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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南老张     震动txt下载     震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九章 瑞雪丰年(2)

    尽管前几天方翔在河州重机集团办公楼的空中花园里随口说了一句,齐天翔觉得方翔只是客气地说说,并没有很当回事。上午如约来到方翔入驻的南郊宾馆,进门才知道郑明也在,而且看样子两人已经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见到齐天翔进门,就没再往下说。

    齐天翔知道他们二人可能谈一下比较私密的事情,这是完全可能是,这不但来自两人都是北京来的干部,而且两人的私交也不错,所以说谈话的内容还真不好猜测,因为从省里现在扑朔迷离的形势看,私下里交换一些消息和看法,完全有可能,但也不排除探讨一些京里的情况。

    齐天翔不愿过多地考虑这些,也知道不该考虑这些,坐下之后,就开始详细汇报河州重机集团干部的处理情况,可说了没几句就被方翔打断了,言辞严肃地说:“我说过了,集团干部的处理和后续工作不参与,不过问,所以不用说给我听。如果你认为确实必要,可以整理一份报告,我负责带回去转交。”

    说到这里,会意地与郑明交换了一下眼神,语气和缓下来,慢慢地说:“我与郑明书记的工作方法一致,该你分内的工作,不用请示汇报,大胆做就是了,出了问题我们来承担。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可以提出来商量,需要出主意会拍板的事情,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但一旦问题上交,就不是你能决定了的事情了,你只能执行,或者干脆旁观。”

    也许觉得话语有些冷淡,或许还有些不近人情,方翔的神情变得温情,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温和地对齐天翔说:“上回说要去品尝你岳母的海东家常菜的,正好郑书记也在,选日不如撞日。怎么样,我们去叨扰叨扰?”

    “应该没问题,我打电话说一声,让岳母准备准备,咱们这就动身。”齐天翔看方翔认真的神态,转而望向郑明,迎上来的是会意的表情,就走出房门。

    先是给岳父闫博年通了电话,详细讲明了中纪委方翔副书记要到家中看望的意思,征求岳父的意见,闫博年沉吟了片刻,爽快地答应了。齐天翔又提到了方翔点名想要尝尝岳母的海东家常菜,闫博年没有贸然回答,而是提高了嗓门叫张婉芬过来听电话,张婉芬接过电话满口答应,只是让齐天翔再顺便捎点海鲜回去,另外还细心地问起方翔的籍贯和口味习惯,让齐天翔带客人过去就是。

    放下电话,齐天翔原本还想通知闫丽,让她买一些海鲜送回去,可担心自己在外边打电话时间太久,方翔会有什么想法,就赶忙转身进房间,告知方翔和郑明,岳父岳母非常欢迎他们二位去作客。

    方翔很高兴,非要准备一些礼品,尽管齐天翔谦虚地劝解,可还是不起作用,只好到宾馆服务台选购了一些营养品,而且坚持付了钱,这才满意地出门上了郑明的车。

    齐天翔的车在前面引路,直奔城市南部的山区而去。坐到了车里,齐天翔才拿起电话给闫丽联系,闫丽听说方翔和郑明要去看望爸爸,心里很高兴,对顺路回去买海鲜一事更是满口应承,让齐天翔不用操这个心了,安心接待好两位领导好了。

    齐天翔明白闫丽话里的意思,方翔来河州这几天,闫丽就有些心绪不宁,曾经几次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们夫妻两个应该去宾馆拜望一下,尽尽地主之谊。齐天翔都借口忙或不方便给婉转地挡了回去。闫丽的心思他清楚,上级机关来的领导,不去拜访不合适,也有些疏远的意思,而且还容易引起误解,会认为他齐天翔不近人情。

    其实齐天翔心里明白,闫丽的说法也是违心的,这么多年不管是在学院,还是来河海省工作,他们两口子最不擅长的就是人情往来,而且闫丽还特别反感哪些庸俗的交际和务实的应酬。尤其是齐天翔走上省委常委高位之后,闫丽更是不干预他的事情,更不参与相关的应酬,除非万不得已,连出去吃饭都不参加。这是自身的性格,也是家庭的熏陶。

    这次除外,也许她也听说了一些省里和北京方面的传闻,心里也在默默地期待着什么,只是不便明说就是了。齐天翔又何止不是如此,但却与闫丽的想法不同,往上走一步的想法是绝对不敢想的,但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想要独善其身也难,因此他不愿过多地卷入政治是非里面,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

    何况方翔也并不是专为闻鸣的事情而来,几天来的行踪似乎也证明了这些,除了他所一直负责的北京哪位部长的案子,可能还肩负着其他的使命,集团的时间里,或闭门不出,或踪影皆无,要说这么大的一个高级干部,行踪如此诡秘,是不正常的,但除了郑明,偏偏谁也说不清他来河州确切的意图。

    据南郊宾馆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这几天的时间,无论是赵浩南,还是林东生,或者其他领导的拜访要求,都一概婉言谢绝了,可见来意不一般,那么多领导的面子都不给,齐天翔自知就更不用费劲去努力了,今天的见面还是郑明上午电话通知他过去的,不然齐天翔也不会造次登门。这些深层的意思不好与闫丽一一讲明,只好憋在心里,但没想到方翔约自己见面,只是为了找到一个由头,目的还是想要与岳父闫博年见面,绕了这么大一个弯,看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与岳父谈,或者是咨询,或者是征求意见。一个赋闲多年的老人,还能受到高层如此的重视,看来岳父不简单。

    齐天翔不愿再往下想,正好此时闫丽提着几包东西进门,就赶紧接了过来,一同送进厨房,也就顺势留在了厨房,说是帮忙,其实也不过是旁边看着的份。

    也不过是个把小时的功夫,岳母就麻利地整出了一桌子海东当地的家常菜。说是家常菜,其实如今一般人家已经很少能够吃到了,就包括岳母张婉芬,也是很少有机会展示这样的技艺了。

    所有的菜都端上了饭桌,齐天翔看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估计闫博年和方翔他们几位,也都聊的差不多了,就到书房请他们出来吃饭。

    “嚯,这么丰盛的午宴,专门请老郑和我,太奢侈了吧!”方翔一进饭厅就忍不住夸奖起来,看来他的兴致很好,看着满桌的菜肴,脸上满满地都是笑容和赞许,可还是不忘恭维着张婉芬和闫丽:“谢谢老嫂子,谢谢小闫老师,真是辛苦你们了。”

    方翔谦让着,竭力推辞着,始终不愿到主位上落座,无奈闫博年只好坐在主位上,伸手拉着方翔和郑明,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齐天翔识趣地在副陪位置坐下。齐天翔偷眼看看方翔和岳父闫博年的表情,感到都很放松,看来他们之间谈的不错,而且也达到了此行的目的,略略放下心来,殷勤地将几位面前的酒杯都斟满了酒,静静地等待着酒宴的开始。

    “这么多菜,看的我都眼花缭乱的,老嫂子给介绍一下呗!”方翔看着张婉芬,礼貌周全地说着。

    “都是一些家常菜,也是普通的家庭做法,没有什么主贵的,更值不当谢!”张婉芬客套地谦让着,可还是指着桌上的菜肴介绍着:“这个是白菜大虾,方书记点名要吃的菜,那个是豆渣小鱼,还有那个是虾酱煎蛋,那边那个乱炖小黄鱼,都是很普通的下饭菜,都是值不当夸的。”

    “老嫂子这是谦虚,只介绍小菜,真正的清蒸海蟹,红烧大虾,油焖天门鱼,葱爆海参,可是没有说到啊!”郑明呵呵笑着,既夸奖着张婉芬,又对方翔说:“嫂子的手艺真是很棒,味道那是没得说,我是有幸品尝过了,你一会就知道了。”

    “你们就别这么夸了,说的老伴都不好意思了。”闫博年呵呵笑着给张婉芬解围,随即对方翔说道:“不过是海东很普通的东西,现在看着主贵,是因为数量少了,而且都是养殖的了,有成本了,现代人的口味多样了。以前就不同了,海边这些东西随时都有,也没人把这些当什么好东西,因此也是最简单的方法,最简单的料理,现在到成为好东西了。”

    “老领导说的是,其实烹饪的原本意思,就是生的做成熟的,无论是烧烤,还是炖煮,越简单的方法越能保存食材原始的味道,也越能体现饮食的快乐。”方翔兴致很浓,言犹未尽地说:“其实相对于大餐的料理难度,这些豆渣小鱼,白菜大虾,才是最贴近生活的东西。”

    “别总是评价,还是边吃边聊,这样也不辜负老伴的一番辛劳了。”闫博年接过方翔的话茬,端起酒杯动情地说道:“谢谢二位专程过来看望我和老伴,薄酒一杯表示谢意,咱们干了!”

    闫博年的提议正式拉开了午宴的帷幕,干了一杯酒后,气氛变得活跃起来,在方翔的执意要求下,张婉芬和闫丽也坐了下来,一场温馨的家常便饭,就在谈笑风生的融融和气氛中持续着。

    饭后,方翔稍事休息了片刻,与郑明就要走,闫博年客气地挽留了几句,看他执意要走,也就没有过分强求。

    走出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不知不觉间外面已是一片银白,而且雪花还在漫漫洒洒地自在飞舞着,全然不在意人们的目光,率性而自然地展示着优美的身姿。

    “嚯,下雪了,真是不容易啊!”率先走出房间的方翔欣喜地低声赞叹着:“而且还是这么的不期而遇,真好!”

    “瑞雪兆丰年啊!该透透地下一场了,不然这个冬天就太寂寞了。”郑明的感叹中既有欣喜,也有浓浓的欣慰。

    “一场痛痛快快地好雪,不但能带来丰厚的收成,还能给明天更多的遐想。”闫博年意味深长地说着:“这一场雪改变的,不仅仅是面貌,还有心情,白雪掩盖下花园和菜园还有什么区别吗?”

    闫博年的话似乎每个人的感悟都不同,在齐天翔听来,更是蕴藏着很多的内容,但此刻却无暇顾及,将方翔和郑明送到车跟前,也随即与闫丽上了自己的车,率先驶出了小院。

    尽管没有来得及细想,但齐天翔还是留恋地望着窗外,雪花的飞舞使他感到兴奋,而更羡慕的是雪花的自由自在。

    窗外已经是一片素白,可雪还是在飘洒着,漫无目的,又自由自在,似乎要这么一直飘下去,永远占据这个世界。

尾声 意犹未尽

    经过详细的考察,又经过省委常委会研究,河州重机集团的领导班子终于尘埃落地,岛城八方集团的刘德厚力压群雄,以其经验、经历和影响力,成为河州重机集团的新掌门人。同时批准的,还有河州重机集团整体改革方案,作为全省国企改革的试点和窗口,管理权限从省国资委收归省政府直接管理,授权董事会管理的方式管理企业。管理干部和行政管理人员任命,采用双重方式,由省委组织部和省政府人事厅分别直管。撤销纪检组,成立由省纪委和监察局直管的集团纪委,并成立企业监事会。

    董事会采取董事长负责制,总经理采取职业经理人方式,采用选聘制,所以管理干部按从事的职能不同,分别实行一到三年的试用期限,所有级别暂时终止,采取合同制,同时进行分类考核进行评定。

    通过了方案,齐天翔陪同林东生,与省委组织部长一起,到河州重机集团进行了宣布,并公布了新的改革方案,同时宣布省政府工作组和省纪委调查组,正式撤出河州重机集团,全面恢复了集团管理层的正式工作。

    办完了河州重机集团的事情,齐天翔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华沂市,要在春节前召开一次华沂市的党政班子成员会议,同时代表省委、省政府拜访和看望退居二线的老干部、老同志,以及革命老功臣。

    几天的时间,齐天翔都是在忙碌的状态下度过的,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已经嗅到了春节的味道,尽管紧张和忙碌,却感到很满足和快乐。

    坐在回省城的车里,齐天翔似乎忘记了劳累,一路上都在注视在车窗外的景致,似乎总也看不够,直到夜幕低垂,再也看不清窗外的风景,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但齐天翔却很清楚,夜幕的降临,预示着目的地就要到了。

    齐天翔心中充满了期待,河州越来越近了。

引子

夏日炙热的阳光爆烤着窗外的绿树,墨绿色的叶片仿佛不胜酷热地微微打着卷,蔫蔫地无力垂挂着,似乎在默默等待着微风和细雨的呵护,听他们述说生存的艰辛和无奈。

    毫无遮挡的楼前水泥空地上,依稀可以看到茵茵的热浪在飘逸弥漫,反射出的光灿白刺目,似乎在无节制地表露着暴虐的威势。

    许是炫目的光刺痛了齐天翔的眼睛,许是屋里屋外的强烈反差刺痛了他的心,那一刻齐天翔觉得了心酸和心痛,伴随而来的就是难以遏制的怒火,以及比夏日更热的烈焰。

    在河州市社保服务大厅,齐天翔又难以抑制地爆发了,以此带来了河州市体制内更大的震动,并引发了一场新的更大范围的变革。

第一章 大厅集中(1)

    齐天翔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到大厅里,微微眯起的眼神冷酷如冰,向坐在远处长椅上的小张招招手,等小张走近后声音低沉却无可置疑地说着:“通知这栋大楼里的所有副科级以上干部,十分钟之内到服务大厅集合,没有到的明天上班直接到就业中心报到。”

    看着小张走到一边去打电话,齐天翔回过脸来,温和地对面前的中年妇女说:“你先耐心地坐在凳子上,有人会来解决你的问题。”说着话,齐天翔随手将自己刚才坐的圆凳拿起来,轻轻地放到她的身后,继续温和地问道:“你相信我吗?”

    短暂的迟疑之后,中年妇女重重地点着头,迅疾出现的变故使她有些接受不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有人能够过问她的事情就好,心中充满感激地连声道:“相信,相信。”

    “你相信不等于别人也相信。”齐天翔呵呵笑着,尽量用温和的语气来表述他的意图,随即转过脸来,冷冷地对柜台里的女人说道:“我不问你姓甚名谁,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我叫齐天翔,是河海省委常委、河州市委书记,你说我能不能管得了这件事。”似乎是刚才诘问的不快还言犹在耳,齐天翔的语气尽管低沉平和,可依然充满了怒气和愤懑。

    “齐书记,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我这就给她办,马上办。”片刻的愣怔后,柜台里边年轻的俏脸上的冷漠和轻蔑的神情没有了,而是变成了惊吓后的惨白,以及尴尬的悔意,赶忙连声道歉说着。

    “你已经没有资格给这位大姐办业务了,至于为什么你很清楚。”齐天翔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过身来背对着柜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将目光投向了大门。

    大厅里立时嘈杂了起来,很多人都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尽管刚才的争执有过话语的较量,可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却并不是十分引人关注,甚至围观都很难。

    “齐书记,你好!欢迎你来我们中心视察工作。”一张油乎乎胖胖的脸堆满笑容,快速地凑到了齐天翔面前,很远就伸出手来,并不忘介绍自己,“我是中心主任洪全水,欢迎书记!”

    齐天翔没有看伸过来的手,而是抬起手往旁边指了一下,顺势又看了一眼手表,离刚才看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的时间。齐天翔没有说话,仍然将目光投向大门,目光冷峻地看着。思绪却回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清晰地刺痛着他的心。

    在南郊宾馆召开的省委常委会结束,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在回省纪委的路上齐天翔突然对司机小王说:“不回省纪委了,咱们到河州市社保服务大厅看看。”

    “齐书记是要去办什么事吗?我和小王去办就可以了,还是把您送回办公室吧!这么热的天,您也开了一天的会,会受不了的。”小张转过脸来劝解道。

    “我有什么事还能让你和小王去办,可那些下岗失业的群众有人替他们去办吗?这样的天气该是怎样的艰难啊!”齐天翔微微有些不快,可随机就转换了语气,喟叹地说道:“还是去看看吧!”

    小张立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冒失了,使得齐天翔不快,想要解释,可想了想又打消了念头。

    到中心附近,齐天翔就让小王将车停了下来,他不想过于张扬,只是随意看看,并不愿意搞得大张旗鼓、鸡飞狗跳的。

    车门开启,立即一股热流涌了进来,与车里的冷气交织在一起,齐天翔快速地下了车,很快就被热浪包裹了起来,凝滞的空气仿佛已经被炙热的阳光烤干了所有的水分,干燥而又炽热,连喘气似乎都有些困难。

    不远的距离,齐天翔觉得焦躁和烦闷,快步走进服务大厅,立时就感到轻快了一些,可还是感觉憋闷。大厅里微微的凉意,使得昏涨的大脑渐渐冷静了下来,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服务大厅人很多,人来人往的,有些嘈杂,齐天翔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回过身来对紧跟着的小张想说些什么,却懒得开口,只是指指远处的长椅,示意他坐在那里等着。

    看着小张转身走向长椅,齐天翔的目光又回到了大厅嘈杂的人流之中。片刻的观察后就渐渐适应了大厅的气氛,也明白了嘈杂的大厅的所在。

    阔大的服务大厅,进门来靠近落地玻璃窗,放着两排连在一起的长椅,却少有人坐着休息,而是一进来就奔向制单、缴费的两个柜台。长长的开放式柜台,将办公和办事隔离开来,十几个挂着牌子的柜台里边,工作人员静静地等待着办事的群众,而柜台外边聚集着很多的群众,形成了里外不同的景象。

    齐天翔默默地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就慢慢地走近制单的柜台,很多的人挤在这里,形成了一团拥挤的人群,其后还有着长长的队伍,在焦急地等待着。里面的工作人员慢条斯理地看着递上来的一个个身份证,操作着电脑,找出相关的对应资料或记录,打印着单据,对于外边等待的人群视而不见,不时停下手中的工作,专注地接打着手机,而且不时接过柜台里面递来的厚厚一叠证件,专心致志地调着资料,打印着缴费单据。

    齐天翔立即就明白了不时响起的骚动和不满的由来,也明白游弋在大厅门口招揽生意的人的原因。刚才一进门就有人拦着问是不是需要代办缴费,一次性收费五十元,齐天翔没有理会,现在才明白所谓代办的用意,不由心中有一股火在蹿升。

    看完了制单环节,又慢步走到缴费柜台,这里依然是柜台前一群人,后面是长长的队列等候。所不同的是现金和刷卡是分开办理,缴完了费再到旁边等待领取票据,这一切都办完才算完成了所有缴纳养老金的过程。这样的过程,也许半年,也许三个月,甚至一个月就有重复一次。齐天翔简单的估计了一下,两次队排下来,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是正常的时间消耗。

    齐天翔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该怎样看待这里外的差别,也不知道该怎样接受这样的事实。有时候感觉自己很无力,这样反差的现象的出现,似乎每一个人都能感到不合理,不可思议,可却日复一日地存在着,渐渐变得合理,甚至感觉本就应该如此。

    离开了缴费柜台的人群,齐天翔随便在柜台边找了一个圆凳坐了下来,其实相对于制单和缴费两个柜台的拥挤,十几个柜台中的大部分都人迹寥寥,即使有人咨询或办事,也是很快就得以办完离开,因此显得冷清。里边的工作人员也是看着电脑,不时地来来去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打发无聊的时间。

    “我已经来了几次了,你总说我的手续不全,下午我来你说让拿缴费发票来,我回去取来了,你又让我去银行打流水清单,可我去了,人家说这种清单只对公,不对个人,你说我怎么办呢?”一个不远柜台的话语清晰地传到了齐天翔的耳朵里,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由拉着凳子靠近了一点。

    “这我就没有办法了,你自己的事情我能知道该怎么办。”柜台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工作人员看都不看外边的人一眼,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地说着。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能不能请你将我需要准备的材料给我写下来,我回去准备”。一个中年妇女焦急地说着,脸上也是焦虑和困惑的神色,也许是来回的奔波,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深蓝色短袖的后背被汗水沁湿了很大一片,而且湿润的后背边缘还有着白色的云纹,可以想见是干了后留下的汗渍。那一刻齐天翔的心一下柔软了,想起了儿时姐姐的后背,想起了哪汗渍侵蚀坏了的花衬衣。

    “自己找。”俏丽的年轻的脸仍然没有移开电脑屏幕,而是从柜台下面拿出厚厚的一本书样的东西,随手扔在了柜台上。

    “这,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啊。”中年妇女更是着急,语气恳切地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找,我也不懂这个,怎么找得到啊!”

