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投资都是希望有回报的
陈庆东在感叹之余,又认真的看了看唐旭东,从唐旭东那看似冷静的眼神中,陈庆东看到了隐藏其中的一些火热的渴望。
任何投资都是希望有回报的,唐旭东自然不会例外。
那么唐旭东希望得到的回报是什么呢?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唐旭东也想要染指陈桥镇的这些矿产资源,尤其是那几块煤矿,在如今煤炭市场火热的情况下,就更是躺着都能赚钱的好项目了!
任何一个经商的人,估计都不会对煤矿视而不见。
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把陈桥的煤矿分一个给唐旭东和宋玉呢?陈庆东想了想,觉得真要是发包给他们一个,倒也没有什么,只要他们能按照自己制定的规则来玩就行了。
想到这儿,陈庆东便对唐旭东微微一笑,说道:“唐哥,宋总给我资助十万,我就很不好意思了。你现在才刚下海不久,正是需要钱开拓市场的时候,我怎么能让你给我们捐钱呢?”
唐旭东道:“哎,陈书记,话不能这么说。说真的,我现在确实是需要钱来打家业,开拓市场,但是我也不差这十万块钱。我对陈桥可是十分有感情的,当初在计委工作的时候,为了陈桥的发展,我来陈桥的次数绝对不会下于五十趟!所以啊,能够为陈书记你,也为了咱们陈桥镇的全体同志们出一份力,我感到十分荣幸!”
陈庆东心想唐旭东还真是能把这话说的出来,看来他的脸皮功夫也真是锻炼的挺到家了。
“原来堂唐哥跟陈桥还有这一层渊源啊!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唐哥对陈桥的这份心意,我十分感动!当时候买了班车回来,我一定告诉我们我们镇的同志,这辆班车可是凝聚着唐哥和宋总两位的心血的!”陈庆东笑道。
唐旭东和宋玉都笑了起来,然后唐旭东说道:“陈书记,那就这两天吧,我和老宋就把钱转到你们账户上来。现在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能早一点把班车买回来,同志们上下班的时候,也就早一天方便啊。”
陈庆东道:“说实话,我们镇的财政确实有点困难,眼看着到年底了,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我们账户里的那点钱看着倒也不少,但实在是不经花啊!我虽然给大家承诺了在年前一定把班车买回来,但是该怎么筹措这笔钱,我还真是挺头疼!现在好了,有了你们两位老兄给资助的这二十万,那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再从其他地方筹措一点钱,马上就可以派人去买车了。”
唐旭东说道:“陈书记,如果资金上还有缺口,你就再给我联系,既然咱们做这事了,那就做的好好的,再多花点钱也没问题!”
陈庆东笑道:“好!好!唐哥你可真是太慷慨了,要是资金不够,我可真给你们张口啊!”
“那是当然了,陈书记尽管开口!”宋玉说道,然后又进一步暗示道,“陈书记,不光是在买班车上面,如果以后在其他方面有倒腾不开的地方,你也随时开口,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什么都好说。”
陈庆东当然明白宋玉的话中所指,但他却故意含糊的说道:“好!好!宋总可真是对我们的工作大力支持啊!”
宋玉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中午,陈庆东做东在陈桥镇北苑饭店请唐旭东和宋玉吃了饭,还把吴振山、吕世静、吕长松这几个陈桥镇的主要领导都叫来了陪客。
由于唐旭东在体制内工作多年,跟吴振山、吕世静他们都认识,所以在饭局上他们也相谈甚欢。最后,都没有陈庆东怎么出力,在吴振山等人的轮番轰炸下,唐旭东和宋玉都喝的最醉醺醺,被他们的司机带回了城里。
自始至终,唐旭东和宋玉都没有向陈庆东提任何要求,这也让陈庆东感叹,他们两个真是聪明人,知道先拉关系再谈利益的步骤,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而不像陈露的那个纨绔老公张玉龙一样,冒冒失失的就跑到自己办公室里来说要承包什么矿山,好像大家的关系很好一样!
在一开始,张玉龙就没有给陈庆东留下好印象,以后他还想从陈庆东手里拿项目,呵呵,那可真是千难万难了!
两天以后,陈庆东召开了党委会,主要研究购买班车的问题。
陈庆东知道,自从他在那次的扩大党委会上向大家承诺了购买班车的事情之后,几乎所有的职工都在翘首以盼这件事能尽快落实。对于那些家住在县城的职工来说,有了班车,他们就能少了路上的风吹日晒,而且还能节省下一大笔路费。对于那些家不在县城住的人来说,虽然他们用不着天天坐班车,但是他们有什么事进城的时候,也是可以蹭一蹭的。
陈庆东也想着能尽快购买了班车,以兑现对大家许下的诺言。
只不过,前段时间,由于陈庆东手头的事情太多,再加上镇财政账户上的钱确实不宽裕,而且马上要过年了,花钱的地方又特别多,陈庆东才暂时把这事往后缓了缓。
不过在他心头,买班车却是一件头等重要的大事,因为这件事如果能够尽快落实,就将会让他在基层职工们心中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这对他在陈桥镇全面的树立威严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在开会这天,陈桥镇党委副书记张仲德已经回到了柳林,不过他以刚出院,身体还较虚弱为理由请了假,还没有回到单位上班,也没有出席今天的会议。
会议开始之后,陈庆东首先发言道:“咱们今天主要讨论一下买班车的事情,至于买班车的理由,大家肯定也都理解,所以在这儿,我也就不说了。对于买班车的资金,已经有两个企业对咱们提供了赞助,一共二十万。咱们镇财政再拿出一部分钱,加上这二十万,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县委徐书记,以及程县长那儿,我都已经对这件事做了汇报,他们口头上也已经表示了同意。现在,对于这件事,你们有什么想法,也都说一说吧。”
大家都知道,买班车这件事,是陈庆东在他召开的第一次扩大党委会议上向大家承诺了的,现在他又拉来了二十万的赞助,还得到了两位主要县领导的同意,所以买班车的事也就是板上钉钉了,所以也就没有人跳出来说其他的意见,触陈庆东的霉头。
按照一般的程序,陈庆东发言之后,镇长吴振山便接着说道:“买班车是对咱们镇职工的一次极好的爱护,这是一件大好事。至于买什么样的班车,我提两点自己的想法,第一点,就是咱们宁愿多花点钱,也要买一辆质量过硬的车。车辆可不是小事情,直接关系到大家的安全,所以这一点咱们不能不舍得花钱。第二点,我认为应该买一辆大点的班车。虽然现在,咱们镇的‘走读’人员也就一二十个人吧,不过现在去县城买房居住是个大潮流,以后的‘走读’人员肯定会越来越多,咱们现在买一辆大一点的班车,那就能用很多年,以后也省去了再换车的麻烦。”
陈庆东点评道:“吴镇长考虑的非常周到,我觉得这两点都是要考虑进去的。”
接下来,吕世静也说道:“我也觉得吴镇长的这个提议非常好,不管是买班车,还是做其他的事情都一样,必须要有一种超前的眼光才行。”
有了陈庆东、吴振山、吕世静这三个主要领导表态,其他人自然也都没有什么意见,简单的说了一些恭维他们的决策正确,而且超前的话,买班车的事情便定了下来。
接下来,陈庆东又说道:“既然大家对班车的事都没有什么意见,这件事就立刻落实吧。咱们需要派出去几个人买车,对于这个人选,大家认为谁去合适,也提一提吧。”
还是吴振山先说道:“快过年了,家里的事太多,我离不开,我看这件事就让长松带队吧,另外,中秋也跟着去吧。”
陈庆东便问道:“长松,中秋,你们两个带队去行吗?”
出去买车算是一个好差事,不但能够从年前这些琐碎的事情中暂时脱身出来,还能一路公款吃喝,而且在买车的时候,弄一点好处也是轻而易举的,吕长松便颇为高兴的说道:“行,我愿意去。”
不管是谁带队,财所所长于中秋都是必须要去的人,便也说道:“我也没啥问题。”
确定了买车人选之后,陈庆东也不问其他人的意见了,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定下来长松和中秋了,你们再选个懂车的司机跟你们一块去,其他需要什么人,你们都可以带着,但是人员也不需要太多。另外,买班车这事,还需要去国资局那边走个手续,我也已经跟国资局的欧阳局长打了招呼了,长松你就负责跑一跑手续,这几天你们就出发吧。”
吕长松问道:“陈书记,具体买什么型号的车,还有价格多少,咱们还讨论一下吗?”
陈庆东笑道:“这个问题咱们今天就不讨论了,主要是咱们也不懂这个,坐在这儿讨论也讨论不出来什么。这样,你跟中秋你们选择几家口碑较好的车厂,去现场看一看,货比三家,把价格跟他们谈一谈,随时向我汇报吧。”
“行,我明白了。”吕长松道。
第七百三十七章 暗潮涌动
当天晚上,在吕世静家里有一个私人的聚会,参加人员除了做东的吕世静之外,还有刚从景江住院回来,最近这几天一直称病不出的陈桥镇党委副书记张仲德,陈桥镇第一副镇长吕长松,党委委员、武装部长石涛,宣传委员韦洪军,以及另外一名副镇长张启泰。
从下午开始,天空就开始飘下了今年冬天以来的第一场雪,到了傍晚的时候,雪就越下越大,整个陈桥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由于大雪的缘故,开商铺的人都早早的关了门,陈桥镇的老百姓们也大都闭门不出,待在温暖的家里,度过这个大雪飘飞的夜晚。
整个陈桥镇也因此变得十分静谧!
吕世静的这个新盖不到两年的院子里,却因为他们这几个人围着桌子,吃着火锅喝着酒而显得十分热闹。
这个新院子是吕世静给他那个目前还在上高中的二小子盖得,也做了简单的装修,让他以后在这儿娶媳妇。不过,他二小子由于还得几年才能娶媳妇,所以这个院子就暂时成为了吕世静跟几个密友聚会的地方。
他的这几个密友也就是张仲德、吕长松等人。
虽然外面的世界天寒地冻,但是他们几个在这个烧着大火炉,到处捂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吃着火锅,喝着白酒,倒是十分的春意盎然,身体有些肥胖的石涛还出了一身汗,把外面的皮衣都脱了,只穿着一件毛衣都还嫌热。
酒过三巡,吕世静说道:“仲德,你应该出来上班了!现在吴振山跟那个陈庆东穿一条裤子,不管陈庆东说什么,他吴振山都同意,我跟长松毕竟身份有限,就算是想反对也是有心无力!就说这次买班车的事吧,明显的就是陈庆东想拿财政资金来实现自己收买人心的目的!按照我的意思,就不能同意这件事!但是陈庆东提出来这件事之后,吴振山就立马屁颠屁颠的同意了,我和长松就算是想说什么都没法说!像石涛他们就更加没法说什么了!唉,仲德,要是你在,情况可就大大的不同了!咱们几个合力,不说能够压过陈庆东,至少能够跟他制衡啊!要是在这么下去,我看陈庆东就要成为咱们陈桥的土皇帝了!”
张仲德默默的抽着烟不说话,吕长松看了看张仲德,也说道:“是啊!陈庆东还想在咱们镇的矿口发包上大做文章,要是让他把这个事也做成了,那以后咱们就更加没有跟陈庆东回旋的余地了!张书记,年前这段时间非常重要,你要是这段时间不出山,等陈庆东把关系都理顺了,人心也收拢了,等过年以后,再想给他上眼药,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今年已经四十五周岁,脸色削瘦黝黑,一双眼睛却漆黑明亮的张仲德还是默默的抽着烟,一句话不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吕世静见张仲德一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样子,不禁有些着急,忍不住说道:“仲德,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仲德这才把烟扔在了地上,又用千层底的手工布鞋把烟蒂慢慢的碾灭,还抖了抖披在肩膀上的一件半旧的黄色军大衣,这才缓缓的开了口:“世静,你得明白,陈庆东跟其他人可不一样!他这么年轻就能来咱们镇当书记,要是没有很深的道行,他能来得了吗?我可是听说,他在徐书记那儿可是大红人,咱们想跟他对着干,呵呵,我看没那么容易。”
吕世静着急的说道:“仲德,难道咱们就甘心让他在陈桥一手遮天?”
“一手遮天?呵呵……”张仲德冷笑两声,缓缓的说道,“他是咱们的书记嘛,就算是他一手遮天,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吕世静凭着对张仲德的了解,知道张仲德说的这绝对不是心里话,便激将道:“仲德,我怎么感觉你做了个手术之后,就有点不像你了?当初周明在咱们这儿当书记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个态度啊!连周明你都不怕,现在来了个更年轻的,难道你就怕了?”
张仲德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用他那种惯有的缓慢语气说道:“怕倒是不至于,但是陈庆东跟周明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也不能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啊。”
“我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来抢占咱们利益的嘛!还有,仲德,本来咱们的意思是想让你来出任这个书记的,但是没想到却被陈庆东这小子给抢了,难道这口气你就真的咽得下?”吕世静继续激将道。
张仲德瞥了一眼吕世静,道:“世静,也不是我说你,首先你有这么个想法就不对。党委书记这个位子是谁的?**的嘛!组织的嘛!组织上想让谁来当书记,当然就谁来当书记。至于我来出任书记这事,呵呵,我早就给你们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连吴振山都当不上党委书记,我又何德何能来做这个党委书记?”
吕世静冷笑一声,道:“仲德,我说句到家的话,凡是在官场混的,哪有不想再高升一步的?就说在咱们镇吧,你说说谁没有想当党委书记的心思?只不过有些人想也是白想,有些人想了就有希望罢了!就像我,论年龄,现在都已经快要退二线了,而且组织上让我来了人大系统,也就是说我了一个安慰奖,在仕途上我是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但是仲德你可不一样啊,你年龄还不算大,在党委副书记这个位子上已经干满一届了,这一次周明出事,虽然吴振山没有受牵连落马,但是我听说周明在检察院也咬了吴振山好几口,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希望履新书记!那么就算是按论资排辈,最有资格当书记的人,也是你啊!”
武装部长石涛也说道:“是啊,张书记,本来你来当这个党委书记,是咱兄弟们的心声!我们都想跟着你大干一番事业呢!但是谁知道县里竟然派来了陈庆东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来当了书记!说实话,我这心里可真是不服!”
宣传委员韦洪军是平民家庭出身,没有什么背景,所以上升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张仲德、吕世静这伙人身上,他也是这些人里面最希望张仲德能够当上党委书记,进而能把他也往上拉一拉的人。
所以韦洪军也说道:“张书记,石部长说的对啊!我们都盼望着你能当书记,陈庆东这么年轻的人来当书记,我们真是心里不服!”
听了石涛和韦洪军的话,张仲德淡淡一笑,说道:“要是你们对我有这么大的期望,那我这次可真是要让你们失望了。老实说吧,党委书记这个位子,我这辈子都是没有希望了,你们也不要再对我抱有这样的幻想了。”
吕世静感觉张仲德这么说打击了众人的士气,便有些不满的说道:“仲德,我发现你这次做了胆囊切除手术之后,胆子还真是变小了啊!”
听了吕世静讽刺意味这么明显的话,张仲德沉默了几秒钟,才反唇相讥的说道:“世静,当年你这么强的资历,都没有从党委副书记的位子上修成正果,又何况是我呢?”
吕世静立刻有些动怒,瞪着张仲德道:“仲德,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吕长松见他们两个的火气有点盛,马上劝道:“好了!好了!咱们都是自己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张启泰是他们这群人里的老好人,也马上劝道:“吕主任,张书记,你们都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吕世静却还是不依不挠,阴阳怪气的的说道:“仲德,也不是我故意说你,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次你去做了个手术,确实改变了不少啊!”
吕长松还想再劝,张仲德却淡淡一笑,说道:“世静说的对,这次去做手术,我确实改变了不少。这是因为我在医院躺着的时候,突然有了时间,就想了很多事,反思了自己以前的做法。”
吕世静继续冷言冷语的说道:“还反思了以前的做法,哼,我看你再住上一次院,都能变成哲学家了!”
