笔花卉图,色彩浓艳又不张扬,花团锦簇又不杂乱。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齐天翔不由感慨地赞叹道:“吃了这么多年的饭,现在才知道,盆盘之间的意境,色彩间的对衬,竟然会这么美,难怪你说柳老板要专攻一个菜,多了任何菜品都是狗尾续貂,这已经到达完美的极致,真不知道该不该破坏这种美好的意境。”

    看到齐天翔目不转睛地欣赏了很久,眼中满满都是惊奇、兴奋和不可思议,吕山尊微微地笑着,拿起桌上的筷子,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夹起汤盆中的银耳,示意齐天翔观看。

    一看之下齐天翔惊讶地站起身来,只见银耳夹起后黑白两种色彩竟然微微地转动了起来,片刻之后,以往黑白对称的盆中,形成了两个互相咬合的勺子,成为一幅黑白双色的太极图。变化就在齐天翔眼前演变,只看的齐天翔瞠目结舌,喃喃地说:“不可思议,简直太神奇了,这哪里是吃饭,简直就是在看世事变迁,人生冷暖了。”

    齐天翔的喃喃自语,很让吕山尊兴奋,可似乎并不愿意就此满足,而是端起桌边一个小瓶子,将一些液体倒进了汤盆中,拿起打火机点燃了液体,立即汤盆里升起蓝色的火焰,在腾腾的火焰中汤盆中在继续发生着变化,黑白两色的太极图在加速融合,随着火焰的渐渐熄灭,呈现在齐天翔眼前的是奶白色的浓汤里,几棵不同色彩的珍珠般的晶体,细数一下是七颗,而且恰到好处的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齐天翔惊叹之余,不再说任何话了,疑惑的目光看着吕山尊,眼神中似乎是在吕山尊的脸上找寻答案。

    吕山尊微微笑着,迎着齐天翔的目光,谦逊地伸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放下酒壶,双手端起一杯递给齐天翔,随手端起另一杯,轻轻地与齐天翔碰了一下,仰头干了杯中酒,看到齐天翔也喝尽了杯中酒,就慢慢地拿起酒壶站起身,给齐天翔的杯中斟满酒,而后才是放下酒壶,缓缓地坐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兴尽意阑,又似乎意犹未尽的神秘地笑着。

    “真佩服你的定力,以及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气度,当初我第一次看到这些奇妙的变化,那是惊奇地蹦了起来,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吕山尊见齐天翔平静地看着自己所有的动作,表情始终的淡淡的微笑着,钦佩地说:“这道菜我也是第二次吃到,上次吃应该是一年以前了,而且不只是这道菜的神奇,还有几道菜也是难得一见,可就是这样的际遇,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的,因为都是柳老板安排的菜品,谁也不知道今天能够吃到什么菜,有着什么样的惊喜。”

    吕山尊说着话,端起酒杯示意齐天翔喝酒,喝了酒后就又给齐天翔杯子里斟满酒,呵呵笑着说:“咱们边吃边聊吧!一会我再慢慢地将这些神奇给你一一解读,都到这会了,我还真是饿了。”

    “一年期你就吃过这道菜,可直到现在你才带我过来见识,你老伙计不够意思啊!”齐天翔望着吕山尊,也知道现在问他也不会说,也不急于开口,可还是似乎有些埋怨地缓缓说:“这样的际遇不是每次都能遇到,能饱眼福似乎比美食更重要,今天真是不虚此行了。”

    齐天翔说着话,主动端起酒杯,与吕山尊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喝干了杯中酒,兴奋地回味着酒香,还有刚才所见的美妙,觉得心里很是舒畅不已。

第九十七章 小馆深谈(2)

    几杯酒下肚,又吃了几口菜,吕山尊看齐天翔的情绪慢慢高涨起来,就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根递给他,缓缓地说:“其他的烦心事先放一放,咱们还是接着说这些美食的美妙,好不好?”

    “那就说吧,我洗耳恭听.”齐天翔知道吕山尊的用意,就祥装无所谓地看着他,微微笑着说:“搞不清这些奥秘之前,还就是说什么都没有心情。”

    吕山尊听着齐天翔的话,也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就不再绕圈子,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先是指着桌子中间的汤盆,微笑着说:“先来说说这个主菜吧!一家亲名字的由来其实源自王阳明‘黑白无穷意,天下一家亲’的意境,说通俗点也可以说是‘自己家’酒馆的延伸,但我更愿意相信前者,毕竟这道菜已经突破了实指的意味,有了些许道家天地轮回的意境在里面了。”

    “所谓的道生一元,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是通常理解的道家的起始轮回,你看看这个汤盆的形状,是不是中心一元的意思,汤盆周边的六个盘子像不像八卦的坤转,可能你会想只有六个盘子怎么与八卦相连,说我在牵强附会,可再看看我们两人所坐的位置,是不是正好压在乾和坤两个点上,与六相合是不是就是八卦的卦象。”吕山尊看着齐天翔脸上神情的变化详细地解说着,解决了初期表象的问题,望着齐天翔将信将疑的神色,知道这第一步已经勉强过关了,就接着说:“一元在中,八卦在外,变化就在这汤盆中了,黑白两色的对称中这朵银耳就是心中的根性,任何的变动都会带来天地的运转,也就是两仪旋转交错,或者叫融合,太极也就有了实际的阴阳互补的意境。与此同时,也就产生了四象,所谓四象,或说天之四维,或说地之四季,但不管是天之阴晴昼夜,还是地之东西南北,或者是时之春夏秋冬,对应的还是万物的生长和繁衍,这六道菜品就是应四季所出,而克化四季物产的只有乾和坤两极,也就是咱们两个。再往下说就又回到了原点,天地洪荒混沌初开,水火的造化,清升为天,浊沉为地,天地间指明方向的是日月星辰,而传统意义的方向感最明确的指引,就是北斗七星了。”

    “什么时候你开始对道教有研究了,我怎么不知道?”齐天翔对吕山尊的解释深表赞同,可还是调侃地说着:“如果根据你的说法,我现在的位置的乾位,那么我对面是坤位,而天地阴阳所指,坐在我对面的应该是位美娇娘才贴位。”

    “想什么呢?阴阳就是男女,天地不是阴阳,昼夜不是阴阳,相背不是阴阳?看来还是心境难抑,心里想美娇娘了吧!”吕山尊瞪了齐天翔一眼,尖刻地回敬着,不无得意地说:“这是意境之美,说玄妙也不是不可以。下来再看看这内在的品质和养生之妙。”

    “我们的邻国总是自豪地宣称,他们是吃生之国,能够把生菜生吃而吃出极致,说的好像跟真的的似的,其实也不过是把个生鱼片吃出了一些花样罢了。”吕山尊微微笑着看看齐天翔,不屑地说:“看看这满桌的菜品,那个不是体现了生菜生吃的特点,而且吃生的同时,还注重养生,这才是中国饮食博大精深之处。”