    “你自己的事情让我怎么办?”年轻的脸终于转了过来,却是不屑的奚落,看着中年妇女还要说的话,挥挥手制止着,拿出手机接听起来,声音柔和温煦。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齐天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纸,递给中年妇女,示意她擦擦额头的汗珠,尽力温和地问。

    中年妇女警觉地看着齐天翔,看到齐天翔递来的手帕纸,明白他的好意之后,愧疚地说:“都怪我,还不老就糊涂了。前几天我来缴上半年的养老金,打出单子才发现去年下半年的养老金没有缴,那可是三千多元钱啊!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原因,后来赶紧回家,看了缴费发票才发现是名字错了,可来了几回也解决不了,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弄错了,要我要发票和缴费流水单,还要单位开证明,可我已经下岗了,单位早就没有了,到哪里开证明啊!银行也不给我打印流水清单,说是不对个人服务,我这已经跑了几次了,现在给私人老板打工,老是请假,老板都不高兴了。”说着话,委屈地带着哭腔说:“都怪我粗心,都怪我粗心,我怎么不认真看一眼呢?这可怎么办啊?”

第二章 大厅集中(2)

    齐天翔看着中年妇女的懊悔和愧疚,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被深深地刺痛了,挥挥手制止了中年妇女的话语,温和地说:“大姐,你别着急,我来帮你问一下,好不好?”

    等着柜台内年轻工作人员终于接听完了手机,齐天翔温和地说:“这位大姐的事情麻烦你能不能详细地给她说说,想想办法给她解决一下。”

    “她自己弄的事情,我怎么给她解决?又不是我让她缴给别人的。”年轻的脸看都不看齐天翔,冷冷地说着。

    “话不能这样说,大姐的粗心是一个方面,可为什么她能拿到别人的单子,不是制单程序首先出现的失误吗?她已经拿来了发票,说明大姐一定交了费,不然她不可能拿到缴费发票。联系一下她缴费的哪位同志,是不是也交了费,如果缴费了拿出发票来,如果没有缴费就把大姐缴的费划给大姐的账户。即使不这样处理,你们也可以查一下大姐缴费哪天的交易流水,不是可以很清楚就分辨出谁交了费吗?现在不是追究谁的错误,而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齐天翔压抑着心中的不快,尽量低声细气温和地说着:“大姐这么大年龄了,按年龄看应该是你的长辈,是不是能够耐心一点,把她的问题想办法解决呢?”

    “她是谁的长辈?难道所有来办事的年龄大的都是我的长辈吗?”年轻的脸终于转了过来,一脸不屑地反问着,带着奚落,满含嘲笑。

    “难道年龄大不是你的长辈吗?”齐天翔心中的怒火开始上窜,可还是竭力压制住不满,耐心地说:“看在他们都是下岗职工,本身就有很多的困难,多一些耐心对待他们不好吗?不是他们交着钱养活着你们,你们能这样舒服地办公吗?”

    “你是谁啊!你管的着吗?”齐天翔的话深深地刺激了年轻的工作人员,俏脸很是不满地看着齐天翔,言辞犀利的诘问着。

    不可思议地诘问同样深深地刺痛了齐天翔,这也是这么久以来齐天翔很少遇到的,听惯了恭维的话,看多了客套或虚伪的表情,这样直截了当的顶撞和诘问,还是让齐天翔难堪和恼怒,想着要说些什么,但看着哪浅薄的俏脸,说深了她不一定懂,说浅了还是口水来往,对于这些自以为是高人一等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尝恶果。

    想到了这些,齐天翔转过脸,看向了窗外,随即就被窗外炫白的阳光刺痛了眼睛,收回了目光,也坚硬了心,终于无可遏制地爆发了。

    “齐书记,已经十分钟了,全中心副科级以上干部共有十二名,实到八名,还有四位不在岗。”小张快步走过来,谨慎而清晰地汇报着。

    “你不准备解释些什么吗?”齐天翔扭过脸,冷冷地看着洪全水,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马上调查,看看是什么原因脱岗的,我们一定严肃处理。”洪全水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紧张地说:“严肃处理,严肃处理。”

    “从你的话中我听出来,这四位同志的脱岗,不是工作安排,也没有请假,是不是这个意思啊!”齐天翔盯视着洪全水胖胖的脸,似乎在印证他所说话的真假,看到洪全水捣蒜样不停点着的头,简单而决绝地说道:“既然不是工作安排,也没有请假,那就不是你处理的事情了,而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明天请这四位同志直接到就业中心报到好了。”说着话,看着洪全水紧张的神情,齐天翔接着说:“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大姐这件事处理清楚。”

    “我马上办,马上办。”洪全水像得到大赦般赶紧走到中年妇女身前,低声说:“大姐,不好意思,让你受委屈了,我来给你办,我来给你办。”

    “这样的事情你会办吗?”齐天翔对着洪全水的背影朗声说着,声音尽管威严,可却不那么冷峻。

    “我会办,会办。”洪全水转过身望着齐天翔,脸上依然灿白,可却不那么紧张,“我不是一个好主任,但我做了十几年的办事员,我还是称职的。”说着话,洪全水快步从边上走进柜台,伸手示意年轻工作人员离开座位,坐下后温和地对中年妇女说:“大姐,麻烦你将发票拿给我看看。”

    洪全水看了一眼大姐递过来的发票,递给站在一边的同志说:“马上把这个同志的的联系电话找出来。”然后对另一个同志说:“你把去年12月21号的缴费底联找出来,包括银行划转底联。”交待完这些,又转过脸温婉地对大姐说:“请你稍等一下。”

    很快找电话的同志就拿来了电话,洪全水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打了电话,几句简单地交谈后挂断了电话,又仔细看了看缴费底联和银行划转底联,想了一下对中年妇女说:“我打了电话,这位姓蒋的同志去年没有交过费,又查看了底联,可以看出钱是您缴的,这点从银行划转底联也可以对的上,现在我就把这张发票收回,重新给您开张发票,而且把钱回转到您的账户里。由于我们的失误,让您着急了,我向您道歉!”说着话,洪全水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大姐鞠了一躬,真诚地说:“请大姐原谅!”

    中年妇女赶忙从凳子上站起身,慌忙晃动着双手,连声说:“可不敢,可不敢,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只要你们能帮我办了,我就感激不尽了。”

    齐天翔走到中年妇女身边,柔声说:“他们道歉是应该的,你应该坦然接受。”说着话,看了一眼手表,对走出柜台到了自己面前的洪全水厉声说:“拖了几天,往返几次都办不成的事情,在你面前十五分钟不到就办完了,是事情难办,还是办事难啊!”

    “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办事不力,我检讨,我检讨。”洪全水一连声地说着,态度谦卑真诚。

    到了这个时候,齐天翔才慢慢走到集合的干部面前,看着肃然站立的队列,低沉却冷淡地说:“请大家到这里来,就是想让大家看看这样的事情,看看这大厅里排着长队缴费的群众,想想他们为什么这么大热天拥挤到这里缴费,想想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看到他们的现状,我们不应该感到惭愧吗?不应该心存一份感激吗?他们都是曾经的产业工人,都有着一份稳定的工作。如今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下岗了、失业了,不但要为今天的生计温饱奔波劳累,还要为未来的养老操心,他们主动地来缴费,不是对我们的工作最大的支持吗?不该说声谢谢吗?应该怎么对待他们,应该怎样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不是我们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应该考虑的问题吗?中介都能想到的挣钱门路,我们就想不到吗?相信这里没有我们各位的亲戚朋友,更没有我们的父母亲人,不然我们不会让他们在这样的天气里,排了制单排缴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焦急等待中度过。”

    “冷漠,冷淡,傲慢,无视,似乎只要不与群众吵架,就是最好的服务,就是规范的优质服务。”齐天翔严峻地看着面前的干部,口气依然冷冰冰的接着说,“看看菜市场买菜的大哥大姐,看看小饭店热情的服务员,也可以看看银行员工的待客之道,不是他们谦卑,也不是他们天生低下,而是他们没有铁饭碗托底,而是他们认为顾客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就是他们辛福生活的基础,他们的服务是真诚的,是务实的,这不该值得我们反思吗?不该真诚地面对我们这些困难中挣扎的群众吗?他们其实不需要我们一杯清茶,一把扇子的伺候,只需要给他们一个笑脸,只需要耐心倾听他们的需求,只需要认真解决他们的问题,这样难吗?”

    大厅里突然爆发了热烈的掌声,服务大厅的变故立即引起了办事群众的围观,纷纷围拢过来,看到洪全水为中年妇女办事和道歉的场面,惊诧之余议论不断,待听了齐天翔的讲话后,不由自发地鼓掌欢迎起来。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温馨贴心的话语了,觉得亲切而暖心。

    热烈的掌声让齐天翔猛地一怔,片刻的惊异后,真诚地对围观的群众说:“这里不该有掌声的,你们的掌声让我惭愧,我们做了什么让你们鼓掌,谢谢你们的宽容,更谢谢你们的理解,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对不起。”说着话,齐天翔真诚地深深鞠了一躬,立即又引发了剧烈的掌声。

    “听到这样的掌声我感到脸红,不知道你们都是什么感觉。”齐天翔收回目光,威严地看着站在身前的各位副科级以上干部,语重心长地说道:“多好的群众啊!多善良的心地,难得不值得我们珍惜吗?就像这位大姐,”齐天翔转过身走到中年妇女面前,指着大姐动情地说:“看看大姐背后这湿了又干的汗渍吧!难道还不能使我们冷漠的心有所触动吗?受了那么大委屈,折腾了那么多趟,挨着白眼,受着私营老板的埋怨,可却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而是不停地为自己的粗心道歉,丝毫没有指责我们工作的失误,也没有对冷遇和白眼的不满,这样的和善之心,不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理解和支持吗?”

    齐天翔似乎说累了,也似乎不想再说什么了,仰着头仿佛在平息着心中的激动,许久才缓缓地说:“你们看怎么整顿吧!这个方子我不给你们开,也没有任何的指示或建议,三天后我要看到你们服务中心的整改报告,不但要在工作方式方法,还要在作风和服务意识上有所触动,不然这样的服务中心要来何用?这样的官老爷官奶奶要来何用?”

    说完了这些,齐天翔看也不看洪全水,而是对中年妇女温和地说:“大姐,我送你回去,我去跟你们老板解释,争取让他不再埋怨你。”

    “可不敢,可不敢。”中年妇女慌张中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摇着头,摆着手,“你这么大的领导,去我们那个小店,还不把我们老板吓死,哪还敢再用我啊!”

    大姐的话使齐天翔一愣,马上意识到大姐的担心,只能尴尬地呵呵笑着,补充道:“不去你干活的地方,这么热的天我就给你送到工作地点附近,我把电话留给你,有什么事情尽管给我打电话,或者到市委找我,今后我们就是亲戚了。”

    说着话,笑着搀着大姐,在众人的掌声和羡慕的眼神里,慢慢地走出服务大厅,走到了大厅外小王刚刚开来的专车边,拉开车门将大姐扶进车里,乘车缓缓离开。

    那一刻,齐天翔下定了决心,也确定了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烧向何处。

第三章 还是围观(1)

    送完了大姐,齐天翔沉思了片刻,突然决定坐车到河州市委看看,在车上大姐是千恩万谢,满脸的兴奋和感激,似乎激发了齐天翔去市委走走看看的冲动。齐天翔尽管反复的解释,也还是难以消除大姐激动且惶恐的心情,也就是在车里,齐天翔知道了大姐姓秦,是市织袜厂的下岗职工,今年还不到退休的年龄,因此算来不过比齐天翔大三两岁的年纪,可看上去却要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大姐丈夫很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大姐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带着不大的儿子,读完初中,读高中,而后是读大学,现今是河州大学的研究生。孩子出息了,大姐也老了,看着大姐难以言表的自豪和幸福,齐天翔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像坠上了一块石头,揪的心痛。

    一路上,齐天翔都没有说话,想着秦姐的辛劳,以及自豪和幸福,怎么也难以释怀,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直到车子拐进市委附近的绿化带,齐天翔才猛然醒来,轻轻地对小王说道:“不要走地下停车场了,就在公共停车场停下好了,一会我们还要走,就不要进进出出地麻烦了。”

    小张听到齐天翔的吩咐,回过头看了齐天翔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指点着小王将车往停车场开。他知道齐天翔的用意,不是怕来回停车麻烦,而是没有想好是不是真要进去。

    尽管省委常委会已经作出决定,由齐天翔接替突发心肌梗塞的省委常委、河州市委书记龙江,临时出任河州市委书记,因为谁也说不好龙江的病情会向哪个方向发展。或许症状缓解,修养一个时期就可以出来继续主持工作,或者像发病以来的一个多月情况一样,时轻时重,始终出不了重症监护室,省会的市委书记一直空缺,毕竟不是办法。因此省委常委会上,省委书记林东生提议,由齐天翔临时出任河州市委书记,得到了常委们的一致同意。

    此前就有这样的动议,林东生也专门征求过齐天翔的意见,齐天翔也谨慎地表示会认真考虑,可上常委会却是林东生的突然袭击,齐天翔还是觉得有些茫然,但面对已经形成的决议,还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明天才会由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滕进代表省委在河州市委常委会上宣布,现在齐天翔就出现在市委,无论是时间和地点,都显得有些草率,也有些不合时宜。

    刚才在社保服务大厅出现的一幕,尽管有些先入为主的意味,但身为省委常委的齐天翔这样做,也还说得过去,但冒然进入河州市委大楼,却真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又做些什么。

    小张一边指点着小王往停车场走,一边拿出电话,他要给市委的什么人打上一个电话,以便齐天翔走进市委大楼有人接待,他认为自己有责任让齐天翔下这个台阶。

    “算了,就不要打什么电话了,咱们围着大楼转转就可以了。”齐天翔看到小张拿出电话,猛然意识到了自己处在一个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已经到了河州市委,进与不进都非常尴尬。走进这栋大楼,就意味着正式宣告了主人的身份,一旦传扬开来,善意的会说他齐天翔责任心强,提前进入状态;不善的言辞会说他急不可耐,对这个位置早就觊觎已久;不进大楼,更会被人认为居心不善,或者有其他的目的,一时间齐天翔竟然不知何去何从了,窘迫中眼睛的余光扫描到小张关切的神情,就叹了口气呵呵笑道:“随便转转吧!看看这栋恢弘的建筑也好,长长见识吧!”

    小张没有说话,示意小王将车调整了方向,沿着大楼绿化带间的行车道慢慢地行驶着。小张和小王跟在齐天翔身边已经几年的时间,彼此的默契早已形成,一个眼神或一句话,就能涵盖很多的内容,也省却了许多无谓的言语,觉得舒心也省力。

    这栋大楼齐天翔不是第一次到来,但作为未来的主人感触却很是不同,以往到此会有的奢侈的印象,现在看来却有着更深的思虑,以至于想到了更多。

    前几年作为河海省会的河州市,承办了一个全国性的体育运动会,不但依照惯例建设了运动场、运动员村,还有功能齐全的媒体中心,都是按照国内顶级规格设计和建造的,尤其是媒体中心大楼。当时就有专家和民众质疑,作为全国性的竞技运动会,会期不过十几天,有必要建设这样一栋多功能媒体中心吗?但质疑归质疑,这栋备受争议的大楼还是率先开工,率先完成,盛会期间完善的服务功能,已经先进的通讯和网络设备,特别是周到贴心的生活服务设施,受到了国内外媒体记者、体育官员,以及运动员的极大好评,成为哪届体育盛会众多亮点中的一个,很久之后还被人津津乐道。

    盛会再好也会曲终人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流水终究的留不住的,但营盘却是怎么也流不走的。冷却了一段时间以后,转年的市人大会议期间,有代表提出议案,体育馆和运动员村,这些耗费了巨大财力物力建造的设施,长期闲置不但造成资源的浪费,而且每年的维修费用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应该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采取切实可行的办法,盘活这一大块资产,使其产生效益,实现可持续发展。议案根本没有提及媒体中心的存在,但明眼人却分明能够感觉到其司马昭之心,因为体育馆能做什么谁都明白,至今城市中心位置哪个体育场还整年闲置着,而且当初规划建设新场馆之时,也有代表建议,旧场馆只要稍加整修,完全可以适应这种类型运动会的需要,可这样的提议不但没有形成动议,甚至被斥责为干扰经济发展大局而被束之高阁。几十亿元投资建设的场馆和媒体中心,不但是城市的形象工程,而且可以有效带动城市东移,从而实现市委、市政府新城市中心的总体建设规划。不管用意如何,提议得到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随即进行了运动场馆和运动员村及媒体中心的整体招标,由于的是所有设施捆绑招标,设定的门槛和条件很高,以流产告终。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长期闲置的媒体中心迎来了新的主人,市政府成为这栋气势恢宏大楼的使用者,引起公众和媒体的热议,尤其是省外媒体,更是直指高标准建造媒体中心,原本就是为市政府建设的办公楼,只是利用体育盛会的幌子,合理规避大肆建造楼堂馆所之嫌,是蓄谋已久,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早有预谋,如今大楼已经成为市委、市政府的办公大楼,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也多亏了有全国性运动会的掩饰,不然这样的建筑是很难得以建造的,车中的齐天翔望着窗外的建筑默默地想着。不但这栋楼高八层的宽体建筑的花费,就是楼前广场和周边绿化的支出,都是河州市财政所难以承担的。尽管是省会城市,财政收入和财源有着相对的保障,但投入十几亿建设办公楼,这样的投入是无论如何是难以实施的,也是任何一个市委市政府不敢付诸实施的。

    齐天翔就这样想着,慢慢随着车子的移动远远地看着,当车子经过中心广场时,无意间似乎看到办公楼门口聚集了不少人,而且不像是正常出入的样子。齐天翔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对小王说道:“慢慢把车靠过去一点,咱们过去看看。”

    小王默默地点了下头,径直将车开进了办公楼前的停车场,并尽量靠近办公楼大门的位置,停稳了车后赶忙下车,打开了左后车门。

    一股热流迅即从打开的车门裹挟进来,瞬间就把齐天翔包围了起来。尽管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可燥热的温度丝毫没有降低多少,齐天翔没有犹豫,抬腿跨出车子,站定以后稳定了片刻,待稍稍适应车外的温度之后,才慢慢向办公楼走去。

    说是办公楼门前的停车场,可从停车场走到门前还有着一百多米的距离,无遮无挡的广场上空旷,一望无际的都是阳光的灿白,象征性栽种的绿植和造型树,都远远地处在广场边缘,几个高高耸立的灯柱样的石雕华表,似乎站立两排傲然地俯视着阳光下快步行进的齐天翔。

    太阳的直射,加之阳光长时间烘烤地面的热浪,以及为躲避阳光暴晒的疾步行走,短短百余米的距离齐天翔就觉得燥热难忍。快步走到办公楼门廊下,尽管依旧燥热,但却没有了阳光的直晒,齐天翔顿时感到舒服了许多。

    直到此刻,齐天翔才得以收回心神,仔细地看着办公楼前的情景。门廊下一片噪杂,除了几十位年龄不一、衣着混杂的人群,还有穿着制服的公安和大楼保安,共同在维持着秩序,试图将这些人流挡在门外,或者阻止他们进入大楼。

    其实这样的努力只是一种姿态,或是一种威慑,外面的人并不准备进入大楼,甚至连这样的意图都没有,至所以站到门廊下,原因就在于这里可以躲避阳光的暴晒,所以人群并不集中,都是散乱地站在门廊各处,甚至晒不到的台阶上,也三三两两地坐着人。

    齐天翔慢慢站定,仔细地观察着,试图了解人群聚集的原因。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感觉有人轻轻地碰了自己手臂一下,扭过头来看到小张和小王站在自己身边,小张手里拿了一瓶矿泉水,默默地递给他,眼神却紧张地四面环视着。齐天翔接过小张手中的矿泉水,经过高温的烘烤,放在轿车后备箱里的矿泉水已经有些温热。齐天翔拿着矿泉水,没有急于打开,而是看看小张,又看看身侧的小王,不由微微笑了,心里也有了主意,慢慢地对小张说:“你和小王再到车里拿些水来。”

    望着小张犹豫不决的眼神,齐天翔知道他的心思,温和地低声说:“去吧,市委门口,还会有什么事。”

    看到小张和小王离去的背影,齐天翔想了一下,慢慢走到门廊前的台阶前,短暂的观察齐天翔发现,门廊里和台阶上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男女都有,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可却没有证实,只是还需要了解,而台阶上的人要少一些,或许更能问出些什么。

    很快,小张和小王就各抱着一个箱子过来,齐天翔等他俩走近,就示意他们跟着自己,慢慢地走向一个老者,将手中的矿泉水递了过去。老者迟疑了一下,接过齐天翔手中的矿泉水,感激地看了齐天翔一眼,却没有说话。

    齐天翔没有介意老者的神情,缓步走到另一个人身前,接过小张递来的矿泉水,微微笑着递了过去,仍然是没有说话。这样走走停停,不一会就送出了十几瓶矿泉水,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送,默默地对视,似乎有着什么默契一样。

    很快两箱矿泉水就分发完了,连齐天翔手中的那瓶水也送了出去,身边也聚集了不多几个人。分发完了矿泉水,齐天翔才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笑着对身边一个老年妇女,温和地问道:“大姨,今天过来,是要说什么事啊!”