吕长松劝道:“吕主任,你少说两句,张书记做了这个手术,消耗不小,可能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呢。”
吕世静今天却像是个斗鸡一样,逮谁斗谁,又冲着吕长松说道:“我少说两句?你让仲德说说,我说的不对吗?还有你,长松,这段时间我都没有怎么说你,我发现你在陈庆东面前也乖的很嘛!”
吕长松被吕世静说的很不好意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也忍不住辩解道:“吕主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现在对陈庆东这个示好的态度,可是咱们大家一开始就定好了的,我只不过是按咱们制定好的计划行事罢了。”
吕世静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吕长松是有些强词夺理,但是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便又阴阳怪气的说道:“反正谁心里怎么想的自己知道,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吕长松被吕世静呛得难受,但是又不便跟吕世静争辩,只好不说话生闷气去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 暗潮涌动(二)
经过吕世静这么一番阴阳怪气的发脾气,大家暂时都不说话了,屋子里面一片寂静,只有铜火锅里的滚汤发出阵阵沸腾的声音。
过了一会,张仲德才开口说道:“我听说陈庆东准备给咱们镇买一辆班车?”
吕长松道:“是啊,今天还开会说这个事了呢。今天的常委会上已经把这个事定了下来,陈庆东的意思是让我和于中秋带队去买这个车。张书记,你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倒是没有,我是想通过这件事也能说明陈庆东绝对是个厉害的人物啊!乡镇买班车的事,好几年前就有人说过了,但是你们现在看看,有哪一个乡镇买了班车了?大家为什么都不买?是因为财政资金不够用,还是怕因为这件事成为出头的梁子而被人嫉妒,给自己惹来祸事?陈庆东刚来咱们镇履新,就敢从这件事上入手来立威和收买人心,这说明陈庆东绝对是有胆子、有脑子的人,况且上面还有人罩着,他不怕出事!你们说说,对付这么一个人,咱们有必要,或者说有能力跟他作对吗?”张仲德说道。
“难道咱们以后就听陈庆东的?”吕长松问道。
“我想的是,陈庆东是一把手,吴振山是二把手,他们两个的关系本来应该十分微妙才对,为什么吴振山这么一股脑的就对陈庆东服服帖帖了?”张仲德说道。
“张书记,那你说吴振山是什么意思?吴振山这么做,是真的对陈庆东服服帖帖了,还是他表面上这么做,其实心里有鬼?”吕长松又问道。
张仲德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认为吴振山真心这么做的可能性比较大。吴振山可是个聪明人,而且他也挺有些关系。他不愿意跟陈庆东有任何冲突,甚至连自己的权力都愿意交给陈庆东,原因是什么?很简单,那就是吴振山认为陈庆东很强大,他不愿意跟陈庆东作对。或者说,他认为跟陈庆东作对比不上跟陈庆东合作而得到的利益更大。所以啊,吴振山都不愿意跟陈庆东作对,咱们为什么要非要跟陈庆东作对呢?”
吕世静听到这儿,不禁冷笑一声,道:“仲德,说来说去,原来还是那句话啊!我说你没胆子了,真是没说屈了你啊!”
这一次,张仲德没有再跟吕世静争辩,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世静,你说说,咱们就算是搬倒了陈庆东,能有什么好处?咱们这些人里面是肯定出不了党委书记了,到时候县里再派来一个,难道咱们还是接着对付人家?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仲德,那你什么意思?”吕世静问道。
“我的意思也很简单。”张仲德说道,“住院的时候,我已经想了,对于这个新来的书记,不管是谁,咱们都没必要跟人家过不去。只要他能跟咱们好好的处,不威胁到咱们的利益,我看也就好好的跟人家搭班子。说到底,咱们要维护的不就是咱们那些利益嘛!不管怎么说,人不犯咱,咱也没必要犯人嘛!”
吕世静冷笑道:“仲德,你说的倒是挺好听啊!人不犯咱,咱不犯人,呵呵……关键是人家已经犯咱了!从陈庆东来到陈桥镇以后做的这几件事,仲德你不在单位,但是长松他们都知道,他想做什么决定,也就是跟吴振山商量商量,其他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现在,他又跟吴振山商量着怎么整顿矿山呢,要是他们定标准怎么发包矿山,这难道还不是侵犯了咱们的利益?仲德,先不说陈庆东这个人怎么样,吴振山怎么样,咱们大家可都清楚,那可不是什么好鸟!他对咱们记恨着呢!你们想啊,吴振山天天跟陈庆东泡在一起,难道还弄不出来几个幺蛾子?”
石涛说道:“这几天已经有几个咱们相熟的矿老板来找我,希望在明年矿口承包期结束之后,他们还能继续以低价承包。”
吕世静听完不屑的一笑,赌气般的说道:“石涛,你可以给他们回话了,陈桥镇以后是陈庆东说了算了,这种好事,以后就别想了!”
石涛说道:“难道咱们还真的要向陈庆东服软了吗?”
吕世静阴阳怪气的说道:“那有什么办法!我倒是不想向陈庆东服软,带着咱们弟兄们再争取争取利益,升官发财,最起码要得一样吧?要不然咱们混的有什么意思?但是可惜啊,我能力有限,就算是我有心带着弟兄们争取咱们的权力,但是效果也有限啊!仲德倒是能力不小,脑子也好使,但是人家现在已经看破红尘,不愿意惹这些破事了!我看,实在不行,咱们就散了吧!我反正已经快要退休的年龄了,再折腾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石涛向来跟吕世静关系不错,他知道吕世静是在故意这么说以刺激张仲德,便一唱一和的说道:“吕主任,你可不能这么想啊!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要是你都灰心了,那我们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吕世静瞥了一眼张仲德,冷声说道:“石涛,这回你可是搞错了,我可不是咱们的主心骨,我老了,仲德才是啊!”
大家便都看向了张仲德。
张仲德本来已经没有跟陈庆东做对的想法,但是耐不住张仲德今晚接二连三的冷嘲热讽,以及这些往日跟自己一个战线的兄弟们的热切期待,张仲德犹豫之后,又问道:“世静,你想把陈庆东赶走,还是想从他手中抢走权力?”
吕世静听张仲德这么说,就知道张仲德已经被说动心了,心里不禁非常高兴,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要是陈庆东能听咱们的,那不把他赶走也行。要是他不听话,那周明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那这么说来,咱们还是应该像对付周明一样对付陈庆东。咱们拿到陈庆东的一个把柄,然后依次做威胁,让陈庆东听咱们的话,要是他不敢不听,咱们就用这个把柄毁了他。”张仲德说道。
“对!”吕世静已经喜上眉梢了,“而且咱们手里还要握着他另一个更大的把柄,这样就算是他被检察院抓起来,咱们只要还有他这个更大的把柄,他也不敢把咱们咬出来!”
石涛忍不住拍手叫道:“这就跟咱们对付周明的法子一模一样啊!”
张仲德提醒道:“先别高兴的这么早,陈庆东可不是周明啊!我虽然还没有跟陈庆东正面接触过,但是通过侧面的了解,我也能感觉出来,这个陈庆东绝对是个比周明厉害的人物,咱们想给他下绊子,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要不然,咱们到时候没给他下了绊子,反倒是让他把咱们给灭了,那就完蛋了。”
吕世静见张仲德拿出来了“主战”的态度,心情好了很多,对张仲德态度也好了很多,他拍了拍坐在自己旁边的张仲德的肩膀,说道:“仲德,你也不要太担心。陈庆东确实是比周明要厉害一点,但是陈庆东毕竟年轻,而且还好大喜功,甚至是贪功冒进,咱们抓住他这个弱点,给他下点绊子还不容易?”
张仲德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当初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给周明下了绊子,拿到他的把柄,全是因为周明这个人胆大心粗,又十分的贪婪,所以咱们才这么容易找到他的弱点。陈庆东却一样啊,我专门找人打听过他,据说他这个人不贪图钱财,在生活作风上也非常正派,基本上没有什么不良的爱好。这些说明,陈庆东是个很爱惜羽毛的人。对付一个这样的人,确实是非常困难。”
吕世静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就不相信世界上还有不喜欢钱的人!甭管他以前有什么清廉的形象,那都是给被人看的!我认为,陈庆东要么是没有经受过大诱惑的机会,要么就是他比较小心谨慎,没给别人留下过把柄!但是要说他真的没有什么缺点,我是一点都不信!”
张仲德对吕世静的话不以为然,却没有反驳什么。
石涛这时候献计道:“就算是陈庆东不贪不占,咱们也可以用别的办法啊!比如制造一起矿难,然后给陈庆东提意见,让他故意隐瞒不报,只要陈庆东就范,咱们手里不就有了他的把柄?到时候,咱们让他做什么,他敢不做?”
张仲德瞪了一眼石涛,斥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少做!”
吕世静也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个石涛,都想的什么啊!想要把陈庆东拖下水,方法多着呢,还用的着弄什么矿难?这种损招,搞不好就把自己搞进去了!石涛,你以后少想这些阴损的办法啊!”
石涛本想献计立功呢,却被训斥了一顿,弄了个大花脸,马上说道:“是,是,我就脑子一热,随口一说的,你们别介意,别介意。”
吕世静又道:“仲德,那你说用什么办法好?”
张仲德道:“今天就坐在这儿想,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唉,我看我再休息一两天就回去上班吧,以后跟陈庆东的接触多了,或许就能想出来对付他的办法了。”
吕世静见张仲德要去上班了,立刻高兴的说道:“好!好!对,仲德,你跟陈庆东多接触接触,对他了解透了,就知道怎么对付他了。有了你做主心骨,我可就放心多了!”
老好人张启泰这时候端起了酒杯,说道:“来,吕主任,张书记,咱们一块喝一杯吧!”
“好!”吕世静端起了酒杯,道,“咱们大家喝一杯!”
第七百三十九章 牯牛岭有鬼
第二天,张仲德就回到了单位上班。
陈庆东对张仲德关心了一番之后,便让张仲德除了做好他分管的那一摊子事情之外,再协助吕世静一起做好迎接县里的计划生育检查工作。
张仲德欣然应允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庆东一直在忙碌中度过,每天要么就是去县里开会,回来再在镇上开会,要么就是接待来到陈桥镇的各级领导,以及县直各单位人员,简直就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
陈庆东这才感觉到,在乡镇当一把手,确实是忙,简直是太忙了!
在好不容易有了点休息时间的时候,陈庆东也没有闲着,他总是随便从单位叫个空闲的人陪他出去走一走,到各村子,以及各种工厂、企业去看一看。
陈庆东不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人,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他深切的知道那些写成材料的东西上水分有多大,如果光是看那些材料,那就永远也不能了解到真实情况,所以必须要去一线看看才行。
结果,陈庆东这一去,还真的发现了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牯牛岭的金矿一直都是压在陈庆东心里的一件大事,他光是知道淮海有色勘查局在这里勘查过一段时间,但是现场的情况他却一直都还没有去过。
这一天,陈庆东便准备去现场看一看,为此,他叫上了企业办主任杨玉琴。
杨玉琴得知陈庆东要去牯牛岭之后,罕见的显露出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劝道:“陈书记,牯牛岭那地方太偏了,而且那地方也怎么好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在那儿走容易受伤,咱们还是去个别的地方看看吧。”
陈庆东斥道:“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容易受伤啊!牯牛岭是咱们镇的一个重要地方,我要是不去现场看看,怎么能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杨玉琴还是哼哼唧唧的说道:“陈书记,要不然这样,咱们今天做做准备,把这事安排一下,明天再去行吗?”
陈庆东简直要被气笑了:“这有什么好安排的!行了,玉琴,咱们先去就去看看吧。”
杨玉琴却还是一副犹犹豫豫,不怎么想去的样子。
这一次,陈庆东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事了,要不然杨玉琴断不至于这样。
陈庆东这一会倒也不问,还是用命令的语气说道:“玉琴,别磨叽了,跟我走一趟。”
杨玉琴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好吧,陈书记,那就走一趟。”
由于陈庆东的那辆皇冠专车底盘太低,陈庆东就让王放去派出所借了一辆老式的北京牌吉普车,虽然这车已经有些年头了,各种零件也换了不少了,但是这种车跑山路却是好样的。
在去牯牛岭的路上,陈庆东和杨玉琴并排坐在吉普车的后排座位上,在这个狭小封闭的空间里,陈庆东才问道:“玉琴,你给我说实话,牯牛岭是不是有什么事?”
杨玉琴的脸色有些发红,却嘴硬的说道:“没……也没什么事。”
陈庆东知道杨玉琴没说实话,又问道:“玉琴,前段时间咱们去景江买金矿资料的时候,你说牯牛岭的金矿储藏量小,开采难度大,不值得花钱买那些资料,这些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杨玉琴略有些惊惶的说道,“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听人家说的?听谁说的?”
“我……”
看着杨玉琴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陈庆东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个牯牛岭的问题恐怕还真不小啊,要不然,杨玉琴断不会至此。
陈庆东便以退为进的说道:“行,玉琴,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过一会到了牯牛岭,我自己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杨玉琴低着头沉默不语,陈庆东也不再催他,让他自己想想这个问题。
吉普车在冰天雪地的乡间小路上慢慢行驶,位于陈桥镇最南端,几乎要跟南武县搭界的牯牛岭终于出现在了陈庆东眼前。
陈庆东在资料上看到过,牯牛岭是柳林县境内面积最大的一座丘陵,南北长约2.3公里,东西长约1.8公里,海拔高度75米。至于牯牛岭的名字,倒也有一番颇有神话色彩的来历。
据说,在元朝末年,由于元朝政府施以暴政,导致民不聊生,要是,全国各地都爆发了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一时间,群雄并起。
其中,最突出、最有能力的人当属朱元璋。后来,也是朱元璋率领大军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强敌,最终统一了全国,建立了大明王朝。
据说,朱元璋在一次跟陈友谅战斗的时候,由于军力不敌陈友谅,被围困在牯牛岭附近一个多月。
朱元璋眼看着即将粮食耗尽,援军也迟迟没有赶来,将士们也都人困马乏,几乎已经没有了突围出去的希望。
这天晚上,朱元璋正在扬天长叹的时候,突然牯牛岭内一片地动山摇,其中似乎还有无数牯牛嘶吼的声音!随即山岭裂开,从裂缝中冲出来无数雄健的牯牛!这些牯牛以一往无前之势向前冲去!
朱元璋见状大喜,认为这是上天派神将来救他了,便带领着将士们跟在这些牯牛的后面向外突围!
这些牯牛冲入陈友谅的大军中,简直犹如无人之境,一片横冲直撞,陈友谅的大军无法招架,被冲了个七零八落,朱元璋也就此逃出生天!
后来,朱元璋秣兵历马,纠集大军在鄱阳湖大败陈友谅的六十万水军,陈友谅也在这次的战斗中被流矢射中身亡。
朱元璋凭此一战,奠定了雄霸天下的基础。
后来,朱元璋登基称帝之后,还专门派手下的第一谋士刘基来到牯牛岭,建了一个道观,焚香祷告,感谢天意。
从此以后,这个丘陵就被称为了“牯牛岭”。
对于这么一个有着神话色彩的传说,陈庆东自然是不相信的,因为只用一点就可以说明这件事是虚构的,那就是陈友谅究其一生,都是在南方用兵,从来没有来过黄河流域,又怎么可能在牯牛岭围困朱元璋呢?
不过,有历史可考的是,在明朝的时候,这里确实有一座道观,据说在当时还确实挺有些名气,至今在牯牛岭的山顶还有一座破败的道观,不过却早已经没有道士在此修行了。
近些年,也有不少人提出过要开发牯牛岭,让它成为一个旅游资源。但是由于柳林不是个旅游城市,附近也没有什么有名气的旅游景点,而牯牛岭的位置又比较偏僻,交通不便,就算是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估计来这儿旅游的人也多不了,而投资开发一个旅游景点,动辄就需要上亿的资金,多少年才能收回投资实在是个不好说的问题。
因此,也就没有人愿意来投资牯牛岭,这儿也就成为了一个人迹罕至的荒山。
来到牯牛岭下面的时候,沉默了半天的杨玉琴似乎是终于想通了,开口说道:“陈书记,牯牛岭上确实有些问题……”
“哦?什么问题?”陈庆东问道。
“这个……”杨玉琴又沉吟了一下,才说道,“陈书记,牯牛岭山上有人在偷偷的开采金矿……”
杨玉琴的这句话不啻于惊雷在陈庆东的耳边炸响!