    说着话,吕山尊一一指着桌上的菜,缓缓地介绍着:“青色的柿子椒,红色的西红柿,清甜搭配是为甜;黄色的鸡蛋与内里的苦瓜,香苦搭配是为苦;紫色的甘蓝配以沙拉,再配以红色的西红柿,红紫相陪是为酸;蒜米果与柿子椒相伴,是为辣;而整体的基调却是咸。苦、辣、酸、甜、咸,五味俱全,不正是生活的本真味道吗?而这些味道组成的味觉感受,说到底还是生活的表象,也可以说是初级境界,是生的境界,真正登堂入室的还是这碗汤。”

    “由生到熟是人类进化的结果,也是进步的标志,而这碗汤体现的就是融会贯通的品位和境界。”吕山尊站起身来,拿起汤勺,慢慢地盛了半碗汤放在了齐天翔的面前,缓缓地说:“相比于我们的邻国,这碗汤体现了饮食文明的最高境界,也体现了中华传统文化的内涵,那就是包容。不同于佛跳墙之类极品菜的食材,这个汤也是八味主料,但都是来源很普通的鸡鸭鱼肉之类,已经坚果甘豆之流,却是在浓汤的相偎之下,既保持了原品的味道,又带着浓浓的鲜香,这就是生活的成熟境界,五味杂陈,而又清淡自如,想想什么都有,认真看又什么都没有,归于平淡的原因就是融合,就是包容。想明白了这些,也就明白了生活的苦辣酸甜,本就是必须,也就释然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齐天翔慢慢翻看着小碗中的食材,拿起小勺轻轻吃了一些,品了一会才缓缓地说:“说到博大精深,很多门类都能解释,也都不是很讲得通,唯有饮食文化,确有精妙和无穷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却恰恰是文化发展和沿袭的关键所在。”

    齐天翔说着,含笑望着吕山尊,夸奖着说:“想不到咱们的吕山尊同志,这一段时间的境界精进的如此神速,不但体会的深,而且也顿悟了许多,真是让人不敢小觑了。”

    “班门弄斧,方家面前怎么有我卖弄的地方,我也就是给你天翔同志介绍一下菜品的细节,更多的感悟还是请你自己品来,才真切。”吕山尊似笑非笑地望着齐天翔,慢慢地说着:“其实这些东西也不是我的所创,而是平时一个人来这里小酌的时候,听人家柳老板说道的,我这也是现学现卖,怕是说的不够清楚,引得书记你的笑话了。”

    “这才是实话,我就想咱们吕市长日理万机,还有闲心琢磨这些虚无的东西,也还真是精力充沛了。”齐天翔端起酒杯与吕山尊碰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说:“现在咱们置身事中,做好自己的事情尚且精力不足,虚无和出世的东西还是少想一些,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这也是我想说的事情,请你过来也就是简单的放松一下,换换脑子而已,真正顺着这个境界走下去,还真是没有这个福分,更别说研究了。”吕山尊深深地望了齐天翔一眼,知道他要切入主题了,就缓缓地说:“能说的和能做的,毕竟不是一回事,也不能相提并论,再好的结果也得落地生根才行。”

    齐天翔很为吕山尊的敏锐高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能做什么,似乎不用想就能够知道,但我们能阻止什么,却需要我们拿出一些勇气和智慧来。今天你也看出了我心中的不满,其实我们两人的感觉是一致的,那就是忧虑和不安,以及深深的担忧。这点我如此,你不是也是一样吗?”

    “谁说不是啊!几千亩土地说征就征,干什么全凭领导拍脑门,说做会展中心就是会展中心,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一把手的权力太过庞大了,能够左右得了所有的事情,而又没有任何的制约和问责机制,一切都以发展地方经济的名义,而一切都那么冠冕堂皇,可真正的动机呢?”吕山尊忧愤的神情显示着他心中的想法,深深地看着齐天翔说:“我也看出了你的担心,这么大的项目,这么快的落地,这么大的单方投资,实在是令人担心啊!”

    “是令你担心吧!”齐天翔不无意味地深深看着吕山尊,缓缓地说:“那么大一个集团,选择来河州投资,牵线的和运作的都捂的那么严,似乎不仅仅是想要给咱们个惊喜,而是有着很深的意味在里面,只是遇到一个好大喜功,而又急于幸进和交结权贵的王世敏,不然咱们就等着竣工剪彩吧!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这也是我的担心,你想到的是暗箱操作,或者还有利益交换,其实我明白,你主要还是担心事件的真实性。”吕山尊认真地看着齐天翔说:“还是要认真落实一下,这事我来安排吧!先通过关系调查一下世嘉集团的情况,特别是这个会展发展部的底细,然后再梳理其间的纠葛和关系链条。

    “这自然是你来安排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去做这些事情吗?”齐天翔意味深长地笑了,看向吕山尊的眼神慢慢在变化着,终于严肃地说:“先展开外围调查,也就是正常的经济活动调查,这很正常,没有必要大张旗鼓,也没有什么可以遮遮掩掩的,只是人员和保密工作做好就是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启动司法调查,或者纪检机构介入,我估计你要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中间肯定会有一些事情,具体大小现在还不敢说,但蹊跷太多就值得警惕了。”

    吕山尊知道齐天翔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那就是从头到尾会是一场骗局,而且是内外勾结的骗局。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紧,但还是呵呵笑着端起酒杯,与齐天翔喝起酒来。

第九十八章 小馆深谈(3)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齐天翔拿起桌上的烟盒,递给吕山尊一支,点上后深深吸了一口,感慨随着浓浓的烟雾脱口而出,“看上去简单,实则不简单,这些看上去很美的蛋糕有多少?又都是什么内容,需要认真去摸摸底,掌握第一手资料,也好提前做些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你提醒的很及时,听说人家香港招商拿回来十几个大单子,而且都已经初步有了落地的迹象,但人家捂着盖着不愿意公开,要等到必要的时候放卫星呢?”吕山尊听着齐天翔的感慨,由衷地附和着说:“老房现在已经难以与人家交流了,我现在也很难见到他一面,见到也是不冷不热的,尽管不像对老房一样扯高气扬、不理不睬的,但不愿深谈却是真的,而且我这一个时期也没有过多干预政府方面的事情,看来还是要过细地了解一下才好,就像你说的,提前做些准备。”

    “不管就不要过多的插手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了。”齐天翔隐晦地笑着,慢慢地指着汤盆说:“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些什么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以及汤中幻化的奇妙,其实都是表象,好看只是面子,里子什么样,需要真正品尝才能知道。因此,文章好看不在用词,而在深度和内涵,连这些都没有搞清楚,除了动机,就是想法,值得深究。”

    “这话值得品,有点意思。”吕山尊深深地看着齐天翔,慢慢地想着说:“跟你老伙计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受益不浅,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需要慢慢地领悟消化。”

    “这话我爱听,再多说几句,是不是还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或者‘众人喧哗君自默,遐思意欲破天惊’啊!什么时候老实人也学会了这些俗套了?”齐天翔微微不满地瞪了吕山尊一眼,慨然说道:“既然你这么虚心向学,我当然不能过于吝啬,买一送一不至于,起码也得送点干货给你。”

    吕山尊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慢慢地欠起身,恭敬地说:“愿洗耳恭听,请君不吝赐教!”

    “赐什么教?我还不知道汤里面究竟都有什么呢?”齐天翔不无好气地白了吕山尊一眼,缓缓地说:“人家既然已经在谋篇布局,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不妨就大张旗鼓地各个城区走一走,摸摸情况,关键是看看咱们这些区县一把手的思想动态,有的放矢也好!”