第四章 还是围观(2)

    “你不知道我们是来说什么事的?装什么糊涂。”妇女不屑地对齐天翔撇撇嘴,继续不满地说道:“不是你们有意刁难,我们这大热天的来这里干什么?”

    一席话把齐天翔说愣了,等明白老年妇女的用意后,不禁笑了起来,呵呵笑着说:“大姨是不是认为我是这楼里的人啊!”。

    “你难道不是吗?那你是干什么的?”老年妇女依旧狐疑地望着齐天翔,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不信任。

    “你这个老太婆,真是越来越糊涂了。”随着围观的人增多,一个老者不满地对老年妇女说:“你来了几回了,什么时候见到过里面的人有好脸子,什么时候喝到过他们的一口水?”

    说着话,老者转过脸来对齐天翔温和地道歉着:“对不起啊!她误把你当成这里面的人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给她矿泉水喝,她还恶语伤你。”

    老者的道歉是真诚的,但眼神中依然存在着疑惑和不解,也是实在搞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的意图和目的,不但看不出意图,连眼前这位穿着湖蓝色衬衣,戴着眼镜的文静男人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没关系,大爷,大姨也是无意的,我不介意。”齐天翔依旧温和地微微笑着,淡淡地说:“我也是来这里办事,看着你们大热天的在这里,正好车里带着水,就给你们送点,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还是你仁义啊!谢谢你了,同志!”老者深深地看了齐天翔一眼,为他的大度,也为他的善举称赞不已,回身拉着老年妇女,试图让她向齐天翔道歉。

    明白了老者的意图,齐天翔赶忙开口阻止道:“大爷,您别这么客气,大姨没有说什么。”

    “不是我有意冲撞你,只是我这脾气不好,你别在意啊!”老年妇女被老者的劝导,以及齐天翔的解围弄的不好意思了,讪讪地说道:“我们又不是闹事,只是反映我们的问题,可这里的人太不像话,自己躲在有冷气的办公楼里,却这样对待我们,能不上火吗?”

    “应该上火,只是上火容易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就更不值当了。”齐天翔笑着安慰着老年妇女,随即低声问道:“你们反映什么事情啊!这么热的天气,写份材料,或者选出几个代表来,不是更好一些吗?”

    老年妇女刚要说话,被老者挡住了,自己走前了一步,看着齐天翔说:“当初我们就是这么做的,写材料递到信访办,可却没有任何音信,过来问了答复是领导还没有研究,反复几个来回,这一拖几个月就过去了。后来又选出了几个代表,也不知人家施了什么魔法,代表来了几次就再也不露面了,原来人家已经把代表的问题解决了,而且不但解决,还高价收买了。现在的人啊!什么责任,诚信,什么忠义,廉耻,给钱就什么都不要了。实在没有办法,这不,只好自己来了,办公楼给远远地推给了信访办,信访办借口领导不在,让我们等,可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再过几年,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死完了,是不是问题就解决了?”

    “到底你们反映的是什么问题,这么难办,这么久都解决不了?”齐天翔心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可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眼神里充满了的关心和关切。

    “事情说大不大,可却是我们解决不了的。”老者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提高了嗓门说:“我们是市纺织二厂的退休职工,企业破产的时候我们因为还不到退休年龄,企业给办理了内退手续,到了退休年龄又按规定办理了退休手续,可谁知道这中间就出了岔子了。企业是国营的时候,退休的老人都享受着国家的医保政策,企业民营以后退休的,也享受着正常的医保,就我们这几百号内退的老职工,却什么也享受不到。到医保中心咨询,人家说我们从内退到退休之间的几年,企业压根就没有给我们缴纳医疗保险,所以医保中心不给我们报销,而且个人补缴都不可以。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这件事情当初是怎么给你们承诺的,总要有个说法才算数啊!何况就如您老所说,几百号老职工呢,没有个说法也说不过去啊!”齐天翔祥装疑惑不解地问道,脸上已经有了怒火在燃烧,似乎随时都可能发作。这些上访的问题,都是积年沉淀的问题,既有政策方面的瑕疵,也有操作者的有意为之,但不管是哪个方面,都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处理起来难度大,费时费力,很少有人愿意管。可这些问题的大多都是国退民进过程中遗留的,牵扯面广,涉及人数多,不及时处理会遗留更多后患。

    “当初可不是这样,企业破产倒闭的时候,政府清算工作组为了让我们离开企业,曾经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为了企业能够在逆境中起死回生,我们这些老职工要主动做出一些牺牲,只有减员增效才能使企业摆脱困境,我们只要咬咬牙忍耐几年,就可以享受到国家的退休待遇了。尽管内退一个月只有几百块钱的工资,但这样的牺牲换来企业的繁荣,还是值当的,而且保证内退期间的养老和医保,企业都会按时足额缴纳,绝不会让老职工吃亏。”

    老者越说越气愤,声音也越来越高,简直有些声嘶力竭了:“可谁知企业却根本不认可这件事,说企业重组和改制之时,政府并没有这样的附加条件,企业承担内退人员离职期间的养老金和工资,就已经力所不能及了,政府理应承担医保费用的减免或缴纳。企业一推六二五,根本不认账,而且当初人家搞重组和改制,根本就不是为振兴二纺,而是打马虎眼,根本目的还是看中了二纺位于市中心的厂房和地皮,没几年企业就给折腾没了,地皮也早就开发成商业地产项目了,以前那个老板,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听着老者激愤的话语,齐天翔脑子里迅速盘算着一笔账,基本可以确定这并不是一笔很大的数目,长期得不到解决不是难度高,而是扯皮,以及办事人员的不作为。想明白了这些,还是不放心地向老者求证着:“听您说的意思,每个人拖欠的费用不是很高嘛!相对于养老金,医保每年不就是一百多块钱吗?是不是这样。”

    “谁说不是啊!”齐天翔关切的话引起了围观人群一阵噪杂,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挤进人群,大声说:“刚才老郑已经说了,企业不给交,我们自己补齐就是了,每人少的不过几百块,多的也不过一千多块,就当我们认倒霉还不行吗?可医保中心不同意,非要企业统一补缴,不然就不给办。现在我们是活不起,更病不起,一场病就可能倾家荡产,这些当官的与无良资本家狼狈为奸,不但编着圈套欺骗老百姓,而且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这样明摆着的事情,政府怎么就不管呢?”

    齐天翔被这种尖刻的问话噎住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他知道这些问题都是存在的,有些可能比老者所说的还严重,但这些事却不是现在,尤其是这个地点可以解决的,因此只能苦笑着,没有回答,心里的怒火未消,又增添了烦闷。

    老者的话语引发了更多噪杂的话语,由于人多嘴杂,根本没办法听清楚说道什么,其实不用仔细听,就能够知道是不满和牢骚夹杂着的抗议。但却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很多人纷纷从门廊下走了过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中心。同时也引来了公安干警和保安的警觉,迅速集中过来驱逐聚集的人群,争吵声和抗议声此起彼伏,交织着一起,使得炎热的气候变得更加炙热、难耐。

    但面对干警和保安的联合干预,聚集的人群还是渐渐散开了,又回到了门廊或其他有阴凉的地方,重新又回到了无奈地等待之中。

    齐天翔似乎已经有了主意,看看渐渐散去的老者们,转身准备离去,可刚转身却发现身前身后站着两个人,不远不近地夹着自己,似乎是警惕着齐天翔的行为。齐天翔瞬间明白了此举意味着什么,但却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干警,神态自若地等待着下来的变化。

    “这些人你认识吗?”面前的警察审视着齐天翔,严肃地问。

    齐天翔不禁哑笑,漠然地摇摇头。

    “你能处理这件事吗?”问话依旧严肃,似乎对齐天翔的不屑有些恼火,可还是耐着性子问话。

    齐天翔依然摇摇头,而且幅度增大了许多,心中压抑的怒火似乎只有剧烈的摇头才能缓解。眼角的余光看到小王正慢慢靠近过来,作为以期的特种兵身手自然不俗,说是自己的专车司机,其实也兼做警卫的职责。相信只要对面的干警对自己稍有不利,他立刻就能出手。

    “不认识?又管不了这事,哪你为什么给他们送水?”话语已经变得咄咄逼人,眼神也是对待犯罪嫌疑人般的冷酷,仿佛已经看透了齐天翔的不良动机或险恶用心。

    齐天翔觉得不能再忍了,忍耐下去在他们看来,不是不屑,而是理屈词穷,最低也是包藏祸心。于是迎着审视的目光,冷冷地慢慢问道:“你有父母吗?”

    “你什么意思?”齐天翔的问话使对面的干警立时愣住了,也许是齐天翔漠然的神情,或许是不畏惧的神态,使得他一时不知该怎么理解,更不知会怎么应对。

    “我如果有父母,就不会让自己的父母在这样大热天,站在这样的地方等上一下午。”齐天翔的眼中带着怒火,愤怒地看着对面的干警,义正辞严地说:“你是警察,维持秩序是你的职责,这无可厚非,但请你不要忘记,你是人民警察,是人民交付你的责任,这身衣服应该时时提醒你,你应该为人民办事,而不是这样与父母般年龄的老人们对峙。”

    齐天翔的话一时震住了对面的干警,无所适从地看着齐天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齐天翔的衣着打扮,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人,但神态和谈吐却处处透着不简单,还真不敢过分造次。

    局面一下僵持在了哪里,小王此刻赶忙走了过来,与旁边的小张一起,拉起齐天翔的手就走,留下了仍在发愣的干警和保安,眼睁睁看着齐天翔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

    坐进已经被烘烤的如同蒸箱的车内,齐天翔觉得更加的难耐,尽管车内的空调已经开到了最大,但丝毫没有减轻齐天翔烦闷的心情。心中的怒火加上车内炙热的温度,使得浑身像被包裹了起来,憋闷而且窝心。

    渐渐地随着思绪的平静,尤其是车内温度的降低,齐天翔似乎从激愤中恢复了过来,也对小张和小王两人强行将自己从办公楼前拉出来的行为不再那么生气,毕竟今天还不是正面冲突的时候,这样的时间,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本身就是个错误。如果出现冲突,还真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齐天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吐出了心中的郁闷,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缓缓地说道:“走吧,回家。”

    齐天翔觉得自己是该回家了,这一天的这么多事情,是该好好理理思绪,或许今后这样的机会不会有很多了。

    但随即齐天翔就意识到,现在还真不是回家的时候,他还要到岳父闫博年那里,将职务变动的事情亲口告诉他,还真想好好听听他的建议,哪怕是只言片句也好。

    “先去接一下闫丽吧!然后我们一起去看看老人。”齐天翔慢慢地说着,眼睛转向了窗外,阳光还是那么肆无忌惮地施虐着,路面和远处的景物都不约而同地泛着惨白。

第五章 谨言慎行(1)

    “今天怎么想起来去看老人了,又不是周末。”

    由于提前打了电话,轿车到了省总工会门前时,闫丽已经站在门前的树荫下,坐进车里闫丽就不解的问道,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疑惑的神情。

    “看望老人还不是随时随地,还分什么周末不周末,难道还得翻一下黄历,选一个黄道吉日不成?”齐天翔深深地望了闫丽一眼,呵呵笑着说:“想吃咱妈调的小凉菜了,这算不算理由?”

    闫丽听着齐天翔调侃的话语,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与小张和小王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就不在说话。但心里清楚,齐天翔一定有什么事,不然不会专程来接他,而且是不到下班的时间。

    这么些年,齐天翔和闫丽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不到必要的时候,闫丽是不会坐齐天翔的专车的,而且也绝对不会专车接送。闫丽有自己的电动车,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家都是电动车来往。即使是回父母那里,也是电动车代步,而且有时候齐天翔还要搭闫丽的顺风车。那大多都是齐天翔到岳父、岳母家,来时是小王专车送过来后就让他回去了,晚上吃完饭后就两人一起骑电动车回家,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好像生活原本就该这样。周末或者周日回老人家似乎也成为了惯例,只要不是出差或者有应酬,齐天翔一般都会陪同闫丽回家,除非老人有事情,或者有其他什么要紧的事,这些都不会改变的。

    今天是周二,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往常这样的日子都是闫丽下班独自回家,准备晚饭,而后是等待齐天翔忙完了回来吃饭,饭后通常是两人一起出门散步,聊些无关痛痒的闲话,这一天也就结束了。

    尽管这样的时候常常会因齐天翔的琐事而改变,但也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项基本内容,柴米油盐原本就是生活的主要内容,平静安详就应该是生活的全部。这些是闫丽内心的渴望,也是婚后这么多年一直坚守的淡然,无论是在学院,还是随同齐天翔回到河海省,闫丽始终没有什么改变,而本质上也不愿改变什么。在她的心目中,齐天翔和亮亮就是她的全部,只要家庭平静就是一切,至于齐天翔是教授、副院长也好,省纪委书记,或者省委常委,都没有什么本质的变化,齐天翔还是那个儒雅、诙谐、正直、执着,甚至有些傻傻的天真男人,是她一生的依靠,还有自己阳光帅气的儿子亮亮,拥有这些就足够了。

    作为妻子和母亲,闫丽都很知足,也懂得珍惜眼前的一切。夫荣妻贵的生活是她内心深深排斥的,因此并不看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这来源于自己的成长经历,也来源于这么些年的经历。只是隐隐有些担心,担心这些平静的东西会失去,担心有什么事情干扰了平静。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轿车到了小院门口,闫丽的思绪才停止了下来。

    小张快步下车打开了车门,齐天翔和闫丽下了车,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齐天翔转身对随在身后的小张说:“你们就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办公室见。”

    望着轿车离去,齐天翔看着闫丽,微微笑着作挽臂的的动作,被闫丽娇嗔地打了一下手臂,涨红了脸,率先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刚才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声音,没有在意。”听到院门响动的声音,张婉芬拉开房门走了出来,欣喜地看着他们两人,惊奇地问道:“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来,家里也没有什么菜。”

    “还要什么菜,我爸这菜园子里茄子、辣椒、西红柿,还有黄瓜,不都是现成的吗?随便摘点,不就是菜吗?”闫丽随口说着,拉着张婉芬的手就往屋里推,边走边说道:“外边太热了,你就别出来了。”

    进到屋里,闫丽看到闫博年站在客厅的方桌跟前,就惊奇地笑着问:“爸爸,你在干嘛呢?”

    “写大字呢?还能干什么,这都折腾了很长时间了,下午午睡起来之后就开始准备。”闫博年未及回答,张婉芬抢过话头,不满地说道:“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歇歇。”

    “屋里这么热,你们怎么不开空调啊!”闫丽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客厅里的柜机,屋里立即有了一丝凉气,忙完了这些,还是不忘凑到闫博年跟前,戏谑地问:“你们老干部又要举办书画展览了,这次准备写些什么参加展览呢?”

    “我不让你妈开,把我刚写的字都给吹乱了。”闫博年停下手中的笔,看了看齐天翔,又看了看闫丽,微微笑着说:“是不是又惦着我菜园子那点蔬菜呢?干活的时候谁都不来帮忙,这收获了就都来伸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说着话,向齐天翔招招手说:“天翔,你过来看看我写的字怎么样。”

    齐天翔上前走了几步,端详着沙发上、地上散乱摆放着的书法作品,由衷地感叹道:“爸爸的字当然没得说,经过名人指点,又勤学苦练的,造诣非凡,笔力、结构、墨色,都透着功力。”

    “别光顾着夸,那些都是练笔的。”闫博年很满意齐天翔的评价,知道这其中既有恭维的成分,也有真实的夸奖。这个女婿自己还是了解的,尽管可能书法不一定在行,可眼光和品位还是不用质疑的。随即接着说:“过来看看我刚写的这个横幅怎么样?”

    齐天翔慢慢走近了方桌,一瞥之下不由震撼地愣在了哪里,心里不禁深深佩服老人独到而缜密的心思,油然升起一种崇拜来。只见长方形的宣纸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四个楷书大字“谨言慎行”,墨色浓黑,结构方正大气,圆润饱满,收束和藏锋都处理的很好,使得字体和意思相得益彰地融合在了一起,没有落款和用章,显然是专门写给自己看的。镇纸压住了宣纸的四角,更加凸显了白纸黑字的对比意味。

    “爸爸已经听说了,看来我还是迟到了。”齐天翔嗫撮地笑着说:“下午省委常委会刚刚通过,就赶紧过来请教请教,请爸爸给指点一二,没想到爸爸早就料机在先,已经写好了锦囊妙计,等着点拨我呢!”

    “我也是下午才听到的,所谓报喜不报忧,这样的好事还怕没人第一时间告诉我?”闫博年笑着望望齐天翔,又对一脸雾水的张婉芬和闫丽简短地说:“天翔到河州市任市委书记了。”

    “我就说今天有些反常,他一给我打电话我就感觉有点问题,可他却跟我说什么?”闫丽一脸的茫然转瞬之间变成了欣喜,可还是不依不饶地瞪了齐天翔一眼,转而向张婉芬说:“想吃妈妈拌的小凉菜了,骗鬼去吧!”