让陈庆东震惊的并不只是有人偷偷的在牯牛岭挖金矿,而是他来到陈桥镇这么久了,也不止一次关心过牯牛岭金矿的问题,但是自始至终,竟然都没有人对他提过这件事!
他妈的!这群混蛋竟然敢合起伙来瞒着日子,真是他妈的狗胆包天啊!
陈庆东的脸色立刻气的铁青,瞪着杨玉琴厉声问道:“你说什么?有人在牯牛岭偷偷开采金矿?!”
杨玉琴已经预感到了陈庆东会有这个反应,他低着头不敢看陈庆东的眼睛,重复道:“是,陈书记,有人在牯牛岭偷偷开采金矿……”
在瞬间的暴怒之后,陈庆东又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这里面的情况绝对非常复杂,说不定,陈桥镇的这些领导班子成员们跟这件事或多或少都有关联,甚至都从中拿过不少好处,还或者是有人收到过什么威胁,所以在没有了解到自己的真实想法之前,他们便都对这件事选择了沉默。
冷静之后,陈庆东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玉琴没有回答陈庆东的这个问题,而是看着陈庆东,用一种央求的语气说道:“陈书记,我什么都愿意给你说,但是……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不要说出去这是我说的。”
陈庆东大有深意的盯了杨玉琴几秒钟,只看得杨玉琴身上发毛,陈庆东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行,玉琴,我答应你,今天你在这儿说的事,我跟谁都不提。但是,你必须要保证给我说实话!玉琴,你是企业办主任,肯定是明白咱们国家的政策,是不允许集体或者个人开采金矿的!他们这些人私自开采金矿,完全就是违法行为!如果追究起来,你这个企业办主任也脱不了干系!为了这种事,而影响到自己的前途,你觉得值得吗?”
第七百四十章 灰色地带
陈庆东虽然给杨玉琴说的挺严重,但是陈庆东知道,这事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如果镇领导班子里的人跟牯牛岭私采金矿的情况牵扯的人太多,那么几乎就是法不责众的局面,总不能把所有跟这件事有关联的人都一锅端了吧?
这样一来,陈桥镇的机关生态就不啻于爆发了一场大地震,受到的影响太大!
不光是陈庆东不愿意这么做,陈庆东也知道,就算是上报给徐明磊,徐明磊最多也就是指示抓几个典型罢了,不可能会完全揭盖子的!
而且,徐明磊也未必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实际上,在乡镇工作,这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甚至是已经碰触到法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全都较真,那么什么工作也就不用干了。
就像是现在的官员十有九贪,却不可能把所有贪官都正法一样。
这就是现状。这就是上不了台面,没有人明说,却又得到了大家公认的潜规则。
不管怎么样,陈庆东知道,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那么真正考验自己政治成熟度的时候也就到了。
杨玉琴又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陈书记,我懂。”
“那好,既然你懂,就说吧,这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有两年多了……”
“两年多了?”陈庆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淮海有色勘查局不是今年春天才来牯牛岭勘查金矿的吗?”
“是,当初周明书记想要整顿牯牛岭的金矿,所以才邀请淮海有色勘查局来勘查的牯牛岭,但是他们的人来勘查期间,遭到了很多阻挠。虽然他们的人在这儿待了两三个月,但是最终他们也没有弄到多少有价值的资料。所以前段时间咱们去景江的时候,我才给你说,没有必要花大价钱买那些资料,因为确实不值当。”杨玉琴解释道。
“我跟那个梁斌接触的时候,他怎么一点都没有提他们在牯牛岭勘查的时候遭到阻挠的事情?”
“那个梁斌当时也收了好处,而且,他还想把这个资料卖个好价钱,但是他们又没有勘查出来多少实际的东西,那些材料里的很多数据肯定都是造假的,所以他才不会主动提这件事。”
陈庆东思考了一下,觉得杨玉琴分析的很有道理。这么看来,梁斌手里的那些资料,真的是一毛不值了。
陈庆东心想,怪不得梁斌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跟自己联系,相比是那天自己对**说牯牛岭金矿的储藏量低,开发难度大等信息的时候,梁斌或许是误会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来牯牛岭勘查的真实情况,所以认为自己不可能再花大价钱买他的资料了,如果廉价卖了,他又显然不好往上交代,就正好把这个事僵在这儿了。
陈庆东不由得轻叹一声,又问道:“玉琴,那些在牯牛岭偷偷开采金矿的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都有。”杨玉琴说道,“有咱们镇的人,也有外地的人,由于这儿跟南武县几乎搭界,所以那些外地人中大部分都是南武县的人。”
“一直都没有人管吗?这些金矿就一直这么任人开采?”
“以前也管过,但是不好管,甚至是管不了。这些开采金矿的,大多数都魔魔怔怔的,其中还不乏一些亡命徒。以前周明书记在任的时候,也想过整顿一下牯牛岭的金矿,他花钱请淮海有色勘查局的人来勘查,也是这个目的。但是,最后也没有整顿出来什么结果。”
“周明当时都是怎么整顿的?”
“主要还是关闭这些不合法的金矿,然后招了一些联防队员在这里守着。不过,白天守着的时候倒还有效果,没有人敢来。但是到了晚上,那些开采金矿的人又来了,而且这些人有钢管,有砍刀,甚至个别的还有钢珠枪和猎枪,他们下手也非常狠毒,伤过几个联防队员。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联防队员敢晚上在这儿值班了。”
“还伤人了?难道就没有抓几个人立威?”
“想要抓人也没有那么容易,首先这里位置偏僻,交通不便,这边出了事,报了警,等派出所的人赶过来,人家早就跑了。另外,在派出所里面,也可能有这这些人的内鬼,周明书记当时组织过一次大型的围剿行动,结果人家早就知道消息了,最后什么人也没逮着。从那过后没有多久,周明书记就出事了,所以整顿金矿的事也就暂时中断了。”
陈庆东简直要气笑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都是新世纪了,竟然还有这种类似于土匪行径的事情发生,还是在自己管辖的地盘发生!
不过,陈庆东也知道,如果单单是几个小毛贼,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么游刃有余,在陈桥镇的领导班子里绝对是有内鬼才对!
吴振山、张仲德、吕世静、吕长松,甚至包括派出所长赵龙源等人的面孔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人里面绝对会有跟这些私采金矿的毛贼有关联的人,而且很有可能不止一个,甚至都有关系,也有可能!
杨玉琴最后说的一句话“从那过后没有多久,周明书记就出事了,所以整顿金矿的事也就暂时中断了。”这是什么什么意思?难道是杨玉琴在暗示周明出事跟他整顿牯牛岭金矿有关?
念及此,陈庆东的后背不由得生出一股凉意!
如果陈桥镇领导班子的这些核心人物都跟私采金矿的毛贼混在了一起,那么自己岂不是要跟他们所有人对抗?如果这么做了,自己会不会也步周明的后尘呢?
陈庆东不禁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绝对不能冲动行事,更不能不顾其一切的跟这些人硬碰硬,让自己孤立在所有人之外,这不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自己必须要想出来一个万全之策,先拉拢一些人,组成自己的战线,然后把通过一边打一边拉的手段,把涉事严重的头脑分子拿下,剩下的人尽量的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在天时、地利、人和这个三个条件都满足的情况下,才能好好的整顿牯牛岭金矿。
此时,还不宜轻举妄动。
“玉琴,现在牯牛岭上有私采金矿的人吗?”陈庆东问道。
“现在可能没有,一般都是到了晚上,他们那些人才会行动。不过,现在牯牛岭应该有人守着,毕竟他们的机器什么的还在上面,而且他们也要防止附近的老百姓去偷矿石。”杨玉琴道。
陈庆东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实在没有想到,在如今这个年代,竟然还有这么公然违法的事情出现!
“走,上去看看吧!”陈庆东道。
“陈书记,要不然咱们多通知一些人,从派出所或者武装部叫些人来,咱们再上去看看?”杨玉琴提议道。
由于王放也跟在他身边,所以陈庆东对上山看看根本就不害怕,便冷冷一笑,道:“我就不行,在我管辖的地方,还真的有连一点法律都不顾,刚对我这个党委书记动手的人!走,咱们上去看看!”
杨玉琴没有办法,只好跟着陈庆东上了山。
杨玉琴说的果然没错,他们刚走到半山腰,就从旁边的树林子里跑出来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年轻人手里还拿着一根削尖了的钢管,还没有跑到陈庆东他们跟前,大老远的就喊道:“干什么呢你们?”
等他们两个跑到陈庆东他们跟前的时候,发现陈庆东他们不像是来山上偷矿石的农民,而更像是镇上的干部,才收敛起了嚣张的气势,又问道:“你们是……”
陈庆东冷冷的瞪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两个年轻人上下打量着陈庆东,谁都不说话。
杨玉琴这时候问道:“你们是哪个矿上的?”
其中那个手里拿着钢管的年轻人看了看杨玉琴,说道:“我们是越哥矿上的。”
“刘越呢?在这儿吗?”杨玉琴又问道。
“越哥不在。”拿着钢管的年轻人说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杨玉琴伸手示意了一下陈庆东,说道:“这是我们陈桥镇的陈书记,今天到矿山上来检查的,你给刘越打个电话,让他立刻过来。”
“这是陈桥的书记?”拿着钢管的年轻人上下打量着陈庆东,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
“少废话!”杨玉琴不耐烦的说道,“让你给刘越打电话你就打电话!电话接通之后,你就说是杨玉琴找他!”
那钢管的年轻人犹豫了一番,才说道:“行,那我给越哥打个电话,你们在这儿等一下啊。”
说完,他便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陈庆东才不愿意等着他打电话,对杨玉琴说道:“走,咱们先上去看看。”
另外一个年轻人连忙拦着他们,说道:“哎,你们别着急,电话还没打通呢。”
杨玉琴这一会倒是显得十分勇敢,他一把推开了那个年轻人,斥道:“少废话!刘越的手机打通之后,你让他立刻过来!”
那个年轻人不敢硬拦着,只好目送着陈庆东他们上了矿山。
第七百四十一章 金矿乱象
他们三个一边往矿山上走,陈庆东一边问道:“玉琴,你们刚才说的这个刘越,是个什么人?”
杨玉琴说道:“这个刘越原本是南武县的一个混子,据说他小时候在学校学过几年武,后来就开始混社会,年纪轻轻就已经进去好几次了。后来,他在南武县开始做建筑生意,凭借着武力垄断了土石方、运输,原材料供应等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也赚了不少钱。从去年开始,他听说牯牛岭有金矿之后,就带人来这儿挖金矿了,渐渐的就成为了牯牛岭上最厉害的人物之一。”
“他是之一?还有谁在牯牛岭上厉害?”
“还有一个叫冯四的,这个人听说是咱们县的大混子姜磊的拜把子兄弟。”
“姜磊的兄弟?”陈庆东不禁眼角跳动了一下,他跟姜磊也有过接触,但是从来也没有听姜磊说过这件事啊,不知道姜磊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接触。
“对。”杨玉琴说道,“牯牛岭上最厉害的也就主要是他们这两伙人。其他的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角色,他们差不多都是要么依附刘越,要么依附冯四,刘越和冯四他们吃肉,这些小角色就跟着他们喝点汤。另外,还有一些附近的老百姓,也会来偷一些金矿石,算是赚点外快。整个牯牛岭差不多就是这些人活动。”
听了杨玉琴的这番话,陈庆东心想原来这里的事还牵扯到了姜磊,看来想要整顿牯牛岭的金矿,确实难度不小。
对于那个南武县出来的刘越,陈庆东没有什么了解,但是对于姜磊,陈庆东却已经了解的非常深了。
这个姜磊,虽然也是混社会出身,但是这些年,他的生意做得不小,钱赚了很多,人脉也很深厚,柳林县官场的很多实力派人物都跟姜磊称兄道弟,程小东当初能跟柳林县政法委书记丁述昌攀上关系,从而把苏强的案子彻底销了,就是姜磊在中间牵的线。
在柳林县的黑道上,姜磊更是无可争议的一哥!
姜磊是个黑白通吃的人物,那么他的结拜兄弟冯四自然也不可小窥!
而那个刘越既然能在柳林县的地盘上跟冯四势均力敌,一较长短,从这一点就可以说明,这个刘越也绝对是个牛逼的人物!
这个有黑社会势力涉足的牯牛岭金矿,还真是个马蜂窝啊!
“玉琴,以前对这些开采金矿的人,都是用什么法子管理的?”陈庆东问道。
杨玉琴道:“以前,镇政府都是收一些承包费了事。刘越、冯四他们虽然霸道,但是他们也算是懂规矩,都在企业办备案了的,交承包费也算是及时,而其他很多私采的小矿口,则大多处于没法监管的状态,也不好管。”
陈庆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向上爬去。
终于,陈庆东看到在前面出现了几个矿口,外面堆着一些石头,旁边还放着几个挖掘机之类的设备,甚至还有几间用石棉瓦搭建的简单房子,通过敞开的门,陈庆东看到有几个年轻人正在里面打牌。
“这就是金矿矿口?”陈庆东问道。
“是,陈书记,这儿是一个采洞,也是牯牛岭上最大的采洞之一。”杨玉琴道。
“这是刘越开的?”
“这个采洞很久以前就有了,好像当年全国大炼钢铁的时候被人挖开的。后来,又有好几伙人从这个采洞往下挖过,也不知道挖煤挖出来金矿。现在,刘越把持了这个采洞之后,又继续往下挖,据说已经挖到地下二十多丈深了。”
“那刘越挖出来金子没有?”陈庆东问道。
“刘越应该是有所收获,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让人在这儿挖,上交承包费和利税也不会这么痛快。”杨玉琴说道。
这个时候,他们刚才在半山腰碰到的那两个年轻人从后面跟了上来,一边走还一边喊:“你们别再往里走了,前面危险。”
经过他这一嗓子大喊,原本那几个在石棉瓦屋子里打牌的年轻人以为是来了捣乱的人,一个个拎着各种各样的家伙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王放见状,立刻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板砖,站在了陈庆东的旁边。
陈庆东倒是不相信这些人敢对自己动手,轻轻拍了一下王放,道:“王放,别紧张。”
“你们干什么的?”
“偷矿石的吧!”
“虎子,这些人是干啥的?”
“别废话了,揍他们!”
从房间里冲出来的这些人一个个精神十分亢奋的样子,似乎是唯恐天下不乱。
那个手握钢管,被唤作“虎子”的年轻人对那些同伴说道:“你们别吵,这是咱们镇的陈书记!”
“陈书记?哪个陈书记?”
“我听说陈桥来了个年轻的陈书记,还不到三十岁,难道就是这小子?”
“这么年轻的镇委书记?这小子是个官二代吧?”
“这世道,真他妈的!”
这些民工打扮的人一个个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陈庆东,似乎都非常“仇官”的样子。
陈庆东不跟他们一般见识,问虎子道:“你们老板刘越呢?”
虎子显然是得到了刘越的指示,对陈庆东的态度变得非常恭敬,说道:“陈书记,不好意思,我们老板没在家,他这几天有事去省城了。他让我给你一声,等他回来以后,一定专门去拜访你。”
陈庆东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杨玉琴问道:“你们二老板呢?也没在家?”
“对,她也跟着我们老板去省城了。”虎子说道。
杨玉琴便凑近陈庆东,小声问道:“陈书记,你看……”
陈庆东道:“既然他们都不在家,那就算了。”
然后又对虎子说道:“你们现在还在往下挖吗?”