    “这饶了这么大一个弯,憋了大半天,终于托底而出了。”吕山尊眼前一亮,呵呵笑着戏谑道:“你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或许还就是早有预谋,只等这一刻揭锅了。”

    “刚开始没心情,好容易你请吃饭心情好一点吧,你又喋喋不休地给我讲什么道家文化,这不才抽出工夫说这个事情吗?”齐天翔不禁为吕山尊的话逗笑了,慢慢地说:“这也是下午王世敏的表态给我的感觉,上午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想法,就他那么一通高举,坚持或贯彻之类的溢美之词,使我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如果这仅仅只是王世敏一个人的想法和行为的话,还可以理解,毕竟在你和我两个人之间,他选择了我,这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他自诩与我相熟,二则他的志向不在河州市,不然巴结你更有实际意义。这是一个西城区,其他区县是什么情况,哪里的干部,特别是一把手干部都是想什么?又准备做些什么,应该接触一下,听听他们的表白,关键是看看他们的表现,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是应该仔细看看,现在的干部都很精明,知道应该抱什么样的心态,做什么样的事情,最简单、最便捷的方式,还是城建大跃进,不但快,而且运作的好,可以名利双收。”吕山尊仔细地听着齐天翔的想法,慢慢地回应道:“市长出身城建口,自然对城建感兴趣,而卖地又使财政收入大幅增长,这样的形势下,傻子也知道抱热灶的好。”

    齐天翔听吕山尊说到城建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来了兴致,略微有些急切地说:“你不提城建口我还真没有想起来,刚才你说到的人家香港招商回来的十几个大项目,估计都与城建有关,既然是实有其事,就不会是不透风的墙,有人应该知道,而且还会清清楚楚。”

    “你是说汪胖子吧!现在河州官商两界,是个人都知道他是你的铁杆,是你信得过的良心资本家,指望他给你打探消息?”吕山尊微微笑着,不屑地说:“没听说现在搞项目、发包工程,是宁用外人,不交亲朋,明着说是瓜田李下,自避嫌疑,实际更深层面的原因是,外人更好开口,有更好操作,利益输送从来都是不可忽视的问题,而安全更是不可轻视的。”

    “说是这么说,我也知道汪胖子现在不方便过多的出面,也不可能会知道的太多,但毕竟他的这个行当里的人,而且有一定的威望和影响,能够听到的东西会很多,也许我们难以尽知的事情,在他们那里会成为公开的秘密。”齐天翔慢慢想着说:“另外,这么多项目进来,一点风不透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也就是我们沉湎于事物堆里,场面上的事情还是找专业人士,这样比较可靠一些,也稳妥一些。”

    齐天翔说着话,望着吕山尊,又特意补充道:“当然这是我的方法,只是辅助,重要的还是你的举措,拨云见日的方法很多,鸭有鸭路,鳖有鳖道嘛!”

    “我怎么听着这话有骂人的味道,不带这么含沙射影的。”吕山尊原本端起杯要与齐天翔喝酒的,听到这里不满地放下了酒杯,详装不快地说:“咱们还得说道说道,不然我这调查没办法进行,总有东施效颦的意思在里面。”

    “好,好,我道歉,怨我口不遮拦,我自罚一杯。”齐天翔呵呵笑着举手讨饶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认真地说:“先把底数摸清吧,不然到时候会很被动的。”

    齐天翔看着吕山尊又把酒斟满了,就看了一眼手表,慢慢地说:“这就九点多了,咱们吃点东西就撤吧,客人也不多,估计柳老板也该打烊休息了”

    “没关系,柳老板这里不存在打烊的问题,只要你没有事情,尽管坐着就是了,老板不催,伙计不赶,这就是人家这里的又一个特色。”吕山尊端起杯示意齐天翔干杯,喝完了酒才慢慢地说:“刚才我说的八点半之后不再接待,是说的生客,熟人随时来都可以,就像付账自己自觉一样,柳老板这里,到了一定的时候,人家就收拾完休息了,你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就是了,到门口把钱放到纸盒子里,带上门就是了。要不就叫自己家酒馆呢,在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除了吃什么菜需要柳老板安顿,倒水、拿酒,或者添加小菜,自己动手就可以了,用不着老板亲自操持。”

    “这倒有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意思了,这种经营理念和闲适的生活方式,倒是很特别,也很显品位,很像是古代文人雅集的意趣了,随意地来,任意地走,没有刻意的招待和礼宾,一杯清茶也好,三杯两盏淡酒也罢,要到就是自如、自在。”齐天翔情绪立刻高涨起来,兴致浓厚地说:“看来柳老板是立志复古啊!在现今这个物质和世俗的社会,这样的尝试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只有一桌客人,能维持基本生计吗?”

    “这倒不用担心,减少了物欲,克制了贪婪,其实需要的也不是很多。”吕山尊知道齐天翔心中的疑问,就呵呵笑着说:“原本每天准备的菜品就不多,也就是十几份,中午和晚上也用不着刻意张罗,基本就解决了,利润虽然不丰,养家糊口自是不愁。柳老板有个儿子在南方读大学,两口子清心寡欲,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花费,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且更奇的是,所有饭店都是食客挑饭店,只有这里是饭店挑食客。”吕山尊兴致很好的说着:“所有来吃饭的客人,除了偶尔进来的生客,基本上都是回头客。第一次来的客人的行为、谈吐、做派,以及品行,都是第二次来能不能被接纳的重要标准,凡是语言粗俗,行为怪诞,或者品行不端的,绝对没有再一次被接待的机会了。因此,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常客,也都是柳老板能接纳和看的过眼的人,这很有些君子相交的意味呢!”

    “这倒有点意思,我改变不了社会和别人,但我可以远离和回避,清心淡泊就是一途,克制了自己,也就有了更多的自我存在的空间,看来柳老板的修为已达化境。”齐天翔由衷地赞叹道,可还是不解地望着吕山尊问:“哪像我们今天这样的一桌,一般给多少钱合适?”

    “不是说随便吗?有了多给,没了少给或者不给,都无所谓。”吕山尊大大咧咧地说着笑着,可还是望着齐天翔实话实说道:“我一般都是放盒子里二百块钱,也不知道是多是少,反正我兴之所至,尽心而为就是了。”

    吕山尊笑着看着齐天翔,调侃地说:“当然你收入高,多给一些也无所谓,反正柳老板对你的印象很好,下回来肯定不会被打回票。”

    这样说着喝着,当齐天翔和吕山尊兴尽酒酣出门的时候,除了外间吃着饭等待的小李和小王等人,并没有见到柳老板的身影,想必如吕山尊所说早已休息了。

    坐在回家的车上,齐天翔想着柳老板的所作所为,不由心生一股感慨,既有钦佩,也深深地羡慕不已。

第九十九章 继续调研(1)

    出门上车,齐天翔一眼就看到了远远站着的徐平凡,就笑着走了过去,望着徐平凡温和地说:“今天又是你跟现场吗?”