    “哪你让我怎么说?当着小张和小王的面跟你汇报,报告媳妇,我被任命为河州市委书记了,不过还是临时的。这样行吗?”齐天翔夸张地说着,敬礼鞠躬地做着动作,惟妙惟肖地表演立时逗得屋里的三人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欢快起来。

    “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啊!”闫博年笑着摇摇头,充满喜悦地对老伴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啊!”得到张婉芬点头认可后,转过脸对闫丽吩咐:“给你哥嫂和贝贝打个电话,让你哥买上几样菜过来,晚上咱们开个家宴,给天翔庆祝庆祝。”

    看着闫丽笑颜如花地答应着离去,闫博年转过脸对齐天翔说:“都是自己家里人,没有外人,就在客厅里说吧,这里也凉快一点。”

    齐天翔点点头,快步走到书房将闫博年的茶杯拿了出来,倒掉了剩茶,又重新泡了一杯茶,轻轻放到茶几上。又转身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慢慢坐下,谦恭地等待闫博年的发问。

    闫博年看着齐天翔麻利的动作和神态,满意地笑了一下,缓缓地说:“看来你并不觉得吃惊,似乎早已经成竹在胸,做好了必要的准备了。”

    “不瞒爸爸,其实几天前林东生书记就找我谈过了,尽管一再声称只是个人想法,但可以看出是经过充分考虑的,而且也可能是征求了上面的意见的。”齐天翔望着闫博年,老老实实地接着说:“当时我没有立即答复,只是答应认真考虑,谁知今天常委会他突然提出了这些,看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了。”

    “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且正如你说的,征求了很多人的意见,包括我。”闫博年深深地看了齐天翔一眼,对他的坦率表现赞赏,也对自己的选择感到高兴,因此话也说的比较坦率:“实在话说,以前我对林东生不是很熟,总觉得这位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同志,地方观念太强,而且很有些争强好胜的意思,尽管工作能力很强,方式方法也很多,很有魄力,但这正是这类同志的短板,越是能力强干扰越大,因此除非必要,我对他是敬而远之,因为我实在看不太清楚这个人。”

    闫博年慢慢地回忆着,似乎陷入了沉思,点着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才缓缓地说:“但由于我的是地方干部,也是从基层走上省级领导岗位的,特别是退居二线以后,面对空降干部和地方干部的矛盾,我成为了平衡这种关系的风向标,因此我很少参与省里的活动,也尽量少露面、少说话,也正是这样才得到了中央和省委的重视,很多事关河海省的问题,都通过各种途径和方式征求我的意见。”

    “也就是在赵浩南离开后谁能成为省委书记继任人选的问题上,我倾向于就地选拔任用干部,以稳定全省的干部队伍,经过长期的观察,觉得林东生无论从能力,还是资历和政治智慧方面,都有很大的优势,所以推荐了林东生。”闫博年说到这里,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哪次方翔和郑明来家里看我,你也在场。其实哪次方翔来河海,就是来考察省委班子的,这也是他就任中央组织部副部长之前的一项工作吧!”

    说到这里,闫博年似乎觉得话题扯远了,就收回话头接着说:“也许林东生知道了我的态度后,这两年不断给我打电话,就很多问题虚心地征求我的意见,而且处处透露出对你的欣赏和赞扬,这除了你的工作成绩和能力之外,似乎也有感激的成分在里面。”闫博年定定地看着齐天翔,温婉地说:“因此前几天他打来电话,征求我对你履新的意见,我是反对的。这除了自身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在这样一个时期,你去就任这样一个职务,从多方面考虑,都是不很适合的。”

第六章 谨言慎行(2)

    看到齐天翔疑惑的表情,闫博年神情严肃地说:“这就像进山修炼,你当初到省纪委挂职,只是在做着进山的准备工作,成与不成都可以推倒重来。等你就任了省纪委书记,才算是真正走到了进山的路上,怎么走都有规矩限制着你,就是你必须进庙为目标。而成为省委常委之后呢,才算是完成了登堂入室的任务,下来就要潜心修炼了。但要想成为大师,或者相对于大师的名誉或地位,你就必须完成一次或数次挂单使命,不管是出山化缘,还是主持大的活动,你都要尽心尽力地去做一次,这既是对你能力的检验,也是自身能力的展示,只有这样全部的修炼过程才能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登上一个更高的领域,不然你只能成为一个小沙弥,最终成为一个老和尚,就是这样。”

    面对齐天翔惊异的眼神,闫博年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缓缓地说:“这个时候你接替龙江的工作,是在一个很尴尬的时机,接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龙江在河州这几年,时间虽然不长,但赶上了城市建设的末班车,又赶上了城镇化,政绩和名声都不错,这个时候你插手进来,面临着明年就要换届的当口,不到一年的时间你能做什么,又能干些什么?面对在无数个盯着这个位置的竞争者,明里暗里的角逐,你又将怎么摆脱干扰,顺利靠岸。即使你勉强撑到了换届,又成功将头上的临时二字去掉,你又要重新开始。”

    “也许我年轻,还真没有您考虑的这么深。”齐天翔钦佩地望着闫博年,对他的举例和分析佩服的五体投地,看来岳父不仅思虑和谋划的很深,老辣地拒绝着诱惑,而且还能够巧妙地周旋于利益和纠缠之间,并往往能料机在先,自己与岳父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看着闫博年等待着他的接下来的话,只能赫然地笑着说:“我只是考虑,自己这么多年都是做着部门一把手,担心一下子成为一个地方的主政者,经验和能力是不是能够应付的来,毕竟河州不同于其他城市,不单是河海省的首府,而且还是全省政治经济的中心,各种利益和矛盾纠葛在一起,这一把手还真不是好做的。”

    “这也是我的担心啊!”闫博年叹了口气,深深地吁了口气,缓缓地说:“原本想来年换届,你应该可以往下走一走,毕竟没有地方履职经历,想往上走就是个难以逾越的障碍。这不但林东生明白,北京高层也明白,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第三梯队后备干部,不可能长期作为部门一把手闲置的。作为你如今的常委身份,适合你的地方除了河州,就是岛城。岛城是全省经济的钱袋子,是重要的财源和命脉,全省财政收入近一半要靠他们贡献,林东生不会不慎重考虑,让一个没有地方工作经验的新手出任一把手,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而最可能的办法,就是从其他地市现任一把手中选择,所以最可能让你出任的,还是河州市委书记。到那时,你是正式的任命,不用看谁的脸色,更不要有什么顾虑,放手按着自己的思路干就是了,四年的时间,你完全有时间谋划一盘大棋。”

    “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正如您老所说,还没有熟悉呢就要换届了,时间太紧促了。”齐天翔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不安地说:“经验和能力如今是我最大的短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部门一把手和地方大员尽管有相同的地方,但其实就是天上地下,一个县委书记职务不高,但并不是一个省政府的厅长就能轻松胜任的,更不是靠想象就能做好的。”闫博年望着齐天翔,掰着手指说:“这第一,下面千条线,顶上一根针,基层无论大事小情,都要靠县委书记拍板决策,对也罢,错也罢,都要承担领导责任。这第二,一个小媳妇,要应对无数个婆婆,省市所有上级单位和部门的各项工作,都得县委书记去一一部署落实,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板子始终在等着你。这第三,出头的椽子先烂,不出头的椽子烂的更快,作为地方一把手,左邻右舍做的怎么样你管不着,也没法管,自己做的怎么样才是最关键的,也是始终被上级领导关注的。这就跟过日子一样,关起门来自家过自己的日子,别人家吵架打架闹离婚跟你一点关系没有,自家的日子过得和美,才让人羡慕。就这三条,做的好坏,就是考验一个县委书记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标准。县委书记如此,市委书记、省委书记不都是这样吗?”

    “您老能不能不带这么吓唬人的,看您都把天翔吓住了。”也不知什么时候闫丽走了进来,静静地听了很久,看到爸爸越说越严重,就不高兴了,不客气地插嘴顶撞着爸爸道:“已经是这样了,决定不能改变,您老就不能给他支支招,帮他度过这个难关,这不是来向您请教来了吗?”

    “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丈夫,看来我这闺女还就是个白眼狼。”闫博年被闫丽抢白了一通,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故作威严地瞪了闫丽一眼,温和地说:“这不是还没有说到哪一层的吗?你急什么。”

    “等您说到哪一层该到什么时候了,你就直接传授机宜不就行了吗?”闫丽走到闫博年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晃动着,似乎在撒娇,但更像是在恳求:“您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婿摸索着摔跟头吧!”

    “那有什么妙计啊!诸葛亮的锦囊妙计都是说书人杜撰的,就像什么成功学?什么名人传记?那都是成功者用来忽悠人的东西,似乎尝试了成功者的苦难,就能够成功,狗屁!如果成功也能复制,那就可以大工业机械化生产了,可能吗?”闫博年不无好气地训斥着自己的女儿,似乎也在点拨着齐天翔,但语气和神态都充满了慈爱,“你也是省总工会的正处级干部了,应该有个稳重的仪态,怎么还像学生会干部似的,毛毛糙糙的,就不能稳重点?”

    说着话,闫博年向方桌上哝哝嘴,慢条斯理地说:“要说锦囊妙计,那不就在桌子上放着的吗?就那四个字,嚼碎了咽到肚子里,悟透了融到血液里,就什么都有了。”

    “为官之道,说难难于上青天,五千年的传统文化,无不是围绕着官场进行的,无论是宫廷庙堂,还是偏僻乡野,朝野更替,官宦沉浮,一部大书写就的就是官场历史,因为传统的中国社会原本就是官本位的形态,这官场的深浅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闫博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说简单了也容易,也是四个字,那就是‘用人’、‘识人’,翻过来就是‘被用’、‘被识’。说来玄妙,其实悟透了就是如此,在上位者要懂得用人识人,冲锋陷阵的一定都是勇士和死士,但稳坐中军帐的一定要是有勇有谋的将帅。张飞可以喝断当阳桥,喝退曹军千军万马,但前提条件是有树后的滚滚烟尘,是疑兵暗布,不然再猛的莽撞人也会被砍成肉泥。赵括饱读兵书,每每讲起战略布阵往往侃侃而谈,但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四十万兵士被坑杀,赵国消亡从赵括开始。诸葛孔明料敌如神,识人不淑用错了马谡,街亭失守最终导致了险象环生的空城独守。”

    说到此,闫博年似乎言犹未尽,接着说:“说过了在上位者的用人识人,自然就不能不讲在下位者的被用、被识,毛遂大才还需自荐,子牙胸有天下也需七十岁独钓洛水,诸葛孔明尚需躬耕隆野才能躬耕天下,为什么?等待明主,等待时机,千里马没有伯乐也不过与野马无异,因此展露才华和韬光养晦同样重要,也同样可以决定自己的一切。关键是平台,也就是可以施展才华的舞台,前不久看了一句广告词就让我倒胃口,说什么‘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这不是在误导年轻人吗?没有舞台心再大也是野心,而不切合实际的雄心壮志,不是幼稚就是狂妄,应该是舞台有多大,心就有多大才对。这个社会有着太多的诱惑和煽动,需要的不仅仅是火眼金睛,还需要冷静的思考和分辨。”

    “老爸越说越玄妙了,简直让我们无所适从了。”闫丽撅起了嘴,不高兴地说着。

    “其实爸爸说的很对,为官和为人都是一样的,做官和做人说到底还是一个‘做’字,所谓事在人为,只要心里想着人,做着为人的事,就应该差不多哪里去。”齐天翔看看闫博年,又看看闫丽,边想边斟酌着说:“这些事情我有时候也在想,可却没有爸爸想的这么深,这么广,还是太年轻了。”

    “要说还是天翔,善于思考,也勤于思考,这就是难得之处。”闫博年赞赏地看着齐天翔,又对闫丽说道:“年轻不是问题,更不是障碍,而应该是一种精神状态,更应该是一种谦虚谨慎的做人态度。谁都有年轻的时候,但不是所有的年轻都是资本,也不是所有年轻都可以犯错误,有些错误的万万犯不得的。”

    看着闫丽撅着嘴不吭气,闫博年知道她这是做给他看的,其实对自己夸奖齐天翔,还是心花怒放的,自己的女儿的那点小心思,怎么也瞒不过自己的眼睛。于是不再与她纠缠,慈祥的目光望着齐天翔,温和地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估计今天林东生常委会上的提议,是得到上面授意的,应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通过组织审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或许早就安排好了。这都不是你所需要考虑是问题,你现在最需要作的,就是盘算一下怎么上手,怎么切入的事情。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是已经设计好的套路,明天上午滕进同志带洪虎过来办交接,下午三点林书记亲自送我去上任。”齐天翔简短地说着,随即迎着闫博年的目光坦率地说道:“至于上任以后的工作,我还没有认真想好,但初步的打算是以民生入手,立足社会稳定和化解矛盾方面,下大力气整顿机关的‘松、软、懒、散’的弊端,如果可能的话适时推进机关作风建设和干部管理制度改革。”

    齐天翔边说边看着闫博年,随时准备听取他的意见或建议,但望着闫博年赞许的眼神,知道他希望自己继续说下去,就缓了口气,接着说:“正如您老所说,河州作为省会城市,全省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社会稳定的是省委、省政府迫切的要求,也是市委工作的重心,某种意义上要优于经济的繁荣发展。这么些年来,河州经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城市建设和发展都超常规地发展着,尤其是土地二轮承包和工业企业迁移,在征地拆迁和企业改制过程中,特别是城中村和棚户区改造中,出现了不少的问题或矛盾。这其中有侵吞国有资产,中饱私囊的问题,但更多的是与民争利,以及侵害百姓利益的政府行为,除了主导思想上的偏差和认识,更多的还是经济利益的考虑。为数不少的下岗失业人员,以及失去了土地的农村人口,他们的生存和生活问题,成了很不稳定的社会因素,稍有不慎就可能激化矛盾,引发**。可这些问题的出现大多具有事件周期长,矛盾纠葛多等原因,处理和解决起来麻烦多,而且不容易见效,还可能引起效仿和纠纷,地方政府大多不愿管,也不愿真正下力气管,但这些问题不妥善解决,不但可能激化矛盾,还可能引起新的不安定因素。”

    齐天翔试探着,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心里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知道自己这些想法不但实施起来难度大,耗时费力,而且很有可能出力不讨好,甚至引火烧身,因此说完之后望着闫博年,等待着他的评价或点拨。

    闫博年静静地等待着齐天翔说完之后,仿佛入定似的闭目沉吟着,似乎在想怎么说,很久才缓缓地说:“想好了就去做吧!”似乎觉得这样含糊其辞的说法太简单,就又补充道:“这么几年,你始终给人一个铁面无私的判官印象,就像钟馗捉鬼,不是他喜欢鬼,而是一种信念的驱使。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判断,似乎钟馗就是因鬼而生的,其实这本身就是误读。”

    闫博年温和地望着齐天翔,慢慢接着说:“你在打鬼之余,无论是华沂市的干部管理和监督制度的尝试,还是黄金集团整体转型升级,曙光厂的脱困,以及河州重机集团的财务危机化解和管理干部职能分离,几件事都为你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因此无论是下来做什么,就不会单纯得到一种印象,所以也不要考虑那么多,毕竟这个时间段,民生问题还是最能显示能力的方面,不一定是坏事,但还是要在用人上下足功夫。”

    齐天翔重重地点了点头,自己的想法能得到岳父这样的评价,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心里也清楚岳父会不断地关注着自己,必要时还会提出意见和建议,这点丝毫不用怀疑。

    “这就是您老的忠告啊!不是跟没说一样吗?”齐天翔还未及说话,闫丽就抢着说道:“天翔这次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你懂什么?做事就像做局,谋定而后动,在这方面你差得远呢!”闫博年微微瞪了闫丽一眼,缓缓地说:“慢慢往下看吧!”

    “哼,不跟您说了,我去看看老闫来了没有。”闫丽知道爸爸已经想到了很远,尤其是对天翔的赞许,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不愿承认,转身就要离去。

    “得了便宜卖乖,哪有这么好的事?”闫丽未及转身,就被进门的闫勇堵了回来,伸手就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老闫欺负我,您倒是管不管啊!”闫丽扭过脸不满地对闫博年诉着委屈,看着闫博年漠不关心地神情,狠狠地瞪了闫勇一眼,走到一起进门的李红霞面前,挽着她的胳膊,亲昵地笑着说:“咱们不理他们了,还是赶紧出去吧!烟雾缭绕的,就快把人呛死了。”

    闫丽的话把屋里的人都逗乐了,闫博年看着慈爱地闫勇和李红霞,详装不满地问道:“你们两个都过来了,呱呱鸡怎么还没来?”

    “谁说我没来,我都在厨房帮着奶奶忙了半天了。”闫博年的话音未落,贝贝就接过了话茬,委屈地望着闫博年诉苦道:“本姑娘现在是上得了厅堂,也下得了厨房,累死我了。”

    说着话,不满地瞪了闫博年一眼,大声说:“本姑娘再次声明,我是欢喜鸟,不是呱呱鸡,爷爷再这样叫,我就不理您了。”

    “好,好,欢喜鸟,行了吧!”闫博年呵呵笑着走上前柔柔地拍了贝贝的头,似乎想起来什么般问道:“怎么还不吃饭?要饿死了。”

    “就是奶奶让我来请您和书记姑父吃饭的,早就准备好了,怕影响您向书记姑父面授机宜,就没敢来打扰您!”贝贝顽皮地说着,伸手挽着闫博年的胳膊,就要往饭厅拉。

    “好,吃饭。”闫博年开心地笑着,在贝贝的搀扶下,率先向饭厅走去。

    饭厅了,张婉芬早已摆好了饭菜,一大桌红红绿绿的新鲜菜肴很是赏心悦目,让人食欲大开,配上闫勇带来的几样精致的卤菜,显得丰盛,又不失农家气息。

    饭后,又说了一会闲话,闫勇和齐天翔两家人就一起离开了小院,坐在贝贝的车里,齐天翔听着闫丽和贝贝开心地聊天,心里却在回味着闫博年的话语,不禁更加坚定了下来要做的事情,而且充满了信心。

    夜幕下的路面,在车灯的照耀下,幽幽地泛着轻柔的光亮,没有了白日炽烈的阳光,似乎安静了许多,显得清新和凉爽,使人多了一些惬意,也多了一些期待。

第七章 不算告别(1)

    到底的盛夏的天气,一早上就觉得燥热,可更热的还是省纪委的气氛,昨天省委常委会的决定,早已不算是新闻,因此齐天翔在纪委办公室一现身,就被包围了起来,亲切地与齐天翔打着招呼,而且还有人闻信从办公室里出来,很快楼道里就挤满了人,将齐天翔围在了中间.

    “今天大家这是怎么了,同志们这么热情地围观,让我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了。”齐天翔温和地笑着说着,心里很清楚大家的用意,由此也想到了哪次住院回来的情景,心里顿觉暖暖的,可还是强压着心中复杂的情绪,淡淡地说:“下来还要见面的嘛,离得又不远,欢迎同志们随时到市委去作客,到时候你们就是省里来的领导了,我得提早准备,净水洒街、黄土垫道不至于,但一杯清茶还是有的。”

    齐天翔轻松愉快的言语,更加增加了楼顶里的伤感情绪,不知是谁提议道:“齐书记,再给我们讲几句。”立即引来一片热烈的响应,而且还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看来同志们还愿意听我唠叨,还愿意让我批评。”齐天翔笑着看了看手表,提高了声调说:“新书记还没到,我就再啰嗦几句。”

    齐天翔的话立即引来更加热烈的掌声,这些由衷的掌声发自内心,也是每个人的心声的表达。在齐天翔任书记的几年,很多人都感到了舒心,也感到了自己的工作受到了重视,这来源于齐天翔的工作方法与众不同,平时除了全委大会,很少见到齐天翔高声大嗓地说话,而且很少能听到他训斥谁的时候,总能看到的是齐天翔温文尔雅的谈吐,以及柔和亲切的话语,话始终不多,却总能说到人的心里。尽管不是每次见到他都是微笑和温和的神情,但平淡中的眼神却似乎能够表达想说的意思。平时不是很忙的时候,齐天翔喜欢各个办公室走走,与大家聊聊天,或者耐心地听大家讲话,而且很愿意听年轻同志发表意见,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不管对错都是温和的微笑,从来不发表什么点评之类的意见。对于年龄稍长一些的同志,更是细心和耐心,往往都能准确地说出几个家中重要的问题,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可却让老同志感到温馨和亲切。

    就是这些不经意间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可却让大家感到贴心,感到温暖,也觉得有了安全感。各处室的工作齐天翔并不干预,而是只针对处长或主任,只在关键的节点上予以提醒,而且对于工作上的失误和推诿,也是绝对不容忍,曾经严肃处理过几个处级干部,以及清除过几个危害纪委声誉的干部,这样的行为不但没有引起内部的非议,反而得到了一致的好评。

    “要走了,心里有很多感慨,几年的相处与同志们处出了感情,也对大家的支持和帮助深深地感动,在此向大家表示感谢!”