“没……没有。”虎子说道,“今年太冷了,下面的土都冻结实了,挖不动,我们现在就是在这儿看着这些设备和采洞。”
“明年开春再工作?”陈庆东又问道。
“这个得听我们老板的,我们老板让什么时候动工,就什么时候动工。”虎子很聪明的回答道。
陈庆东见这儿也没有什么看头了,便对杨玉琴说道:“玉琴,咱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行,陈书记。”杨玉琴道。
虎子他们根本就不敢阻拦,也不敢说话,只好看着陈庆东他们离开了这儿,又向下一出矿点走去。
由于牯牛岭上的路十分难走,陈庆东他们用了两个多小时,也就转了一小圈,看了三个区域。
其中一个区域就是刘越控制的这个存在了几十年的采洞,这也是其中最大的一个采洞。另外,在这个采洞往南一千多米左右,还有一片比较散乱的矿区,这儿的情况比较复杂,到处都是小矿口,大部分都是那些依附着刘越或者冯四的人私自开挖的,东边一块,西边一块的,杂乱无章。
另外,陈庆东还去冯四控制的那个较大的矿区看了看,同样也有一群年轻人在这儿守着,他们其中一个领头的一个叫程二华的中年人认识杨玉琴,经杨玉琴介绍了陈庆东之后,这个程二华对陈庆东也非常恭敬,又是递烟,又是倒茶的,晚上还想请陈庆东吃饭,但是陈庆东当然不回去。
至于冯四,也很凑巧的跟那个刘越一样,最近没有在家。
不过,程二华给冯四打了电话之后,程二华还请陈庆东跟冯四聊了两句,冯四在电话里也显得非常恭敬,客气,一再表示希望陈庆东勿怪,等他最近回柳林之后,一定登门拜访陈庆东!
经过这一番转悠,陈庆东才总算是对牯牛岭金矿有了一个大约的直观的了解,虽然他了解的还不全面,但是他认为杨玉琴给他说的那个“牯牛岭金矿储藏量小,开采难度大”的信息绝对不完全对。
牯牛岭金矿的开采难度大或许是真的,但是这儿的储藏量绝对也不会太小,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在这儿偷采金矿。
同样,经过这一番了解之后,他对牯牛岭金矿的情况也有了全新的了解,原先没有上山之前的一些想法也有些改变。不过,有一点想法是没有改变的,那就是整顿牯牛岭金矿这件事,必须要好好规划,从长计议!
从牯牛岭上下来以后,杨玉琴有些诚惶诚恐的检讨道:“陈书记,牯牛岭的情况这么乱,我这个企业办主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陈庆东知道,以杨玉琴的职务,他也就是个干活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决策权,牯牛岭的这种情况,其实跟他没有多少关系,如果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杨玉琴还不够格跟这事扯上关系。
在陈桥镇,绝对是有更有权力、更有能量的干部跟牯牛岭的这些掘金人有关联才对。
而且,经过这几次跟杨玉琴的接触,陈庆东觉得杨玉琴的能力还是有的,也有跟着自己站队的想法,如果对他拉拢拉拢,再给他点好处和希望,或许能够把他真正的争取到自己身边来。
陈庆东便安慰道:“玉琴,你也不要自我检讨了,这里的情况这么复杂,绝对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责任,这种局面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了。不过,牯牛岭的这种情况必须要改了,回去以后,咱们好好讨论讨论,争取商量出来一个好的解决方案。玉琴,你长期在一线工作,对这一块的情况熟悉,一定要多提意见啊,我可是非常看好你的!”
杨玉琴似乎是听懂了陈庆东的言外之音,马上肃然说道:“是,陈书记!”
第七百四十二章 变脸
回到单位之后,陈庆东立刻把镇长吴振山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吴振山还不知道陈庆东找他什么事,来到陈庆东的办公室就喜气洋洋的说道:“陈书记,刚才长松带来了电话,他们看中了金龙牌的一辆大巴。而且,长松有一个同学现在就在金龙汽车公司上班,还是一个中层领导,有了长松这个同学的帮忙,肯定能买回来一辆质优价廉的客车。刚才长松给你打了电话,准备亲自向你汇报这件事的,但是你的手机没有信号,他就给我说了,让我再转告你,看咱们在价格和款式上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陈庆东道:“行啊,既然有这个熟人关系,那就方便了很多。吴镇长,那还是麻烦你给长松打个电话说一声,价格和款式,咱们在这儿看不到,也提不出来什么好意见,让他看着挑一个性价比高的确定下来就行了。对了,你再给他说一声,在款式和颜色上,一定要挑一个低调些的。”
“好,我马上就去给他打电话。”吴振山说道,然后就准备往外走。
这时,陈庆东叫住了吴振山,道:“吴镇长,别着急。”
吴振山便停下了脚步,微笑着问道:“陈书记,还有事?”
陈庆东直视着吴振山,说道:“吴镇长,刚才我的手机之所以没有信号,是因为我去了一趟牯牛岭。”
吴振山的笑容立刻僵硬在了脸上,过了几秒钟,吴振山才讪笑了一下说道:“陈书记,你要去牯牛岭,怎么也没有给我打个招呼,要不然我就陪你一块去了。”
陈庆东心想吴振山的心理素质果然不错,随机应变的能力更是很强,便淡淡一笑直说道:“吴镇长,牯牛岭的情况,可是让我大吃了一惊啊!”
吴振山沉默了一下,然后走到陈庆东的办公桌前,一副自责的样子说道:“陈书记,关于牯牛岭的情况,我不是想瞒着你,而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给你说的。对不起,陈书记。”
陈庆东追问道:“为什么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我,而不能现在就告诉我?”
吴振山苦笑了一下说道:“陈书记,牯牛岭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复杂……”
陈庆东冷笑了一声,不客气的说道:“我看不是有些复杂,而是特别复杂吧!吴镇长,你应该清楚,以咱们国家的政策,是不允许集体和私人开采金矿的。但是,在我们陈桥镇,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有这么多人在牯牛岭上偷偷的开采金矿,我作为陈桥镇的书记,工作这么久了,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呵呵,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我是咱们镇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吧!”
吴振山被陈庆东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难堪!但是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不管去哪里说,他也不占理,便只好道歉:“陈书记,这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全,错都在我!”
陈庆东见吴振山这幅坦诚认错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难听的话。毕竟,吴振山是跟他搭班子开展工作的副手,而不完全是他的下属。而且,吴振山毕竟也是一个老资格的领导了,当年吴振山在陈桥当镇长的时候,他陈庆东还没有大学毕业呢!
因此,陈庆东便轻叹了一口气,又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老吴,我其实也不是想责怪你什么,主要是牯牛山这件事,是明显不能一直这么干下去的,要是不想办法整改,早晚会出事!我毕竟是陈桥的书记,这件事你不让我知道,我觉得非常被动。”
吴振山又忙说道:“陈书记,你说的是!这件事不怪怎么说都怪我,是我考虑不周,本来我是应该早点把这件事给你说的。但是,我也有我的考虑,陈书记,你能听我解释吗?”
陈庆东点了点头,道:“老吴,你愿意听你解释,你说吧。”
吴振山先跑过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又从来里面上了暗锁,这才又来到了陈庆东的办公桌前坐下,说道:“陈书记,首先我给你说一件事吧,周明今年之所以出事,出了他自己确实贪污受贿、证据确凿之外,也跟他想要整顿牯牛山的金矿有关。”
陈庆东今天已经听杨玉琴暗示了这件事,现在又听吴振山明确说了这件事,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周明如果是因为贪污受贿被人搞下去的,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过是抓了一个贪官而已,但是如果这件事的背后还有着阴谋,那就必须要好好重视了。
作为周明的继任者,但是陈庆东可不想步周明的后尘。
“老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举报的周明?”陈庆东问道。
吴振山轻轻摇了摇头,道:“具体谁举报的周明,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乱说。但是我敢肯定的是,周明整顿金矿,以及还想对其他矿山下刀,绝对是导致他出事的重要原因。”
陈庆东故意问道:“你刚才也说了,周明贪污受贿,证据确凿,你凭什么说他出事是跟整顿矿山有关?”
吴振山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跟周明在一块共事了三年多,对他还是非常了解的。周明确实是有点贪腐,但是他的这种贪腐程度并不算过分。而且,周明也是个真正有能力的人,也很细心,导致他出事的那几笔钱,其实他来陈桥工作前期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后来,他下定决心整顿矿产资源的时候,就更加小心了,从那开始,他就几乎没做什么贪腐的事情。但是他以前没有出事,偏偏在他动手准备矿山的时候出了事,这里面有没有其他的隐情,一想便知。”
说完这些,吴振山又接着说道:“陈书记,我不知道你关没关注周明的这个案子,他其实牵涉的金额并不算大,做的事也不算是太出格,不过是替两个朋友家的孩子在陈桥镇政府安排了工作,各收了他们一笔好处费。另外,就是在一个企业报销了一些私人的**,总共加起来,也就是一万多块钱。陈书记,说句难听点的话,如今但凡是手里有点实权的官,有几个是完全干净的?周明在这个时候出事,如论如何,我不相信背后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陈庆东沉默了一下,说道:“老吴,你的意思是说周明准备整顿矿山的举动侵犯了某些人的利益,他才因此被人掀翻了马?”
吴振山点了点头,道:“我是这么想的。”
陈庆东又问道:“老吴,那你觉得周明是侵犯了那些人的利益?不只是矿老板的吧?”
“不只是矿老板的,还侵犯了咱们镇领导班子中一些人的利益。”
“这个人,或者说,这些人是谁?”
“张仲德、吕世静、吕长松、石涛,其他还有不少小虾米。”
陈庆东脸上又浮起一丝冷笑,道:“老吴,照你这么说,咱们镇的领导班子,岂不是几乎要全军覆没了?”
吴振山却还是正色说道:“陈书记,我说句实话,你别吃惊,咱们镇党委、政府,包括武装部、派出所、法庭、监察室,以及地税两局和一些企业单位的主要干部,其本人或者亲属跟咱们镇这些矿产企业以及牯牛岭上那些私采金矿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咱们镇的采矿秩序已经混乱不堪,商业环境之恶劣远超你的想象。”
听完吴振山这番话,陈庆东好一会子都沉默不语,然后才问道:“老吴,你说这些,有证据吗?”
吴振山误解了陈庆东的意思,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要说确凿的证据,我这儿没有。但是,陈书记,就算是有证据,也没有什么用。这些人几乎没有人用自己的名义来参股或者是拿好处,而一般都是通过亲属的身份来做这件事,打得是法律的擦边球。”
其实,虽然吴振山认为陈庆东听了他的话之后会非常震惊,但实际上,陈庆东确实是有些惊讶,但是还远远说不上震惊,因为他其实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陈桥镇有这么多的矿产资源,如果这些机关的人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给自己捞些好处,那要么就说明陈桥镇的民风十分淳朴,这些干部的思想觉悟都十分的高,全都是些“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好干部,要么就说明陈桥镇的这些干部全部都是蠢蛋。
而这两点,陈庆东都是绝对不相信的。
实际上,陈庆东自己就没少做这种事,比如他在陈桥镇开办绿野养殖场,在胡庙镇办的两个石场,以及后来以陈红兵的名义开的绿野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还有郑洪涛和赵长斌合伙开的红石投资有限公司等等,他从来出过面,公司的所有文件中,也绝对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他的名字,但是他在里面却明明占着股份。
他采用的,也是这种打法律的擦边球的办法。
因此,陈庆东对这种情况并不震惊,他也根本就没想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击。实际上,从他个人的角度,他对这些人这种打法律的擦边球为自己捞利益的做法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这样做需要有两个前提。
第一个前提,就是这些人不能做的太过分。
第二个就是,这些人要听话,在他整顿矿产的时候,不能有人碍手碍脚。
如果有人做不到,那陈庆东也就只好杀鸡儆猴了!
但是,陈庆东还需要弄明白一件事,于是他盯着吴振山的眼睛问道:“老吴,你老实说,你有没有用这种办法给自己捞好处?”
吴振山思虑了一下,说道:“没有。”
第七百四十三章 从长计议
听了吴振山这个回答,陈庆东不禁笑了起来。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包烟,从中抽出两根,丢给了吴振山一根,自己也放在嘴上一根点燃,慢慢的抽了起来。
吴振山却并没有抽烟,而是问道:“陈书记,你不相信我?”
陈庆东确实不相信吴振山,通过这段时间跟吴振山的接触,他认为吴振山是个有脑子也有能力的人,但是他没法把吴振山跟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海瑞一般的传奇人物划上等号。
吴振山作为陈桥的镇长,面对着矿山这么大的诱惑,他竟然没有一点动心?
但是,陈庆东也没有直接的说自己不相信他,而是委婉的说道:“老吴,我上大学的时候很喜欢心理学,也去旁听过不少心理学的课程。我记得,有一次上课的时候,一个教授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你问一个人问题,他思考之后才回答,那么这个答案就不值得相信。”
吴振山也笑了起来:“原来陈书记对心理学也这么有研究。”
“是啊,技多不压身嘛!”陈庆东说道,“老吴,你今天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不如就把所有的话都敞开了说吧。我看的出来,你是想跟我一起把这个问题处理好,那么咱们就必须有一个互相信任的基础。但是,如果咱们连话都不能说透,彼此都藏着掖着的,我觉得咱们的合作也绝对顺利不了,你觉得呢?”
吴振山不禁笑道:“陈书记,你虽然年轻,但是你讲道理劝人这方面的能力,真是让我佩服。陈书记,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想跟你一起搭班子把这件事处理好,也把咱们陈桥发展起来,不往大里说,如果做好了,这毕竟是咱们的政绩,所以我愿意跟你坦诚相待。但是,我刚才也不算是骗你,我现在确实是跟咱们镇的任何企业都没有瓜葛了,是彻彻底底的没有瓜葛了。前几年,我确实用我亲戚的名义在企业里入过股。但是后来我发现有些人玩的太疯狂,如果继续搞下去,必然会出事。所以,我就及时的撤身出来了,而且保证没有留下后遗症。要不然,我也就没办法再跟陈书记你搭班子了。”
吴振山又问道:“陈书记,我说这些,你信吗?”
陈庆东想了想,觉得不管吴振山说的是真是假,那么自己现在都只能当成是他说的是真的,便道:“我信。”
接着,陈庆东和吴振山对视着笑了起来。
经过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之后,陈庆东感觉跟吴振山之间的关系又拉近了很多,似乎,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同乘一条船,有着共同目的的战友了。
“那么,老吴,你瞒着牯牛山金矿的事不跟我说,就是怕我冲动之下做出来不好收场的事?”陈庆东问道。
“主要还是怕你被小人算计。”吴振山笑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又这么主动的提醒我去找淮海有色勘查局购买资料?”
“那次是我脑子一热,想通过这个法子让你关注牯牛岭金矿的事,但是,后来我又后悔了。”
陈庆东不禁又笑了起来,前段时间吴振山故意提出要去找淮海有色勘查局购买资料的时候,陈庆东还一度怀疑吴振山是故意要给他小鞋穿,却不知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些事情,吴振山打得原来也是这样一个主意。
抽了两口烟,陈庆东问道:“老吴,对整顿矿山的事,你有什么计划?”
吴振山道:“我认为这件事不能急,必须要从长计议。咱们镇的这些矿产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而且还都是自己人的利益。另外,陈书记,你也得想到,除了咱们镇的这些人以外,或许县里,或者其他一些单位有实力的人也跟咱们镇的这些矿产资源有关联呢。如果轻举妄动,就一定会触及到这些既得利益者,到时候他们在背后使什么阴招,咱们就很难招架。周明的教训,不能不引以为戒啊!”
“从长计议的这个思路我同意,但是具体该怎么个从长计议的法呢?总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吧?”
“当然不能放任不管。陈书记,我的想法是,虽然咱们要整顿矿山,但是咱们第一步要做的又不能是整顿矿山。”
陈庆东大约听明白了吴振山的意思,不过还是问道:“老吴,你的意思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吴振山笑了起来:“陈书记可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但是咱们该怎么修这个栈道,又该怎么渡这个陈仓呢?”陈庆东接着问道。
“陈书记,我在这儿时间久了,比你看得清楚,咱们镇存在着严重的山头主义。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山头就是以张仲德、吕世静、吕长松、石涛等人为核心的这个山头。”
“他们这些人?”