    “是的,齐书记基层调研,新闻报道历来是报社的重要政治任务,所以要选派一些经验丰富的老记者参与活动,力争做到万无一失.”徐平凡看到齐书记走出办公楼,不是直接上车,而是径直走向了自己,尽管是多年的老记者,见多识广,也还是有些局促不安。

    “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有什么想法,自从上次的深谈,咱们已经是老朋友了。这次吕市长我们下去摸情况,一则是随便走走看看,跨年之际,提前给同志们祝福新年。二则也是实际了解基层的想法和需求,需要咱们共同努力做好这件事才是。我们多看,多问,多了解,你们新闻记者多听,多想,多报道,争取多多反映基层的实际。”

    齐天翔与徐平凡和几位现场记者说着话,随即转过头来对吕山尊介绍道:“这是咱们市报新闻部的徐平凡,很有想法和胆气的一位记者,而且最可贵的就是务实和善于挖掘新闻线索,拓宽报道思路,几篇反映基层实际的长篇通讯就很不错,是这几年少有的很有现实针对性的好新闻。”

    看到齐天翔不吝言辞的夸奖,以及看到吕山尊赞许的眼神,徐平凡显得紧张了,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地说:“齐书记的夸奖让我真是无地自容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新闻记者,做了自己该做的工作,值不得齐书记如此夸奖的。”

    “看到了吗?这就是职业自觉,同样是市报的记者,一个自诩资深媒体人,在网络上呼风唤雨,而另一个也是资深记者,却愿意关注基层,而且以普通记者自居,不是很说明问题吗?”齐天翔听着徐平凡的表白,侧脸对吕山尊感慨地说着,随即就看着徐平凡,温和地说:“咱们还是上车边走边聊吧,我说点不是夸奖的话让你听。”

    齐天翔说着话,转身率先上了中巴车,车辆正常行驶起来之后,齐天翔才对坐在对面的徐平凡说:“上次创建宜居城市的总体策划和宣传活动,就搞得有声有色,市报的集中高调宣传,突出了市报作为市委机关报的主流和权威地位,有声音,有态度,这很有导向意义。晚报的几个专版从市容、环境、规划、品位和城市发展的角度,多点阐述创建和城市环境治理的紧迫性和严峻性,来着专家和权威部门的声音,及时准确地传递着一种声音,很有意义,但更要意义的在于来着经营者、消费者,以及普通市民的感受,这就有着多向交流的意味了,特别是相关资料链接,使广大读者不但了解和理解城市环境与品位的关系,更能通过国内外城市发展的相关数据和经验教训,引起市民的深思。这样综合性集约报道,不但效果明显,也能引起关注,这才是媒体应该专心致志传递的正能量。”

    齐天翔说着话,微微笑着说:“说完了成绩,我再来说说不足,就说前两天的西城区调研的新闻,也是你徐平凡跟报的,上了第二天市报的头版头条,很是不错。”

    “我记得标题是‘齐书记调研西城区,盛赞跨越式发展思路和做法’,新闻第一句话就是,根据齐书记经济发展的指示精神,西城区什么什么的,也就进入了主题。”齐天翔依然微笑地望着徐平凡,缓慢地说:“标题新闻开宗明义,这样写自然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有版面和字数的限制,没有展开的空间,但作为头版头条新闻,按照报社报道惯例,是不限定字数和版面的,因此这样的标题就值得商榷了。齐书记是专指,这没有异议,在整个河州市范围内,只要是提到齐书记,一定是指我齐天翔了。这就出现问题了,齐书记是职务,不是名字,对于明白的人当然没有问题,但对于不明白的人,或不是那么愿意明白的人,头版头条就是齐书记云云,似有齐天翔凌驾一切的意图,而令人费解和猜疑。你们记者的苦衷也应该兼顾,如果标题指名道姓写上齐天翔,就必须附带上同志或书记的称谓,以示尊重。这样标题就会显得冗长,难以兼顾字号和突出重点的关系,似乎是个两难的选择,可如果换一种思路呢?本身这样形式的调研,只是了解情况,并没有那么多的指示要说,如果有了确定的指示,开会讲讲就可以了,何必到处招摇。调研只是看看,听听,主题还是基层实际情况的反映,是双向的,但主体还是基层。既然是双向的,标题是不是可以这样拟:‘齐天翔西城调研,看基层共话发展’,这样既回避了敏感的称谓问题,又解决了内容的协调,还使标题有了一些悬念,是不是更好一些呢?”

    齐天翔的话尽管平和,却立即使包括徐平凡在内的几位记者肃然起敬,因为齐天翔的说法不但客观,而且专业,使他们这些记者耳目一新,又心生钦佩,不由更加认真地看着齐天翔,等待他下面的评点。

    齐天翔望着这些仰慕的神情,心里很清楚,这些自诩为无冕之王的记者们,内心的清高和傲慢,这是职业带来的孤傲,似乎看多了官场沉浮,世事变迁,对社会,特别是官场或官员是不屑一顾的,甚至是轻漫的,似乎官员不具备他们的眼光和视野,而他们的笔触却能洞穿世态。当年与李正刚接触时就是这样的感觉,似乎当官的只知道皮毛,并不知道更多官场之外的东西,经过不断的接触,才使他改变了印象。

    “说完了标题,咱们再来说说新闻内容。不过我事先声明,咱们这是探讨,不是指示,没有必要上纲上线,也不牵扯到其他任何的问题。至所以盯着徐平凡,是因为他是资深记者,又是新闻的始作俑者,而且我还就只关注了这一篇新闻。”齐天翔环视着车上的几位记者,笑着发表着声明,依然温和且平静地说:“新闻开宗明义,根据齐书记经济发展的重要指示精神,这里面有着与标题一样的称谓问题,刚才咱们已经探讨过了,就不再说了。现在咱们来看看齐书记经济发展的重要指示精神,来河州市大半年时间了,对于经济发展,我说过很多的话,也做过很多的指示,比如城市和环境协调发展,比如健全社会机制促进小微企业进步,比如农业稳定对社会的推动作用,等等。说得很多,也很杂,可徐平凡笼统的经济发展指示精神,就有一些云里雾里的意味了,这也许是新闻职业习惯,也许是一种惯性作法,似乎这样写更能够表现主题,也更能够体现新闻的价值和品位。其实这也是一种不必要的弊端,就像我们有些官员讲话一样,喜欢穿靴戴帽,一上来就是一堆什么指示,什么精神的,基本上三分钟之内没有实质内容,也切换不到主题。这样不但听着不愿意听,看者也不一定愿意看,还是直接切入主题的好,这样大家都简单。新闻也是这样,越简单越好,只要遵从了新闻五要素,说明了问题,就是好新闻。”

    齐天翔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又缓缓地补充道:“记者这个职业,说到底应该是很神圣,也很独立的工作,具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和独立的思索,但归根结底,记者还应该是个记录者,任何附着的含义,都应该服从和服务这个基本职责。你可以有思想,你可以有傲骨,但你必须要有一双发现的眼睛,一颗善良的心,一只忠实于真实的笔,这才是一个合格记者的标准,也是一个好记者应该具备的素质。”

    “齐书记讲评的太好了,不但精辟,而且以理服人,看起来这批评的是我,其实是对我们这些新闻工作者的忠告,应该成为我们今后从事新闻职业的警钟。”徐平凡钦佩地望着齐天翔,认真地请求着:“有时间能不能请齐书记给我们这些记者讲讲课,或者说探讨也可以,让更多的人都提高一下认识,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就是今后我写出的长篇通讯,能不能请书记您把把关?”