    说着话,齐天翔退后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使得大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表示回应。这就是齐天翔独到的地方,无论是纪委书记,还是官居常委,始终平易近人,而且始终礼貌周到,这也是大家愿意与他亲近的原因。

    齐天翔等大家的掌声平息下来以后,深有感情地说:“这几年从大家身上,我学到的很多,我这个半道进入的小学生,不但从你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专业知识,也学到了很多办案经验,确实受益匪浅。”

    齐天翔谦虚的讲话,立即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齐天翔停顿了一下,慢慢说道:“纪检监察工作,说到底是贯彻纪律和执行党章党纪的工作,是恪守良心和坚守信念的使命,不管大家怎么看,我都觉得工作很神圣,目的很阳光,责任更加的重大。”

    掌声再次响起,齐天翔微微笑着接着说:“说到临别赠言,似乎有些过于严肃,但确实有几句话想和大家交流。那就是我们纪检监察部门存在的意义,以及我们所从事的的事业,到底印证了什么?这些可能大家都有各自的答案,但我的理解,我们是党组织的卫士,是净化这个集体生存环境的清道夫,也是这个组织神圣的守卫者,我们的工作光荣而神圣,也许有一天我们回首过往,无数的辛劳和艰难困苦,给我们的是一份满意的答卷,那么我们就可以自豪的宣称,我们把自己的聪明才智都献给了这项伟大的事业,我们的奉献和汗水铸就了无悔而辉煌的人生,这些就足够了。”

    齐天翔充满激情的讲话唤起了大家的共鸣,也使得楼道里的气氛更加热烈,面对着大家的依依不舍,齐天翔只好一再摆手让大家散去,心里却是百感交集,等到大家陆续散去,走进了办公室也没有舒缓过来。

    小张默默地将茶水放到他的面前,齐天翔定定地看了小张一眼,微微笑着说:“这要走了,心里觉得挺不舒服的,尤其是看到大家的热情,真是觉得不舍和难过。”

    “大家的心情何尝不是这样,在一起这么舒心的工作,已经好几年了,渐渐已经习惯了在您手下工作,可这一调走,心里还这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小张真挚地望着齐天翔,充满感情地说:“今天早上小王的感觉就有些怪怪的,估计也是有些难受。”

    “我也感觉出来了,闷闷的不愿说话,毕竟在一起几年了,处出感情了。”齐天翔长吁了一口气,温和地看着小张,尽量委婉地说:“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啊!说来听听。”

    齐天翔温和的话语,似乎勾起了小张的心思,眼圈立时红了,泪水也在眼框里不停地打转,久久地望着齐天翔,慢慢地摇着头,没有说话。

    “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尽管说出来,咱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看着小张的神态,齐天翔强忍着心酸,依旧温和地笑着说。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听从组织安排。”小张看了齐天翔一眼,轻声说着,不由低下了头。

    齐天翔从办公桌里面站起身,走出办公桌,拉着小张走到沙发前,示意小张坐下,看着小张不肯坐,就率先坐了下来,小张转身将齐天翔的茶杯端来过来,放到齐天翔面前的茶几上,才欠身做到了侧面的沙发上。

    “是不是想跟我一起去河州市啊!”齐天翔看着小张重重地点着头,就认真地说:“这些我不是没有考虑,毕竟在一起工作了几年了,彼此也都比较了解,工作起来也顺手,但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还是难以下这个决心啊!”

    齐天翔看小张要说话的样子,伸出手制止了他,缓缓地说:“主要还是考虑你自己的前途,你学的是法学,又给我作了几年秘书,留在纪委,既可以回归专业,也可以在办公室做副主任,这样走起来会顺利一些,毕竟不能跟我一辈子不是,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只要齐书记不是考虑我什么也不会,跟着您会影响工作,我愿意跟着您,一直跟着您。”小张眼圈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淌水般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很久才挥挥手臂擦了去,站起身饱含深情的对齐天翔说:“那年我什么都不懂,就是因为给您送材料到了平原县,您慧眼识珠将我调到身边当秘书,我什么都不会,您就手把手教我,可以说没有您的赏识就没有我的一切。如今,我已经是处级干部了,这在我这个年龄是够幸运的了,我就是一个农家子弟,我很知足,也知道这些是怎么来的,只要您不嫌弃我,我愿意跟您一辈子。”

    “什么一辈子半辈子的,快坐下说。”齐天翔被小张的话语深深触动了,自己这一路走来,何尝不是如此,没有郑明的扶持,没有闫博年的点拨,没有老白的协助,自己能走到现在吗?其实从心里来讲,他是希望小张跟着自己到河州的,毕竟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身边再没有一个可以充分信任的人,适应起来会遇到很多麻烦。想到这里,齐天翔定定地看着小张,严峻地说:“可以有感恩的心,但不要抱着感恩的心去工作,我不给你任何的承诺,一切由你自己做主,这些你要想好了,可以给你几天的时间,如果改变主意了随时告诉我。”

    “只要您不赶我走,我就跟您一辈子。”小张坚定地点点头,破涕为笑,心里一块石头落下地,竟有些孩子般的开心,顽皮地笑了。

    “你的事情下来我来安排,咱们还一起做事,再干几年。”齐天翔看着小张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是很高兴。随即就有些忧心地说:“小王的事应该抽时间跟他好好谈谈,该怎么给他说好呢?几年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他呢!”

    小张望着齐天翔,知道齐天翔在征求他的意见,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认真地想着什么,随后斟酌再三般地说:“既然舍不得,那就带上吧!小王身手好,人又忠厚实在,还真是让人放心。”

    齐天翔定定地看着小张,对他能这样评价小王非常满意,这些评价只能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几年来的接触,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要比自己长的多,日久生情也是可能的。关键是小张能够坦诚地这么为小王说话,在现在工于心计、自私自利的社会氛围里实在难得,这也说明了小张做人做事的忠厚。这也是齐天翔能够喜欢他,并希望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谨慎、细心、周密是他的特点,更重要的是不多事,这是一个秘书最难得的素质。而且今天能这么帮小王说话,说明他心地的善良。齐天翔一点都不怀疑小张的动机,更不认为是得到了利益的说辞,小张没有这么功利,还有自己尚且去留未定,这个时候为利益去说情,无论如何也不合常理,何况他的说辞也不一定能起到作用。这点小王和小张都应该是清楚的。

    “你能这样为小王说话,我很高兴,说明你心地坦荡,真的很难得。”齐天翔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也充分传递着对小张的喜爱,还是斟酌再三才说:“小王的情况与你还不太一样,复转军人,现在还是工薪岗,这样的调动是不是很合适。跟着我过去问题不大,再跟着我走就不是很容易了,这样会耽误了他,毕竟省直机关的保障和待遇,都要好一些。”

    说着话,齐天翔话题一转,温和地说道:“你的情况也是这样,我可以带着你走,但不一定能带着你回,这就是我有些犹豫的地方。”齐天翔慢慢地说着:“可你不同的地方在于,你是公务员编制,又作了这么多年秘书,随时都可以离开我身边,到基层挂任实质,开始自己的官场生涯,也许我没有离开,你就可能离开了。”

    “您能这样我小王和我考虑,而且考虑的那么远,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有扑下心来跟着您,扑汤蹈火在所不辞。”齐天翔的分析和入情入理的话语,使小张又有些激动,可随即就冷静了下来,似乎是不经意地说:“其实小王的情况比我简单,也容易的多。”

    小张的话使齐天翔精神一震,明白他有了什么别的想法,就示意小张说下去。

    “小王是工薪岗,可他首先是个司机,人随车走是不成文的规矩。”小张看齐天翔眼前一亮,知道他已经想到了自己要说的话,索性直截了当地说:“您是省委常委,5号车是您的专车,小王是5号车司机,只要您还坐在5号车,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你脑子活,反应快。”齐天翔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欣喜地说:“你去把这个事给小王说一下,给他也吃个定心丸。”

    看着小张高兴地转身离去,齐天翔知道这件事之后,无论是小张,还是小王,都会尽心尽力地站在自己这一边,维护着自己的利益。如果说以前他们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公家人,现在则完完全全成为了自己的人,会感激涕零地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齐天翔不由想起了岳父闫博年关于用人的点拨,今天自己的行为本身,是不是就是在网罗人心,而且是不是还处心积虑。扪心自问,自己还真没有这样的想法,甚至潜意识里也排斥着这种权谋和手段,但自己身边的人当然应该是自己的人,这种想法却是无可置疑的,至于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或方法,齐天翔不愿多想,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第八章 不算告别(2)

    齐天翔刚点上一支烟,还没有抽完,小张就又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省委组织部长滕进,还有就是即将到任的原河州纪委书记洪虎.看来小张根本就没有见到小王,而是走到门外就被挡了回来,毕竟这些迎来送往事还是他首先要做的工作。

    “二位倒是够准时的,说九点半这分毫都不差。”齐天翔赶忙从沙发里站起身,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呵呵笑着开着玩笑,伸手与滕进和洪虎分别握了握手,谦让着请他们就座,随即热情地对洪虎说道:“欢迎洪书记重回省纪委,这里已经等待你很久了。”

    “快别这么说,原本还要向你齐书记好好学习学习,取取经,谁知我没有这个福分,只是不知道我这个能力和水平,能不能接好齐书记的班啊!”洪虎呵呵笑着,谦虚地说着,随即转向滕进,真诚地说:“每回来齐书记的办公室,都是一种震撼和压力,看看咱们的办公室,再看看齐书记的办公室,这满墙满架的都是书,可见这博士、教授都不是风刮来的,能力和知识积累也不是智商高这么简单,这不承认差距行吗?”

    “是啊!齐书记的办公室我这还是第一次来,感受与你一样,咱们办公室也有书架,也有大部头的书,可那都是摆设,又看过几本?”滕进由衷地附和着洪虎的话,感叹道:“人家这才是真正的读书,而且是把咱们应酬喝酒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和汲取知识了,真是没法比。”

    “滕部长的话音我听明白了,是说我老齐没有请你喝酒。这容易,大酒我请不起,这对饮小酌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齐天翔迎着滕进的目光,巧妙地转换了话题,知道这样的恭维就是逢场作戏,听多了也实在没有什么意思,随即接着对洪虎说道:“这大热的天,整天的忙,一杯水酒酬谢还是应该的,人家不说,咱们也得有这个自觉啊!”

    “到底是高智商,思维缜密,反应机敏,办事谨慎,这些组织评语还真是贴切,一点都没有夸大的成分。”滕进呵呵笑着掩饰着心中钦佩的感觉,对着洪虎说:“齐书记已经有姿态了,你怎么样?”

    “唯马首是瞻,当然要紧跟了,这还有什么说的。”洪虎看出了滕进的尴尬,赶忙识相地说着。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提议都是说说而已,到了这样的级别,不是一个系统,平时也难得在一起,交流或交谈都不过是虚套。除非是集体活动或应酬,能坐到一起的机会是很少的。没有一定的私人交情,又各自有自己的圈子,彼此都是互相防范,至少也是自保,热脸贴冷屁股,或给别人捧场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有的。因此说出来的话就非常的轻松和大气:“随时随地,随叫随到,保证不赖酒,奉陪到底。”

    洪虎的话引得滕进开怀大笑,指着洪虎对齐天翔说:“看老洪这个态度,怕是咱们难以奉陪到底了。”

    齐天翔看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就收起了笑容,正正经经地对洪虎说道:“这些书有些是我的,有些是资料室的,还有一些是一些书友送到,暂时也没有地方放,就先留在你这里了。我个人的东西不多,一会就可以清理完,不会影响你正式上任。”

    “算了吧!这间办公室我也不用,我看还是改成资料室吧!”洪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坐在这里办公,压力太大,想静下心来都难。”

    “老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起码现在明白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了。”滕进戏谑地看着洪虎,笑着对齐天翔说:“你自己安排时间,不着急,慢慢清理就是了。”

    齐天翔听洪虎和滕进这么说,望了望几个大大的书架,也就不再坚持。毕竟这些书跟了自己几年,有些书还很有意义或价值,但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放到什么地方去。想要再说些什么,扭头看到小张与省纪委办公厅王主任推门进来,就笑着对滕进和洪虎说:“看来是安排停当了,咱们移驾吧!”

    当齐天翔陪同滕进和洪虎走进会议室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倒有些出乎几位的预料,不免相互疑惑地看了一眼,但面对省纪委和监察厅几十位处级以上干部的目光,相互谦让了一下,滕进坐在了中间的位置,齐天翔和洪虎一左一右坐在了两边。

    “刚才进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掌声,让我们几个很是诧异,还很有些无所适从,我的理解不是对齐书记的挽留,就是对洪书记归队的欢迎,或许两种意思都有,但一定不是欢迎我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滕进首先讲话,看到有些严肃的会议室,就老练地以诙谐和轻松的口吻开场,说着话微笑地看看齐天翔,又看看洪虎,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这掌声好啊!来之不易,既说明齐书记主持纪委工作这几年,创造了一个宽松融洽的工作环境,大家工作愉快,精神饱满。同时也说明大家对洪虎同志,有着更深的期待,相信只要有这种气氛和状态,省纪委的工作都一定能够有良好的局面。”

    滕进富有煽动性的话语引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他抬手优雅地示意后,接着说:“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今天会议的内容,因为一进门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而来,但即使知道了,我也要走完这必要的程序。”

    说着话,滕进打开桌上的公文包,拿出几页纸,但并不看纸上的内容,而是望着大家,字正腔圆地宣布着:“根据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齐天翔同志不再担任省纪委书记,省委另有任用。任命洪虎同志担任省纪委书记,不再担任河州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职务。”

    滕进的宣布又引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滕进微笑着环视着会议室内的各位,慢慢地收起了手中的几页纸,等掌声平息下来之后,才神情严肃地说:“齐天翔同志,自从到省纪委就认以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始终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和负责任的态度,饱满的政治热情和旺盛的精神状态,认真对待纪检监察这项复杂而艰巨的任务,能够审时度势,站在全局的高度,理解和执行省委的方针政策,并创造性地根据部门实际,创新工作方法,改进工作思路,紧紧依靠省纪委监察厅全体干部,充分挖掘和发挥他们的专业技能和聪明才智,继承和发扬历届领导班子创下的优良传统及工作作风,开创了纪委工作的新篇章,引入了新思路新方法,不但将制度防范和监督机制融入到纪委日常工作中去,而且主动将重心工作前移,创造了打防结合的新格局,丰富和完善了纪检监察工作的内容。同时,立足纪检监察工作实际,主动协助省委省政府解决实际问题,在很多重大关键问题上,显示出高度的政治智慧和领导才能,获得了广泛的赞许和不俗的成就,省委对此给予高度的评价,并希望齐天翔同志继续保持和发扬这种谨慎、务实、高效的工作姿态,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和政治智慧,迎接新的岗位的挑战,创造出更加突出的成绩,以不辜负省委的信任,以及肩负的神圣使命。”

    滕进充满激情地讲话,给予了齐天翔高度的评价,这既是省委的评价,也是组织的评价,滕进说来激情澎湃,层次清晰,自然赢得了热烈的掌声。随后,滕进接着说:“洪虎同志,出身行武,常年的军旅生涯造就了他坚毅、果敢、吃苦耐劳、勇于担当的优良品质和工作作风,多年的纪检监察工作实践,更是形成了他务实、勤勉、实干的风格,积累了丰富的办案工作经验,同时也积累了较为丰富的领导工作经验,尤其是深入基层这么多年,积极配合地方党委开展纪检监察工作,展示了优良的作风和过硬的素质,受到了地方党委的赞扬和高度评价,也获得了省委的高度重视。省委希望洪虎同志履新以后,能发挥基层勇于创新,勇于实践的朴实工作作风,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作出更加出色的成绩。”

    滕进对洪虎的评价中肯而充满期望,获得了热烈的掌声,也充分达到了目的,等掌声渐渐平息之后,很满意地环视了会议室内的各位,微微笑着说:“下面我们欢迎齐天翔同志讲话,几年朝夕相处,总有很多的感触,要走了,总有留下些祝福和期望之类的话给大家吧!”

    滕进不失时机地活跃着会议室里的气氛,自然获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为滕进的提议,更是为齐天翔将要开始的讲话。尽管没有人说话,但似乎每个人都心里明白,真到了该与齐天翔说再见的时候了,而且这样的讲话,今后也很难有机会再听到了。

    齐天翔站起身来,迎着大家的掌声,深深地鞠了一躬,掌声更加热烈地响起,齐天翔微微笑着看着大家,直到掌声慢慢停止,才缓缓地说:“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怎么心里反而更加的舍不得了呢?看来我跟大家还没有处够,还真是百感交集。”

    齐天翔的话真挚而又亲切,似乎就像亲人或熟人之间的交流一样,掌声不由自主地又再次响起,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热烈。齐天翔只有等了一会才缓缓地说:“原本是不准备说什么了,这是一个迎新会,应该请洪虎同志多讲几句,而且刚才上班时在楼道里,已经说了不少了,可大家的热情还是不能悖逆,所以还是简单说几句吧!”

    齐天翔继续站着,看着大家,神情亲切又和蔼,缓缓地说道:“得益于大家的帮助和支持,我从一个新兵成长为还算称职的纪检监察干部,做了一些自己分内的工作,却得到了省委和大家这么高的评价,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无论我们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只有认真地付出了,只有竭尽所能问心无愧了,省委和同志们都可以看到,也不会埋没了成绩和辛劳,这就是我深深地感触,也是内心真切的感受,我深切地喜爱自己所从事的的工作,喜爱自己付出辛劳的事业,非常感谢省委的信任,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厚爱,不管到了那里,从事什么样的工作,我永远记得在这里的工作,永远以曾经作为一个纪检监察干部而自豪,再次谢谢大家。”

    齐天翔简短地讲了几句,就结束了讲话,并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引发了会议室里更加热烈的掌声,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齐天翔始终微笑着,直到掌声停止,才慢慢地坐了下来。

    “齐书记发着肺腑的话语使我深受感动,这种谦虚的态度,以及不居功自傲的自觉是值得我们大家好好学习的。”滕进等齐天翔坐下后,见缝插针地说着:“下面我们欢迎洪虎同志讲话。”

    滕进的话引发了再次热烈的掌声,掌声中洪虎站起身来,看着大家敬了一个军礼,等掌声稍微平息后,声音洪亮地说:“老兵归队,本来也属正常,非常感谢省委的信任,把这个重要的工作交到我的手上,我是诚惶诚恐,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难以胜任这个艰巨的工作,辜负了省委的信任和大家的支持。”

    洪虎温和地看着大家,方正的脸上布满了真切和忧虑的神情,接着说:“齐书记领导省纪委这几年,开创了很好的工作局面,使全省纪检监察工作登上了一个新的高度,面对这种良好的工作氛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保持,能不能继续带领大家,更好地完成省委交给我们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在座的很多都是我的老同事、老朋友,我请大家还像从前一样,继续支持我,帮助我,共同做好我们的工作。在这里我表个态,无论是老同事、老朋友,还是新同事,我都像自己兄弟一样的对待,工作中凡是要求大家做到的,自己率先垂范,以身作则,勤勤恳恳地做事,认认真真地做人,希望大家监督我,帮助我,别的也就不多说了,今后工作中看我的实际行动吧!谢谢大家!”