“对!”
“老吴,我记得刚才你说背后给周明使阴招,把他整倒的也是这些人吧?”陈庆东问道。
“对,就是他们这些人。”吕振山道。
陈庆东调侃道:“他们这些人里面也没有个正职干部嘛!几个副职就能这么厉害?”
吴振山道:“陈书记,你可不要小看他们!吕世静在陈桥镇本地人,在这儿工作了大半辈子,人脉非常广,号召力极强!而且,吕世静这个人也很会笼络人心,这些年,他一直主抓着计划生育工作。哼,他利用这个权力可是没少给自己捞好处,也没少给自己放人情!张仲德虽然不是陈桥镇的人,但是他这个人非常有脑子,堪称是他们这个团伙的智囊。而且,张仲德现在又是咱们镇的第三把手,分管着组织和农业工作,也算是个实权人物。吕长松,也是陈桥本地人,从他参加工作以来,就一直在陈桥镇政府,如今做到了第一副镇长的位子,对陈桥的情况以及各种消息的都非常了解。至于石涛,这个人稍微简单一点,不过这个人从小习武,后来又当过兵,功夫不错,在社会上好像混的还挺开,跟在牯牛岭上开矿的刘越、冯四这两个大流氓都有些交情。除了他们四个之外,还有一些小角色,不过那些人都不足挂齿了。”
陈庆东道:“老吴,听你这么一细说,他们这个山头还确实挺牛逼啊!”
“是啊!当初我和周明搭档的时候,都几乎施展不开。很多事情我们安排下去之后,他们表面上也挺恭敬,但就是不给好好的做,完全就是敷衍了事。说来惭愧,当时我们两个都跟被架空了差不多。”吴振山既羞愧又气愤的说道。
陈庆东道:“他们还真厉害,竟然能把党政一把手都给架空,我以前还真是没听说过这种事。”
“呵呵,说起来确实丢人啊!”
“老吴,你也不要不好意思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他们难道就没有拉拢过你们两个?”
“当然拉拢过,我和周明,都被他们拉拢过。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动心过。不过,后来我们两个都发现他们这伙人这么个搞法,早晚得出事,所以就分别跟他们撇清关系了。”
“就这么撇清关系了?”陈庆东道,“难道你们就不怕被报复?”
“当然怕!”吴振山道,“所以我跟周明才商量着先下手为强,但是周明太心急了,他想着把他们这伙人全都一网打尽!周明整顿矿山,其实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个目的,因为周明知道他们这伙人跟矿山的牵涉很深,所以想从矿山入手,拿到他们的把柄。但是,周明这么做,触及到了太多人的利益,结果他没有把吕世静他们拿下,自己反而被搞倒了。我这些年,要是不一直小心谨慎,没有留下什么真正的把柄,估计这一次,我就要跟周明一块倒霉了。”
陈庆东忍不住调侃道:“我来之前就知道陈桥镇的情况很乱,水很深,但是我真没想到陈桥的水竟然这么深!老吴,当初咱们在你岳父家吃火锅的时候,你要是把这些事告诉我,说不定我就不来了。但是现在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我觉得我这是要被架上火烤了啊!”
吴振山以为陈庆东胆怯了,连忙鼓励道:“陈书记,你可不要会灰心丧气!你跟周明可不一样!周明之所以出事,是因为他太过心急,制定错了策略。而且,周明在县里也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再加上他本人确实贪腐,也不够小心,这么多因素加在一起,他才被人给阴了。”
“陈书记你可是不一样啊!首先,你不会像周明一样贪功冒进,一下子就得罪那么多人;第二,陈书记你现在可是徐书记眼中的大红人!如今在柳林,要说徐书记一手遮天都不为过!有徐书记在上面保你,谁敢对你怎么样?最重要的是第三点,只要陈书记你小心谨慎,让他们抓不到你什么把柄,那么就算是他们想阴你,也找不到机会!有了这三点,我相信陈书记一定能成功!”
看到吴振山的这幅着急模样,陈庆东暗笑不已,他才没有胆怯,只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
不过,从吴振山这幅急赤白脸的样子上,陈庆东能感觉出来吴振山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是想要对付吕世静等人!
陈庆东并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这一次,他相信吴振山跟他有着同样的目的,值得跟他联手!
但是陈庆东还是故意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老吴,说实话,我是真是不想蹚这么深的浑水。不过没办法,既然我已经坐在这个位子上了,那就只能蒙着头往前走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 老校长
吴振山大喜道:“陈书记,你就放心吧!咱们两个联起手来,只要能够耐下心来,好好制定策略,就一定能成功!”
陈庆东苦笑道:“老吴,说实话,我这心还真是放不下来!老吴,你说说,具体你有什么计划?”
吴振山也抽了两口烟,说道:“陈书记,我的具体计划是咱们先不动矿山这一块,一切都还是按照原来的情况运行。咱们先从其他的工作入手,一点点的用其他的方法把吕世静的这个团伙拆散,甚至把领头的吕世静和张仲德拿下!同时,把其他的所有干部,以及各个村委会班子成员团结好,打下这个牢固的基础之后,再朝矿山开刀!”
陈庆东微笑道:“老吴,你这个法子够狠,简直就是温水煮青蛙啊!”
吴振山道:“陈书记,只有这么做,咱们才不会重蹈周明的覆辙!”
陈庆东思考了几秒钟之后,道:“好,老吴,我同意你这个计划。从长计议,不打草惊蛇。”
吴振山击了一下掌,高兴的说道:“太好了!我当时也给周明提过这个建议,但是周明没有同意,结果他自己就出了事。陈书记,你虽然年轻,但是在成熟稳重这方面,确实让我很佩服!”
“呵呵,老吴,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陈庆东说道,“我虽然认为你这个计划很对头,但是,我今天既然已经上了牯牛山,跟那些私采金矿的人打了照面,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那么显然也不合理,也会让他们觉得我肯定会有暗地里的动作。所以我决定,还是应该对这些矿产做一些动作,但是又不真正触及某些人的利益,比如适当的提高一些承包费,这样也能更好的麻痹他们。”
吴振山点头道:“陈书记说得对,这么做很合适。”
“那好,这件事就先这样定下来了。这种情况下,在年前我看是不适合有什么大的动作了,年轻以维稳和完成年度工作考核为主。其他的事情,都等到年后再说吧,咱们随时再商量下一步的工作。”
“好,陈书记。”
陈庆东弹落烟灰,突然又问道:“对了,老吴,你对杨玉琴了解的深吗?他这个人怎么样?”
“杨玉琴?”吴振山道,“我对杨玉琴还算是挺有些了解,他跟吕世静他们走的也挺近,但是又似乎没有完全跟他们混在一起,有点墙头草的意思。当初周明也想把杨玉琴拉拢过来的,但是后来好像也没有完全把杨玉琴拉拢过来,然后周明就出事了。”
陈庆东又进一步问道:“那你觉得杨玉琴值得信任吗?”
吴振山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他不值得完全信任。”
陈庆东心里算是有了底,道:“好,那我知道了。老吴,今天跟你聊得很好。”
吴振山站了起来,正色说道:“陈书记,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真心希望能辅助你把陈桥的工作做好,到时候咱们两个都有政绩,你继续高升是肯定的,同时我也希望能凭借着在这儿干出的政绩,去某个单位干个一把手,也算是没白工作了这么多年。”
陈庆东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他知道吴振山这句话说得没错,绝对是他掏心窝子的话了。
同时,陈庆东觉得吴振山真的是个聪明的人,他这么**裸的把自己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是野心说了出来,这就更加深了彼此之间的信任,也就更有利于以后他们两个联手开展工作了。
“老吴,我明白。”陈庆东看着吴振山的眼睛,也正色说道。
“陈书记,那我出去给长松打电话,把买班车的需要注意的那几点给他安排一下。”吴振山强掩自己激动的说道。
“好,老吴,你去忙吧。”陈庆东也站了起来说道。
吴振山离开之后,陈庆东又靠在椅背上,点上了一根烟,一边慢慢的抽烟,一边认真的思考了他刚才跟吴振山的这番对话,也考虑了具体该怎么对付吕世静等人的事情。
陈庆东还在思考中,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陈庆东现在已经习惯了,乡镇的工作又多又杂,工农商学兵,都得他这个书记一手抓,每天忙的都像是打仗似的。不管下面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但是表面上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只要有什么大一点的事情,他们也都会来向他这个书记汇报,请他拿主意,俨然他就是一个大家长。
现在的人都精得很,没有人会当面是使坏了,都是在背后扎刀子!
所以他只要在单位,就几乎得不到安静的机会。
“进来吧。”陈庆东说道。
门推开了,是副镇长张启泰和一个看起来起码有六十多岁的老人一块走了进来。
这个老人的穿着打扮倒也很朴素,脸上带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猛一看跟个普通的老头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却给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所以陈庆东感觉,这应该是个有来头的人物。
张启泰走进来以后,介绍道:“陈书记,这是咱们镇中学的第一任校长,陈教授。”
陈中宁也立刻客气的说道:“陈书记,你好。”
听了张启泰的介绍,陈庆东立刻知道来的这个人是谁了。
这个陈桥镇中学的第一任校长名叫说陈中宁,起来,他也算是陈桥镇最德高望重的人物之一了,而且,在整个柳林县,他也十分有名气。
陈中宁,是陈桥镇陈家湾村的人,也是陈桥镇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时候,他考上了淮海省师范大学的中文系,本科毕业之后,他选择了留校工作。
后来在十年浩劫的时候,陈中宁被批斗的很厉害,差点死在牛棚里。
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他被平反,然后又回到淮师大任教,后来一直做到了淮师院副院长。
就在他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却突然选择了停职留薪,回到了家乡陈桥镇,经过多方协调之后,终于帮助陈桥镇建立了第一所中学,也就是如今的陈桥中学,陈中宁也成为了陈桥一中的第一任校长。
此后,他一直在陈桥待了十二年,为陈桥镇的教育事业发展做出了无与伦比的贡献。
陈桥中学如今的高中升学率高居全县第三,仅次于县城里的柳林一中和柳林实验中学这两所全县重点中学,陈中宁绝对是功不可没!
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陈中宁已经到了退休年龄,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太好,所以才离开了陈桥,回到了景江安度晚年。
陈庆东当初从资料上了解到陈中宁的这些情况之后,也对陈中宁充满了敬佩之情,以一度想要去拜访一下这位为陈桥镇的教育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老教授。
不过,陈庆东打听之后,得知陈中宁如今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平时一般不回陈桥镇,所以陈庆东便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
所以,对于陈中宁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陈庆东还是感觉有些吃惊。
而且,在刚才跟吴振山的交谈中,他还得知,张启泰跟吕世静等人走的也很近,算是他们那个小圈子里的一员干将,所以对于陈中宁和张启泰一块出现在这里的情况,陈庆东下意识的感觉到可能没有什么好事。
尽管心里还有些疑惑,但是陈庆东还是立刻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对陈中宁伸出了双手,热情的说道:“陈教授!欢迎!欢迎!”
陈中宁跟陈庆东握了手以后,颇为风趣的说道:“我听说我的家乡新来了一位年轻的小书记,而且跟我或许还是同宗,我这好奇心就按捺不住了,一心想来看一看!冒昧打扰了陈书记的工作,还请陈书记莫怪啊!”
陈庆东笑道:“陈教授您真是太客气了!我来到陈桥镇工作以后,就听说了咱们镇有一位德高望重,创建了陈桥中学,为了咱们镇的教育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堪称是陈桥镇教育事业第一人的老教授!陈教授,我心里对您可是十分的敬佩啊!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去登门拜访的,但是我听说陈教授您现在已经定居在了景江,而我现在还没有把镇里的这些工作完全上手,实在抽不出来时间,这才把这件事推后。不过,我已经把去看望您这件事提上了工作日程,近期就准备专门去一趟景江呢!”
创建陈桥中学这件事是陈中宁这辈子耗费了心血最多,也是最引以为豪的事情,现在听了陈庆东的恭维,陈中宁心里十分高兴,也立马对陈庆东的好感倍增,笑着说道:“陈书记,你这么说可就是过誉了!我是在陈桥土生土长的人,能够为家乡做点事,都是应该的啊!”
陈庆东笑道:“陈教授真是太谦虚了!如果咱们社会上多出一些像陈教授这样品德高尚,把做贡献作为自己分内之事的人,咱们国家何愁不能加快实现四个现代化?哈哈,陈教授,坐!坐!”
第七百四十五章 家族渊源
陈中宁在沙发上坐下之后,张启泰本来准备去给陈中宁倒水,陈庆东却说道:“张镇长,你也坐吧,我来倒水。”
张启泰不好意思跟陈庆东抢着倒水,也不好意思坐下,便站在一旁等着。直到陈庆东倒好了水,给陈中宁端到面前,然后坐在了陈中宁对面之后,张启泰才坐在了陈庆东办公桌前放着的那把椅子上。
陈中宁是个很怀旧的人,碰到同姓的人就忍不住攀扯一下家族渊源,于是便问道:“陈书记,你这个‘陈’姓是哪一支的?”
陈庆东知道他爸爸收藏有他们家的族谱,锁在了一个大木头箱子里,但是陈庆东却由于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从来没有翻看过。因此,陈中宁的这个问题,还真的是把他给难住了。
陈庆东想了想,便老实的说道:“陈教授,说来惭愧,关于我们这一支的姓氏起源和发展,我还真是了解的不多,但是我知道,我们祖上好像是在明朝的时候,从安徽迁徙到这儿来的。只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安徽’这个名字,而是跟如今的江苏省、上海市一起并成为江南省。”
陈中宁却眉毛一挑,高兴的说道:“是吗?陈书记,这样说起来,咱们或许还真的有些家族渊源呢!”
“哦?难道陈教授您也能跟安徽那边的陈氏有关系?”
“对!我们家族中有明确记载,我们这一支的祖上是在明朝天启四年,由于阉党作乱,我们祖上才带领一支族人从江南省的徽州府逃到了这儿避难,把这一支传承了下来。前些年,我还专门去过安徽,在一些朋友的帮助下,我了解到如今的安徽怀宁三桥陈氏跟我们这一支似乎是同宗。我现在的辈分‘中’,就跟怀宁三桥陈氏的辈分‘传家惟一经,中存务广厚 ’的‘中’字辈相呼应!陈书记,你既然说你们祖上也是在明朝的时候从安徽迁徙过来的,那么我们咱们很有可能大有渊源啊!”
陈庆东笑道:“原来我跟陈教授还有家族渊源,真是荣幸啊!”
陈中宁也笑道:“陈书记也客气了,能跟陈书记这样的年轻才俊有同宗之缘,我也是倍感荣幸呢!”
“陈教授这么说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陈庆东笑道,“陈教授,您现在应该有六十多了吧?”
“是啊!今年已经六十七周岁了,马上就奔七十的人了!”陈中宁或许是当老师当习惯了,不由自主的就教育道:“哈哈,到了我这个年龄再回首一看,才发现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陈书记,你现在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的做一番事业,才不枉此生啊!”
陈庆东笑道:“我一定把陈教授的这句话时刻放在心里!不过,陈教授,我看您现在精神很好,根本就不像是快要七十岁的老人啊!我要是说你现在刚刚六十岁,肯定很多人会相信!张镇长,你说是不是?”
一直坐在旁边静静的听他们聊天的张启泰听到陈庆东点自己的名,马上说道:“是!是!陈书记的是啊!陈教授,您可真是一点都不显老!我看您比咱们镇上那些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都要年轻呢!”
陈中宁却叹了口气,道:“岁月不饶人,要说我不显老,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你说我比咱们镇上那些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年轻,这也是有的。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我保养的好,而是那些老乡们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日风吹日晒,受了太多的苦,怎么能不显老啊!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观刈麦》中就说了: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虽然如今距离白乐天生活的年代已逾千年之久,但是他的这首诗,现在读起来,仍然是振聋发聩啊!”