    “讲课不好说,探讨当然可以,随时随地都可以,只要有合适的时间。新闻报道我不很懂,但只要你信任我,提提意见说说看法总是可以的,我记得上次咱们聊天的时候,我就说过,欢迎你随时与我交流。”齐天翔呵呵笑着,望着徐平凡说:“不但是我,咱们吕市长对新闻工作也很有心得,大家也可以随时与他进行探讨,相互学习,相互提高吗!”

    齐天翔的话引发了车上一片欢快的笑声,同时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欢快的气氛使得下来的行程轻松了很多。

第一百章 继续调研(2)

    下了车,齐天翔看到迎上来的东城区区委书记张世平,微微笑着握了下手,淡淡地说:“这么远跑过来迎接,看来志向不小,想让吕市长和我看些什么啊!”

    “不是我想让齐书记和吕市长看些什么,而是有些工作想请领导验收,所以只能是远远地迎出来,不敢说诚意,只能说是谨慎小心。”张世平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天翔,认真地说:“知道齐书记最关注的是什么,这也是我们想要请齐书记和吕市长检验的,不敢贪别人之功,只能看一些我们自己的小作为,小动作,希望两位领导不要看不上眼才好!”

    “该说的你都说了,让咱们小李区长说些什么?”齐天翔温和地笑着瞥了张世平一眼,伸出手来与区长李万东握着手,缓缓地说:“小李区长上任已经有两个月了吧!有什么感受?”

    “能力不够,压力山大,时间不够用,总是觉得力不从心,还是准备不足。”李万东有些紧张地望着齐天翔,脸色微微泛着红色,急速地说着:“好在有张书记帮衬着,不然真就顶不住了。”

    “我看这语调通顺,语言时尚,不像你说得那么凄惨吧!”齐天翔被李万东的神情逗笑了,呵呵笑着指着身侧的吕山尊,对李万东说:“有什么事情,找你老师请教,他力荐你出任东城区区长,就有责任扶上马送一程,不然可以追究他识人不淑的责任。”

    “这我可不敢,哪敢因为我的工作能力连累吕市长呢?”李万东被齐天翔的幽默感染了,似乎也不是那么紧张了,顽皮地回应着:“干不了回家,干不好下台,反正我们都是签了协议的,试用期一年,考评指标不过关,咎由自取,与吕市长无关。”

    “到底的不敢麻烦吕市长呢,还是不愿麻烦他,或者干脆就是不想麻烦他?这里面的区别还是蛮大的。”齐天翔深深的目光盯着李万东,只看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才回过连对吕山尊说:“我不愿用什么七零后,八零后的断代来评价干部,但有时候也不免会削足适履地去套一些感觉,这些八零后学历层次高,观念意识新,接受能力强,关键的一点是智力和精力超强,能干出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最大的问题,就是耐力和意志力,这方面需要给他们信心,特别是实实在在的支持和帮助。”

    说着话,齐天翔不无得意地望了李万东一眼,戏谑地说:“再一个,就是要打压他们干得好,嘴更好的特点。这就是老话说的‘干一个活,要两个钱’,不能被他们的表象所迷惑,听其言,还要观其行才对。”

    齐天翔亦庄亦谐的话,似乎是说给李万东听的,可却更像是说给吕山尊和张世平听的,而且都能听出齐天翔看似揶揄,实则夸奖的意思。齐天翔说完话,严肃地看着张世平,不无好气地说:“就这么站着调研吗?还不上车,走着介绍具体情况。”

    齐天翔的话似乎提醒了张世平,赶忙笑着请齐天翔和吕山尊上车,中巴车再次行驶起来之后,张世平望着齐天翔开始介绍情况。

    “我和李区长先期过来迎接,其实是两个意思,一个是对两位市领导的尊重,另一个就是我们选择了几个点,想征求一下齐书记和吕市长的意见,先看什么,我们好排一下顺序。”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没有倾向,也不做选择,你们让我们看什么,我们就看什么,看得好表扬,看的不好批评。”齐天翔望着张世平,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就不客气地说着,随即缓了下语气说:“先大致说一下情况吧!”

    张世平看看齐天翔,又看看吕山尊,微微笑着慢慢地说:“我先介绍一下具体的情况,有遗漏的地方李区长再补充。”

    “今天主要想请齐书记和吕市长看三个点,一个是我们进行的社区改造,另一个是我们东城安居工程的情况,再一个是社会保障和再就业的情况。”张世平掰着手指一一说着,看着齐天翔和吕山尊都没有插话的意思,就接着介绍着详细的情况,“东城区是咱们河州传统的产业聚集区,也是工业企业比较集中的区域,区位优势比较大,依托也比较多。以往的区属企业大多都是依托大企业,做一些辅助性或服务性工作,或者干脆就是大企业的配套和家属工厂,依靠大企业的支持存在着,基本不用我们区委政府做什么工作,就可以有一些稳定的生存。近些年,随着大企业剥离社会化功能,很多企业就没有了依托,这些企业中有原属于区里的企业,也有大企业移交的部分企业。这些情况齐书记和吕市长都了解,我就不再细说了,只说说现在的情况。”

    “由于企业大多破产或转制,下岗和失业工人的比例很大,这几年我们也尽力作了一些安置性工作,可公益岗位毕竟有限,而且仅仅只能解决一个温饱的问题,长期下去还是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张世平详细地说着,慢慢地补充说:“因此我们设想着在一些成熟的社区,建立一些商业和服务设施,规范社区服务功能,主要还就是解决就业和收入问题,第一个点就是去红旗社区看看,哪里是我们尝试建立的一个功能性社区。”

    “红旗社区,这名字有点意思。”齐天翔兴致浓厚地侧脸对吕山尊说:“听名字应该是一个很有些传统意味的社区啊!”

    “如果单从名字判断,肯定是一个大的综合性社区,但实质上应该是一个大杂院的可能更多一些。”吕山尊看着齐天翔,又转向张世平问道:“是不是这样一个情况啊!”