    洪虎说完,又敬了一个军礼,面对大家热烈的掌声,憨厚地笑着,很久才慢慢坐下。

    “咱们走吧,让洪虎同志接着主持会议。”滕进等待洪虎讲完了话,掌声平息之后,对着齐天翔低声说着,得到齐天翔点头认可后,慢慢地站起身,提高了嗓音说:“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送齐天翔同志。”

    滕进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会议室里的全体人员都站起身来,热烈地鼓掌,欢送着齐天翔和滕进离开会议室,直到他们走出会议室,掌声才渐渐平息。

    走出会议室,齐天翔执意要送滕进离开,被滕进坚决地回绝了,目送着滕进转身走远,齐天翔才转身回到办公室,小张已经将齐天翔的私人物品收拾停当,装了满满两个纸箱,等待齐天翔看过之后,与小王一人抱着一个箱子离开办公室。

    齐天翔慢慢环视着办公室,在与这里做最后的告别,心里默默地回忆起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突然有一些感伤,似乎总有一些什么留在了这里,怎么也带不走,很久之后才慢慢地转身,慢慢地离开了办公室。

    楼道里站满了人,所有办公室是门都打开了,所有人都走出了办公室,站在楼道里,看到齐天翔走出办公室,不由一起鼓起掌来,掌声热情而真挚,表达着大家的心情,经久不息。

    齐天翔微笑着慢步从人群中走过,与每一个伸过来的手都紧紧地相握,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走的很慢,很慢,直到走到楼道的尽头,才慢慢地转过身去,认真地对送行的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才慢慢地走进已经等待了很久的电梯。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齐天翔的心仿佛突然空了,一片恍惚。

第九章 新的起点(1)

    下午三点整,齐天翔和滕进准时走进林东生的办公室,这是约定好了的时间,早或晚都不合适.其实从滕进办公的蓝楼到林东生的黄楼,不过几步的距离,可齐天翔却掐着时间提前十分钟进了滕进的办公室,又在二分钟前出门,进入林东生的办公室。

    守时是齐天翔多年养成的习惯,也是这么些年渐渐悟出的真谛。这不仅仅是一个成年人必需具有的基本素质,也是为官之人必需有的修为。时间观念的强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整体控制能力,更是品行和修养的体现,一个负责任能担当的人,必然也是一个小处不含糊的人,做大事可以不拘小节,可小节却能透露出很多的细节和信息。因此,看一个人的品行,首先还是应该从守时看起。

    走进林东生办公室的时候,林东生正衣冠整齐地坐在沙发里,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正在等待着齐天翔和滕进的到来。看到他们推门进来,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坐下,眼睛在两人脸上扫视了一下后,最后落在齐天翔脸上,呵呵笑着说:“这被扫地出门的感觉不好受吧,午饭在哪里对付的,不至于到人家总工会食堂蹭饭吧!”

    “哪能那么凄凉,吃饭的地方还是有的,一碗面条或一盘饺子哪里不能吃到。”齐天翔赫然地笑着,正视着林东生的目光,淡然地说:“总工会食堂的饭菜再好,毕竟还是人家的啊!”

    “这都是老滕程序安排上出现了问题,应该是先上任再卸任,这样就可能不会有这样无处可去的尴尬了。”林东生详装不满地看了看滕进,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大意和忽视,微微笑着调侃道:“据说送别的场面很感人,万人空巷,洒泪挥别,有没有万人伞啊!”

    “看林书记说的,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同事之间的话别,表达一下心情就是了。”齐天翔赶忙分辨,并主动为滕进开脱着:“其实滕部长邀请我到他的办公室坐坐的,看时间还早,就没好意思给他添麻烦。”

    “其实万人空巷送行并没有什么不好,万民伞也不是不可以有,古来官吏离任最大的渴求,就是万民伞,万人夹道相送,这说明为官一任政声、官声不错,造福了一方百姓,得到了百姓的认可。这是多少官吏可望而不可求的结果啊!”林东生收起了调侃的语气,神情严峻地望着齐天翔说:“这些事情你天翔同志做的了,也得到了了,这很难得啊!起码说明了一个问题,你天翔同志在纪委的工作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值得大家记忆和怀念,这来之不易的场面与你的为人处事,品行、修养,以及领导才能都是分不开的,这是应该充分肯定的,也是你宝贵的精神财富,好好把握,好好珍惜啊!”

    “谢谢林书记的勉励,我一定好好珍惜,并以此为动力,更加勤勉努力地工作,回报省委和大家的信任。”齐天翔不自觉站起身来,紧张地望着林东生。他不怀疑林东生溢美之词的真诚和善意,但面对在一旁的省委组织部长,这样的夸奖,似乎有着更多的含义,除了不加掩饰的喜爱,仿佛还有一层意义在里面,那就是明确暗示,推荐齐天翔出任河州市委书记,不但有必要,而且完全正确。

    齐天翔知道,自己能够出任河州市委书记,林东生起了很大的作用,做了很多的工作,不但亲自到北京中组部游说,而且广泛征求了很多老干部的意见,并且分别找省委常委个别谈话,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意见,尽管遇到了不少的阻力和不同的声音,但还是依靠他省委书记的权威,以及本身具有的决定性地位和广泛的人脉资源,实现了帮助齐天翔上位,并最终将齐天翔留在了河海省,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林东生至因为这么尽力地促成齐天翔的事情,除了对齐天翔本人能力的欣赏,以及无以言表的感谢和报恩的成分外,更主要的因素还是来自上面的动向。有消息透出,中央高层有意将齐天翔调回北京,中纪委和国务院某部委,都有意将齐天翔招致麾下,如果下手晚,或许齐天翔就会远走高飞,更大的计划就难以实现。

    这点是齐天翔不可能知道的,也是林东生心中的谋划,但齐天翔知道的是,自从自己发现河州重机集团的财务隐患,并及时向林东生汇报后,不但彻底扭转了林东生对自己的看法,而且在后来的曙光厂脱困,海东黄金集团成功转型的过程中,使林东生明白齐天翔的真正目的,不是拆台,而是实实在在地在帮助国有企业寻找出路。尤其是齐天翔利用自己的敏锐嗅觉和灵活处置能力,成功化解了即将爆发的河州重机集团的财务危机,避免了因信贷违约可能引发的信誉、形象等连锁恶劣影响,不但为集团正常运行提供了保障,而且还为全省重大项目和基础设施建设引进了大量的资金。同时构建了一个良好的融资平台,无形中助力了全省经济转型升级,解决了林东生头疼的难题,也就为省长成为省委书记的过渡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以无可辩驳的成绩战胜了几位潜在的对手,顺利接替赵浩南走后留下的位置,成为省委书记。从此以后林东生对齐天翔就开始刮目相看,不但特别的器重,而且毫不掩饰对齐天翔的喜爱和赞赏,视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和心腹知己,更是时刻关注着齐天翔的成长,甚至希望能在自己省委书记的最后几年,与齐天翔搭班子,不过这样的心思的实现,还需要时间和运筹,而推齐天翔再走上一步,不但是必须,也是必要的。

    “好了,现在不是表决心的时候,也用不着信誓旦旦的。”林东生温和的话语打断了齐天翔的思绪,似乎是征求滕进和齐天翔的意见,又仿佛是决断,站起身不容置疑地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齐天翔和滕进赶忙站起身,随同林东生走出办公室,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上了各自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专车,沿地下通道鱼贯而出,在前导警车的引导下,一路畅通无阻地疾行在五一大道上,顺利沿着林荫道进入河州市委大楼地下车库,坐专用电梯上到了十八楼,与等候在电梯口的河州市委、市政府、**、政协的领导见面,而后一起走进中心会议室。

    在掌声和落座的嘈杂间隙,齐天翔刻意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正好指向三点半钟,不禁对林东生把握时间的能力暗自赞叹,看似不经意的巧合,却显示了精到的控制力和高度的技巧,这些没有长期的修为,是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的。

    就在齐天翔暗自惊叹的时候,会议室已经恢复了平静,林东生与齐天翔、滕进及河州市的几位重要领导依序坐在了主席台上,台下是市委部委和市政府党组成员,以及所属县市区委书记和县市区长,还有驻市国有重点企业和军队武警部门负责人,几乎涵盖了全市所有重要部门和重量级人物,可见对这次会议的重视。

    其实想来也不奇怪,全市最高职位的市委书记任命,又是省委书记亲自莅临,这样的规格是多年难得一见的,怎么样高规格的部署都不过分。

    会议由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张卫国主持,庄重地宣布会议开始以后,请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滕进宣读省委任命,待滕进按照程序宣读了组织决定后,就高声宣布请省委书记林东生发表重要讲话。

    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热烈而由衷。尽管在一个城市,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近距离地接触到省委书记这样的高官,更不可能亲耳听到书记的讲话,所能感受到书记的存在,往往是电视荧屏或报纸上新闻报道给予的,因此在很多人看来,省委书记不但高贵,而且神秘莫测,可望而不可即。能够见到并听到省委书记的讲话,还是由衷地感到幸运,也有着淡淡的兴奋。

    这些是林东生充分了解和认识的,下面所坐的都是河州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还可能威震一方,名气和影响都不可小觑,但所有事情都有极限,就如普通百姓见到县太爷就如同青天一样,县市区的领导能够见到省委书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惶恐、紧张,甚至兴奋,各种情绪都是会有的。因此,林东生并没有立刻开始讲话,而是习惯性地环视着会场,环视着会场中的所有人,在用眼神传递着威严,似乎很清楚适当的冷场所带来的震撼和威慑的力量。片刻的沉静后,林东生才开口说话,声音低沉厚重,脸上平静中带着凝重。

    “刚才滕部长宣读了组织决定,也就等于给大家选定了一个新当家人,对此我是既感到高兴,又感到痛心和惋惜。”说到这里,林东生停顿了一下,有意卖了个关子,接着说:“龙江同志自担任河州市委书记以来,几年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以饱满的热情和勇于开拓的精神,团结和带领市委、市政府一班人,以高度的责任心和负责任的态度,使河州这个省府城市的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都达到和超出了省委、省政府的预期目标,省委、省政府和我本人都很满意,也给予了河州市委及龙江同志以很高的评价,准备给他提供更高更大的舞台,来充分施展他的才华。无奈天妒英才,疾病击倒了这个硬汉子,只有期待疾病快点离去,他自己能以顽强的毅力战胜病魔,重新站在我们中间,一起建立我们这座美好的城市。”

    林东生望着台下的大家,又环视着主席台上的各位,收获着赞许的笑脸和表情,随即加重了语气,正视着台下说:“可我们所有的愿望都是善意的,也是良好的祝愿,但面临的问题却时时刻刻逼迫着我们解决。老话说‘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尽管这种说法有些绝对,现今实行的重大问题集体决策的领导方式,不会因领导人的问题陷入停滞或混乱,但也要清醒地看到,一个领导集体长期缺失班子,也不是正常的政治生态,会带来群龙无首的麻烦。因此考虑再三,省委决定,临时委派齐天翔同志来河州市委主持工作。”

    林东生说着话,郑重地用手指了一下左手边坐着的齐天翔,示意齐天翔站起身来跟大家见面。齐天翔站起身,微微地向大家鞠躬致意,引来了一阵热情的掌声,林东生等待掌声渐渐平息之后,微笑地看着齐天翔坐了下来,才慢慢地开口道:“齐天翔同志很多人不认识,但不管认识或不认识,恐怕不知道的人不多,这可能与他所从事的的工作有关,或许还有人感觉,此人出手精准,下手无情,一定是一个京剧里的黑脸包公般的狠角色,现在一见,原来不过是个儒雅文静的白面书生。”

    林东生的话使得会场一片嘈杂,并且响起了善意的笑声,会场气氛也变得轻松了一些。林东生微微笑着看着会场,诙谐地接着说:“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是长久以来约定俗成的看法,但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个白面书生,他可是满腹锦绣、学富五车,而且胸有韬略、有胆有识,不但能够降魔除怪、捉鬼驱妖,还擅长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尤其在对待重大关键问题上,思路清晰、行为果敢、方法得当,而且还有着一颗宅心仁厚的爱心,这是最为难能可贵的品质,是每一个为官之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当官为什么?很多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说出为人民的话来,而且堂堂正正,义正辞严,但扪心自问,真是为人民吗?真是心里装着老百姓吗?这样的答案从齐天翔同志身上就可以找到,如果还不够充分的话,可以到他在省纪委的办公室看一看,看看他都在干些什么,平时又在做些什么?”

第十章 新的起点(2)

    林东生亦庄亦谐的话语使得会场一片沉寂,也都知道林东生在说些什么,作为一个省委书记,这样的话语评价一个下属,还真是不很多见,因此都提起精神,聚精会神但更加认真地听着林东生下来的话:“对于齐天翔同志本人和他的工作,省委省政府给予充分的肯定,别的话我也不再多说,今后你们大家将与他一起工作,对他的工作作风和能力,会慢慢地认识到的.”

    林东生说着,扭脸看了齐天翔一眼,转向会场时的神情瞬间从温和变得严峻,语调也变得沉稳,慢慢地说:“省委和我本人希望,齐天翔同志履新之后,能继续保持旺盛的精神状态,以饱满的热情迅速适应新的工作岗位,认真开展调查研究,以务实勤勉的工作作风,积极发挥自己的专业知识和聪明才智,创造性地展开各项利民惠民的政策和措施,实实在在地让城市发展的红利惠及更多的百姓,带领全市干部群众,共同营造一个政治昌明,社会稳定,人民和谐幸福的新河州。”

    林东生结束了讲话,在全场雷鸣般的掌声中,意味深长地环视着主席台两侧,等掌声平息之后才缓缓说道:“下面请齐天翔同志给大家讲几句。”

    林东生的提议引发了会场再一次热烈的掌声,齐天翔在掌声中站起身来,向台下鞠了一躬,微微笑着开口道:“很高兴能跟大家一起工作,也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得到大家的支持和帮助,让我们共同努力,建设好、管理好我们这座美丽的城市。”

    齐天翔的谦逊姿态和话语很有亲和力,获到了热烈的掌声。在大家的掌声中,齐天翔迅速调整着思路,想着下面将要讲的话。其实不需要刻意准备,这样的见面会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过场,并不需要说很多深奥的话题,只是表表决心,表示感谢就是了。但齐天翔却敏锐地意识到只是这样说,还远远不够,从林东生的讲话中,特别是对龙江和自己的评价中,就有着很深的意味,尤其是对河州未来的愿景中,强调了稳定、和谐、幸福的字眼,可见对经济建设和城市发展中出现的不稳定因素和突出矛盾,省委和他本人是不满意的,因此通过对比隐晦地传递了出来。这些不但齐天翔能够感觉到,会场里,特别是主席台上的各位,都能明显地感觉到,也就知道下来该怎么说了。

    “非常感谢省委对我的信任,感谢大家的厚爱,到河州市委任职,我感觉压力很大,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地履行职责,辜负了省委和大家的厚望。”

    齐天翔的开场白简短明确,随即转入了正题:“在历届市委班子,特别是龙江同志为班长的这届市委带领下,河州市的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城市变高了,变大了,变新了,作为工作和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一员,我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到这个城市的变化,我喜欢这座城市,喜欢这座城市的过去,更喜欢这座城市的现在,更愿意通过自己的辛勤汗水和付出,让这座有着悠久历史和人文积淀,以及光荣革命传统的城市更美好,更和谐。”

    齐天翔富于激情的话语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也获得了更加热烈的掌声,齐天翔接着说:“面对河州发生的巨大变化,我觉得自己站在了一个很高的层面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会有很大的难度,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愿意以此为起点,以百倍的精力,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认认真真从点滴小事做起,让我们河州市的七百万民众,都能感受到城市变化带来的福利,都能幸福安康地生活在这种城市,使这座城市更有魅力,吸引更多的人融入这座城市,与大家一道建设和谐稳定、安静祥和,社会安宁、百姓安居的美丽家园。圆满完成省委省政府交办的任务,不辜负全市人民的期待和厚望。”

    齐天翔声情并茂地完成了就职演讲,站起身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微笑地回应着全场热烈的掌声,也隐隐地回应着林东生的话语,得到了林东生的颌首赞许,知道达到了目的,在掌声渐渐平息后,才慢慢地坐了下来。

    接下来是市委副书记、市长房建设讲话,他首先望望林东生,又看了看主席台上的各位常委,随后威严地扫视了会议室内的众人,才缓缓地说道:“省委林书记和滕部长亲自光临我们河州市委、市政府的扩大会议,充分显示了省委领导对我们河州市委、市政府工作的重视,林书记更是发表了重要的讲话,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殷切的希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们一定要认真贯彻林书记的讲话精神,落实到实际工作中去,作出更大更好的成绩,回报省委和林书记的信任和鼓励。”

    房建设的讲话根本没有涉及今天会议的主体,引起了会场内一片议论,他似乎意识到了这点,很快就调整了一下思路,用热情洋溢的语调说:“林书记不但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具体而明确的指示,而且还给我们送来了新书记齐天翔同志,正如林书记刚才对齐书记的评价中说到的,齐书记在省纪委工作中不但嫉恶如仇,敢想敢做,而且出手迅捷、除恶务尽,毫不留情,充分展示了我们党对贪腐现象的零容忍,以及打击**的决心。这点值得我们认真学习,我们就是要用这种精神,这股狠劲扎扎实实地做好各项工作。林书记对龙江同志的高度肯定,就是对我们这届市委班子几年来工作的肯定,也是对我们市委、市政府提出的‘突出一个中心,抓住两个重点,实现三个突破’总体工作的肯定,我们一定要以此为动力,在齐书记的领导下,为实现这个目标而努力奋斗。”

    房建设情绪激昂地讲完,满意地环视着会议室里的下属,在掌声中享受着众人的目光注视,完全没有在意林东生的神情已经发生了悄然的变化,变得越来越严峻,越来越阴沉,但却在竭力地忍耐着,仅仅是瞬间的变化,就恢复了自然的神态,表现出欣赏的神情,甚至在房建设讲话结束后,还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似乎并不在意房建设讲话中对他意思的曲解,以及有意的误导。

    林东生这些微妙的变化都被齐天翔敏锐地扑捉在了眼里,对房建设的讲话立时引起了警觉,而且迅速地判断着此举的真实用意,是有意曲解,还是情绪使然,或者说是对他齐天翔本人的轻视,以及有意的挑衅。尽管一时还搞不清楚房建设的真实意图,但心中却渐渐绷紧了一根弦,一根警惕和防范的心理防线。

    短暂的间歇,齐天翔不可能想的过多,因为随着会议进入尾声,林东生和滕进要走,齐天翔和主席台上就坐的常委们起身相送,在全场干部的鼓掌欢送的热烈气氛中,林东生等一行人依次走出会议室,走到电梯口,林东生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齐天翔说道:“你还得跟我回省委,有点事情要跟你谈。”

    说着话,看着身边站立的市委常委们,呵呵笑着说:“还得借你们的市委书记一用,你们的市委常委会只好明天再开了。”

    说完话,林东生不由分说,将齐天翔拉进了电梯。在急速下降的电梯里林东生一言不发,下到地下车库,才示意齐天翔做他的车,直到警车引导的车队驶进省委小楼下林东生的专车车库,齐天翔才走下了林东生的专车,上了自己的车。

    坐进自己的专车,齐天翔的思绪顿时像河水开闸般倾泻而出,而林东生在车中有意无意的话语,却始终在耳边回荡。

    “今天什么感觉啊!是不是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窖啊!”林东生的话像是闲聊,又像是打破僵局的没话找话,“嗅到了一些什么奇怪的味道没有?”

    “一言难尽啊,您赶鸭子上架算是心满意足了,下来就看我摸着石头过河了。”没有了外人,齐天翔稍稍放松了一些,也自然地有些放肆,自嘲地感叹道:“只能勉为其难,咬紧牙关往前走了。”

    “滑头,想不到你天翔也学会了这一套了。”林东生含笑瞪了齐天翔一眼,知道以齐天翔的机敏,不会不明白自己讲他从会议室拉出来的用意,也不会不知道自己话的用意,只是看透不说透罢了,心里更多了一份宽慰。只要齐天翔明白了这些,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因此随口问道:“恭贺和打秋风的人不少吧,晚上准备在哪里庆贺呢?”

    “还没有想好,我倒是想请您,可您什么时候给过我这个面子?”齐天翔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似乎有点自怨自艾地说:“以前还有点机会,今后离得远了,恐怕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你就自足吧!这么些年我吃过谁的饭?喝过谁的酒?可你齐天翔倒是在我这里打了多少秋风?”林东生板着脸,似乎很是不满,但随即就笑着感慨道:“不是不想喝几杯,是医生不让。真是身不由己啊!”