“是啊,虽然现在是新世纪了,老百姓的生活却还是苦啊!”陈庆东也一副感慨的样子说道,不过他在心里却在想着,这个陈中宁品德是没的说,但是性格上似乎是迂了一点。
陈中宁又接着说道:“这几年,我在空闲之余,也应学校或者朋友之邀,去欧美等国看了看。在那些发达国家,我重点看了他们的乡镇,以及他们的学校。这一看,我就发现咱们国家跟那些发达国家的差距可真是太大了!首先就说这种地吧,人家发达国家目前差不多都已经实现了机械化种植,四五个人种上千亩地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且,他们也用不着出多少力气,播种有播种机,喷洒农药有飞机,收割有收割机,所以他们这几个人种这上千亩土地非常的轻松!除了农忙季节,我看他们的日子咱们国家机关单位的人还要舒服。由于这么大规模的种植,收益自然也是非常的可观!”
“再看他们的教育,唉,这个就是更没法比了!先不说他们的软件力量,就说他们的学校和配套设施吧,我们去了美国德州的一个小镇,参观了他们的学校,不得不说,这个小镇的学校,不管是校舍质量,还是各种配套设施……就别说咱们的乡镇了,就算是咱们柳林县一中,都跟人家差了好几个档次!就说电脑吧,咱们县一中现在都还没有电脑课吧,人家美国的乡镇中小学的电脑课是非常重要的一门课程,而且基本上做到人人都配备电脑了!”
“这一圈走下来,我真的是感慨万千!也不是我看不起咱们国家,世界上我对咱们国家充满了热情和盼望,但是咱们跟人家美国的差距还是全方位的!这当然是有历史原因的!”
“现在咱们国家全力进行经济建设,各级政府的核心工作也都是经济工作,gdp也成为了考核各级领导干部的重要标准。对于这一点,我认为是有其积极性的。但是,我还想强调一点,咱们老是谈发展经济,发展经济,但是发展经济的动力是什么?是创新!而创新的基础又是什么!是教育啊!如果教育发展不起来,那么就没有创新,没有创新,就无法在高精尖的领域取得成绩,也就没有核心竞争力,到时候,发展经济就会遇到瓶颈,这绝对会大力制约咱们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社会化进程!”
陈庆东默默的听着陈中宁这番慷慨激昂又充满了感情的谈论,实际上,陈中宁说的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这些话谁都会说。
所以,陈庆东虽然看似非常认真聆听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太把陈中宁的话放在心里去,而是默默思虑着陈中宁这番到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他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陈中宁就是来给他上一堂“教育第一”的思想普及课的。
如果没有之前跟吴振山的这番谈话,如果张启泰不是跟吕世静等人走的很近,如果陈中宁不是跟张启泰一块过来的,陈庆东或许还不会这么小心翼翼,但是现在,他必须要小心谨慎的应对任何问题。
毕竟,他的身边可是潜伏着一群狼啊!
陈中宁毕竟年龄大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而且情绪还比较激动,终于有些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大口的喝了起来。
陈庆东便顺着陈中宁这番话的主题思想说道:“陈教授说的是啊,俗话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由于发展的原因,拿咱们国家跟美国相比,在教育基础上,咱们确实还有许多需要提升的地方,不过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着急啊!实际上,咱们国家这些年也很重视教育,在教育领域取得的成绩还是挺明显的。远的不说,就说在咱们镇吧,当初陈教授一手创建的陈桥一中,如今在咱们县就稳居高中升学率前三名,仅次于柳林一中和柳林实验中学这两所重点中学,其他的乡镇,甚至县城里其他的那些学校,都跟咱们的陈桥中学没法比啊。这一切,追根溯源,都是陈教授您的功劳啊!”
这一次,陈中宁却摇了摇头,道:“当年我建陈桥中学的时候确实废了不少心血,但是这些年,我随着年龄越来越老,中的用也越来越少了。”
陈庆东听出来陈中宁这是话里有话,而且还颇有些发牢骚的意思,便说道:“陈教授这么说就错了,虽然陈教授现在不在陈桥中学做校长了,但是陈教授您当初留下来的精神,可是陈桥中学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啊!”
陈中宁却苦笑了一下,说道:“精神财富再好,也都是虚的,既不能当教室用,也不能当馒头吃啊!我今天来到陈桥之后,就先去了一趟陈桥中学,看到那座主教学楼还是二十几年前我在这儿当校长的时候建的,如今早已经破败不堪了,墙上都裂了很多缝子,如果有个灾害天气,这楼能不能撑得下去都难说!如果这栋教学楼出了问题,一旦倒塌砸到了孩子们,我真是万死莫恕啊!除了教学楼之外,还有孩子们用的那些桌椅,唉,也全都是破破烂烂的,就连黑板都破破烂烂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孩子们的学业得受到多大的影响啊!”
第七百四十六章 尽力而为
到了这时候,陈庆东才总算是听懂了陈中宁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了!
原来,陈中宁今天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找自己要经费修缮,甚至是重建陈桥一中的啊!
不过,这件事却让陈庆东十分为难。
因为重建陈桥一中可是个大工程,花费的资金也是巨大,哪怕是粗略估计,没有个两三百万资金肯定也是拿不下来!
而陈庆东前段时间召开全镇经济工作会议的时候,已经让财所所长于中秋给他算了一笔账,目前镇财政已经没有了多少钱,而年前的这许多工作还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财政根本就不堪重负了,甚至连拿出来几十万买班车都非常困难!因此,他也是只好把承诺了买班车的事往后推了推,一直到唐旭东和宋玉给他捐资了二十万以后,他才又从财政上拿出了一些钱,把买班车的事落实了下来。
所以,以如今的镇财政能力,根本就不可能拿得出钱来重建陈桥一中!
但是,陈中宁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找来了,如果就这么直接的拒绝他显然也是不合适的!
他看的出来,陈中宁是个教育情结很重的人,也是个认死理的人,他现在看到陈桥中学的这种情况,甚至都已经威胁到了孩子们的安全,如果不能有一个让他满意的落实措施,估计陈中宁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凭借陈中宁在陈桥镇的威望和话语权,如果跟陈中宁一旦交恶,那么陈庆东知道,他在陈桥镇老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必定大减,以后再想开展什么工作,可就十分被动了!
陈庆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时,陈庆东又瞥了一眼脸上带着一抹古怪笑容的张启泰,又不禁心头冒火!
陈桥中学的教学楼和基础设施是不太行了,但是这种情况肯定也不是现在才刚出现的,至少这一两年都是这种情况。但是,陈中宁以前不来这儿要求拨钱重建陈桥一中,这个时候却突然来了,如果说陈中宁没有受到一些人的蛊惑,真是鬼都不信!
陈庆东几乎可以肯定,这一次肯定是吕世静、张仲德等人商量出来的一个法子,他们知道镇里没钱,却故意把陈中宁找来给自己施压,制造困难,给自己上眼药的啊!
陈庆东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一群混蛋!
陈中宁这时候还在接着说:“我今天去陈桥中学,好些教师在跟我聊天的时候还告诉我,学校里那些公办教师的工资还能够按时发放,但是那些民办教师的工资却时常拖欠。而且,有些在学校里教了大半辈子书的老教师,当初我还在这儿当校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这儿工作了,有的还是我亲自招聘来的,当初创办陈桥中学,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让我想不通的是,他们这些教师的能力很强,品德也很高,这些年为陈桥中学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为什么到现在了还不能把身份转变成公办教师呢?大家每天都做着一样的工作,但就因为这个身份的问题,他们的工资和福利跟那些公办教师身份的同事就差了很多,以后退休了,差距还会更大。唉,我当时在这儿的时候,就想着把他们的身份问题给解决了,但是那个年代,做这些事很不容易。后来我离开之后,也把这件事拜托给了党委书记。结果,陈桥这几任党委书记当着我的面都答应的很好,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真正落实下来。”
“唉,说起来,这些也怪我,这几年我出了几次国,又被淮大邀请,参与了课题研究,时间都用在这上面了,偶尔回一次家,也是匆匆忙忙,再加上身体不太好,没有来得及到陈桥中学细看一下。我真是没想到,这两年陈桥中学的困难会这么多啊!”
陈庆东被陈中宁这么“指桑骂槐”的说了这么一番,心里着实非常郁闷!因为,他才来陈桥多久啊,陈中宁说的这些事跟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面对陈中宁这位老先生,他又只能承诺般的说道:“陈教授,这事不怪你,而是怪我!是我对陈桥中学的重视不够。不过,陈教授你放心,下一步,我绝对会加大对陈桥中学的重视,把这些工作解决好。”
陈中宁虽然看似有些迂,却也是个很精明的人,他知道陈庆东这些泛泛的空头许诺根本就没有什么用,所以便又接着说道:“陈书记,这事不怪你!你才来陈桥不久,工作又这么繁忙,一时还没来得及重视教育的问题,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到陈中宁说这些,陈庆东还在想着原来陈中宁还是个挺明白事理的人,却又听陈中宁话题一转,接着说道:“不过,陈书记,你毕竟是陈桥的父母官,既然教育上的问题这么多,尤其是陈桥镇的校舍安全问题,以及拖欠的教师工资,以及民办教师转正身份的问题,你必须得重视并且想办法解决才行啊!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啊!如果一个地区的主官不重视教育,那么我可以说,这个地方是没有未来的!就算是在经济上有一时的成绩,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长久不了!”
陈中宁的这番话有些倚老卖老,仗势压人的意思,而且最后一句话也说得有些武断了,这让陈庆东心里很不高兴,原本对陈中宁的敬仰也抵消了不少。
但是,陈中宁既然都已经把这三个问题明明白白的罗列在这里了,如果跟他打马虎眼估计是够呛了,今天看样子还必须得给他一个说法。
张启泰这时候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他还附和着陈中宁的话恭维道:“陈教授,今天听你说了这些话,我真是觉得学到了很多东西!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确实是这样啊!说起来也是惭愧啊,我作为分管教育的副镇长,在陈书记来陈桥以后,我觉得陈书记的工作太繁忙,所以来向陈书记汇报工作的次数少了点!要不然,陈书记也绝对不会看着陈桥中学这个情况而不管的。”
陈中宁也说道:“是啊,我从今天的接触也能看的出来,陈书记虽然年轻,但却是个能办实事的领导,这跟陈桥以前的那两任书记是有着明显区别的。”
听了陈中宁这番带有将军性质的话,陈庆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心想,让陈中宁这么一个老教授说出来这种恭维自己一个年轻人的话,恐怕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其实,陈庆东也知道,陈中宁虽然有被人利用的嫌疑,但是他的个人出发点肯定是一心为了教育事业,为了他一手创建,饱含了他心血的陈桥一中。
而且,对于陈中宁说的这个事,还真的必须得重视。要是陈桥中学真的出现了房屋倒塌,甚至砸死砸伤学生的事情,那么这事可就严重了!到时候,他必须要担负严重的责任,谁都保不了他!他的政治生命都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而终结!
所以,现在的形势就是,陈桥中学校舍的事必须要解决,就算是财政没钱,那也得想办法,硬着头皮解决!至于,那些民办教师身份转正的问题,这里面是有道道,有指标的,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了!
拿定了主意之后,陈庆东便说道:“陈教授,您今天亲自过来了,又说了这么多,所以我也给你兜个底吧。陈桥中学校舍的问题,我一定想办法解决,而且是尽量尽早的解决!但是我们镇的财政情况非常困难,我必须要向县里争取资金,以及通过其他渠道募集资金,这中间肯定需要一个过程,希望陈教授能理解。”
陈中宁沉默了一下,才轻叹了口气说道:“陈书记,我明白,你说的这都是实话。资金确实是大问题啊!既然这样,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不过,鉴于陈桥中学校舍的这种情况,我建议提前给学生们放假吧,让他们回家自学。万一今年下了大雪,把校舍压塌,要是学生们当时还在里面上课,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陈庆东道:“行,陈教授,就按您说的做。今天有点晚了,明天上午我就把陈桥中学的领导班子叫过来开会,宣布提前放假的事。”
陈中宁又道:“提前放假只是权益之举,总不能一直放假。尤其是明年开春以后,对于初三的学生而言,他们还有着考高中的压力,不能荒废了学业啊!所以啊,陈书记,希望再明年春天之前,就能把新的校舍建好才行啊。”
话说到这儿了,陈庆东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陈教授,我一定尽力而为!”
陈庆东生怕陈中宁非得逼他确定一个确切的日期,便马上换了个话题,道:“陈教授,对于拖欠学校教师工资的问题,我今天也一并开会研究,尽快解决。但是对于那些民办教师身份转正的事,陈教授,说实话,这事可就难倒我了。县里每年对于民办教师转正为公办教师的数量是有指标限制的,除了咱们镇以外,其他的乡镇,甚至包括县城里的一些学校,可以说,每个学校都有很多等待着转正的民办教师,大家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所以,陈教授,这个问题我凭个人的能力真的是很难解决。陈教授,你在咱们柳林县教育系统可是德高望重,要不然,你能不能出面去教育局和县政府说一说,让他们多分给咱们镇一些指标!我可以保证,只要有指标,我一定优先把当初跟着你创办陈桥中学的那些人给转正。”
陈中宁也反过来被陈庆东将一军,不禁苦笑道:“陈书记,你说的对啊,除了咱们镇,其他乡镇的学校也有很多同样的情况!唉,只可惜咱们的能力有限,不可能把这么多人都照顾过来。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先尽量的帮咱们镇的那些教师们多考虑一下吧!在柳林的教育系统,我还是有些熟人的,明天,我就去县里一趟!”
陈庆东将了陈中宁一军,还觉得有些不够过瘾,又说道:“陈教授,您去县里说这件事的时候,如果能顺便提一下陈桥一种校舍的情况,为咱们镇争取来一些资金,那就更好了!”
陈中宁还是苦笑道:“陈书记,对于这件事,我也用你刚才说的那个话来回答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陈庆东便笑道:“好,陈教授,那咱们就一块尽力而为吧!”
第七百四十七章 政治的最高境界是妥协
陈庆东和陈中宁聊完这些,就已经五点钟左右了。
陈桥的冬天黑的很早,五点钟外面就已经天色暗淡了,而且这一会是黑的最快的时候,估计再用十几分钟,就要暮色四合了。
天黑了,也就意味着到吃饭的时间了。
陈庆东本来说要请陈中宁去外面的饭店吃饭,但是陈中宁却很节俭,一再表示不去外面的饭店吃,还不如剩下这些钱投入到学校的建设中。
而在这时,陈家湾村的村支书,也是陈中宁亲侄子的陈存景来到了镇政府大院,请陈中宁和陈庆东去他家里吃便饭。另外,陈存景还把吴振山、张仲德、吕世静,以及张启泰、卢敏、赵龙源等一大帮子在家的大大小小的领导全都邀请上了。
除了吴振山今天由于家里有事,不能来之外,其他被陈存景邀请到的这一大帮子人便全都来到了陈存景家吃饭。
这么多镇领导来到了自己家里吃饭,堪称是盛况空前,陈存景当然不敢自己做饭,也不敢用村里的厨师,而是差人从北苑饭店要了十几个菜回来。
结果,他们虽然没有去饭店,但是却挤在陈存景家里吃了一顿饭店的菜,这让陈中宁既无奈,又很不好意思。
陈中宁比较注重养生,每天最多只敢喝二两白酒。
陈中宁是今天的贵宾,他既然不敢多喝,又是在陈存景的家里,所以其他人也都没有多喝,总共十一个大老爷们,最终才只喝进去了四斤酒。而在平时,他们这些人几乎每人都是一斤的量。
而在农村吃饭,不管饭吃的怎么样,只要酒没有喝好,就显得做东的人没有照顾好大家。所以,在他们吃完饭离开的时候,陈存景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一再对陈庆东他们说招待不周,还要带他们去镇上唯一的一家ktv唱歌。
陈庆东虽然酒没有喝多少,但是由于对筹资建陈桥中学事情十分头疼,所以便婉拒了陈存景的盛情,回镇政府宿舍休息去了。
由于陈庆东不去娱乐,其他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去,于是便散了。
但是在他们散了之后,吕世静又把张仲德、张启泰、石涛、韦洪军等他这条战线上的人叫到了他的那个充当聚会点的新家,张罗着弄了个火锅,切了羊肉、豆腐、白菜等下锅,打开几瓶白湖酒厂生产的白酒,又开喝起来。
今天在陈存景家吃饭的时候,由于陈庆东全程在场,所以吕世静他们也没有什么聊悄悄话的机会,现在这儿坐着的都是他们自己人了,便可以畅所欲言了!