    “吕市长说的很对,名称好听,是因为当初建设这个大院的时候,正是三面红旗挂帅的时期,就取了这样一个响亮的名字。”张世平望着吕山尊笑着,坦率地说:“其实说白了就是区属的一些小厂和一些街道工厂,在政府统一组织下,建设的一个平房院。由于单位众多,还有着各种的称谓,有叫‘杀猪院’的,有叫‘板车院’,还有叫‘苦力院’的,五花八门,也就可以知道这个大院有多少单位,以及住的都是什么人了,虽然对外叫红旗大院,但都知道这样的叫法也就是外表比较光鲜而已,真正说起来却自觉低人一等,有些抬不起头。”

    张世平说着话,情绪有些激动,神情也严肃了很多,动情地看着齐天翔和吕山尊说:“不瞒两位领导,我就是从小在红旗大院长大的孩子,我的童年和学生时代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我父亲是冷冻厂,其实就是杀猪厂的工人,我母亲是家属,拉着板车干零活,火车站、货场、各个工厂,只要是有运输的活都干,自打我懂事,就带着弟弟妹妹帮母亲拉板车,冬天冷的发抖,夏天热的发晕,可还是得帮母亲干活,因为潜意识里知道,母亲不干活,单靠父亲每月几十元工资养活不了我们一家兄妹五个,我是家中的老大,是大哥,当然就要多帮母亲分担才对。这样干了很多年,直到我初中毕业下乡,弟弟接着帮母亲拉板车,后来母亲干不动了,板车也还是三弟主要的谋生手段,直到父母去世,我们家都没有离开红旗大院,现在我三弟一家还住在哪里。父母辛苦了一辈子,到去世也没有住上梦寐以求的楼房,而我也没有能力实现他们的愿望,至今都觉得亏欠他们,更觉得亏欠大院的哪些邻居们。”

    张世平说着话,眼圈泛红,有些饮咽着说不下去了。李万东看到张世平的神情,赶忙接过他的话,看着齐天翔和吕山尊,急切地解释着:“这个大院都是平房,而且建设密度很大,拆迁的难度很大,居住条件和生活及卫生条件都很差,这也成为了张书记的一块心病,总想着怎么解决这些居民的基本生活改善,还这些老住户一个心愿。”

    “还是我来说吧!”张世平平缓了一下情绪,打断了李万东的话,看着齐天翔和吕山尊说:“也就是受了齐书记的启发,才有了改造这个大院的计划和想法。齐书记都能认一位下岗困难职工为干姐姐,亲自出面解决姐姐家住房困难问题,我生在红旗大院,长在红旗大院,看着大院居民至今还使用着旱厕,以及公共水龙头,我这脸该往哪搁。”

    张世平情绪又有些激动了,可看向齐天翔的眼神却是认真的,清澈的,声音也真挚地说:“这绝对不是恭维您齐书记,确实是受到您的启发,也确实是为您的行为所感召,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和行动。这很快就到地方了,您到时候一看就明白了。”

    齐天翔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张世平,算是表态相信他的话,而且心里早就相信了他所说的,还很期待能够亲眼看看他所说的大杂院,看看现在的变化。

第一百零一章 继续调研(3)

    走进大院的门,齐天翔的眼睛就在不停地寻找着,具体找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张世平的讲述触碰到了他心灵最隐秘的那根神经,似乎在这里能够找到自己童年时代生活的影子,可随即就否定了这种念头.

    尽管都是生活在城市,尽管都生活在普通工人的家庭,张世平讲述的经历是齐天翔没有印象的。同样的企业职工家庭,大型企业和中小企业还是有区别的,而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居住条件,张世平记忆深刻的是平房院,而齐天翔的童年却是在楼房里度过的。尽管小城也有不少的平房院,但大多都是见缝插针一样的几排形成的小院,而且大多都是楼房的边角处存在着,即使大一些的,也不过就像秦姐所处的平房院一样,几排平房,居住的都是一个单位的职工。

    这样的念头在齐天翔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因为迎接的人群容不得他想的更多,更不允许他细致地展开联想。

    “张世平紧走几步,向齐天翔介绍着等候的人,齐天翔温和地笑着,与街道和社区的干部握着手,回过头对张世平说:“你们就不用跟着了,让社区的赵主任陪我们走走看看就行了,一大群人这么走着太张扬了,跟干什么似的。“张世平明白齐天翔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赵主任却接过话,望着齐天翔笑着,快人快语地说:“我可不行,还是让世平哥带着齐书记和吕市长看吧,我一个女同志,见到你们这么大的领导,我紧张的不行,怕说不好!”

    “世平哥,你们认识吗?”齐天翔猛然意识到什么,可还是温和地笑着对赵主任说:“我们就是要听你讲,让你说,不用紧张,我们不提问题,更不刨根问底,你说什么我们听什么,就是转转看看。”

    “怎么不认识,从小就是在这个院里长大的,只是世平哥比我要大一些,平时都是与我哥哥他们在一起玩,后来不在这个院子住,可老人还在这个院,也经常过来。”赵主任毫不掩饰地说:“平时尽管见面不多,可世平哥对我们这个大杂院还是挺照顾的,帮我们解决了不少实际的问题。就像平房院改造,如果不是世平哥率先动员世军响应,还不会这么顺利呢!”

    齐天翔依旧温和地微笑着,看着赵主任,随即转过脸望着张世平说:“赵主任既然让你跟着,你就跟着吧,不过这会我不听你说,只听赵主任说。”

    “记得听你说,你三弟在这个院子住,我们可以先到他家看看吗?”吕山尊看着张世平,慢慢地说:“看看他们生活的情况,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您可就看不成了,他们已经搬走了,是世平哥动员世军一家搬走的。”看着张世平微微发涩的神情,赵主任笑着对吕山尊说:“我到可以带你们到他家住过的地方看看。”

    赵主任说着话,看着吕山尊鼓励的神情,就带着他们几个慢慢地往院子里走着,边走边说:“我们这个院建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都有几十年了,比我年龄都大,有四十六排平房,二十三个单位职工在这里住,是名副其实的大杂院。当时建的时候,家家孩子还都不多,基本上都是一个,或者大多没有孩子,因此家家都是一间房,一排平房住十家,就是四百六十家。后来有家搬走了,有家也因为孩子多住不下又多分了一间,世平哥家就是开始的一间,后来又分了一间,我们家跟他家的情况一样,都是孩子多又分了一间。”

    “这是我们冷冻厂的情况,由于后来又盖了房子,所以开始几年要好一些,很多单位没有这个条件,都是房前接院,房后盖房,使得以前比较宽的平房之间的间距,也就基本只能过人和摩托车了。几十年间尽管也大修过几回房子,可格局却是改变不了的,因为是大杂院,单位多,情况复杂,也没有办法统一规定,居委会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太好的办法。”赵主任带着齐天翔和吕山尊慢慢地走着,指着院子中间的情况介绍道:“前些年棚户区改造,市里曾经动心思要进行改造,可由于这个院住户多,情况复杂,加上都是以前的小厂职工,厂长基本都不存在了,住户不是退休的,就是下岗失业的,根本没有能力承担换房的费用。住户意见大,市里也没有钱补贴,说了几次就这么放下了。”

    “世平哥过来当区委书记之后,积极给咱们想办法,修路、修水管,改造厕所,做了不少事,可还是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赵主任将齐天翔等人带到一处商店的门口,站了下来,指着商店说:“这就是世军以前住的房子,现在改造成了商店,经营一些百货日杂之类的生活用品。”

    “这也就是这几个月事情,以前世平哥家的房子是平房最头里的两间,把房头又紧邻围墙,房后和围墙之间接起了大小三间平房,老三世军一家住了两间,另外租出去了三间,每个月也能有一千多块钱的固定收入。”赵主任看着齐天翔,慢慢地说:“这次改造我们的计划是,大院中间的平房按间距拆除几排,使得住房密度减少一些,这样环境也能好起来,另外就是对各家进行居住环境改善,一排十家减少对五到六家,扩大居住面积,将卫生间和水管引到各家各户,同时对一些私搭乱建的住房进行拆除。特别是大院周边临街临路的几排平房,更是要进行规划,变成临街商业房,由区里按价收回,改造后再交给社区管理,所得的经营收益作为所有住户的共同福利,用作社区环境改善,卫生清扫的费用。”

    “这很有些农村社区的意思,把社区公共区域,以及商业裙房进行出租和委托经营,所得利益归全体社会村民所有,或作为公用,或作为集体分红,这样每位居民都能享受到免费周到的社区服务,还能得到不菲的分红收入。”齐天翔从赵主任的介绍中,想到了多年前在平原县参观一个农村社区的见闻,兴致很浓地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利用社区资源,为社区创造效益,最终使所有居民都受益,这个办法好!”