    说话间,到了地下车库,林东生慢慢对齐天翔说:“不留你吃饭了,免得跟我在一起没趣。”

    想过了这一层,齐天翔的思绪不由想到了林东生话中的所指,其实不用刻意去想,就知道指的是房建设,以及房建设下午的讲话中的含义。

    齐天翔对房建设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是从河中地区的乡镇起步,有着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几十年一步步从一般干部到乡镇长,从乡镇党委书记到副县长、县长,河中市建委主任,再到县委书记、区委书记,副市长,市委副书记,市长,前几年调到河州市担任市委副书记、市长,用他自嘲的话说,除了市委书记,基层各级职务,一步不拉都做过了,而且是做正职多,做副职少,懂得开拓,不懂得配合,因此常常是出力不讨好,往往为他人做嫁衣裳。

    说是这么说,但只是牢骚,工作却绝不懈怠,而且是出奇的果敢和雷厉风行,早在河中市建委主任任上,就以敢于碰硬,不怕得罪人而著称,在其后的职业生涯中,就没有他不敢解决的问题,也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尤其是在城市改造和更是雷厉风行,言出必行,落了很多骂名,也获得了不俗的政绩,得到了赵浩南等很多高层,特别的北京高层的欣赏,能成功出任河州市长,就是很好的证明。

    早就听说他与龙江不和,甚至有意制造麻烦想挤走龙江,目的很明确,也不愿意过多地掩饰,可总是差强人意,始终迈不过那道坎。毕竟省会城市的市长和书记,职位相当,但却有着副省级和正厅级的差别,而这种差别却有着中管干部和省管干部的鸿沟横亘在其中,不是个人能力的优劣所能改变的,需要权衡很多的方面,面临很多不可知的因素,有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无奈。

    但年龄却不允许他在循序渐进了,五十出头的年龄,优势正在渐渐消逝,所以只争朝夕就是他迫切的想法。龙江的突然发病,似乎是老天爷给他打开了一扇门,几乎就能看到那久违的渴望了,也通过不断的活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可谁知齐天翔半路上杀出,怎能不让他唏嘘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直到专车慢慢地停下,齐天翔的思绪才戛然而止,似乎又回到了现实之中,还要面临更多的现实问题,所有的疑虑和矛盾只能留给明天了。

    尽管齐天翔这样宽慰自己,但此刻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第十一章 联络感情(1)

    当齐天翔迈步下车的那一刻,突然觉得心里有一股烦躁涌起,似乎是天气炎热的原因,似乎也不完全是,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望着小张上车离去,齐天翔才慢慢转身,缓缓地推开面前的玻璃门,在服务人员殷勤地引导下,慢慢走进一号房间。

    “你老兄架子够大的,到了你的地盘,连亲自迎接的礼仪都不顾了,看来真是到人屋檐矮三分啊!”齐天翔一走进房间,就对着端坐在沙发内悠闲泡茶的雷翔东不满地说着:“财神爷的范越来越足了,让我仔细端详一下,是不是又发福了。”

    “去你的。”雷翔东笑着轻轻打了一下齐天翔伸过来的手,算是打过了招呼,示意齐天翔快快坐下,委屈地说:“知道你一下午说的口干舌燥的,这不赶紧给您泡茶的吗?都当上茶童了,还让你不满意,真是官威难测啊,这刚上任就抖起架子了,是不是还得鸣锣开道啊!”

    看着齐天翔想要反驳的神情,雷翔东赶忙端起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幽默地继续说道:“再者说,我知道你几点来啊,就让我迎接你?如果到你那里,拿个扫把大厅里当清洁工都没关系,在我这一亩三分地,这么大的行长,站在大厅当门童,我就是敢当,我那些员工还不得吓死,这点道理怎么当了市委书记就不明白了呢,你不是挺善解人意,挺能关心下属的吗?不然怎么会有十八里依依相送,洒泪话别的感人场面呢?”

    “这上午刚发生的事情,你怎么就知道了,我们那里一定有你的卧底。老实说,是事先潜伏?还是中途策反的?”齐天翔被雷翔东一顿夹枪带棒的抢白噎的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才迅速地开始反击,“你说你一个银行行长,不好好搞你的存贷业务,关心什么官场动向干什么?有瘾啊!莫非是有意重出江湖,再在官场呼风唤雨一把?”

    “快算了吧,发展潜在储户和目标大客户,也会在财政厅、城建委、国资委、发改委,最不济也是卫生、教育、环保、税务等实权部门的实权人物,跑你省纪委去发展下线,不是动物园里逗虎玩,找死的吗?”雷翔东虎着脸瞪着齐天翔,似乎对他的说法很是不屑和不满,随即呵呵笑着说:“重出江湖这辈子是不想了,老夫虽有弯弓射大雕的之心,也难有少年济世安民之志了。现在不是很好嘛,体制内的职务待遇,体制外的薪酬收入,自由自在,不胜似澹台不老,南海八仙吗?”

    “好,真好,当年慷慨激昂、指点江山、愤世嫉俗的精卫、夸父,终于修炼成超凡脱俗、青灯孤守、宁静淡泊的世外高人了,真是岁月催人老,美色不可少,金钱是把蚀骨磨志的钢刀啊!”齐天翔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在烟雾缭绕中缓缓地摇头晃脑着说:“悔不该当年青灯一盏陋室居,十年寒窗铸大志,南柯一游原是梦,灯火懒懒最**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多感慨,我看你还是回学院教书去好了,这么误人子弟的教诲也只能说给那些热血的莘莘学子们听了。”雷翔东欣赏地望着齐天翔,心里很是佩服他的才情和机敏的应变能力,可嘴上还是不甘示弱地说:“不过也不好说,现在的年青人更是务实,政治、历史、人文学科难觅高才,金融、财会、经济管理专业却人气爆棚,每天来我这个小庙求职应聘的,那是轰都轰不走,乌央乌央的。”

    齐天翔没有再接雷翔东的话茬,知道他会说些什么,除了牢骚,就是忠告,没办法应对。因此就收回目光,转而环视着大大的房间,一个大小相当于一个会议室的空间里,按照不同的功能和需要划分了几个区域。除了一个大大的餐桌,以及必不可少的沙发休息区外,电视、电脑、音响设备一应俱全,而且还有一个区域摆放着台球案子,还有一个自动麻将桌,看来是什么都考虑到了。

    环视了一圈之后,齐天翔收回了目光,夸张地轻轻叹了口气,微微地摇着头,露出一副很是遗憾的神情。

    “什么意思?提提意见吧!有什么不满足的,尽管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雷翔东关切地盯着齐天翔的神情,似乎觉得他看出了什么问题,不由也环视了房间一通,装修豪华的房间里灯光柔和,用具和房间色调协调,看上去舒服雅致,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转而望着齐天翔,疑惑地想要得到答案。

    知道自己的反常反应,勾起了雷翔东的好奇,齐天翔微笑着默默不语,直到吊足了雷翔东的胃口之后,才缓缓地遗憾着说道:“美中不足,只想到吃饭和消磨时间,就没有考虑到放松和惬意,应该是洗、泡、揉,然后才是吃、喝、玩,程序不对就无所适从了,而且没有美女相陪,少了红袖添香,还是少了一些情趣啊!”

    “你少来这套夹枪带棒的,估计下来就要有什么奢华、奢靡之类的评点了吧!”雷翔东终于明白被齐天翔捉弄了,看着他得意洋洋的神情,不禁瞪着眼详装不满地说:“我这是培训中心,除了你说的红袖添香、美人相陪没有之外,什么没有?现在就时兴这个,跑贷款的,申请额度的,哪一个不得联络一下感情,而那一天不得应酬,为了办成事情,哪一个不得打肿脸充胖子。只要不违反我们的贷款规定,迎来送往,推杯换盏都正常,我们是开门做生意,市场经济行为都是允许的。你没有这样一个地方,他就会到别的地方去。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顺应潮流。”

    “你说的哪些洗、泡、涮什么的,打开那个门,里面应有尽有。”雷翔东看着齐天翔向不远处的一个门哝哝嘴示意,随即变换了一种口气,由衷地说:“其实这些企业还是真不明白,做好自己的企业,把企业做大做优,比任何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请客都强,我们是典型的嫌贫爱富,因为我们是在搞经营,也是要赚钱、求效益的。做好了自己分内的事情,这些都完全没有必要,反而我们的客户经理和信贷经理会上门送贷款、送授信,求着你贷款,甚至请你吃饭。这就像进饭店吃饭,花钱消费,什么时候见过食客给老板送钱的。再者说,我们现在实行的是贷款层级审批制,而且是首批责任追究制,请吃饭也没用,资料或手续不过关,就是请我吃饭都不行,层层审批总有一个关口是过不去的,即使蒙混过关了,到时候贷款出现问题,首先追究的是我的责任,我冒那个风险干什么,吃你一顿饭,拿自己的奖金、职位开玩笑?”

    说着话,雷翔东感慨地说:“这就是制度设计的优势,也是管理关口前移的优点。如果我们的政府机关也能采取这样的方法,哪怕部分实行权力约束和责任追究制度的话,那些拍脑袋的决定,心血来潮的政绩工程,违背科学规律和民心民意的决策,甚至与民争利和权钱交易的强拆、逼迁,以及由此带来的民怨和矛盾,是不是就会少一些,不说是科学施政、规范施政,就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乌纱帽和金钱、利益、名誉或政绩比起来,哪个更重要,没有梧桐树,哪来的金凤凰,这些是傻子也知道的道理啊!”

    “又来了。”齐天翔不由怨恨地瞪了雷翔东一眼,心里尽管赞赏他的敏锐和开阔的思路,以及冷静的思考,但却不愿意听他无时无刻不在的刻薄,随即转移了话题,疑惑地问道:“这么大的一个房间,就咱们两个人吃饭?知道你财大气粗不差钱,可两个人占着这么大的房间,还是有点太奢侈了吧!再说也有点资源浪费吧,你老兄不是号称是最会精打细算的商人吗,这账就不算了?”

    “祝贺你老弟高升,还算什么账,把你老人家伺候好了,还不是财源滚滚来,这不就是最好的账头吗?”雷翔东迟疑了一下,呵呵笑着说:“再者说,今天我行长请客吃饭,不管是办公室主任,还是培训中心经理,谁敢把一号房间让别人用,还想不想进步了?”

    听着雷翔东的话,尤其是他迟疑的神情,齐天翔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刚才下车时的感觉有了依据,心里暗暗盘算,看来这顿饭不简单啊!

    上午一进电梯,齐天翔就把手机关闭了,今天事情太多,手机开着也没有时间看,而且今天的电话或短信,不用看也应该知道都是什么内容。昨天常委会的决定,今天就应该有回应了,即使昨天就听到的消息,也会在今天恭贺,毕竟听到的早并不是一件好事,这里面的奥妙很微妙,也有着很现实的考量。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天翔才打开手机,果然不出所料,电话和短信几十个,短信居多,大多是外地的同学和朋友,也有以前共事的同事,翻看了一下,雷翔东的电话和短信都有,短信内容很简单:“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估计电话也是想说这件事,想了一下,相对于王金龙和姚万学、王世安等人的邀请,雷翔东的饭局还是轻松一些,这两天太过紧张,还真是希望找个人好好喝几杯,聊聊天放松一下,雷翔东是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对象。

    “好的,地点你定,时间估计要晚一些,六点以后吧!”齐天翔发出了短信,知道很快就可能收到回复。

    果然,不一会短信就回复过来:“培训中心一号房间,静候!”

    看完短信齐天翔会心地笑了,为雷翔东的善解人意和周到,地点放在他们银行的培训中心,时间完全能够自由掌握,而且没有什么干扰,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另外,也给了他充分的时间自由,静候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只要去就是了,时间早晚都不是问题。

    看完了短信,齐天翔又关闭了手机,短信和电话都没有回复,没有时间是一个方面,有些也确实不太好答复,只有等晚上回到家,静下心来再选择性地回复了。

    一下午都是紧紧张张的,根本没有静下心来的时候,甚至连坐车往培训中心来,都没有想过吃什么饭,跟谁一起吃的问题,这样敏感的时刻,这样奢华的房间,似乎不单单是两个人聚会这么简单,而且自己都到了,还有人没有到,看来这就有点意思了。齐天翔隐隐约约觉得似乎猜到了什么,可却不敢过于确定,心里却暗暗打起了精神。

    “想什么呢?这么深沉。”雷翔东看齐天翔沉吟着不说话,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索性就挑开了说着:“是不是在琢磨还有谁能有幸跟你共进晚餐,而且是不是还在想,谁的谱这么大,主客都到了,陪客还没有到?”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能猜得到?”齐天翔不无好气地顶撞着雷翔东,笑着分辨着:“我就不能想点别的。不过想想也是啊!,我这都进来半天了,就让喝茶了,这空腹喝茶不是越喝越饿嘛!你老兄到底什么居心?”

    “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可是几万块钱一斤的好茶,平时都不舍得喝的,今天拿出来孝敬你,不说感激的话,起码也得说声好听的吧!”雷翔东不依不饶地瞪着齐天翔,随即慢条斯理地说:“还文武全才、满腹经纶呢,就不知道看戏都得有过场,听交响乐还得从序曲开始吧!”

    雷翔东的抢白让齐天翔不禁哈哈大笑,暂时隐去了心中的疑惑和不安。笑过之后才撇撇嘴,不屑地说:“什么几万块钱的茶叶,不过就是一把树叶而已,说到天边无非是多放了几年,所谓醋放陈、酒放香、茶叶久放霉豆汤,再好的陈茶不如鲜叶一把,都是概念炒作把你们这些人误导了,人家挣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傻钱多’的土豪的钱!”

    “让你这破嘴这么一说,我这存放几十年的珍品茶叶,就一无是处了,真是好经也怕歪嘴和尚念。”雷翔东被齐天翔的话气乐了,也知道他是故意逗他生气,无奈地摇摇头说:“跟你没办法理论,简直是对牛弹琴。”

    “什么好茶这么主贵,让我也品尝一下。”房间门推开的瞬间,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接过了话茬,随即连声说着:“抱歉,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好饭不怕晚,贵客必须等,恭候也是一种幸福。”看到陈能亮进门,齐天翔心里的疑问得到了答案,不禁感到轻松了许多。赶忙站起身来,笑着迎上前去,接着说:“等候陈省长,本身就是一种幸福的期待。”

    “天翔同志的话我爱听。”陈能亮呵呵笑着与齐天翔握了下手,对着雷翔东说:“不管是恭维,还是含沙射影的埋怨,都是真实的心理反映。”

    “陈省长的话我可承受不起,哪里敢埋怨啊,腹诽都不敢。”齐天翔呵呵笑着说:“还是归到恭维里面吧!这样好接受。”

    齐天翔的话让陈能亮有些尴尬,知道齐天翔有些意外和不满,但随即就恢复了自然的神态,笑着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想表示表示,怕你不给面子,只好借老雷的地盘,表示一下了。”说着话,指着身边站着的人对齐天翔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一位是河州市政府的副市长蒋飞铭,一位是金融办的刘明明,都是你的下属,一起坐一坐,认识一下。”

    齐天翔与蒋飞铭和刘明明一一热情地握了下手,刻意地看了二位片刻,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陈能亮,笑眯眯地说:“省长请吃饭哪有不给面子一说,而是太给我面子了,这下午省委书记送我上任,晚上省长请我赴宴,我齐天翔何德何能,让你们这么抬举我,真是惶恐至极。”

    “你就不要太谦虚了,总是有得到这些的理由,只是不愿承认罢了。”看到陈能亮神情不太自然,雷翔东抢过齐天翔的话回答着,随即笑着对陈能亮说:“咱们不能就这么站着聊一个晚上吧?是接着品我的好茶,还是直接上桌,我们边吃边聊?”

    “边吃边聊吧,还是好酒暖心,联络起感情也快。”陈能亮简洁地说着,随即还是转向齐天翔,征求着他的意见,“你看呢,今天你是主角,听你的。”

    “还是听省长的吧!”齐天翔婉转地将皮球又巧妙地踢了回去,伸手示意陈能亮往餐桌上请,笑着说:“惟省长马首是瞻。”

    陈能亮笑着伸手指指齐天翔,似乎是夸奖,又有责备他滑头的意思,随即巧妙地转移着重心,呵呵笑着说:“天翔同志既然没有意见,那就按我的想法,咱们边吃边聊,这里不论职位,论年龄我也可以说了算。”

    说着话,反客为主地拉着齐天翔的手往餐桌走去,直接将他拉倒主宾位置坐下,看齐天翔挣脱着,就笑着说:“今天你是主角,我李代桃僵做主陪,让老雷屈尊做副陪好了。”说着话大大方方地在齐天翔身边的位置坐下,指点着雷翔东说着:“你到对面坐,其余的你们都随便坐。”

    齐天翔无奈地摇摇头,笑着安心坐了下来。到了此刻,知道陈能亮所有的客套都完成了,显露出武断、自信的本来面目,也知道真正的用意就要施展了。

    陈能亮来河海省已经几年了,上次赵浩南调回北京,林东生顺利上位,陈能亮从人行副行长位置,直接空降河海省任代理省长,转年省两会顺利去掉了代字,开始了他从金融专家到经济大师的历程。

    陈能亮的经历始终与金融和银行联系在一起,国内名牌大学金融专业毕业后,出国深造,获得美国著名大学的金融博士学位后,回到国内进入人行工作,期间又数次作为访问学者出国研修,几十年的学习和研究,成为全国顶尖的金融和经济学家,同时还是国家货币委员会的成员,并兼任几所大学的客座教授,数次为中央领导专题授课并解答金融问题。除了到中央党校短期学习,也曾短期到西南某省担任过副省长,但很快就回到北京,在几个国有银行间任职,最后回到人行担任副行长,空降河海省任职。

    离开金融系统,到河海省来担任省长,很多人都认为他的任职不过是过渡,甚至镀金的成分都有,目的还是集聚经历,为担任国家金融部门掌门人储备能量。但几年下来,发现他并不只是过渡,而且此公的志向还很远大,不仅仅只是得到省长的实际任职经历,还有着更高的目标,那就是省委书记之后的更高职位。

    对此陈能亮并不隐晦自己的志向,但也并不过分在意猜测或议论,似乎仍然是一个专家学者的身份,专注于自己的研究和实验。那就是建立中国最大的金融中心的理想,具体的思路就是倾全省之力,着力打造金融平台,实践多种金融工具的融合与创新,建设成为全国最大的金融中心,从而比肩北京、上海的金融地位,最终超过香港,成为亚洲新金融中心。

    目标很明确,路径也清晰鲜明,不但很快就付诸了实施,而且步子之大令人瞠目。首先是设立金融副职,不但强制性地要求各地市设立金融副市长,而且还要去有条件的县市区,也有设立专职副职,主管和主抓金融工作。其次是大量招兵买马,引进人才,在全国各大银行或金融机构,以及研究所,物色了大批高学历、高质量的金融人才,除大部分充实到各地市担任副职之外,还委派了大批人员都基层挂职,主管金融工作。另外就是建立金融研究院,举办全国和国际性金融论坛及研讨活动,邀请国内国外金融高管和专家学者频繁来访,或讲学或研讨。再者就是鼓励地方商业银行大力增加中间业务和创新业务,大幅增加资金回报率,减少信贷投放,更多地参与投资性经营。还有就是鼓励省内上市企业或公司,增大融资和扩容力度,把资金投向更有效益的产业或项目。

    一番激进的举措之后,效果自然不同凡响,当年和此后两年的经济数据非常的好看,得到了从中央到地方的赞扬,而且被金融界同行热捧,称为‘最懂金融经济的专家省长’,一时间风头无人能及,大有河海第一人的势头。