吕世静把杯子里的一两多白酒一口喝干之后,把玻璃杯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冷哼一声说道:“陈庆东和杨玉琴一起上了趟牯牛山,山上的情况他估计全都知道了,下一步不知道他会不会对矿山开刀呢!”
石涛一边给吕世静添酒一边说道:“吕主任,咱们也不用担心这个!以前周明还不是也想对牯牛山开刀,结果呢,他没开成刀,自己倒是成了刀下鬼了!陈庆东要比周明嫩多了,他在陈桥又没有什么基础,要是他刚来就敢对牯牛山动刀,哼哼,叫我说,咱们什么都不用管,刘越和冯四可不是吃素的!”
吕世静略有些不屑的说道:“石涛,我知道你跟刘越和冯四的关系不错,但是我觉得他们两个也就是叫的厉害,别看他们平时那么大阵势,吆五喝六的,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还行,真要是跟陈庆东这个级别的人干,我看他们没这个胆子。”
石涛虽然是陈桥镇的武装部长,但是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也几乎没有什么战争的危险,所以乡镇这一级的民命连几乎已经是名存实亡了,而且现在随着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快,而当兵复原之后给安排工作的好时代也过去了,所以农村的孩子们一旦读书读不下去之后,绝大多数都选择出去打工了,几乎没有几个愿意去当兵的!
以前的时候,当兵是个人人争抢的香饽饽,武装部长管着这个事,自然也算是手握实权。但是现在,由于老百姓当兵的积极性不高,所以征兵就成了一个挠头的事,每年的征兵任务都很难完成,结果,以前都是别人求着石涛给一个当兵的名额,现在却反过来要石涛去给人家做工作了!
因为这些原因,石涛这个武装部长几乎也就没有什么实权,他之所以能在吕世静的这个私人圈子里占据一席之地,而且位置还很重要,主要原因就是他跟在牯牛山上开金矿的刘越、冯四这两个大流氓关系不错。
而吕世静、张仲德他们虽然也没少从刘越、冯四他们手里拿好处,但是他们却也颇有些洁身自好,不愿意跟这些流氓接触过身,所以石涛也因此成为了他们这两类人之间的桥梁和润滑剂。
现在,吕世静的言语之中透漏出看不起刘越和冯四的意思,石涛就感觉自己也被打脸了一样,马上解释道:“吕主任,我觉得刘越和冯四他们还是可以的。要是陈庆东真敢做得过分,他们绝对不会缩头装孙子。”
吕世静很不以为然,但是他也知道石涛心里想的什么,顾及着石涛的面子,吕世静便没有说什么。
韦洪军这时候问道:“吕主任,张书记,你说咱们要做什么动作吗?”
张仲德瞥了一眼韦洪军,问道:“什么动作?你想做什么动作?”
韦洪军只是随口一说,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而已,其实没有什么想法,所以也说不出来什么干货,只好讪笑了一下,说道:“我就是怕陈庆东先下手为强。”
张仲德轻轻的哼了一声,有些时候,他十分厌烦这些人的没脑子,也很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昏了头,跟这些白痴一样的人混在了一起!
实际上,除了吕世静和吕长松之外,其他的这些人,张仲德全都看不上,对他们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韦洪军被张仲德弄了个大红脸,便讪笑着不说话了。
韦洪军平时跟吕世静跟的很紧,经常对吕世静大拍马屁,而吕世静觉得韦洪军这小伙子长得挺精神,脑袋瓜子也挺活络,最重要的是对自己非常忠心,所以也非常欣赏他,现在见韦洪军被张仲德弄了个难看,便替他解围道:“洪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陈庆东今天上牯牛山看了这种情况之后,肯定会有很多想法。他这样的年轻人,一脑子就是立功弄政绩,说不定,他脑子一热,还真会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事,咱们早拿个主意,就算是用不上,也有备无患嘛!仲德,你有什么想法?”
吕世静开了口,张仲德就不能还是这幅冷冰冰的态度了,便抖了抖肩膀上披着的厚棉袄,伸出双手放在火锅炉旁边烤着,说道:“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觉得陈庆东虽然年轻,但是个很有脑子的人,他绝对不会做出来脑子一热的事。所以咱们也不用提前拿什么主意,而是等着看看陈庆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要是他对矿山的事放任不管,或者只是小动刀子,那咱们就配合他。”
“配合他?”吕世静问道。
“对!”张仲德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看了一眼吕世静,又接着说道,“世静,有一点我还得再重申一下,咱们要的是利益,而不是跟陈庆东作对。所以,只要陈庆东没有大动干戈的跟咱们的利益过不去,咱们就也跟他好好的相处。你想一想,咱们只要能保住利益,又为什么要跟陈庆东作对呢?难道真的要把他赶走?就算是把他赶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到时候,县里肯定还会派一个新的书记过来,难道咱们还要继续跟他作对?”
“唉!”张仲德轻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世静,其实从周明出事之后,县里没从咱们镇选一个书记,而是隔了好几个月,才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陈庆东给派了过来,我就觉得这里面很蹊跷,或许徐明磊已经注意咱们这儿的事了。”
“你说陈庆东是徐明磊专门派过来对付咱们的?”吕世静问道。
“不是,徐明磊作为县委书记,视野很广,他不会从一个点看问题,而是会从全盘来看问题。如果徐明磊真想对付咱们,就根本不用绕这么多圈子,他如今在柳林一手遮天,想要灭咱们真是太容易了!”张仲德脸色凝重的说道。
吕世静有些听不懂了,又问道:“仲德,那你说徐明磊是什么意思?”
张仲德没有回答吕世静的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世静,你认为政治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你说什么?”吕世静似乎有些不解。
张仲德自己回答道:“政治的最高境界绝对不是斗争,而是妥协。咱们陈桥已经乱了好几年了,出事的人也有一二十了吧,所以我猜想,徐明磊从全盘来考虑,对陈桥的策略应该是稳定为先,所以他派陈庆东过来,或许并不是想让陈庆东怎么对付咱们,而是想让陈庆东跟咱们或者说陈桥镇的其他势力都能退一步,互相妥协,最终达到一个平衡的局面,陈桥镇这才有可能稳定下来。这样的话,只要陈庆东不主动招惹咱们,咱们又何必去主动招惹陈庆东,自讨苦吃呢?”
张仲德这番话说的比较玄乎,而且站的角度非常高,吕世静他们听了之后,都觉得张仲德这话很有道理,纷纷点头称是,吕世静还一副佩服的语气说道:“仲德,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张仲德低下头去喝水,在没有人能看清楚他表情的地方,他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冷笑!
第七百四十八章 阳谋高手
过了一会,吕世静又说道:“仲德,既然咱们想跟陈庆东妥协,那么咱们这次又故意把陈中宁找来,让他逼着陈庆东找钱重建陈桥中学,咱这么给陈庆东找事干,会不会把他激怒,反而出现不好的效果?”
张仲德说道:“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修建陈桥中学是正常的工作,以陈桥中学的那个样子,不翻修也确实不行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不光是陈庆东要受牵连,咱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这件事必须得做。从今天吃饭的时候,陈庆东的表示来看,他也认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他就算是有所怀疑,也说不出什么来。”
吕世静道:“修建陈桥中学可是要花大笔的钱,我就怕陈庆东一时找不够这么多钱,便会向这些矿口开刀要钱。”
张仲德又抖了抖披在身上的棉衣,说道:“这个还不够,我还准备近期找个理由,让陈庆东把咱们镇的路也修一遍。”
“啥?”吕世静有些震惊了,“仲德,你这是又翻修学校,又修路的,这可都是大笔砸钱的事啊!以咱们镇的财政情况,哪里能拿得出来那么多钱?这么多事都丢给陈庆东来处理,还不是逼着他发飙?”
石涛、韦洪军等人也非常好奇张仲德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觉得张仲德前后说的这些话似乎是有些矛盾啊!
但是他们又素来知道张仲德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便等着张仲德继续说下去。
吕世静虽然也知道张仲德很有脑子,但是这一次他却实在不懂张仲德怎么想的,看着张仲德一副老神在在,还在若无其事的涮羊肉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仲德,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张仲德把一筷子羊肉涮好,又在碗里蘸了蘸麻汁,放在嘴里一点一点的咀嚼完,咽下去之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这才终于开口说道:“世静,你不要担心,不管是翻修学校,还是修路,这可都是好事,也是陈庆东这个党委书记分内的事,他应该会做这两样事,咱们只不过是给他提供一些动力罢了。”
吕世静颇有些郁闷的说道:“仲德,你可能是没有听懂我什么意思吧?我是说,这这样事可都是大笔花钱的事,以咱们镇的财政情况,肯定是拿不出来,陈庆东着急了还不是会向这些矿产企业开刀?那咱们原先的计划不就是跟这冲突了吗?”
“不冲突啊。”
“怎么不冲突了?”
吕世静有些焦躁起来,他觉得张仲德这个人其他方面都挺好,但就是一个爱卖关子,说话说不痛快,还得让别人去猜的这个性格实在是让人头疼!
张仲德却不管吕世静他们是不是心急,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说道:“我之所以想让陈庆东着手做这两件事,其实就是为了让陈庆东向这些矿产企业要钱。”
吕世静更懵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张仲德,道:“仲德,你今天没事吧你?”
张仲德呵呵一笑,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吕世静终于忍不住了,道:“仲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痛痛快快的说清楚,让我们大家心里都有个底不行吗?我跟你说,我们都知道你有想法,但是你到底有什么想法,我们可都不太懂。石涛,洪军,你们懂仲德什么意思吗?”
石涛和韦洪军都摇了摇头,吕世静便摊开双手说道:“你看,仲德,我没说错吧!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
张仲德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但还是说道:“我觉得你们能明白我什么意思的,好吧,那我就仔细说一说。首先,我给你们分析一下陈庆东的计划吧,陈庆东今天去了牯牛山,如果他想对矿山动刀,那么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他必然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先对矿山进行摸底,然后动用各方面的的力量,再去整顿矿山,到时候,他或许会采用激进的办法把这些占据矿山的人一举歼灭。”
“而我的计划是用翻修学校、修路以及后面我们还可以制造更多的事情来缠住陈庆东,消耗他的时间和精力,让他腾不出手来去操心矿山的事。而与此同时,在陈庆东对这些项目因为缺钱而抓头挠腮的时候,咱们可以制造机会,让那些矿企老板们主动给咱们镇捐款,或者主动提高承包费等方式来讨陈庆东的欢心。”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政治的最高境界就是妥协,其实这个真理在这件事上也可以适用。你们想,陈庆东想要整顿矿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跟那些矿企老板过不去吗?不是吧?就算是他把那些矿企老板赶走了,这些矿口,还不是要往外发包,还不是要出现新的矿企老板?所以,陈庆东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要通过这些矿口多拿到一些钱,以充实财政账户罢了!所以你们试想一下,如果现在的这些矿企老板都主动的愿意跟陈庆东合作,愿意提高承包费,那么陈庆东还干嘛要对他们过不去呢?”
张仲德最后又非常自信的总结道:“陈庆东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他会做出一个最好的选择,而我说的这个,就是最好的选择。”
听了张仲德这么详细的解释,吕世静他们总算是明白了张仲德的意思。
不过,张仲德的这个计划实在是有些太大胆,而且也很复杂,有些超过了吕世静他们几个的想象力。
吕世静便不无担忧的说道:“仲德,我听懂了你的意思,不得不说,你这个计划非常有想象力。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照你这个计划,如果完全按照你说的来发展的话,倒是没问题。不过,要是万一中间哪儿出了一点问题,恐怕就会功亏一篑啊!”
张仲德很不喜欢这种泛泛的谈论,便问道:“世静,那你觉得哪儿会出问题呢?”
吕世静其实也没有想到具体哪里会出问题,只不过是有这种担忧而已,但是听了张仲德这种略有些咄咄逼人的问话,便道:“如果陈庆东想到了你的这个计划,他不愿意翻修学校,也不愿意修路,就一门心思的想要整顿矿山呢?”
张仲德摇了摇头,道:“不会。凭我对陈庆东的了解,他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而在政坛,有野心的人都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非常喜欢政绩,而且还会刻意避开政治风险。不管是翻修学校,还是修路,一旦做好,就都是漂漂亮亮的政绩工程,他绝对不会拒绝的。而且,今天在陈存景家吃饭的时候听陈庆东跟陈中宁的对话,他已经决定要把翻修学校这件事提上工作日程了。”
吕世静其实已经认同张仲德的话,但是他不想在每次讨论的时候,都让张仲德占据上风,便又说道:“就算是陈庆东同意翻修学校,那也是因为陈桥中学的校舍质量确实不行了,墙上都裂开了大缝,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但是咱们镇的这条路虽然坑坑洼洼的不怎么样,但是好几年都这样了,今年全县规划交通建设的时候,都没有把这条路纳入计划之中,陈庆东要是不想修路,能有什么办法?”
张仲德本不想跟吕世静争辩,但是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陈庆东不愿意修路,我们可以想办法给他点动力,让他来修。其实,修不修路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咱们的主要目的就是用一个耗费精力又耗钱的事来拖住陈庆东,不让他下决心去整顿矿山,然后给矿企老板们一个跟陈庆东交好的机会。所以就算是不修路,咱们也可以想其他的办法。”
吕世静辩不过张仲德,但是又想提点自己的想法,想了想,又说道:“仲德,要不然咱们在你这个计划的基础上,再用点别的手段,比如制造一些陈庆东贪污受贿,或者是生活作风糜烂的证据,咱们只要拿到了这些证据,以后对付起来陈庆东,可就是进退自如了!”
张仲德却毫不客气的说道:“这样不行!”
吕世静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有些难看。
张仲德却假装没看见,接着说道:“我有个朋友,以前在双山木雕厂工作,陈庆东当时主持双山木雕厂改制的时候,他们一块共事过。在陈庆东还在双山木雕厂做厂长的时候,我们两个有一次一块吃饭,谈到了陈庆东。我这个朋友对陈庆东非常推崇,他说陈庆东非常小心谨慎,不给别人留下任何自己犯错误的把柄,而且陈庆东身后的关系网非常厉害,不但徐明磊对他十分欣赏,甚至在市里和省里,他都有不少硬关系。当时,我就给我这个朋友提了个意见,让他不要跟陈庆东作对,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跟陈庆东妥协。所以,现在,我对陈庆东还是这个态度。”
“世静,对于你说的故意制造陈庆东犯错误的证据,以拿到他的把柄来控制他,我觉得这个做法不妥,危险性太大。首先,以陈庆东的谨慎性格,他未必会上钩。第二,他如果发现了咱们要陷害他,必然会把他激怒,到时候他必然会对咱们全力反击!以陈庆东的地位和背景,如果撕破了脸,倒霉的绝对是咱们!”
说到这儿,张仲德看了一眼吕世静,又说道:“陈庆东不是周明,对付周明,咱们可以用阴谋。而对付陈庆东,咱们只能用阳谋。”
吕世静被张仲德说的哑口无言,只好苦笑了一下,不无酸意的说道:“行,仲德,那就都按你说的来做吧。咱们这个小圈子里有你这么一个‘阳谋高手’,我觉得应该不会让陈庆东占了上风!”