    “这也是世平哥在县里工作时的作法,过区里后也想这样做。”赵主任看到齐天翔兴致很浓,就兴奋地说:“我们这个社区就是采取的这个办法,可我们这里与农村还有些不一样,由于各家都接建了不少的房子,还有些都对外出租着,改造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收益,难度不小。世平哥首先就拿自己家开刀,让世军一家先搬出大院,到区里提供的保障房去住,然后就是一家家做工作,带老人们到保障房那边去看,去感觉。由于都是院里的老人,世平哥又亲自去做工作,效果很好,难度很大的一项工作,不到两个月就动迁完成了,现在我们这里的环境开始有变化了,大家也都满意了很多。”

    在赵主任的介绍下,齐天翔也在不停地观察着,这一路走来也感受到了大院里的变化,尽管旧房和私搭乱建的拆除工作还在进行着,大院里显得有些混乱,但从刚才走过来看到的大面积拆除的几排平房,可以看出未来的格局,以及现在看到的周边临街商业房的情况,变化很大,动作也是不小。

    赵主任跟着齐天翔走进商店,看了一会从临街的门走出去,又进了另一家,一家家走了几家之后,重新进到大院之后,看齐天翔的神情很好,就指着商店这一排平房兴奋地说道:“这一排平房临街,条件也比较好,我们率先进行了改造,现在已经开始营业了,商店都是前后门,既方便大院居民购物消费,也方便对外营业。其他临街的几排房子已经腾空了,正准备进行改造,全面改造完以后可以有三十多间门面房,每年可以有不少的收入。”

    “三十多间门面房,处在东城这样的位置,每年的收入应该很可观。”齐天翔看着赵主任,又转向吕山尊说:“这样算下来,一年至少应该有一百多万的租金收入,社区公用之外,还是可以办很多事情的。”

    “我们这些房子不准备出租,而且也不以出租收房租为主。”赵主任听齐天翔这么说,就笑着说:“我们这里所有的商业房,都是这个大院里的居民承包经营,每年定下一定的缴纳费用数额,其他的就归自己所得,这样不但解决了下岗失业的安置问题,也等于是为社区解决了就业问题。这样算下来,比单纯的房租收益略有一些减少,但大院里的人有事情做,也是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了。”

    “这种思路好,大气而且长远,一举三得。”齐天翔赞许地看着赵主任,转过脸对吕山尊和张世平说:“既增加了社区收入,又解决了下岗失业职工的再就业问题,还方便了大院居民的生活和消费,有效改善了邻里关系,很有想法,很不错。”

    齐天翔说着话,伸出手来握住了赵主任的手,鼓励着说:“说得这么好,我倒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你紧张,谢谢你的介绍,更谢谢你的工作,社区是最接近群众的一级组织,你们的每一项举措,每一个作法都直接关系到居民对党和政府的印象,可以说你们的一言一行,比我们说几十句都更有说服力,谢谢你。”

第一百零二章 继续调研(4)

    离开红旗社区,重新坐上中巴车,齐天翔微微笑着看着张世平,缓缓地说:“刚才不让你说话,现在你可以说了,想说些什么?是对刚才的社区改造说些感慨,还是说说你下来要带我们看的安居工程.”

    “感慨就不发了,刚才社区的赵主任已经添油加醋地替我说了不少,再说就有些王婆卖瓜的意味了。”张世平望着齐天翔,呵呵笑着说:“再者说,安居工程我只是一个摘桃子的,说多了更有争功摆好之嫌了,还是让李区长具体跟二位领导讲讲吧!”

    张世平的话让李万东有些意外,不由惊诧地看了张世平一眼,遇到的是鼓励的神情,就定了定神,看着齐天翔和吕山尊一眼,认真地说:“张书记让我说,我就把我知道的情况跟齐书记和吕市长汇报一下,由于我来得晚,只能是知道多少说多少,说不到的地方请领导们谅解。”

    “这几年咱们东城区没有在这类事情上进行过投入,也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和规划,因为面对东城突出的经济成就和贡献,安居工程和社会保障工作并不显得十分突出,甚至根本提不上议事日程。”李万东望着齐天翔和吕山尊平静的眼神,有些激动地说:“没有钱,更没有精力规划这项工作,却有钱盖办公楼和所谓的公务员小区,而且还堂而皇之的以形象工程和改善公务员居住条件,稳定干部队伍和廉政建设的名义,大张旗鼓地宣传。张书记过来之后,果断将已经竣工即将交付使用的办公楼五层以上全部封闭,东城区五大班子就在这五层楼里办公。更绝的是,将待分配的公务员小区中的两栋楼进行了重新的布局和分隔,另外进行规划,使得原本三栋楼的公务员小区只剩下了一栋楼,具备居住条件和可能要入住的一百多户,只能在着一栋楼里面进行选择,很多想要改善的领导干部只能放弃,使得这栋楼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公务员小区。”

    “就是这样的改变,却引起了一片哗然,各种议论和非议铺天盖地。”李万东缓了一口气,有些忿忿不平地接着说:“有说张书记这是刁买人心,借关注民生和群众疾苦的名义,获取个人政绩和名誉,是典型的摘桃子派,不顾公务员死活。还有的说的更直接,说张书记此举就是为了给他弟弟解决住房问题,甚至有人说就这一个事情,张书记至少受贿一百多万,可能还更多。”

    “这些反映我也听说了,而且不止一个渠道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齐天翔望望张世平,又将目光锁定在了李万东脸上,淡淡地说:“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我也挺不满意的,好好的一套房子没有了。”李万东激动地说:“按照现在河州市商品房的价格,即使是公私共有产权,说是一百二十平方的标准区级干部住房,实则是五室二厅双卫的二百四十平房房子,再不济也应该值一百万以上,顶我十年的工资,让他这一大刀阔斧地照顾亲情,我的房子没了,我和老婆孩子还得在老丈人家里凑合,忍受丈母娘的白眼,再想盖房子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了,想想心里也是挺窝火的。”

    “别说是你,让我想想也是窝火,不贪不占,白得一百多万,这好事哪里去找?”李万东的正话反说使齐天翔不由笑了,冷峻地望着李万东说着:“想想也真是多事,吃饱了撑的难受,老老实实地住进自己的房子里不就完了,二百十四平方,爱让谁住让谁住,谁又能管的着?非要多事的搞什么安居工程,建设费用因为重新分割改造又多支出了几十万,使得一个好好的毗邻东林公园哪个好的地段,成了保障房小区,lang费资源不说,还打压了干部的工作积极性。”

    “摘桃子或摘桃子派,过去都是贬义,好像桃子熟了,摘桃子的来了,不劳而获获取利益,不但可耻,而且卑鄙。”齐天翔望着李万东,严肃地说:“这样说的**多是种桃子的人,或者是另一拨来摘桃子而不逞的人,可却恰恰忽视了摘桃子者的动机,为自己那叫中饱私囊,为利益那是损人利己,为名誉那是哗众取宠,而为了果农的利益不受损失,那就是大公无私,或者叫牺牲和付出了,不但难得,而且可贵。”

    “齐书记总结的好,值得我们年轻干部认真思考,不管干什么,先想明白为什么或为了谁,不然出力不落好,哭都不知道哭给谁看。”李万东机敏地望着齐天翔笑着说:“干得好不如说得好,说得好不如想得好,可最好还是不想不说,甚至不干,这才叫真的好!”