    但这种不管不顾的政府工作思路和经济数据为王的突飞猛进,很快就得到了省政府各位副省长的反对,尤其是对他这种只重金融创新,片面追求某些突破,不考虑均衡发展和民生问题的做法很有意见,抵制声和非议声不断。特别是他过分讲究投资增长,忽视实体经济做大做强的偏激作法,与省委省政府这几年建立制造业基地,以及特色农产品集散地的思路背道而驰,自然引起了林东生的不满和担忧,尽管尽力挽回和弥补,毕竟看着大方向的改变,还是试图改变,但面对志得意满和刚愎的陈能亮,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因此,很多场合都会因意见不合,两人发生不愉快的争论,甚至发生过林东生斥责一位金融副市长的话,被上升到政治高度诉诸了中央高层,结果自然是分别谈话,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一个城市需要的不仅仅只是金融,一个城市的管理者不能总想着投资挣大钱、挣快钱,不能让商人逐利的本性成为政府的本能,任何一级政府首先应该是人民政府,是替人民管理城市的管理者和维护者,要更多的考虑民生、社会、经济、政治各方面问题,兼顾各方面利益,不能唯利是图,不能与民争利,更不能成为一个公司。”

    这样的言论不但说出了实质,也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更是与省外媒体和理论界的批评大相径庭,随着过分注重金融创新的副作用开始显现,特别是农业经历了几次大的自然灾害之后,农业生产受到重创,直接拖累了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的效益,并最终传导到实体经济,引发了一次较大的经济动荡。农民收入大幅减少,更是给脆弱的农村经济雪上加霜,引起了中央高层的极度不满,也算是为这场争论划上了一个句号。但尽管争论不再,可党政两位一把手的矛盾和裂隙却难以弥合,而且随时都有扩大的可能。

    这之后,尽管陈能亮收敛了很多,也开始注重金融之外的经济工作,但建立中国最大的金融中心的设想,却怎么也难以消除。自身也比较注重行为方式和策略了,甚至很大程度上很多实际工作,开始主动与省委和林东生沟通和交流了。也许是自我感悟,或许是有高人点拨,似乎也明白了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凭他的资历和能力,以及人脉关系,想轻易扳倒林东生,还是短期内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还需要继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第十二章 联络感情(2)

    对于党政一把手的不合,齐天翔早就看在眼里,而且很是超脱,省纪委的工作接受的是省委的领导,案件调查和审理是省纪委的分内工作,不需要请示省政府,也不需要过多地与省长商量。省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在赵浩南和郑明调走后,陈能亮来后以不适合经济形势发展要求为由,建议改为纯政府部门的‘深化改革与创新领导小组’,由他亲自担任组长,齐天翔也自然退出了这个小组,就与省政府这边更加没有了交集,也就更加专心专注于纪检监察工作制度化建设领域,进行了一些部门和领域的试点,大多不涉及很广泛的领域,也与陈能亮没有太多的交流。

    陈能亮的作法,齐天翔也是有看法的,但碍于各自的工作和分工不同,齐天翔并不愿过多议论,甚至对于陈能亮本人,齐天翔也是敬而远之,这除了规避党政一把手的矛盾,不愿搅入其中之外,对陈能亮本人的为人和行为风格,也是有些看法的。在齐天翔看来,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特别是受到过西方民主意识熏陶的高级知识分子,一个领域的专家和权威,应该是一个谦逊、儒雅、温婉的谦谦君子,起码应该是一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学长或师长,怎么也不该是一个刚愎自用、武断自负、冷漠自信的学霸或门阀。几次的接触,齐天翔对陈能亮的印象很是不好,尽管也看出陈能亮有拉拢自己的意图,但还是尽力回避着与他的过分接触,甚至连走动都尽可能地减少,以避免进入无谓的山头或圈子之中。

    刚才齐天翔隐隐约约地想到的人,其实就是陈能亮,因为他很清楚陈能亮和雷翔东的关系,当年雷翔东在人行做办公室副主任时,陈能亮先是金融研究所所长,后来升任副行长,由同事变为上级。雷翔东到河海组建股份制银行分行时,得到过时任某大行行长陈能亮的帮助,后来陈能亮又调来河海做省长,雷翔东的银行在金融服务方面提供了很多实实在在的帮助。几番交集,没有关系也成为了知己,何况还有同事的那一段过往呢?但陈能亮这么急切地拉拢和介绍亲信给他,还是让齐天翔感到意外。

    齐天翔脑子里过电影一样,急速地想着,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温文尔雅地微笑,望向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友善,丝毫没有因思绪的变化,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短暂的混乱之后,座次很快就排好了,陈能亮坐在主陪位置,齐天翔在主宾位置,副宾位置空了出来,蒋飞铭坐在了陈能亮空了的副宾旁边,而刘明明却坐在了齐天翔的旁边,雷翔东和他的办公室主任,以及培训中心经理,坐在了对面。

    齐天翔奇怪地看着陈能亮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与对面的雷翔东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雷翔东知趣地回报了他一个神秘的微笑,齐天翔知道一定有什么用意,就不再疑惑,耐心地等待着酒宴的开始。

    “诸神就位,咱们就开始吧!”陈能亮微笑着望着齐天翔,征求着他的意见,随即对雷翔东问道:“到了你的一亩三分地,请我们喝什么酒啊!不至于拿一些地产酒糊弄我们吧!”

    “哪能啊,陈省长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齐书记又是新官上任,怎么也得是名酒珍馐招待啊!”雷翔东笑着说着,示意一旁站立的服务员倒酒,望着齐天翔说道:“我今天的倾囊而尽,好茶齐书记不领情,这十年陈的好酒总不能说是假的吧!”

    齐天翔微微笑着,没有说话,看着服务员曼妙的身躯在餐桌周围灵巧地飘动着,麻利地在每个人面前的杯中倒满了酒。立时,一股陈年密闭形成的特殊窖香,像幽闭久了的幽灵一般,迫不及待的挣脱出来,自由自在的展示着优雅的身姿和诱人的香气,很快房间里就弥漫满了厚重浓烈的酒香。

    不用猜,齐天翔就从弥漫开来的特有酒香,知道了酒的名字和价格,不禁暗暗称奇,也有了兴奋的情趣,似乎是酒香的诱惑,似乎还有菜肴的丰盛。

    随着服务员的穿梭来往,很快硕大的餐桌上就摆满了色彩诱人的菜肴,而且以山珍和海鲜居多,以往很难见到的珍品海鲜,也都纷纷摆上了餐桌。可见雷翔东是精心地准备,也是为了这顿饭煞费苦心了。

    “咱们开始吧!”陈能亮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曼妙的服务员身上收了回来,端起酒杯对齐天翔说:“这第一杯酒恭喜你天翔老弟履新,希望你在河州市干出一番成绩来。”

    “谢谢陈省长的盛情,我心领了。”齐天翔端起酒杯,轻轻地与陈能亮的杯子碰了一下,示意在座的各位,举起杯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还是敬天翔老弟,河州是省会城市,还望老弟励精图治,助老兄一臂之力啊!”陈能亮笑着望着齐天翔,意味深长地说着,很有些情真意切的意味。

    “我尽力而为,有多大劲使多大劲。”齐天翔呵呵笑着说,端起杯子轻轻在桌上墩了一下,利索地喝了下去,然后静静地看着陈能亮,等着他的第三杯酒。

    突然,齐天翔眼睛的余光瞬间扑捉到了陈能亮微小的动作。看到陈能亮的一只手伸到倒酒的服务员身后,似乎是轻轻地扶了一下,但从服务员脸上攸然闪过的惊惧,可以明显感到,陈能亮不仅仅只是扶了一下这么简单,或许是顺势摸了服务员的屁股,或许还是掐了一下。不管是什么,齐天翔心中立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厌恶,这么高职位的一个谦谦君子,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齐天翔内心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更不敢想象。

    “这第三杯酒,还敬天翔老弟,我把自己身边两个最亲近的人隆重介绍给你,还望老弟关照提携,如果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就再好不过了。”陈能亮郑重地端起酒来,用目光示意蒋飞铭和刘明明站起身,大声地说:“你们今后一定要多多配合齐书记的工作,作出一番成绩来,别让我失望。”

    “这第三杯酒我可不敢喝,你二位也请坐下。”齐天翔仍然笑着摆摆手请蒋飞铭和刘明明坐下,转过脸为难地望着陈能亮说:“不是驳您的面子,我这里是党委,虽然说领导一切,可政府工作毕竟还是房市长的一面三分地,迈过他直接插手经济工作,还是不太合适吧!”

    齐天翔的话一时让陈能亮愣怔了一下,一丝愠怒瞬间划过白净的脸颊,放下手中的酒杯,顺势推了一下金丝边眼镜,掩饰着心中的尴尬和不快,不屑地说:“那个草包,不用理他,除了城建摊大饼,就是拼命盖房子,把钱往基础设施建设上砸,让活钱变成死钱,表面光鲜了,内里却是越来矛盾越大,这是发展经济?狗屁。”

    陈能亮似乎意犹未尽,端起酒杯示意着齐天翔,咬牙切齿般狠狠地说:“看我不找个机会收拾他,不听招呼,不按套路来,反了他了。”

    “看来这酒还非喝不可了,不然陈省长先就饶不了我了。”齐天翔端起酒杯轻轻与陈能亮的杯子碰了一下,仰头将酒倒入了口中,似乎也就满心的不快也倒了进去。想不到一个堂堂省部级高官,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不相干的工作人员,以及下属,这么样评价一个城市的市长,而且露骨到声色俱厉的地步,心里的反感又无形中增加了一层。

    “陈省长已经提了三个了,是不是该轮到我这副陪了。”雷翔东已经隐隐嗅到了火药味,看陈能亮喝完了酒,脸上稍稍和缓了一些,赶忙站起身缓和着气氛,慢慢地提议道:“缓一缓,咱们大家吃点菜,尝尝我们刚从南方请来的烹饪大师的手艺。”

    陈能亮点点头同意了,恢复了自然的神态,拿起筷子率先夹起一块刺身放在嘴里,旁若无人地大口地咀嚼起来,随即示意大家都来尝尝,含混地说着:“正宗,比较正宗,地道的北海刺身。”

    “菜上的差不多了就让你们这些服务员下去吧!七个人吃饭,四个人服务,太奢侈了吧!”齐天翔随意夹了片牛肉,似乎有意调侃地说:“倒酒这点事,你们的培训中心经理,还有我们漂亮迷人的刘明明主任,就完全可以应付自如了。”

    雷翔东很快就明白了齐天翔话里的意思,不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其实刚才陈能亮身边服务员的表情变化,也丝毫没有逃出雷翔东的眼睛。于是回报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摆摆手让服务员退了下去,顺势端起酒杯说道:“这第一杯酒,感谢大家赏脸来我这个小庙,让我受宠若惊,所以真心敬大家一杯。”

    喝完了第一杯酒,雷翔东没有片刻的停歇,等酒刚一斟上,就端起酒杯,呵呵笑着说:“这第二杯酒,敬我们的老大哥,愿老大哥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陈能亮笑着,大大咧咧地端起杯子干了,似乎有些不满地说:“别净说些没用的,今天主要是给天翔老弟贺喜,我们都是沾了他的福气,才能喝上你的好酒,吃上你的好菜。”

    “老大哥批评了,我虚心接受。”雷翔东正色地端起酒杯,望着齐天翔,目光温煦地说:“这第三杯酒,郑重敬我们的齐书记,今天履新,又认识了两位新朋友,这真是如虎添翼,好好珍惜吧!”

    齐天翔端起酒杯,对雷翔东善意的提醒很是感激,回报他了一个暖暖的微笑,环视着在座的各位,最后目光停留在陈能亮脸上,慢慢地说:“这六杯酒下肚,下来是不是该打乱战了,我这酒量可是顶不住啊!”

    “这我就管不着了,下来就是他们与你联络感情的事情了,一杯也好,三杯也罢,看感情定吧!”陈能亮爱莫能助地耸耸肩,阴阴地笑着看了看蒋飞铭和刘明明,似乎就等着看笑话了。

    齐天翔顿了一下,爽快地喝干了杯中酒,慢慢站起身来,等着酒杯倒满酒后端起来,对着陈能亮呵呵笑着说:“今天大家,特别是陈省长给我齐天翔这么大的面子,我感到受宠若惊,激动之余也想表示一下心情,陈省长是老大哥,亲自为我贺喜,又介绍了得力干将给我,怎么谢都不过分,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了,我敬老大哥两杯。”

    齐天翔的作法一时让陈能亮有些发蒙,未及反应过来,齐天翔已经慢慢地将酒倒进了嘴里,只好也站起身干了一杯,等培训中心经理将酒再次倒满之后,知道了齐天翔的用意,可也只能无奈地端起杯子,与齐天翔轻轻碰了一下,微微笑着将酒喝了下去,心里却是暗暗佩服齐天翔的机敏和反应。

    能和齐天翔坐在一起喝酒,似乎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但通过喝酒拉近与齐天翔的感情,这是陈能亮的希望,以往就做过这方面的努力和尝试,但并不是很认真。一则齐天翔在省纪委,工作交集不是很多,二则也是有些看不太清楚齐天翔的深浅,不敢贸然下大功夫。齐天翔的能力自然不必说,几件大事都做得漂漂亮亮的,为官口碑也很好,历任省委书记都对他赞赏有加,而且还有一个能量颇大的岳父,这多种方面的组合注定他不会是久居浅滩之物。有心结交,而且也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助力,可总觉得他不冷不热的,游弋在是非之外,既不予林东生过分亲近,也对自己敬而远之。知道他有意规避着圈子和山头的困扰,就没过分投入精力。

    这次到河州市任书记,情况就不一样了,一个省会城市的一把手,不但能够左右一个城市的运转,也能在省委和省政府之间的角力中,起到重要的作用,他陈能亮需要这样的作用,更需要这样的助力。尽管有些后悔下手有些晚了,可还是想试试。毕竟他齐天翔上任之后,很多工作也离不开省政府的支持和帮助,现实的考量相信聪明的齐天翔,不会不考虑,这样是不是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陈能亮想要试试,他习惯了杠杆撬动的效果,也充分相信倍数放大的奇异结果,对此很自信。而且明白,即使不能收服,起码也不应该成为今后的障碍,因此这顿酒都是应该屈尊去请的。

    齐天翔与陈能亮喝了两杯之后,微微笑着对雷翔东说:“借花献佛,非常感谢你的盛情,咱们哥俩也喝两杯,好事成双。”

    齐天翔的作法让陈能亮和雷翔东都感到不可思议,可更让陈能亮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齐天翔与雷翔东喝了两杯酒之后,又端起酒杯看看蒋飞铭,又看看刘明明,温和地微笑着说:“今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慢慢熟悉就是了,我和你们俩一人喝一个,也算好事成双吧!”

    说着话,齐天翔与蒋飞铭和刘明明一人喝了一杯,然后才慢慢坐了下来,呵呵笑着对陈能亮说道:“我这也算超额完成任务了吧,你们继续,我歇一会。”

    陈能亮不但感到震惊,更感到齐天翔这个对手的厉害,看似文弱儒雅的齐天翔,简直太难对付了,这不但能看出齐天翔的机敏和聪明之处,也充分展示了齐天翔内心的强大和底气。这样的作法至少表明,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有很高明的应对之策。与其等待每个人轮番敬酒,还不如主动出击,起码这样会是个两败俱亡的结局。陈能亮不由暗自惊叹,将近一两的杯子,两轮提酒已经六杯下肚,齐天翔又分别与在座各位喝了六杯,这就是一斤二两的量了。这样的场合,这样反客为主的喝法,简直太匪夷所思了。一旦酒力不支,后果或笑话就大了。

    陈能亮不禁再次对齐天翔看刮目相看了,但内心尽管有这样那样的想法,话还是要说的漂亮,因此祥装大度地说:“天翔老弟海量,我是自愧不如,让他歇歇,一会再喝。”

    说着话,对刘明明招招手,温和地说:“小刘,咱们也喝一个吧!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好啊!我就等待老领导的召唤呢!”刘明明甜甜地笑盈盈望着陈能亮,慢慢站起身,端起酒杯款款地走到陈能亮旁边,大大方方地坐在空着的座位上,嗲嗲地问道:“咱们怎么喝?”

    “你说咱们怎么喝啊!”陈能亮似乎漫不经心地拉着刘明明粉嫩白净的小手,柔柔地问:“总得有个章程吧!”

    “烈酒送壮士,美女酬英雄,我是舍命陪君子,怎么着都行。”刘明明向陈能亮飞了一个媚眼,夸张地咯咯笑着,似乎浑身都在抖动,往他的脸前凑了过去,极尽柔媚地说道:“随便怎么都行,还要什么章程啊!随意就是了。”

    看到齐天翔默然的神情,陈能亮放开了刘明明的手,呵呵笑着说:“小刘说话就是直爽、敞亮,像个男孩子一样,也是我纵容的缘故,都让我惯坏了,这点不像飞铭,稳重大气。”陈能亮说到这里,似乎意犹未尽地补充道:“不过也是各有所长,都是我钟爱的下属和学生。小刘是我带的研究生,跟着我也得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了吧!从学校到研究所,又到河海来,不离不弃的,彼此也算了解。飞铭尽管跟着我做秘书时间也不短了,但志向远大,离开我到河州来,也是如鱼得水嘛!要我说,年轻人就得有想法,有雄心壮志,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嘛!”

    陈能亮最后一句话,立刻使齐天翔想起了闫博年对这句话的批驳,而陈能亮却是极为赞赏这句话的,看来目的不同,同样的一句话会有不同的解读。想来也是,不到十年的时间,一个在读的研究生,成长为一个省会城市的正处级干部,没有一点曲径通幽的能力,还真是不容易。而蒋飞铭,一个处级秘书,短短几年跻身副厅级行列,也是不简单。

    看着陈能亮握住刘明明的手,手指在她的手心里指指点点地看手相,引得刘明明笑声不断,而且笑声也极尽诱惑力,齐天翔终于明白了,空着的位置的用意了,就抬眼望向雷翔东,收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彼此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由于已经开始进入乱战环节,而且陈能亮似乎也志不在此,因此在雷翔东的提议下,又喝了几杯酒,就很快进入到余兴节目时间,雷翔东建议喝点茶,刘明明却提议打麻将,齐天翔借口就有些多了,先行告辞。

    陈能亮虚意地挽留了几句,看齐天翔去意已决,就不再坚持,站起身执意将齐天翔送到房间门口,才握手话别。

    雷翔东和办公室李主任将齐天翔送到培训中心楼外,安排了一辆车送齐天翔回家。

    当着李主任的面,雷翔东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握了齐天翔手,另一只手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打着,似乎一切都在无言之中了,可齐天翔坐车离去不久,就收到了他的短信。

    “抱歉,让你扫兴了,身不由已,容当后补!!!”

    一连三个感叹号,说明了雷翔东懊悔的心情,齐天翔看后会意地笑了笑,自己何尝不是如此,陈能亮的做派和话语,时时刻刻都在显示和诱惑着什么,自己也不敢确定还能够忍耐多久。自己喝酒的作法,既有自保的因素,又怎么没有为雷翔东开脱的意味,于是很快就回复了短信;“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理解,理解!来日方长,再话沧桑。”

    放下了手机,似乎觉得酒劲开始上涌,有些迷糊。尽管还不至于醉酒,看来也是过了喝酒微醺的最佳状态。

    想到刚才喝酒的一幕,齐天翔竟然莫名其妙地冷冷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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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介绍:
河海省纪委拟任书记齐天翔突然出现在远离省城的平原县,引起了官商两界不同反应和巨大震动,由此震动也抽丝剥茧般引出了一系列贪腐和官商勾结案件,活画出形形色色的各样人群粉墨登场。作品在叙事的同时,对现今社会生活中诸多矛盾和现象,进行了剖析和思考,试图通过不同阶层,不同观点思考的碰撞,全面真实地勾画社会的整体现状,以此寻找改变和坚持的动力。既有高层运筹帷幄的政治智慧,也有基层官场斗智斗勇的政治角力,既抨击了贪官的丑恶行径,黑道的恶行暴戾,也着力洞察贪官的心路历程,以及产生这些丑恶现象的环境和发展轨迹。同时讴歌了以齐天翔为主要代表的新生代领导干部的努力和坚守,以及信念和信仰的可贵。震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震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震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