张仲德又抖了抖身上披着的厚棉衣,脸色有些黯淡,却没有说话。
第七百四十九章 教育会议
第二天上午,陈庆东去陈桥中学走访了一圈,发现陈桥中学确实太老旧了,校舍情况也很不理想,墙壁上确实是出现了几道裂缝,如果遇到了暴雨或者暴雪天气,这儿的安全问题确实无法得到保证。
在陈桥中学,陈庆东就地对陈桥中学的现任校长董国涛下了命令,让他立刻宣布提前给全体学生以及教职工放假,等到把校舍问题解决之后,才重新开课。
董国涛刚开始似乎还有点搞不清状况,陈庆东给他下了命令之后,他竟然还想跟县教育局打个电话,以征得教育局的同意,然后再给学校放假。
幸亏副校长陈志远比较机灵,及时制止了董国涛的这种错误行为。
董国涛想要把这件事向教育局汇报,并征得教育局的同意再给学生们放假当然是应该的,而且这也是符合工作程序的做法,但是,董国涛可不能当着陈庆东的面这么做,要不然,可不就把陈庆东给得罪了吗?
所以这个程序的问题,事后再补就行了。
董国涛倒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没有再提上报教育局的事情,立刻就让陈志远去下通知,全校师生放假!
不过,陈庆东还是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陈庆东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记恨董国涛,但是陈志远的机灵却给陈庆东留下了挺深的印象。
在陈庆东看来,这个才刚刚三十出头的副校长不但人机灵,脑子转得快,而且懂得人情世故以及这些官场上的潜规则,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也挺忠厚,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的人。要不然,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提醒董国涛。如果董国涛出了丑,做错了事,得罪了镇委书记,那么对于他这个陈桥中学的二把手来说,肯定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陈庆东觉得,这个陈志远如果到机关来工作,应该也是一把好手。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可以把他调进机关来。
当天下午,陈庆东便主持召开了党委扩大会议,重点研究重建陈桥中学这个议题。
参加会议的人员除了所有在家的党委委员之外,还有陈中宁这个陈桥中学的首任校长,以及陈桥中学的现任校长董国涛、副校长陈志远,分管教育的副校长张启泰,分管城建的副镇长卢敏、教委办主任郝成杰等人。
会议开始后,陈庆东说道:“陈桥中学的情况大家也都已经了解了,所以我也就不多说了,今天这个会,咱们重点研究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是把陈桥中学修缮一番,还是把陈桥中学推倒,重盖一个新的学校,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意见。首先,请咱们镇德高望重,一手把陈桥中学创办起来的陈教授说说这件事吧。”
会议室里便响起一片稀里哗啦的响声。
陈中宁很有礼貌的站了起来,对大家躬了躬身子,又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等掌声停下来之后,他才坐下,说道:“刚才陈书记说我‘德高望重’,我真是愧不敢当啊!不过,当时创办陈桥中学的时候,我确实是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后来又在这儿工作了这么多年,所以我对陈桥中学是十分有感情的。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几年,我由于工作以及身体的原因,回来的少了,也没有太多的关注陈桥中学的发展。昨天,我回到陈桥之后,首先就去陈桥中学看了看。”
“陈庆中学如今在使用中的教学楼还是二十多年前建校的时候盖起来的,后来在1992年的时候,镇政府给拨了十万块钱进行了修缮。这个建筑的质量总起来说还是不错的,但是毕竟当时的建筑水平有限,而且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我昨天看到主教学楼的墙体上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缝,经过跟几位师生交流之后,他们说有的教室在下大雨的时候还会发生漏雨的情况。另外,由于我们中学的教学质量较高,最近这几年,周围很多乡镇的孩子也都选择了来咱们学校上课,而我们中学的教室较少,所以有的班级一个教室就挤进去了一百多个学生。这么拥挤的环境,孩子们的学习质量肯定是大打折扣啊!我听了这些情况之后,确实是感觉到非常心酸啊!”
“教育是咱们国家的根本,孩子是咱们国家的未来。现在,孩子们在这样的环境里上学,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我们在座的各位真是于心何忍啊!”
陈庆东默默的听着陈中宁这番十分动情,却又啰里啰嗦的讲话,心想自己刚才已经说了,这次开会不多说陈桥中学的情况了,只是商量到底该修缮陈桥中学,还是重建陈桥中学,但是陈中宁却又感慨上了。
陈中宁接着又说了将近二十分钟,还把昨天他给陈庆东说的去国外参观之后,跟咱们国家的对比也说了不少,讲透了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对于学生们的重要性,以及对于我们国家未来的重要性。
最后,陈中宁倒是也没有忘正事,说道:“我知道咱们镇财政情况很紧张,但是我认为以陈桥中学校舍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修缮了,而是应该重建,达到一劳永逸的效果。”
陈庆东听陈中宁说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有些头晕了,不过好在陈中宁最后也拿出了自己的意见,那就是重建陈桥中学。
其实,这也是陈庆东的想法。
陈庆东确实是个非常喜欢政绩的人,但是他也是个喜欢办实事,而不喜欢玩花架子的人。
对于陈桥中学的这种情况,如果花上一笔钱对其做做修补,并不一定能解决其安全问题,恐怕撑不了几年还得出事,到时候估计也就只能推倒重建了。
而如果把陈桥中学推倒重建,哪怕在资金上承受压力,但只要能把学校盖得好好的,那就是自己政绩本上的一项成绩,谁也抹不掉!
所以陈庆东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想着对陈桥中学进行修缮,所以他今天开这个会议的真正目的,第一就是统一大家的意见,另外就是商量一下如何筹措重建陈桥中学的资金。
陈中宁讲完话之后,会议室里又响起一片掌声。
不管怎么样,也不管会议室里的这些人心里都在打着什么小算盘,但是对于陈中宁的高尚品德,以及对陈桥中学付出的心血,他们还都是由衷的感到敬佩!
掌声停下之后,陈庆东说道:“刚才陈教授又给我们上了深刻的一课,我们平时对教育事业的关注确实是少了,以后一定要在教育事业中投入更大的精力才行!其他人也谈谈自己的想法吧。”
这一次,吴振山比较罕见的没有发言,而是抱着双臂,靠在椅子后背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张仲德开了口:“我同意陈教授的意见。陈桥中学的校舍破败的比较严重,没有什么修缮的价值了,不如推倒了重建。”
张仲德开了口之后,张启泰、韦洪军等人也都纷纷表态支持重建陈桥中学。
陈庆东见吴振山迟迟不发言,便也不催他,而是问陈桥中学校长董国涛:“董校长,你也说说吧。”
董国涛连忙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桌子上,一副非常端正的样子说道:“陈书记,如果从安全角度来看,我也同意把陈桥中学推倒了重建,这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要是这么做,我还有两点担忧。”
“有哪两点担忧,也说说吧。”
“第一,把我们学校推倒重建是个大工程,这一来需要大笔的资金,二来需要很长的建筑工期,而且建成之后还要晾一晾,还要进行简单的装修,这样下来,就需要很长的时间。而我们学校初三的学生明年夏天就要面临高考了,如果学校的工期太长,那么学生们就一直没办法到学校上课,这肯定会影响到他们今年的中考。而那些初一、初二的学生,虽然没有中考压力,但是这也肯定会影响到他们的学习。”
“第二,这些初中生都正是性子野的年龄,如果他们不在学校上课,而是待在家里,肯定也没有人管他们,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事,那就非常麻烦,咱们肯定也要承担责任。而且,现在打工潮在怎么农村非常流行,很多目光短浅的家长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出去打工,一个月能赚一两千块钱,非常眼红!他们认为,现在已经没有分配工作的政策了,孩子读书也没有什么用,哪怕是高中毕业了,如果考不上大学,还是白搭,所以还不如现在就让孩子提前出去打工,赞些钱,以后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呢!所以,我担心有些家长趁着这次放长假的机会,让他们的孩子退学出去打工,以至于出现到时候新学校盖好了,但是学生却减员了很多的情况。”
听了董国涛说的这两点问题,陈庆东觉得这确实是需要提高重视!董国涛不愧是处在教育第一线的人,提出的问题真是个个棘手啊!
现在的媒体已经很发达,而且很多人都在关注着未成年的问题,如果在重建学校的过程中,那些放假在家的学生真的出现了安全问题,或者是其他的社会问题,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捅了出去,那么经过媒体的报导渲染之后,他这个拍板对学校推倒重建的党委书记,必然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和责任!
念及此,陈庆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思考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第七百五十章 针锋相对
董国涛的话音落了之后,陈中宁就感叹道:“董校长,你的担心非常有道理啊!这两点确实都是我们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如果因为建学校而出现了其他的这些问题,甚至是出现了学生安全,以及学生减员的问题,那我们也真是后悔莫及啊!董校长,那你的意思是不把学校推倒重建,而是进行简单的修缮?”
董国涛感叹道:“陈教授,作为陈桥中学的校长,我只是把这几个问题陈列出来,具体怎么做好,我确实是没有注意啊!这事,还得陈书记他们拍板。”
陈中宁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说道:“唉,这真是一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事情。”
张仲德习惯性的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说道:“陈教授,这件事从表面看起来确实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不知道该怎么取舍。但如果从长远的目光来看,那么把陈桥中学推倒重建就势在必行。原因也很简单,以陈桥中学教学楼现在的情况,如果进行一番修缮,那也撑不了几年,到时候还得出问题。所以,想要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要把陈桥中学推倒重建。至于董校长刚才说的这两点担忧,当然是有道理的。不过,就算是推迟几年重建学校,这两个问题到时候也会出现。既然这样,那就宜早不宜迟了。至于那些问题,我们想办法把其危害降到最低就行了。”
陈中宁想了想,说道:“张书记说的有道理,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董校长,如果这么做了,你有什么办法把这些危害降到最低吗?”
董国涛对张仲德说的这些其实很不以为然,但是他并不是个有勇气的人,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反对的意见,只好说道:“陈教授,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陈中宁道:“没有关系,咱们这么多人呢,可以集群策群力,一块想办法嘛!”
陈庆东暂时没有表态,不过张仲德说的这番发言,却又让陈庆东不禁多想了很多。因为他从吴振山那里得知,张仲德跟吕世静他们都是一伙的人,而且张仲德这个人非常有脑子,算是他们这个山头的智囊人物!
陈中宁这次来找他说陈桥中学的事,已经让陈庆东颇为心疑了,现在张仲德又这么支持重建陈桥中学,就让陈亲东不免也疑心张仲德是不是另有动机。
因此,他又更加坚定了刚刚想到的一个新方案。
不过,他并不着急说出来,而是想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陈庆东环视四周,然后看见了有些贼头贼脑的张启泰。他对张启泰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认为这个人比较猥琐,而且也似乎没有什么能力,便点名道:“启泰,你一直是分管教育口工作的,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张启泰没想到陈庆东会突然点他的名,显得有些慌张,咽了口唾沫后说道:“我……我觉得张书记说得对,应该把陈桥中学推到了重建,一劳永逸,解决后患!”
陈庆东皱了下眉头,道:“我是问你对董校长提出的那两个问题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啊?”张启泰张了张嘴,尴尬的说道,“这个……这个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陈庆东不再搭理他,然后看了看仍然在抱着双臂,沉默不语的吴振山。
今天上午,陈庆东已经跟吴振山讨论了这个问题,结果,吴振山并不支持对陈桥中学进行重建。
吴振山的理由主要有两点。
第一,以目前的镇财政情况,根本就负担不起重建陈桥中学的资金。想要解决资金问题,那么只有两个可行的办法,第一就是向上级单位请求拨款,第二就是从社会上集资。但是这两点,都很难。如果陈庆东拍板了要重建陈桥中学,但到时候把学校推倒了,却找不到资金来重建,这肯定就会把陈庆东架在火上烤。
第二,吴振山对吕世静、张仲德这伙人的动机也非常怀疑,在没有弄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之前,不易轻举妄动。
但是,这一次,陈庆东没有听从吴振山的意见。他刚经过自己的思考判断之后,决定还是重建陈桥中学。但是到最后,他也没有完全说服吴振山。
因此,在这个会议上,吴振山才变得像是个闷葫芦一样一言不发。
不过,话题谈到这儿,陈庆东不想给吴振山沉默的机会了,便点名道:“吴镇长,你也说说吧。”
吴振山瞥了一眼陈庆东,然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说道:“陈书记,说实话,我是不太赞成把陈桥中学推倒重建的。咱们镇现在的财政情况确实非常困难,不如推迟上一两年,等财政状况好一点之后,再重建也不迟嘛!”
张仲德反驳道:“吴镇长,你可能是没有了解清楚陈桥中学教学楼的破败情况,我看那个楼很难再撑下去了。如果今年下一场暴雪,恐怕就得出事。到时候,咱们的责任可就大了。”
张仲德这话说的颇有攻击性,吴振山自然不甘示弱,当即语气不善的说道:“陈桥中学的情况我不了解?呵呵,今天上午我就去了陈桥中学,张书记没过去吧?据我观察,陈桥中学的教学楼墙上确实出现了裂缝,但是这个裂缝并不是今年才出现的,而是前年秋天陈桥中学修厕所的死后,一辆推土车不小心撞在了墙上,才出现了两道裂缝。后来,我们也找专家对这两道裂缝进行了评估,专家明确表示,这两道裂缝对承重没有影响,没有导致教学楼倒塌的危险。董校长,这件事你应该清楚吧?”
董国涛马上说道:“是,我知道这事。”
吴振山便又接着说道:“这两道裂缝出现了两年多了都没有出事,难道今年冬天就一定会出事?”
张仲德不冷不淡的说道:“我也没说这个教学楼今年冬天就一定会出事,这么做,也是未雨绸缪嘛!而且,当初那个专家确实说的并不是这两道裂缝没有导致教学楼倒塌的危险,而是说暂时没有倒塌的危险。其实,根本就不用专家说什么,光凭常识,咱们也能想明白,孩子们在一个有裂缝的教学楼里上课,安全能有保证吗?他们能安心上课吗?他们的家长能放心吗?我们这些做领导的,能安心吗?”
吴振山跟张仲德早就面和心不合了,今天被他这几个不客气的反问句弄得心头大火,脸上立刻布满了黑线!
就在吴振山准备呛声反驳的时候,陈中宁却脸色铁青的问道:“董校长,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陈桥中学的教学楼两年前就有裂缝了?”
董国涛夹在这些人中间十分难受,但是面对陈中宁的提问,他又不便不回答,只好尴尬的说道:“是,当时出现了裂缝之后,学校里拿出了一些钱对教学楼修缮了一下,那两道裂缝本来也不严重,就用水泥给补上了,外面又弄上了大面积的黑板报,所以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秋天的雨下的太多,导致墙体太潮,导致那儿又显了出来……”
陈中宁却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脸色铁青,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右手发抖的指着董国涛,痛心疾首的说道:“董校长啊,你真是糊涂!那可是孩子们上学的地方啊,你竟然让他们在一个有裂缝的教学楼上上课,还已经有两年多!万一教学楼倒塌了,砸伤砸死了人,你能承担得起责任吗?!”
董国涛见陈中宁动了真火,生怕他这么大年纪了再出什么事,立刻非常紧张的站了起来,检讨道:“是!是!是!陈教授,是我糊涂,是我没尽好责任,这事都怪我!您老可千万别生气,注意身体!注意身体!”
陈中宁指了董国涛几秒钟,又叹了口气,把手放下了。
因为陈中宁知道,这件事其实怪不到董国涛头上。董国涛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学校长,能有多少权力?能有多少财力?他能让人把那两道裂缝补一补,修缮一下,已经算是尽到责任了。
如果要追究责任,自然应该追究陈桥镇党委书记的责任!
但是,陈庆东才刚来陈桥镇还不到一个月,以前的事根本就跟他扯不上关系,自然也不能怪他!
算来算去,这个责任也只能落在陈桥镇的上一任书记周明头上了!
但是,周明如今已经被双开,关进了看守所,成为了阶下囚了,再去怪他又有什么意思!
陈中宁只得长叹一声,黯然的坐了下来。
陈庆东也害怕陈中宁这位陈桥镇教育界的老泰斗在这儿出了事,马上说道:“陈教授,您老注意身体!”
陈中宁摆了摆手,也不看陈庆东,摆了摆手,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没关系,我的身子骨硬着呢,不会出事。”
经过这么一出,吴振山和张仲德也不再斗嘴了,会议室里的气氛立刻变得非常沉闷和尴尬。