    吕山尊听着齐天翔和李万东一唱一和的揶揄,就忍不住开口说:“行了,你们俩别红脸白脸唱双簧了,再说老张脸上就挂不住了。”

    “我没有什么挂不住的,我又没有落什么好处,受贿一百多万更是子虚乌有,就像小李区长说的,我坦坦实实地住进去,净收一百多万,干干净净,何必担惊受怕的去受贿哪一百万,除非我有病。”张世平始终沉着脸,静静地听着齐天翔和李万东的对话,脸上像被冷冻凝固了一样,直到吕山尊插话进来,才淡淡地咧嘴笑了一下,瓮声瓮气地说:“反正我问心无愧就行了,只要住在保障房里的居民心情舒畅,说我什么都无所谓,随便吧!”

    “这也就是所谓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吧!”齐天翔淡淡地笑了一下,看到中巴车慢慢地停了下来,就盯着张世平,似笑非笑地说:“先去你弟弟的豪宅看看,喝杯清茶,去去心火。”

    张世平依然是咧嘴笑着,等齐天翔和吕山尊先后下车以后,才与李万东对视了一眼,快步走下车来,紧走几步领着齐天翔和吕山尊走进一个大院的门,与门口站立的小区保安点点头,温和地说:“上午看到张世军出门了没有。”

    听到保安的回答后,张世平将齐天翔和吕山尊带到院子边上的一个长条椅前,介绍道:“请齐书记和吕市长现在这里坐一会,我给三弟打个电话,刚才值班保安说我弟弟上午出去了,我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喝杯茶就这么难吗?你事先是怎么安排的?”吕市长揶揄地望着张世平,淡淡地笑着说:“就让我们两个这么大的市领导,大冬天的做到这里受冻。”

    “吕市长批评的是,要不然就让李区长带你们两位去小区活动中心暖和暖和,只是有点闹。”张世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赶忙解释道:“原本没有刻意准备,想着随即走访,敲开哪家就看哪家,可齐书记要到三弟家喝茶,那我只能请他回来了,他现在是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状态,天冷也得出门找事由,在家等不起啊!”

    张世平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齐天翔望着张世平的背影,回过头来对李万东说:“咱们不等他了,你带我和吕市长到活动中心看看,好久不下棋了,让我和吕市长杀一盘。”

    李万东点头答应着,将齐天翔和吕山尊带到院子中间的一栋三层小楼跟前,笑着对齐天翔说:“这就是活动中心,以前规划的是会所类休闲中心,根据小区居民的要求,改成了活动中心,地下一层是超市,一层是活动中心,二层是幼儿园,三层是书报图书阅览室。抱歉只能请你们二位领导自己进去了,我这大众偶像的脸,太招人喜欢,一进去咱们什么都看不成,再遇到索要签名的粉丝,怕冷落了二位领导,使领导脸上挂不住。”

    齐天翔祥装不满地瞪了李万东一眼,知道他话里的含义,就微微笑着对吕山尊说:“人家谱太大,咱们两个只能自己进去了。”

    齐天翔说着话,率先走上了大理石铺就的台阶,顺着宽阔明亮的走廊,走进了活动中心的大厅,立即被大厅里富丽堂皇的装修震撼了,通透的大厅高大宽敞,吊顶悬挂着繁杂花样的水晶吊灯,照着白色墙壁和地面的大理石瓷砖明镜一样,大厅周边有着大大小小十几个房间,里面传出喧哗的声音,齐天翔缓缓地走到其中一个房间门口,只见几个老年人正在神情专注地打着麻将,另一个房间是几个人正在打扑克,还有的房间几个人在下象棋和围观,都是老年人。

    几个房间看下来,齐天翔没有走进一个房间,但却大致看全了活动中心的全貌,就与吕山尊一起走楼梯上到了二楼,这里没有一楼那样气派堂皇的大厅,只有一个长长的走廊,以及两边大大小小的房间,齐天翔静静地走过去,见到一个大房间里,一群幼儿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做着游戏,就没有过多地看下去,蹑手蹑脚地走回来,与吕山尊直接上到了三楼。

    三楼是一个通透的大厅,像图书馆一样摆了一排排的书桌和椅子,有几个老人正在静心地看着报纸,大厅里很安静,也很冷清。齐天翔站在大厅门口静静看了一下,就与吕山尊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会意的微笑,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走出活动中心,看到李万东站在原地等着,就回头对吕山尊笑着说:“这里不错,有这么好的活动中心,还有院子里的假山花池,特别是这满院的桂花,海棠,银杏等名贵树种,这样的格调和品位,一般的商品房小区都达不到这个水平,也只能在高档住宅小区里面才能看到了,而且这楼间距的宽度,小区的规划,大气规整。我看今后有省里领导过来,尤其是中央领导视察民生或安居工程,就往这里带,这样档次的保障房小区,全国也找不出几家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咱们也来摘摘桃子,脸上贴金的事情,不干白不干。”吕山尊呵呵笑着看着齐天翔,对走过来的李万东说:“齐书记的建议你听到了吗?这个小区今后就是市级保障房小区了,注意给我保管和维护好了,这是脸面懂吗?”

    “我无所谓,归谁跟我都没有关系,也不是我的政绩。”李万东嬉皮笑脸地回应着,远远看着张世平走过来,就祥装担忧似地笑着说:“只是不知道张书记是不是舍得。”

    “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要市委、市政府需要,要命我都舍得。”张世平虎着脸说着,对齐天翔微微笑着说:“我三弟马上就回来了,一会就到。”

    齐天翔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将眼光散漫开来,投向了院子中的景致上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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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介绍:
河海省纪委拟任书记齐天翔突然出现在远离省城的平原县,引起了官商两界不同反应和巨大震动,由此震动也抽丝剥茧般引出了一系列贪腐和官商勾结案件,活画出形形色色的各样人群粉墨登场。作品在叙事的同时,对现今社会生活中诸多矛盾和现象,进行了剖析和思考,试图通过不同阶层,不同观点思考的碰撞,全面真实地勾画社会的整体现状,以此寻找改变和坚持的动力。既有高层运筹帷幄的政治智慧,也有基层官场斗智斗勇的政治角力,既抨击了贪官的丑恶行径,黑道的恶行暴戾,也着力洞察贪官的心路历程,以及产生这些丑恶现象的环境和发展轨迹。同时讴歌了以齐天翔为主要代表的新生代领导干部的努力和坚守,以及信念和信仰的可贵。震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震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震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